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等到顾枳聿带着齐祖飞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了。
姜酩野和顾枳聿两个人一起去了审讯厅。
独留姜颂禾和林建刚两个人待在办公室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看着端坐在办公椅上安安静静的姜颂禾,林建刚忍不住催促道:“禾禾,姜队他们审讯齐祖飞去了,我们要不要节约时间,继续查找线索啊。”
此时,姜颂禾正在研究地图,她顺了顺桌子上的地图,漫不经心地说:“我还怎么继续查线索啊,我们唯一的一条线索正在被姜酩野他们审着呢。”
“那你没有其他想法了吗?”
之前还各种有主意的姜颂禾冷不丁这么安静,姜酩野还真有些不太习惯。
“没有。”姜颂禾抬了下头,如实道。
“那我们也不能在局里干等着啊。”林建刚着急地转着圈圈,“这次案子事关重大,王局都亲自下场带着我们查案了,我们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那你想怎么查?”姜颂禾淡定地问了句。
林建刚趴在桌子上,脸凑近姜颂禾,认真道:“我没有想法,但我觉得你一定有。”
经过这一日的查案,林建刚对姜颂禾产生了一股莫名地信任,他总觉得有姜颂禾在一定能尽早破案。
注意到姜颂禾并不想搭理他,林建刚忍不住下了剂猛药,他道:“你之前不是说为了打倒姜队,你要今晚把案子破了吗?你怎么突然斗志全没了?”
“查案并不能只靠斗志,适当地给自己的脑子放松,可以给足思绪以完美的呼吸感……”姜颂禾慢慢悠悠地说。
“呼吸感……”林建刚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什么人锤了一拳,他着急道,“你别整这些了,这次案子破不了,我们都要变成呼吸了。”
原本只想逗逗他的姜颂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建刚嗔怒道:“你还笑。”
姜酩野送给他一个自信的微笑:“你放心,有我在,我哥哥他们不可能在我们前面破案的。”
“你有思路了?”林建刚道,“需要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出发。”
“不着急,”姜颂禾安慰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亟待解决的几个问题吗?”
林建刚细想了一会儿回答:“第一个,那天去马戏团的人究竟有谁,第二个凶手伪装密室的手法,第三个赵德清去哪儿了。”
“对,”姜颂禾肯定道,“虽然第一个问题,暂时还没有人给我们答案,但是我基本可以确定,齐祖飞、赵德清和周宗扬三名嫌疑人当中,赵德清和周宗扬肯定去过东江村村口看过马戏团表演。”
“至于齐祖飞……”姜颂禾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回答,“大概率没去过,因为当天正是齐家老爹去世的日子,就算齐祖飞再怎么畜生,作为家中独子兼长子,他也不可能在这关键时刻去看马戏团表演。”
“那么这就奇怪了,”林建刚像是发现了姜颂禾逻辑中的漏洞,他问道,“既然他没有去过马戏团,没有看过表演,那么他是怎么听到你和大树说可以去东姜村找你的?他又为什么会预卜先知提前在东姜村大集那里等他?”
“这也是我存疑的地方,”姜颂禾一边思考着一边说。“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逻辑,齐祖飞没有去过马戏团看过表演,那么他绝对不可能是凶手。”
“所以,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林建刚认真地听着。
“第一种,齐祖飞根本不是凶手,他之所以能在18号凌晨四点出现在案发现场,另有隐情。第二种,齐祖飞确实去看过马戏团。”姜颂禾快速分析道。
“我觉得第一种情况非常有可能。”林建刚考虑了一会儿说。
“我也觉得,所以我在等姜酩野审讯完齐祖飞后,给我们一个新的查案方向。”姜颂禾道。
林建刚努力让自己跟上姜颂禾的思路,他道:“你是怀疑,那天晚上他在赵家看到了什么?”
