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姜万湫笑笑没有吭声。
时间一分一秒来到了早上八点,沿路上各家各户都在忙活,有挂灯笼的,有张贴对联的,还有不少拎着各种熟食串门的。
姜酩野开车带着姜颂禾他们来到警局的时候,遇到了路上堵车,缓缓开了半天才将将到警队门口。
姜颂禾拉开车门从后座跳下来。
“你们终于来了。”早早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顾枳聿着急道。
“怎么了?”姜颂禾好奇地问,“你是有什么线索了吗?”怎么这么早就来警队门口等我们了?
“是啊,今天早上叶队刚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已经查到牛经复的社会关系了。”顾枳聿激动道。
“俩人认识吗?”姜颂禾期盼地望着顾枳聿。
“认识!”顾枳聿说,“叶队和我说,差不多三年前,牛经复曾经在凤安市公安局报过失踪,说失踪的人是他怀孕的妻子。”
“怀孕的妻子?”姜颂禾蹙眉。
“对!”说着,顾枳聿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摆在姜颂禾面前,“他怀孕的妻子长这样。”
看到照片上人物正脸的那一刻,姜颂禾愣住了。
这不就是孙淑芳吗?
“叫什么名字?”姜颂禾问道。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姓王。”顾枳聿快速回答道。
难道是改名了?
姜颂禾认真地盯着顾枳聿手里的照片。
她再三确认了一下,这确实就是那位被拐卖的22岁小新娘。
不过……这和她一直的线索串联不起来啊。
如果她没记错,之前她在跟踪牛经复的时候,牛经复告诉她如果他的女儿还活着的话,应该和她差不多年纪。
怎么查到现在,线索变成他怀孕的妻子了?
还有,如果当时他的妻子是怀孕的时候失踪的话,那么他又怎么分辨得出是女儿的?又为什么会说和她差不多年纪?
怀孕加失踪,应该是三岁才对。
可她都十二岁了。
姜颂禾冷不丁问:“牛经复还有其他孩子吗?”
“没有,”顾枳聿快速地回答,“牛经复和他的妻子刚结婚没多久,所以只有一个。”
可她记得,所有线索里,没有一条说孙淑芳怀过孕啊。
而且她也不记得这次案子里有牵扯到什么孩子啊。
难不成……
一个恐怖的念头迎上姜颂禾的心头,她着急道:“哥,孟磊现在还在我们京祁对吧。”
姜酩野蹙眉,道:“应该是,听说在走转离手续,大概今下午就会离开。”
姜颂禾松了口气,道:“这样,你和建刚哥哥去福寿村抓捕牛经复,我和枳聿哥哥去趟看管所,我觉得孟磊应该知道些什么。”
“行。”姜酩野没有多问姜颂禾这样安排的理由,他快速答应下来。
很快姜颂禾和顾枳聿驱车来到京祁市看管所。
这里位置比较偏,周围空荡荡的,几乎除了装修工整的看管所大楼外,几乎看不到其他任何建筑。
这一日正巧看管所有人值班,他们很顺利地隔着玻璃见到了里面面露憔悴的孟磊。
他刚从后面走过来,在看到姜颂禾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救星:“警察同志,你们抓到图宏远了吗?是他吃了袁丽霞和杜春平吗?”
“还没有。”姜颂禾如实道。
孟磊顿时如一只泄了气的老鼠,道:“那你们这次来是干嘛的?”
“来问你点事情,”姜颂禾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姜颂禾说完,顾枳聿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他竖着展现在孟磊面前。
孟磊凑近辨认了好一会儿,才平静地问道:“不认识,这是谁啊。”
“牛经复,”姜颂禾快速道,“你确定你们在拐卖妇女的过程中,没有见过这张脸吗?”
“没有。”孟磊道,“虽然我天生脑子不好使,但是我认人脸一顶一得好。毕竟干我们这行的,要是连自己拐卖过什么人,得罪过什么人都不记得的话,那么被人在路边砍死都是轻的了。”
顾枳聿和姜颂禾对视一眼。
顾枳聿默契地把包里的另一张照片拿出来:“看看,这个女人认识吗?”
这次,孟磊都没有凑近,便回答道:“不认识,没见过。”
顾枳聿有些气急:“你们三年前拐了她,你不认识?”
“我真不认识,别看我只是组织里的区域负责人,但我多少是个小领导啊,很多业务上的事情都不需要我亲自过手的。”孟磊生怕姜颂禾他们不明白自己在当中起到的作用,他继续道,“就相当于我是一座桥,卖家这头,买家那头,有合适的需求,我给牵个线搭个桥。就这么简单。”
这些话,顾枳聿明显信了不少,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姜颂禾。
姜颂禾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她倚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嘴上咬着左手大拇指指甲,一副思考状,可偏偏盯着孟磊的眼神又坚定得要命。
像是势必要把他盯穿。
孟磊不自在地别开眼。
姜颂禾直白地问了句:“真没见过啊。”
“没有。”孟磊斩钉截铁地回答。
姜颂禾也不和他瞎掰扯,她起身,云淡风轻地说:“把他在我们这儿的消息放出去,让那个犯罪嫌疑人自己看着办。”
“喂喂喂!”孟磊着急地阻止道,“你们是警察,不能这样啊。”
“不能哪样啊,给你机会你不用,非得跟我搁着耍心机,”姜颂禾重新坐回去,道,“我还不能放弃救你了?”
“我没瞎掰扯,”孟磊道,“我真不认识这女的。”
“她是杜春平介绍给福寿村武老鳖当媳妇的二十二岁女孩,”姜颂禾强硬着说,“杜春平是你的人吧,这个女孩你敢说没见过?”
孟磊笑得一脸歉意:“我说了啊,我就一个搭桥的,哪能都认识啊。”
“还不说实话,还打算负隅顽抗,是吧。”姜颂禾逐渐没了耐心。
“我没有。”孟磊道,“我怎么可能骗你们呢,我说的都是实话。”
“你不想跟我们聊认识这个人,应该是你对人家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姜颂禾冷静道,“现在不敢承认吧。”
孟磊表情一僵。
姜颂禾继续道:“她的孩子,你搞没的吧。怎么搞没的?卖了?还是还没生出来就给刨出来了?”
孟磊瞬间面色惨白。
“让我猜对了?”姜颂禾挑眉,道。
孟磊依旧闭不吭声。
审视着孟磊的表情,姜颂禾差不多猜出了个大概,她强忍着怒气,双手被气得颤抖着。
把手里的档案摔在桌面上,姜颂禾怒吼道:“你说不说!”
姜颂禾的反应着实把旁边的顾枳聿吓得不轻。
他惊恐地侧头看着她。
提到别的事情,孟磊都表现的十分坦然,独独这件事,他像是什么都不打算说,他干笑着:“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伤天害理的事情既然做了,就不要怕冤鬼找上门来。”姜颂禾道。
孟磊沉默着。
姜颂禾继续刺激着孟磊的记忆,她道:“你们把孙淑芳从凤安绑架到京祁来的时候,她应该怀着孕吧。”
“四个月或者后面几个月,应该是显怀了,那么你们作为一个贩卖人口的组织,应该知道的,那么你们为什么还要执意拐她?”
“她能给你们创造什么收益?”
孟磊沉默着。
姜颂禾观察着孟磊的表情,继续道:“怀着孕的女人,对你们来说不好操作吧,所以……”
姜颂禾一边拖着长调,一边观察着孟磊的表情:“你们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刨出来杀了?”
姜颂禾:“你们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午夜梦回,你就等着孙淑芳和她已经成型了的女儿的冤魂跟你索命吧。”
故意吓他,姜颂禾继续道:“哦,对,目前来看鬼魂索你命应该不会真的让你下地狱,真正能让你下地狱的应该是人。”
“你说,我要是把你在我们警局里的事情宣扬出去,然后再把你放出去。我们下次见面,你是不是就在锅里了?”
孟磊双唇抖颤着,嘴巴微张,像是想说话,但是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孟磊!”姜颂禾大吼了一声。
孟磊吓得身体哆嗦了一秒,他着急道:“警察同志,你相信我,我们真不是有意这样做的。”
姜颂禾好看的眉头紧皱:“详细点说。”
孟磊已经被姜颂禾的话吓破胆了,他着急忙慌道:“我们三年前把孙淑芳从凤安绑走的,当时她并不叫这个名字,她叫什么名字也没告诉过我们。孙淑芳是我们把她带到京祁的时候,杜春平给起的,她说淑芳这名好听,跟武必备这名很般配,就给用着了。”
姜颂禾问:“说一下你们是怎么把她拐来的?”
孟磊道:“那一天,我和图宏远在外面逛街,远远的看着一个女的长得很好看,而且是一个人外面买菜,我们确定她老公应该有班上,白天根本不在家。所以我们跟踪了她好几天,再三确定她家里平时都只有她一个人进进出出后,才决定绑了她。”
“当时我借着不识路为由,把她骗到一个小道上,用迷药把她迷晕后,再由图宏远把她绑走。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都是这样配合的。”
姜颂禾和顾枳聿目光紧紧地盯在孟磊的脸上,像是想透过他的细微表情来判断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然后呢。”姜颂禾忍不住催促道。
“我们是把她绑进车里才知道她怀孕了的,要是之前就知道她怀孕,我们一定不绑她。”孟磊着急替自己辩解,道。
姜颂禾和顾枳聿没有再吭声。
孟磊一时间不知道姜颂禾他们信了多少,他说话的气势弱了几分:“我们最开始把她卖到了田阳的一户人家那里,结果刚送去没一个周,就被买家通知让我们把她带走,说她肚子这么大了,我们送她过去就是为了让他们家当接盘侠的。”
“天地良心,我们真没有这么想过,我纯粹是不忍心杀人,才原封不动送过去的。”
“你是不忍心,还是不敢啊。”姜颂禾冷不丁打断了他的话。
孟磊低头,弱弱地回答道:“一半一半吧。”
“后来呢。”顾枳聿催促道。
“后来你们就都知道了啊,我们把她带到了京祁,起初我们想着放她几天,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再把她卖了。结果赶巧了,杜春平说她那边有一个买家,不要求学历,不要求出身,是个女的就行,怀孕也没关系。”孟磊道,“然后我就把孙淑芳介绍了过去。”
“既然你们知道孙淑芳怀孕了,并且不方便转手,那么你们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把她放了?”姜颂禾问。
“哪儿敢啊,”孟磊道,“我们把她圈养在身边,让她伺候我们,也比放她回去好啊。”
“我们好心把她放了,她反手报了警,我们不就得蹲局子了吗?”
姜颂禾冷哼一声,嘲讽道:“你现在也少不了蹲。”
孟磊不吭声。
“按照你现在的说话逻辑,现在这个时间点,孙淑芳的孩子还或者对吧。”姜颂禾问。
“对。”孟磊简短回答。
“那是怎么没的?”姜颂禾追问道。
“是杜春平,”提到她,孟磊又一次暴躁了起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那娘们比我狠多了。”
“我把人刚介绍过去,她就领着两个医生去了武必备家,当场把孩子刨出来了。”
“听说麻药都没打,我当时听到这些话,我脑子都吓懵了。”
孟磊继续道:“警察同志,你说杜春平这样的女人,心到底有都狠啊。”
“等会儿,你之前不是说你和买家不直接见面嘛。”姜颂禾蹙眉道,“那杜春平刨孩子的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杜春平那娘们刨出来孩子后,让我埋的尸,我当时都吓死了,”孟磊夸张地比着,“那个小孩都成型了,血淋淋的,看起来应该是个女孩。”
“应该是个女孩?”姜颂禾呢喃着重复了句。
“对,看起来像。”孟磊道。
“那你把人埋哪里了?”姜颂禾继续问。
“福寿村后面的山上,在半山腰差不多位置上。”孟磊补充道。
姜颂禾不知道是何种情绪,她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继续追问道:“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孟磊细想了一会儿,道:“图宏远吧,当时是我和他一起去埋的人。”
姜颂禾冷笑了下。
现在一切都顺起来了。
牛经复知道自己女儿的尸体埋在福寿村后山的半山腰,以及自己女儿的性别,是因为图宏远。
也就说,之前的时候,牛经复已经和图宏远见面了。所以姜酩野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图宏远的踪影,是因为人早就被牛经复关起来了。
根据他们已经知道的线索,他们根本不能确定图宏远是否还活着。
所以现在他们的查案重点,应该落在抓捕牛经复,并询问其对图宏远囚|禁后,将他关在了哪里。
虽然出于自身感情考虑,姜颂禾觉得牛经复关得好,像图宏远和孟磊这种嗜钱如命、不顾他人死活的人贩子,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出于对法律的敬畏,姜颂禾知道——自己还需要去救他。
姜颂禾又问道:“那孩子被刨出来后,孙淑芳怎么样了?”
“听说还活着,”孟磊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没有多关心。你知道的,我们贩卖成功后,最害怕的——就是见到以前被自己拐卖了的人。”
“她要是被杜春平搞死了,我还觉得挺开心的。毕竟这样,钱到手了,我就少了不少麻烦。”
要是眼神可以化刀,姜颂禾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把他射穿了。
“那孙淑芳的买家武必备,你认识吧,人送外号武老鳖,是个瘸子。”姜颂禾问到。
孟磊认真细想了一会儿,道:“不认识。”
“那孙淑芳失踪的事情你知道吗?”姜颂禾继续问道。
孟磊摇摇头:“不知道,我确实已经好久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你仔细想想,确定不认识?”姜颂禾像是不相信他的话,她继续问道,“你应该知道,按照你之前所犯的罪孽,你现在已经交代了这么多信息了,如果你再说一次谎,那么你的小命就没人保得住。”
“真的不认识,”孟磊着急道,“我又不是福寿村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这里人谁叫什么*名字,谁的外号是什么啊。”
“你相信我警察同志,我真没说谎。但凡,我要是说谎了,你现在就毙了我。”
顾枳聿侧头,伏在姜颂禾耳边,小声问道:“你信多少?”
“都信。”姜颂禾抬眸,认真地盯着他回答道。
姜颂禾和顾枳聿俩人的声音都很小,孟磊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小声讨论些什么,他着急道:“警察同志,你们有什么判断,大点声说呗,不要小声讨论,我害怕……”
说完,担心俩人继续不相信自己,孟磊面露难色,可怜巴巴地说:“真的。”
“最后一个问题,”姜颂禾道,“你为什么要躲在福寿村?”
“因为这个村是拐卖大村,”孟磊道,“你想想,一个村里有两个争相当中间商的老鸨子,这还都没被警方发现,那它背后得有多少村民包庇啊。”
听完孟磊的话,姜颂禾的忍耐力彻底没了,她起身,道:“行,我们问的基本差不多了,先走了。”
顾枳聿紧跟着站起来。
孟磊冷不丁叫住他们:“等一下。”
姜颂禾停住脚步,她回头看着他:“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儿?”
“你们看……我都这么配合了……减刑的事儿……”孟磊犹犹豫豫着说。
“减刑的事儿,法院自有裁决,不归我们管。不过我会把你今日配合我们调查案子的事情写进结案报告里的,到时候看法院那边怎么判吧。”姜颂禾道。
“谢警官谢警官。”孟磊道。
姜颂禾和顾枳聿对视一眼相互走出看守所。
闷了一早上的顾枳聿冷不丁问到:“你有什么想说的?”
“感觉事情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但是还差点物证。”姜颂禾如实道。
顾枳聿宠溺地揉了揉姜颂禾的头顶:“可以啊小孩,刚才审问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要不是你是姜酩野的妹妹,我真怀疑你是长得矮的某位刑侦女警了。”
姜颂禾仰头露出一个干巴巴的微笑:“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顾枳聿总结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图宏远在失踪之前曾经见过牛经复,并且孙淑芳的一切经历都应该是图宏远告诉他的。”
“嗯。”姜颂禾很赞同地回应了声。
“那么现在你有什么打算?”顾枳聿询问道,“我们下面去调查什么?”
姜颂禾细想了一会儿,道:“我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不知道,不过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点推算,他们应该正在局里审问牛经复。”顾枳聿道。
“不过目前来看,我们手里没有掌握任何物证,我觉得牛经复应该不会轻易认罪,”姜颂禾一边思考一边道,“既然我哥哥那边还在忙着问询,那么我们可以先去寻找着物证。”
顾枳聿道:“我先打电话和酩野说一下。”
“不着急,”姜颂禾阻止道,“如果我哥哥他们现在真的在问询,我们给他们打电话反而会影响他们的思路。”
“现在顾云拙应该还在局里,你先给他打个电话,让他看到姜酩野不在审问室的时候,再告诉他我们去找物证这件事。”
“行。”顾枳聿道,“你先想着案子,我去旁边打电话。”
姜颂禾默默应了声:“嗯。”
顾枳聿走到一旁的空地上,顾云拙没有移动手机,顾枳聿想要联系他只能给保安亭打电话。
从门口保安大爷留着电话去法医室叫人,到顾云拙接起来,中途不超过三分钟。
“喂?”对面顾云拙冷静的声音传出来。
“小拙,你现在还在局里吗?”顾枳聿问到。
顾云拙疑惑地看了眼手里的座机话筒,他好奇问:“你打的不就是局里的电话吗?”
