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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投诚

作者:李悬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越寒?”这次换虞承南扶住对面的人,见他难受地睁开眼,连连对不住。“抱歉,我没及时断了通感。”


    白越寒的嘴唇微微泛白,看神情却没太受惊。


    “没事,可惜最后没看清湖里的东西。”他遗憾道,“不过我们至少弄清楚了一件事,被渔公选中上香的人可享受不了特殊待遇,提前结束般潮湖之旅也意味着……”


    “生命倒计时。”李娇山倒退两步,一屁股砸在凳子上,连表情也是木然的。“那我们这批人的死亡率岂不是百分之百。”


    “你们不是说自怪潭存在以来,全军覆没的死局只听说过一次吗?”虞承南用了太多的精神,靠着床杆,声音低低地问。


    李娇山表情不安地点点头,半张了嘴但最终没往下说。他跟白越寒的气质在某些方面有点相像,是那种不出声就让人感觉生人勿近的人,带着一种疏离感。


    这样的人往往很有主意,正因为这点,虞承南觉得死皮赖脸问也没用,便不打算言语。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白越寒起身倒了一杯水给虞承南,依旧那副天塌下来大不了死了就死了的样子。


    “如果怪潭不以杀光所有人为目标,那么一定有我们没发现的生路。”见虞承南累得连杯子都拿不稳,他拿回来递到虞承南嘴边,缓缓倾斜杯身,“天大地大,吃饭喝水最大,实在不行……”


    他没往下说,倒是莫名含着笑。迎着微弱阳光,浅色的瞳线本质是冷的,但勾着的笑折射出淡淡的人情味。“害羞到喝不下去?”


    虞承南:“……”


    “咕嘟咕嘟。”喉结滚动,喝水就着满级颜值还是头一回,虞承南感觉沉重的心情都有所放松。


    “其实吧那事也不算鲜为人知的秘密,告诉你们也不是不可以。”话锋一转,李娇山勾起邪恶的微笑,“但是你得告诉我,怎么会失传了的魂断气量纸人术。”


    “魂断气量?”虞承南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叫法,古不古新不新,半老古董,“还不如下饭符什么的。”


    “别乱说,这可是我们祖师爷自创的独门绝技,能让纸人成为一个气量封闭的独立个体,有一定的思考能力,能自如行动。”李娇山这会儿非常的一本正经,“气量这东西在现实世界对普通人用处不大,除了我们这些专门研究使用的,一般人只会将奇怪的能量归于磁场什么的。你,究竟是谁?师从何观?学从哪门?”


    他步步逼近,势要问个深浅的样子。


    白越寒起身去放杯子,擦过李娇山的肩头,微低下头说:“既然那件事不是秘密,我们自己打听,你是不是该去吃饭了?”


    虽是问他,语气却很沉,下着不容忍置喙的命令。


    “不行!”李娇山往前一步,却被微微侧过身的白越寒再度拦住。


    那副身形不用做多余的动作,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截断了他的步子,沉静的姿态把李娇山身上本就剩不多的强势滤没了。


    “哎呀你误会了。”小道士见过不去,索性用手背弹灰似的推了一把裤腿,然后单膝跪了下来。


    “求大佬不吝赐教!”他抬起手,像古人一样抱在身前行礼,“刚才我问的问题您就当耳旁风,但是大佬,你能不能教我纸人术?”


    膝盖舔地太快,虞承南本来快睡着了,半合着眼说:“现在流行这么行礼么?我不还的哦。”


    如果不是记忆有损不至于试一下午,换个人还真不一定能行。


    “不教。”


    他瞧着李娇山的礼倒是行得很好,头与手连成恭敬的弧度,身板也很周正。


    但是小伙子一抬头,那种世家子弟的氛围就因他巴巴的含泪眼破碎了。


    “大佬,你不肯的话,”李娇山松手站起来,眼珠子左右一转,“那我就……”


