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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作者:洛东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人质脱险反生疑窦


    “警察!”


    “全部蹲下!不许动!”


    二十几个穿着作战服的刑警全部把手里枪口抬起。偌大的民房大院内被团团围住,三个男人手里的泡面碗“啪”地摔在地上,汤汁四溅,面条还挂在裤腿上。


    “全部拷上!”顾岩厉声喝道。


    蒋磊带着几个刑警快步上前,手铐“咔哒”作响,迅速将三个绑匪制服。顾岩反手将枪插回后腰,一把揪起其中一人的领子,质问:“人呢?”


    “东东……东边那个房间!”


    顾岩随手将那人甩到一旁,抬手示意队员跟上。他大步走向大院最东边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房间里光线昏暗,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霉味,地上只躺着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男人。


    小汪惊呼:“小女孩不会还在衣柜吧?”


    话音还没落地,赫然只见顾岩已经阔步走到衣柜前,吱嘎一声打开棕色柜门,果然,祁清蜷缩身子在里面躺着,他弯腰缓缓解开黑色头套,顿时眼神微变,抬手一摸额头:“联系医院,她发烧了。”


    “收到!”


    小汪兔子似的弹起来就往外跑,因为太着急哐当一声被地面什么东西给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哎哟喂!什么东西这是?”


    正整理现场的蒋磊强忍笑意解释:“地窖啊,禾丰县基本家家都有个,平时放点东西啊,比如菜什么的,特方便,你小年轻肯定没见过这些东西了。”


    小汪揉着脑袋起身,盯着那个盖着地窖入口的木板,抱怨道:“给我膝盖摔得火辣辣的疼!”


    “你可拉倒吧,”蒋磊立马调侃,“我还水灵灵的疼呢,赶紧联系医院去吧。”


    小汪气呼呼冲出去。


    很快所有犯人和受害人都被带上警车,派出所副所长站在警车边,一边从烟盒里抖出香烟,一边咬牙:“竟然在我片区里藏人,胆子不小!什么年代了,还敢绑架!”


    顾岩接过副所长递上来的烟,捏在手里:“蒋磊,你对接下,我问下吕支队那边什么情况。”


    “没问题。”


    警戒线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甚至有老年人坐着轮椅都要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一时人声喧哗四起。顾岩站在远处树下刚打完电话结束,折返回去,只见小汪火急火燎冲过来——


    “顾副队,医院那边联系好了,先提前送到县里给看看情况,然后再转到市里。”


    “嗯,先把绑匪和祁墨带回分局,录口供。”顾岩疾步走向牧马人,一边摘着防刺背心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你跟我回去,这里让蒋磊负责。”


    小汪靠在车身上,点头应下,旋即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是不是得通知报警人来局里指认一下?”


    话音落下,顾岩手指一顿,随后干净利落地把防刺背心一摘,丢进副驾驶上:“嗯,等回去再打,现在先别打。”


    “啊?”小汪疑惑。


    顾岩嘭的一声关上车门:“何让尘住的地方很近,过个马路就到了。”说完直接绕过车前,打开驾驶位置的车门坐了进去。很快,警笛拉响,蓝白警车跟着牧马人呼啸离开禾丰县——.


    淮海市的抓捕并不理想,交易地点在一个公园。吕盼梅带队蹲到现在,一个个兄弟为了不暴露位置,都尽量躲在树林里,大冷的天气都冻得不行,迟迟不见绑匪露面。


    而警方到现在也没捕捉到邬大勇的任何踪迹.


    滨湖分局门口。


    何让尘正低着头,拿着手机,一步步朝分局走去。咻咻一响,一条新的微信发来。


    顾警官:【1】


    回复的是何让尘前几分钟发的内容:【有警察给我打电话,报备一下,我去你们局里了。】


    而对话框内更早的微信是早上八点。


    何让尘发了一条【报备一下,顾警官,我真的太困了,睡觉了,如果需要我帮忙的,弹我语音。】


    后面还补充了一个,被子一拉睡觉的动图表情包。


    顾岩也在后面回复了【1】.


    “小何老师?”


    何让尘抬眼看着分局大门口站着的人,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标准而礼貌的笑意:“祁叔叔好。”


    祁建宏正站在树下抽着烟,一脸的悠闲,丝毫看不出子女被绑架的担忧模样:“你怎么来这里了,不会是警察喊你来的吧。”


    “是,”何让尘站在原地,就这样带着未达眼底的笑意,看着不远处的人,“具体需要我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呢。”


    “这帮警察去接祁墨和祁清了,磨磨唧唧的,开个警车又不怕闯红灯,这都多长时间了还不回来。”祁建宏随意在地面弹着烟灰,“我回笼觉都睡醒了。”


    话音落下瞬间,何让尘太阳穴突突一跳。


    回笼觉?居然还有心情补觉?不可能,他在想。


    在他认知里,祁建宏还是很喜欢女儿的,警方带队去找,在没有确切消息告知已经救援成功的前提下,怎么可能有心情在宾馆睡觉?不嚷嚷着要一起就不错了。


    何让尘不动神色收回思绪:“警察救援也要时间吗,等等吧。”


    祁建宏嘴里无声骂了几句:“这帮人就事多,你跟我一起进去等着吧,小何老师。”


    “不了,祁叔叔,我在这里等人。”


    祁建宏立刻问:“等谁?”