顾枳聿一拍脑门:“哦!对!我把这茬忘了。”
“你酩野哥哥和建刚哥哥回警局了吗?”
“没有。”顾云拙斩钉截铁地回答。
“没有?”顾枳聿疑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不知道,”顾云拙继续道,“但是确实没有。”
顾枳聿不放弃地继续问:“是一直没回去,还是回去以后又出去了?”
“一直没回来。”顾云拙淡定地说。
“你确定?”顾枳聿问。
“嗯,”顾云拙道,“因为我一直待在警队的五楼办公室里。”
顾枳聿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了。”
顾云拙刚要挂断电话,顾枳聿又补充道:“中午的时候,我可能回不去,你要是饿了先跟保安亭大爷借几毛钱买个包子吃,回头我再把钱还给他。”
顾云拙沉默片刻:“嗯。”
挂断电话,顾枳聿赶紧走到了姜颂禾面前,他简明扼要地说:“禾禾,酩野和刚子一直没回去。”
“我怀疑他们遇到麻烦了。”
姜颂禾眯着眼,云里雾里地喃喃了句:“我不觉得一个牛经复这么难对付。”
“你是怀疑他们遇到了其他麻烦?”顾枳聿问。
“嗯,”姜颂禾点点头,“你还记得,牛经复经常在村里干的那件事吧。”
顾枳聿思考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回答:“做大锅饭?”
“嗯,”姜颂禾道,“在福寿村的村民眼里,牛经复是个一顶一的大善人,我哥哥那样没有任何物证,仅靠自己的怀疑就把他带去局里问话的行为,难免会让村里的人误会我们警方是在滥用职权。”
“哪怕只是一次普通的询问,连正式审讯都谈不上,他们也会觉得我们警方是在故意给他们使绊子。”
“这个牛经复从一开始就料到我们警方会抓捕他,”顾枳聿着急道,“所以才一直在村里做好事的?”
“当然不是,”姜颂禾直截了当地否定道,“福寿村的人害死了他的妻子和已经成型了的孩子,他肯定恨死他们了,怎么可能会为了他们做好事?”
“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顾枳聿追问道。
“报复啊——”姜颂禾拖着声音说,“故意恶心啊——都有可能。”
“啊?”顾枳聿不理解道,“自己买食材给村民买菜、做饭、放饭、还不要钱,怎么报复啊。”
“食材上报复啊,”姜颂禾抬眸盯着他,“你觉得对于牛经复恨不得杀了他们的这批人,他真的会诚心诚意地做饭给他们吃吗?”
“说不定那些饭里根本不是正常的猪肉或者鸡肉制品。”
“什么意思?”顾枳聿心头一凉。
姜颂禾缓缓道:“是人肉,人骨熬汤,人肉做菜,再给同村的人,你觉得够不够报复?”
“尤其……整个福寿村还是一张巨大的血缘关系网。说不定他们哪天吃的,就是从自己亲叔叔身上长起来的肉。”
“呕……”听完姜颂禾的描述,顾枳聿顿时感觉从心口涌出一股反胃感。
他虚虚作呕了几下。
姜颂禾来不及顾及他的情绪,她拍了几下顾枳聿的肩膀:“走了,救我哥去,否则他真要被那群村民吃了。”
果不其然,在顾枳聿开车载着姜颂禾来到福寿村的时候,正有一群人围在村口,他们各个举着一把铁楸,一副势必要干架的模样。
虽然村口的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从外围根本看不见里面困了些什么东西,但是姜颂禾敢肯定——姜酩野和林建刚绝对在里面。
姜颂禾和顾枳聿赶紧从车里走下来。
“你们冷静,我们警方只是普通的问话。”里面,林建刚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们问什么话啊,小牛是个大好人,你们凭什么抓他?”
“就是,就算你们警方要抓人去警局,也需要证据吧,没有证据怎么就随便抓人呢。”
“就是!就是!”周围附和声接踵而来。
“我看你们根本不是警察吧,你们是哪里来的□□冒充警察?”
“你们□□|欺负人欺负到我们福寿村头上了!赶紧把人放了,否则,我们报警抓你们!”
“我们真的是警察!”说着林建刚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证件照,“警察证,上面是我的名字,现在你们信了吧。”
看到上面的照片和人名,周围人沉默了下去,他们相互左右看了看。
人群冷静了一秒,突然又有人询问道:“牛经复犯了什么罪,你们要抓他?”
“我们怀疑他涉嫌一场连环杀人案,所以想带他们回警局问几句话,”林建刚保证道,“你们放心,如果牛经复真的没有做违法犯罪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原封不动把他送回来的。”
“什么杀人案?我们怎么没听说?”人群里又有人喊了句。
“就是,我们跟他在一个村里相处这么久了,怎么没听到有什么杀人案?”
“就是就是!”
周围吵嚷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林建刚被人群逼退了几步,他展开胳膊死死护住身后的牛经复和拽着牛经复的姜酩野。
“现在这个案子,我们警方正处在调查阶段,具体信息无可奉告。但是请各位放心,等我们警方查明一切后,会出具体的结案通告,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你们是搪塞我们的吧!”
“对!什么连环杀人案我们不知道?”
“就是,还连环杀人案?你们警方编谎话的时候,也不知道编个切合实际点的理由。”
“要是牛经复真的杀了那么多人,这么多年,我们怎么没听说谁死了啊。”
“就是。”
周围反驳的声音不断。
林建刚无力地解释:“你们要相信我们,我们警方这次真的只是普通的问话。”
冷不丁,人群里突然有人伸长胳膊指着身后的姜酩野:“他!我记得!前天他领着他妹妹来我们福寿村捣乱,他妹妹还往牛大善人的锅里扔石子。他一定是想报复牛大善人!”
一句话,周围村村民的情绪更加激动了。
“滚出我们村子啊!”
“滚出我们村子!”
“公报私仇,不分轻松皂白的条子,滚出我们村子。”
姜酩野避着自己的脸,不敢冲在前面,就是怕他们把他认出来。
结果躲来躲去,终究还是没躲过。
他启唇刚要跟他们解释,结果一个烂菜叶子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很多泛黄且流着浓汁的绿叶掉落到他的头上,甚至脸上。
“哎哎哎……别打了,”前面的林建刚赶忙劝阻,“我们真没有滥用职权,我们真的只是一次普通问话……”
“普通问话需要抓人啊!”
“就是!普通问话还要带手铐啊,你们有没有考虑过牛经复的感受?”
“你们这样就是乱用职权!徇私枉法啦!”
“这个世道还有没有公道了?”
注意到众人越逼越近,后面赶来的姜颂禾毫不留情地冲着一个人群里闹得最凶的人的屁股踹了一脚。
姜颂禾:“我去你的。”
那人正对着人群里面的姜酩野他们慷慨激昂,完全没料到有人会在后面对着自己的屁股来一脚,他向前一阵趔趄,险些把前面的人推倒。
“艹,他妈的,谁啊。”那人转头咒骂道。
“我!”姜颂禾毫不畏惧地说。
“又是你这个死小孩,你还敢出来?”那人大声道。
“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不敢?”姜颂禾淡淡道。
那人远没有什么理智的情绪,他挥起胳膊,打算冲着姜颂禾的右脸抡过去。
可姜颂禾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她知道顾枳聿会帮他拦住。
果然,下一秒,顾枳聿锢住男人的手:“干嘛呢,一言不合出手打人,谁惯的毛病。”
男人被顾枳聿握得胳膊生疼,他道:“妈的,死条子,你们一伙儿的。”
“相反,我跟你是一伙儿的,”说着,姜颂禾挺直腰杆,提高音量道,“你们不是要公道嘛?我这就给你们公道。”
第142章
“什么公道?你一个小孩能给我什么公道?”人群里,一个情绪激昂的群众喊了一嗓子。
“被人追着恶心了两年,到头来还护着人家呢,”姜颂禾白了他一眼,“让开条道儿,我要进去。”
“你……”那个人刚想再继续说些什么,结果他刚一开口,就被旁边一个人拽走了。
众人给姜颂禾让出一条路。
姜颂禾缓缓走到姜酩野面前,她看着被姜酩野拽着胳膊,笑得一脸得意的牛经复。
姜颂禾缓缓道:“有的时候,我挺佩服你的心理素质的,这个时候还这么淡定。”
牛经复没有回答她的话,他道:“又见面了,我们俩挺有缘的。”
“是啊。”姜颂禾指了指身后的人群,道,“所以,他们这种行为,是你早就计划好的,还是单单凑巧了啊。”
牛经复笑着:“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我怎么也没想到,你在到一个新地方实施报复行为的时候,会使用自己的真名,你是觉得我们警方根本查不到你,还是你早就想好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呢。”姜颂禾质问道。
“前面的问题,我只能回答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牛经复笑得更甚了,“至于后面的问题,我觉得我可以回答你。”
姜颂禾安安静静听着。
牛经复对上她眸子,道:“因为,我觉得用本名更能恶心人。”
“我知道了,”姜颂禾了然地应了一声,她保证道,“虽然你的违法行为我并不能认同,但是你放心,你没完成的事情,我会帮你。”
“所有人、我们警方都会解救出去。”
所有人。
仅仅三个字,牛经复觉得自己的内心被狠狠地锤击了一下。
半响,他粲然一笑,云里雾里地说了句:“果然,你比这些警察有用得多。”
姜颂禾也跟着一笑:“我也是警察。”
一切都因为这句话解释得通了。
牛经复道:“从你往锅里扔石头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小孩眼力不简单。”
还真和她先前猜想的一样——那锅汤果然不简单。
姜颂禾没有再说话。
她看着姜酩野,嘱托道:“哥,你先把他带上车吧。”
“嗯。”
姜颂禾没有交代缘由,偏偏姜酩野听懂了,他刚应声完,一个女人从人群里冲出来挡住了俩人即将离去的路。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虽然面容清秀,但满脸毛糙,略显老态。
“不行,你们不能带他走,小牛是好人,真的是好人!”她带着祈求的语气道。
姜酩野和牛经复顿时顿住脚。
久久不说话的姜酩野道:“我们知道。”
“你们知道?……你们知道?……那你们更不能把他带走。”越说,女人情绪越激动,她努力反抗着,“你们既然知道,那应该也清楚他很善良,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女人拽着牛经复的胳膊,试图将他从姜酩野的束缚里拽出来。
姜酩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姜颂禾率先冲上前将女人分开,她道:“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让他走,才是真的害了他,知道吗?!”
女人根本听不进去姜颂禾的任何话,她继续反抗着:“你们不能带他走,就是不能带他走。”
“那你敢让我现在就宣布他这些年所做的所有事情吗?!”姜颂禾大声道。
女人身体明显怔愣了一秒。
见到女人情绪缓滞,姜颂禾苦口婆心道:“我们警方已经掌握了牛经复的所有犯案动机和线索。他所做的事情,我们警方都已经知道了,并且证据确凿!”
“如果你是为他好,现在就让我们带他离开,否则,在我公布他的所有罪行后,这群人会怎么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当初他们就是这样对你的不是吗?”姜颂禾缓缓道,“他们当初通过“团结”的方式留下你,是因为你对他们有价值,不会要了你的命。但是牛经复不一样,一旦我把他的罪行公布,他们会要他的命的!”
女人泪眼婆娑,她盯着姜颂禾:“可以……可以不说吗?他们,他们还都还活……”
“不可以,”姜颂禾立刻打断了她的话,他坚定道,“他损害的已经不是死去的那些人的生命安全了,是整个村子的安全。”
“他们应该知道。”
听着两人无厘头的谈话,周围围观的众人早已听得云里雾里了:“建云他娘,你在和那个警察说些什么呢。”
“我……”女人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姜颂禾率先道:“没什么,她就是护人心切,没理由硬护罢了。”
“能理解你们因为他的善举,就觉得他是个好人,就觉得他不会做任何坏事。搞不清楚状况,就上赶着辩解能理解。”
“但是你们作为成年人,也应该清楚,每个人都有他的黑暗面,他善良,不代表不会作恶。”
女人还想继续维护牛经复,但是她也并非不知好歹的人,她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在维护她。
因为一旦让其他人知道,牛经复的所有罪行她都知道,那么下一个万劫不复的就是她。
可是她在这个村子里还有……
趁着女人思忖利弊的空儿,姜颂禾示意了一眼姜酩野。
经过这几日的配合,姜颂禾一个动作,姜酩野都能瞬间明白她的意思。
趁着众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他跟林建刚赶紧配合着把牛经复押走了。
“你可以说他犯了什么罪了吧。”
人群里,又有人催促了起来。
“不急再等等,还没到时候。”说着,她坐上一个大块儿石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顾枳聿则淡定地站在一旁,甘愿给她当保镖。
“人都带走了,你什么时候说?!”
“做了那么多铺垫,也该说说发生了什么了吧。”
“你们警察不会是吓唬我们吧。”
姜颂禾没有吭声,周围围观的群众越发好奇起来。
“你们倒是说话啊,急死我了,说牛经复犯了事,又不说是什么。”
“说所犯的事儿和我们有关,又不说和我们有关什么。”
“你们警察到底在搞些什么。”
“就是啊,你们警察不会只会吓唬人吧。”
“肯定是这个小屁孩故弄玄虚,我们走吧,走吧。”
眼看着众人要散开,姜颂禾赶紧道:“行啊,走呗,要是觉得自己活够了,现在就可以走,我绝不拦着你们。”
“什么叫活够了,你个小孩,讲清楚一点。”
姜颂禾手上的动作稍滞,她提眸,道:“我说的很清楚,时间还没到,时间到了我自然会说。”
“时间什么时候到啊。”
姜颂禾拽过顾枳聿的手腕,看了眼上面的时间,回答道:“差不多……还需要十分钟。”
姜酩野和牛经复两个人坐上车离开,几辆警车和救护车才从村子外面轮番开进村子。
他们面对着面,擦肩而过。
坐在车子后座的林建刚道:“哪来这么多警车啊。”
驾驶座上的姜酩野蹙眉,目光一直落在前面。
许久,像是搞清楚了姜颂禾的意图,他道:“那小鬼,又自作主张。”
牛经复欣慰一笑。
听到前座姜酩野的感叹,林建刚道:“姜队,你是说这些人都是禾禾叫来的啊。”
“是啊,”姜酩野继续稳稳地开着车,“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她干嘛叫来这么多警车和救护车啊。”林建刚道。
“所以我才说那小鬼自作主张啊,不止要管杀人的案子,还要管拐卖的案子,”姜酩野道,“她刚才说的那些话,我还以为是安慰人的说辞,结果却是个提前预告。”
“你是说禾禾要把福寿村被拐卖的那些人救出来啊。”林建刚惊讶道。
“对啊,”姜酩野道,“要是牛经复的审判结果传出去,那么村子里的人就会把拐卖的妇女藏起来,从而加重解救的难度。”
“但是如果借着这次案子发挥,他们就来不及藏她们,解救起来就更容易。”姜酩野解释。
“原来是这样,”林建刚感叹道,“不过现在是春节放假,她从哪里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多警车和同事的?”
“我也好奇,”姜酩野道,“我一时半会都聚不齐这么多人。”
更别提姜颂禾只是个未成年的小鬼了。
毕竟一个小孩的话,有人能信就已经是烧高香了。
还能派出这么多人配合、调动,这个人该多信任她啊。
不多时,几辆警车和救护车缓缓驶进福寿村,将众人团团围住。
“干嘛啊,干嘛啊这是!”
立刻所有人都慌了神。
见到来了这么多人,姜颂禾心情放松了大半,她慢悠悠地站起身子,顺道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道:“不懂他们为什么来对吧。”
“我来跟你们解释——”
人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姜颂禾身上,她不急不慢地问了句:“你们谁是福寿村的村长?”
“我。”人群里,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站了出来。
姜颂禾淡定地哧笑了下,她冷嘲热讽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跟着村子里的人搞小团体那套,真是善良豁达。”
老人没听出来姜颂禾的意思,他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嘲讽你一句。”姜颂禾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
“你……”老人被气的咳嗽了一声。
“别生气,”姜颂禾故意气人,道,“之前没少帮村子里的人做□□吧,胆大包天做了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以为你心里素质很硬呢,结果被我一句话就给气着了?”
