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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9

作者:七七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51章


    姜酩野轻笑了下,不置可否。


    他倚靠在护栏上,漫不经心地问:“怎么,顾云拙这个案子,当事人不配合?”


    “何止是不配合啊,简直步步维艰,”姜颂禾吐槽道,“顾枳聿哥哥还说顾云拙有严重的心理创伤综合症,让我说话委婉些,不要刺激他。”


    “这委婉一些不要紧,结果被老师硬生生误会成了早恋。”


    “快冤死我了。”


    姜酩野好奇问:“既然你是被冤枉的,干嘛不在老师面前解释?”


    “甚至顾云拙要帮你开脱,你还阻止他?”


    “因为无所谓啊,”姜颂禾道,“早恋这件事对外人来言,说破天也顶多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也就是一个瓜,掀不起太大的风浪来。”


    “只要我们两个当事人没什么,家长又不信,影响范围也就那么点。”


    “所以干嘛费尽心力解释?”


    “你就不怕我真信了?”姜酩野追问道。


    “你要是真信了,那么来学校挨训的就不是你了,而是邱女士,”姜颂禾分析道,“我在教室里一看来的人是你,我就知道,你也不相信我会早恋。”


    “要不爸爸说你鬼机灵鬼机灵的。”姜酩野道。


    “那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吧。”姜颂禾道。


    “对,一点都没错,”姜酩野道,“在警局里,听到老师说你在学校里早恋,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劲。”


    “尤其表白方式还是写信,我就觉得更不对劲了。”


    “然后我联想到前几天你跑到警局来问的案子的事儿,我就更确定,你是为了查案子才接近顾云拙的了。”


    姜颂禾晃着腿,道:“我还以为我偷偷查顾云拙案子这件事,是顾枳聿告诉你的呢。”


    “他既然把这个案子交给你,就不可能让我知道,”姜酩野道,“否则,让我知道他让你去冒险,那么他这个副队长也就别当了。”


    “可你还是猜到了。”姜颂禾道。


    “是啊。”姜酩野道。


    “你打算拦我吗?”姜颂禾询问道。


    “这次的案子发生的时间太长,并且凶手也没有再次作案的迹象,所以只要你不冒进,危险性应该不大,”姜酩野道,“既然你以后想考警校,给你一次锻炼的机会,也并非不可以。”


    “但是,答应我,这次的案子你只负责分析,后面冲一线的任务交给我。”


    姜颂禾犹豫片刻:“行。”


    她打着商量道:“那你别把我今天的事情告诉邱女士。”


    “为什么。”姜酩野明知故问了句。


    “我怕被邱女士打死啊。”姜颂禾无奈道。


    姜酩野笑了下:“担心邱女士觉得自己精心养育的白菜被人拱了,然后一个生气把猪从家里赶出去啊。”


    “是啊,”姜颂禾道,“别看顾云拙那小鬼冷冰冰的,但是我打心里觉得他挺惨的。”


    姜酩野没有过多发表自己的意见,他揉了揉姜颂禾的发顶:“回去吧,别为了这些外事影响到了学习。”


    “嗯。”姜颂禾默默答应下来-


    等到姜颂禾回到教室的时候,语文老师已经上课过半了。


    她顺着后门光明正大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注意到她回来,正在用书挡着偷偷刻在桌子上刻字的李铁柱小声道:“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啊,你哥哥没训你?”


    姜颂禾坐稳自己的位置,她道:“我哥哥是警察,他一眼便看透我是被冤枉的了,自然没有训我。”


    “这么厉害?!”李铁柱惊讶道,“警察真的能一眼看透别人有没有撒谎啊。”


    “当然可以。”姜颂禾道。


    “好厉害。”李铁柱感叹道。


    姜颂禾拿出自己的课本,随手翻了几页,道:“现在老师讲到第几课了?”


    “58页,生僻字这里。”李铁柱道。


    “哦。”


    姜颂禾认认真真地把课本翻开,在李铁柱注视中,她把课本竖起来挡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则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了一会儿。


    李铁柱瞪大眼睛:!


    “喂,你要不要睡得这么自然啊。”李铁柱小声道。


    “老师叫我回答问题了,记得喊我,”姜颂禾小声道,“我昨天熬了个通宵,实在熬不住了。”


    姜颂禾觉得自己可真厉害,昨天晚上通宵累成狗,今天早上竟然还有精力应付“早恋”的事情。


    果然她一点都没猜错,顾云拙这人绝对是她的灾星,真能给她惹麻烦。


    姜颂禾整整睡了两节课,一直到老师离开教室,她才被李铁柱推着起来。


    “嗯?”姜颂禾糯叽叽地闷哼了一声,“放学了啊。”


    “放学个屁,”李铁柱没客气道,“课间操了啊。”


    也不知道课间操这种麻烦事是谁发明的,有功夫让他们做些不标准的动作,倒不如放他们去操场狂奔几圈呢。


    至少跑步能让她清醒清醒。


    做个软绵绵的课间操,是真能把她做困了啊。


    姜颂禾打着哈欠从教室里面走出来,此时走廊和楼梯上站满了人。


    姜颂禾顺着人群磨磨唧唧地走在后面。


    “姜颂禾,数学老师早上把你叫去说什么了?”李铁柱好奇问,“一直到上课才回来,骂你了吗?”


    姜颂禾敷衍回复道:“没说什么,就是让我把重心放在学习上,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喔,”李铁柱闷闷地应了声,“老师应该没有真的相信你和顾云拙早恋吧。”


    “你相信吗?”姜颂禾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


    “我肯定不信啊,”说着,李铁柱凑近姜颂禾,小声道,“不过我知道初二有一对真情侣,那一天我还看见他们亲嘴了。”


    李铁柱的八卦能力,姜颂禾一向是相信的,她敷衍地回复了句:“他们就没被老师抓到?”


    “抓到了,”李铁柱快速道,“但是他们说什么也不改,老师就让家长把他们带回去反省去了。”


    姜颂禾随口感叹了句:“那这俩确实算是为爱冲锋的勇士了。”


    “但是很蹊跷的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李铁柱故作神秘道。


    “什么?”姜颂禾好奇问。


    “听说他们两人,前几天突然失踪了。”李铁柱道。


    姜颂禾蹙眉:“失踪?”


    “对啊,”李铁柱余光瞄了几眼周围,小声道,“他们都说是因为不满学校和家长的强行拆散,所以俩人双双私奔了。”


    “私奔?”姜颂禾瞪大了眼睛,“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疯吗?”


    “可能是学校和家长拆散得太厉害了,熬不住了吧。”李铁柱道。


    “那也用不着私奔吧,生活费哪里来?住在哪里?俩小孩连未来规划都没有,私什么奔?”姜颂禾一板一眼道。


    “唉,谁说不是!”李铁柱道。


    “那警察把他们抓回来了吗?”姜颂禾询问道。


    李铁柱:“听说还没有。”


    姜颂禾无语:“俩人现在还在亡命天涯呢。”


    “听说是的。”李铁柱回答。


    姜颂禾:……


    姜颂禾无奈。


    这个年代的小孩都在搞些什么啊。


    她无力地吐槽道:“赶紧报警把他们抓回来吧。”


    姜颂禾顺着人群来到操场,此时操场中央站满了人。


    他们按照班级顺序一行一列,排列得十分整齐。


    姜颂禾个子矮,自然站到了最前面。


    而李铁柱则走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随着一首悠长的音乐响起,周围的学生十分整齐地做着一套规整统一的动作。


    姜颂禾也不例外。


    原身虽然平时不务正业了些,但这广播体操却熟练到了炉火纯青的程度。


    哪怕是姜颂禾记不住动作,这具身体也能随机应变出一套规整的标准动作。


    课间操做到一半,姜颂禾远远地看着两个熟悉的身影从教学楼下走过来。


    姜颂禾的动作一停没停,她蹙眉盯着逐渐走近的姜酩野和顾枳聿。


    早恋的事情还没结束?他们怎么又来了?


    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级校长,她“早恋”这件事闹这么大吗?校长都惊动了。


    许久,姜颂禾目睹着姜颂禾和顾枳聿从她面前笔直的走过去。


    中途,姜酩野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反倒是顾枳聿看着她并不怎么情愿的舒展动作嗤笑了下。


    姜颂禾相信,此时此刻顾枳聿如果有一部智能手机,他绝对会拿出来对着她疯狂拍几张她的丑照。


    姜颂禾侧头看着姜酩野他们三人越过初一方阵,笔直地走到初二方阵那边。


    在差不多初二五班的位置上停下,校长趴在带队老师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


    立刻,那名老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表情也惊恐了不少。


    姜颂禾蹙眉。


    认真观察着他们。


    初二五班的位置,距离姜颂禾所在的方队有点远。


    姜颂禾根本听不清他们四个人在说些什么。


    只见,四人交谈了一番后,便走开了。临了,还顺带叫走了初二五班的一个学生。


    姜颂禾盯着他们的背影出神。


    怎么会突然叫走初二的学生,难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姜酩野跟其他三人说了什么,顾枳聿冷不丁转头看向姜颂禾的方向。


    四目相对,姜颂禾眨眨眼。


    许久,姜颂禾还没反应过来的空儿,顾枳聿笔直地走过来。


    他在姜颂禾面前停下:“走吧,你哥有事找你。”


    第152章


    顾枳聿和姜酩野各穿了一身得体的警服,走起路来一板一眼的。


    直到看到顾枳聿在姜颂禾面前停住,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姜颂禾身上,纵使姜颂禾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足够强硬,此时此刻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这不是姜颂禾吗?他们找她干什么啊。”


    “不会是又犯什么事儿了吧,之前她就经常闹事被请家长,这次直接进局子了。”


    “别瞎说,人家哥哥是警察。”


    “你听谁说的?我小学跟她一个班六年,没听说过她有哥哥啊。”


    “听说是刚毕业回来的。”


    “啊?瞎说的吧。”


    周围的几个小孩讨论个不停。


    姜颂禾没时间搭理他们,她停下动作指着自己,不确定地问:“我吗?”


    “嗯。”顾枳聿点了下头。


    姜颂禾不情愿着说:“他找我干嘛?今天早上的事儿还没结束啊。”


    顾枳聿不愿意跟她多加解释,他道:“是啊,走吧祖宗,别让你哥哥等急了。”


    顾枳聿故意把“哥哥”两个字咬得很重,像是在刻意强调姜颂禾和姜酩野的关系。


    姜颂禾犹豫着。


    看来刚才那群小孩讨论她的话被顾枳聿听到了,他这是在为她正名?


    不过,他这样强调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啊。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顾枳聿疑惑着问了句。


    “没什么。”


    姜颂禾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在明面上说,但是她不能不顾及自己的“安全”啊,万一她屁颠屁颠跟去后,姜酩野原地揭他老底,打得她亲妈都认不出来可咋整。


    “你先和我说我会不会挨揍,我再决定去不去。”姜颂禾讨价还价道。


    “走啦,磨磨唧唧的,”在众目睽睽下,顾枳聿一把揽过姜颂禾的脖子,十分熟络地说,“刚才就想告诉你了,你跳舞四肢不协调,下次别跳了。”


    姜颂禾气愤地拍了下顾枳聿的肩膀:“我那是在做广播体操!广播体操。”


    什么跳舞肢体不协调?


    顾枳聿箍住她的脖子:“知道知道,你快点走吧。”


    “顾云拙不去吗?”姜颂禾顺嘴问了句。


    “你还有心思关心他?”顾枳聿道,“这次你哥哥只叫了你。”


    俩人刚一走,周围再次响起一阵讨论声。


    “哎哎,这个人好像就是初二一班顾云拙的家人,我早上在老师办公室还见到他了呢。”


    “真的假的?”


    “真的。”


    “我靠,那他怎么和姜颂禾这么熟?”


    “听说顾云拙住姜颂禾家里呢。”


    “那这俩人……”


    “你们别乱说话啊。”站在后面的张森雅替姜颂禾解释道,“那俩人没你们想的那种龌龊关系。”


    “张森雅,你不是和姜颂禾一向不对付吗?怎么还替她说话了?”


    “哎,你懂什么?她们不对付那是以前,现在她们两个人关系可好了。张森雅你是不是看到姜颂禾超过你了,故意跟她套近乎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森雅是那种人吗?”


    最后一个说话的女生看似是维护,实际阴阳怪气得要命。


    张森雅被气得不轻,她气愤道:“顾云拙年前就跟着刚才那个警察来京祁了,一直住在姜颂禾家。两人要是真的有点什么,早就在一起了,哪里会拖到现在才写情书告白?”


    “就是,”不知何时换位到张森雅旁边的李铁柱附和道,“整个暑假,姜颂禾、顾云拙,还有张森雅和祁桓磊我们四个一直在一起,要是真有你们说的那种关系,我们能不知道?”


    “说不定瞒着你们呢。”一旁一个男生道。


    “放屁!”李铁柱骂了句,“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切。”那个男生虽是不服气,但是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另一边,在一排学生的注视中姜颂禾走到姜酩野旁边,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招呼,只是安静地看着被临时招来的几个初二年级的学生。


    看着姜颂禾这一脸稚嫩的模样,校长不确定地问道:“警察同志,让一个小孩参与到这个案子里真的好吗?”


    “没关系,她有经验。”姜酩野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为首的校长犹豫了片刻,无奈妥协:“行吧,那我们去我的办公室谈吧。”-


    众人跟着校长一路来到了初二教学楼楼下。


    初二的教学楼正对学校门口,原本是老师和后勤办公的综合楼,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学校布局改版——每个年级的班级教室和办公室安排在了同一个楼里。


    进到办公室里,校长率先从自己办公桌上拿了一张信纸递给姜酩野。


    “警察同志,这就是我一个周前回学校值班的时候,收到的信。”校长道。


    姜酩野接过信纸,看着里面的内容。


    顾枳聿质问道:“既然早就收到恐吓信了,为什么不报警?”


    恐吓信?


    姜颂禾提了提精神。


    她踮了几下脚,试图通过姜酩野旁边看到信纸上的内容。


    像是察觉到了姜颂禾的举动,读完信件内容的姜酩野的不着痕迹地垂下手,让姜颂禾一扭身子就轻轻松松看到上面的内容。


    姜颂禾歪着身子,认真辨别着纸上的内容。


    上面的文字不多,寥寥几个字——学校将掩于黑暗。


    姜颂禾眉毛不自觉跳了几下。


    写这封恐吓信的人挺中二的啊。


    还掩于黑暗?他怎么不说葬于灿烂啊。


    前者只是恐吓,后者可是连手法都能吐露出来啊。


    “刚开始,我没放在心上,以为又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呢。”校长无辜道,“毕竟之前开学之前,我经常能收到这样的恐吓信。”


    “要不是你们警方主动联系我,我还真不一定把这件事当回事儿。”


    姜颂禾听完,侧头认真分辨了一下字体。


    果然,信纸上的字歪七扭八的,还真像是某个学生为了阻止开学特地搞的恶作剧。


    姜酩野举起自己手里的信,道:“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发现的?”


    “保安张叔给我的,说他早上刚来,就看到有信摆在学校门口。”校长如实道。


    “大概率是几月几号?”姜酩野追问道。


    校长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好像是正月初七,1月31号。”


    “几点?”姜酩野继续追问。


    “早上八点左右?”校长说,“我跟保安他们说好了,我说正是放假期间,学生都不在,他们值班的不用太早过来,八点左右到值班室就行。”


    他话音刚落,门口处便想起了敲门声。


    姜颂禾顺着声音看过来,便看到了林建刚领着一个保安走进来。


    “姜队,当天值班的保安我带来了。”林建刚回答道。


    “嗯。”姜酩野应了声,他问道,“这封信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走进来的保安细想了一会儿,回答:“好像是一月三十一号,早上来的时候……差不多……差不多是七点四十那一段时间。”


    “你确定吗?”顾枳聿蹙眉,问了句。


    经过顾枳聿一追问,那位保安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记忆了,他努力在自己的记忆里提取了半天,才道:“对,差不多那个时候,当时我还能看到沿街摆摊的卖锅饼的呢。”


    姜酩野思考了片刻,他肃了肃自己的嗓子,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不绕弯子了。”


    “我早上的时候,刚去市局开了个会,听说开学短短几天,便有几家学校发生了连环绑架案。”


    “他们的共通点,就是收到了这么一封信。”


    姜酩野举着手里的信纸道:“所以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是绑匪的预告信。”


    “市局下达指令,说要严格审查全区所有的中小学,以及高中部,谨防再次发生这样的绑架案。”


    姜颂禾蹙眉,下意识地问了句:“失踪几个了?”


    姜酩野头也不回地回答道:“三个了。”


    “不少了啊。”姜颂禾感叹了句。


    “嗯。”姜酩野回应了声。


    如此,姜颂禾也大体了解了个大概,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的——姜酩野和顾枳聿刚回到警局,便穿着警服去市局开个会,结果意外知道了这次的绑架案。


    之后又意外得知她所在的学校校长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信,所以就带着几个人了解情况了。


    不过……


    姜颂禾打量着面前的这几个初二学生。


    姜酩野把他们领过来干嘛?


    “他们两个人是怎么回儿事儿?”姜颂禾追问道。


    “市局的前辈和我说,给其他学校送信的就是这两个人。”姜酩野回答。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两个学生慌乱地摆着手。


    姜颂禾没有听进去他们的辩解,她继续自己的问题:“所以你来学校是来找他们的?不是来找我们校长的吗?”


    “校长藏信这件事只是凑巧。”姜酩野回答。


    校长满怀歉意地笑了几下:“抱歉抱歉,我真以为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


    “没事,”姜酩野宽慰道,“好在我们知道的并不晚,并没有学生失踪。*”


    失踪?


    猛地,姜颂禾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立刻问:“预告信上不是掩于黑暗吗?怎么会失踪?”


    “这也是我们好奇的地方。”姜酩野如实道。


    失踪……黑暗……学生……


    这三个字怎么联系到一块儿去的?


    姜颂禾问:“其他几封信里,也是同样的内容吗?”


    “嗯。”姜酩野应了声。


    姜颂禾认真观察过信纸上的文字,没有涂改或者可以伪造过的痕迹,姜颂禾看着面前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她问道:“你们写的?”


    “不是……”先前那两个学生还想继续辩解,谁知道他们刚否认,姜颂禾便打断了两人的话。


    “别撒谎。”姜颂禾纠正了一遍。


    “我们没撒谎,真的不是我们。”另外一个学生明显冷静的多,他道。


    “谁让你们写的?”姜颂禾追问。


    两名同学沉默着低着头。


    姜颂禾:“男的?”


    两名同学沉默着。


    “30-40岁?”姜颂禾随便说了个数字。


    “不……”其中一个同学下意识回答,谁知他刚应了一声,就止住了嘴。


    “有没有胡子?”姜颂禾又问。


    两人继续低头沉默,中途还面面相觑了一秒。


    姜颂禾观察了他们好一会儿,回答道:“哥哥,那名嫌疑人应该是男的,成年人,年龄不大,具体年龄未知,但长相应该不是成熟那一挂的。至于有没有胡子,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应该没有。”


    “方形脸,突出特征……没有。”


    这一次,两名学生的头低得更甚了。


    姜颂禾松了一口气,最后一句话是她瞎蒙的,没想到真的蒙对了。


    她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她说的都是真的?”姜酩野厉声询问了句。


    “不……”其中一名学生还想狡辩,另外一名学生则拦住了他。


    姜酩野了然:“看来是真的了。”


    “姜颂禾,你怎么知道这些?”其中,一名学生大声道,“你到底听谁说的?”


    “啊?”


    姜颂禾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喊出自己的名字,她愣神指着自己道:“你们认识我?”


    她……这么有名的吗?


    第153章


    “咱们学校学校还有不认识你的吗?”那名同学咬牙切齿道。


    姜颂禾尴尬地扯了几下嘴角。


    难怪她前脚见了顾云拙,后脚他们两个人的事儿就在学校里面传遍了。


    原来是因为她太有名了。


    姜酩野低头觑着她:“你还挺有名。”


    姜颂禾干笑着:“有的时候太有名也不是什么好事。”


    姜酩野轻笑着,没有多说话。


    这是重点吗?


    眼看着众人要被姜颂禾他们带偏了,校长赶紧道:“别岔开话题,你俩赶紧的,把那个人的样貌说一下。”


    “我们收了那个人的钱,说好要保密的。”其中一个学生道。


    “什么时候了,还讲兄弟义气那一套呢,你们口中包庇的那个人,是犯罪嫌疑人,是绑匪,”顾枳聿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现在每维护他一天,他就会多害一个人,你们也是帮凶,知道吗?”


    两个学生沉默着低头面面相觑。


    姜颂禾观察着他们,她好奇问:“你们第一个送去的学校是哪所?”


    两个人继续沉默不说话。


    “这也不能说?”


    姜颂禾没了耐心,她认真审视着自己面前这俩小孩。


    她之前也当过学生,她可太知道这种糟心事给谁添堵最让自己开心了。


    她问道:“你们第一个送去的地方,不会就是我们学校吧。”


    “我们学校又没有丢人。”


    其中一个小孩云里雾里地说了句,但是意外地姜颂禾听到了。


    还真是!


    姜颂禾气得想原地锤他们一顿。


    这群小孩不好好说话,净让别人猜,什么毛病啊!


    “校长,近半年来,有学生退学或者失踪的情况吗?”姜酩野追问道。


    “退学的好像有几个,”校长道,“你们知道的,现在学生早恋问题特别严重,我们根本管不过来。”


    “为了不大面积形成风尚,我们只能让几个严重的回家反省,以此来表达我们学校的态度。”


    “我们不需要知道你们学校方面的决策,我们只想知道中途有几个学生没有上学就行。”姜酩野道。


    “行,我这就让各班老师统计一下。”


    校长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面前,他拿起上面的座机电话,拨弄了几下数字后,才打通了第一个电话。


    趁着他打电话的空儿,姜酩野戳了几下姜颂禾的肩膀,示意她跟着自己出去。


    姜颂禾余光瞄了眼远处正在打电话的校长,又看了眼自己对面正相互传递着“暗号”的学生,她起身跟着姜酩野走了出去。


    “怎么看?”走至外面,姜酩野开门见山地问了句。


    “目前来看线索太少了,”姜颂禾看了一眼屋内,道,“那俩小孩还不愿意跟我们说更多的事情。”


    “他们觉得自己学校没发生大事,就说明他们递送的纸条没毛病。”


    “你觉得一中,会是第一个发生绑架的地方吗?”姜酩野询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大概率是,”姜颂禾思考了片刻,道,“但是我有些捉摸不透犯罪嫌疑人的心思了。”


    姜酩野提了提精神,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按照正常的逻辑,凶手留下犯罪预告,那么他最有可能想做的——就是挑衅我们警方。可是如果是这种心理,那么他亲自来送,嘲讽意味不就拉满了,为什么还要花钱买通两个学生帮忙送呢。”


    姜颂禾继续分析道:“反之,如果他本来就没打算挑衅我们警方,那么他又为什么会画蛇添足放一张预告函?”


    “所以我觉得被他拐走的那些学生,大概率没事,”姜颂禾说,“因为那个嫌疑人最后一定会联系我们警方跟我们谈判。”


    姜酩野盯着她,没有发表自己的任何意见。


    铃铃铃——


    姜酩野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


    众人的目光十分整齐地落到他的身上,姜酩野掏出手机,瞄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


    是局里的座机电话。


    姜酩野沉默片刻,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他没有躲避姜颂禾,而是解开手机键盘锁,原地接通电话:“什么事儿?”


    姜颂禾仰头盯着他,耳朵却听不清他们在聊些什么。


    只知道姜酩野在听了几分钟后,低眸垂看着她:“嗯……嗯……王局怎么说?……”


    聊到一半,姜酩野没忍住蹙紧眉头,带着不容商量的语气:“她还是学生,不方便。嗯,放学我会让她过去的。”


    “发生什么事儿了?”姜酩野刚一挂断电话,姜颂禾就忍不住急切地问道。


    姜酩野不打算瞒她,他道:“局里收了个电话,说……”


    姜酩野盯着她,吞吞吐吐了半天。


    姜颂禾着急道:“说什么了,你赶紧说啊。”


    话到一半,目光落在姜颂禾脸上的姜酩野没忍住嗤笑了下。


    他半掐着腰,坦然道:“还真让你猜对了,刚才犯人给局里打了个电话谈条件,说中午十二点,要跟我们谈具体事宜。王局的意思是,让我带你回去一趟,说有你在,我们这个案子能破的更快一些,但是我给拒绝了。”


    听完这话,校长当即瞪大了眼睛:!!


    王局……说有你在,我们这个案子能破的更快一些?


    校长脑子里来来回回把这句话重复了十几遍,反复确认多次后,他才肯定,自己没有听错。


    社会安全和教育不分家。


    身为学校主要负责人,很多和校外部门打交道的活动,都是校长亲力亲为的。


    所以很多时候,他不免要和警局里的领导打交道。


    而王局是他印象中最深刻的那一个,在他的印象里,王局行事稳重,为人和善,在用人和规划这方面绝对炉火纯青。


    可以说京祁这么多年的长治久安,学生群体的安稳生活都离不开他的指导。


    大会上,很多领导对他的夸赞,更是数不胜数。


    而就这么一个传奇人物,竟然说让一个小孩子帮忙破案。


    还是个初中生!


    更魔幻了。


    一听警局的王局长都点名让姜颂禾跟去参与案子,校长小声地询问道:“警察同志,这个学生很特别吗?怎么王局都点名让她过去一趟?”


    林建刚道:“她是我们姜队的妹妹,可能是家族遗传吧,她查案挺有天赋的,之前的几起案子都是她帮忙侦破的,所以我们领导挺重用她,打算重点培养呢。”


    “哦,难怪了,”校长了然道,“这么厉害的同学,我之前怎么没听说呢。”


    “她以前性子皮,所以她的很多行为,在你们眼里基本就等同于恶作剧吧。”林建刚道。


    “哦。”校长了然地点点头。


    正在思考案子的姜颂禾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林建刚和校长的讨论。


    她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就知道,他这明显是人绑够了,所以想要从你们手里同等交换某样东西了。”


    说着,姜颂禾继续思考了一会儿,继续道,“所以我觉得他要换取的东西,一定是警方不愿意给的,亦或者说,是警方很难给出去的。”


    “你们给出去会很肉疼,不给他们又会拿人质威胁你们。”


    “所以,他们给你这么长时间考虑,就是为了消磨你们的意志力。”


    “行了,别想了,”姜酩野轻轻拍了下姜颂禾的后脑勺,“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走,我跟你们走一趟。”


    姜颂禾拔腿就准备溜出去,姜酩野一把拽住了她:“你去哪儿啊。”


    “警局啊。”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去什么去?你给我好好呆学校里。”姜酩野安排道。


    “那案子怎么办?”姜颂禾问。


    “案子离了你照样转,学习离了你,没人替你学。”


    “等你放学,我来接你……”姜酩野不容商量道,“就这样决定了。”


    “可……”


    姜颂禾还想继续为自己争取些什么,可姜酩野压根不给他分辨的机会,他招呼道:“校长,我妹就交给你了。”


    “嗯。”刚准备放下电话的校长答应道。


    “至于这两个学生……”姜酩野犹豫了片刻,“他们是重要证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他们回警局一趟。”


    “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尽快送他们回来的。”


    校长看着站在屋子正中央的两个人学生,犹豫了片刻道:“行。”


    应完,校长又觉得自己的表达欠妥当,他道:“不过他们都还是学生,烦请你们审讯的时候,照顾一下他们的情绪。”


    “我们会的,”姜酩野爽快地答应下来,“枳聿、刚子我们走吧。”


    眼看着一屋子人跟着走了大半,姜颂禾突然大声道:“我也去。”


    “你去什么去?”姜酩野命令道,“你给我老实待学校里,别给我们添乱。”


    “嗯?”姜颂禾质问道,“你这是准备卸磨杀驴吗?先前主动把我叫过来,现在又嫌弃我碍事了?”