“是啊,”姜颂禾怅然道,“否则他怎么可能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折磨成哪样啊,”林建刚彻底蒙圈了,“我们上午见到他的时候,人高马大的,还能躺在床上装病呢。”
姜颂禾观察地图的动作倏地停住,肯定地说:“他没装病,他是真的有病。”
“怎么又没病了?”林建刚急得跳脚,“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啊,你说话急死我了。”
姜颂禾从地图上移开目光,道:“我以为你身为警察都知道呢。”
林建刚老脸一红。
“其实从刚进卧室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齐祖飞的发烧根本不是受寒,而是极度恐惧,”姜颂禾解释道,“当一个人在受到极度惊吓的时候,会导致神经系统极度兴奋,从而出现中枢神经系统调节温度失调的情况。”
“症状基本就是——人体产热过多、散热减少,体温升高,出现发烧。”
“那你当时的你怎么能确定,齐祖飞的发烧是因为被吓到了啊。”林建刚继续问。
“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从我们进屋开始,齐祖飞握住被子边缘的手,就一直不停地抖,”姜颂禾道,“起初我还以为是齐祖飞性格憨厚,被我们查案的阵仗吓到了。”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应该是他在18号凌晨的时候在赵家看到了什么。”
“比如……目睹了赵家死了三口人。”
说到这儿,姜颂禾的表情瞬间凝重了下去。
“哦,”毫无察觉的林建刚了然地发出一个声音,“难怪了。”
突然,林建刚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道:“可是这些,你之前在齐家的时候怎么不说?”
“啊?”
正在出神的姜颂禾听到他的问题,努力缓了几秒。
随后她讨巧地轻轻吐了下舌头:“之前这不没想到嘛。”
“难得有你想不到的时候。”林建刚宠溺地笑着说。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林建刚好奇着问。
“看地图啊,”姜颂禾道,“你忘了我们还有第三个问题没解决呢。”
预判到姜颂禾目的的林建刚道:“难道你是在根据地图判断赵德清藏身的位置?”
“是啊,”姜颂禾看着桌面上的地图,露出一个极其困难的神色,“但是有点难。”
这何止是难啊。
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思想随时都在灵活多变的人,怎么可能凭空判断出他想去哪里,会出现在哪里啊。
可哪怕知道姜颂禾的想法是在“天方夜谭”,林建刚依旧不忍心戳破她。
林建刚小心地询问道:“这可以判断吗?”
“应该是可以的。”姜颂禾的话没有彻底说“死”,她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句。
林建刚侧过身子,顺着姜颂禾观察地图的方向看过去,顿时感觉一阵头疼,他喃喃道:“第一次感觉我们京祁的地图这么大。”
“不大,挺小的了。”姜颂禾随口应付了句。
她给林建刚指示着:“东姜村在这里、齐家庄和赵家庄位于东姜村的西南角,之前我们吃过饭的那家铜锅涮肉店距离警局不是很远,大概率是在三个位置的东北角。”
“铜锅涮肉店距离齐家村很近,所以住在齐家村的齐祖飞才会在铜锅涮肉店当场抓住他。”
“赵德清明知那家店的旁边就是齐家村,那么他为什么会选在那里吃饭。”
“唯一一种可能是,他的潜意识里觉得那个位置很安全。”
“可处于赵德清的角度上看,那个位置齐祖飞很容易找上门来,所以想要安*全,那个位置一定不是最优解。”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他经常在那个位置藏身。亦或者说他骗钱后,经常在那里躲债。并且,躲过不止一次,”姜颂禾十分肯定地说,“所以我们想要找到他,就必须在那家铜锅涮肉店周围深挖。”
“那既然有思路了,我们赶紧去抓他啊。”林建刚激动道。
“先别急,”姜颂禾分析道,“铜锅涮肉店附近人口多,各种厂子的员工宿舍都在那边,所以在抓人之前,我们需要判断他的大概位置,并且提前他可能逃跑的路线,及时封锁。这样才能十拿九稳地把他抓住。”
“有道理,”林建刚看着姜颂禾面前的地图,道:“但是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就地勘查一下啊,这样纸上谈兵起不到任何效果吧。”
“是需要就地勘查一下,但是我们这不是在等我哥那边的问询结果嘛。”姜颂禾云淡风轻地回答。
“哦,有道理,”林建刚道,“那我可以先跟你推测一下赵德清可以藏身的位置。”
不多时,顾枳聿和姜酩野从门口并排走进来,注意到林建刚和姜颂禾依旧待在办公室里,姜酩野脚步一滞。
“你们怎么还在局里啊。”姜酩野问道。
“等你啊。”姜颂禾从椅子上侧过身子,问道。
姜酩野并不打算藏私,他道:“齐祖飞已经招认了,他18号凌晨四点的时候,确实去过赵家。”
林建刚严肃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惊喜:“所以禾禾的画一点错没有。”
顾枳聿调侃道:“是啊,要是她的画工要是再好点,说不定我们当场就把齐祖飞抓回来了。”
“但现在这样也不耽误我们掌握齐祖飞这个关键线索啊。”姜颂禾道,“再说,我又没耽误查案进度,画工好坏又有什么关系?”