“你在胡说什么呢!”老人气的胡子都要飞走了。
“别慌,”姜颂禾故意放缓了语气,道,“让你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她目光一凌,大声道:“所有人!所有被拐卖的妇女儿童,想回家的站到我左面。想要继续过日子,但是还想联系家人的,可以给我们打电话。”
“我帮你们回家!”
一瞬间整个人群都安静了下去。
“这位警察同志,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村哪有被拐卖的啊。”先前那位村长道。
证据确凿,姜颂禾哪里会容得他狡辩?
她招呼了一下旁边的顾枳聿,道:“记一下,这位村长同志在我们调查案子的过程中不承认既定事实一次,说了句“这位警察同志,你在说什么呢,我们村哪有被拐卖的啊”,共计22个字。”
“好。”顾枳聿拿出本子一个字一个字记着。
“这没必要记吧。”老人道。
“怎么没有必要,这都是给你加刑的证据,”姜颂禾安排道,“
哥,一定要如实记,一个字都不能错,免得人家说我们栽赃陷害。”
“你这是栽赃污蔑。”老人又先一步职责道。
“我栽赃污蔑?”姜颂禾被气笑了,“老头,没搞错吧,我污蔑你什么了?你们村做的那些肮脏事,真以为我没调查清楚啊。”
“杜春平认识吧,袁丽霞清楚吧,他们在你们村子起的作用还需要我跟你们一一列举吗?!”
“真以为自己一手遮天,任何事情都翻不起水花来吗?”
“我再重申一遍,想回自己家的,站到我身后来;只想认亲的,也可以站到我身后来,”姜颂禾道,“我知道你们受了委屈,相信我,我可以带你们回家。”
“小妮子!”老人气愤地大声喊了句。
“老头子!到现在了你还想执迷不悟!”姜颂禾指着他大声警告道,“武必备家那个22岁小姑娘,怎么被拐到你们福寿村的,你们如何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刨出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你们又如何把她逼疯的,我清清楚楚。”
“我现在不跟你算,不是因为我打算放过你,而是我打算一件一件地跟你算。你自己在这次案子中起了个什么作用,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放心,你在当中起到了什么作用,你在拐卖的案子中如何助纣为虐,这一桩桩一件件,你一个也逃不了。”
老头面色惨白。
姜颂禾嗤笑了下:“我还以为你这种等级的“人物”心理素质有多硬呢,结果前菜都受不住。要是我再说按照你已知的罪行,最高可判处死刑,你岂不是要被吓死?”
老头被吓得惊在了原地。
姜颂禾在人群里扫了一眼,继续道:“各位不要害怕,我们警方真的是来保护你们的!不是判断你们是否有逃跑意向的测试。”
“不要害怕,我们会保护你们,你们不会再挨打了。”
说完,人群里,一个女人颤颤巍巍的挪动了一下脚步。
立刻,她旁边的男人便拉住了她,他面露凶狠,嘴里冒着脏话:“妈的,老子就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老子给你吃给你穿,你他妈还……”
他话音未落,顾枳聿就先一步上前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姜颂禾扶住女人的身体,她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男人:“我说过她们不会再挨打了,不代表你们不会被挨打。”
“我们警察在这儿,你们都敢这么嚣张,把我们当空气呢。”
男人闭不吭声。
“我受够了!”
“你别拉我!”
“媳妇媳妇!”
“妈……妈妈……”
一瞬间,人群再次乱成一锅粥,但没闹多久,就让周围的同事制服了。
十几个年龄各异女人站到了姜颂禾的身后。
姜颂禾猜到福寿村拐卖事情可能会很严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顾枳聿,先带他们回警局。”姜颂禾安排道。
“是。”顾枳聿快速答应下来。
“媳妇……媳妇……”人群阻止声不断。
姜颂禾懒得搭理他们,她一招手,周围站岗的警察都整齐地将那群试图劝阻的人拦住。
目送女孩子们走远,姜颂禾才渐渐收回目光。
她扫了一眼带着怨愤目光盯着她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群人吃瘪的脸,姜颂禾觉得异常开心。
“看什么看?当初你们全村合伙残害孙淑芳的时候,应该不是这个表情吧。”姜颂禾道。
“你有证据吗?就搁这儿说。”人群里,有人喊了声。
姜颂禾伸着指头,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她拖着长调:“证据?会有的……”
目光所到之处,有两三个人,心虚地错开和姜颂禾的对视。
“行,我知道了,”姜颂禾自信地收回手,“谢谢配合,你们三个,一个都逃不掉,我先走了。”
“对了,你们当中如果有谁后悔了,想回家了,也可以给我们打电话,110,这三个数字应该很好记吧。”
姜颂禾抬腿想要离开,人群里突然有人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还没说牛经复犯的什么罪呢。”
“他所犯的罪还在调查阶段,具体细节无可奉告,”姜颂禾脚步一停不停地说,“但是劝你们赶紧做一下抽血检查吧,免得患上克雅氏病。”
“那是什么病?”人群里,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大喊。
姜颂禾道:“吃人肉得的病。”
“吃人肉?”
顷刻,所有人怔在了原地,一股没来由地恶心感从心里传出来,他们止不住的原地呕吐起来。
姜颂禾回到警局的时候,警局大厅热闹得要命,各种电话吱哇乱叫。
姜颂禾知道姜酩野和顾枳聿他们现在肯定忙的脚不沾地,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去办公室打扰他们。
她转过一楼的转角,走进旁边的法医室。
此时,顾云拙和沈乐栖正忙得要命。
看到里面有三个白大褂,姜颂禾还怔愣了一秒。
她疑惑道:“乐栖姐姐,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沈乐栖停下手里的动作回答道:“这不是姜队说局里有个大案需要我回来帮忙嘛。”
“哦,”姜颂禾缓缓走上前,“乐栖姐姐,物证有人代替我送来了吗?”
“送来了,”沈乐栖快速道,“我们正在分析。”
姜颂禾原以为她在车里交代的事情,那群人得需要好久才能把物证取回来送到警局里来,没想到他们效率这么快!
顾云拙戴着口罩,他把一沓报告递给姜颂禾:“这是我们从牛经复家中冰箱里找到的人骨,所提取出来的DNA报告,初步判定是图宏远的。”
“并且根据冷冻的时间判断,他才是最早死去的那个。”
姜颂禾看着手里的档案,没有吭声。
起初她还觉得奇怪呢,牛经复这么一个正常人,是怎么想到*用人肉煲汤的?
原来一切起因都来自这儿。
第143章
从孟磊到图宏远,这帮人贩子真的害人不浅。
姜颂禾把报告重新递还给顾云拙:“重点检查一下图宏远的神经和蛋白情况,我担心他吃人肉吃得太多,身上早染上了朊病毒。这玩意有潜伏期,还具有传染性,我担心被牛经复这一搞,福寿村全村人都活不长。”
“行。”顾云拙答应下来。
“那村子里的人现在怎么样了?”沈乐栖关切地问,“听说那个犯罪嫌疑人用人骨熬汤给他们喝。”
“不清楚,我已经请医生过去检查了,现在估计在排队体检呢吧。”姜颂禾道。
“哦哦,那就好,”沈乐栖忿愤道,“不过这个犯罪嫌疑人也是,明明是这几个人贩子拐卖的他的家人,他干嘛要屠村啊。”
姜颂禾沉思了片刻,没有说话。
顾云拙冷不丁补充道:“虽然拐卖他妻子的,是那三个人贩子,但是合伙把她困在村子里的,却是福寿村的所有人,但凡里面有一个人上报,就不会有那么多可怜人被困在那里。”
“嗯,”姜颂禾补充道,“目前已知的,福寿村想要回家的妇女儿童,就有近二十个。还有一些被孩子家庭困住的,不敢冒头的,只会更多。”
顷刻,整个法医室安静了下去。
姜颂禾觉得自己心里压抑的要命。
甚至,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应该可怜为爱复仇的牛经复,还是应该可怜被牛经复复仇的福寿村村民。
好像,双方没有一个是对的。
但是又好像,他们所承受的代价都太大了。
姜颂禾浑浑噩噩地出了法医室。
此时整个警局大厅都站满了人,他们忙进忙出的,没有一个人能歇下脚来。
“禾禾!”
遥远的,一个稳壮的男声喊了她一下。
姜颂禾循声看过去,疑惑了一秒,道:“王局?”
“好小子!这次又帮了我们警队大忙!”王局拍着姜颂禾的肩膀,道。
姜颂禾呆呆地盯着他,问道:“你不是回家过节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警局里?
“是老叶打电话让我回来的,说你替我们刑警队,还有民警队那边各破了一个大案,让我回来好好奖励你。”王局笑道。
“哦。”姜颂禾平淡风轻地应声道。
王局故作好奇问:“我挺好奇的,你和老叶怎么这么熟?你给他打个电话,他就给你召集了这么多人。”
“很多还都是向临县借的,要不是老叶人缘好,人脉广,否则赶上年假期,一时半会还真凑不齐这么多人。”
其实她跟叶浦岚也不熟。
前世虽说是同师门,但讲真的她跟他一次面都没见过。
“熟悉”那更谈不上了,因为在她和叶浦岚重逢之前,她都不敢想象她的祖师爷是这么一个吊儿郎当,痞里痞气,还喜欢故意气人的人。
与她想象中那高大威猛、无所畏惧、坚实可靠、不苟言笑、严肃威仪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我跟他不熟。”姜颂禾撇清关系道。
“不熟?”王局明显不信,他道,“你跟他不熟,人家跟我介绍你时说你是很有天赋的小孩,让我好好培养你?你跟他不熟,话都没说清呢,他就给你借来了这么多人?”
说不熟,谁信啊。
姜颂禾撇了撇嘴。
当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想起来给叶浦岚打电话了。
可能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觉得他会有办法?
也可能是觉得除了姜酩野,只有他会相信自己,帮自己?
姜颂禾不知道,反正当时就鬼使神差的打了。
然后,叶浦岚就鬼使神差的信了,一点不担心她会坑他。
“哟,王局,你也在呢。”门口处,邱滢的声音传了过来。
姜颂禾和王局顺着声音看过去,此时邱滢正挎着一个木篮走进来。
篮子看起来很新,上面还蒙着一层红布。
“嫂子?!快来快来,”王局赶忙迎上去,“大过年的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们局里又破了一个大案,猜着你们可能没吃饭,我就给你带了点饺子。”邱滢道。
“你看你这人,又来!我们单位有食堂,我作为局长还能饿着这群孩子不成?”王局故作嗔怒着笑道。
“今天过年,你再把食堂的人招回来,多耽误事儿啊,况且,他们很多都不是本地的,你召他们回来,他们还过不过节了?”邱滢说,“我和她爸搁家没啥事,挂完春联和灯笼,就闲着了,顺手包了顿饺子,你们别嫌弃就行。”
“怎么会,之前听顾枳聿那小子说,你做的饺子的味道比食堂里的饺子好吃多了。”王局夸赞道。
“哪有。”邱滢不好意思地说。
“对了,今天禾禾在这里没给你们添麻烦吧。”邱滢问。
“没有,”王局说,“我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小孩,面面俱到,很多时候,酩野那小子都赶不上呢。”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邱滢谦虚道,“禾禾皮,闹腾得很,要是有给你们添麻烦的地方,多多担待。”
“没问题。”王局保证道。
“既然你们的案子结束了,那我就先带禾禾回家了,今天过年,小孩长时间待在警局不好。”邱滢道。
“你带我走干嘛?”姜颂禾道,“顾云拙都还没回去,我干嘛回去。”
“瞎闹搁这儿!”邱滢瞪了她一眼,“赶紧跟我回家没得商量。”
说的邱滢扯住,姜颂禾的胳膊,试图把她拽走:“王局,我们先走了。”
王局犹犹豫豫地答应:“行……行……现在应该没啥事了,嫂子您先带禾禾回去吧。”
“我不回去,”姜颂禾直接了当地拒绝,“案子还破呢,我哥还需要我帮忙。”
“一天到晚不着家,还帮忙?”邱滢揪过她的耳朵,“跟我回家。”
姜颂禾的耳朵被拽了出来,她抵抗道:“喂,妈!我不回去啊。”
“哪容得你?”邱滢毫不客气地拽着她的耳朵,“今天过节,你赶紧给我回家,别给我搞事情啊。”
“我没搞事情,这次大案就是我破的。”姜颂禾不服气道。
“是你的案子吗,你就破?”邱滢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长大以后跟你哥一样考个好大学。”
“我……”姜颂禾还想继续争辩些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没说出口,就让邱滢连嘴带话捂住了。
邱滢有些歉意地说:“抱歉啊,我先带禾禾走了,您先忙。”
“嗯……嗯……行。”王局有些不舍地答应下来。
一直到回到姜家,姜颂禾都闷闷不乐的。
邱滢骑着大八大杠驶进自家院子。
“哟,回来了啊。”正在屋里忙活的姜万湫走出来,道。
“是啊,这混球还不想回来呢。”邱滢瞪了眼姜颂禾,忿愤道。
适才,姜万湫才注意到姜颂禾并不怎么情愿的小模样。
他笑着打着圆场:“哟,这是怎么了?委屈成这样?”
姜颂禾赌气不说话。
姜万湫继续道:“这么不愿意回来啊。”
“是啊,”邱滢先一步说,“这孩子在警局玩野了。”
“我没玩。”姜颂禾说。
“嗯,没玩,”姜万湫说,“赶紧进屋吃饭,吃完饭,你妈妈说有礼物要送给你。”
一听礼物,姜颂禾幽怨的表情瞬间消失大半,她惊喜道:“什么礼物?”
“吃完饭再说。”姜万湫故作神秘道。
“我哥和顾云拙没有吗?”姜颂禾好奇问。
“没有,只有你一个人有。”姜万湫道。
姜颂禾欢欢喜喜地冲进屋子。
“这么大的人了,还小孩子脾气。”邱滢走上前,嗔怒着说。
“就算她30岁,对我们来说也是小孩,该撒娇还得撒娇。”姜万湫大度道。
“你就惯着你闺女吧,再这样下去,当心她把你老宅拆了。”邱滢道。
“拆完再盖嘛,房子本来就是要时常换新的住,”姜万湫道,“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小破院子里住一辈子啊。”
姜万湫畅想道:“到时候,我们会有大房子,会住小楼房,还要有一个大的院子,让禾禾在里面可劲闹腾。”
邱滢轻轻拍了下姜万湫的肩膀:“你家禾禾不长大啊。”
“长大就长大呗,哪能让她一直小下去啊。”姜万湫说。
“妈,我们家是不是没有醋了啊。”厨房里,姜颂禾探出头道。
“有,在厨房柜子里的,第三层!”邱滢大声道。
“哦。”姜颂禾应着声,重新回到厨房里。
看着这一切,邱滢嗔怒着瞪了姜万湫一眼,像是在说瞧你教的好闺女。
一直到天空渐黑,姜酩野他们都还没回来。
正是大年夜,外面鞭炮声不断,噼里啪啦的响动,让整个夜晚都显得热闹非凡。
“禾禾!看着点你姥爷,别让他继续喝泡的茶叶水了,都快吃饭了。”邱滢吩咐道。
“哦。”正在客厅桌子上,和邱岁山下五子棋的姜颂禾应了声。
她把最后一颗棋子落下,骄傲道:“我赢了。”
五子连珠!
“你怎么耍赖啊。”邱岁山扯着沙哑的嗓音说。
“没耍赖,我就是赢了。”姜颂禾道。
“围棋围棋,应该是把对方围起来,你这连成一条线了,怎么赢了?”
“我五个子连成一排啊,就是我赢了,”姜颂禾说着,她朝着邱岁山招招手,“给钱吧,姥爷,我要三毛。”
“你趁火打劫啊你。”邱岁山道。
“是你说我陪你下棋,你给我钱的,”姜颂禾道,“要不我才不陪你下呢。”
“姜颂禾!胡说八道什么呢,”刚从厨房走出来的邱滢严厉道,“不陪你姥爷下棋,难不成你又要回你那屋看恐怖啊,我告诉你,你学习成绩怎么退步的?就是看那些杂七杂八的书看的。”
“根本不是,”姜颂禾狡辩道,“我期末成绩从年级倒数,进步年级第一,哪来的退步?”
“别听你妈的,再来一局再来一局。”邱岁山催促道。
“这局五毛。”姜颂禾伸出五个手指头。
“行。”邱岁山爽利的答应下来。
姜万湫同样从厨房探出脑袋:“禾禾,问问你哥哥怎么还不回来?”