    “我之前为什么叫你过来,你心里没点数啊。”姜酩野道。


    “能力强?”姜颂禾挑了下眉,反问了句。


    姜酩野一时语塞。


    他叫姜颂禾过来,原本是想让她画一张凶手的犯罪侧写的。


    谁知道他叫来的这两个证人小孩根本不配合。


    姜酩野道:“你不知道你跳起广播体操来肢体不协调啊,我是觉得你动作很丢脸,救你一命。”


    “我谢谢你啊。”姜颂禾口是心非了句。


    “校长,麻烦看住她,别让她跑出去。”姜酩野指着姜颂禾大声喊了句。


    没料到俩人会突然吵起来的校长愣愣地应了声:“行……行……”


    “姜酩野!”姜颂禾大声道,“学习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人命关天!”


    姜酩野根本不听她瞎掰扯。


    在顾枳聿和林建刚领着那两个证人小孩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姜酩野扭着姜颂禾的脑袋硬生生将她扭了回去。


    “老师,交给你了。”


    说完,不等姜颂禾反应过来的空儿,他一个伸手快速将办公室门关了起来。


    “喂!”姜颂禾生气地锤着办公室木门的内侧,屋外依旧没有任何响动。


    安静了好一会儿,姜颂禾才确定他们真的不管她走了。


    姜颂禾气得跺了几下脚:“姜酩野!你最好别有求着我的时候。”


    姜颂禾被校长拎着回教室的时候,语文课刚上了十分钟。


    “不好意思,借用了你们班学生几分钟。”门口,校长扶着姜颂禾的肩膀,冲着屋内的语文老师说。


    “没事。”


    姜颂禾他们班的语文老师是个一个非常年轻的女老师,细高跟皮靴配上干净利落的白色毛衣,整个人看起来既干练又稳重。


    她是这个学期刚调来他们学校的,年纪看起来不大,约摸着大学刚毕业的样子,没有经验,脸上写满了温善和青涩。


    “颂禾,赶紧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我们继续讲生词。”


    语文老师声音又细腻又温柔,原本想反抗的姜颂禾一碰到她瞬间没了脾气。


    她向后瞥了眼身后的校长,然后在语文老师的催促声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她的位置在最后排,本着不打扰其他同学的原则,她不情不愿挪动的脚步不自觉加快。


    看着她走去的方向,校长疑惑道:“她的位置是在最后排吗?”


    “对。”语文老师快速道。


    校长:“她个子又不高,怎么给安排到后面坐着了。”


    新来语文老师也不清楚其中缘由,她道:“可能是习惯了吧,我下课以后和他们班的班主任沟通一下。”


    可能是哪位同学想要表现自己,坐在底下的一名同学高喊了句:“校长,你应该认识她吧,她是姜颂禾,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皮猴子。”


    说完,整个教室哄堂大笑起来。


    一听“姜颂禾”这个名字,校长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上个学期,他还在学校任职初一级部校长的时候,姜颂禾这个“皮猴子”就没少给他惹麻烦。


    什么往他办公室里扔癞蛤蟆、什么给他自行车放气、什么翻墙逃课把学校后墙的砖瓦踢掉了几块儿。


    可谓只有别人想不到,没有姜颂禾做不到的捣蛋方式。


    难怪之前那些警察叫她过去的时候,他觉得她这么面熟,原来真的是熟人!


    姜颂禾落座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瞬间感觉背后一凉,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刚好看到了校长略带气愤的目光。


    她疑惑着歪头,像是在探究他到底在生气什么。


    无果,盯了她半天的校长气愤地命令道:“我不管你们任课老师用什么办法,学生必须给我看住了!一个都别想逃出去,尤其是刚坐下的那一个。”


    姜颂禾:“哈?”


    她都听话回来了,他干嘛还要特地点一下她?


    她得罪他了吗?


    果然,经过校长的特地“叮嘱”,上午上课的每个老师都对姜颂禾特别关照。


    包括但不限于——起立回答问题、上黑板回答问题、领着同学默写问题……


    一整天结束,姜颂禾觉得直接在屁股底下安装个弹簧,都比现在这样舒服。


    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姜颂禾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要虚脱了


    她趴在自己的桌子上,闭着眼,一脸生无可恋。


    “喂,放学了,走啦!”李铁柱催促道。


    “我再休息会儿。”姜颂禾趴在桌子上,喃喃了句,“你先走吧,别管我。”


    李铁柱幸灾乐祸了句:“噗嗤……姜颂禾你今天是不是出门没拜拜神仙啊,你这什么倒霉运气。”


    “早上跟顾云拙告白被抓包,上午又被校长送回来,一整天都在被老师特别关照。”


    “你也太衰了。”


    “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等我恢复精力,第一个削的就是你。”姜颂禾有气无力地威胁了句。


    李铁柱笑得更肆意了:“不管你了,我要先走了,我妈妈说今天给我炖的肘子。”


    “再见。”姜颂禾赶人般说了句。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收拾好书包的张森雅从走过来,道:“你今天怎么了?校长怎么会让老师特别关照你。”


    “我怎么知道。”姜颂禾努力坐起身子,她托着腮,无奈道,“可能是我哪句话的罪过他?”


    不应该啊。


    她自认为自己说话得体、认知清晰、处事圆滑的啊。


    怎么会得罪人呢。


    “你收敛着点吧,你最近挺倒霉的,”张森雅宽慰道。


    姜颂禾知道张森雅是在关心自己,她道:“知道,我会注意的。”


    张森雅刚要走,迎面几个女生和男生簇拥着走了过来,他们顺势把她挤了出去。


    人群外面的张森雅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


    “姜颂禾,今天来的那两个是你哥哥啊。”


    人群里一个女生道。


    “啊……嗯……”姜颂禾被他们的行为吓了一跳,她支支吾吾地回答。


    “长得好帅啊!他今年年纪多大?有女朋友没?”


    “唉?”


    他们的问题着实吓了姜颂禾一跳。


    如果问这个问题的是个女生,姜颂禾还不至于吓成这样。


    可上面这个问题,是个男生问的啊。


    还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胖胖的男生。


    姜颂禾扯的嘴角,干笑着说:“他年纪……不小了,快三十了,长得也就一般吧,普通人长相。”


    “这还一般!”人群里,一个女生喊道,“你都不他们几个人穿着制服出现的时候,有多帅!”


    “他们几个有好帅啊。”


    “制服的事儿,”姜颂禾顺着头顶翘起来的秀发,道,“你们穿着那仰的衣服,你们也好看。”


    “他们还个子高。”有一个男生道。


    “你到了那个岁数,个子也不矮。”姜颂禾夸赞道。


    “那你可以带我们去参观参观警局吗?”其中一个说。


    姜颂禾赔笑的脸当场垮了下去:“不可以。”


    “警局是什么可以随便进的地方吗?”姜颂禾质问道,“你们也不想想,除了里面上班的刑警们,其他的不就剩下穷凶极恶的罪犯了吗?”


    姜颂禾没客气地反问了句:“怎么?你们是好日子过到头了?打算和他们交流交流?”


    “当然不是!”一群小孩,乖巧地小声反驳了句。


    “那就别惹事,”说着,姜颂禾将自己的书包扣到自己的肩膀上,“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等一下。”冷不丁又有一个女生叫住了她。


    “干嘛?”姜颂禾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她停住脚步问。


    “听说你最近在追顾云拙,对吗?”那个女生继续问。


    “没有啊,没有,”姜颂禾当即否认,生怕他们不相信,姜颂禾继续找补道,“我跟他一点都不熟,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那你今天早上……”那个女生还想继续问。


    姜颂禾根本不想跟顾云拙有任何牵扯,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她立刻解释:“今天早上,那都是些误会,我们当时就是偶遇,他连我叫什么名都不知道。”


    “倒是我知道他的,但是我知道他叫什么名,也不能认定我俩认识吧。”


    “姜颂禾!”门口处,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姜颂禾顺着声音看过去,当即心头一凉。


    乖乖,他可真会找时间来找她。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然后又很整齐地转头盯着姜颂禾。


    姜颂禾汗流浃背。


    她这一整天,运气没这么差劲吧。


    细想着,姜颂禾空出心思问:“你认错人了吧。”


    顾云拙沉默片刻,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半响,他冷声道:“你疯了?!”


    你疯了……你疯了……


    顾云拙最后一句话反反复复在姜颂禾脑子里游荡。


    姜颂禾的表情哭笑不得,她看着刚被自己解释安抚住的同学们,她又一次找补道:“这人……说话真毒舌,第二次见面,就说别人疯了,搞得就像我们跟他很熟一样。”


    “噗嗤……”知道内情的李铁柱和张森雅没忍住笑出声。


    作为最了解内情的人,兼最了解学校八卦的人,他们当然知道眼前这位一人撑起学校八卦界半壁江山的人,有多难缠。


    倒不是他本人如何如何,而是只要和他沾点关系,学校里各种乱七八糟的谣言,就都出来了。


    姜颂禾就是深谙此道,所以她才会对顾云拙避之不及。


    可顾云拙这个当事人,像是丝毫没有察觉。


    “你哥哥让我送你回家。”顾云拙站在门口,大声喊了句。


    “还认识哥哥?”


    几个人饶有兴致地盯着姜颂禾。


    姜颂禾连连否决:“不认识……怎么会认识呢……”


    说着,她赶忙上前,把顾云拙推走,像是生怕他接下来会爆料些更劲爆的事情。


    他们走后,几个凑热闹的学生面面相觑,眼神间,像是在传递些什么不可明说的八卦。


    姜颂禾把顾云拙推着离开教学楼楼层,推至楼梯口,她才松开他。


    注意到没有人跟上来后,姜颂禾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你干嘛说自己跟我不熟?”顾云拙疑惑道。


    姜颂禾还以为他第一句会责备自己不给她留面子呢,她道:“你是不知道,你的痴迷者在我们学校有多疯狂。”


    说着,姜颂禾打量着顾云拙的脸:“别说,你这张脸,在我们那个年代确实可以出道当明星了。”


    “什么意思。”顾云拙蹙眉问道。


    姜颂禾不怎么在意道:“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应该离我远一点,毕竟如果让别人知道你住在我家里,一种可能是我家成为观赏你的博物馆,另一种可能就是我化身你的专属邮递员。”


    “然后你每天的任务呢,就是被关在我哥哥的房间里,供人观赏。我每天的任务呢,就是接受情书,然后再亲自转接到你的手上,供您批阅。”


    说着,姜颂禾还特地摆出一个夸张的“恭请”的动作。


    表情贱兮兮的。


    如果对面站着的不是顾云拙,而是姜酩野,姜颂禾敢保证自己绝对会被揍。


    像是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顾云拙没忍住笑了下,他双手插兜,强忍住上挑的嘴角:“走了,我哥哥在门口等着你。”


    姜颂禾跟在他后面,她好奇问道:“经过了今天早上的事儿,你怎么还敢单独来找我,你就不怕再被请家长吗?”


    顾云拙不怎么在意道:“清者自清,我相信老师不是那种会随便冤枉别人的人。”


    “但是谣言大过天啊,”姜颂禾一蹦一跳下了几个台阶,道,“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臭了,你不一样啊,你刚转学过来,跟我这种差生扯上关系,没啥好下场的。”


    “你一点都不在乎自己吗?”顾云拙冷不丁停下脚步问。


    “在乎啊,”姜颂禾道,“但是奈何以前的我太过于作死了,行为一个比一个放肆。但是好在,我本性不坏,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顶多搞搞恶作剧,让人讨厌一些。”


    顾云拙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道:“走吧。”


    俩人从教学楼走到大门口。


    门口焦急等待着他们的顾枳聿急得团团转,他们刚冒头,他就迫不及待迎上去。


    他分别接过顾云拙和姜颂禾的书包,感叹道:“祖宗唉,你们终于出来了。”


    姜颂禾熟络地把书包送到他的手上,她疑惑道:“案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顾枳聿露出一个难以言说的神色,他道:“你们来了,就知道了。”


    说话的空儿,顾枳聿载着姜颂禾他们驱车来到了警局。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五点半,正是下班的点儿。


    但是此时的警局根本没有任何要下班散伙的迹象,每个人都在忙忙碌碌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姜颂禾和顾云拙跟着顾枳聿来到办公室。


    相较于外面的,办公室里面显得更要忙碌,几沓资料在几个人手里传了一圈又一圈。


    姜颂禾目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落到了站在黑板前的三人身上。


    是姜酩野、林建刚和大名鼎鼎的王局。


    姜颂禾愣了片刻。


    虽然她上午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了这次犯罪嫌疑人的胃口不小,只是没想到他的胃口这么大,竟然让身为一队之长的姜酩野都不能拿主意,反而请来了更有决策权的王局。


    一见到他们,王局便熟络道:“禾禾来了啊。”


    姜颂禾走近,她礼貌地点了下头:“王叔叔好。”


    “唉,好,”王局严肃道,“今早上的事情,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你是指早恋的事情?”像是故意调节气氛,姜颂禾明知故问了句。


    “什么早恋啊,”王局严肃地表情收敛了起来,他笑道,“你要是早恋啊,请我喝杯喜酒就行。”


    姜颂禾就知道他不是什么严肃的性格。


    见到局势稍微有些缓和,姜颂禾好奇地问:“王局,你现在站在这里是因为早上那封预告函的事情吗?”


    “对,”王局点了下头,他看着黑板上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他道,“近日,多起学校收到了匿名预告函,并且伴随着多起学生失踪案,我们京祁警方相当重视这次案子。”


    听着王局一板一眼地用通报稿念案子,姜颂禾觉得一阵头疼,她总结道:“就是绑匪给发了几封预告函,然后随机失踪了很多孩子呗。”


    “对,是这样的。”王局总结道。


    不等王局继续念他的稿子,姜颂禾率先问:“京祁一中丢失的是谁?”


    “张明月和度揽胜,”王局顺手把手里的卷宗递给她,“这是案件的卷宗,你先看一下。”


    王局递东西的动作十分自然,自然到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意识到他是在把一个重要的案件卷宗递给一个孩子。


    姜颂禾收起卷宗,没有打开翻看一番。


    她询问道:“听着这两个人的名字,是一男一女?”


    “对。”姜酩野率先揽过话茬道。


    “是学生吗?”姜颂禾继续问。


    “对,是一中的两名学生,目前在上初二,听说前几天在学校里犯了些事儿,被学校赶回家反省了,”姜酩野道,“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俩人双双失踪了,根据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他们应该就是最早失踪的那一批人。”


    后面的话姜颂禾没有完全听进去,她所能记住的只有几个关键词——


    一男一女、同一时间、回家反省?


    姜颂禾追问道:“你们为什么被赶回去?因为早恋吗?”


    “没听他们的父母说过这件事,”一旁全程没有吭声的林建刚快速回答道,“需要我们跟他们父母确认一下吗?”


    姜颂禾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


    脑子里闪过早上赶早操的时候,李铁柱跟她讲过的那个八卦——


    “我知道初二有一对真情侣,那一天我还看见他们亲嘴了。”


    “被老师抓到了,但是他们说什么也不改,老师就让家长把他们带回去反省去了。”


    “听说他们两人,前几天突然失踪了。”


    “他们都说是因为不满学校和家长的强行拆散,所以俩人双双私奔了。”


    “可能是学校和家长拆散得太厉害了,熬不住了吧。”


    “俩人现在还在亡命天涯呢。”


    “等一下。”从回忆中抽回心思来的姜颂禾阻止了句,“也就说这次失踪的两个人,不是你们通过派出所里的档案找出来的,而是通过校长提供的回家反省的学生名单找到的,对吗?”


    “对,”林建刚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不对的地方可多了。


    姜颂禾没有时间把自己的心路历程一板一眼地讲述给林建刚他们听。


    她总结了句:“这也就是说,他们家长根本没有报警。”


    林建刚彻底被姜颂禾跳脱的思想搞懵了,他道:“这又说明什么?”


    “说明家长起初是知道他们要去哪里的,只是没料到在途中发生了意外。”姜颂禾快速道。


    双方家长不愿意提及,但又默契配合的事情……


    双方家长宁愿不发声,也要捂住不报警的事情……


    双方家长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但又不阻止的事情……


    姜颂禾越想,越觉得这次的案子棘手得很,她命令道:“顾枳聿哥哥,你打电话给受害者父母,问问他们,张明月和度揽胜是不是私奔了?”


    “私奔?”林建刚吃了一惊,他脱口而出道。


    反观顾枳聿,他虽然也是疑惑,但是为了更快侦破案子,他没有过多询问姜颂禾细节,反而她给自*己安排了任务,他就认真去做。


    待到顾枳聿离开后,姜酩野才蹙眉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俩人是私奔了的?”


    “因为我在学校的时候,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并且他们家长选择不报警这件事,让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姜颂禾如实道。


    “女方家长选择不报警是因为顾及自己家闺女的名声,毕竟在这个人言可畏的年代,一个女生跟着男生私奔终归不光彩,闹大了不仅对自家闺女的名声有碍,甚至他们自身也会成为风言风语的中心。”


    “他们这样放任下去,一种情况是自家闺女被男生负了灰溜溜跑回来,另一种情况就是女生怀孕。”


    “前者可以用没有撕破脸皮的名声再嫁,后者则干脆给这对新人举办婚礼。”


    “这两种选择对他们双方父母来说,都还算得上是体面的结果。”


    姜颂禾逐条分析道:“可是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撕破了脸皮,选择了报警,那么前面两种最优解则荡然无存。”


    “我当然相信他们作为父母是深爱着自己的女儿和儿子的,可在巨大的声誉面前,我不信他们不会为了自己的名声选择退一步。”


    姜颂禾刚说完,整个黑板周围瞬间陷入了鬼一般的静谧。


    王局沉默了片刻,道:“禾禾这个思路挺正确的,我们先按照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查着。”


    姜酩野安排道:“刚子,你和顾云拙一起去调查一下其他受害人,看看其他人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行。”林建刚爽利地答应下来。


    顾云拙完全没料到还有自己的事情,他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道:“我?”


    “对,你,”姜酩野肯定地说,“现在局里人手不够,麻烦你和刚子哥哥配合一下工作了。”


    顾云拙明显有些不情愿,他欲言又止,最终他把目光投到了处于事况外的姜颂禾身上。


    可姜颂禾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她捏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求助无门,顾云拙不得已只得跟着林建刚走了出去。


    直到顾云拙走出办公室,姜颂禾才收起自己的动作,然后目光顺着顾云拙的背影离开。


    确定顾云拙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后,她才很灵活地跳到黑板对面的桌子上。


    她双臂撑在身体两侧,悬空着的腿微微晃动着,她大大咧咧道:“说吧,这次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是不是和顾云拙的案子有关。”


    王局笑了下:“这你都知道?”


    姜颂禾不想遮掩自己,她道:“我之前看过顾云拙案子的卷宗。”


    “再结合我哥哥故意支走他,我就差不多猜到了。”


    姜颂禾道:“我刚才都注意到他望向我那求助的眼神了,但是我还是忍住我那善良正直、妄图救人于水火的心。”


    “哟,整得还挺文艺。”王局开玩笑了句。


    说着,王局从背后重新拿出来一沓卷宗:“这是关于这次犯罪嫌疑人的。”


    姜颂禾接过牛皮纸袋,然后顺着白色绑线一圈一圈缠下来。


    她从里面拿出几张纸。


    最上面明晃晃地用铅笔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杨清策。


    姜颂禾一边看着,姜酩野一边耐下心来给她解释:“当时的那场连环杀人案,我们警方并非没有破案,当时他们抓到了一个犯罪嫌疑人杨保国,也就是这个杨清策的爸爸。”


    “当时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他根本避无可避,所以当时警方就按照犯罪嫌疑人的罪名逮捕了他。本来按照他所做下的恶果,他应该被处以死刑的。”


    “可是在二审法庭上,他突然翻供,说他不过是个从犯,主犯另有其人,并列举了几个证据。”


    “从而,法官最终判定的结果为终身监禁。”


    “后来,当时任职的警察并非没有问过他主犯是谁,可他死活不说,前后交代了多次犯罪嫌疑人面貌,可没有一个是符合实际的。”


    “不得已,我们只能一直关着他。”


    “所以这次,杨清策的出现,就是为了用人质换他父亲杨保国出狱的。”


    姜颂禾看着手里的卷宗,和姜酩野讲述的大差不多。


    姜颂禾一边翻看着手里的卷宗口供,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个杨清策难道就不知道我们可以为了人质放了他爸爸,也可以在确保人质安全的前提下,把他爸爸重新抓回来吗?”


    “这一点他考虑到了,”姜酩野道,“所以他说要把杨保国送到一搜他指定的船上,他看到杨保国驶离公海后,才会放人。”


    “京祁哪里临海?”姜颂禾气愤地合上手里的卷宗,“难不成我们还要开车把人送到其他市的港口去啊。”


    “嗯,”王局点点头,“他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人质的位置你们知道吗?”姜颂禾问。


    “不知道,”姜酩野如实道,“杨清策没有把这些信息告诉我们。”


    “那你们怎么确定人质在他们手里的?”姜颂禾继续问。


    “杨清策在给我们打电话的过程中,曾经给我们听过人质的声音。”王局道。


    姜颂禾沉思了片刻,道:“杨清策绑架了几个人?”


    “差不多六个。”姜酩野快速回答。


    “六……六个?!”姜颂禾有些咋舌,“他一个人怎么可能绑架这么多人?”


    “我们也在怀疑,”姜酩野回答道,“所以在你进屋之前,我和王局一直在分析,杨保国口中的同谋暗中帮杨清策可能性。”


    “你觉得大吗?”姜颂禾抬眸,深问了句。


    她的眸子冷冽,带着掩盖不住地严肃。


    这种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眼神,在姜酩野面前毕露无疑。


    如果是平常,姜酩野绝对会疑惑半天,可偏偏,这一次他也陷入了案子的思考中,根本空不出心思来观察姜颂禾的行为。


    他沉思了片刻,回答道:“不大。”


    “杨保国的案子,我并没有接触过,可根据我的观察,我觉得现在这个案子明显比八年前的案子粗糙,很多细节根本经不起细敲。”


    “如果之前的案子是一个艺术品,那么这次的案子就是一沓废墟,完全看不到任何精心设计的成分在。”


    “唯一称得上费心思的是犯罪嫌疑人绑架人的手法。”


    “什么意思?”姜颂禾追问道,“也就说,现在你们根本不知道犯罪嫌疑人是怎么把人质绑走的对吗?”


    “对,”姜酩野肯定地说,“这八个受害人的身份、背景、习惯,甚至籍贯都各不相同,我们研究半天都没能研究明白他们的关联点在哪里。更别提犯罪嫌疑人是通过什么方法把他们悄无声息地绑走的了。”


    “没有目击证人吗?”姜颂禾问。


    “没有。”姜酩野快速道。


    “最后出现的地点呢。”姜颂禾问。


    “学校附近。”姜酩野回答。


    “哈?”姜颂禾彻底蒙圈了。


    她不敢置信地问:“也就说,你们也不敢保证犯罪嫌疑人是不是绑架了六个人对吗?你们口中的六个人,是你们根据现有的证据推测的对吗?”


    “对,”姜酩野道,“所以,在你进屋之前,我和王局也在讨论先前那通电话是诈骗电话的可能性。”


    姜颂禾两眼一黑。


    好家伙,这次直接是盲侦啊。


    姜颂禾彻底没招了,她问道:“任何证据都没有,任何线索都没有,那我们怎么下手啊。”


    “所以请你来了嘛,你不是就喜欢这种猜测着破案吗?”王局脸不红耳不赤地说。


    姜颂禾:……


    她哪里喜欢这样破案了?!


    姜颂禾问:“那么杨清策的下一通电话什么时候来?”


    姜酩野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道:“预告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五。”


    姜颂禾掰过姜酩野的手腕,看了眼表面.


    她喃喃:“还有两个小时多一点。”


    “嗯。”姜酩野应了声。


    “那他有说八点左右那通电话,是为了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吗?”姜颂禾继续问。


    “他说没什么答案想从我们这里知道,”姜酩野沉默片刻,继续回答,“所以他会在八点二十左右的时候,让我们聆听受害者的尖叫。”


    第154章


    “尖叫?”姜颂禾挑了下眉,“这个犯罪嫌疑人挺变态的啊,‘S’”


    “什么S?”姜酩野疑惑地问了句。


    姜颂禾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给姜酩野做出解释,她思忖了片刻,总结道:“就是情侣之间喜欢虐人的那种,就比如,情到深处掐对方脖子,狂亲对方;或者对方绑住手脚,然后头伸过去嘬嘬嘬……”


    姜颂禾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把头伸出去摆出亲人的架势。


    姜酩野推着姜颂禾的额头将她推回去,他无奈地看着她:“你少看点吧,小小年纪看了些什么鬼东西。”


    “这叫丰富课外知识,想要当好一个警察,就要什么圈子都要涉及一些。”姜颂禾不服气地争辩道,“否则万一以后抓了一个这个圈子的人,你不懂他们的文化,闹笑话了怎么办?”


    “那也不是你这个年纪该看的。”姜酩野责备了句。


    “切。”姜颂禾偏过头,不打算继续看他。


    以前,她跟着其他支队扫黄的时候,比这更劲爆的她看得多了。


    “禾禾,关于这次案子,你有什么想法吗?”王局问道。


    姜颂禾问:“我比较好奇,你们是怎么确定绑匪是杨清策的?”


    毕竟在她看来,这次案子除了凶手要求放了杨保国这一条线索外,没有任何可以确定绑匪身份的线索啊。


    姜酩野道:“在我们收到犯罪嫌疑人的电话的时候,偷偷录过音,也请专业技术辨认过,就是杨清策本人。”


    这个年代没有变声器之类的高端技术,姜颂禾自然相信“专业技术”的本事。


    但是……


    姜颂禾眯眼盯着他们:“你们口中那个专业技术,不会就是请杨清策家里人来局里辨认的吧。”


    “这你都知道?!”王局故作惊讶了一秒。


    姜颂禾汗颜。


    她就知道。


    她还想过这个年代,什么专业技术这么牛,竟然能分辨声音是不是本人了?