    就见虞承南又倒了。


    但是在倒下之前被人接住了,其实他坐在床上,直直摔下去也没关系,但是白越寒闪出一道白影,非要接住他。


    虞承南两条大长腿被收拢托起来,人被抱到中间的位置。


    “寒哥啊,你这是言情小说里才该有的反应啊。”木络泽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夸张了。”


    “对的,他就是累了。”李娇山说,不过前面他刚站起来虞承南就倒下了,未免瓜田李下被大高个记仇,赶紧为刚才的行为解释,“我其实想把全军覆没那个传闻告诉你们来着。”


    “等承南醒了再说。”白越寒起身往门口走,“络泽你看着,我去帮忙做饭。”


    余大厨正在走廊转角处的小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哐哐地铲着铁锅。


    中午的两个帮手不知道为什么没在,白越寒走近一看,鱼是毫发无伤的,蔬菜是连着根须的,跟中午的饭菜判若两样。


    一问才知道做午饭的另有其人,白越寒对大胖子男人有印象,灵活的胖子。


    余光全说胖子在民宿受了惊吓,回来倒床不起,到现在没缓过来。另一个帮手比他还菜,在这儿也是添乱。


    “我来。”白越寒接过锅铲,余光瞥了一眼银光发亮的鱼,又放下,握起菜刀。


    没有专门吃饭的场所,在屋檐下支三张桌子就算饭桌。


    大家闻香而出,伸着鼻子找到厨房,把两锅鱼、四大盆菜端出去,在外面分成十多个小盘。


    所有人都在忙碌,没事干的也跟着走进走出,至少出力了。


    只有无忧优一个人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等所有人落了座,挑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自从霍岚走了之后她就有些魂不守舍,生怕惹别人不愉快被套上麻袋揍扁。


    开动前,叶初夹了一筷子鱼肉给白越寒,“白哥辛苦了。”


    白越寒看都没看她一眼,顾自盛了一碗鱼汤,装了一些菜,又往厨房去。


    “胖哥还没起来啊?”叶初红着脸问,是个人都看出来她嘴上关心着胖子,实际在掩饰自己的尴尬。“当时你们四个人去了民宿后院,出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回来就病倒了。”


    “我们也不清楚啊,不是跟你们说了么?”余光全跟另外两人面面相觑,“民宿背后圈了个鱼塘,我们在渔排上走了一圈,回来以后他说当时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之后就发烧病倒了。”


    白越寒找来一个铁托盘,放好两碗饭和饭菜汤,端起来回房间。


    “你们去吃吧。”他对李娇山和木络泽说。


    房间里的霉腥气到了晚上从墙边和家具间散发出来,像雨天里捂久了的旧书,还带着点潮湿的泥味。


    白越寒将虞承南身上的被子扯了点下来,把盖住下巴的被角掀开,轻拍着他的肩膀,“承南?”


    “唔……”虞承南低低哼吟了一声,过了会儿眼皮微微颤动,弹开一条缝。


    “起来吃点饭再休息好吗?”


    微带点闷的声线像温温的牛奶拿铁,虞承南下意识点点头。


    天不算凉,鱼汤冒着滚烫的热气,白越寒等人醒了一会儿再扶他起来,把枕头立起来给他靠着。


    “好香。”虞承南刚醒,顶着半脑袋的乱发,像长了两只小耳朵的牛奶猫。声音比平时粗一点,闷闷哑哑的,懵懵的状态让人忍不住揪脸。


    虞承南:“??你干什么?”


    白越寒轻一挑笑,“抱歉。”


    虞承南:“……你是在逗我吗?”


    白越寒嘴角一歪,意思我逗你的还少?他还穿着游鱼图案的围裙,拿碗时眨了一下眼,眼尾的睫毛如薄蝶颤动,投下淡淡的阴影。


    吃饭的时间,白越寒说了下李胖子的遭遇,后来木络泽两人进屋,他把凳子让给李娇山,自己坐到床沿。


    “一百二十年前一群人进入怪潭,外面的人等了一个月,没等到一个人出去。”李娇山继续之前的话题,“这是进过怪潭的人流传开来的说法。那次之后,至少目前从道观群收集的消息来看,再没人进过怪潭。”


    李娇山正要往下说,白越寒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木络泽抢先一步跑了出去,在门外嚷道:“哎哟干嘛呢你!偷听啊?”