姜颂禾拿着手里的棋子,漫不经心道:“他今晚估计回不来了,那么大体量的案子,估计得查一会儿,你们要是饿了,我们就先吃,别等他了。”
刚巧,姜颂禾这话被刚进门的姜酩野听到了,他拎着一提溜猪头肉,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姜颂禾头也抬地打了个招呼:“哥,你们回来了啊。”
“姜叔叔,邱阿姨,我和我弟弟来蹭饭吃了。”跟在后面的顾枳聿讨巧地说。
“客气了,你们来,我们双手欢迎,赶紧进屋暖和暖和,一路上冻坏了吧。”邱滢热情地招呼道。
一进屋,顾枳聿就把外面裹着的大衣脱了下来:“还行,今年是个暖冬,不是特别冷。”
刚巧姜颂禾侧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冷笑了一下。
“小鬼,笑什么呢。”姜酩野问。
拿着棋子的姜颂禾回答道:“嘴唇都冻紫了,还好意思说不是很冷?太假了。”
顾枳聿知道她就是嘴欠一句,没啥恶意,他上前用胳膊肘固住姜颂禾的脖子,他故作咬牙切齿道:“就你聪明。”
“今年过年,你要杀人吗?”姜颂禾反抗道。
第144章
“对啊,我要杀你啊。”顾枳聿假装生气威胁道。
姜颂禾被他勒的有点难受,她不停地拍打着顾枳聿的胳膊:“要死人了,死人了!”
“大过年的提这个字,你也不怕挨骂。”顾枳聿松开她,善意提醒道。
果然,下一秒,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的邱滢厉声训斥道:“姜颂禾!大过年的瞎说什么呢。再让我听到你说些不吉利的话,我把你的嘴用胶布粘起来。”
“好。”姜颂禾一边斜眸瞅着顾枳聿,一边很敷衍地回应。
顾枳聿得逞般晃了几下脑袋。
他故意的吧。
“禾禾,612345789-=快来下棋,”邱岁山催促道,“该你了。”
姜颂禾瞄了眼棋局,随后把一个棋子稳稳地放在了左侧的一个十字点上。
邱岁山紧接着跟了一个,一点犹豫都没有。
姜颂禾沉默地盯着棋盘,像是在认真思考下一步该下在哪里。
“妈,路上买的猪头肉,给你放哪儿啊。”姜酩野拎着一提溜猪头肉走进厨房。
“放这儿吧,顺道切成小块儿。”邱滢安排道。
“行。”
姜颂禾侧头看着厨房的方向,她托着腮,拿着棋子的手有意无意地自己的脸上敲了几下,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儿。
“顾枳聿哥哥,我哥从哪里买的猪头肉啊,都这个时间了,还有哪个店开门吗?”姜颂禾不经意地问。
“你问你哥啊,干嘛问我,”说完,顾枳聿又不正经地补充说,“觉得我比你哥善良,什么都会告诉你?”
姜颂禾干笑了几下,她拆台道:“并不觉得,我觉得你蔫儿坏。”
“该你了!”邱岁山用拐杖轻轻敲了下姜颂禾的额头,道。
姜颂禾捂着额头炸毛道:“你们怎么都喜欢敲我头啊,我这可是要考年级第一的脑袋。”
“那你倒是专心点啊。”邱岁山道。
姜颂禾扫了眼棋盘,随即便耍起了无赖,她道:“我不玩了,您让您宝贝外孙子陪你玩吧。”
听到这边的响声,顾云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看了眼棋盘,又看了眼姜颂禾,他沉稳道:“你输了。”
“我没有啊,”姜颂禾急忙解释道,“你不要污蔑我,现在的我略占上风。”
顾云拙没有说话,他从邱岁山那边的木匣子里拿出一颗白棋放上去。
局势立马明朗了很多。
姜颂禾立刻瞅向他,眼神里满满的埋怨。
感觉到自己快赢了,邱岁山扶着自己的老花镜抬头,他打量了顾云拙几眼,疑惑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啊,怎么是第一次见啊。”
顾枳聿赶忙道:“邱老爷子,这是我表弟,寒假来我们京祁玩,暂时借住在禾禾家。”
“哦——”邱岁山拖着长调道。
转而他又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顾枳聿:“你又是谁家孩子啊。”
“我是酩野的同事,我叫顾枳聿。”顾枳聿热情地介绍道。
“好名字啊。”邱岁山感叹道。
顾枳聿几句话,就把邱岁山哄得团团转。
“来,孩子,吃橘子,我刚让邱滢买的,冬天的橘子甜。”邱岁山道。
“谢谢邱老爷子。”顾枳聿道。
“你干嘛不说话?”邱岁山看向姜颂禾,道,“平时不就你话多吗?”
“不想说了。”姜颂禾骄傲道。
“你这小鬼,”邱岁山宠溺地看着她,“姥爷不要你的钱,不就五毛嘛,姥爷给你。”
说着,邱岁山从兜里掏出一沓皱皱巴巴的纸币。
“你给我这个……这个。”姜颂禾凑上前,示意着一张更大面额的纸币,说。
“你别扒拉,你别扒拉。”对于姜颂禾强盗般的行径,邱岁山警惕地护住自己的钱,道,“说好几毛,就是几毛。”
“姜颂禾!干嘛呢,坐好!”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邱滢训斥了句。
姜颂禾瘪瘪嘴,坐回了原地。
“邱滢!今天过年,别训孩子!”邱岁山道。
“还不训她?再不训她她都要上天了。”邱滢不服地大声反驳道。
邱岁山自知自己没有邱滢嗓门大,他也不愿和她比嗓门,他小声给对面的姜颂禾安抚道:“别听你妈的,姥爷给你钱,你明天去买点爆竹玩。”
“跟你朋友一起。”
邱岁山口中的朋友指的自然是一旁一直不吭声、且在装小大人的顾云拙。
“行啊!”姜颂禾欢喜道。
“爸,你怎么又让她玩这么危险的东西?万一没操作好,炸着眼怎么办?”俩人的对话又一次传进了忙进忙出的邱滢的耳朵里,她担忧道。
“禾禾心里有数,”邱岁山道,“她都多大个人了,还用你担心。”
“就是。”姜颂禾狐假虎威地附和了句。
姜万湫端着一盘烧鸡从厨房里走出来,他道:“老爷子今天高兴,他愿意给禾禾零花钱就给呗,你扫他们兴致干嘛?”
“就是!”姜颂禾赶忙道。
“明天她还有压岁钱,怎么着?今年她真的要把我爸的私房钱掏空啊。”邱滢道。
“这不还有我们嘛,”姜万湫和起了稀泥,“大不了我们给补上。”
本来邱滢的情绪还算平稳,听到姜万湫这么说,直接来气了,她道:“你直接说你疼你闺女,想给你闺女送钱不就行了,还弯弯绕绕这么多,也不嫌累。”
姜万湫笑着不说话。
几个人在厨房里忙进忙出了好久,棋盘前面的人也跟着换了一波又一波。
这次坐在棋盘前的两个人成了顾云拙和顾枳聿。
姜颂禾拿着一个马扎坐在一旁观战,趁着顾枳聿思考的空儿,她冷不丁问道:“顾枳聿哥哥,牛经复的案子,你们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正在思考中的顾枳聿空出心思回了句。
“怎么这么快啊。”姜颂禾感叹道,“我还以为你们今晚都忙不完了呢。”
“这次配合我们办案的人多,所以速度更快一些。”顾枳聿道。
“哦,”姜颂禾回应了声,她又问,“这个牛经复是为什么要给全村人做人肉汤啊,绑架他妻子的人已经被她杀了,他为什么还要报复别人啊。”
“也不算别人吧,”顾枳聿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当初孙淑芳被人贩子绑来的时候,试图逃跑过几次,后来他们全村人帮着做了掩护,又重新抓了回来。”
姜颂禾沉默片刻,问道:“所以,被抓回来以后,孙淑芳被那个瘸腿老头打了?”
“对,”顾枳聿道,“根据证词所说,他们村的人异常团结,尤其在买卖来的人口这一方面,他们都维护得特别厉害。”
“所以,牛经复自然而然就把怨气发在了村民的身上。”
姜颂禾询问道:“孙淑芳在被抓的时候,根本没有疯?”
“对。”顾枳聿快速回答道。
“那她后来是真的疯了,还是村里人撒谎啊。”
“听说是真的疯了,当时很多人看到她头发乱糟糟的出现在村头。”
姜颂禾又问:“那么最后,孙淑芳是怎么死的?”
顾枳聿下棋的手倏地一滞,他道:“没细问。”
姜颂禾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她知道——顾枳聿撒谎了。
姜颂禾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地道:“她不会是被□□死的吧。”
顾枳聿震惊地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姜颂禾冷笑了下。
她继续推理道:“我还知道,那群人渣是福寿村村里的人。”
顾枳聿不置可否。
姜颂禾继续道:“不过,既然闹得这么大,我们警方都没有听到消息,想必是被村里的一些人压下去了。”
姜颂禾抬眸盯着他,她试探性地温:“那群人渣在事后,给武老鳖送过钱?”
顾枳聿没有吭声,但是姜颂禾却知道——自己猜对了。
姜颂禾继续试探性地问:“武老鳖收了?”
沉默许久,顾枳聿道:“是啊,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你推理的一点都没错。”
“孙淑芳本来就没有上户口,唯一能切实证明她在村子里的人只有武老鳖。只要武老鳖不报警,我们根本收不到孙淑芳的任何消息。”
姜颂禾沉默着问:“那福寿村后山上的那座坟是谁的?”
“孙淑芳和她那刚成型的女儿的,”顾枳聿忿愤道,“福寿村的那群人简直没有良心,那小孩都成型了,他们还硬生生给剜了出来,结果小孩死了,孙淑芳疯了。”
整个屋子陷入沉默。
顾云拙不着痕迹地抬头,观察了一番比姜颂禾的表情。
他沉默许久,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他冷不丁问道:“你后悔救他们了?”
姜颂禾摇摇头:“救人不分好坏,哪怕是他是法院判定的罪犯,我也会尽我所能去救他。”
顾云拙沉默良久:“为什么?”
姜颂禾长叹一口气,道:“因为该惩罚他们的应该是法律,而不是我。”
“在我这里,生命凌驾于一切原则之上,任何个人情绪的表达,都不应该以侵害别人生命为代价。”
听不出是调侃,还是真心祝愿,顾云拙道:“你还挺有原则。”
姜颂禾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要你管。”
“吃饭了,你们几个别聊了,”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邱滢安排道,“禾禾扶着姥爷去院子里洗手去。”
姜颂禾:“哦,好。”
屋外鞭炮齐鸣,屋内姜颂禾坐在餐桌上,随手夹起一块酥肉塞嘴里。
嘎嘣脆的口感在口腔内部爆开。
“邱滢,你炸得的这肉都快赶上你妈了。”邱岁山感叹道。
“你那一口破牙咬得动吗?没吃过就瞎说。”邱滢道。
“不用尝,我就知道这味道差不了,对吧禾禾。”邱岁山突然叫上姜颂禾。
正在忙着吃饭的姜颂禾嘴里被塞的鼓囊囊的,她愣住了片刻,努力消化了一下邱岁山话里的信息后,才回答:“嗯……对!”
姜酩野没忍住,笑了下。
“你笑什么啊。”姜颂禾不悦地嘟囔了句。
姜酩野没来及回家,邱滢就先一步跟顾云拙他们招呼道:“云拙、枳聿,你们吃,不用客气,当自己家就行。”
“好,谢谢邱姨。”顾枳聿道。
“枳聿,今晚你和小野就别回警队了,住我们家吧,”邱滢安排道,“姥爷跟你万湫叔一个屋,我跟禾禾一个屋,你和云拙一个屋,让小野睡沙发。”
正在默默和姜酩野抢牛肉丸的姜颂禾赶忙拒绝道:“我不要和你一个屋。”
邱滢:“你不愿意和我一个屋,是又想熬夜看恐怖了吧。”
“没有,”姜颂禾立刻否认道,“我一个人住习惯了,不习惯别人睡我旁边。”
“那你说怎么睡?屋子就这么几间,人这么多,怎么睡?”邱滢道。
姜颂禾眼珠子一转,她不怀好意道:“妈,让我哥去顾云拙那屋睡地上呗,然后你去睡沙发,或者我去睡沙发也行。”
姜酩野早就料到姜颂禾会有这么一出,什么一个人睡习惯了,全都是借口。
她就故意想让他睡地上。
这小鬼,一肚子坏水没地方用了?
故意气人般,姜酩野当着姜颂禾的面儿把抢来的肉丸塞到口里,挑衅道:“你做梦。”
“家里又不是没地方睡,干嘛让你哥睡地上啊。”邱滢道。
“强身健体啊。”姜颂禾没理硬凹道。
姜酩野:“那你干嘛不睡地上?”
姜颂禾:“我又不需要强身健体。”
邱岁山仿佛看透了姜颂禾的目的,他道:“这样吧,邱滢,你继续和万湫睡一块儿,我睡禾禾那屋,然后这兄妹俩一个睡客厅地上,一个睡沙发上。”
开什么玩笑!
先前还在为自己即将整到姜酩野而窃喜的姜颂禾震惊道,“姥爷,我有自己的房间,干嘛睡地上。”
“对啊!我干嘛要跟这个小鬼一个屋?”姜酩野同样气愤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我干嘛要和你一个屋?”姜颂禾瞪着姜酩野道。
“禾禾,你不是和你哥置气嘛,那里屋谁也别睡了,一块儿睡客厅。”邱滢安排道。
“妈,你别听我姥爷瞎说,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姜颂禾道。
“我没当成玩笑话,”邱滢道,“就这么决定了,过会儿让你爸帮你把被褥抱过来,你就乖乖给我睡地上。”
“我不要啊,地上很冷啊。”姜颂禾抗议道。
“爸,你劝劝我妈。”姜颂禾把希望的目光看向姜万湫。
“炉子在客厅,比卧室暖和。”姜万湫随口应付了句。
其意思不言而喻,他压根不想帮她。
姜颂禾一瞬间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
原本她只是想恶整一下姜酩野,结果把自己整到了。
默默吃饭的姜酩野瞥了她一眼:“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那不是只是想坑你吗?”姜颂禾道。
姜酩野干笑了几下:“这叫什么?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啊,每次都没憋什么好屁,多坑自己几次,你就长记性了。”
“哼。”姜颂禾默默哼了一声。
见到场面一度陷入硝烟,顾云拙打起了圆场:“或者,我可以睡地上,酩野哥哥可以和我哥哥睡一个屋。”
姜酩野胳膊抵在桌面上,他的动作稍顿道:“那这小鬼睡哪儿?”
“沙发上。”顾云拙如实道。
“你可打住吧,”姜酩野想到没想立刻拒绝,他没客气道,“这小鬼虽然欠收拾了些,但是罪不至此。”
顾云拙蒙圈了,他眨眨眼,疑惑地问了句:“啥意思?”
顾枳聿打起了圆场:“别理他,他妹控。”
这次,顾云拙更蒙圈了:“什么意思?”
顾枳聿笑着直白地解释道:“他是怕你对他妹图谋不轨。”
顾云拙当即羞红了脸,他摆手道:“我没这样想过……我还是学生。”
“学生怎么了?学生就没有早恋的了?”姜酩野质问道。
顾云拙没来及说话,姜颂禾率先道:“哥,干嘛欺负人家?他一个小屁孩,还是个学生,早恋也早恋不到我头上啊。”
姜酩野:“你也知道你长得丑啊。”
姜颂禾气得不停地敲着他面前的碗面:“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谁长得丑了?!”
“你啊你啊你啊。”姜酩野用筷子阻止她。
“让你说我,让你说我,让你说我。”姜颂禾不停地换着手里筷子的攻击方向。
“小野!禾禾!”邱滢厉声训斥了句。
听到声音,姜颂禾和姜酩野立刻停了下来。
吃过晚饭,姜颂禾被李铁柱他们叫出去放烟花去了。
顾云拙本不想跟着出去,可挨不住姜颂禾不容分说地把他拽出去。
姜颂禾和张森雅他们在村头汇合。
夜晚偏黑,孤冷的圆月挂在黑漆漆的天空中,星光闪烁,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在天空中绽放。
浓重的硝烟味,伴随着虔诚的沉香在空气中混浊成一股独属于春节的味道。
外头灯笼高挂,红彤彤的影子在各家门口映照成两团红色。
村口,张森雅看着姜颂禾身后那个略显陌生的脸孔,她问道:“姜颂禾,这谁啊。”
“我新认识的朋友,叫来一起玩的,”姜颂禾介绍完,赶忙对着李铁柱催促道,“铁柱,带了什么烟花?”