    合着纯人工啊。


    “那你觉得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局问道。


    姜颂禾扫了眼周围忙碌的人群,她道:“该做的工作,你们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等晚上八点二十五,接绑匪的电话就好了。”


    王局:“你就没啥补充的?”


    姜颂禾细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暂时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局里依旧忙碌得要命,姜酩野为了让姜颂禾能够安心写作业,他特地在局里的办公室里开辟出了一个小角落。


    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群,姜颂禾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作业本。


    上面,狗刨式字迹遍布整个页面,歪歪扭扭,没有一道横线是整齐的。


    姜颂禾看着自己的字,也觉得一阵头疼。


    前世她也没觉得自己的字体这么丑啊。


    “铃铃铃玲玲——”


    一阵尖锐的座机铃声响彻整个屋子,瞬间屋子里正在忙碌的众人齐刷刷地停住了动作。


    他们整齐地看向声源。


    此时姜酩野和顾枳聿他们都不在办公室,纵使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愣是没有一个人敢把它接起来。


    姜颂禾快速起身,她跑到电话旁边,把话筒拿起来。


    “唉……”周围的人刚想阻止,可手疾眼快的姜颂禾已经把话筒放在自己耳边了。


    见阻止无果,他们只能顺手点了下录音按钮。


    电话那边,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了过来。


    男生女生都有,哭声大的哭声小的都有,错综不齐的。


    一二三四……


    姜颂禾一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一边在本子上画了几条横线。


    在她最后落笔的那一刻,她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八点十分……


    比预告的时间提前了十五分钟。


    看来绑匪应该不是真心实意想让姜酩野他们听到这通电话的。


    姜颂禾还在分析着电话那边的声音,冷不丁,哭声停止,一个粗糙的男音从电话那边传过来:“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姜颂禾故意压低了声音说,“所以可以放人了吗?”


    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对面的声音停顿了片刻:“女的?女警?”


    姜颂禾没有吭声。


    对面嬉笑了起来:“新鲜事嗐,京祁警队来了个负责我们这起案子的女警唉。”


    姜颂禾眉头蹙了蹙,她敢肯定上面那会话,他不是对自己说的。


    可她没有挑明,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你对京祁警队很了解啊。”


    “还行吧,经常打交道。”对方像是毫无防备,他坦坦荡荡地说了句。


    “内部你们是打入不进来了,”姜颂禾沉默了片刻,道,“在警队门口摆了不少时间的摊吧,潜伏的够久的啊。”


    瞬间,对面沉默了下去。


    姜颂禾:“不用看,我都能知道你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五彩斑斓。”


    对面依旧沉默。


    姜颂禾继续道:“怎么不说话了?被我猜中了?”


    “让你猜中了又怎么样?”对面继续逞强道。


    姜颂禾淡淡地笑了下:“既然被我猜中了,那你可就要藏好了,否则,你就要被我抓到了。”


    对面再次沉默了下去。


    姜颂禾嗤笑了下,道:“这点心理素质当什么绑匪啊,回家吃饺子吧。”


    “你……”对面的男人被姜颂禾气得够呛。


    “别你啊我啊的,我不喜欢浪费时间,既然是交易,那就直白点,我放人,你能给我什么?”姜颂禾道。


    “你放了杨保国,我把我手里的人质放了,”对面男人道,“顺道给我准备一万块钱。”


    “钱和人都好说,但是你能交给我几个人质?”姜颂禾看了看手上的指甲,回答了句。


    “六个。”男人快速回答道。


    “九个。”姜颂禾目光一凌,她想都没想回答。


    “我就绑架了六个,怎么给你九个人?”男人挑高了音量回答。


    “九个,”姜颂禾道,“没得商量。”


    “你是不是不想放人?”


    “想放,但是你没诚意啊。”


    “我怎么没诚意?”


    “张明月和度揽胜在你那儿帮你吧。”姜颂禾追问道。


    “不在啊。”对面回答道。


    姜颂禾不管他的回答,她继续问:“一万块钱,给他们要的?这俩小孩的胃口不小啊。”


    对面再次沉默了下去。


    “这样,你和他们说一声,乖乖回来呢,我们警方可以按照未成年人保护法对他们从轻处决。要是负隅顽抗呢,那就只能根据法律来了,”姜颂禾故意道,“毕竟你们绑架了不是一个两个,六个了,人不少了。”


    “行,”对面商量了好一会儿,才答应道,“八个,我给你八个人,但是你们必须放杨保国和我离开境内。”


    这次,姜颂禾没有回答,她咬着下嘴唇,像是在思考自己后面要说的话的利弊。


    半响,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道:“其实,你应该知道的,你把你旁边那个人交出来,你爸爸会没事的。”


    “什么意思?”这次对面回答的很快速。


    姜颂禾没有挑明:“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


    说完,姜颂禾看了眼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八点二十三了,王局他们快回来了,我先挂了,你思考出结果来,再给我回个电话。”


    “喂……喂!”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还没讲完,姜颂禾就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刚才神经紧绷,姜颂禾丝毫没有感觉到紧张,现在一挂断电话,姜颂禾就感觉自己手心冒汗了。


    她起身,刚要返回自己的位置上,结果她刚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己身边围满了人。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姜颂禾疑惑道。


    “禾禾,你刚才是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其中一个人问道。


    “嗯,发现了一丢丢,但是不多,”姜颂禾扫了眼四周,好奇问,“我哥哥他们呢。”


    “听说隔壁市的技术部门有一套搜检电话来源的技术,你哥哥他们去拜师请教去了。”其中一个警员说。


    “哦。”姜颂禾刚应完,门口姜酩野和王局他们风风火火跑回来。


    “怎么样?绑匪来电话了吗?”顾枳聿刚一推开门就问。


    “来了。”姜颂禾诚实道。


    姜酩野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闹钟,他问道:“电话呢。”


    “被我挂掉了。”姜颂禾如实道。


    “你挂掉了?”顾枳聿惊讶地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对,不过你别担心,人质没问题。”姜颂禾说,“但是通过我在电话里得到的信息,我觉得我们之前的认知可能有错误。”


    姜酩野蹙眉,问:“怎么回事儿?”


    姜颂禾:“首先,为什么杨清策潜伏了那么久,会在案子发生五六年后,才威胁我们,让我们把杨保国放了?”


    顾枳聿思考一会儿,他沉稳着回答:“因为才想起来?”


    “肯定不是啊,”姜颂禾道,“我觉得有很大可能是有人联系了他,说当初杨保国的案子是我们警局误判。”


    “所以杨清策这次才会这么偏激。”


    “之前杨保国那次案子的主谋?”姜酩野问。


    “估计是,”姜颂禾道,“不过,如果真的是主谋,那么他又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救人呢。”


    预判到她思路的姜酩野回答:“因为他有什么把柄在杨保国手里。”


    “对,”姜颂禾肯定道,“所以这个人,我们不能放。”


    姜酩野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向旁边的王局。


    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王局沉默片刻,道:“那人质怎么办?”


    “人质那边我来想办法,”姜颂禾道,“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挑拨离间了一下,现在他们估计已经吵起来了。”


    “只要我们在他们结束之前把人找到并救出来,那么一定没事。”


    看着姜颂禾自信满满的表情,姜酩野问:“你怎么说的?”


    “我说,只要把你们的同谋交出来,我就放把人放了,”姜颂禾道,“你猜猜看,杨清策是为了同伙放弃自己的父亲呢,还是为了父亲出卖自己的同伙呢。”


    第155章


    “别打哑谜了,”顾枳聿催促说:“说吧,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你是警察啊,你问我?”姜颂禾含笑瞅着他,道。


    顾枳聿顿时感觉一阵恼羞,他轻轻敲了下姜颂禾的头顶,一字一顿道:“赶紧说。”


    “说什么?”姜颂禾明知故问道。


    “说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啊。


    后面的话顾枳聿还没说完,王局就顺手捶了一下顾枳聿的肩膀,“放尊重点,这是我们局里的宝贝,打坏了怎么办?”


    “哦。”顾枳聿学着王局的表情欠欠地说,“局里的宝贝。”


    姜颂禾骄傲般晃了晃脑袋,无声中仿佛在说——就是我啊!


    跟顾枳聿打闹完,姜颂禾严肃道:“我觉得我们要想找到人,可以先去问一下张明月和度揽胜的家长,问问他们有没有经常约会去的地儿。”


    对这两个人的名字,王局比较陌生,他问道:“张明月和度揽胜?就是那个为了谈恋爱,私奔的那俩小孩对吧。”


    “对。”姜颂禾肯定道。


    “找他们经常约会的地儿干嘛?”王局疑惑道。


    “我怀疑他们在帮杨清策。”姜颂禾如实道。


    “依据呢。”王局问。


    姜颂禾眨眨眼。


    依据?


    没有啊。


    “如果我说这些都是我猜的,你觉得可信度为多少?”姜颂禾并非故意考验王局他们对自己的信任程度,而是她确实把握不准他们的具体位置。


    她所能做的,就是打心理战。


    看看她和绑匪,谁先挨不住。


    姜酩野没有说话,他对着旁边的林建刚安排道:“刚子,按照禾禾说的,去问一下张明月和度揽胜的家长,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


    “行。”林建刚答应下来。


    “下一步呢,”王局问,“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姜酩野没有说话,他的目光落到姜颂禾身上:“问她。”


    “啊?”


    问我?


    注意到姜酩野的目光,正处在思考中的姜颂禾愣愣神。


    本来还想说一下自己想法的她,不由得呆住了,她小心翼翼地试探说:“要不……你们听一下电话录音?”


    王局冷静地安排道,“酩野,你和枳聿去听一遍录音。”


    顾枳聿:“嗯。”


    待到顾枳聿和姜酩野都离开,王局才问:“下一步呢,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啊?”姜颂禾眨眨眼。


    他这么相信她吗?


    她干笑着:“要不再等等?说不定绑匪还会继续来电话。”


    “行,等等,”王局推过来一个椅子,道,“我陪你在这儿等。”


    姜颂禾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忍不住问道:“等等等等……王局,你怎么这么相信我?”


    “我觉得你查案很有天赋啊,”王局想当然地回答道,“你自己不觉得吗?”


    这件事她当然觉得啊。


    “但是,你也不应该这么信任我吧。”姜颂禾道。


    “为什么不应该?老叶都放心把命交给你,我为什么不应该信任你啊。”王局仗义道。


    姜颂禾弱弱补了句:“我可没想过要他的命。”


    “我知道,我就是打个比方。”王局笑道。


    姜颂禾干笑着,小声喃喃道:“那你这个比方挺吓人的。”


    说完,姜颂禾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好奇问:“王局,叶队很信任我,是他亲口说的吗?”


    “对啊,”王局毫无防备地说,“他说和你一见如故,让我好好照顾你。”


    姜颂禾无聊地吹了几下面前散落的头发。


    她可不相信那个刚见几面就坑她,害她挨打的老狐狸能这么轻易对人一见如故。


    不过先前那次借人,她还是需要谢谢他的。


    要不是他,姜酩野他们就要被困死在福寿村了。


    姜颂禾沉默着,突然屋内响起一阵铃铃铃的电话铃声。


    姜颂禾虽然早就料到对方会很快再来电话,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快速跳下桌子,只身跑过去。


    此时周围的人早已经围了上来。


    他们面面相觑,但是依旧没有人敢成为第一个拿起话筒来的人。


    姜颂禾和姜酩野对视一眼,在得到他的准可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拿起话筒将它放耳边。


    “喂?”姜颂禾清冷着声音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对面那人警惕了一秒,问道:“你是先前那个女警?”


    “是我。”姜颂禾回答。


    “钱我们不要了,明天十二点,你亲自带着杨保国来第一港口,”对面道,“记住,一定要是你一个人,带着杨保国过来。”


    一个人?


    姜颂禾不自觉蹙紧眉头。


    她一个小孩可去不了。


    就在姜颂禾犹豫的空儿,姜酩野他们给她递来了一张纸,上面用铅笔粗糙地写着三个字——答应他。


    姜颂禾向着纸张表面扫了一眼,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所有人紧张地盯着她,许久,姜酩野没忍住又一次给她写了一张纸条——赶紧的,剩下的我们来想办法。


    姜颂禾思忖了片刻,道:“我没时间,前几天迟到被领导抓到了,他让我写份报告交给他,明天就是截止日期了,我抽不开身。”


    她的语气轻松,任谁都听不出她的声音里有任何急迫。


    包括姜酩野他们。


    顾枳聿生怕姜颂禾没轻没重闯祸,他赶紧抢过姜酩野手里的白纸,快速写道——祖宗,别乱说话。


    姜颂禾不搭理他,她简简单单扫了上面的字后,继续补充了句:“我让别人过去吧。”


    姜颂禾不怎么在乎的语气,电话那边的人同样有些始料未及,他惊讶道:“难道你都不顾及我这边人质的安全吗?”


    “既然你能连续打两个电话过来跟我谈判,就说明你对我手里的筹码异常重视。人质的安全,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不是我,”姜颂禾平静地说,“还有,你但凡伤害到他们一根头发丝,那么我们也完全可以反悔,到时候去现场多少人就不是我能保证得了的了。”


    “你威胁我?”对面沉着声音说。


    “没有,”姜颂禾吊儿郎当道,“我只是在跟你解释最坏的结果,同时也表明,我们警方不会主动出尔反尔,你们可以放心。”


    “毕竟,没有人傻到出尔反尔还摆在明面上说,你说对吧。”


    对面沉思了片刻:“如果你们反其道而行之呢。”


    姜颂禾轻笑了下:“那你也不能保证,我们不反其道而行之啊。”


    “口头承诺的事情,任谁都有反悔的机会,就看双方对彼此的筹码更重视了。”


    “既然我们答应了你要换人,那么就说明我们对你手里的筹码相当重视。所以只要你保证不伤害他们,我们绝对信守承诺。”


    对面沉默了片刻,道:“行,但是你们这边的那个人必须放下杨保国就离开。”


    “可以。”姜颂禾爽快答应下来,“那你那边的人质,怎么放了他们?”


    “等我们顺利把杨保国……”放回去。


    后面的话,电话那边的人还没说完,姜颂禾率先打断了他:“没可能。”


    电话那边的人猜到了姜颂禾在拒绝什么,他道:“我们这边人多,我总不能全部放给你吧。”


    “但你先前那句话不公平,”姜颂禾不卑不亢地回答,“你应该也知道救出杨保国对你们的利益有多大。”


    “就他对你们的意义而言,就够我们同等交换的了。”


    电话那边的人再次沉默,等到他再出声,语气明显和之前运筹帷幄的样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你想怎么交换?”


    “我想?”姜颂禾故意挑高了音量思索了一会儿,“我想你们先放人。”


    “你耍我玩呢。”对面一秒暴躁,他咬牙切齿道。


    “没有。”姜颂禾不怎么正经道,“既然你都问我我的想法了,我当然要按照我的真实想法如实说了。”


    “那你也不能说这么不靠谱的方式啊。”对面的人明显破防了,他扯着嗓子大吼道。


    “可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前,我也没想到你会觉得它不靠谱啊。”姜颂禾道。


    电话那边的人:……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很快电话那边的声音换了一个:“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我们先在约定的地方放三个人,等你们把人放了以后,我们再归还你剩下的几个。”


    电话那边的声音粗粝,带着掩盖不住的沙哑感,像是经历了某些事情把嗓子弄坏了。


    姜颂禾蹙眉紧紧地分析着他的声音。


    男人,中年,声音沉稳,体型偏壮,应该经常健身……


    只是……为什么她总感觉在哪里听过啊。


    “禾禾……禾禾。”


    见到姜颂禾没有及时作出回应,顾枳聿没忍住小声催促道。


    “怎么样?我这个建议怎么样?”电话那边的声音说。


    “不怎么样,我们是警察,说到绝对做到;但是你们是绑匪,是犯罪嫌疑人,你们可没什么信用,万一你们最后‘尾款’不结了怎么办?”姜颂禾道,“我总不能拿着电话录音,去法院告你吧。”


    “哼,”电话那边粗粝的男人冷笑了声,“你这小女警挺警惕。”


    “警惕在我眼里,是夸人的词,”姜颂禾不在意道,“你可以说我抠门。”


    “是,一点不让自己吃亏。”男人继续道。


    “对,”姜颂禾向来不遮掩自己的性格,“喜欢吃亏的人,不是傻子嘛。”


    “我还有种交换人质的办法。”那人继续道。


    “什么办法?”姜颂禾追问道。


    “明天在约定地点看到我要的人后,我会给你们一个准确的地址,让你们去救他们可以吗?”那人继续道。


    姜颂禾沉默了一会儿。


    她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


    “那明天早上八点见。”那人笑道。


    姜颂禾一噎,表情明显顿了一秒,她道:“改时间了?”


    “是啊,不想再拖了,没意义。”那人缓慢地说。


    “行。”姜颂禾答应下来。


    这次姜颂禾没有率先挂断电话,她沉默着出神。


    “禾禾,你怎么就答应下来了呢,”顾枳聿着急道,“万一那个人撒谎骗我们怎么办?况且,他说见到人就和我们说地址,万一他给的地址是假的怎么办?最后杨保国我们放走了,人质还没救出来。”


    “本来就没指望他能给我们新地址。”姜颂禾沉着声音回答。


    “什么意思?”顾枳聿惊讶道。


    “因为,人质在哪儿,需要我们亲自找。”


    姜颂禾原本还觉得这次的绑匪很好对付,打着商量就能稳住情绪,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次的绑匪背后竟然还有一个更难缠的人物。


    那个沙哑着声音的男人到底是谁啊,他是听出她的声音后,刻意伪装的自己声线*?还是原本他的声音就是坏掉的?


    姜颂禾得不出任何答案。


    她的表情低沉且严肃,姜酩野敢保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姜颂禾。


    他安排道,“今晚很关键,所有人做好加班通宵的准备。”


    “枳聿,你带着十几个人先回家休息,万一今晚我们行动不顺利,你们方便后续有精神继续接应我们。”


    “行。”顾枳聿利落地答应下来。


    “明川,今晚就辛苦你了,陪我们熬个通宵。”姜酩野安排道。


    “没问题。”人群里,一个瘦高挑的男人爽利地答应下来。


    姜酩野轻轻抚上姜颂禾的肩膀,安慰道:“你别着急,你慢慢想,还有我们呢。”


    正在思考中的姜颂禾缓缓仰起头,对上姜酩野的眼睛。


    曾几何时,也有那么一群人跟姜酩野一样,在她思考的时候扶着她的肩膀说——别害怕,有我们呢。


    他们的话就像是一缕干净的清风润物无声地抚平她所有的烦躁。


    姜颂禾鼻头一酸。


    这个世界很好,以前的世界也好。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世界给她力量的永远是她的家人。


    姜颂禾决定把自己的疑惑跟姜酩野说一声:“哥哥,后面这个人的声音,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听过?”姜酩野惊讶地问了句。


    “对,我觉得很熟悉,”姜颂禾道,“可是我记不清我在哪里听过了。”


    这个人的声音,姜颂禾敢肯定她一定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具体在哪儿呢?


    她记不清了。


    “先不管他,”姜酩野道,“明天我们兵分两路,我和一队人带着杨保国去约定的地方,枳聿和刚子带着一队人随时准备去救人质。”


    姜颂禾沉默片刻,问道:“哥哥,看管所现在有人上班吗?”


    “应该有值班的。”姜酩野快速回答。


    姜颂禾道:“我想去一趟看管所,我有问题想问一下杨保国。”


    姜酩野为难地转头看着王局,像是在故意点人,他道:“杨保国是重要罪犯,见他得打申请吧。”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王局道,“禾禾要见谁,你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还能不让她见吗?”


    “我现在啊,就给那边打电话。”


    说完,王局缓步离开了办公室。


    姜酩野问到:“你想去看管所问杨保国什么?”


    “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姜颂禾回答说,“按道理讲,杨保国是杨清策的亲爹,杨清策为了救出他,付出一切代价都说得通,但是为什么那个压着嗓子的人也要救出杨保国来?”


    “有没有可能是被逼迫的?”姜酩野道。


    “我觉得不太有可能,”姜颂禾道,“通过刚才我和他们的对话内容,我觉得哑嗓子的那个男人在这件事里应该是处于主导地位的。”


    “也就是说,是那个哑嗓子的男人指挥杨清策密谋了这次绑架案。”


    “可是那个哑嗓子的男人是谁啊。”顾枳聿适时地问了句。


    “我也不清楚,”姜颂禾喃喃完,立刻警惕了一秒,道,“但是我们现在应该纠结的不是这个,我们应该考虑的是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救出杨保国。”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绑架八个人?”


    “还有,他们为什么一定要单单绑架这八个人?是随机的,还是早有预谋?这些我们都不清楚。”


    “哥哥,我们太被动了。”姜颂禾求助般望着她。


    原本姜颂禾还觉得绑匪跟她约定明天中午十二点交换人质,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部署所有事情。


    可现在看来那个绑匪好像识破了她所有计划,很刻意地把时间提前了。


    “别着急,”姜酩野安慰道,“我现在开车带你去看管所。”


    “好。”姜颂禾赶紧答应下来-


    这一日的天气偏冷,车内没开暖风,姜颂禾坐在副驾驶座上,双目无神望向窗外。


    姜酩野坐在一旁开着车,他有意无意地偏头看几眼姜颂禾。


    他故意安慰道:“别不开心了,你一个小孩,责任心那么重干嘛?有我们呢。”


    “我没不开心。”姜颂禾瑟缩了一下脖子,下巴和双唇紧紧掩进竖起来的衣领里。


    姜酩野知道,自己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一个13岁的小孩身上,对她来说太过残忍了。


    她原本可以跟他初中的时候一样,拥有一个美好灿烂的童年。


    可是现在却因为他的期望不得已承担“查案”的重担。


    先前的时候,他确实想过让姜颂禾远离警局,去享受她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时光。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有她在,案子好像破的更快了。


    姜酩野侧头问了句:“冷吗?”


    “还好。”姜颂禾嘟嘟囔囔地回答。


    “挨不住了,及时和我说,”姜酩野道,“我送你回家。”


    “好,”姜颂禾答应下来,她转而问,“今晚我不回家的事儿,你跟妈妈说了吗?”


    “顾枳聿送顾云拙回去的时候,我让他跟邱女士说了。”姜酩野道。


    “哦,那就好。”姜颂禾继续缩着脖子说。


    “建刚哥哥去问的张明月和度揽胜的事情,有结果了吗?”姜颂禾继续问。


    “有了,”姜酩野道,“我已经让他先带着一队人先去张明月和度揽胜的秘密基地去看了。”


    “只怕没什么结果。”姜颂禾弱弱补了句。


    “嗯?”姜酩野移了一个眼神给她,“为什么没有结果?”


    “你想想,你要是和一个女孩子早恋,你们的约会地点会告诉家长吗?”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姜酩野:……


    当然不会。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那你让刚子去打听张明月和度揽胜经常约会的地方干嘛?”姜酩野好奇问道。


    “死马当活马医吧,万一张明月和度揽胜家长所提供的地方正好是藏人的地方呢,”姜颂禾道,“这样我们能省掉不少功夫。”


    “是啊,”姜酩野道,“也算是给我们没有任何线索的现在提供了一点头绪吧。”


    “对了,当时你在打电话的时候,是怎么判断张明月和度揽胜是绑匪的同伙的?”姜酩野追问道。


    姜颂禾细想了一会儿:“感觉吧,我觉得是,然后我就问出来了。”


    姜酩野疑惑地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赶紧又收回目光,目视前方:“直觉?”


    “对啊,直觉,”姜颂禾道,“当时,绑匪让我听声音的时候,我只听出来六种不同的声音,和当时你们跟我说的一样。”


    “起先我也怀疑,张明月和度揽胜两个人是不是没有被绑匪绑走,而是自己离家出走失踪了。”


    “后来我发现不太对劲,就问出来了。”


    “哪里不太对?”姜酩野接了句话问。


    “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姜颂禾回答,“就是感觉怪怪的。”


    “刑侦直觉吧。”姜酩野云里雾里地说了句。


    姜颂禾也不反驳他,她道:“可能吧。”


    夜晚的京祁市安静得要命,尤其是接近晚上九点,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屋面黑漆漆的一片,一排排并不怎么规整的屋子错落交织地分布在道路两边。隐约地,还能看到屋顶上方被夜色映的有些黑红的屋脊,以及高出来的房梁。


    道路两侧一排排屋子,每家每户的房型都不尽相同,木门、铁门都有,有些富贵的人家门口还会立着两个石狮子,尽显中式做派。


    姜颂禾呆呆地看着窗外,沿路的人家像是都已经歇息下了,目之所及,皆看不到任何烛光。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她喜欢晚上一个人戴着耳机出去逛街。


    没有规定任何目的地,也不规定自己几点回宿舍,就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走过热闹的商场她还会进去逛一圈。


    去看看衣服,去逛逛饰品店,再去买杯奶茶喝。


    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更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她一个人就可以决定自己下一站去哪儿。


    前世的时间很短,也很孤独,但是意外的,她却很享受自己的独处时间。


    可是自从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年代,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有了家人,有了朋友,还有了信任自己的伙伴,一切都变得明亮了起来。


    以前的种种倒不是不怀念。


    而是……现在更好。


    姜颂禾打了个哈欠。


    她也不知道,明明正处在案件最紧张的时候,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


    她调整了一番情绪,喃喃道:“这个时间点就应该睡觉啊——”


    她拖着长调,声音里尽显疲态。


    姜酩野根本没有注意到姜颂禾的不对劲,他建议道:“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看管所在京祁外围,我们开车到那里还需要一段时间呢。”


    姜颂禾看了眼方向盘旁边的显示器,上面显示的时间是九点四十五。


    这个时间点搁以前,她估计还在跟着其他警队的前辈们在各大宾馆扫黄呢。


    哪会像现在一个人都见不着。


    “我们几点到啊。”姜颂禾问。


    “差不多还需要一个小时。”姜酩野扫了眼时间,道。


    “一个小时啊,”姜颂禾喃喃道,“那我还真的得睡一会儿。”


    “嗯,”姜酩野示意了一眼后座,“后面有我的衣服,冷了可以盖上。”


    “行。”姜颂禾小心翼翼地解开安全带,侧身从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中间翻过去。


    她平躺在后座,从后座拿起一件军大衣盖在自己身上。


    夜晚很安静,姜颂禾很快便睡了过去。


    周围很安静,除了车子驶过空旷的路面留下的呲呲啦啦撕裂空气的声音外,姜颂禾几乎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一觉无眠,等到姜颂禾再醒过来,她已经分辨不出此时是几点了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后座坐起来,醒醒神。


    “哥……几点了啊。”姜颂禾道。


    “快十一点了。”


    “我们快到了吧。”姜颂禾又问了一句。


    “嗯,前面就是了。”姜酩野快速回答了句。


    “终于啊,”姜颂禾伸直胳膊,“这个看管所够远的啊。”


    “是啊,”姜酩野道,“市里人多,每一寸地都稀有的很,有时间安置这群破坏社会治安的人,倒不如好好发展一下其他产业,说不定可以带动经济呢。”


    姜颂禾顺嘴说了句:“我觉得我们可以搞一下房地产,说不定就成首富了呢。”


    “咱们家可没钱让你搞这个。”


    说完,姜酩野驶停车子,道:“下来吧,我们到了。”


    姜颂禾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破破烂烂的建筑:“这是你们这儿的看管所?”