    何让尘顿时心头一沉,他能等谁呢?这里是警局,只是不想和祁建宏一起进去,下意识拒绝罢了。


    “小何老师,你等谁啊?”祁建宏又问了一遍,同时向何让尘所站方向迈了一步。


    何让尘脱口而出喊道:“顾岩!”


    祁建宏脚步顿住了。


    “是,我在等顾岩,顾警官!”像是潜在内心的某个安全扣,何让尘重复着,“我在等顾警官。”


    “切,那个姓顾的就跟有病似的!”祁建宏毫不遮掩地翻了白眼,“懒得看到他,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大楼里面吹暖气了。”


    “好。”


    何让尘注视着祁建宏远去的背影,站在原地,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有路人在他身边经过,他才沉沉呼出一口气息,朝着分局走去。


    中午12点的太阳已经是冬日里最温暖的了,他站在刑侦大楼的阶梯上,晒着太阳,依旧觉得凉飕飕的,是那种钻进衣领,袖口侵蚀着肌肤的凉意,令他极不舒服,难受至极。


    嘀呜——嘀呜——


    警笛声彻响天际,牧马人带头拐进分局大门,车刚停稳,顾岩便推门而下,一边和身后的人吩咐什么一边疾步走来。


    “顾警官。”何让尘唤了句。


    顾岩话音停了一瞬,随即继续交代了几句,这才大步走到何让尘面前:“等下会有人带你去审讯室,后面需要你配合指认。”


    “好,我肯定配合。”何让尘点了点头,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向停车场的方向。几名刑警正押着犯人走来,而在他们身后,隐约可见被救出来的祁墨。他问:“祁清呢?”


    “发烧了,在医院,晚点送回来。”顾岩简短地回答,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哎,等等。”何让尘忽然出声喊住他,指了指他衣服,“你肩膀好像弄上灰了。”


    顾岩闻言,侧头拽了拽肩膀的衣服,果然看到黑色棉服上沾了些土灰色的痕迹,应该是开柜门抱出祁清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但碍于角度问题一时也没发现。


    “拿湿巾擦擦就行。”何让尘说,“我帮你吧,你这位置,自己还挺不好擦的。”.


    顾岩脑海里第一念头其实是送干洗店就行了,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他干脆利落地脱下棉服,随手塞给何让尘:“谢了,弄好给我发微信,我还得先忙。”


    何让尘一怔,心说自己本来是想用湿巾帮忙擦擦就行,这人怎么还脱衣服了?垂目看着怀里的棉服,这牌子他倒是见过,以前打暑期工时,那个有钱的老板穿过,价格好像挺贵的。


    他浅叹了口气,抱着那件自己赔不起的棉服说:“行吧。”


    顾岩的目光在那双浅棕色的瞳孔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刑侦大楼.


    何让尘抱着棉服刚一挪步,只听身后传来一句“小何老师”他的手指微微一蜷,怀里的棉服被捏出一道浅浅的皱痕。


    祁墨被刑警搀扶着走到何让尘身边,那张沾了灰土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堪称惊喜的笑意,但那笑意在看到何让尘怀里的男士棉服时,悄然消散了。


    他咳嗽一声说:“小何老师,我听警察同志说,是你帮忙报警救了我呢。”


    何让尘盯着他,语气冰冷:“你应该感谢警察,是他们救了你,不是我。”随后抱着顾岩的棉服,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一旁的小汪都愣了一下,喃喃着:“哎?我记得这个何让尘不是那么严肃的人啊。”


    祁墨被刑警继续搀扶着走进大厅,但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跟随着走廊深处的何让尘,直到那个清瘦笔挺的身影再也看不见.


    “叫什么名字?”


    “刁伟峰。”


    “面包车是你开的?”


    “对啊,我就开个车,绑架全部过程,我都没下车,我不算参与吧,能不能轻点判?”


    “怎么判是法院的事,你和邬大勇是什么关系?”


    “老乡,都是禾丰县的。”


    “你之前在拳击馆上班?”