“呲花还有满天星。”李铁柱道。
“没买摔炮啊。”姜颂禾惋惜道。
“没有,需要我去买吗?”李铁柱道。
“没事,玩完我们一起去买吧。”姜颂禾道。
“铁柱铁柱,带香和火机了吗?”姜颂禾又问道。
“带了,”李铁柱从兜里拿出一小簇细香,“够了不?”
姜颂禾:“完全够了。”
说着,姜颂禾和李铁柱蹲下身子,用火机点着细香,一边点,俩人还一边嘟囔着什么。
他们身后,则站着张森雅、顾云拙和祁桓磊三个人。
张森雅看着顾云拙问道:“你和姜颂禾是怎么认识的啊。”
“我哥哥的同事的妹妹。”顾云拙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蹲着的姜颂禾他们,回答道。
虽说顾云拙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张森雅也猜出了个大概,他说的应该是姜颂禾和他地关系。
祁桓磊追问道:“你和禾禾很熟吗?她怎么带你出来?”
顾云拙冷冰冰的提眸:“禾禾?”
“对啊,我们都这么叫她?”注意到顾云拙的不对劲,张森雅道。
“可你刚才喊她姜颂禾。”顾云拙道。
“有吗?”张森雅自己都有些没注意。
“有。”顾云拙严肃道。
眼看着爆竹就要爆炸了,姜颂禾赶忙起身看着身后的三个人:“你们仨愣着干嘛呢,赶紧跑啊。”
她话音刚落,李铁柱冷不丁站起来:“姜颂禾快跑啊!我不小心点着了!”
姜颂禾随手拽住两个人的手腕往外跑,她一边跑一边大喊:“我不是和你说让你不着急点吗?”
“这不没控制住嘛。”李铁柱说完,身后便传来砰砰砰的几声响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炸开了花。
火焰照亮天空,在一片静止的时间中留下一片灿烂的颜色。
鞭炮齐鸣,伴着弄着的烟硝气,各种颜色的光亮在姜颂禾脸上绽放开。
“国泰民安啊!”姜颂禾激动地大吼了句。
“啊?”李铁柱觉得姜颂禾的祝福语莫名其妙的,“你在说什么呢。”
“吉祥话啊。”姜颂禾道。
“那你不应该说身体健康、万事顺意吗?*”李铁柱疑惑道,“国泰民安什么鬼。”
“格局小了吧,我们是不是普通老百姓?是不是人民?”姜颂禾道。
“是啊。”李铁柱道。
“民安民安,不就是祝我们自己安康嘛。”姜颂禾道。
“有道理啊。”李铁柱道。
一组呲花绽放完,姜颂禾拿着一炷香再次跑了过去,她半蹲下身子,右臂伸长,左手则捂住自己的耳朵。
她隔着鞭炮老远,试图点着鞭炮。
呲呲呲——
细小的燃烧声从鞭炮内部传来,姜颂禾赶紧捂上自己的耳朵跑向李铁柱他们。
砰砰砰——
又是一阵急促的爆炸声。
“风调雨顺啊!”姜颂禾再次激动地大吼道。
“国泰民安!”李铁柱也跟着姜颂禾大喊。
注意到姜颂禾的情绪,顾云拙侧头盯着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姜颂禾头也不回地问了句。
“你好像很开心,”顾云拙沉默片刻问,“因为放烟花吗?”
“为什么不是?”姜颂禾侧头看着他,她的唇角稍扬,笑得自信又坦然,“能放烟花不值得开心吗?”
“只是这样?”顾云拙追问道。
烟花的爆炸声很大,姜颂禾只能隐隐地听到顾云拙的话,她笑道:“这些东西,我只在很小很小的时候玩过。”
“嗯?”顾云拙发出一个鼻音。
姜颂禾仰头看着烟花,道:“你不懂,在我那个年代,是不允许放这个的。”
顾云拙没有说话。
姜颂禾继续道:“烟花在我的记忆里代表着团圆……而今天是我有记忆以来,过得第一个团圆年。”
第145章
有父母,有哥哥,有亲人,有朋友。
好像一切美好都在此刻聚集了。
姜颂禾看着不远处的烟花:“要是有一团火,我现在能开心到原地爆炸。”
与平常大咧咧的姜颂禾不同,此刻的姜颂禾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悲寂。
顾云拙侧头看着她,喃喃道:“我好像不了解你了。”
姜颂禾同样转过头。
顾云拙的眸子很黑,像一颗晶莹的葡萄透亮得要命,璀璨的烟火色映照在他眼底,被折射出斑斓的光亮。
姜颂禾不得不承认,这小孩有一副近乎完美的皮囊,要是搁现代,估计早就被挖去当养成系练习生了。
与他对视了良久,顾云拙率先感觉到了不自在:“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姜颂禾憋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半响她道:“我是在想,我干嘛让你了解我?”
顾云拙:……
得,他就多余问。
烟花爆竹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在整个村子里回荡。
明明是夜晚,却热闹得厉害。
姜家,姜颂禾卧在客厅的沙发上,她举着一个手电筒,照着身下那本恐怖。
“就知道你不愿意和邱女士睡一个屋就是为了偷看。”地下躺着的姜酩野翻了个身,道。
“胡说,明明是你吃饭的时候和我闹,才把邱女士惹恼了的。”姜颂禾不服气地说。
姜酩野闷哼一声:“你要看到几点?”
“我看完这一章,快结束了。”姜颂禾道。
姜酩野再次不自在地翻了个身:“看完记得关灯。”
姜颂禾:“知道。”
“喂,哥。”姜颂禾冷不丁喊了句。
“干嘛?”姜酩野翻了个身,没怎么好脾气的应道。
“以后我给你当下属怎么样?”姜颂禾建议道。
“还是想当警察?”姜酩野问道。
“嗯。”姜颂禾点点头。
“那你先说你和叶浦岚什么关系?”姜酩野问。
姜颂禾身体立刻变得僵硬,她侧头干笑着说:“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啊。”
“那他这次,为什么帮你借来这么多人?”姜酩野追问道。
“我怎么知道?”姜颂禾故意装傻道,“我就跟他说你这边需要用人,他就借来这么多了。”
“再说,你怎么不说他借来这么多人,是为了你啊。我还怀疑你俩有私情呢,就比如他暗恋你之类的。”
“嗯?!”姜酩野发出一个怒音。
姜颂禾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叶队是我最敬佩的人,”姜酩野喃喃道,“很多东西都是他教给我的。”
姜颂禾小声道:“他也是我最敬佩的。”
以前清明节扫墓的时候,她总要上前给他磕几个响头的。
“听说我毕业的警校最近招他回去当助教去了,你要是考上了,可以当他带你。”姜酩野道。
原本听到“考上”二字,姜颂禾还挺开心的。
就是……让叶浦岚带她这件事……
“我能不能换个人?”姜颂禾试探性地问道。
“干嘛?”姜酩野道,“嫌弃老叶啊。”
“哪能啊,”姜颂禾赶忙否认,她转而道,“你懂什么叫辈分压制吗?”
“就是见到他我害怕。”甚至还想每天给他上两盏敬师茶。
“嗯?”姜酩野好奇道,“你害怕他干嘛?他还能吃了你?”
姜颂禾:……
倒不是因为这个。
“或者,你可以拜他当师父,”姜酩野道,“依照老叶的威望,你要是能拜他为师,以后警局各部遍地都是你的人脉。”
姜颂禾当即吓得从沙发上滚下来。
她拜叶浦岚为师……那不就相当于她和她的师爷平级,然后还成了她师父的师叔?
欺师灭祖!欺师灭祖啊!
姜酩野被姜颂禾巨大的落地声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拒绝。”姜颂禾夸张地大声道。
姜酩野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你小点声!你不想拜师,人家还不稀罕收你呢。”
姜颂禾闷哼一声,她关掉手电筒,将藏进枕头底下,道:“睡觉。”
客厅静谧了良久,姜酩野突然沉声道:“保护好自己。”
他的声音算不得大,但是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颂禾淡然一笑,回应道:“嗯。”
会的-
90年代的春节,总是比较热闹,各种鞭炮声持续了几日。
姜颂禾感觉自己耳朵都被震得有些嗡鸣了,她每天都要堵住自己的耳朵,然后张张嘴以此来测试自己的耳朵是否还算顺畅。
京祁的过年规矩不是很多,除了正常的守岁和拜访亲戚外,其余时间姜颂禾都是待在家里的。
通常工人和上班人士都是在初六初八开始上班,而学生则会延续到正月十五。
所以,当姜酩野和姜万湫以及邱滢已经在上班的时候,姜颂禾和顾云拙则被困在家里写作业。
姜颂禾本就不喜欢写作业,没写几分钟就被周公扰了意识,沉沉地睡了下去。
对面的顾云拙虽是无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偶有闲暇了,李铁柱他们还会来姜家招呼姜颂禾出去玩,其美名曰——为了完成学校布置的抄春联作业。
每次,姜颂禾都兴致勃勃地出去,然后顺道拉上顾云拙。
他们几个的性格并不安稳,尤其姜颂禾和李铁柱,俩人聚在一起,次次都能把村口吵破天。
渐渐地,村子里的众人对他们几个也就熟悉了。
如此往复,姜颂禾算得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过了元宵节,学校迎来了开学。
早就习惯十点起床的姜颂禾迎来了第一个麻烦事儿——起床赶早课。
“起来了。”邱滢拽着姜颂禾的胳膊将她从被窝里拽出来。
“妈……我再睡五分钟。”姜颂禾闭着眼讨价还价道。
“人家顾云拙都已经吃完饭去上学了,你怎么还在睡?”邱滢道。
“今天是他转学第一天,他不早点去能行吗?我又不转学,去那么早干嘛?”姜颂禾道。
眼看着姜颂禾又要挣脱自己的束缚躲被窝去了,邱滢严厉道:“姜!颂!禾!”
姜颂禾最怕邱滢叫自己全名,她顶着一头已经炸开花的头发,不情不愿地睁开眼。
“赶紧的啊,再给你三分钟,”邱滢警告道,“三分钟再没有穿好衣服出来,你天早饭你就不用吃了。”
“三分钟衣服都穿不好。”姜颂禾道。
已经走出卧室门口的邱滢回答:“你还有两分钟。”
姜颂禾不敢怠慢,赶紧穿好衣服从卧室里走出来。
此时姜酩野正在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吃着油条,余光瞥到姜颂禾从自己卧室里出来,他漫不经心道:“从我们家到学校,走路需要四十分钟,骑车需要二十五分钟,现在已经七点半了,所以你大概率注定要迟到了。”
姜颂禾走到餐桌前坐下,她不容分说地命令道:“你送我去学校。”
姜酩野合起报纸来:“没可能。”
姜颂禾瞅着他,道:“那我就把你前几天相亲,让我冒充你未婚先孕的女儿的事情告诉咱妈。”
姜酩野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他警告道:“我是不是给你零花钱了?”
姜颂禾把姜酩野的手从自己嘴上掰下来,她道:“是给了啊,但是我没答应你是买断,还是分批啊。”
“你奸商啊。”姜酩野道。
“还好吧。”姜颂禾撕了一口油条塞口里。
一中校门口,姜颂禾背着书包无精打采地往学校里面走着。
“姜颂禾!”不远处李铁柱跑过来喊了句。
姜颂禾停住脚步,打招呼道:“铁柱?”
李铁柱像是刚跑来的,他喘着粗气道:“你怎么走这么慢?”
“现在才七点五十五,还有五分钟才上课呢。”姜颂禾道。
“你在说什么?我们前几天返校的时候老师说开学第一天,七点五十算迟到的。”李铁柱道。
姜颂禾瞪大眼睛:!!
“我怎么不知道?”姜颂禾震惊道。
“你当时睡着了,老师还让你去后排罚站了,你忘了?”李铁柱道。
还真忘了。
不过话到此处,姜颂禾有点些许印象了,她拔腿就往教室跑:“那你还不赶紧的!”
“喂!姜颂禾!”李铁柱赶忙跟了上去。
尽管姜颂禾和李铁柱已经在拼命狂奔了,可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在姜颂禾他们赶到教室的时候,数学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在老师严肃的注视中,姜颂禾、李铁柱默契地转身走到了教室外面站着。
足足站了一整节课,姜颂禾站得脚都要麻了。
“初二一班转来了一个男生,可帅了,很多人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去看看。”
“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帅吗?”
“绝对有!关键是学习还好,听说他是年级第一的成绩转过来的。妥妥的好学生。”
“那快点走,过会儿就赶不上了。”
几个女生从姜颂禾和李铁柱面前跑过去。
李铁柱目送她们离开:“姜颂禾,他们说的是谁啊。”
她怎么知道?
姜颂禾收回目光,她不在意道:“我只知道我的腿要废了。”
“走了走了。”
“快点快点,听说他们下节课上体育,快点,现在还能看到他在操场上。”
又有两个女生从姜颂禾面前走过,她们脚步急促,俨然一副着急慌忙的模样。
李铁柱感叹道:“刚开学就上体育课,初二这么轻松吗?”
姜颂禾弓腰锤着自己发麻的小腿:“你应该奇怪他们初二的体育老师身体竟然这么好,还给他们上课?”
李铁柱恍然大悟:“你这样说,有道理啊。上学期,我们体育老师就天天身体不好请假,整整半年,他都没给我们上几节课。”
这种抢体育课的行为,姜颂禾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普通体育课不被抢,姜颂禾才会真的感觉奇怪,毕竟这就意味着局里有领导要来视察教学工作了。
那么她在学校就必须安分一点,否则她会被当做出头鸟,一枪毙命。
李铁柱的消息一向灵通,姜颂禾询问道:“今天有领导来视察学校吗?”
“没听说啊,”李铁柱疑惑道,“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姜颂禾敷衍地回复道。
李铁柱像是根本没有把姜颂禾的话题往心里记,他好奇道:“初二这个新转来的那个男的长得真的很好看吗?怎么都去看他去了?”
姜颂禾道:“怎么?你也对长得好看的男的感兴趣啊。”
“怎么可能?!”李铁柱道,“我对男的感兴趣干嘛?”
姜颂禾:“那你好奇干嘛?我都不好奇。”
李铁柱:“那是因为你压根不能算是个女的。”
姜颂禾的拳头挥了起来。
姜颂禾所在的班级下课最晚,台上的数学老师拖延了五六分钟才走出来。
这节课是开学第一课,老师并没有讲什么新的知识点,只是粗略地讲了讲新学期的注意事项,以及抽查了一下寒假作业。
“姜颂禾,你上次考试考得那么好,老师怎么还罚你啊,”李铁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们不是说学习好的学生有优待嘛。”
“可能是我以前浑惯了吧。”姜颂禾不怎么在意地说。
“出来了出来了,初二那个学长出来了。”
随着一声叫喊声,一群人乌泱泱从教室里跑出来,男生女生都有,好奇的也有,凑热闹的也有。
姜颂禾和李铁柱对视一眼,然后也好奇地凑过去。
谁知道他们刚趴在走廊边缘向外望,就在楼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颂禾眯着眼,她打量了楼下那人许久,她问:“铁柱,你觉不觉得他很眼熟。”
“有点,但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李铁柱立刻回答。
“我的记忆告诉我,我最近应该见过他。”姜颂禾思考道。
“我也觉得。”
许是感受到了姜颂禾的目光,楼下那人缓缓抬起了头,稳稳地与楼上的姜颂禾来了个四目相对。
姜颂禾不自然地扯着嘴角:……
她早应该想到的,转学生、颜值高、学习好,这不就是住在自己家的那位嘛。
祸水!年纪轻轻就是祸水!
第146章
“他不是顾云拙吗?”李铁柱同样认出了他,“他这么受欢迎吗?”
“我也第一次知道。”姜颂禾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说。
“听说他学习很好,”不知何时走到姜颂禾旁边的张森雅道,“我今早上去找班主任的时候,她和我说初二来了一个数学能考满分的学生,应该就是顾云拙。”
“哦,”姜颂禾偏头看了她一眼,道,“数学考满分很难吗?”
“你也就考过一次。”张森雅无语道。
“那怎么没人全校宣传宣传我啊。”姜颂禾道。
“你压根不用宣传吧,”张森雅道,“你以前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捣蛋分子,宣传你,那我们学校不得炸了锅?”