    “是啊,很破是不是?”姜酩野并不怎么在意地说了句。


    这何止是破啊。


    简直和大型回收站没什么区别。


    外面缠着铁丝,周围都是数不清的铁柱,除了中间那栋规整的三层小叠楼能勉强看得过去外,其他的布置看一眼都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垃圾回收站。


    姜颂禾有些后悔了:“我能不进去吗?”


    “来都来了,”姜酩野在外面扶着驾驶座旁边的车门,招呼道,“走吧。”


    “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对姜颂禾来说无疑是最戳她心窝的。


    是啊,来都来了,还能不去吗?


    姜颂禾拉开后座车门走出去。


    许是郊外的缘故,周围没有房屋阻挡,有一阵没一阵的冷风呼呼地乱刮着。


    姜颂禾冷得打了个哆嗦。


    姜酩野从后备箱拿了一个外套给她:“这个外套比军大衣轻一点,先穿着。”


    “嗯。”姜颂禾顺手接过穿在身上。


    这件衣服衣服是姜酩野的,姜颂禾穿在身上大了一截。


    再加上她原本就穿着一件姜红色小袄,此时再穿上一个大一截的外套,活像一个走路鼓鼓囊囊的、看不见腿的小企鹅。


    她一边走着,一边将长出去的袖子向上挽了起来。


    姜酩野站在门口打了个电话。


    姜颂禾就乖乖地站在旁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没用几分钟,一个裹着军绿色大衣的男人从里面小跑出来。


    看管所的大门是那种大铁门,很规整的一片铁,虽说上面泛着掩盖不住的锈迹,但却肉眼可见的安全。


    上面仅有一个可以与外面交流的小正方形框,那个男人透过小窗看了眼姜酩野。


    再三确认长相后,才询问道:“你就是姜队吧。”


    “嗯,我叫姜酩野,”姜酩野说道,“王局说让我们来提审一个人。”


    “王局几个小时前,跟我们打电话说了,”那人从衣服内侧拎出来一长串钥匙,他一边寻找着合适的,一边道,“您说说,明天我们就把人给你们送警队去了,你们今晚干嘛还要特地跑一趟啊,大冷天的,这么远的路程,够辛苦的。”


    “没办法,这次案子重大,我们在放人前需要先问些东西。”姜酩野真切地回答了句。


    “唉,我也听说了,丢了很多人,听说还都是些小孩子。也不知道他们图什么。”


    那人虽是和姜酩野搭着话,但手上的动作一停没停,他用钥匙解开一道又一道锁链。


    待到全部解开的时候,他将铁门拉开一条仅能通过一个人的小缝,道:“姜队,进来吧。”


    “谢谢。”姜酩野只身走进去,姜颂禾紧随身后。


    那名看管所的值班人员从铁门上拿下来一本本子,他递给姜酩野,道:“姜队,麻烦你把这个访客记录填一下吧,姓名,日期,警队名字都要填一下。”


    说完,像是担心姜酩野第一次来看管所,不懂这里的规矩,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那名值班的工作人员赶紧解释道:“我们这儿的规矩,谁来都要填的,姜队,理解一下。”


    “嗯,”姜酩野顺手接了过去,他扫了眼上面已经填好了的人名和时间,道:“来几个人,填几个吗?”


    “对,来几个填几个。”


    说完,那名值班的工作人员像是意识到了哪里不对,他缓缓低头,才注意到姜酩野身后跟着一个小孩。


    此时她正仰着头,一脸无辜地盯着他。


    在看到姜颂禾的那一刻,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惊讶了一秒。


    小……小孩子?


    查案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大脑飞速旋转,他尴尬地夸赞道:“姜队,真是敬职敬业,自家闺女都没来得及送回家,就带来查案子了。”


    闺女?


    姜颂禾眉毛突突跳。


    她看起来哪里像姜酩野的小孩了。


    正在填写个人信息的姜酩野低头看了眼姜颂禾,见她像是被气到大脑宕机了,竟然一句反驳都没有说。


    姜酩野收回目光解释道:“她不是我闺女。”


    “啊?”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愣了一下,他询问道,“那这位是……”


    姜酩野不怎么在意道:“我们警队特地聘请的刑侦专家。”


    说完,姜酩野夸耀道:“这个小鬼查案很有一套。”


    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惊讶地打量了姜颂禾好几眼,才不确定地问:“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吧。”


    “今年秋天上初二。”


    “初二?!”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有些咋舌。


    初二?刑侦专家?


    这有点……吓人了吧。


    注意到了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的表情,姜酩野继续补了一刀:“我就是个送她过来的司机,过会儿要审问杨保国的人——是她。”


    一个小孩审问罪犯?


    还是杨保国这种重量级的罪犯。


    京祁市刑侦大队怎么想的?


    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有些昏昏欲睡的精神瞬间清醒,他又一次认真地打量着姜颂禾。


    “干嘛?”姜颂禾正了正自己的衣服,“不像吗?”


    “呵呵……呵呵……”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着实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他委婉地问了句:“这件事,王局知道吗?”


    “就是他批准的,如果他没有发话,我怎么可能会带一个小鬼来这种地方。”姜酩野道。


    也是。


    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表情一噎。


    虽然姜酩野的话句句在理,也没有什么逻辑漏洞。


    但是他着实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满是稚嫩气息的小女孩会查案啊……


    见到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不相信,姜酩野询问道:“要不你打电话给王局再确认一下?”


    “不用不用不用,”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连连拒绝,“姜队,你的话,我还是信的。”


    “那就行。”


    姜酩野重新把手里的签到表递还给他:“时间紧任务重,麻烦你先带我们去见一下杨保国吧。”


    “行。”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收回签到表,道-


    探视厅的灯光很亮,明晃晃的,姜酩野和姜颂禾坐在看管所的玻璃一侧,而另一侧的座位却空荡荡的。


    除了门口站岗的警卫外,根本没有其他人。


    许久,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领着一个人走过来。


    他穿着一身蓝白色条纹衬衫,脚上穿着拖鞋,外面还被警务人员体贴地披上了一个军绿色大衣。


    他体型瘦弱,裸露的皮肤上透露着一股不正常的惨黄色,脸颊凹陷,高突的颧骨让他整个人呈现一种弱不禁风的病态感,像是睡着了刚被叫醒,他的眼皮耷拉着,有些聚不起精神的样子。


    他枯瘦的手腕上戴着银色手铐,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还能看到上面闪起的亮光。


    姜颂禾打量着他,眼前这个人和她从卷宗上看到的杨保国完全不一样。


    像是瘦脱相了。


    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扶着杨保国让他在规定的地方坐下。


    原本他是打算就此离开的,可是他实在好奇眼前这个被姜酩野夸到天上去的13岁“刑侦专家”有啥本事。


    他再三犹豫后,缓缓站到了墙边。


    姜颂禾自然知道那个看管所工作人员不离开的行为不符合规定,但是她并不怎么介意。


    她冲着对面目光呆滞的杨保国挑了下下巴,像是示意他拿起他手边的话筒。


    起先,杨保国像是根本没什么心思把话筒拿起来,他瘫坐在椅子上,头微微仰着,一副不怎么有耐心的模样。


    甚至在注意到姜颂禾把话筒拿起来放在自己耳边的时候,他还嘲讽般哧笑了下。


    姜颂禾根本不着急,她举着话筒平稳地跟他对视着。


    一分钟,两分钟,姜颂禾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


    反倒是一旁看着这一切的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有些着急了,他忍不住上前斥责了句:“赶紧的,别浪费时间,早点聊完,早点回去。”


    杨保国不屑地瞥头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挑衅,他偏头洋洋得意了好久。


    杨保国是整个看管所出了名的不服管教,他像是知道自己没可能出去了,所以经常性地利用所里规定中的漏洞气人。


    先前,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就已经被他气到过几次了。


    这次,他又让他在姜酩野和姜颂禾面前丢脸,那个看管所工作人员顿时有些挂不住脾气了。


    察觉到那个看管所工作人员的情绪不太对劲,杨保国很识趣地拿起自己手边的话筒。


    “喂!”


    与姜颂禾想象中的声音不同,杨保国的声音沉稳且有力量,很显然他那瘦到脱相的体格是天生的,不是吃不起饭虐待的。


    “我以为你一晚上,都不会接起来了呢。”姜颂禾缓缓道。


    “你谁啊。”杨保国打量着她,没客气道。


    “你的救命恩人。”姜颂禾不紧不慢地说。


    “救命恩人?”杨保国嗤笑了声,“你一个小孩怎么救我?还有,我被判的是终身,你怎么救。”


    “很快就不是终身了,”姜颂禾道,“明天我们会带你出狱去见一个人。”


    一瞬间,杨保国的表情僵住了,他下唇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谁?”


    姜颂禾观察了一番他的表情,她没有回答杨保国的问题,她反而问道:“你不想见他?”


    杨保国很快恢复的正常的模样,他紧盯着姜颂禾的眸子,道:“你都没说是谁,我怎么知道我想不想见?”


    “你的心里已经有答案了,还需要我说吗?”姜颂禾反问道。


    一旁,一直沉默不吭声的姜酩野捏着下巴,一脸严肃地打量着对面的杨保国。


    “我心里有什么答案了啊……我……”


    杨保国讪笑着,他还没说完,姜颂禾便打断了他:“是你的同伙,亦或者是你所犯案子的主谋。”


    杨保国表情僵硬没有说话。


    姜颂禾继续道:“或许你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跟你解释一下啊,你的主谋哄骗了你的儿子,指使他绑架了一名人质。”


    一名?


    姜酩野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个弧度。


    真话里掺杂假话的审问,这个小鬼挺会的啊。


    “交换条件呢,就是把你换出去,”姜颂禾继续分析着利害关系,“你知道的,绑架是违法犯罪,也就说你的同伙,在引诱你儿子违法犯罪。按照我国的法律规定,你的儿子极有可能会被判刑。”


    “换句话说,你的同伙为了你口中的秘密,正在骗害你儿子。”


    挂着一张稚嫩的脸,口里说出来的话,却这么严肃,杨保国觉得这一切着实没有什么可信度。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年级不大吧,小学毕业了吗?”


    “我……”姜颂禾表情一噎。


    天杀的,她就知道这具初中生躯壳会妨碍她发挥。


    “小学没毕业,就赶紧回学校上课去,学什么人家查案啊。”杨保国挑衅般说。


    姜酩野顺手接过姜颂禾手里的话筒,他沉声道:“那个人为什么诱骗你儿子带你出去,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有数啊,他是我同伙,他和我儿子绑架人质,当然是救我出去啊,”杨保国不在意道,“我一早就和你们这群警察说过,他是主谋,我是从犯,我不应该罚这么重。”


    “你们有本事抓他啊。”


    姜酩野和姜颂禾盯着玻璃那边的杨保国好一会儿,他们一早就听说他难缠,但是没想到这么难缠,比先前那些犯罪嫌疑人难缠数十倍。


    软硬不吃。


    姜颂禾没工夫跟他磨时间,她拿过姜酩野手里的话筒,道:“既然你软硬不吃,那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的同谋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们到底在密谋什么事情?”


    “小警官,这是两个问题。”杨保国幽幽地回复了句。


    “不打算回答是吧。”姜颂禾道。


    “对,”杨保国理所当然道,“对于我的案子,法院已经审判出结果来了,终身监禁。我觉得无所谓,我在这里挺好的,有吃的有喝的,死了,还有人给我出殡。”


    “我并不打算给自己减刑,也不想把握你们送来的减刑的机会。”


    “我说的够清楚吧,可以走了吗?”杨保国耍无赖道。


    姜颂禾没有吭声。


    杨保国见到她吃瘪,自信地向前俯着身子:“你们要查的这个案子,跟我无关,我不跟你们吐露案件线索,你们应该不会给我加刑吧。”


    说完,像是故意气人,杨保国补充道:“哦,忘记了,我儿子明天要救我出去,你们加刑好像对我不管用了。”


    杨保国甫一说完,姜颂禾紧接着道:“我记得当年你们那起案子,最后有一个受害者逃了对吧。”


    “对啊,”杨保国理所当然道,“当时就是因为他逃了,你们才有机会抓到我的,你们忘记了?”


    “他对你们很重要?”姜颂禾继续问。


    “还行吧,”杨保国顺嘴道,“当时就觉得他比较合适。”


    “什么合适?”姜颂禾追问了句。


    杨保国平静地注视着她:“什么都合适。”


    姜颂禾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桌面,她很刻意地喃喃了句:“小孩……合适……”


    电话那边的杨保国没有吭声,像是在等姜颂禾后面的话。


    她思忖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冷不丁抬头,对上他的眼睛,询问道:“那他应该上初中了吧。”


    杨保国没有回答。


    姜颂禾继续询问:“初二?”


    杨保国继续没有吭声。


    姜颂禾道:“和我一个年纪。”


    这次,杨保国终于有了反应,他的眉毛不自觉抖动了一下。


    他的眉毛抖动的幅度很小,姜酩野没有注意到,可偏偏姜颂禾注意到了。


    她蹙眉紧紧盯了杨保国好一会儿,道:“你还记得那个小孩有什么特征吗?”


    “我记得他长得很好看。”杨保国道。


    噗嗤——


    杨保国不怎么配合的话,彻底把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逗笑了。


    他就想嘛——杨保国这么难缠的人,正经警察来了,都不一定能问出个什么东西来。


    更别提一个13岁的小孩了。


    也就是刑警队的人爱夸大其词,说什么他们聘请的“刑侦专家”,结果到头来,云里雾里问了一大堆,唯一问出来的信息竟是——受害者长得好看。


    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笑着翻了个白眼。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哪个领导家的小孩镀金来的吧。


    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不屑地心理活动像是根本没有影响到姜颂禾,她盯着杨保国追问了句:“还有呢。”


    “还有?……特征?”杨保国故作思考状好久,好大一会儿,他才不正经地抬头对上姜颂禾的眼睛,不怎么正经道,“这么长时间了,谁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啊。”


    这次姜颂禾没有再追问,她微微一笑:“不对,一定还有。”


    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不知道姜颂禾是从哪里得出来的这个结论,他挑了下眉,浅笑着。


    不等杨保国反应,问完自己想问了的姜颂禾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来:“行,你那同伙的具体情况,包括很多我来之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我都通过和你的对话,了解清楚了,非常感谢你的配合,但是我们是不会跟你减刑的。”


    姜颂禾的自信让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当即怔愣了一秒。


    这就问完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会儿是,只见原本还在处在淡定中的杨保国突然跳脚,他紧张道:“想清楚了?你想清楚什么了?。”


    “这是我们警方的秘密,无可奉告。”说完,姜颂禾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留下玻璃那边的杨保国一阵无能的狂吼:“喂!你讲清楚啊!你明白什么了,你别污蔑我们啊!喂!你讲清楚啊。”


    姜颂禾平静地盯着他,她先是伸出两个指头垂直在空气里晃动了两下,然后单手握拳用大拇指在脖子上轻轻划了一道横线。


    对面杨保国狂怒的心情瞬间平复。


    “哥哥,走吧。”姜颂禾招呼了声道。


    安静坐在椅子上的姜酩野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默默点了下头。


    目送姜颂禾和姜酩野一前一后离开审讯厅,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愣住了。


    从他所能听到的对话内容来看,这个杨保国也没有吐露什么正常的信息来啊。


    从警队来的这两个人怎么就走了?


    还有……那个小孩莫名其妙那么自信怎么回事儿?


    她明白什么了?


    那个看管所的工作人员很懵圈,他跟一直在门口站岗的警卫道:“小张,你先把他押回自己的房间里,我还有事跟刑警队的人说。”


    “行。”门口站岗的警卫应下来。


    另一边,姜颂禾和姜酩野并排站在大厅里。


    姜酩野询问道:“刚才在审讯室就想问你了,你问出什么来了?”


    姜颂禾像是并不打算现在说,她不急不慢道:“等等,等那个人来了,我们再说,免得我得重复讲两次。”


    “谁来啊,”姜酩野真的觉得她的话有时候挺难猜的,他不耐烦地问,“你在等谁啊。”


    “你别急嘛。”姜颂禾安抚了句。


    姜酩野吃瘪,没有继续追问。


    很快,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从楼后跑过来:“姜……姜队。”


    姜颂禾仰头晃着脑袋自信一笑:“这不来了吗?”


    姜酩野瞥了她一眼。


    姜颂禾缓缓道:“我一早就和你说要耐心一点耐心一点,会有人来,你非得那么急性子。”


    “什么急性子?”刚跑来的看管所人员只听了半截,他询问道。


    “我跟我哥说你会来,让他等等你,他不听,从刚开始就一直跟我犟。”姜颂禾不怎么在意地解释道。


    刚跑来的看管所人员彻底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找你们?”


    “看你在屋里的表情,我就猜到了,”姜颂禾晃着脑袋道,“当时的你满脸疑惑,迫切需要我给你解答,所以就知道,你一定一定会来找我。就算现在不来找我,也会托人打听我。”


    被看透心思的看管所人员表情有些窘迫:“你都知道了啊。”


    “当然了,”姜颂禾自信道,“就连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哪位领导的亲戚,来这里是来镀金的表情,我都捕捉到了。”


    “啊?哈哈哈……”看管所人员干笑着,“我哪有这样想。”


    姜颂禾没有拆穿他,更没有让他下不来台,她摇头晃脑地盯着他,每一个表情都像是在说——看!我大度吧,发现你看不起我,我都没找你算账的。


    看管所人员继续干笑着。


    “别闹了,说说吧,你在这次的问话里发现什么了?”姜酩野先一步*把话题拉到了正事儿上。


    “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除了认证了一下我先前的猜想外,其他的都是些稀碎的小点。”姜颂禾道。


    “那也说说。”姜酩野道。


    姜颂禾一秒严肃,她道:“行,我先跟你们讲一下,通过刚才的了解,我所认证到的信息。”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们。”


    一听这话,对面两个人的精神立刻都提起来了。


    “你问。”姜酩野回答。


    姜颂禾看着看管所的工作人员,率先询问道:“杨保国来这里后,一直都是你负责他的对吧。”


    “对,一直都是我负责的。”那位看管所人员快速道。


    “首先,我先确定一个问题,据你所知,当时杨保国在承认罪行的时候,是不是说过曾经从他手里逃跑出去一个小孩?”姜颂禾询问道。


    那位看管所人员细想了足足一分钟,他道:“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当时他说他本来抓了一个五岁零五个月的小孩,但是一个没看住他跑了。”


    “五岁零五个月?”怎么会说得这么具体?


    姜颂禾蹙眉,问:“他当时真的这么说的?”


    “真的,”生怕姜颂禾不相信,那位看管所人员严切地回答,“当时他回答地太详细了,我还吃惊了好久呢。”


    “要不是我怀疑他神通广大调查过人家的户口,我也不会对‘五岁五个月’记得这么详细。”


    姜颂禾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劲,那位看管所人员询问道:“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有,很奇怪的地方。


    但是具体姜颂禾又说不上来。


    她道:“没事,我再问下一个问题。”


    “你问。”那位看管所人员端正了一下身子,回答。


    “我看先前的卷宗上说,当时那个小男生突然就从他们的秘密基地消失了,有这么一会儿事吗?”姜颂禾询问道。


    “有,”那位看管所人员说,“但是具体怎么消失的,我们也不清楚,杨保国也没有细说,那个小孩当时更是吓到说不出话来了。”


    “一个劲儿地喊妹妹,妹妹。”


    妹妹?


    那顾云拙口中的那个妹妹,应该就是顾云拙说跟她很像的小女孩了。


    注意到姜颂禾又一次陷入了沉思,那位看管所人员有些急切地想要继续询问些什么,可他刚一开口,就被姜酩野用眼神制止住了。


    姜颂禾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行,具体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


    “我现在先说一下我的看法。”


    “首先,根据现有的证据链,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杨保国所保守的那个秘密一定和那个失踪的小男孩有关。”


    “也就是说,那个主谋费了这么多力气把杨保国救出去,就是为了得到那个小男孩的确切信息。”


    “换句话说,杨保国口里那个小男孩的具体特征,就是那个主谋费尽心力救他出去的筹码。”


    姜酩野和那位看管所人员认真地听着。


    姜酩野自然知道姜颂禾口中那个小男孩是谁,他冷不丁问:“需要我派人把他保护起来吗?”


    “不需要,”姜颂禾道,“目前杨保国还在我们手里,只要他一天不被救走,那么那个小孩就会一直是安全的。”


    姜酩野好看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他询问道:“所以这次杨清策被哄骗拐卖那么多人质,也是为了从中筛选出当时的那个小男孩。”


    “对,”姜颂禾刚回答完,她仰头看着姜酩野道,“哥,当时那个小男孩回来的时候,你确定身上除了一身血迹外,没有任何伤口之类的?”


    姜酩野严谨道:“我反复看了卷宗十几遍,可以确定,卷宗上面没有。”


    先前那位看管所人员也附和道:“对,我也记得当时那个小孩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那不对了啊,既然那个小孩对杨保国他们来说这么重要,甚至不惜当俩人之间的筹码,又怎么会没有伤口呢。”姜颂禾一边想着,一边不自觉喃喃了起来。


    “伤口和筹码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姜酩野问道。


    “有啊,你看过那些外国电影没?一群间谍喜欢在关键时刻把一些重要的东西缝进人类的血肉里,以此来达到传递信息和保存重要证物的作用。”姜颂禾快速回答。


    注意到没正经几分钟的姜颂禾又开始思维跳脱了,姜酩野没客气道:“那你确实想多了,要是杨保国他们真的把重要东西缝进了活人的身体了,那么那个活人早就细菌感染死掉了。”


    “所以需要消毒啊,”姜颂禾解释道,“只要使用人体不排斥的材料和得当的消毒技术,那些证物放在身体里很久都没关系。”


    “但是当时拍摄的现场照片你也看到了,脏乱差,全是废弃的灰尘,”姜酩野道,“那个场景下想要割开皮肉塞进去,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也对。”姜颂禾紧跟着附和了句。


    想要在周围都是细菌的环境里,割开顾云拙的皮肉,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塞进去,顾云拙早就没命了,更别提当时的他还是一个抵抗力弱的五岁小孩子了。


    没等姜颂禾继续说话,姜酩野主动道:“还有呢,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还发现,杨保国好像很排斥见到那个人,所以明天运杨保国出去的时候,你们看管所一定要加派人手,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把杨保国死死地按在自己手里。”姜颂禾道。


    姜酩野蹙眉:“你是觉得杨保国会半路逃跑?”


    “不是觉得,是一定会逃跑,”姜颂禾道,“因为他对那个主谋来说仅有的价值就是把那个小男孩的主要特征说出来,方便那个主谋找到他。”


    “而杨保国一旦把那个小男孩的特征说出来,那么他仅有的利用价值就没有了,”姜颂禾道,“我不相信那么一个心狠手辣,又能在警察手里逃脱七八年没被抓到的人,会留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在这个世界上。”


    “而且,杨保国好像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当时我在说‘明天我们会带你出狱去见一个人’的时候,他的表情才会有那么长时间的犹豫。”


    听着姜颂禾的分析,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道:“可是杨保国的儿子还在那个人手里,杨保国就不怕他的同伙撕票吗?”


    “估计杨保国也猜到他的儿子会被那个人弄死,才决定逃跑的。”姜颂禾道。


    “什么意思?”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好奇道。


    “你想想,如果你是杨保国,现在有两条路让你选。一条是不顾自己儿子的死活,自己逃命,但是两个人能活一个;另一条是不管自己死活,跟儿子共进退,但是一死死两个,你怎么选?”姜颂禾询问道。


    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沉默了片刻,回答:“难道就没有第三种情况,父子俩合力把对方弄死吗?”


    “有,但是我刚才在里面观察了很久杨保国的微表情,我觉得第三种情况是最不可能的,”姜颂禾道,“所以这又印证我的另一个猜想——那个人很强。”


    “这个强应该是体现在身体素质上,比如能一个打俩甚至打三个的那种体格。”


    “这一点,我在和那个绑匪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杨保国的态度只是帮助我更加认证了这一点罢了。”


    姜酩野思考了片刻:“明天我会让顾枳聿他们增派人手的。”


    “小心那个人手里有枪,”姜颂禾关切地补充道,“我觉得万一杨保国害怕的不是那个人的体格,那么他害怕的就一定是那个人手里的武器了。”


    姜颂禾的每一句话都在不停地冲击着先前那位看管所的工作人员的认知。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盯着她。


    这就是从先前那段很跳脱的审问里问出来的信息吗?


    他还觉得在审讯室的时候,她和杨保国的对话很没有营养,甚至一度觉得是小孩在玩过家家,根本没有问出实质性的内容。


    结果这家伙不是在玩过家家,而是在打太极,三下五除二就问出这么一堆东西。


    先前那位看管所人员老脸一红。


    先前他还看不起人家,觉得人家是小孩,是家长派来镀金的……结果现在……


    没有注意到旁边人的变化,姜酩野思考了片刻,保证道:“嗯,知道了。”


    “还有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姜酩野继续问。


    “我……我有想说的。”没等姜颂禾开口说话,先前那位看管所人员先一步举了举手道。


    没料到他会突然发言,姜家俩兄妹的目光很整齐的看过去。


    那位看管所人员表情有些尴尬,他犹豫了片刻道:“姜队,她真的只有13岁吗?”


    “哈?”


    原本还在一本正经讨论着案子的姜酩野和姜颂禾齐刷刷地在脸上写满了问号。


    这是什么问题?


    那位看管所人员也察觉出了现在不是问这种问题的时候,他尴尬了片刻,道:“抱歉,你们先聊……我……”


    “没事,”姜酩野轻轻咳嗽的了一声,道,“这个小鬼本来就奇怪得很。”


    “我哪里奇怪?”姜颂禾没忍住跳脚反驳了句。


    “她就这种性格,平时跟我们相处,跟个皮猴子似的,一不留神就跑树上去了。但是可能这种性格的小孩聪明吧,我们局里的很多案子,都有她的帮忙,”姜酩野道,“原本我也不信她有破案天赋的,可你也见到了,她查案的时候确实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那位看管所人员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刚才她分析案子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那表情严肃的,我还以为已经成年了呢。”


    “但是看她这长相和身高,又不像已经成年了的。”


    姜颂禾不自然地挑了下眉。


    她穿越这么多天,第一个发现她成年了的,竟然是一个看管所同事?