“酩野,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要不下次你跟你妈说一声把她送去学画画吧,”顾枳聿侧头跟姜酩野说,“不要埋没了这个人才啊。”
虽然这个“人才”在画画这方面着实没什么天赋。
“我不要!”姜颂禾想都没想立刻拒绝,“我现在的任务是尽快学习刑侦知识,尽快破案。”
“人像只是工具,查案的关键还是得靠传统刑侦。”
“你现在的任务是学好数学和物理,然后顺利毕业考上大学。”姜酩野纠正道。
“切。”
姜颂禾没空搭理姜酩野的嘲弄,她认真地问:“那么齐祖飞是承认他在18号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在赵家看到赵家的三具尸体了?”
像是没料到姜颂禾会问出这句话,顾枳聿惊喜地看了眼旁边的姜酩野,又转头看了眼姜颂禾。
他对着姜颂禾调侃了句:“你怎么不说是齐祖飞是凶手,他在凌晨四点左右的时候冲到赵家把赵家一家三口都杀了啊。”
“我觉得他不像。”姜颂禾十分肯定地说。
“厉害啊。”顾枳聿毫无感情地鼓了几下掌。
“是,齐祖飞说18号凌晨四点,他因为心里承受不住父亲的死讯,所以一个人去过赵德清家,打算问他要个说法,”姜酩野道,“可是他刚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死了三个人,他当时吓得不轻。”
“就没敢进去。他在门口晃悠了一会儿,谁知道就这几秒钟的空儿,一旁的邻居就出来了,看到了他。”
“果然。”姜颂禾思考着。
姜酩野的话,像是完全在姜颂禾的意料之中,她完全没有摆出任何吃惊的模样。
“果然?”姜酩野蹙眉,“你早就猜到了?”
“是啊,”姜酩野快速道,“不仅如此,我还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什么线索?”林建刚和顾枳聿异口同声地问出来。
说完,两人愣神了片刻,像是觉得自己身为警察不应该问这么小白的问题,他们有些不好意思对视着挠挠头。
“你们看,凌晨四点的时候,齐祖飞去到了赵家,并且畅通无阻地看到了赵家院子里躺着的赵家三口,说明那个时间点,赵家是没有锁门的。”姜颂禾道。
“哦——”林建刚发出一个长长的声音,“但是我们到案发现场的时候,赵家实际上是一个密室。”
“所以凶手一定在齐祖飞走后,重新回去过案发现场!”顾枳聿补充道。
“对!”姜颂禾将手里的地图重新展开,她一边观察着地图上的各个村子,一边分析道,“凶手能够在一个小时内从赵家村往返,并且顺利在五点之前赶到东姜村村头……”
“赵家村的村后是一片适用于耕地的种植地,左边是一片林子,距离赵家村的比较近的村子,就只剩下赵家村的邻村——周家村,和赵家村前面的古庄。但是古庄位于赵家村和东姜村中间,所以如果凶手真的是古庄的人,那么他完全可以在路上就杀掉第一名死者大树,他完全不需要等到大树跑到东姜村再杀他。”
顾枳聿和林建刚沉默着,像是在思考姜颂禾话里的合理性。
姜酩野冷不丁插嘴道:“万一凶手赵家村本村的人呢。”
姜颂禾当即捏住自己的下巴,缓缓道:“这种情况也并非不可能,如果真的是本村人的话,那最大可能就是赵德清了……”
“但我觉得不像啊……”
姜颂禾的语气淡淡的,姜酩野根本听不出她话里的起伏。
但姜酩野还是一眼看透了姜颂禾的考虑,他道:“你怀疑凶手有很大可能是赵家媳妇的弟弟周宗扬?”