姜颂禾:“喔……”也对。
以前太浑了,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被人打上反面标签。
“你干嘛?”张森雅道,“按照你的脾气,我这么说你,你不应该怼我一顿吗?怎么这么欣然接受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我确实就是捣蛋分子啊。”姜颂禾理直气壮道。
“不过呢,你要相信,调皮捣蛋的孩子,聪明,”姜颂禾骄傲道,“就比如我上次考了年级第一。”
“你骄傲什么啊,下次我一定考过你。”张森雅不服气道。
“行啊,不过到时候我又是年级第一,你别说我欺负小孩啊。”姜颂禾道。
“你本来就是个小孩。”说完,张森雅气鼓鼓地走了。
姜颂禾笑着收回目光,一低头,又一次对上了顾云拙的目光。
姜颂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他,像是在说——再看,挖你眼球。
一旁的李铁柱同样读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他道:“你干嘛这么暴力啊。”
“要你管,我回教室了,脚都站麻了。下次可不能迟到了,我不想再罚站了。”
“可我听你妈说,你早上有起床困难症。”
“所以得改啊,我以后可是要考警校的人,要是早上集训起不来,那可就完蛋了。”
“起床这么好改吗?”
“不好改,所以要从现在开始改。”
说着,姜颂禾话锋一转,道:“话说,铁柱,你以后想当什么?”
“没想好,”李铁柱诚实道,“可能跟我爷爷一起卖猪肉吧。”
“跟我一起当警察吧,”姜颂禾建议道,“惩强扶弱,匡扶正义。”
李铁柱道:“本来我是这样想的啊,可上次我被我妈训成那样,我可不敢了。”
“那是因为你撞枪口上了。”姜颂禾含蓄道。
你姥爷包庇罪犯,本来神不知鬼不觉,结果你为了逞能直接捅到警察面前了。
这跟大义灭亲有什么区别?
后面的话,姜颂禾没有明说,毫不知情的李铁柱更是猜不出来她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李铁柱好奇道,“我怎么就撞枪口上了?”
“没什么,”姜颂禾胳膊搭在李铁柱的肩膀上,“考虑考虑吧,我觉得你很有当警察的天赋。”
“行吧。”李铁柱毫无防备道,“我努努力。”
“首先第一步,我们先提高学习成绩,我跟你说警校的分数线可是很高的……”
姜颂禾一边捶着腿,一边慢悠悠跟李铁柱介绍着警校的好处。
留给楼下顾云拙的,只有一个毫不留情的转身。
“顾云拙,”一个男生从不远处匆匆跑到了他身边,“老师让我们先去操场呢。”
“嗯。”顾云拙应声后,跟在男生后面走去了操场。
一步三回头,顾云拙走得特别慢。
“你在看什么呢,楼上有你认识的人?”男生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他顺着顾云拙的目光看过去。
“没什么先去操场吧。”顾云拙收回目光,淡淡道。
“哦。”男生将信将疑地应下来。
不知是因为顾云拙的容貌过于出众,还是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太过于逆天,整整一天,萦绕在姜颂禾耳边的只有三个字——顾云拙。
临近放学,坐在后排的姜颂禾托着腮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困啊。”李铁柱道。
“放假习惯了,一时间转不过来,”姜颂禾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放学了?”
“对啊,”李铁柱建议道,“要不要来我家写作业?”
“不去了,我今天还是早点回家吧,”姜颂禾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说,“我今晚要赶紧写完作业,然后早点睡觉。”
姜颂禾困意不减:“我真的熬不住了,今天那节语文课,我就差点睡着。”
“你还好意思说呢,”李铁柱道,“上节课要不是我,你早就被语文老师抓了。”
“谢谢你,”姜颂禾客气道,“谢谢你救我狗命。”
“不客气,”李铁柱问道,“今天你哥哥来接你吗?”
姜颂禾背着书包往外走:“不来吧,他最近挺忙的,听说又要整理卷宗,又要技能培训,估计没时间管我。”
“那你写作业干嘛?”李铁柱道,“出去玩啊,他都没时间管你了,你干嘛还要那么乖?”
“不玩了,我要好好学习,懂吗?”姜颂禾脸不红耳不赤地说,“以后我可是要当稳坐年级第一的。”
“你还挺有志向。”李铁柱呢喃了句。
刚巧,俩人一转身便看到了站在楼底下的顾云拙。
姜颂禾完全没想到一个初二生会突然出现在初一的教学楼下。
她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顾云拙简短道。
“你不认识回家的路?”姜颂禾询问道。
“不是,”顾云拙清淡淡地说,“我有问题想问你。”
对于顾云拙这种交代半天,留了半天钩子的说话方式,姜颂禾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她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讲重点?我可没工夫猜你心里想问什么。”
顾云拙简明扼要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哈?”姜颂禾的五官皱成一团,“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铁柱同样也端详着他,半响他问道:“你失忆了?别说姜颂禾了,我都见过你,一个周前,我们还一起去山上吃过烤鸡呢。”
“对啊,干嘛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姜颂禾好奇道。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以前,五六年前我们好像就已经见过了。”顾云拙道。
姜颂禾不想搭理他的胡话:“走吧走吧,你一定是饿晕了,我现在带你回家吃饭。”
“你对我没印象?”顾云拙不确定地问。
“我要是有印象,我还会这么问吗?”姜颂禾直白道。
也对。
顾云拙默默地不吭声。
姜颂禾观察了一番顾云拙的表情:“不过话说,你怎么突然这么奇怪?”
“今天刚转学受欺负了?”
顾云拙没有吭声,像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走出来。
可这一切落在姜颂禾眼里可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她觉得一定是顾云拙这小孩受了欺负不敢说出来。
她撸起袖子,义愤填膺道:“靠,校园暴力啊,他们知道欺负谁的人吗?我的人,我必须给他们一顿教训。”
“有道理,”李铁柱附和道,“我现在就把张森雅和祁桓磊叫回来。”
姜颂禾没客气地拍了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年纪轻轻不学好,以为这是打群架呢。”
李铁柱可怜巴巴地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李铁柱观察着姜颂禾的表情,试探性地小声说:“你不会想让我们三个人直接去吧,可我们也打不过啊。”
“我是说告老师,让老师当着他们家长面狠狠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长记性,”姜颂禾气愤道,“让他们那群喜欢欺负人的小屁孩知道,我们!是长了嘴的!能说话会告状!别以为我们软柿子好欺负。”
李铁柱崇拜地盯着她:“有道理啊。”
“而且,这叫借力打力,”姜颂禾道,“再说,我们打他们,我们自己还手疼。让老师教训他们,我们坐享其成,多好。”
李铁柱笑道:“要不说你鬼点子多呢。”
“先走了。”久久没说话的顾云拙冷不丁道。
“等会儿。”姜颂禾叫住他。
顾云拙低着头,从姜颂禾的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不得已,姜颂禾只能扭着身子,弓着腰,转头从脸下观察顾云拙的表情:“你没事吧。”
“没有。”顾云拙道。
“没被欺负?”姜颂禾又问。
顾云拙:“没有。”
姜颂禾站直身子,没有多问,她道:“那你需要我们给你个人空间让你冷静一下,还是跟我们一起回家?”
“抱歉,我今天有点事,先自己回去了。”顾云拙道。
“好。”姜颂禾点点头。
目送顾云拙走远,李铁柱才走上前抱怨道:“他怎么这样啊。”
顾云拙的表情一向淡漠,平时根本看不到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姜颂禾在他脸上看到了慌乱。
姜颂禾呢喃道:“我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表情。”
“脾气可真臭。”李铁柱没客气道。
“你先回家吧,我需要去趟警局找我哥哥。”姜颂禾道。
“你不是说要赶紧回家写作业吗?”李铁柱问道。
“不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找我哥了解一下。”-
姜颂禾背着书包走进警局的时候,警里刚下班,陆陆续续有不少穿着便服的年轻人从警局大楼里走出来。
姜颂禾在大门口跟保安大爷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上了办公楼。
此时办公室的同事已经走了大半了,独留姜酩野和顾枳聿两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卷宗。
“哥。”姜颂禾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
姜酩野忙到根本没有时间抬头看她,他敷衍地问了句:“你放学不回家写作业,来警局干嘛。”
“想找你调份卷宗。”姜颂禾丝毫不遮掩自己的意图。
姜酩野和顾枳聿整齐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
姜酩野拍了拍自己面前摞成山的牛皮纸袋:“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卷宗啊。”姜颂禾放下自己的手包,理所当然道。
“是啊,我们在整理历年的卷宗规整存档,现在忙得要命,根本没有时间给你查卷宗玩,”姜酩野道,“况且,你一看卷宗,我们这所有整理的东西,基本要废掉大半,所以我们干嘛要给你看?”
姜颂禾跪坐在一把椅子上,她道:“今天,顾云拙很奇怪,他放学的时候特地在我们初一教学楼楼下等我,表情支支吾吾的,说什么我们以前见过。”
顾枳聿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云拙是不是要跟你表白啊,你俩早恋啊。”
他话音刚落,姜酩野就朝他扔了一个白色粉笔头。
“不是,”姜颂禾解释道,“你之前不是和我说顾云拙曾经在京祁遇到过什么事情,才让他性格大变的嘛。”
“对啊,”顾枳聿道,“我确实说过,不过这和他等你有什么联系?”
“所以我怀疑他一定是想起了什么,他当时一定在跟我吐露什么线索。”姜颂禾信心满满地说。
听完姜颂禾的话,顾枳聿笑了,他道:“他说你们之前见过,然后你就觉得是时候帮他查案子了?”
“昂!”姜颂禾疑惑道,“这个逻辑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记得在今年之前,有见过他吗?”顾枳聿问道。
“没有啊,”姜颂禾理所当然道,“我要是记得我之前在哪一次案子中见过他,那我岂不是就是证人了?那我一个人就可以破案了啊,干嘛来找你们?”
顾枳聿强忍住笑,道:“有道理。”
姜颂禾开口,刚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突然一个粉笔头稳稳砸中了她的脑门。
她顺着粉笔头的方向看过去,她埋怨道:“哥,你干嘛。”
姜酩野道:“你恐怖看多了吧,这么能联想,怎么不直接把犯罪凶手联想出来?”
“犯罪凶手怎么能靠联想呢。”姜颂禾道。
“你也知道查案不能靠联想啊,”姜酩野道,“那你思维那么跳脱干嘛?”
“我就觉得……”
姜颂禾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姜酩野就打断了她的联想:“我觉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和顾云拙保持距离。”
“我干嘛要和他保持距离?”姜颂禾道。
“我觉得你俩有早恋的嫌疑。”姜酩野道。
姜颂禾被姜酩野气笑了,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空气:“我?他?我会喜欢一个小屁孩?”
“打住!”顾枳聿纠正道,“作为顾云拙的哥哥,我觉得我有必要纠正你一点,我们家云拙比你大一岁。”
姜颂禾气愤地甩起自己的书包,生气道:“那也是个小屁孩。”
“喂!你要去哪儿?”看着姜颂禾气鼓鼓地走出办公室,姜颂禾喊了句。
“回家!”姜颂禾隔空喊话道。
直至目送姜颂禾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顾枳聿才无奈地摇摇头:“这小鬼!”
他刚要继续整理自己面前的卷宗,一个白色粉笔头又一次朝他扔了过来。
他不悦道:“你今天干嘛,到处扔粉笔头。”
姜酩野警告道:“告诉你弟一声,让他离我妹远点。”
“说什么,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姜酩野阴阳怪气道,“他以为他是贾宝玉呢。”
顾枳聿不和他计较,他道:“禾禾我不了解,但是云拙,我还是知根知底的,他没可能早恋。”
“我妹更没可能。”姜酩野道。
“那你在怕什么?”顾枳聿问。
这个问题姜酩野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我挺讨厌你弟出现在我妹身边的。”
顾枳聿轻笑着不说话。
姜酩野瞄到顾枳聿旁边单独摞着的一份牛皮纸袋。
开口处微微开着,像是打开这个卷宗的人根本没有想过要把他合上。
姜酩野询问道:“那就是顾云拙曾经接触过的那个案子吧。”
顾枳聿没有说话,只是请轻笑着。
“打算重启了?”姜酩野又一次询问道。
“是啊,”顾枳聿长叹一口气道,“我舅舅舅妈把他交给我,我总得帮他把心结解开吧。”
姜酩野停住手里的动作严肃道:“当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事儿?”
顾枳聿沉默了片刻,他抬头,一脸严肃道:“听说是在现场目睹了一场杀人分尸案。”
第147章
姜酩野思考了片刻,他顺了一遍时间线,道:“顾云拙五岁的时候,姜颂禾刚刚四岁,而我们当时应该刚上大学。”
“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顾枳聿道。
姜酩野计算了一下时间:“一九……八二年?”
“嗯。”顾枳聿应了声。
“几月份?”姜酩野追问道。
“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点,春节后面几天,”顾枳聿道,“当时所有学生都开学了。”
“那为什么当时顾云拙没有去上学?”姜酩野又问。
“当时,我们京祁发生了一场大案,我舅舅和舅妈为了配合京祁这边的同事,全家都搬来住了一段时间。”顾枳聿回答说。
“当时顾云拙是怎么被犯罪嫌疑人抓去的?”姜酩野询问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我舅舅让他在警校外面玩,结果一转头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见了,”顾枳聿快速道,“等到他再出现,已经是晚上了,浑身上下还都是血。”
“他是自己跑回来的?”姜酩野询问道。
“对,”顾枳聿道,“当时我和舅舅也感觉奇怪,你想想,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怎么可能从一个成年人手里逃出来?”
“当时他回来怎么说?”姜酩野询问道。
“当时他回来只是说他迷路了,多余的他根本不知道,”顾枳聿道,“其实我和舅舅猜想过,觉得可能是小孩年级小,经历过太可怕的事情,才会选择性*遗忘某些东西。”
“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刺激过他的记忆,生怕对他造成二次刺激。”
“可是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云拙的脾气越来越奇怪,从洁癖到严以律己的规训,每一种都让我舅舅舅妈觉得他心里藏着事儿。”
“这才让我带他来京祁。”
了解过事情的原委,姜酩野继续翻看着手里的笔记,漫不经心道:“那也没必要过年的时候来吧,让他在家过完年多好啊。”
“没办法,我舅舅舅妈想趁着过年去南方度假,觉得带个小孩是个累赘。”顾枳聿道。
姜酩野抬了下眉:“这是觉得养废了一个,打算重新再养一个?”
“有这么个意思。”顾枳聿毫不遮掩道。
“人家家里添丁,你跟着忙进忙出个什么劲儿?”姜酩野不客气道。
“没办法,钱给的太多了。”顾枳聿道。
“你收钱办事啊。”姜酩野猛地抬头调高音量道。
顾枳聿满脸天真地问道:“对啊,否则我干嘛揽这么一个出力不讨好的活儿?”
姜酩野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指了顾枳聿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喂!帮帮忙!”顾枳聿身体向着桌子的方向凑了凑,他尽量与姜酩野拉近距离,“帮我解决了这件事,报酬我分你一半。”
“你收受贿赂,别拉上我啊。”姜酩野道。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顾枳聿坐直身子,纠正他道,“查案,尤其是查京祁的悬案,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怎么交收受贿赂呢。”
“尤其这钱还是我舅舅舅妈给我的。”
顾枳聿眼珠子一转,道,“再说,他们去旅游,我帮他们看孩子,这看孩子的费用得他们出吧。”
“云拙的住宿、学习、学校,吃饭,那可都是我一手包办的,收点辛苦钱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姜酩野长叹着一口气道。
“那你帮我保密,”顾枳聿说,“这件事可不能让云拙知道,否则指定和我闹。”
“他嫌弃你要他爸妈的钱?”姜酩野道。
“那怎么可能,那小鬼可不管这些,”顾枳聿道,“我是担心他觉得我多管闲事,干涉他的案子。”
“当年他这个案子是悬案,当时只抓了个从犯,没有抓到主谋,我们旧案重查,也是为了早点抓到凶手,他跟你闹不愉快干嘛?”姜酩野道。
“我这不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万一他生气,可咋整。”顾枳聿道。
“真够溺爱的,”姜酩野吐槽道,“跟我爸妈宠爱我家那个小鬼一样,生怕她受些什么委屈。”
听到姜酩野提到姜颂禾,顾枳聿道:“哎,酩野,你说我把这次案子交给禾禾怎么样?”
“什么意思?”姜酩野抬头警惕地问道。
“就是我把这个卷宗连带着顾云拙,一起交给禾禾,让她帮我们问到更多的线索。”顾枳聿道。
姜酩野不带任何感情地干笑了几下:“你这建议不怎么样。”
“我本来就反感你表弟接近那小鬼,这次你还想让她帮忙查案子?你真不怕案子没查出结果来,我先把你和你弟打包扔回凤安啊。”
“你没那么无情。”顾枳聿不在意道。
“我就有这么无情!”姜酩野道。
“你查以前的案子我不管,但是!不许找那小鬼帮忙哈。”姜酩野警告道,“她最近要好好学习,影响到她成绩,我第一个不饶你。”
“她都年级第……”后面的话,顾枳聿还没说完,姜酩野一个目光就扫了过来,顾枳聿当即闭上了嘴,他妥协道,“行行行,我自己查,绝对不麻烦禾禾。”-
晚饭过后,顾枳聿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姜颂禾的卧室里。
姜颂禾若有所思地盯着顾枳聿的脸,她不确定地问道:“让我帮忙查案?你确定?”