    姜酩野很娴熟地轻拍了下姜颂禾的后脑勺:“听见了没,人家嫌弃你个子矮,明天开始让妈妈给你每天熬一碗牛奶,顺带吃点钙奶饼干。”


    “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长不高不是因为吃的不行。我是年纪小,上高中前我还能长高个二十厘米的。”姜颂禾道。


    “等你固定了身高,还长不了二十厘米的话,有你后悔的。”姜酩野没客气地拆台道。


    那位看管所人员干笑着看着俩人打闹。


    姜颂禾冷不丁道:“对了,哥,有件事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表情这么严肃?”姜酩野耐心询问说。


    姜颂禾犹豫了片刻,她小声商量道:“就是……这次案子你能不能不要上一线?”


    原本还在期待她能说出什么重大线索的姜酩野蹙眉:“为什么?”


    姜颂禾无奈地喃喃了句:“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当我没说。”


    “你觉得这次案子很危险?”


    “嗯。”姜颂禾点点头。


    前所未有的危险。


    “难得从你口中听到危险这个词,”姜酩野调侃道,“不是一个人逞能抓凶手的时候了?”


    “当时你不信我,我能有什么办法?”姜颂禾不服气道,“总不能让我博取你的信任,而让凶手逃走吧。”


    姜酩野表情瞬间僵硬了几秒。


    确实,姜颂禾说的一点都不错。


    先前的时候,他确实不相信这个个子矮矮的小女生可以破案。


    “需要我跟你道歉吗?”姜酩野询问道。


    “不需要,”姜颂禾傲娇道,“我比较大度,从来不需要傻子的道歉。”


    “嘿!”


    姜酩野本想对她实施一波制裁,可留意到有外人在,他忍住了。


    “凌晨了,我们回家吧,我明天还要早起部署。”


    “几点啊。”姜颂禾跟上他的脚步询问道。


    姜酩野一边走,一边回答:“早上四点起吧。”


    姜颂禾紧接着询问:“那岂不是你能睡的时间只有四个小时了?”


    “是一个小时,”姜酩野纠正道,“从这里到我们家,还需要接近两个小时的路程呢。”


    “那你为什么不在这里睡?”姜颂禾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姜酩野当即停下脚步。


    对啊,反正明天还需要载着杨保国回警局。


    为什么不等几个小时?


    姜酩野转头和姜颂禾对视一眼,随即俩人很整齐地转身把目光放在后面跟着的那位看管所人员身上。


    那位看管所人员反应了好几秒,才道:“当然可以,你们可以睡我的屋。”


    “那你睡哪儿?”姜酩野好心询问了句。


    “我可以睡地板。”那位看管所人员道。


    “那就不客气了。”-


    果然,姜酩野和姜颂禾丝毫没有跟那位看管所人员客气,俩人一进屋就睡到了他的床上。


    许是累乏了的缘故,俩人顾不得男女有别,一着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再清醒,已经是早上四点了。


    耳边的闹铃响个不停,姜酩野推着姜颂禾将她推起来:“回家了。”


    被叨扰的姜颂禾没有吭声,她翻了个身继续睡。


    倒是先前那位看管所人员先醒了,他体贴道:“姜队,要不你把局里的车开进来,我把她抱上去,让她继续睡会吧。”


    “小孩子觉多,尤其她昨天还熬到了那么晚。”


    “行,谢谢你,”姜酩野道了句谢,“我先把车开进来。”


    先前那位看管所人员递给他一沓钥匙:“最大的那把就是开大门的。”


    “行。”姜酩野接过来。


    没用几分钟,姜酩野把车开了进来,待到姜颂禾被平稳地放进后座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说:“真能睡,这都不醒?”


    先前那位看管所人员笑着不语:“姜队,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放心,八点之前,我们一定把人送到指定的地方。”


    姜酩野道了句谢,便开着车离开了。


    冬天,北方,又是早上四点,天空黑得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漆漆的幕布,一点透亮的迹象都没有。


    姜酩野在空旷的马路上开着大灯,姜颂禾则平稳地睡在后座。


    朦朦胧胧间,姜颂禾问了句:“回家了吗?”


    “回家了。”听到声音,姜酩野敷衍地回了句。


    “你不要疲劳驾驶。”姜颂禾拖着迷迷糊糊的声音说。


    “知道。”姜酩野回答。


    “到家叫我。”


    “好。”


    得到了肯定回答,刚要继续睡下去的姜颂禾觉得自己眼前突然一阵爆亮。


    她十分艰难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随即,她看到同样一个开着大灯的黑色桑塔纳朝他们冲了过来。


    第156章


    嘭!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坐在后面的姜颂禾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翻滚,灼烧,姜颂禾觉得自己好像被扔进了一个巨大的洗衣机里,她跟着机内壁疯狂地撞击、滚落,直至整个人仰躺在车内后座。


    朦朦胧胧间,姜颂禾艰难地睁开双眼,她看见前面驾驶座上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保护住的姜酩野。


    “哥……哥……”姜颂禾艰难地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她伸长胳膊,试图将昏迷中的姜酩野推醒,可是无果,她的胳膊连前排都伸不过去。


    渐渐地,铺天盖地的沉重感逐渐吞噬着她的意识。与先前困倦的感觉不一样,这次更显闷重,就好像被压进了一台压重机里,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意识熬到了临界点,姜颂禾的眼睛彻底闭了起来。


    临了,她看到了车外燃起了火光。


    灼热又危险-


    等到姜颂禾再次有意识,时间已经不知道过去多久了。


    她缓缓睁开眼,通白的墙壁和悬在正头上的吊瓶映入眼帘。


    大脑空白了一秒。


    她这是在哪儿?


    现代,还是91年?


    “禾禾,禾禾,你终于醒了……医生!医生,10号病房的病人醒了。”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姜颂禾艰难地蹙紧眉头,努力用麻木的记忆去分辨她是谁。


    还没等她把人认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门口走进来,许是穿的久了,褂子表面泛起了脏黄色。


    哦,这么穷,90年代没错了。


    姜颂禾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医生掰着她的眼皮上下检查了一下,又耐心询问道:“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脑袋疼。”姜颂禾如实道。


    “肯定的,你撞到了脑袋,还破了皮,得疼一阵呢。”医生道。


    撞到了脑袋?


    姜颂禾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下额头:“嘶——”


    一阵疼痛的感觉从脑门传出来。


    “出血了,你别瞎动,”医生厉声责备道,“到时候伤口破裂得更厉害,你又得受一遍罪。”


    姜颂禾收回手,没有继续吭声。


    “医生,大脑没撞伤吧。”一旁沈乐栖着急地询问道。


    “能醒过来应该没事,”医生道,“以后多注意观察就行,要是什么不舒服,及时来医院检查。”


    “好,我们会的。”沈乐栖保证道。


    “乐栖姐姐,现在几点了啊。”姜颂禾艰难地问了句。


    “七点二十了。”沈乐栖回答道。


    姜颂禾喃喃了句:“七点二十了啊……”


    她竟然才睡了三个小时。


    姜颂禾感觉自己的脑子麻木得厉害,她用没挂针的胳膊搭在自己的眼睛上,试图遮挡头顶的灯光。


    冷不丁地,她身体一怔,眼睛倏地睁开,她着急着坐起来道:“乐栖姐姐,我哥哥呢。”


    “你哥哥,他……”沈乐栖一边扶住姜颂禾的肩膀,一边犹豫着不知道应该如何和姜颂禾说这件事情。


    “我哥哥怎么了?”姜颂禾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她着急的声音提高了不少,“你告诉我啊,我哥哥怎么了?”


    昏迷前,她已经料想到姜酩野会伤得不轻了,可是她从头到尾都不敢猜测姜酩野会伤到什么程度。


    生怕那个最坏的结果,她接受不了。


    “姐姐,你告诉我吧,求你了。”看着沈乐栖为难的脸色,姜颂禾祈求道。


    “姜队,他没事了……”沈乐栖敷衍地回复了句。


    “不要骗我,如果真没事,你不会是这副表情。”姜颂禾肯定道。


    沈乐栖自知瞒不过姜颂禾,她道:“也没什么事儿,就受了重伤,昏迷了。”


    “昏迷?……”姜颂禾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昏迷呢。”


    沈乐栖连忙找补道:“但是你别担心,已经脱离危险了。”


    “也就说,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对吗?”姜颂禾追问了句。


    沈乐栖对着她的眼睛,没有做出任何回答:“禾禾……”


    可是意外地,姜颂禾却觉得她不说话,比说话更能说明很多事情。


    难怪她醒来以后没有看到姜万湫和邱滢的身影。


    难怪她的身边陪着她的是沈乐栖。


    难怪她的病床旁边没有姜酩野。


    原来——


    姜颂禾快速从自己手背上把针管拔下来:“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沈乐栖努力安抚住姜颂禾:“禾禾,你冷静,姜队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啊,医生不会让你进去的。”


    “那我也得去看一眼。”姜颂禾努力挣开她。


    “禾禾,禾禾……”


    处于情绪失控状态下的姜颂禾,比过年的猪都难按,更别提那位害怕伤害到她的沈乐栖了。


    目送姜颂禾跑出病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沈乐栖急得团团转,她赶紧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另一边,姜颂禾在楼道里奔跑了许久,每遇到一个医生护士,她都要拉着人家问一问重症监护室在哪儿,好不容易跑到目的地。


    此时那里站满了人。


    除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还有几个姜颂禾见都没见过。


    姜颂禾小跑过去:“我哥哥怎么样了?”


    听到她的声音,正在跟旁边的人聊着什么的王局率先转过头,关切地问:“禾禾?你醒了啊,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行,”姜颂禾停下脚步,她焦急地往玻璃那边看了看,“我哥哥怎么样了?”


    “你哥哥……”王局犹豫片刻,委婉地回答,“目前没事,你爸爸妈妈在里面照顾他呢。”


    说完,王局生怕姜颂禾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地冲进去,他赶忙道:“你就别进去了,进去得穿防护服,还得消毒,别给医护人员添麻烦了。”


    他们距离重症监护室除了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外,还隔着一个帘子,从外面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正在做什么。


    姜颂禾收回目光。


    她本来就没想进去。


    姜颂禾着急地问:“撞伤我哥哥的人抓到了吗?”


    “没有,”王局一脸严肃,道,“我们只在现场发现了一辆车,其他的,没有任何发现。”


    “车上指纹和各种痕迹什么的提取了吗?”姜颂禾问。


    “提取了,但是没有提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王局道,“那个人很谨慎。”


    姜颂禾思考了一秒,问:“我醒来的时候,乐栖在照顾我,那局里提取指纹的是谁?”


    “人手不够,我们从隔壁市调来了一个。”王局快速回答。


    如果方向盘上都没有提取到驾驶员的指纹,那么那个人应该就是戴着手套开车的了……


    姜颂禾抬眸,道:“有预谋的?”


    “应该是,”王局说,“我已经让刚子带着几个人去调查了。”


    “建刚哥哥去调查这次车祸案了,绑匪那边人手是不是不够?”姜颂禾严肃地问了句。


    “有点。”王局委婉地说。


    姜颂禾又岔开话题问:“绑匪那边怎么样了?”


    “我们的人已经在那里部署好了,押送杨保国的车也在往那边送去了。”王局快速回答。


    姜颂禾捏着下巴,思考了良久,右边额头上贴着的纱布此时也渗出血来了。


    一旁,一个稍显年纪的警务人员有些看不过去了去,他道:“这不是你一个小孩该考虑的事儿,别给我们添乱。”


    “唉……老刘,怎么说话呢,”王局佯怒着责备道,“这是我们局里的小神探,别给我得罪了。”


    “一个小孩,还神探?老王被这个小孩骗了吧。”老刘道。


    “啧——”王局瞅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老刘一直不知收敛地念叨道:“你这小孩,头上都冒血了,还在这里瞎逛,赶紧回病房去。”


    姜颂禾本不想和他计较,可这个老头叽叽歪歪,惹她厌烦。


    姜颂禾没好气道:“你要是有能力,现在就去把那个犯人抓起来,教训我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


    “你……”要是有胡子,老刘觉得自己能把胡子气到吹上天。


    “王局,我昨天让建刚哥哥调查的地方有线索了吗?”姜颂禾不理睬他,他转头问。


    “张明月和度揽胜经常去的地方,对吧。”王局问道。


    “对。”姜颂禾肯定地说。


    “昨天我们一打听到地点,就派人过去查看了,没有发现任何被绑架人员的踪迹。”王局说。


    “果然……”姜颂禾呢喃了句。


    果然,这种瞎猫碰上死耗子的事情发生的概率极低。


    不对,等等。


    姜颂禾捏紧自己的下巴。


    车祸这件事怎么会这么巧?偏偏是他们从看管所离开的时候?


    如果……如果之前那场车祸撞伤她和姜酩野是杨清策那边的人呢?


    那么他想做什么?


    救人吗?


    如果说杨清策以为她和姜酩野那么早从看管所离开,是为了把杨保国从看管所转移出去。


    那么他撞他们的车,就是为了提前救人了……


    不对……


    警方都答应放人了,为什么杨清策还会提前行动?


    这讲不通啊……


    难道是杨清策不信任他们吗?还是杨清策和杨保国案子的主谋闹掰了?


    如果他们的目的还是想继续提前救人的话……那么这次运送杨保国的车……


    “王局,押送杨保国的车可能要出车祸!让他们赶紧停下。”姜颂禾着急道。


    王局有些没听清,他满脸疑惑地问了句:“什么?”


    “我说有人要劫车!”姜颂禾大声重复了一遍。


    姜颂禾再三干扰案子的行为彻底惹恼了老刘,他掐着腰厉声训斥道:“你这小孩怎么还在这里捣乱?赶紧回你的病房去!”


    “真的有人要劫车!”姜颂禾大声道。


    “怎么可能?我们车里配置的同事都是带枪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让人抢了?”老刘道。


    “你个小孩,再干扰案子,我现在就让人把你架走你信不信!”


    “死老头,你谁啊,事情这么多,我有跟你说话吗?”姜颂禾情绪也上来了,她仰头指着他的鼻子大声训斥了句。


    多久没人敢当着他的面骂他了,老刘气到不行,他刚要责备:“你这小孩!……”


    “好了,别闹了。”王局规劝道,“酩野还在里面救治呢,你别欺负他妹妹了。”


    “这小孩是小野的妹妹啊,”老刘像是之前就认识姜酩野,他被姜颂禾激起来的脾气下去不少,“那么乖的小孩,怎么有这个一个不懂事的妹妹?!”


    老刘弓腰警告道:“你在家的时候少欺负你哥啊,他可是我们警局的希望。”


    希望你妹!


    姜颂禾一个怒气冲天,前后甩头就对正前面老刘的鼻子锤了一下。


    “你……你干嘛?”老刘捂着鼻子后退几步。


    姜颂禾不稀罕搭理他,她对着王局大声道:“王局,真的有人要劫车,你赶紧让他们避一避啊。”


    正在安抚老刘情绪的王局当即道:“哦,对,刚才光顾着吵架了,竟然忘了打电话问一下了,你等过会儿啊,我现在就通知他们做好防备。”


    王局刚说完,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尖锐刺耳的铃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传荡。


    王局拿着手机愣了片刻,上面,没有任何来电显示和备注。


    他跟姜颂禾对视一眼,连忙接起电话。


    他刚把电话放在自己耳边,电话那边的人便着急地说了句:“王局!押送杨保国的车撞电线杆子上了!”


    “人呢!”王局着急问。


    “我们赶到的时候,押送杨保国的人全部昏迷,杨保国也不见了。”那人继续道。


    “什么?你们干什么吃的?”王局着急地怒吼了句,“负责押送的同事呢,有没有事儿?”


    看到王局着急的语气,姜颂禾猜到对面的人会跟他说些什么了。


    “王局,给我车钥匙。”姜颂禾命令了句。


    “哦,好。”正在跟电话那边人说话的王局不知道听没听清,他转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姜颂禾,“路上注意安全啊。”


    “嗯。”姜颂禾拿上钥匙赶紧跑了下去。


    刚准备挂断电话的王局注意到姜颂禾跑远了,他赶紧招呼道:“等会,你要去哪儿啊,禾禾!你去哪儿?”


    “禾禾!”有些分不过心思来的王局对着她的背影着急地喊了句。


    姜颂禾没有回答,反而消失在了楼梯口。


    王局无奈地念叨了句:“这孩子,性子怎么这么急啊。”


    老刘缓缓走上前,道:“怎么了?电话那边说什么了?”


    挂断电话的王局道:“电话那边说人说押送杨保国的车撞电线杆子上了。”


    “怎么会突然撞电线杆子上了?”老刘着急道。


    “不知道,没有目击证人,具体情况得等上面的同事醒过来再说了,”王局道,“你现在赶紧跟我一块儿去楼下,让医生他们腾几张床位出来,听说他们都伤得不轻。”


    “行,”老刘应完,赶紧跟着王局下楼,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他问道:“杨保国人呢。”


    “丢了,看管所的人已经派人去找了,听说受伤了,估计着应该跑不远。”王局道。


    “真丢了?!”老刘觉得自己大脑都不转了,“还真让那个小孩猜对了?她怎么猜对的?”


    “我早就和你说了,人家不是普通小孩,你还不信,”王局拍了拍老刘的肩膀,“行啦,赶紧忙我们的去吧。”


    俩人刚走了几步,王局像是意识到了不对,他冷不丁停住脚步,顺带把老刘也拦了下来:“不对,我刚才把什么给她了?”


    “车钥匙啊,”老刘道,“你让人在楼下停车场附近接应她了吗?”


    “没啊。”王局道。


    “那她要车钥匙干嘛?谁开车?”老刘问。


    王局猛地一拍大腿:“坏了!赶紧跟我下去,赶紧跟我下去,那小孩又要闯大祸。”


    “啊?”老刘觉得王局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地,但是他还是很仗义地跟了上去。


    俩人快速跑到楼下,王局还没喘过气来的空儿,老刘指着不远处的黑色桑塔纳道:“这是你们局里的车子吧,我看到标了。”


    “是了。”王局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在那儿,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那小孩真把车子启动起来了呢。”


    老刘笑道:“你真的是老了,这种新鲜玩意,想要开起来得找人学的。我都不会,更别提那小孩了。”


    王局抚上老刘的肩膀:“你不懂,那小孩鬼得很,就没有她不会的。”


    “我看啊,开车她就不会,”老刘道,“赶紧去问床位的事情吧,他们快来了。”


    “行。”王局刚要跟着老刘转身走回去,一抬眼便看到之前那辆黑色桑塔纳被人开了出来。


    “哎哎哎……那辆车是动了吧,是动了吧。”王局指着不远处逐渐驶离的*黑色桑塔纳道。


    “还真是,医院里有人偷车?”老刘蹙眉盯着不远处,“这个贼胆子真大,偷东西偷到我们警局来了。”


    他话音刚落,那辆黑色桑塔纳一个加速油门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王局和老刘来不及阻拦的空儿,他们就在驾驶座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的个子不高,从车窗上勉强露出一个脑袋和脖子。


    “我靠,禾禾!”王局从台阶上跳下来,他拼了命地在车子屁股后面追着,“禾禾!停下!”


    可姜颂禾哪里会听他的话,她一脚油门平稳又快速地驶离了医院。


    中途遇到急转,还顺带展示了一波顺滑漂移。


    王局年纪不小了,要是搁以前他还能追出去一段路,现在他刚跑几步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他弓腰扶着自己的膝盖,道:“卧槽,这小孩……”


    “你没事吧。”不知何时从医院主楼门口跑下来的老刘道。


    “我没事!”王局震惊道,“这小孩怎么就把车开起来了呢,她从哪里学会开车的?”


    “不知道,”老刘看车不远处那辆黑色桑塔纳逐渐消失在转角,他道:“有没有可能是小野教她的?”


    “那你可真不了解这一对兄妹的相处方式,酩野是最讨厌他妹妹冒险的。”王局总结道。


    “那她从哪儿学会的?”老刘疑惑道。


    “谁知道呢,”王局看着不远处,道,“可能这小孩天赋异禀吧。”-


    可是他们怎么能知道,在未来,学车几乎成了每个成年人的必备技能。


    姜颂禾也不例外,在高考毕业以后,她就花钱给自己报了一个驾校班。


    而刚巧,她的教练是一名退役赛车手。


    所以她的漂移、压弯都是那个时候学的。


    姜颂禾开着汽车火速赶到了港口,此时外面停满了清一色的桑塔纳。


    这个年代,就数这种车最多了。


    姜颂禾猛转方向盘,她所驾驶的桑塔纳在空旷的地面上一个急转漂移,稳稳地飘出一个顺滑的弧度,随后稳稳地停住。


    其过程干净利落。


    不远处,处于指挥位的林建刚侧头看了眼顾枳聿,疑惑道:“这是谁啊,你请的外援吗?”


    “不是,”顾枳聿摇摇头,他示意了一眼车牌,道,“你好好看看,这不是王局开的那辆车吗?”


    “王局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驾驶技术了?”林建刚道,“刚才那个一个一撇,你知道是什么吗?是漂移,我看新闻的时候,新闻联播报道的,说是国外的玩意。”


    “很难训练的,听说很多小年轻为了秀车技,特地训练的。”


    “职业赛车场上很多专业赛车员经常用这一套动作缩短时间赢比赛呢。”


    “可惜我们国内没有,要不我也真想找个教练练练。”


    “这么厉害的技能,王局怎么会?”一旁一个瘦高挑的男警问道。


    “我怎么知道?”林建刚顺其自然地说,“可能特地练过?”


    林建刚刚回答完,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拉开车门走了出来。


    “禾禾?!”林建刚震惊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想过很多可能会从驾驶座上走出来的人,独独没有想到是这个小孩啊。


    “你怎么开来的?”林建刚赶紧跑过去,质问道。


    姜颂禾没有说话,一股脑地向前走着。


    林建刚挡在她面前制止住她:“禾禾,别闹,赶紧回去,今天出的任务不止我们支队,还有其他局里的同事,别给你哥添麻烦。”


    “不行,这次案子我必须亲自查,谁也拦不住我。”姜颂禾严肃道。


    “听话,”林建刚道,“这次很危险,你哥哥就因为……”


    姜颂禾道:“就因为他们把我哥哥害到住院,我才要亲手把他们抓起来。”


    “你放心,我会看住她的。”不知何时,旁边响起了一个熟悉的、稚嫩的声音。


    姜颂禾侧头看过去,她惊讶了一秒:“你怎么在这儿?”


    顾云拙平静地说:“我哥哥说这次的案子可能和之前我经历的案子牵扯到同一个犯罪嫌疑人,说让我来配合着认一下。”


    他还配合着认一下……


    姜颂禾一噎,她无语地盯着顾云拙。


    他不知道那群绑匪绕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抓他啊。


    他还自己送上门来。


    为了不在这个时候把这个小孩吓到,姜颂禾自始至终都没有把实情告诉他。


    “你不是有心理阴影嘛?!”姜颂禾含蓄着说了句,“不怕在现场情绪失控?”


    “我哥哥说酩野哥哥受伤了,我觉得你们需要我帮忙。”顾云拙如实道。


    姜颂禾知道他是好心,但是这个时间点,她着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劝他。


    她侧头对着林建刚说:“建刚哥哥,比起我,你还是多多关注这小鬼来的实际。”


    “为什么?”林建刚疑惑地问。


    “你耳朵过来。”


    姜颂禾冲着林建刚招了招手,林建刚极为听话地把耳朵凑过去。


    顾云拙同样好奇伸长耳朵。


    姜颂禾毫不留情地掰着他的头将他推远。


    姜颂禾在林建刚耳边嘟嘟囔囔说了半天,林建刚本来就累到不怎么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姜颂禾:“你哥哥知道不?”


    “半知半解,”姜颂禾说,“车祸发生之后的事情,他不知道。”


    “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跟顾副队说一声。”林建刚道。


    “嗯。”姜颂禾点点头。


    林建刚刚要走,他不怎么放心地嘱托道:“你……你看好你朋友。”


    “嗯,交给我。”姜颂禾干脆利落地回答。


    “朋友?”顾云拙指着自己,“他刚才的意思是让你看着我?”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你才是最不安分的,凭什么你看着我?


    顾云拙本想把心里话说出来,但是话到嘴边,性格使然又咽了回去。


    他偏头看了眼姜颂禾额头上的绷带,他别别扭扭地说:“你……没事吧。”


    许是第一次关心人,顾云拙说话中透露着些许尴尬。


    “我没事啊,”姜颂禾道,“就出了点小车祸。”


    顾云拙没有再吭声。


    姜颂禾瞥了眼顾云拙,试探性地问:“之前那起案子,你现在还能想起来多少?”


    “大部分都忘干净了。”顾云拙如实道。


    “是因为间隔的时间太长?”姜颂禾追问道。


    “不是,”顾云拙否认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对于那件事,我甚至都记不清我是如何从现场逃出来的了。”


    顾云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说这些话,他缓缓道:“我只记得当时他们在鞭打一个人,一个女人。最后她死了。”


    姜颂禾补充道:“你口中的那个女人,警方搜遍整个京祁,都没有发现那个女人的尸体对吗?”


    “对,所以他们都说我这是因为过于恐惧,产生了记忆错乱,”顾云拙缓缓道,“意思就是说我因为太过于恐惧,从而把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忘记了,只记得自己想象的事情。”


    “你觉得是你的想象吗?”姜颂禾问道。


    顾云拙沉默良久,道:“我觉得不是。”


    “那么在这个世界上那个女人,一定死掉了。”姜颂禾十分肯定地说。


    对于姜颂禾没来由的信任,顾云拙不怎么自信地询问了句:“你相信我?”


    顾云拙着急解释:“可他们都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就连当时的杨保国也说自己没有杀掉那个女的。”


    “你信那些杀人犯干嘛?”姜颂禾不怎么在意地说,“你最应该在意的是你自己,你要相信你自己,记忆会有偏差,但是不会骗人。”


    “你现在呢,估计是因为当时太害怕,从而选择性遗忘了某些东西。或许,你可以尝试一下唤醒它。”


    “怎么唤醒?”顾云拙追问道。


    “人的记忆呢就像一座宫殿,每个阶段的记忆都会存放在一个房间里,而你不愿想起的那些,则被关在了那间上了锁的房间里。”


    “那我怎么才能想起它?”顾云拙问道。


    姜颂禾欲言又止:“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找个催眠师。”


    “你会吗?”顾云拙问道。


    “我怎么会那玩意?”姜颂禾脱口而出。


    顾云拙瞬间失落了下去。


    不过,她认识一个人倒是会,只是那个人太危险了。


    她的查案宗旨一直都是永远不会为了救另外一个人,去让其他人犯险。


    这样对所有人都不公平。


    “不过你也别担心,记忆是可以受到刺激想起来的,就比如重新见到某个人或者某件事。”姜颂禾回答。


    “你是说让我去见见杨保国?”顾云拙追问道。


    “你想见他吗?”姜颂禾打着商量道。


    顾云拙有些犹豫:“但是为了你哥哥,我可以试一试。”


    “事情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姜颂禾不怎么在意道,“现在几点了?”