    “对啊,这个也不违法吧,能轻判吗?我什么都不知情啊,我就是一时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


    刁伟峰顶着没休息好的黑眼圈,穿着土黄色袄子,扣子敞开露出里面脏的已经发黑的毛衣,看上去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但不管怎么被警察审讯,来来回回都是‘不知情’‘轻点判’反倒让警方不知找什么突破口了。


    “警察同志,我对天发誓啊,我真没实际参与。”


    记录员手指都僵在键盘上半天了,盯着屏幕上重复的字眼,心里不知道抱怨几个来回了。正在这时,审讯室房门呼地被推开——


    小刑警立刻起身:“顾副队。”


    顾岩穿着黑色半高领毛衣,长腿阔步走到桌前,坐在小刑警拉好的椅子上,手里的证物袋“啪”一声丢在桌面上:“没参与?蹲点可是绑架案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泡面叉子、猪头面具照片落在桌面上,正面朝上,面具空洞的眼眶像是嘲讽般盯着刁伟峰,让他下意识坐直了身体。


    “烟瘾不小啊,案发现场发现的所有烟头都是你抽的,蹲了不少天吧?拳击馆那环境也是难为你住了那么多天,天天吃泡面。确定了祁家两兄妹的路线,跟邬大勇汇报情况,还在实时绑架当晚在校门口观察,一看到祁清放学立马就通知你I同伙了,对吧?把车开到巷子尽头的路边等着,祁家兄妹一上车,你就开车跑路。”


    刁伟峰听着自己埋伏了好几天的事情一下全被说中了,视线僵硬地从桌面证物挪开,盯着对面的警察。


    “你这和主谋差不多了,抓不到邬大勇,”顾岩用食指点了点证物袋,讥笑道,“这里的证物足够我上交法院了,轻判?你觉得这两个字跟你还有关系吗?”


    刁伟峰整个人瞬间战栗起来,肩膀微微发抖,脸色变得惨白。


    顾岩说完,双手交叉在胸前,随意往后一靠,他肩宽腿长,肩背挺拔,搭配上黑色毛衣更能隐隐看见肌肉线条,压迫感瞬间欺压而下:“还打算继续装傻吗?”


    刁伟峰愣是抹了好几下额头渗出的细汗,嘶哑地说:“邬大勇他和祁建宏吵架,邬大勇气不过,就让我们这些员工绑架,说是能拿到一大笔钱!。”


    ——吵架?


    众人心里均泛起嘀咕,这件事情从未听祁建宏提起过。这分明是最好的犯罪动机,为什么要隐瞒呢?


    甚至在警方查出邬大勇身份去审讯的时候,他都一个字没提.


    顾岩面色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他就那么平静地盯着对面那张害怕的脸,审视着被自己逼迫到绝境的犯人,简短地吐出几个字:“为什么吵架?


    “邬大勇赌钱,瘾还特别大,这个拳击馆地段不好,基本就是亏本状态。那天我在搬东西,就听到杂物室里有人摔杯子的声音。”


    “祁建宏去店里找过邬大勇?”顾岩打断道。


    刁伟峰连连点头:“对,就去过那一次。”


    “几月几号?”


    “好像是……11月初吧,几号真不记得了。”刁伟峰想了想补充道,“吵完架之后,店不干了,邬大勇就拉着我们几个说有个赚大钱的活。”


    顾岩问:“吵架内容是什么?”


    刁伟峰抓挠了好几下油腻的头发,才说:“具体的没听清,但听清一句什么‘我已经给了你八十万!’”.


    ——噼啪!


    玻璃保温杯落地碎裂,祁建宏大吼:“我已经给了你八十万!你不要得寸进尺!早就跟你说过,别TM的赌钱,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两百万你拿得出来,最后一次帮帮我,还了欠款,我就去国外找老婆孩子。”


    “你做梦!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你!”


    “祁建宏,你别后悔!”


    “大不了都别好好过了,老婆孩子?你换不清赌债,你就在梦里想你的老婆孩子吧!”


    祁建宏恶狠狠丢下这句话,转身把门拽开,头也不回地离开拳击馆,只留下杂物房里疯狂摔东西的邬大勇.


    “然后他策划了绑架?”顾岩问。


    “是……警察同志,我其他真的不知道了,我也想赚一笔大钱,然后下半辈子潇洒一点。”


    刁伟峰抱住头,手铐在审讯室里哗啦作响。


    顾岩盯着他那副发抖的模样:“邬大勇让你们在禾丰县等着,他去拿钱?”


    “是啊,他本来说是开车去的,”刁伟峰闷声说,“但我们在院子里听到面包车启动的声音响了,但没多会他又回来了,说是怕你们警察会发现,决定坐黑车去,让我们在这里等着拿钱就行。”


    顾岩眼神微眯,靠在椅背上沉思不语。


    黑车?


    能坐什么黑车去?能从禾丰县出发往隔壁市跑的顺风车并不多,邬大勇肯定不敢走平台打车,警察想查太简单了。那到底是通过什么交通方式去拿钱的呢?


    既然去拿钱,为什么又不露面呢?


    难道,邬大勇知道警方介入了?所以在淮海市躲起来,不敢出来。


    又或者……


    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想在顾岩脑海里闪出,但很快就被他悄无声息地隐下去了,面无表情地问:“邬大勇有几个手机?”


    “什么?”刁伟峰猛地抬头,对上顾岩冷厉的眼神,喃喃着,“什么几个手机?”


    顾岩又重复了遍:“邬大勇有几个手机?”


    刁伟峰肯定地回答:“一个啊,谁还能搞两个手机天天装着啊,多重,多麻烦啊。”


    “好。”


    顾岩只说了这一个字,随后起身在记录员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中,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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