“我确定。”顾枳聿严肃道。
“这事我哥知道吗?”姜颂禾不确定地问。
顾枳聿犹豫了片刻,回答:“知道。”
姜颂禾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很快读出他表情里的欲言又止。
姜酩野知道个屁!
姜颂禾看着他,随即轻笑了下,她从桌子下面拿出一本厚厚的恐怖。
是先前顾枳聿敲门进她屋子的时候,她因为慌乱藏起来的。
她漫不经心道:“我哥只是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同意我查案吧。”
顾枳聿惊喜地笑道:“这你都知道?”
“你的表情已经把你出卖了。”姜颂禾用看透一切的语气说。
“行吧,”顾枳聿妥协了,“怎么样?要不要帮哥哥?”
姜颂禾思考了一会儿,道:“卷宗可以留下。”
顾枳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答应道:“行,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姜颂禾侧头看着他:“不过这次案子发生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查起来可能费点时间。虽然顾云拙作为第一证人,只要唤醒他的记忆,抓到凶手应该不难,但是很多事情作为学生,我很多时候不方便出面。所以如果有需要,可能需要你出面。”
“没问题。”顾枳聿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我过会儿把卷宗看完,明天给你具体方案。”姜颂禾道。
顾枳聿欲言又止,道:“但是禾禾,我这边有两个条件需要你答应一下。”
“嗯?”姜颂禾愣了片刻,随即情绪立刻爆发了,“你让我帮忙,还跟我提条件?……唔……唔唔……”
姜颂禾话音未落,就被顾枳聿捂住了嘴,她拼尽全力也只能发出“唔唔唔”的抗议的声音。
“你小点声,别让邱阿姨和姜叔叔听到了。”顾枳聿道。
姜颂禾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她把顾枳聿的手从自己嘴上扯下来:“没见过你这种求人办事,还提条件的。”
“求求你,就俩条件,就俩。”顾枳聿卑微道。
“那你先说是什么条件,我再酌情考虑要不要答应。”姜颂禾道。
顾枳聿知道事情有商量的余地了,他道:“首先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你一定不要鲁莽,你可以发现线索,也可以侦查线索,但是在走各种行动之前,一定要提前和我,我需要时刻保证你的安全。”
“那万一我的事情和你的任务冲突了怎么办?”姜颂禾道,“我不能因为等你,拖慢我的查案进度啊。”
“这你放心,我一切以你为先。”顾枳聿保证道。
“行,”姜颂禾无奈答应下来,“第二个呢。”
“第二个就是……”顾枳聿犹豫半天,道,“顾云拙这个小孩吧,心思重,你探他话的时候,一定要委婉。而且他对之前那件事,有一种应激障碍,我真害怕询问地太过直白会对他的记忆造成刺激。”
姜颂禾像是在思考,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顾枳聿赶紧找补道:“应激障碍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就是一种……”
“tpsd嘛,我知道,”姜颂禾解释道,“创伤后应激障碍,是指在遭遇过重大事件后,精神不自觉产生的一种应激反应。这是身体对自身的保护,尤其患者创伤后再体验,反应会更加剧烈,通常会伴随着警惕性回避或者麻木等症状。”
“严重的,还会伴随着躯体化反应。”
“对,就是这种障碍。”顾枳聿快速道。
顾枳聿不放心地嘱托道:“所以不管怎么样,你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委婉委婉再委婉。”
“放心,那小孩心里没你想得那么脆弱。”姜颂禾重新看着手里的,道。
“那小孩?”顾枳聿再一次纠正她,“我们云拙,比你大一岁,你才是小孩。”
姜颂禾不吭声。
顾枳聿起身道:“既然事情已经交代好了,那我先走了。酩野不知道我来你家找你,我得早点回去。”
“等会儿。”姜颂禾冷不丁叫住他。
“怎么了?”刚准备走的顾枳聿停住脚步问。
“顾云拙有没有说过他之前曾经在京祁见过一个小女孩?”姜颂禾毫无征兆地询问道。
顾枳聿细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没有,怎么了吗?”
“没什么。”姜颂禾默默道,“就随便问一下。”
“行,有其他线索及时联系我。”顾枳聿嘱托道,“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姜颂禾:“好。”
第148章
待到顾枳聿离开后,姜颂禾才不急不慢地把牛皮纸袋里的卷宗拿出来。
里面的资料很多,有照片还有各种记录的口供。
“死者侯子平,26岁,京祁人士,煤炉厂工人,1981年2月4日凌晨六点十分,被发现死于煤炉厂西侧100米,死亡原因吞铅而亡,尸体表面有很明显的鞭打过的痕迹,死亡时间为2月4日凌晨一点左右。”
姜颂禾念完,从架子后面拿出一张附着的尸体照片。
上面,死者呈躺平状,面目朝上,表情平和,没有任何挣扎和痛苦的表情。身下的草地没有任何挪动过的痕迹,所以这里大概率是第一案发现场。
姜颂禾一边对比着尸体照片,一边看着手里的卷宗报告。
“经过勘查,死者尸体周围没有任何脚印等痕迹,”姜颂禾呢喃道,“所以这里应该是第一案发现场无疑了。”
就是……这个煤炉厂工人一点肌肉没有,跟个竹竿一样,是正经工人吗?
平日里干活的时候,指定没出多少力。
小拇指留着长指甲……
这是正经干活的吗?
看到最后,姜颂禾气笑了,她不敢置信地念叨:“证人说死者为人老实肯干,经常帮村里人的忙,还被煤炉厂评为了标兵……”
“这人关系户吧,身上都是肥肉,还好意思被评为标兵?”
姜颂禾无语地把卷宗翻过去:“难怪煤炉厂会倒闭,给这样的人评标兵可不就得倒闭嘛。”
“第二名死者,邹卢,京祁人,年龄三十五岁,1981年6月10日早上七点十分,于福寿村村口大集处被发现,死亡原因尖锐物品刺穿心脏而亡,发现时血液在身下洇开,尸体周围并无挪动过的痕迹,初步判断福寿村村口大集为第一案发现场。”
姜颂禾一边翻看着卷宗,一边感叹:“这福寿村挺邪门的啊,一个村竟然能接连发生这么多案子。”
“真该拜拜风水了。”
姜颂禾吐槽完,便注意到这份卷宗后面附着的照片。
照片上面的尸体鲜血淋漓,各种浓重的血痕遍布尸体的各个地方,从照片上看过去几乎看不到一块儿完整的皮肉。
这两件案子倒是从作案手法上,有些许类似。
难道这就是警方把他们并案的原因?
可是除了这两具尸体除了同样都有血痕外,好像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线索啊。
况且,一个重金属中毒而亡,一个被锐器刺穿心脏而亡,这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杀人方法啊。
因为这么一丁点依旧就并案调查,警方那边会不会太草率了?
姜颂禾得不出任何结论,她继续翻看着后面的卷宗。
“第三名死者,寿鸿文,京祁人,京祁一中……代课老师?”姜颂禾不由得瞪大了眼,她一边看着卷宗,一边感叹,“果然她的学校也并不怎么吉利。”
她才重生不到半年,与她所在的学校相关联的案子已经有两件了。
感叹着,姜颂禾继续看下去。
“年龄二十五岁,1981年9月17日晚上九点左右,于康盈村口的草垛中被发现,死亡原因重物敲击头部而亡。草垛中发现些许已经干掉的血渣,可以判断此处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
姜颂禾思忖道:“被人藏进去的?”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前两个案子是第一案发现场,第三个案子却要伪造一个案发现场?
难道是因为位置不方便下手?
可是不对啊,之前那两个案子也是发生在闹区,为什么前两个案发地点,凶手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放尸,反倒是康盈村口就成不方便动手的地方了?
姜颂禾将三个卷宗平放在一起。
第一起案子死者的死亡时间——1981年2月4日。
第二起案子死者的死亡时间——1981年6月10日。
第三起案子死者的死亡时间——1981年9月17日。
第一起案子和第二起案子的死亡时间相隔了四个月。
第二起案子和第三起案子的死亡时间相隔了三个半月。
凶手的作案时间缩短了,这确实符合连环杀人案的杀人习惯。
姜颂禾将卷宗翻到最后,果然看到了卷宗后面附着的尸体现场拍摄的照片。
如前面两具尸体一样,这具尸体表面同样也有数不清的鞭打过后残留下来的血痕。
殷红的血色伴着泛开的鲜肉,在惨白的尸体表面爆开,那一块儿又一块儿血痂密密麻麻的附着在血痕表面。那场面如同一个又一个鬼魅试图冲破地狱的烈焰蹿到人间来,呈现在人面前,就变成了一种诡谲又阴森的视感。
残忍。
除了残忍,姜颂禾想不到任何形容词。
这次的凶手是个变态吗?喜欢虐杀别人。
姜颂禾虽然很不能理解凶手的杀人手法,但是许是经历得多了,她并没有多少情绪上的变化。
更多的,是对凶手杀人的愤慨,和对死者惨死的惋惜。
“这次的凶手不会是古代实施酷刑的刽子手重生来的吧,”姜颂禾喃喃道,“心里够不正常的。”
很快,姜颂禾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得出了一个结论——凶手,当下年龄40岁,大概率是个健壮的男人,生活不幸,心理变态,所以他幼年时期应该家境贫寒,经常受到父母辈的责骂,并且有很强的自卑心理。并且长相应该并不出众,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突出特点……
姜颂禾的笔尖倏地一顿……
突出特点……这个凶手的的突出特点……
虐杀?
他会虐杀小动物吗?
这种人应该会是个心理变态吧。
姜颂禾细想着。
如果凶手的性格很自卑的话,那么他第一个虐杀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人。
所以最大可能——是小动物。
狗?
猫?
姜颂禾在纸张上细细地记录着。
这个年代,法律不完善,各种恶势力横行,各种刑侦手段也并没有完备,杀过人尚且破案困难。
更别提猫啊狗啊的了。
就算凶手把整个镇子里的猫狗通通杀了个遍,都不会有人察觉到有任何不对。
毕竟在这个人们尚且吃不饱的年代,谁还会有心思关心这些家畜?
有人路过流浪猫狗,能给它们一块儿发霉的白馒头吃,就已经是发极大的善心了。
姜颂禾不知作何心情,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在纸张上补充了几个字——喜欢虐杀动物,包括但不局限于,猫、狗……鸡。
写到“鸡”这个字,姜颂禾的笔尖倏地顿住。
她怎么会突然写了这么一个字?
姜颂禾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这突然灵机一动,不过既然写了,姜颂禾也并不打算把它划掉。
她细细想着,刚想落笔记录些什么。
又一次她的动作再次怔住。
不对啊,顾枳聿不是说顾云拙在这次案子中发挥重要作用了吗?还说他目睹了整个案子过程。
怎么会全程都没有看到顾云拙的证词或者痕迹?
姜颂禾细细地看着,果然在几沓卷宗的后面,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顾云拙。
姜颂禾赶紧把里面的卷宗单独抽出来。
顾云拙,年龄四岁,是临县法医顾岚和顾永红的儿子,具证词称,他曾经在一处发现凶手虐杀死者的全过程。
但因其年龄限制,并且在调查过程中,我们并未发现任何尸体残留的痕迹,所以小孩乱说的可能不能排除。
故不可作为确切证词出现在卷宗上。
姜颂禾蹙眉。
所以……顾云拙看到凶手杀人这件事,除了顾云拙本人,没人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在顾云拙所说的地方发现尸体。
可是按照顾云拙的性格,应该不会撒谎才对……
那么尸体为什么没有找到?
被凶手藏起来了
可是如果尸体真的是被藏起来了,那么凶手为什么有时间藏尸体,没时间杀顾云拙呢?
难道是顾云拙的行踪没有被凶手发现?
可是他当时的年纪这么小,刚刚五岁,他应该不会收敛自己的行动才对,那么他暴露的可能性极大,那么他是如何躲过凶手,并且平安回到警局的呢。
根据上面的证词所说,顾云拙回来的时候身上沾满了血迹,可是如果他没有切身经历这些事情,他身上的血迹哪里来的?
总不能是随便沾染上的吧。
姜颂禾越看越觉得这次的案子十分蹊跷。
从警方莫名其妙将毫无联系的三个案子并案调查,到顾云拙这个证人完全起不到作用。
奇怪,这真的太奇怪的。
姜颂禾还是第一次觉得线索多了并非是好事。
一夜未眠,整整一夜姜颂禾都在研究手里的卷宗,一直到了早上六点,她才有些不适应地打了个哈欠。
铃铃铃——
一阵吵嚷的闹铃声响了起来。
是床头传过来的。
姜颂禾略显疲惫地伸了个懒腰,她伸手关掉了桌头柜上的闹铃。
救命啊。
她竟然研究案子研究了个通宵。
她都好久好久没有为了一个案子受过这种罪了。
前世,通宵查案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一周三次通宵,是基本操作。一周五次通宵,是家常便饭。
可穿越后,一切都有了姜酩野和顾枳聿他们兜底,她根本不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研究些卷宗之类的。
只要她想了解案情,姜酩野他们会一五一十口述给她。
顺带着还附上他们自己的见解和分析。
这着实可以省掉她不少力气。
可这次她自己查案,从卷宗拆解,到凶手的画像分析,再到线索发现都必须是她一个人。
现在她才察觉以前过得是有多累。
果然啊,人一旦尝到甜头,真的就不想再回去了。
她还是喜欢过这种有人给她兜底的日子。
姜颂禾沉默着,她刚要站起来,冷不丁她像是想到了某些事情。
她记得顾云拙曾经告诉她,五六年前,一个小女孩?
怎么会有一个小女孩?
还和她长得很像?
那是谁?
第149章
总不能真的是她吧,原主的记忆里也没这一茬啊。
想到这儿,姜颂禾轻笑了一下。
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还真是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顾云拙也不是那种容易被人忘掉的主儿啊,如果他以前真的和原主见过面,她清醒后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
姜颂禾默默在先前的那张记满线索的纸上重新写上了几个字——小女孩?
后面还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既然顾云拙主动给她送线索,哪有不接住的道理。
只是……这个世界这么大,小女孩这个范围着实有点广了。
姜颂禾没有思考多久,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禾禾,起床吃饭了。”
是邱滢的声音。
姜颂禾答应道:“来了。”
说完,姜颂禾将乱糟糟的桌子收拾好,便走了出去。
姜颂禾这次能这么快出来,邱滢着实有些适应不过来。
端着一盘包子出来的她,惊讶了一秒:“你今天怎么这么快?”
“今天我值日。”姜颂禾随便敷衍了句。
“那确实得快点,”邱滢道,“赶紧去刷牙洗脸,人家顾云拙早就去学校了。”
姜颂禾有些不确定地仰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她疑惑道:“他这么早去学校干嘛?”
“老师说他办事认真,让他当纪律委员,负责查学校迟到早退,还有仪容仪表,”邱滢警告道,“你今天最好早点去,否则被第一天上岗的云拙抓到,有你丢脸的。”
姜颂禾蔫头耷脑地感叹道:“所以说这年头,最好还是不要当好学生,否则学校里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的。”
“人家老师那是锻炼他。”邱滢纠正道。
“那可别锻炼我,”姜颂禾拒绝道,“让我早上六点赶去学校查迟到早退,还不如一刀捅死我来得痛快。”
邱滢恨铁不成钢道:“就你话多,赶紧吃饭。”
适才,姜颂禾才发现了一个盲点,她一个哈欠没打完,停住道:“你这刚做完早饭?”