    “快九点半了。”顾云拙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回答。


    “怎么会这么久了?”姜颂禾一直在着急思考各种问题,竟然忘记观察时间了,“犯罪嫌疑人一直没出现过?”


    “没有,”顾云拙道,“我和我哥哥他们很早就来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有没有可能是看我们人多,他不敢靠近啊。”顾云拙问。


    “不会,如果那个人真的想救杨保国,那么他一定不会顾及我们来了多少人,”姜颂禾道,“除非……”


    “除非什么?”顾云拙追问道。


    除非那个人知道杨保国已经被人救走了。


    姜颂禾捏着下巴。


    可是不对啊,如果杨保国真的是被他们救走的,那么人质留在他们手里就没有任何作用了啊。


    他们为什么还要绑着人质不放?


    而且,为什么一定要是八个人?


    八个人对犯罪嫌疑人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姜颂禾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凶手的目的。


    她着急地抓耳挠腮。


    顾云拙被她吓了一跳:“你没事吧,被犯罪嫌疑人放鸽子,没这么让你生气吧。”


    姜颂禾冷不丁停住动作,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顾云拙好一会儿。


    顾云拙被她盯得后背发毛,他错开目光,别别扭扭地向后退了几步。


    “你要是被气疯了,可以生气。”


    姜颂禾不接他的话茬,她研究了半天道:“你身上有疤或者受过什么伤吗?”


    “嗯?”顾云拙不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自己,他疑惑地盯着她,“什么意思。”


    “算了,我自己来吧。”说着,姜颂禾上手就要扒掉顾云拙的外套。


    “你干嘛?!”顾云拙抗拒着后退几步。


    “你别乱动!”姜颂禾一边命令着,一边顺手掀起顾云拙的上衣下摆。


    “你耍流氓啊。”顾云拙抗拒着。


    “你别动。”姜颂禾一边命令着,一边按着顾云拙的头,试图透过衣领看他的脖颈。


    顾云拙生怕自己会打扰到救援,他的声音一直压低着,又生怕伤到姜颂禾,反抗的动作又不敢太大。


    最后呈现的状态就是姜颂禾单方面扒顾云拙衣服。


    “哎哎哎,你俩干嘛呢。”林建刚上前把他俩拉开,“老实点。”


    此时,顾枳聿也跟着走了过来,他看着顾云拙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他好奇问:“你俩这是干嘛呢。”


    好不容易解脱了的顾云拙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道:“不知道她想干嘛。”


    顾云拙自然知道姜颂禾不会无缘无故扒顾云拙的衣服,她不解释原因,定然是担心顾云拙知道后会给本就脆弱的精神造成更大的心理负担。


    他道:“她想扒,你就配合一下嘛,你又吃不了亏。”


    “我……”顾云拙一时语塞,他别别扭扭道,“她总得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扒我衣服吧。”


    “觉得你身材好,想看一下。”顾枳聿随口敷衍了句。


    顾云拙:“……”


    他可不信。


    “你身上有什么特质没?”姜颂禾没空跟他们绕圈子,她问。


    “特质?”顾云拙道。


    “就是把你扔进人群里,能把你一眼认出来的那种特质。”姜颂禾急促道。


    顾云拙细想了一会儿,没有再立刻回答。


    顾枳聿顺着姜颂禾的话补充道:“比如身上有没有什么疤之类的,天生的,或者后天造成的都成。”


    “还真没有,”顾云拙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这张脸算不算?”林建刚试探性地说。


    姜颂禾伸长脖子凑近顾云拙的脸,她认真打量着他的五官。


    如果犯罪嫌疑人看中的是顾云拙的五官,那么他看中的是哪个五官啊……鼻子……眼睛?嘴?


    不对?


    难不成要给这小子配冥婚?


    第157章


    姜颂禾被自己的脑洞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你干嘛?神经兮兮的。”顾云拙看着她夸张的动作,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嫌弃的情绪。


    “没什么,没什么。”姜颂禾赶紧收回自己的猜想。


    “枳聿哥哥,一直没有可疑人员在附近出没吗?”姜颂禾岔开话题问。


    “没有,”顾枳聿回答道,“我们在这里盯了好久了,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姜颂禾道:“杨保国被救走的消息,你们知道了吧。”


    “王局打电话跟我说了。”顾枳聿道。


    “所以这次,我们估计被放鸽子了。”姜颂禾道。


    “估计是,”顾枳聿道,“但是没办法啊,我们目前为止只有这里这么一条线索,嫌疑人不出现,我们依旧是大海捞针。”


    姜颂禾烦得要命。


    要是这起案子搁现代就好了,所有地方都有监控录像,任何人都逃不掉。


    这个年代发生案子,没有监控录像,没有更加高科技的刑侦手段,可以说只要没有线索,没有目击证人,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撞车案查的怎么样了?”姜颂禾问。


    “没消息呢。”顾枳聿道。


    “估计今天得空手回去了,”顾枳聿安排道,“云拙在这里不安全,我让刚子开车送你俩回去吧。”


    “不用了,”姜颂禾道,“你们忙吧,我开车送他。”


    “你会开车?!”林建刚惊讶了一秒。


    “你刚才不是看到过吗?”姜颂禾道,“刚才就是我开车来的。”


    林建刚一时间不知道应该作何表情:“你是怎么学会开车的?”


    “开车不是必备技能嘛?”姜颂禾道,“你就别管了,我肯定把顾云拙安全送局里去。”


    说完,姜颂禾对着顾云拙安排道:“过会儿我会回家给咱俩收拾行李,这几天我陪你在局里住几天。”


    “等会儿……”顾枳聿按着姜颂禾的肩膀将她向后拽了几步,“你跟他住局里?你不怕你哥醒来砍死他啊。”


    “祖宗,在乎在乎我弟的小命吧”


    “特殊时期,你还管这些?”姜颂禾敷衍了句。


    “特殊时期也不是这样的特殊啊,”顾枳聿道,“这几天你安心住家里,顾云拙的安全我来管。”


    “不行,这次的嫌疑人伤害我哥哥,我必须亲自查。”姜颂禾道。


    “不用,我可以。”顾枳聿拒绝道。


    “你们为什么要保护我?”顾云拙疑惑道。


    适才,顾枳聿才注意到顾云拙在这里,他扶着顾云拙的肩膀解释:“云拙,你听我说你最近很危险,你一定不要单独行动知道吗?”


    “今晚我会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接你回去。”


    “可是,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抓我,那么如果我逃了,他们就一定会其他人代替我,还会有人受伤,”顾云拙严肃道,“与其让他们抓一个毫无头绪的受害者,倒不如把我送出去,至少他们抓我的时候,你们可以保护我。”


    姜颂禾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诚然,这是所有的方法里最快速,也是最直接的一个。


    如果她跟顾云拙调换处境,估计她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只是现在的顾云拙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他没有能力自保,他们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他没事。


    让一个小孩子去经历一些可能会很危险的事情已经很残忍了,更别提是顾云拙这个本来就有心理创伤的小孩了。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顾枳聿扶上顾云拙的肩膀,道,“你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剩下的交给我们警察。”


    “这不只是你们的事情,也是我的,”顾云拙说完,看着顾枳聿并不想同意的表情,他又补充道,“如果,这次遇到这些事情的人是姜颂禾,你们还会把她推得那么远吗?”


    姜颂禾轻咳两声,她义正辞严地说:“首先,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参与这个案子。”


    “你撒谎,一遇到案子你跑得比谁都快。”顾云拙着急着脱口而出了句。


    姜颂禾:“我……”


    顾云拙的情绪有些失控,说话的声音也不由得带了些难以压制的怒气。


    眼看着俩人就要吵起来了,顾枳聿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他们,他长叹一口气,道:“行了,你们先回去,有什么事儿需要你们帮忙,我们会通知你们的。”


    “刚子,先带他们回局里。”


    “行。”林建刚招呼道,“我们走吧。”-


    一路上,姜颂禾坐在副驾驶上一声不吭,她托着腮,漫无目的地望向窗外。


    林建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安静的姜颂禾,他关切地问:“你没事吧,禾禾。”


    姜颂禾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吭声。


    林建刚安慰道:“你别担心,姜队会没事的,现在的医疗水平那么发达,不会有问题的。”


    姜颂禾不会告诉他她就是因为觉得这个年代医疗水平太不发达了,她才担心的。


    汽车驶到警局门口。


    正值十一点,门口围满了小吃摊。


    京祁市警局位于十字路口的交界处,学生放学、警局下班,都会从这里路过一批人。


    “我想下车买点东西吃。”整整一路,姜颂禾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林建刚看了眼周围,确定没什么人经过后,他才缓缓停下车子:“那我就不等你了,你买完记得回局里。”


    “嗯。”姜颂禾应了声,随后拉开门下了车。


    看着她的背影,林建刚刚想继续嘱托些什么,可话到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


    看着对面排得不怎么整齐的小摊队伍,姜颂禾犹豫了半天,最终选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老板一沓包子,”姜颂禾扫了眼摞起来的包子笼,说,“白菜馅的。”


    “哟,小警探,好久没见你出来买了,”老板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每次姜颂禾来的时候,他总喜欢逗逗她,今天也不例外,“今天又陪着哥哥去查案子了?”


    “不是,在学校惹事,被告家长了。”姜颂禾冷脸胡乱编了个理由。


    “看你这样,确实被骂得不轻,”摊贩老板道,“今天就不收你钱了,回家要好好听话知道吗?”


    可姜颂禾哪里会白要他的东西?


    她掏了几张零钱递给他,她故作好奇问:“你们这儿都是固定位置的吗?我看我每次来你都在这儿。”


    “是啊,”摊贩老板道,“刚开始都是随便摆,后来大家都渐渐习惯了,就长待在一个地方不走了。”


    “有的时候啊,来晚了,你就会看到啊,他们都把你的位置留着呢。”


    姜颂禾听惯了现代商战的打打杀杀,还是少见这种主动让位置的:“那你们都熟悉吗?没有闹矛盾的时候?”


    老板很认真地细想了一会儿,道:“之前有过那么几次,不过是那个人不懂事,总是随便乱停。”


    姜颂禾把包子从方便袋里露出一截白色的皮儿,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长什么样子?”


    “方脸,挺壮的一个男的,”老板道,“具体长什么样,我也记不清了,”


    姜颂禾目光一凌,她啃了一口包子,挑事道:“那你们能忍?没打死他嘛。”


    “在警察门口谁敢打人啊,不怕进局子里蹲几天啊,”老板道,“再说,抢了位置也不是什么大事,干嘛打人家啊。”


    “也对。”姜颂禾敷衍地回复。


    “老邹啊,你也别说不是什么大事了,就那大国字脸,来这儿以后钱没赚着多少吧,事倒是没少惹。”旁边一个卖锅盔的插嘴道。


    “早就和你们说了,他体格子壮,你们惹他没好处,你们不听啊。”包子摊贩老板道。


    姜颂禾一边啃着包子,一边默默听着几人聊着八卦。


    “老邹,我跟你说,那个大国字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没看他贼眉鼠眼的,跟个小偷似的?就你没心眼,当心他哪天把你赚钱的家伙偷了。”旁边一个卖锅盔的忿愤道。


    “人家哪有你说的那么邪恶啊,人家就脾气臭了点。”


    “说不定还是个绑架犯。”姜颂禾默默补刀了句。


    “就是,说不定还是个……什么?”


    ‘绑架犯’三个人没等说出口,那个包子铺老板便惊得下巴都呆住了:“绑架犯?”


    姜颂禾仗着自己年纪小,没人会信自己说的话。


    她委婉着提醒完,又不怎么在意道:“我瞎说的,你们继续。”


    “哦……哦……”包子铺老板半信半疑地应了几声。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他真有种绑架犯的感觉了。”旁边一个卖锅盔的说。


    “怎么说?”姜颂禾深问了句。


    旁边一个卖锅盔的人走上前,他轻拍了一下包子摊老板的肩膀:“你还记得他刚来的时候的打扮没?白口罩,大帽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像是生怕别人认出他来一样。”


    “人家怕冷,说不定人家冬天就喜欢这么穿呢。”包子摊老板道。


    “什么怕冷啊,他一个卖馄饨的,每天锅气冲天的,哪里像是会冷的?”旁边一个卖锅盔的老板说。


    这一次包子摊的老板没有说话。


    姜颂禾嚼了几口包子,左右扫了眼,确定人没来后,她好不容易闲出嘴来,问:“他今天没来吗?”


    包子摊老板左右看了看,才确认着说:“他都好久没来了,估计是家里有事吧,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有。”姜颂禾道,“我就是好奇这么一个挑事儿的,长什么样。”


    “姜颂禾!你还没卖完吗?”不远处,顾云拙从马路对面跑过来。


    姜颂禾顺手将自己吃的仅剩两个的小笼包递给他:“要吃吗?”


    “谢谢,”顾云拙接过,顺嘴说了句,“建刚哥哥说现在外面不安全,让你买完赶紧回去。”


    “那我们回去吧。”姜颂禾转身道。


    顾云拙愣了一秒:“你买完了?”


    “早就买完了,”姜颂禾道,“我刚才听了一些八卦。”


    “八卦是什么?”顾云拙跟上姜颂禾的脚步,问。


    “就是一堆花边新闻,”姜颂禾边走边解释,“就比如王二麻子家的牛,偷吃了张大耳朵家的猪,这就是花边新闻。”


    “牛会吃猪吗?”顾云拙疑惑着问了句。


    “它要是会吃,不就不是花边新闻了吗?”姜颂禾一本正经道。


    顾云拙疑惑了片刻,道:“有道理。”-


    姜颂禾回到警局,她在办公室待了几分钟,确定没什么事儿后,便走去了档案室,顾云拙则跟在她旁边。


    档案室依旧昏暗的要命,姜颂禾跪在椅子上,拿着放大镜,一本正经地看着档案上的文字。


    先前顾枳聿拿给她的卷宗虽然全面,但涉及死者家人的档案,他都没有拿给自己。


    如今要一位一位地调查,着实比较消耗时间。


    “禾禾,这次案子牵扯这么广吗?”档案室的大爷道。


    “嗯,凶手和之前的案子多少有点联系。”姜颂禾头也不抬地说了句。


    档案室大爷道:“唉,早知道我就应该跟领导申请换个灯泡,你们两个人来了,还用这么昏暗的灯这不是伤眼睛嘛。”


    “没关系的大爷,”顾云拙抱着一沓档案从架子中间走出来,“我们不会呆很长时间的。”


    “不是怪你们呆的时间长,”档案室大爷终于是按耐不住了,他道,“算了,我去隔壁借盏灯过来吧,你们年纪轻轻的,别再把眼睛搞坏了。”


    顾云拙抱着档案目送大爷离开。


    他把手里的档案规整地放在桌子上,一撇眼看到旁边被姜颂禾单独剔出来的一份档案。


    他拿起来看了眼:“侯明昌?这是谁?”


    姜颂禾道:“你那起案子里,第一名死者侯子平的弟弟,他俩是双胞胎。”


    顾云拙好奇问:“他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什么奇怪的,就想着有机会去他家问问他。”姜颂禾道。


    顾云拙:“哦。”


    姜颂禾冷不丁停下自己的动作,她严肃道:“你能把你的记忆,完完整整的跟我说一下吗?”


    “行,”顾云拙拉开凳子做到姜颂禾对面,他双臂交叠摞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弓着,昏暗的黄色灯光若有若无地打在他的鼻梁上,形成一片金色的光晕,他的眼睛泛着光:“那一天,我跟着爸妈第一次来京祁,听说当时发生了连环杀人案,京祁各地都发现了被鞭打过的尸体,而我爸妈就是当时的主要负责人。”


    “当时整个警局乱成一团,根本没人管我,所以我就一个人跑了出去……”顾云拙道,“当时我去了前面村子里爬墙摘果子,又去了地里偷地瓜,还去了村头追着鸡乱跑,最后听到保安大爷叫我名字,我才回来。”


    “也就说之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你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姜颂禾追问了句。


    “没错,”顾云拙快速回答,“当时我被保安大爷叫了回去,直到那个男人出现,我就一直门口玩泥巴。”


    姜颂禾思考了片刻,道:“如果我说我现在把那个人的照片摆在你面前,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吗?”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顾云拙十分肯定地说。


    姜颂禾犹犹豫豫着把早就准备好的照片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共十个人,哪个是带走你的人?”


    顾云拙的目光在照片上扫了眼,十分肯定地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这个。”


    姜颂禾拎起照片看了眼,她呢喃道:“杨保国……他拐的你?”


    “对。”顾云拙道。


    “当时警方在抓杨保国的时候,是用你提供的线索抓到的吗?”姜颂禾问道。


    “不是,”顾云拙肯定地说,“当时我收到了惊吓,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妈妈担心辨认凶手会影响我心理健康,就一直没有让我去辨认。”


    “直到我情况好了一些后,才听说他已经被抓了。”


    “也就说……自始至终,都没人知道是杨保国绑架的你?”姜颂禾追问道。


    “对,他们一直都考虑到我的情绪没有很直接地问我,”顾云拙道,“但是我通过看电视新闻知道他被抓起来了。”


    姜颂禾思考了片刻,没有说话:“你继续说,你被拐了以后呢。”


    “当时他们蒙着我的眼,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哪里,只知道我再次醒过来是在一个废旧的厂房里。”顾云拙道。


    “什么厂房?”姜颂禾引导着顾云拙说,“你能闻到什么气味,或者能听到什么声音,或者能看到什么东西。”


    这次顾云拙没有说话,他从档案里翻找出一张照片:“就是这里。”


    “哦……呵呵……”姜颂禾干笑了几下。


    她一着急,竟然忘了之前那起案子已经破了。


    姜颂禾观察着照片。


    之前查这起案子的负责警察不是调离了岗位,就是退休了的老警察。


    想要知道当时这个案子怎么破的,整个局里还真没有个知情的。


    姜颂禾盯着照片好一会儿,看来看去也只能提取出几个信息——废旧的煤炉厂、有些年岁的设备、以及到处漏风的墙面。


    但看这里,还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有记忆点的地方。


    “我进到这里,闻到一股刺鼻的铁锈味。”顾云拙道。


    “正常,这里屋顶都是漏风的,下了雨,淋湿了里面的废旧铁砖,自然就有了铁锈味。”姜颂禾道。


    姜颂禾收起照片,问:“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


    “我只记得杨保国把我绑在一个椅子上,然后我就听到鞭子鞭打的声音,和一个女人的惨叫。”


    顾云拙提到这儿,姜颂禾有了些印象,她道:“这一段,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跟警察提过,但是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任何尸体的记忆啊。”


    “对。”顾云拙道,“当时我拼了命跑回来,想让他们去救人,结果却因为我记不住路,而没有及时赶过去。”


    “所以,你十分坚信当时你确实听到女人的惨叫了对吗?”姜颂禾追问道。


    “对,”顾云拙,“虽然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那个女人,但是我坚信,我一定是听到了。”


    姜颂禾不置可否,她又道:“那你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


    “不知道,”顾云拙道,“我的记忆只残留到我听到女人凄惨的叫喊声那里,剩下的我都不知道。甚至,我根本不认路,我如何跑回警局门口的,都记不清了。”


    姜颂禾认真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你之前在学校里问过我,说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对吗?”


    “对,”顾云拙并不想遮掩自己的意图,他道,“当时,你站在楼顶,*我当时只是觉得你很眼熟,所以就问了下你。”


    姜颂禾努力搜寻了一下自己记忆,发现原主对顾云拙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有没有可能认错人了?”姜颂禾询问道。


    “可能吧。”顾云拙模棱两可地回应了句。


    姜颂禾没有说话,她翻看着桌子上的各类卷宗和档案。


    顾云拙好奇道:“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没有,”姜颂禾上下交叠着看着手上的纸张,“这次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乱七八糟的。”


    “咚咚咚——”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门没锁。”姜颂禾隔着木门大喊。


    话音刚落,门口,林建刚推门走进来,他的目光扫了眼周围,问:“档案室大爷不在啊。”


    “他出去帮我们找灯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儿吗?”顾云拙好奇问。


    “没什么事儿,就是王局让我来问一下禾禾,说我们要开一个会,她要不要过来。”林建刚询问道。


    “过去吧。”姜颂禾收起自己准备好的几沓档案,“走吧,我应该还需要王局帮我拨点人手过来。”


    林建刚询问道:“云拙要一起吗?”


    “我就不去了,”顾云拙拒绝道,“我只会解剖,查案什么的,我不擅长。”


    他看着姜颂禾道:“要是我哥哥让我帮忙看个人,我还可以。开会,我不行。”


    姜颂禾没好气地戳穿他道:“抱歉啊,你才是需要别人看着的那个——小屁孩。”


    姜颂禾故意拖长音调气人道:“好心提醒一句,你现在很威胁,别乱跑就行。”


    顾云拙哼笑着没有说话。


    姜颂禾跟着林建刚来到了会议室,此时会议室里站满了人。


    这一次的案子比较大,从临市临时调来的同事比较多,姜颂禾抬眼望去一半生面孔。


    都快把办公室站满了。


    一看到有一个小孩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立刻收了回去,他们相互观望着,像是在说怎么进来一个小孩子?


    这种审视的目光,姜颂禾见多了,她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姜颂禾目光扫视了一圈,打算跟着林建刚找个角落待着。


    谁知,她刚走了没几步,前排的王局便招呼了句:“禾禾,坐我旁边。”


    “禾禾?谁啊,那个小孩?”


    “肯定不是那个大人啊,那个大人我认识,是京祁老警察了,叫林建刚。”


    “这是谁家孩子啊,王局让她来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也就算了,怎么还让她坐他旁边啊。”


    “是姜酩野的妹妹,听说查案有一套。”


    “姜酩野啊,我听说过他,当时在学校的时候就挺有名的,他妹妹会查案啊,第一次听说。”


    “不过你们真信一个小孩能查案啊,怕不是来镀金的吧。”


    “她几岁啊。”


    “听说刚12,还没过13岁生日呢。”


    “小孩啊。”


    瞬间,周围响起一片哄闹声。


    姜颂禾拒绝道:“算了,王局,我站后面吧。”


    “你个子矮,站后面能听到什么?坐前面来,”王局严肃道,“别浪费时间。”


    “王局,这不符合规矩吧,”旁边一个瘦高挑的男人道,“你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参与到案子里面,我没有说什么,你让她坐我旁边,不合适吧。”


    姜颂禾抬眼看过去,她扯了下林建刚的衣角,好奇问:“他谁啊。”


    林建刚还没等解释,前排坐着的顾枳聿便道:“他是你哥哥的死对头,名叫何其祥,性子特别轴,认死理,一旦他认定的事情倔得比顾云拙还厉害。他啊,从大学的时候就和你哥哥不对付,小心着点吧,当心他把你当成你哥哥的出气筒。”


    姜颂禾并不怎么在意地“哦”了一声。


    她查案时间都不够,哪有时间管他啊。


    “其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给小孩子机会。”


    在何其祥旁边说话的中年人姜颂禾认识,是在医院见过的老刘。


    “不是我不给她机会,是这起案子牵扯重大,王局让一个小孩子牵扯进来像什么话?”何其祥气愤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太危险了,就不应该让小孩子牵扯进来。”


    姜颂禾小声对着前排的顾枳聿道:“他浪费我时间,我能骂死他吗?”


    要不是这里人多,她不方便直接开骂,否则,她现在早已经指着何其祥鼻子骂爹骂娘了,哪里还会忍气吞声询问顾枳聿的意见?


    “忍忍吧,跟他对骂,赢了也没好处,”顾枳聿道,“看看王局怎么说。”


    王局待她不薄。


    姜颂禾忿愤道:“行,我给王局个面子。”


    第158章


    顾枳聿被姜颂禾的话逗笑了,他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给谁面子?王局还用得着你给面子?”


    “行了,”另一边的王局气得够呛,“时间紧任务重,你们还有心思吵架,赶紧开会!”


    “王局,你让着小孩乖乖出去,我们就开会,”何其祥不怎么配合地说,“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呢,还拖着一个孩子?”


    “我怎么也想不到姜酩野调回京祁后,管理警队竟然这么儿戏,让自家小孩来镀金。”


    王局训斥道:“怎么说话呢,酩野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吗?”


    见王局没有任何反应,何其祥又把矛头对准一旁的另一个中年人:“刘局,你评评理。你说带着我们来破大案,没告诉我是陪着一个初中生过家家酒啊。”


    “这次的案子,本来就没有任何头绪,还让一个小孩来干扰我们,这不是耽误时间吗?”


    起先,刘局也觉得让一个小孩子参与到这么重大的案子里有些儿戏。


    但是先前在医院里,这个小孩又是预判劫车、又是开车追凶的……


    好像有点东西。


    刘局轻咳了一声:“她有点实力,让她听听也没什么。”


    “你行了,查案更重要。”


    “你不把她请出去,这个会还怎么开?”何其祥气得把手里的本子摔在桌子上,“我们的行动本来就是绝密的,万一让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孩泄密了怎么办?后果谁来承担?”


    “我他爹……”


    给他脸了是吧。


    原本姜颂禾不打算闹事,可是这个人太讨厌,她抬脚就要冲上去。


    “哎哎哎——”林建刚和顾枳聿赶忙拉住她。


    好不容易劝抚住她,顾枳聿赶紧道:“想想你哥想想你哥。”


    姜颂禾忿愤道:“要不是考虑我哥,我早锤死他了。”


    王局和刘局面面相觑,何其祥的反抗情绪让他们两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一边是手里线索可能比他们多的姜颂禾,一边是局里老同事。


    让任何人走,好像都会拖累进程?


    “小姜,你看你哥哥还在医院里,要不你把线索给我们,然后自己先回家?”刘局晓之以情,“你看你一个小孩,参与案子挺危险的。”


    “抱歉,没可能,”被诋毁了那么久,姜颂禾脾气上来了,她双臂环胸拒绝道,“我说过这次的案子我要亲自查,能给你们分享我查到的线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卸磨杀驴?不可能。”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小孩在一群大人面前能硬刚成这样。


    众人沉默,姜颂禾继续道:“还有,既然你们觉得我是小孩,我的话不能信,那么我的线索也没什么用了,我就带走了。”


    姜颂禾转身离开,她刚走出门口,迎面撞上来一个人。


    “这是准备去哪儿哭鼻子?”头顶,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过来。


    姜颂禾顺着声音看过去,立刻惊了一秒,她脱口而出:“师祖?你怎么来了?”


    叶浦岚刚想轻轻敲了下姜颂禾的头顶,注意到她额前贴了一块儿胶布,他蹙眉,不悦地问:“你脑袋怎么了?”