    他们的房间在最边上,门开在墙边,躲屋外确实很容易偷听到屋内人说话。


    “我不是……我有事跟你们说。”


    听声音,躲在门外墙后的是吴忧优。


    她更像被人窃听了秘密的一方,求木络泽别声张。


    “泽宝,外面是不是没人了?”虞承南问。


    “对。”


    “叫她进来。”


    吴忧优朝别的亮着灯的房间看了又看,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才小心翼翼走进房间,脚尖交替着退到门边。


    “下午我看到了,那个胖子有问题。”她直奔重点地说,生怕这几个男的给她扔出去,“那时候你们在民宿里,我在门口外的渔具房后面,亲眼看见李胖子鬼鬼祟祟地从后门出来,到民宿的陈列馆去了。我偷偷跟着他,看见他在跟一个……一个人影说话。后来他回去民宿一楼,才跟别人一起去的鱼塘。”


    李娇山以为自己听错了,“人影?”


    “对,影子,很淡,就像影视剧里做了特效的鬼魂。”吴忧优非常确定,“我当时吓着了没敢靠近,就看到个背影,那影子特别高,跟你们两个差不多。”


    虞承南跟白越寒对视一眼,与对方想起什么的眼神共鸣了。


    “约翰,我能跟着你们行动吗?”吴忧优小声地说明来意,“我保证不添麻烦,我只想活着出去。”


    “不能。”白越寒秒答,冰冷的眸光似乎在说他很直,直到没听说过怜香惜玉。


    “不过……”


    吴忧优委屈巴巴的小嘴立马弯成月亮。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霍岚死了。”


    吴忧优:“……”这比独自留下她一人还要让人崩溃,“上不了香要死,上了香还是要死。”


    “我们也没找到破解死局的办法,你跟着也没用。”白越寒如实道。


    “我知道了。”吴忧优像大病初愈被病魔掏空了身体,面色惨淡地走了出去。


    木络泽探着头看她走远,又去墙外观察了一圈,确定再没别人偷听,才回来关上门,神秘兮兮地用气声说:“寒哥,南哥,你们还记得鬼东西吗?”


    “小道士,继续说你的。”虞承南却当没听见木络泽说的话,“你的意思,怪潭封闭了一百二十年,近来才又重新开启。”


    “没错。”李娇山说,“具体什么时候重开的没人知道,但从目前道观群掌握的消息来看,至少有一年了。”


    木络泽噗嗤笑了出来,“小道士哥哥,我听来你们更像情报组织啊。”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晚间的湖心岛陷入墨里,只有他们的住所亮着灯。


    谁也不想摸黑跑出去,早早的开始洗漱准备休息。


    “在这儿等我,去串个门。”白越寒刚才起一直坐在床边,跟虞承南一起看从民宿带回来的绘本,突然冒出这句话。


    “你是要去向别人证实我告诉你的事么?一五一十告诉你了干嘛还要出门打听,信不过我啊?”李娇山的声音干净得像给动画配音的声优,委屈起来比平常人更有感染力。


    虞承南扶额:“你怎么比女孩子还敏感,他明显是去找李胖子啊。”


    他也作势要起来,最后被白越寒搀去了余光全的房间。


    “等会儿我找个机会去探鼻息,是人是鬼一触便知。”李娇山在门口小声密谋。


    他们进门没多久,李娇山假装关心李胖子,手刚探到李胖子鼻子底下,突然被抓住胳膊。


    李胖子侧脸贴了上去,努了努鼻子,猝不及防地伸舌头舔了一口,然后用脸摩挲了下,仿佛那只手是什么温软的玉石。


    旁人:“……”


    如果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或者小猫小狗做这个动作,是挺萌化人的。


    可他是个中年人,一个……大概率有两百斤膘肉的中年大叔。


    李娇山恶心地跳起来:“什么毛病啊!”这手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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