“你爸做的。”邱滢道。
“那顾云拙怎么吃的早饭啊。”姜颂禾疑惑道。
“他说自己可以路上买点。”邱滢道。
“哦。”姜颂禾拿着自己的牙刷和脸盆走了出去。
这一日的早上偏冷,姜颂禾洗脸刷牙的时候,冻得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
吃过早上,姜颂禾觉得时间还尚早,便跟姜万湫和邱滢说自己可以走去学校。
邱滢和姜万湫自然不拦着。
当她背着书包来到学校门口的时候,距离八点开课还尚早,姜颂禾在学校里面逛了半天才发现站在初二教学楼楼下的顾云拙。
此时他面前站着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小姑娘,她扎着一个高马尾,额前梳着一个看不到任何稀碎头发的“大背头”,看起来既精致又干练。
像是特地在教学楼楼下对顾云拙围追堵截的,她满脸羞涩地给顾云拙递上一张信纸。
躲在暗处的姜颂禾本想直接冲出去跟他问案子,可看到这一幕,她退缩了。
这种尴尬的时间她还是不要出去了,免得被当成炮灰当场处决了。
姜颂禾距离远,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除了只能看到俩人拉扯半天外,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嘛。
隐约觉得像是那个女生要送给顾云拙东西,但是顾云拙不收。
姜颂禾打了个哈欠,这俩人早恋都磨磨唧唧的。
她看了眼校门口,注意到门口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来。
眼看着,快到上课时间了。
姜颂禾有些慌了。
他们谈恋爱可以随便找时间谈,她给目击证人录口供可不能随便找时间啊。
她调整了一下嗓子,用尖锐的声音道:“王老师好!”
听到声音,那名女生来不及躲闪便强硬地把手里的信封塞到了顾云拙手里。
像是根本没有料到她会这么做,顾云拙站在原地,拿着手里的信封呆愣在原地。
目送女生走远,姜颂禾才缓缓慢慢地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
她双手背在身后,道:“早恋被我抓包了吧。”
“没有。”顾云拙将手里的信封揉成球,强硬地塞到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他刚转校来京祁一中,学校根本没有合适的校服给他穿,所以他只能穿着自己的便服来学校。
学习好,穿着又时尚,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长相又出众,着实会吸引女孩子的喜欢。
姜颂禾打量着他,她调侃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跟你哥哥告状。”
“就是没有。”顾云拙严肃地说。
姜颂禾不愿意和他争辩这些有的没的,她道:“问你件事。”
“我在查仪容,有事放学回家说。”顾云拙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我的问题不多,就几个。”姜颂禾跟他商量道。
“没时间。”顾云拙干脆利落地回答。
他怎么这么犟?
姜颂禾本想当场和他理论一番,可一想到他是这次案子的重要目击证人,她强忍住想要指着他辩驳的手。
她咬牙切齿道:“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这次,顾云拙的态度明显见了松动:“什么问题?”
“你昨天说我们五六年前见过?”姜颂禾询问道。
顾云拙盯着她,许久他缓缓道:“是我认错人了。”
“嘿!”姜颂禾脾气上来了,她指着顾云拙,道,“你是不是敷衍我,你昨天还说我们之前见过的。”
“那你记得我们见过吗?”顾云拙追问道。
那确实没有。
“可能是我忘记了,”姜颂禾解释道,“你知道的,我记性一向不好。”
“对不起,我不知道。”顾云拙沉着声音道。
“你这小孩!”姜颂禾被他的态度气得不轻。
姜颂禾本想直接了当地告诉他这一切,可一想到眼前这个看似正常的小孩,实际上有很严重的tpsd,她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姜颂禾尽量委婉着问:“那你应该记得那个小女孩长什么样吧,或者我可以帮你找人,我找人真的很有一套的,只要你说,我绝对帮你找到。”
说着,姜颂禾继续循循善诱:“既然你记忆中有那么一个小女孩,那你应该对她印象深刻吧,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也在上初中?”
“京祁不大,初中也就这么一两所,说不定你要找的那个人就在我们学校里面呢。”
姜颂禾道:“我跟你说,我人缘很好的,人脉遍布初一初二初三。”
“你觉得我是想早恋?”顾云拙冷不丁问。
“啊?”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姜颂禾当场愣在原地。
“我不早恋,如果你没什么事儿,我就去学校门口查迟到了。”说完,顾云拙毫不留情地走人了。
等到人走远了,姜颂禾才反应过来。
顾云拙的脑洞怎么这么大!她什么时候说他要早恋了?
她问这一切都是为了案子,为了案子!
姜颂禾对着顾云拙的背影大喊:“谁说你早恋了!我是在帮你!帮你!”
说完,顾云拙丝毫没有任何表示。
姜颂禾气得在空气里打了一套组合拳。
姜颂禾:“别别扭扭的小屁孩。”
她就不应该顾及他的情绪。
小孩子家家有什么情绪!
一直到回到自己的教室,姜颂禾都闷闷不乐的,她趴在桌子上一副疲累的样子。
她为了顾云拙的案子熬了个通宵,结果人家不仅不领情,还不配合。
她就应该任由他自生自灭,自生自灭!
“你怎么了?”李铁柱把背上的书包摘下来放到桌子上。
“早起,累了。”姜颂禾简短地回答。
“听说你今早上起了个大早,去初二教学楼楼下堵顾云拙了?”李铁柱看好戏般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姜颂禾有气无力道。
李铁柱没有回答她,他道:“他现在住你家,你既然想跟他说话干嘛不在家里一次性说个痛快啊,非得在学校里堵人家,还把人家堵教学楼楼下。”
“我倒是想在家里堵他,可人家早上六点就来学校了,我刚起,怎么堵?”姜颂禾趴在桌子上道。
“难怪你今天累成这样。”李铁柱感叹了句。
注意到李铁柱话里有话,姜颂禾“噔”地一下坐直身子。
本来熬了个通宵就烦,李铁柱还非得给她设哑谜,她真的没什么精力猜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铁柱观察了一下四周,注意到旁边没什么人偷听后,他才小心地凑到姜颂禾耳边,道:“今天早上,校门口值班的老师在顾云拙兜里发现了一封情书。”
“这我知道啊。”姜颂禾道。
当时还是她亲眼看着那个小姑娘把情书塞顾云拙手里的呢。
“然后就有人看见你把顾云拙堵在初二教学楼楼下了。”李铁柱道。
“等会儿!”姜颂禾瞬间困意全无,她小心地问道,“老师不会觉得那封情书是我给顾云拙写的吧。”
“不是吗?”李铁柱反问道。
“肯定不是啊!”姜颂禾不自觉挑高了音量,“我干嘛给顾云拙写情书。”
“你喜欢他啊。”李铁柱默默补了句。
“我干嘛喜欢他?”姜颂禾觉得莫名其妙的。
李铁柱:“他长得好看啊。”
姜颂禾气笑了:“他长得好看,我干嘛就一定喜欢啊。”
李铁柱同情地看着她,他眨巴眨巴眼:“你自己跟班主任说吧。”
“又跟班主任有什么关系?!”姜颂禾疑惑道。
“听说在确定是你给顾云拙塞情书的那一刻,班主任就打电话给你家长了。”李铁柱缓缓道。
“所以,你做好心理准备,你爸妈可能在来的路上了。”
“我爸妈……”姜颂禾一口气还没提上来,一瞥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一脸不悦地姜酩野。
姜颂禾:……
天杀的!她就多余管顾枳聿的闲事!
第150章
“初中,早恋!你们距离18岁还有五六年!学习不要了?!前途不要了?!”
办公室里,坐在角落里的数学老师气愤地把手里的课本甩到桌子上。
书下带起来的冷风,吹得对面的姜颂禾头发直往后仰。
“站好。”站在她旁边的姜酩野厉声道。
姜颂禾抬头瞅了他一眼,然后不情不愿地向旁边挪动了一步。
像是势必要与他拉开距离。
“姜颂禾,你没什么想说的吗?”数学老师质问道。*
“没有。”姜颂禾摇摇头。
她根本不想辩驳。
“顾云拙这边呢。”数学老师审问道。
“你们……”
顾云拙气势汹汹地刚想开口,站在他旁边的顾枳聿赶忙捂住了他的嘴,道歉道:“这次顾云拙做得不对,等我回去一定对他严格管教。”
“云拙这次收了姜颂禾的情书是不对,但是问题不出在他身上,真正有问题的是给他写情书的姜颂禾。”数学老师态度缓和了几秒。
“是是是,是我的错,”姜颂禾双手背在身前,她低头诚恳地认错道,“老师,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今天开始,我一定痛改前非,斩断这段不该有的感情。”
“老师相信你,”数学老师道,“爱情,不是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应该碰的东西。你们还小,三观都没有树立完全,现在贸然谈这个,会对你们的身心产生重大影响的。”
“知道知道,老师说得对,是我今早上鲁莽了。”姜颂禾态度诚恳道。
看到姜颂禾态度突然变得乖顺,本想训斥一下他们的数学老师也有些于心不忍了,她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她语重心长道:“颂禾啊,你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是好事。”
“是,您说得对。”姜颂禾有问必答道。
数学老师:“但是没必要牵扯到别人吧。”
“是,是我鲁莽了。”姜颂禾继续敷衍地回答。
数学老师表情一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劝说些什么了,好像自己不用劝,姜颂禾这个当事人都知道。
她又语重心长道:“颂禾啊,你近半年在学校表现特别好,成绩提高也快,按照这个进度下去,你后面考上高中,考上大学都不成问题的。”
“不能因为谈恋爱这种事分心,知道吗?”
“是。”姜颂禾道。
“她没有,不是她,你们冤枉人了。”顾云拙挣脱开顾枳聿的束缚,严肃道。
立刻,姜颂禾心头一凉。
原本被姜颂禾哄下去脾气的数学老师再次燃起了怒气,他指着顾云拙给顾枳聿看:“你看你看,你家这位还维护上了。”
“我说的是事实,”顾云拙再一次强调道,“不调查清楚就冤枉人,是你不对。”
数学老师怒气飙升:“我不调查清楚?我还要怎么调查清楚?那么多人看着呢,她还问你早不早恋,是不是真的。”
这句话是真的。
但是当时她想表达的并不是这个意思啊。
姜颂禾汗流浃背,她一直知道流言传到最后,一定会变得面目全非,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面目全非到这么离谱。
姜颂禾甚至都不敢想象,在这件事传到老师耳边之前,在学生口中又是如何演变的。
“这句话是真的,”顾云拙解释道,“但是她当时问的不是自己。”
“哦?还有别人?”数学老师道,“三角恋啊,年纪轻轻玩这么花?”
“不是,当时是有一个女生给我送信,我不收,后来还是姜颂禾出现把她吓走了的。”顾云拙解释道。
“她为什么会主动把那个女生吓走?又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出现在你们初二的教学楼底下?”数学老师追问道。
姜颂禾两眼一黑,本来她都已经把罪名揽自己身上了,本来数学老师的气儿已经消了,她本来都可以回教室了的。
结果这个犟种非得解释!非得解释!
他们这方既没人证,又没物证,凭的都是对面人的信任。
老师对她的信任全无,再加上学校传言绘声绘色的,人证又多,纵使老师想要觉得他们没可能,可也挨不住口说无凭啊。
“对啊,你干嘛去找我?”顾云拙转头看着姜颂禾质问道。
“哈!”姜颂禾气笑了,她指着自己,“我干嘛去找你?我干嘛去找你……”
话到最后,姜颂禾也没了底气,她瞥着他,咬牙小声道:“我去找你当然是为了案子啊。”
“我们住一块儿,你可以去我屋里找我,或者可以在回家的路上找我,没必要上学时间来找我。”顾云拙严肃道。
“他们还住一块儿?!”老师瞪大了眼睛,她指着姜颂禾和顾云拙质问道。
“不不不……”眼看着误会越来越大,姜颂禾赶忙摆起手,拒绝了数学老师没有依据的脑补。
“怎么着?你们两家这是定亲了吗?”数学老师气笑了,她气愤道,“想让姜颂禾初中毕业就办婚礼啊,你们把颂禾当人看了吗?她多乖的一个小女孩啊,你们不让她上学,让她结婚?你们这是犯法了!亏你们两人还是当警察的。这么点法律意识都不懂吗?”
眼看着数学老师的脑补越来越离谱,甚至周围吃瓜的老师也纷纷竖起了耳朵,顾枳聿赶忙解释,“老师老师,这点我们可以解释。是这样的,我舅舅舅妈闹离婚……”
顾枳聿一五一十地将顾云拙住在姜颂禾家里的事情,给数学老师表述了一遍。
听着的空儿,姜颂禾斜眸瞅着站在自己旁边的顾云拙。
顾云拙这个小孩真不是一般的犟,像谁呢。
顾枳聿可没那么死心眼。
说明问题不出在他妈妈这一边。
那么一定出现在他爸那边。
他们家指定有点什么说法,犟种年年有,像顾云拙这么犟的,姜颂禾还真是第一次见。
本来她都可以完好地离开办公室了的,结果他非得闹上这么一出。
姜酩野觑着她,一脸不情愿地小声说:“把你要报复人家的眼神收一收。”
姜颂禾眼珠子一转,随后便收了回来,她解释道:“哥,我没早恋。”
“我知道,”姜酩野不在意道。
“那你还不帮我跟老师解释?”姜颂禾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小声吐槽道。
“你刚才认错态度那么诚恳,你的老师本来都要放我们回去的,”姜酩野小声道,“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都怪你!”姜颂禾瞅着顾云拙,一脸幽怨。
“老实点!”姜酩野轻轻拨了下姜颂禾的头。
“啊喔……”姜颂禾护着自己的脑袋,身子不自觉向前一弓。
“你为什么不解释,也不生气?”看着姜颂禾不怎么在意的模样,顾云拙冷不丁小声问。
姜颂禾不在意道:“为什么要生气?这件事本来就是个误会,我干嘛要生气?况且学校挨训这种事,我有经验,越反抗挨训得越厉害。只要我们认错态度诚恳,老师训不了几句就放过我们了。”
“可她冤枉你。”顾云拙小声道。
姜颂禾翻了个白眼:“又没冤枉你。”
一旁的姜酩野偷瞄着悄悄聊小话的两个人。
“小声点,回去再聊天。”姜酩野小声训斥了句。
“原来是这么个情况,”数学老师了然了句,“难怪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姜颂禾哥哥也跟着过来了。”
“是啊,”顾枳聿道,“我们一个办公室的,当我听到禾禾和云拙早恋这件事,我立刻就领着禾禾的哥哥过来了”
顾枳聿打着圆场道:“不过老师,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他们就是两个小孩,什么都不懂。不过你放心,等我们回家问问他们。要是情况属实,我们一定一定把这早恋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数学老师长叹一口气道:“知道你和姜颂禾的哥哥都是警察,凡事喜欢讲证据,但是这大早上的姜颂禾跑人家初二教学楼楼下堵人是事实吧,这很多老师学生都看到了。”
“她还吃醋说了句什么小女孩?还说只要顾云拙喜欢,她把学校翻个底朝天都给他找出来。”
“真可谓用情至深啊。”数学老师看着姜颂禾,阴阳怪气地感叹道。
“你想把人找出来怎么着?”数学老师盯着姜颂禾气愤道,“逼着顾云拙不再喜欢人家了,还是让她离顾云拙远点。”
“嗯?”姜酩野带着怒气侧头盯着她,“你威胁人了?”
“没有,”姜颂禾连忙摆手否认,“这里面有误会,我当时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姜酩野低眸,瞥着她:“也就是说,你说过这些话了?”
“我没有!”姜颂禾当场否认,“老师,这一点我可以解释。”
“你不用跟我解释,你们的哥哥是警察,他们查得绝对比我查得清楚,你有什么误会跟他说吧,”说完,数学老师道,“你们几个回去吧,第一个节课要开始了。”
“给您添麻烦了,老师。”顾枳聿客客气气道。
“不麻烦,”数学老师道,“主要是觉得这俩孩子学习挺好的,要是因为早恋影响到了学习,那就太可惜了。”
“尤其是姜颂禾,这成绩刚起步……”
数学老师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姜酩野就率先道:“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先走了。”
“行,路上慢点,”数学老师嘱托道,“回去别打孩子,俩人都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告诉他们利弊,他们会懂的。”
“嗯。”姜酩野闷声应下来。
走出办公室。
姜酩野在楼梯转角处停住脚,他安排道:“枳聿,你和云拙先回去吧,我有事跟禾禾讲。”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真的是一个误会。”
顾云拙还想继续解释些什么,顾枳聿突然揽住他的肩膀:“走了,你酩野哥哥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你先回去上课。”
“可……”顾云拙看着姜酩野还想继续解释。
“走啦。”顾枳聿强硬地掰直他的身子,带着他走了下去。
姜颂禾不怎么在意地跳到楼梯的护栏上,她晃着腿,不怎么介意地解释了句:“那封信不是我写的。”
姜酩野冷声道:“我知道。”
姜颂禾想过一百种姜酩野质问自己的方法,独独没想到姜酩野会回复这三个字。
“你怎么知道的?”姜颂禾好奇道。
“按照你的性格,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在楼下摆一圈心形蜡烛表白,都比写信来得可能性更大一些。”姜酩野毫不客气道。
姜颂禾:……
半响,她不确定地问:“我的性格有这么夸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