    “出车祸了。”姜颂禾不好意思地解释。


    “你哥哥后面坐着你啊。”叶浦岚气笑了。


    姜颂禾:“是啊。”


    叶浦岚沉默了片刻,像是被姜颂禾脑门上那滑稽的胶布逗笑了,他的嘴角难以控制地往上仰:“你这小鬼,也有吃瘪的时候。”


    姜颂禾没有吭声,叶浦岚继续道:“跟我回去。”


    姜颂禾默默地脾气消了不少:“哦。”


    叶浦岚推开门走进去,他的后背站得笔直,脸上的笑意未减,语气里带着嘲讽:“你们一点线索没有,被犯罪嫌疑人耍的团团转,还有秘密泄露呢。”


    听到他的声音,整个屋子的人弹跳般站了起来,他们恭恭敬敬地喊了句:“叶队。”


    叶浦岚名气大,不管是在全国各大警校圈,还是分局圈,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叶前辈,你怎么来了?”先前还有些听不进去任何规劝的何其祥起身恭敬道。


    “听说你们在欺负我小徒弟,我就来了。”叶浦岚不怎么在意地坐在王局旁边,顺嘴打了个招呼,“老王!”


    一句话,直接把王局气了个够呛:“我比你还大两轮呢!”


    “这不给你加了个‘老’了嘛。”叶浦岚不正经道。


    王局:“我请你来,是让你查案的,不是让你气死我的。”


    叶浦岚哧笑了下,没有多反驳。


    旁边站着的何其祥一见到叶浦岚来,脾气立刻收敛了起来,温顺地就跟小猫似的,他试探性地问。“小徒弟?您收徒了?”


    “那个小孩,”叶浦岚坐在前面王局的旁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姜颂禾,“我新收的小徒弟。”


    姜颂禾两眼一黑。


    差辈分了!差辈分了!


    穿越了一次,她怎么跟她前世的师爷同辈了?


    “你怎么会收她当徒弟啊,”何其祥道,“之前,你不是说不收徒弟嘛。”


    叶浦岚翘着二郎腿,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何其祥:……


    他忍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句:“你变态吧。”


    叶浦岚被他的脑补逗笑了:“我说的这个情,不是爱情的情,是师徒情的情,我觉得她就是我命定的徒弟。”


    姜颂禾干笑了几下。


    也可以是徒孙。


    “那你干嘛非得收她当徒弟啊,你当初在警校当辅导员的时候,我说毕业以后要跟着你,你还不要我。”何其祥说。


    “我干嘛收一个大老爷们当徒弟?”叶浦岚拒绝道。


    “行了,你俩别聊了,先讨论案子吧,叨叨叨的,浪费我多少时间。”


    说完,王局看着门口的姜颂禾道:“禾禾,我们这里满人了,你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吧。”


    “你们尊老爱幼一下,主动点让个座。”


    姜颂禾刚想拒绝,前排的一个年纪不大的男生站起身子,给她让了个座。


    “先整合一下我们已经知道的线索,”何其祥率先开口道,“我们17号收到消息称多所学校均收到了不同程度的恐吓信,并伴有学生失踪,随后我们便展开了调查。”


    “调查发现,给学校送信的人是京祁一中初二的两名学生。”说着,何其祥往黑板上贴上了两张大头照照片。


    “根据我们对两名学生的询问、辨认,可以确定当天让他们送信的人,就是六年前连环杀人的凶手杨保国的儿子杨清策。”


    说着,何其祥又一次贴上了杨清策的照片。


    “杨清策的本意是让我们妥协,放了他的爸爸。”


    “行,大体案子我们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说一下你们现在知道的线索吧。”王局翻了页自己的本子,道。


    “我们17号晚上收到绑匪,也就是杨清策的电话,他们说要在18号早上八点二十分左右的时候,在码头进行交易,但是当天我们严防死守一整天,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人的踪迹。”


    “并且同日八点左右,看管所押送杨保国的单位车意外撞到了电线杆子上,共三名看管所同事受伤目前在医院住院观察。”


    “但杨保国不知所踪。”


    “还有其他的吗?”刘局强压下自己的情绪问道。


    “没……没了,”何其祥还没解释完,刘局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来,何其祥赶紧找补道,“刘局,这不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其他线索,所以才要来开这个会的嘛。”


    “也就是说忙忙碌碌一整天,你们非但没有查到多余的线索,反而把人丢了对吗?”刘局把手上的本子上摔到桌子上,“那你还好意思不让人家姜颂禾来会议室开会?!”


    何其祥没有任何线索,本来就憋屈,一听姜颂禾,他又来气了:“刘局,这是一回儿事吗?我没有多余线索,是因为这次嫌疑人太狡猾了,我们又是初次接手,自然不好查。”


    “但是,不让这小孩听完我们开会,是局里的规矩!”说着何其祥伸长胳膊指着不远处的姜颂禾。


    姜颂禾不自然地挑了下眉。


    怎么讨论讨论着案子,话题又转她身上了啊。


    “再说,谁家警局查案要靠一个小孩啊!完全耽误进度嘛。”何其祥气愤地补了句。


    终于,坐在后排的沈乐栖忍不住了:“何其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家禾禾吃你家大米了?管那么宽?我们京祁支队,就愿意让她参与案子,不行啊。”


    “每次案子都必须让她参与,是我们京祁支队的规矩,看不惯就滚啊。”


    “沈乐栖,你怎么说话呢。”何其祥道。


    “我这人说话就这样,本来我们警方处于劣势就烦,还要搁这儿听你上课,你这么有本事把凶手抓住,把受害者救出来啊!”沈乐栖大声道。


    “就是啊就是啊!”人群里不少与姜颂禾相熟的齐声附和道。


    “不管哪个警局,让一个小孩参与到一个案子里,就是没有过先例!”何其祥道,“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宁愿跟我吵架,也不愿意让一个小孩离开会议室。”


    “就是!”其他局里的人也跟着何其祥附和起来。


    姜颂禾抚额,她觉得事情要是继续发展下去,他们两拨人真的会持续给对方扔臭鸡蛋。


    早知道她就不犟了,把所有线索扔出去,让他们查去呗。


    “王局,这你不管管?”何其祥道。


    王局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你们两个人行了啊,吵来吵去案子破了吗?都闭嘴吧。”


    说着,王局看向一旁看着卷宗不吭声的叶浦岚,像是终于看到一个老实孩子,他道:“浦岚啊。”


    “哟嘿!”聚精会神思考案情的叶浦岚险些吓得跳起来,他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你有什么新发现没?”王局问。


    叶浦岚抬头看了眼站满整间屋子的同事,又看了眼被夹在中间的姜颂禾。


    他淡淡地笑了下,感叹道:“你啊。”真能惹事。


    后面的话,叶浦岚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姜颂禾却读出了他要给她兜底的意思。


    只见叶浦岚一边看着自己手里的卷宗,一边扭着身子看向何其祥的方向,他的头耷拉着,坐姿并不怎么端正:“我看着卷宗上写着犯罪嫌疑人绑架了八个人对吧。”


    “对,”叶浦岚一提问,何其祥便严肃了起来道,“我们已知是八个人,但是其中有两个一中的学生不知道为什么成为了绑匪的帮凶。”


    “不知道为什么?!”叶浦岚拎起卷宗询问了句,“这上面不是写了吗?这俩小孩早恋私奔,中途没钱了,打算敲诈勒索一笔。”


    何其祥老脸一红。


    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叶浦岚不想把问题纠结在这里,他又翻看了几页卷宗,头也不抬地询问了句:“凶手为什么会绑架八个?而不是十个?三个?”


    “虽然杨保国我们警方不会轻易放他出去,但是他也没重要到需要用八条人命才能换吧。”


    何其祥老脸一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叶浦岚目光在整个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所有人都像是教室里害怕被突然点名的学生,一个个都把头低了下去。


    只有姜颂禾的头是抬着的。


    像是在期待叶浦岚后面会怎么说。


    “小鬼,这么看着我,你知道啊?”叶浦岚对上她的眼睛问道。


    整个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叶浦岚的指引看过去,姜颂禾立刻如坐针毡,她坐直了身子。


    声音颤颤巍巍地回答:“我……不知道啊。”


    “那你有什么想法没?”叶浦岚问道。


    “叶队,你问一个小孩……”何其祥刚要开口说话,就让叶浦岚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是觉得如果单看为什么要绑架八个这个问题的话,可能确实会觉得挺无厘头的,但是如果结合一下之前的案子,不就有理由了?”姜颂禾道。


    “什么之前的案子?”王局问。


    “是不是之前云拙那起案子?”顾枳聿询问了句。


    “对。”姜颂禾回答。


    “云拙是谁?”叶浦岚询问道。


    “就是杨保国那起案子里,侥幸逃出来的小孩,他是我舅舅家的弟弟。”顾枳聿介绍道。


    “哦。”


    叶浦岚思考了片刻,他看着姜颂禾问道:“你是觉得,他们抓了这么多人,是为了找到那个小孩?”


    “对啊,”姜颂禾道,“你们想想,为什么这次的受害者集中在学校,而且大多集中在初二这个年龄层?其次,他们又为什么会抓那么多人?”


    “我不相信杨清策有这个脑子,我觉得背后出谋划策的一定是杨保国口中的那个主谋。”


    “他一定是告诉杨清策,说他的父亲犯的罪太大了,我们警方不会轻易放过他,必须多抓几个人,才能交换。”


    “所以杨清策就上当了?”王局问。


    “对。”姜颂禾肯定地回答。


    “那个杨清策会那么傻?”何其祥气愤地怼了句。


    “那我不跟你解释,你不是也没猜到其中门道吗?”还好意思说别人。


    姜颂禾翻了个白眼。


    “你这小孩……”何其祥气得指着他。


    刘局生气道:“行了,人家小孩都能说出一二三条线索来,你一个成年人什么也不是,闭嘴吧。”


    “哼。”何其祥气愤地闷哼一声。


    叶浦岚像是根本没有把几个人的争吵听进去,他问道:“那你把你们口中那个……‘云拙’保护好了吗?”


    “我已经跟他把事情原委说了,在我们抓到凶手之前,他会安稳地待在局里的。”顾枳聿道。


    “那就行,人一定要保护好,”王局道,“千万不要有任何闪失。”


    “好。”顾枳聿答应下来。


    叶浦岚又询问道:“你觉得凶手满世界找他,并且想要再次绑架他的原因是什么?”


    姜颂禾一点思考都没有,她快速回答道:“我觉得可能性有三点。第一点,是他觉得当年顾云拙离开,让他受到了什么伤害,他重新抓到人,是想报复。”


    “第二点,是他当年抓顾云拙的时候,就不是随便抓的,而是带有了某种目的性,所以他想要再次抓到他是想继续完成自己的目的。”


    “第三点,是当年他在顾云拙身上留下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现在抓到他,是想重新把那个东西拿回来。”


    “但是第三点,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因为我看过卷宗,也问过当事人,都说当时的顾云拙身上没有任何外伤,而他身上的血迹也都不是本人的,所以我觉得在他身上留下信息的可能性不大。”姜颂禾快速回答。


    叶浦岚的手安安静静地敲了几下自己面前的桌子:“而这一切推理,你基于的依据是那起车祸?”


    “对,”姜颂禾十分肯定地回答,“当时我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既然嫌疑人知道我们要去看管所看杨保国,为什么他不在去的时候堵截我们,反而要在回去的路上堵截我们?”


    “起初,我会觉得,杨清策只是想单纯的救出杨保国而已。可是,如果真的这样推论,那么他绑架学生,和打电话跟我们谈条件的行为就相悖了。”


    “因为我们已经答应他们放人后,就把杨保国放了。那么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用车祸撞我们呢。”


    “毕竟杨清策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杨保国,那八个人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也没必要为了提前接到杨保国,而冒这个险。所以能冒这个险的一定不是杨清策,那么只可能是杨清策背后的人。”


    “然后我又推论,杨保国绝对知道那个人什么秘密。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又为什么要放我们去听呢,多一个人知道那个秘密,不是多一分危险嘛?”


    “可是我又转念一想,万一他根本不怕我们知道这个秘密呢,他只是想从杨保国口中那个秘密呢,这样不就讲通了?”


    “所以这个秘密,一定是杨保国知道,但是那个人不知道的。”


    “而杨保国被抓之前,他和那个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那么杨保国有什么秘密是那个人不知道的?那就只能是杨保国被抓的前一天他见过什么人,或者经历过什么事儿了。”


    “最后就只剩下“顾云拙”这一个答案了。”


    不知何时,整个会议室静悄悄的,没人再多说一句话,就连叶浦岚旁边的何其祥也愣住了。


    姜颂禾托着腮,满不在意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原本,她来这里是想听他们有什么新线索的,结果到头来,反倒是她给他们讲自己的线索了。


    “顾云拙那边有问出过什么线索来吗?”叶浦岚问。


    顾枳聿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叶队,抱歉,我弟弟当时年纪小,心理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所以我们还没敢问。”


    “但是您放心,我今天一定多问出点线索来。”


    “这是查案,以为过家家酒呢,涉及了八条人命,你还有心情顾及你弟弟的心理健康?顾枳聿,你轻重不分了吧。”何其祥气愤道。


    “你闭嘴。”刘局低声责备了句。


    “刘局,八条人命呢,不比一条人命值钱?”何其祥道,“况且,那个小孩活得好好的,问一嘴,又不会要他一条命。”


    “听顾枳聿的。”刘局咬牙切齿了句。


    “切。”何其祥不服气地翻了个白眼。


    姜颂禾出声道:“我在来会议室之前问过顾云拙当年的情况,他跟我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他只是知道自己被蒙着眼睛绑去了煤炉厂,剩下的他都不清楚。”


    “卷宗上说顾云拙不是京祁人对吧。”叶浦岚问了句。


    “对。”姜颂禾很快速地回答。


    “那么他是怎么从煤炉厂跑回来的?”叶浦岚深问道。


    “我研究过案发地点和警局的位置关系,”说着,姜颂禾从手里准备的资料里拿出一张地图,她走到黑板前面,把地图贴在了黑板上。


    她意识到自己的个子不高,按照自己的身高贴上去,后面一大片人都看不清上面的内容,她对着旁边的何其祥说:“麻烦用一下凳子。”


    何其祥刚想暴躁地抗议一句,结果被旁边的叶浦岚笑着示意了一眼,便乖乖收起脾气主动起身把座位让出去。


    姜颂禾站在他的凳子上,把地图贴得很高,以保证所有人都能看到,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解释道:“这里是凶手的老巢,这里是警局,从途中可以看出虽然沿路有些曲折,但是如果顺着这条主道儿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走回警局。”


    “你是想说误打误撞?”何其祥不屑地问了句。


    “当然不是,”姜颂禾解释,“我之前问过顾云拙,他说他印象中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但是他却不记得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出现在他生命里的,又是如何认识的。”


    “所以我怀疑这个小女孩存在他深一层次的记忆。”


    “根据顾枳聿所说,顾云拙因为之前目睹过一场凶杀案,所以患上了严重的TPSD,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原理我就不用说了,就是人在受到重大的心理刺激后,出于对自身的保护,等到这段重大刺激重新经历一遍的时候,会伴随着警觉性增高以及回避或麻木等症状。”


    “严重者会产生情感障碍,抑郁,失眠等症状,更有一些心里脆弱的人,会经受不住这种刺激重现会选择自杀,”姜颂禾看着何其祥,严肃着说,“这也是顾枳聿不让你直截了当地询问当事人的原因,如果救了八个人,而害得另一个无辜的人再次经历这些伤害,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可是……”


    “受害者永远无罪!”


    何其祥还想继续解释,这一次姜颂禾不等他说完就率先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声音不大,却震耳欲聋。


    “不要试图用自己的价值观道德绑架别人,多约束约束自己。”


    “况且说句难听的话,查不到线索是你们警方自己的问题,关人家以前的受害者屁事,自己无能怪别人,还有理了?”姜颂禾没客气地怼了一句又一句。


    这次何其祥彻底闭嘴了。


    叶浦岚像是并不打算劝阻她,他含笑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怀疑这个小女孩曾经在这次案子中出现过,并且她是京祁人,熟知京祁的所有道路,”姜颂禾一边整理着自己手里的卷宗,一边说,“而刚巧,我在以前的卷宗里发现了一个人。”


    说着,姜颂禾把手里的一张纸贴在了黑板上:“侯明昌的女儿,侯彩花。”


    生怕他们不知道这个陌生的小女孩是谁,姜颂禾解释道:“侯彩花,1973年出生,当年发生那起案子的时候,她刚好十二岁,她是侯明昌和已故妻子所生的孩子。”


    “他也姓侯?”叶浦岚询问了句,“这个姓氏可不常见啊。”


    “是的,你想的没错,侯明昌就是第一名死者侯子平的弟弟,他俩是双胞胎。”姜颂禾总结道。


    叶浦岚沉默片刻,转头问:“王局,这个侯明昌之前的时候调查过吗?”


    “当时案子发生的时候,侯明昌外地打工呢,都没回来过。”王局道。


    “那他的孩子谁帮忙看着?”叶浦岚问道。


    “当然是侯子平了,侯子平当时是他们村里的老好人,平时和和气气的,一点架子没有,谁家说要帮忙立马就去了。当时发现他尸体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哭晕了一片。”


    王局说完,又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反倒是那个经常外地打工的侯明昌脾气不行,经常摔桌子摔碗筷的,喝点酒还经常吵得附近的邻居睡不着觉。”


    姜颂禾从椅子上慢慢跳下来,叶浦岚顺手扶了她一下。


    他漫不经心地调侃了句:“兄弟俩性格差这么大,外人能分得清谁是谁嘛。”


    “习惯了他们的性格,不就分清了嘛,”王局道,“其实双胞胎没那么难认,他们性格不一样,走路姿势肯定也不一样,行为举止肯定更不一样了。”


    叶浦岚没有多说话,他扶住姜颂禾,抽空说了句:“你慢点。”


    叶浦岚嘱托完,他转头对着王局道:“王局,侯家这个小孩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还真不知道,一般这些小孩一旦不上学了,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王局道。


    叶浦岚安排道:“其祥,过会安排几个人跟进一下。”


    “行。”何其祥答应下来。


    “还有线索?”叶浦岚顺嘴问。


    “还有,我问了一下警局门口卖包子的摊贩老板,基本可以确定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人的模样了,”姜颂禾道,“国字脸,戴着口罩,体型挺壮的。”


    “可以排除是杨清策的可能性。”


    “行,这条线索,我也会找人落实的,还有吗?”叶浦岚继续问。


    姜颂禾有些不情愿了:“怎么都是我说,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你之前都听到了,”叶浦岚道,“是真没有。”


    姜颂禾两眼一黑。


    好好一场交流线索大会,到头来成她述职报告了?


    就这,还担心她泄露机密?


    她才要担心他们会把她的推理泄露出去呢。


    “不跟你们开会了,我走了。”姜颂禾起身走出去。


    “喂,你要去哪儿啊,”叶浦岚起身跟上,“带我一起。”


    “我拒绝,我觉得你有点拖我后腿了。”姜颂禾毫不留情地说。


    “别这么残忍嘛,我可以给你当司机。”叶浦岚讨巧地说。


    “上次你把我出卖了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姜颂禾道。


    “那你可真是误会我了……”


    直至姜颂禾和叶浦岚的声音消失在转角,整个屋子才响起一片唏嘘声。


    “这个小孩谁啊,牛逼啊。”


    “说了,是姜酩野他妹妹。”


    “她真有12岁?”


    “上初中呢,你说是不是12岁?”


    “叶队跟她好像挺熟的,俩人什么关*系?”


    “叶队不是说了吗?师徒。”


    “他不是不收徒弟嘛,当初领导让他带新人,他直接拒绝了。”


    “可能当时没有遇到想带的新人吧。”


    “我咋感觉她比何其祥强多了?”


    “你怎么不看看她是谁的徒弟?叶队的徒弟能差吗?”


    听着周围的讨论声,何其祥老脸一红,他偏头看着王局问:“王局,那个小孩真的真有12岁吗?”-


    姜颂禾和叶浦岚来到楼下,许是都在开会的缘故,整个楼层静悄悄的。


    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姜颂禾疑惑着问了句:“顾云拙呢?”


    “他在局里?”叶浦岚问。


    “对啊,开会之前,他还帮我运过档案呢。”姜颂禾轻飘飘地回答。


    “那有没有可能在档案室?”叶浦岚道。


    姜颂禾同意道:“有可能,我们先过去看看。”


    俩人一起快步来到档案室,此时里面保安室大爷正在整理桌子上的档案。


    “大爷,之前在这间屋子里的小孩呢。”姜颂禾询问道。


    “听说,家里有事先回去了。”大爷快速地回答。


    “他家又不是京祁的,哪来的家?”姜颂禾回答道。


    “不清楚。”大爷如实回答道。


    “他最近都住在你家不是吗?先给你家打个电话,问一下是不是回你家了?”叶浦岚道。


    “我哥哥住院了,我爸妈应该在医院照顾他,”姜颂禾拿出自己的移动手机,道,“我先给我家邻居打个电话问问,看看他有没有回去。”


    “行。”叶浦岚同意道。


    姜颂禾拿着手机去旁边打了一通电话,等到回来的时候,面露凝重。


    “怎么了?”叶浦岚问。


    “顾云拙没有回家。”姜颂禾严肃道。


    “别着急,你去问问保安,你提醒过他,他应该不会乱跑。”叶浦岚安慰道,“我去楼上跟顾枳聿说一声。”


    姜颂禾:“嗯。”


    姜颂禾小跑到门口保安亭,她喘着粗气,道:“大爷,半个小时内,有谁来过局里吗?”


    “没有啊,”保安大爷说,“不过有热心市民送了一张照片过来,说是案子的线索,我这边一忙也没抽出时间来给你们送办公室里去。”


    “什么照片?”姜颂禾追问了句。


    “这张,”保安大爷从保安室里面拿出一张照片出来,“半个小时前,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送过来的,说可能对破案有用。”


    姜颂禾快速在照片上看了眼,昏黄的照片上面,印着一个满是笑容的女生。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扎着两个麻花辫,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


    姜颂禾认真辨认了一下照片上的背景。


    破旧的、废弃的、煤炉厂?


    她急切地问:“大爷这张照片除了我,你还给谁看过啊。”


    “除了你,小云拙也看过,他看到有人送物证过来,说可以帮忙拿局里面去,结果他一看上面的人,就跑出去了。”大爷道。


    “真能给我惹事!”姜颂禾低声咒骂了句。


    她本来想转身跑楼里面跟叶浦岚他们说一声,可是一想到顾云拙那小子随时都会被犯罪嫌疑人祭天,她就觉得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她赶紧握住保安大爷的手嘱托道:“大爷,要是叶队出来问我,你就说我去煤炉厂了……”


    说完,姜颂禾意识到不对,她连忙找补道:“不对,你就说我去侯家了。”


    “侯家?哪个侯家?”保安大爷急切地问。


    “他知道!”姜颂禾从旁边拎起一辆二八大扛,道,“借用一下,用完还你。”


    “注意安全啊。”眼看着姜颂禾骑车跑出去,身后的保安大爷急得大喊。


    可姜颂禾已经不管不顾地骑着车子跑远了。


    等到叶浦岚带着何其祥跑出来的时候,姜颂禾已经没影了。


    叶浦岚大跨步上前,他拽着门口保安大爷问:“大爷,颂禾呢。”


    “颂禾是谁?”保安大爷疑惑道。


    “就是禾禾,姜颂禾!姜酩野的妹妹。”叶浦岚赶忙解释。


    “原来那小家伙的名叫颂禾啊,我们都经常叫她禾禾,她全名还真挺陌生的。”保安大爷笑道。


    叶浦岚没空跟他讨论姜颂禾到底叫什么,他道:“那小鬼不会又一个人跑出去查案了吧。”


    “她说她要去煤炉厂,还说让我把这个给你。”说着,保安大爷从口袋里把先前那张照片拿出来,他解释,“这是刚才一个热心村民送来的,说是对你们查案有帮助。”


    叶浦岚和何其祥头对着头看了眼照片上的小女孩。


    何其祥疑惑道:“这谁啊。”


    叶浦岚蹙眉盯着照片,很敷衍地回了句:“这应该就是姜颂禾口中那个跟顾云拙说逃跑路线的小女孩了。”


    “这张照片谁送来的?”何其祥脱口而出。


    保安大爷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着回答:“是……之前一个男人送过来的。”


    “别在纠结这个了,先救人,”叶浦岚着急道,“车钥匙在你这儿没?”


    “在我这儿。”何其祥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钥匙,他询问道,“去煤炉厂?”


    “不,去侯家,”叶浦岚简短地总结了句,“那个小鬼一定是去侯家了。”


    听完叶浦岚的话,门口的保安大爷才意识到自己听错了,他赶忙附和道:“对,就是侯家,就是侯家!”


    “禾禾,让我告诉你的就是侯家。”-


    原主平日里就喜欢骑着车子在京祁的各个小道儿上乱逛,所以很多不为人知的近道儿,姜颂禾都知道。


    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姜颂禾硬生生缩短成了半个小时。


    通过多方打听,姜颂禾很快找到了侯明昌和侯子平兄弟俩的家。


    侯家并不富裕,侯家俩兄弟住的也都是破破旧旧的茅草屋,一共没几间屋子。


    并且位置靠山,周围空旷旷的,几户人家都没有。


    姜颂禾原本想从正门敲门进去,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她还是觉得翻墙进。


    侯家的墙面并不高,姜颂禾借助着旁边的东西,很轻易地爬了进去。


    幸好穿越后的身份是小孩子,哪怕被发现了也能借着调皮捣蛋的由头骗过去。


    要是成年人,她指不定怎么被人举报呢。


    姜颂禾翻过墙面稳稳落地,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肩膀。


    好家伙!没带。


    这次她什么道具都没带,就只身跑过来了。


    要是碰到个难缠的,别说救人了,她自己的小命都要搭进去。


    但是既然冲动下来都来了,她就只能尽量让俩人的小命拖延道叶浦岚来救他们了。


    侯家院子看起来既规整又杂乱,规整的是餐桌,小道儿都有。


    杂乱的是,除了几个简单的休闲区域比较空旷外,其他地方都被杂草覆盖住了。


    这人是有多懒啊。


    姜颂禾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几步,一不小心脚底碰到了一摞石头。


    石头大小不一,形状不一,每一块儿都奇形怪状的。


    摞成这个形状的石头,姜颂禾认识。


    叫玛尼堆,也叫神堆,是祈福用的。


    但是它一般存在在人烟稀少、地域辽阔的高原,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不,不对。


    玛尼堆除了有祈福作用,好像还可以用作“路标”或“地标”。


    如果是路标的话……


    姜颂禾俯下身子,顺着石碓看向屋子。


    立刻,她的双目睁得老大。


    卧槽,侯明昌是个变态吧。


    第159章


    里屋的门半掩着,透过中间的缝隙,姜颂禾能够清楚且准确地看到里面正对门口的墙上挂着泛黄的枯皮,形状和人体的形状差不多。


    姜颂禾推开门走到里屋,墙面上干枯泛旧的人皮用钉子钉着,像是历经多年,表面看起来都有些硬邦邦的了。


    姜颂禾站在地面上,仰头安安静静地看着。


    身长差不多一米六,略瘦,瓜子脸,胸|部红晕范围大,应该是女性;肚子的皮肤上有裂纹,是妊娠纹,生前怀过孕;细纹且呈收缩状,应该是把孩子生下来了。


    脸的皮肤上没有明显的褶皱痕迹,估计年纪不大,约摸着二十岁到三十五岁的样子。


    20-30岁,女性,怀过孕,生过孩子……


    是侯明昌媳妇?