一听到姜酩野和自己的思路完全一致,跪坐在椅子上的姜颂禾赶紧转过身子,对着姜酩野真诚地问道:“你觉得可能吗?”
姜酩野仿佛很认同姜颂禾的话,他很肯定地回答:“嗯,可能很大。”
“可是我有一点搞不懂,既然凶手杀了人,还想伪造成密室,那么他中途为什么还要从现场离开呢,”林建刚问道,“先离开,再回来,折返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制造密室啊!
但是这个答案姜颂禾不打算自己说。
她都快把案子破了,她这个身为警队队长的哥哥还一点没出力。
那怎么行?
就算她把案子破了,也得让姜酩野认可她的实力,觉得案子没有她不行。
姜颂禾饶有兴致地盯着姜酩野,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对啊,哥哥为什么呢,我是一丁点没有看透凶手这样做的意图。”
顾枳聿干笑了几下。
他暗自腹诽道:我可一丁点没看到你没看透意图的样子,倒像是为了试探自家哥哥的实力,而在旁边看热闹。
姜酩野冷静道:“伪造成密室。”
“唉?”没看成好戏的姜颂禾惊讶了一秒。
他竟然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
“唉?为什么要伪造成密室啊,”林建刚不理解道,“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看热闹不成,姜颂禾蔫头耷脑地解释道:“只能说这个凶手心思很缜密,他觉得自己只要伪装成密室,就能给警方增加查案的难度。”
“所以与其说他多次一句伪装现场,倒不如说他是在挑衅我们警方。”
“通过他的行为逻辑分析,我觉得这个凶手应该是个惯犯,就算哪怕不是个惯犯,也是一个习惯性布置现场的老手。”
“他一定心思缜密且大胆。”
“所以,被吓到发烧的齐祖飞,大概率不会是凶手。”
“经常挑衅警方的周宗扬反而很有可能。”
“哦。”林建刚应了一声。
姜酩野本来想看一下姜酩野出糗的样子,结果没看成,她托着腮,有些沮丧道:“哥,我是通过一条一条线索,抽丝剥茧才判断出来这一切的,你是怎么这么轻而易举知道凶手离开是为了布置案发现场的啊。”
“因为案发现场的那把锁,”姜酩野解释道,“案发现场是一个密室,凶手一共给它设置了,两把锁,第一把是横锁,第二把是锁住横锁的那把普通锁。”
“那把普通锁使用年限大概是半年,而那扇大门的使用年限已经超过二十多年了,明显不匹配的两把锁却锁在了一起,所以很有可能是凶手带到案发现场的。”
姜颂禾十分肯定地点点头。
和她分析的大致无二。
话至此,顾枳聿赶紧安排道。“我和酩野先去周家村找周宗扬询问情况。刚子,你和禾禾就别去了,周宗扬那个硬骨头常年和我们警方打交道,没那么好说话,免得碰一鼻子灰。”
“行。”林建刚毫不顾忌地答应下来。
他本来就不想面对周宗扬,不出去更好。
顾枳聿又道:“刚子,这次你和禾禾辛苦了,要是没什么要紧的线索,你们先在距离休息一会儿吧。”
“如果凶手真的是周宗扬,那等我们带他回来,就能破案了。”
“行。”林建刚十分配合地应下来。
反倒是姜颂禾没有任何表示,顾枳聿耐心地询问道:“禾禾,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正在出神的姜颂禾立马回过神来,她消化了一下刚才顾枳聿问过的问题,她支支吾吾道:“没……没问题。”
“行,”姜酩野顺手抚上姜颂禾的头顶:“这次表现的不错,好好休息。”
“嗯。”姜颂禾愣愣地点了下头。
姜酩野和顾枳聿从办公室离开,林建刚如释重负般瘫在一旁的椅子上,感叹道:“这次的案子累死我了。”
姜颂禾目光定在办公室门口,没有继续说话。
丝毫不知情的林建刚再次感叹道:“禾禾,这次多亏了你,要是没有你,我们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呢。”
“嗯。”姜颂禾简短地应了声。
终于,林建刚像是注意到了姜颂禾的不对劲,他坐直身子,顺着姜颂禾的目光看过去。
直至目光定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门口,他才好奇问了句:“你怎么了?”