    可是为什么她会被剥皮呢,侯明昌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呢。


    不,不对。


    姜颂禾蹙眉,大脑飞速旋转着。


    卷宗上说,第一名死者是侯子平;他的双胞胎弟弟侯明昌,有一妻女。


    前者性格温顺,后者脾气暴躁。


    可脾气暴躁的人,会这么精细地把一张人皮剥下来吗?


    姜颂禾下意识伸手抚摸上去。


    这切面未免有点太完整了。


    做这张人皮摆件的人,应该不是含着恨意裁剪的。


    切口很精致,凶手应该是一点一点扣下来的,所以他内心深处的情感应该不是真的恨她。


    侯明昌,不恨自己的妻子,却还要杀掉她,甚至为了留住她,还要剥下她的皮挂在墙上。


    这逻辑不通啊。


    不对,侯明昌媳妇的死因是什么?


    姜颂禾细想着,她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只身站到了面前的桌子上,借着架子的优势她看到了人皮的脖子上有些许的绞痕。


    呈上下纹理状,一根一根层次分明,虽然与附近皮肤的纹理差不多,但是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有深入浅的痕迹。


    这应该不是颈纹,应该是有人用细线绑了她的脖子,将她勒死的。


    姜颂禾认真观察了一下人皮表面,上面平整、且不见任何血迹,头部也不见任何敲打过的痕迹。


    姜颂禾不知道凶手在悬挂这张人皮的时候,有没有清洗过。


    但是目前来看死者应该是被凶手用细麻绳勒住脖颈窒息而亡。


    姜颂禾侧着身子观察了一下人皮表面,她轻轻一吹,有些许灰尘。


    应该是存放好久了。


    姜颂禾从桌子上跳下来,她观察了一下四周,整个房间干干净净的,所以这所房子的主人应该挺爱干净的。


    可王局在会议上说,侯明昌是个嗜酒的邋遢鬼,反倒是哥哥何其祥是个勤快的。


    可现在从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和干净程度来看,这户人家的主人,可不像是邋遢主儿。


    姜颂禾在房间里走着,突然脚下,响起一阵空旷的回音。


    咚——


    “空的?”姜颂禾呢喃着蹲下去。


    她推开前面的柜子,在地上的木板上敲了几下。


    就在她准备找到入口的时候,门口响起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是侯明昌回来了吗?


    姜颂禾慌忙地扫了眼四周,她刚想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结果她刚迈开腿,迎面撞上来一个男人。


    他有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但身形却瘦削得厉害,隐约地还能看到衣服里面凸起的肌肉线条。


    他的个子很高,肩膀很宽,扑面而来的压迫感逼得姜颂禾连连后退。


    “侯明昌?”姜颂禾小心翼翼地向后倒退着。


    可那个人闭不吭声。


    “不对,你不是侯明昌……”姜颂禾严肃地问道,“你是哥哥侯子平,前些年死的那个才是侯明昌。”


    “其实他们早应该想到的,侯子平是煤炉工,他的体型怎么可能是瘦瘦弱弱的?”


    “还有,哥哥侯子平喜好干净,每天把自己收拾地很利索;弟弟侯明昌整日里无所事事,脾气暴躁还喜欢嗜酒,试问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家里收拾的这么干净?”


    “所以,综上所述,你根本不是侯明昌,你是侯子平,侯明昌是你杀的!之前的邹卢、寿鸿文也都是你杀的。”


    “起先,我看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我觉得这三个人完全没有交集,甚至每个案子之间相隔的时间分别是四个月、三个月,所以我一度以为是凶手心理变态,所以才尝试连环杀人。”


    “实际上不是,因为他们三个人都有联系。”


    “他们三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毫无交集,可实际上他们的交集可深了,我调查过他们的籍贯以及生活前的经历。邹平,康盈村人,是你们村里实打实的地痞流氓,你杀了他,是因为他认出你来了。”


    “我了解过你有赶集的习惯,而刚巧邹平去世的前一天就是福寿村大集。说明邹平应该是在大集上认出了你,并且威胁你,试图通过敲诈的方式,替你保守秘密。可是你杀人惯了,顺手就把他杀了。”


    “至于为什么,是因为你杀他的方式,是利器杀人。那么说明是他约你在福寿村大集见面,而你从一开始就想杀了他,所以特地带着水果刀去赴的约。”


    “而寿鸿文就更简单了,他是侯明昌女儿的老师,你杀他,是因为侯明昌女儿没有去学校上课,他觉得奇怪就来家里家访了。而刚巧看到了这张人皮,所以康盈村村口的草垛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这里才是。”


    “所以寿鸿文身上的伤痕才没有前面两个人身上重,因为你没那么恨他,你鞭打他只是为了把他伪装成和前面两个人很像罢了。”


    “说完了?”侯子平沙哑着嗓音说。


    “你嗓子怎么了?”姜颂禾吐口而出问了句。


    这次,侯子平没有再多说话。


    姜颂禾知道她拖延时间已经拖延到头了,可门外依旧没有有人来救她的动静。


    她又立刻阻止了句:“等……等一下。”


    果然这次,侯子平停下了动作。


    姜颂禾一本正经地疑惑道:“可是我不懂,既然你该杀的人都杀了,为什么还要抓顾云拙,他跟这几起案子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是怎么选中他的?”


    侯子平继续逼近。


    姜颂禾道:“你都要杀了我了,干嘛不直接告诉我答案啊,让我做个明白鬼啊。”


    “你不需要知道。”


    姜颂禾被逼退至墙边,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人皮。


    她心生一计,从旁边拎起一个盘子就朝着那个人皮扔过去。


    果然,在她扔盘子的那一刻,面前那个精壮的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着急之色,他下意识地朝着盘子的方向扑过去。


    姜颂禾知道按照自己现在的体格,根本不是侯子平的对手,她向着反方向拔腿就跑,可她刚跑了没几步,胳膊就被人拽住了。


    “靠!”姜颂禾拼了命地向外挣扎着,可她的力气太小了,她明显感觉对方没有用多少力气就把她拽回去了。


    侯子平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拽进自己的怀里,禁锢住。抽空,他还用另一只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叠成四方的帕子。


    侯子平在姜颂禾耳边默默说了句:“去跟你朋友说去吧。”


    是迷药。


    意识到这是什么的,姜颂禾拼了命地挣扎着,她抬脚踩住男人的鞋,胳膊肘不停地向后捣向男人的腰,脑袋更是撞得后脑勺嘣嘣作响。


    可是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在鼻子被捂上迷药的那一刻,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直至彻底昏睡过去。


    临睡前,她清楚地透过门缝看到门口的位置,叶浦岚和何其祥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救……救命啊……”


    师祖——-


    等到姜颂禾再次醒过来,已经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股腐朽的铁锈味直冲鼻腔,她强忍住不适,努力睁开眼。


    “你醒了?”黑暗里,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姜颂禾睁开眼,目光扫视了一圈。


    周围黑漆漆的,借着从上面木板上透下来的光亮,才能勉强看清周围没有其他人,看样子应该是在侯家的那个密室里,她应该没有被运出去。


    姜颂禾刚要收回目光休息一会儿,余光瞥到她的身边坐着一个人。


    她定神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试探了句:“顾云拙?”


    “是我。”顾云拙冷冰冰地回答。


    姜颂禾抬头观察了顾云拙几眼,确定他身上没受什么伤以后,她才坐直身子。


    她的手被绑在身后,想要拿到前面来,可无论她怎么举手,都抬不到自己面前来。


    她看着旁边坐着的顾云拙,气愤地吐槽了句:“你还活着呢,我还以为你早被那个姓侯的祭天了。”


    顾云拙偏头看着她道:“你怎么被抓了?”


    “还不是为了救你,生怕晚一秒,你就要给人家配冥婚了。”姜颂禾翻了个白眼道,“话说你是不是喜欢侯彩兰啊,喜欢也不至于为了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吧,看了她的照片就往外跑。”


    “我那是……算了,你不懂。”顾云拙无奈了句。


    “是,我不懂,我都搞不懂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姜颂禾嘟嘟嘟讲个不停,“我都告诉过你绑匪的目标是你!是你!你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和你一样,我也是为了救人,”顾云拙平静地说,“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全都想起来了,当初是她给我放我离开的,也是她让我一直顺着主道儿跑的,也是她让我回家的。”


    这一点姜颂禾早就猜到了。


    可她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他。


    “救个屁!”姜颂禾彻底生气了,“你为了救人,被绑匪抓,我为了救你,被绑匪抓,你还觉得自己很正义是吧。”


    “我就搞不懂你了,为什么呢,多等等我们能少你块肉啊。”


    冷不丁,顾云拙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闻没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姜颂禾问。


    “腐臭味?”顾云拙说着,他从原地起身,向着黑暗的方向走过去。


    “我靠,你没被绑住啊!”姜颂禾挣扎着,“你给我解绑。”


    “哦。”顾云拙应声走回来,他绕道姜颂禾身后给她解着绑。


    感受到束缚住自己手腕的绳子松了不少,她的脾气也消了:“你既然没有被绑住,我没被抓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求救啊。”


    “在你醒来的十几分钟前,我也刚醒。”顾云拙冷静道。


    “哦,那个姓侯的迷药还挺多。”姜颂禾揉着自己的手腕,感叹了句。


    “而且,目前我没觉得他会想伤害我。”顾云拙继续帮她解着脚腕上的麻绳。


    “你以为他费劲心力抓你,就只是想请你过来喝杯茶啊。”姜颂禾翻了个白眼道。


    “你有手电筒吗?”顾云拙询问了句。


    “有。”说着姜颂禾从鞋后跟的位置上拽出一个小型银色手电筒。


    顾云拙默默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我就随便一问,你还真有?


    姜颂禾被他的目光盯得发毛,她嫌弃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设备齐全,怎么了?”


    顾云拙顺手从姜颂禾手里将手电筒拿过来:“抓紧我胳膊。”


    “小孩,你真把我当成小女生了?”姜颂禾嫌弃地看着他立起的胳膊道。


    顾云拙道,“前面可能有尸体,我怕你破坏现场。”


    姜颂禾不由得想起之前他闻出罐子里的血腥味那次经历。


    这次,他又在她满鼻子都被土气填满的时候,又闻出了腐朽味。


    “你属狗鼻子的啊。”姜颂禾瞅着他。


    “要不你站这儿等我。”顾云拙道。


    “没可能,”说着,姜颂禾挽上顾云拙的胳膊,她催促道,“走吧。”


    顾云拙应声,然后他用手电筒在前面开着路。


    这里估计是个地窖,面积很大,地上和墙上全是土砾。


    “这个年代的人好像挺爱挖地窖的。”姜颂禾感叹道。


    “你说什么?”顾云拙没料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话,他好奇着侧头问了句。


    “没什么,你继续往前走。”姜颂禾催促着。


    “唉?那是什么?”姜颂禾指着前面说了句。


    顾云拙把手里手电筒的灯光打过去,果然在前面看到了一些骨头状的东西。


    是一堆白骨!


    姜颂禾和顾云拙两个人渐渐走近,齐刷刷地,俩人被吓了一跳。


    是人骨,而且是腐化了的人骨。


    顾云拙俯身刚要蹲下去,姜颂禾拦住他:“等会儿。”


    “怎么了?”顾云拙疑惑问。


    “手套。”姜颂禾从兜里拿出一副一次性手套递给他。


    顾云拙愣住了片刻:“你怎么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你别管了,赶紧。”姜颂禾催促道。


    顾云拙把手电筒交给姜颂禾,自己则蹲下身子认真检查着人骨表面。


    他念叨道:“夏天的时候,暴露在空气中的尸体大约需15-30天,可以彻底白骨化。而裸露在地面上的尸体通常需要1年左右,这里阴暗潮湿,差不多需要一年多一些。”


    “也就说死者死了至少一年以上。”


    “但是其表面的灰尘挺厚重的,估计得一年多吧。”姜颂禾问了句。


    “对,差不多。按照灰尘厚度判断,我也觉得死者应该死了很久了。但具体死亡时间,还需要回法医室做进一步推断。”顾云拙回答道。


    “盆骨宽大,骨盆壁薄弱,骨质较轻,应该是女性,”顾云拙念叨着,“通过牙齿磨损程度判断,应该是10-20岁之间,但具体年龄还需要等我回去给她做骨头切片。”


    “怎么死的?”姜颂禾追问了句。


    顾云拙掰过头骨,亮出后脑勺的疤痕,道:“重物撞击头部而死。”


    “但小腿腿骨有明显断痕,说明死者生前曾经骨折过,并且确认死亡的时候,都没有痊愈。”


    “哦。”姜颂禾应了声。


    顾云拙起身,他摘下手套道:“基本只能看出来这些,多余的看不出来了。”


    “知道了,”姜颂禾用手电筒扫了下四周,“接下来我们就应该考虑怎么出去了。”


    顾云拙若有深意地看了眼地下躺着的尸骨,问道:“她应该就是当初给我指路的那个女生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姜颂禾不怎么在意地说了句。


    “我都能猜到,你怎么可能猜不到?”顾云拙反复确认着,“你告诉我,是不是她。”


    姜颂禾与他拉开距离:“喂!你过界了啊。”


    顾云拙不依不饶道:“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她。”


    “你怎么突然这么信任我了?”姜颂禾道,“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我信!”顾云拙道,“要不你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我觉得你什么都是对的!我觉得你查案就是很厉害!所以,请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因为给我指路才死的?”


    姜颂禾害怕的就是这个。


    她就害怕这个小孩把所有过错归在自己身上。


    她目光落在顾云拙身上,她道:“她不救你也得死,她大伯就是个变态。”


    “他老爹是个赌徒加酒鬼,她大伯呢,又觊觎他妈妈,不仅杀了他老爹,还杀了一群知道他秘密的人。”


    “所以侯彩兰活不长,当年案子未破,就注定了侯子平会亲手杀了她。”


    “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她死多久了?”顾云拙追问道。


    “你不是判断出来了吗?”姜颂禾无奈道。


    “我想听你说。”顾云拙无力道。


    “那你希望我骗你,还是说真话?”姜颂禾询问道。


    “讲真话。”顾云拙道。


    姜颂禾长叹一口气,他缓缓道:“你判断的一点都没错,死者的年纪在10-20岁之间,从尸骨化程度来判断,她应该死掉有些年岁了,我们算两年。从上面的灰尘、以及尸体附近的灰尘判断,这具尸骨摆在这里至少三年了。如果她真的是侯彩兰,那么她大概率是——”


    姜颂禾难以启齿,她观察着顾云拙,确定他的情绪还算稳定后,才说:“大概率是在救完你以后,就死了。”


    “所以,与其说,当时你看到凶手在鞭打一个女人,倒不如说是看到凶手在鞭打她。”


    “只不过你的大脑处于对你的保护,所以才营造出了那么一个虚拟的女人,以此来让自己逃避现实。”


    顾云拙沉默着,没有多开口,他只觉得自己有些喘不动气,他身体颤抖着,上下牙齿止不住地咬着自己的手指。


    “喂喂喂喂!你冷静点。”姜颂禾扶住顾云拙的胳膊,“你别这个时候自暴自弃啊,你自暴自弃说不定咱俩都要死在这儿。”


    “凶手是她大伯,我哥哥他们知道吗?”顾云拙问。


    “他们如果看了侯家摆着的那具人皮估计能猜到吧,”姜颂禾道,“要不是跟着你误打误撞来到侯家,偶然看到了侯彩兰妈妈的人皮,我也猜不到凶手是谁。”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顾云拙缓了好一会儿,求生的本能让他询问道。


    “等着他们来救我们吧。”


    并非姜颂禾自暴自弃,而是她昏迷的时间太久了,自己压根不知道自己在昏迷期间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被移动了多远。


    让她毫无根据的想办法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唉?”姜颂禾问,“你醒过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嗯,只有我一个人。”顾云拙回答。


    “你是怎么被抓的?”姜颂禾询问道。


    “当时我看到照片,就想起了当时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就想来找她,确定她没事,结果,我刚来到这里,就被抓了。”顾云拙如实道。


    “等会儿。”姜颂禾像是发现了盲点,她道:“也就说,五年前,你被抓,也是在这里。”


    “嗯,当时杨保国先带我来的这里,后面才带我去的煤炉厂。”顾云拙回答。


    “那你为什么,在看到照片后,第一反应是往这边跑?”姜颂禾询问了句。


    “我也不清楚,就是感觉我应该来这里。”顾云拙回答。


    姜颂禾十分肯定地说:“你还有记忆没有恢复起来。”


    “趁着现在没什么危险,你赶紧想想当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云拙:“哦……好。”


    顾云拙坐在太阳缝里细想了好久,姜颂禾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等着他,中途无聊了,她还会在地上画着圈圈。


    许久,悄无声息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姜颂禾赶紧拿绳子假装绑住自己,并对旁边的顾云拙道:“有人来了,赶紧睡。”


    顾云拙不敢多拖延,在姜颂禾说完的空儿,他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药劲挺大的啊,还没醒。”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姜颂禾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是杨保国。


    “带走吧。”紧接着是一个粗粝的声音。


    是侯子平。


    “你需要那个男孩,这小丫头片子留这儿呗。”杨保国建议道。


    “带走吧,有用。”侯子平的声音继续说。


    “话说几年没见,你声音怎么粗成这样了?”杨保国好奇问。


    “遇到了场意外。”侯子平简单地回答。


    “带去和那群人汇合?”


    “嗯。”


    “行嘞……唉……不需要你帮忙,这俩小孩,我两只手一手一个。”杨保国说着,还真拎着姜颂禾和顾云拙的衣领把俩人拎起来了。


    “走吧。”侯子平阴沉着嗓音回答。


    “车牌按好假的了吗?可别刚出门就被抓到。”杨保国问。


    “不会。”侯子平保证道。


    杨保国一边走着一边问:“上午跟在这小丫头后面来的警察怎么样了?”


    “支走了,”侯子平道,“关心则乱,他们没那么多心思思考细节。”


    “这小丫头怎么找来的?”杨保国好奇问,“你不是说没留下什么线索嘛。”


    侯子平沉默良久,半响,他才缓缓道:“这小孩——我认识。”-


    另一边,叶浦岚和何其祥开车驶进警局。


    瘸着腿的姜酩野举着拐杖一动一拐地快速走过来:“老大,我妹妹怎么样了?”


    “你醒了?”先前还阴着脸的叶浦岚惊喜道,“身体感觉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


    “老大,我妹呢,听说她又不听话一个人跑出去了。”姜酩野着急道。


    “是……姜酩野,我就没想到你妹……”何其祥气愤的话还没说完,叶浦岚就拦住了他。


    “你妹没事,放心。”叶浦岚安慰道。


    “叶队,你还帮那个小孩说话,她就是无组织无纪律,”何其祥道,“这样的小孩,你怎么敢让她参与到这个案子里呢。”


    说完,何其祥道:“今天早上,顾云拙看了一张照片,不管我们的劝阻,一个人跑了出去。你妹!为了逞英雄,也跟着跑了出去。”


    “叶队看着照片,很快速地判断好地址,带着我冲去了侯家。甚至在没有任何搜查令,以及证据的情况下,叶队一个人把侯家的门踹烂了,还把整个侯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你妹。”


    “你知道单就这一件事下来,叶队和我就私闯民宅要受到多大的惩罚吗?”


    “行了,人家无组织无纪律,那你倒是有啊,人家查到了那么多线索,你有查到过一条吗?一天天搁我耳边逼逼赖赖,当心我抽你啊。”好脾气的叶浦岚终于被他惹毛了,他威胁道。


    “叶队!我帮着你说话,你怎么还向着外人呢”何其祥撒娇般喊了句。


    “没那么多时间,先整合证据,”叶浦岚命令道,“所有闲着的人,来会*议室。”


    “那个小孩,不惜一切代价,都必须给我救下来。”-


    会议整整开了两个小时,姜酩野和何其祥他们一边在黑板上画着各种人物关系图,一边就着京祁的地图认真分析着。


    中途吵急眼了,还会互相对骂几句。


    叶浦岚也不管他们,他盯着侯家的档案盯个不停。


    冷不丁地,叶浦岚开口打断了前面两人的吵架:“其祥,你觉不觉得这张照片哪里怪怪的?”


    “怪怪的?”何其祥凑近看了眼,是一张很标准的房屋布局图,他道,“这不是侯家的客厅吗?今天我们刚去过的。”


    “就是因为今上午的时候去过,所以我才感觉奇怪,”叶浦岚捏着下巴,眼睛眯起来观察着上面的图,“这上面很空。”


    “少了一张妖怪图嘛,”说着,何其祥好奇道,“我见过家里挂观音的,见过家里挂关羽的,见过家里挂菩萨的,见过家里挂佛的,就没见过家里挂妖怪的。”


    “要不是他说他觉得好看就买了,我还真觉得他被人骗了。”


    叶浦岚平静地说:“那是仌(bīng),山海经里有记载:上山之翼曰夼,夼之南有亽海,亽海有兽曰仌,仌生重角,三百岁不死,死则静寂,似其灭也。然待亽海潮汐,则复又生焉。”


    “也就说,那是让人复活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何其祥好奇问,“叶队,你对古代神话故事还有研究呢。”


    “有研究个屁,”叶浦岚把翘在桌子上的脚拿下来,他训斥道,“那幅画上那么大的签注,你自己没注意啊。”


    “还真没注意。”何其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过,我觉得那幅画应该是在我们进屋之前放下来的,应该是为了遮挡后面的什么东西。”叶浦岚刚说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铃铃铃——


    叶浦岚顺手接起来:“喂?人跑了?知道了,你们先别回来,先在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通过其他线索找到他们逃跑的方向。”


    说完,叶浦岚挂断了电话。


    何其祥好奇问:“叶队,你在跟谁打电话呢,什么人跟丢了?”


    “我们离开后,让人一直盯着侯家,整整一上午,都没人出来。然后刚才他们打电话告诉我说,家里空了。”叶浦岚道。


    “空了?侯家有暗格?姜颂禾他们真的在侯家?!”何其祥道。


    “应该是,否则他们应该不会逃得这么快。”叶浦岚的目光突然变得严肃。


    侯家?复活什么人?


    叶浦岚拿出一张空白纸在上面轻轻写上了几个人的名字——侯子平、侯明昌、侯明昌媳妇、侯彩兰。


    侯子平和侯明昌是兄弟。


    那么侯子平和侯明昌媳妇就是哥哥和弟媳,和侯彩兰就是大伯和侄女。


    可如果侯明昌媳妇和侯子平是夫妻,和侯彩兰是父女……


    那么复活就是……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桌子上的碗筷也仅有一双,屋子里没有鞋,没有多余的碗筷……那么他应该是一个人居住。


    王局开会的时候说‘一般这些小孩一旦不上学了,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也就说侯明昌媳妇和侯彩兰并没有报失踪或死亡,那么为什么家里一俩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叶浦岚真正该思考着。


    突然,刘局从门口冲进来:“叶浦岚,你这是要干嘛?你难不成要上天啊。”


    一见到刘局过来,姜酩野和何其祥立刻端正地站直身子,打招呼道:“刘局。”


    刘局像是根本没空搭理他们,他继续道:“你今上午冲到人家侯家又是踹门、又是搜家的,还顶着局里的警示灯,你干嘛?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警察啊。”


    “我和王局今天处理受伤同事的事情都忙不过来,你还给我们添乱,投诉电话都要把我手机打爆了。说我们警方欺负人,随便搜查别人家,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你可是我做担保调来京祁帮忙的,你看我不顺眼,想把我从局长的位置上拽下来,不能拆我台吧。”


    见到叶浦岚依旧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表情,刘局本来燃起来的脾气,更大了,他怒斥道:“喂!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姜酩野满怀歉意道:“刘局,你别训叶队了,这事是我的问题,他也是一时着急想救人。”


    刘局道:“我没不让他救人,他至少给我或者王局,打个电话请示一下吧。我和王局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呢,也没做好准备,就被人劈头盖脸骂了十几通电话。”


    “侯家人打的啊。”叶浦岚吊儿郎当了句。


    “怎么可能,人家侯家人大度,不愿意跟你们计较。”刘局道。


    “那是谁打的?”叶浦岚又问。


    “他家附近的邻居,说我们警方欺负老实人。”刘局气愤道。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叶浦岚道。


    “什么跟你想的一样?”刘局好奇问。


    叶浦岚:“不是都说侯家有一对双胞胎,性格各异。哥哥侯子平性格温顺,弟弟侯明昌脾气暴躁。”


    姜酩野快速回答:“对。”


    “通过我和何其祥去侯家调查得知,现在搁家里住着的那个人,脾气并不暴躁,具体表现为,我们冲进他家的时候,他并没有大喊大叫或者多加阻止。就连我们离开了,他都没有打电话投诉,反而是邻居打的投诉电话。”叶浦岚分析道。


    刘局被叶浦岚的话整懵了,他问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现在活着的这个是哥哥侯子平,五年前死的那个是侯明昌。”叶浦岚道。


    “这样一切就串联起来了,侯子平跟侯明昌媳妇两情相悦,却意外地被侯明昌发现了,所以侯子平恼羞成怒杀了侯明昌,然后自己再伪装成侯明昌继续生活。”


    “侯子平是杀人凶手?”刘局道,“那侯子平五年前,为什么要杀后面两名死者啊。”


    “因为第二名死者跟侯明昌是玩得很好的混混,所以估计他是发现了侯子平的秘密,才被杀人灭口。第三名死者则更简单,他是一中的老师,估计是看到侯明昌的闺女侯彩兰很长时间没回学校上课才起的疑心吧。”


    “那侯彩兰为什么没去上课?”刘局问。


    “死了,”叶浦岚道,“她跟她妈妈都死了。”


    “死了?!”刘局震惊道,“为什么我们没有收到消息?”


    “人家家人是凶手,他自己选择不报警,我们从哪里收到消息?”叶浦岚吊儿郎当道。


    “也就是说,侯明昌的媳妇和女儿,也被侯子平杀了?”何其祥震惊道。


    “估计是,”叶浦岚道,“要不侯子平就不会在家摆仌了。”


    “家里摆仌是为了复活他们母女,抓顾云拙估计也是为了这个。”


    “复活?他搞那些神叨叨的东西,抓顾云拙干嘛?”刘局问。


    抓顾云拙干嘛?


    叶浦岚哧笑了下,道:“祭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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