姜颂禾没有立刻回答他,她的思绪像是早就跑远了。
“喂!”林建刚挥着胳膊在姜颂禾面前上下晃动了几下。
“别闹,”姜颂禾不耐烦地回答道,“想事情呢”
“你想什么呢,”林建刚好奇道,“怎么姜队和顾副队走后,你整个人都怪怪的了?”
“案子都不侦破得差不多了吗?”
“知道谁去过案发现场了,也知道谁的嫌疑最大了,证据也有了,还有什么好想的?”
“你不觉得整个案子,都少了一个很关键的人吗?”姜颂禾侧头,询问道。
“谁啊。”林建刚疑惑地问了句。
“赵德清啊。”姜颂禾道。
“这次案子死的四个人,分别是他的爸爸,他的老婆,还有他的两个孩子。”姜颂禾掰着手指头细数道。
“这次案子的两个嫌疑人,也分别是跟他有债仇的齐祖飞,和他看似没有仇,但却有亲缘关系的小舅子周宗扬。”
所有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关键人物——赵德清。
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关键人物,别说露面了,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林建刚心头一惊,他心里有一个答案,但是他不敢说出口。
他试探性地说:“你在怀疑什么?”
姜颂禾盯着他,道:“我怀疑,赵德清也已经死了。”
第112章
“死了?!”
知道这一切的林建刚有些咋舌:“赵家这是被‘满门抄斩’了啊。周宗扬再恨赵家也不至于把人家全家都灭了吧。”
“况且这周宗扬和赵家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利益关系,周宗扬干嘛要这样做?”
这也是姜颂禾疑惑的地方,她低垂着眸子,缓缓道:“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找到赵德清。”
“那我跟姜队说一声,让他给我们加派些人手。”林建刚道。
“先不用,”姜颂禾说,“我觉得周宗扬不可能这么轻易认罪……”
半响,姜颂禾沉思了片刻安排道:“这样,你先去王局那里申请一张搜查令,然后拿着搜查令去趟周家,跟我哥说一声,让他从周家找一根麻绳。”
“那根麻绳中间部位磨损严重,并且麻绳的一头拴着一个固定用过的爪子……”说着姜颂禾快速在自己书包里找了半天,最终搜出来一根先前她逃学用的设备,“和我这根差不多,但是应该会更粗一些。”
林建刚干笑了几下:“你怎么还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啊。”
姜颂禾赶忙收起来:“要你管,这都是我的宝贝。”
“行,”林建刚哄小孩般道,“就听你的,那我去了。”
“嗯。”
姜颂禾一只胳膊搭在桌子上,另一只胳膊则搭在椅子的靠背上,她冲着林建刚快速晃了几下手指:“快去快回。”
“你老实待局里,千万别乱跑,”林建刚不放心嘱托道,“要是让姜队发现你单独去查案,他得打死我。”
姜颂禾停顿了片刻。
观察到姜颂禾表情里的迟疑,林建刚赶忙道:“不会真的让我猜对了,你要单独去查案吧。”
“怎么可能,”姜颂禾宽慰道,“我不是那种人。”
“你最是那种人了。”林建刚毫不留情地说。
“你快去,你快去。”姜颂禾推着林建刚把他往外赶,“你要是再不去,我哥和顾枳聿都要回来了。”
“不许乱跑听见没?”林建刚一边被姜颂禾向外推着,一边侧头警告道。
“知道,我绝对不乱跑,”姜颂禾保证完,又一个用力将林建刚彻底推了出去,“你赶紧去吧。”
姜颂禾关上门,整个世界顿时安静了下去。
她长长叹了口气。
姜颂禾重新回到位置上,她习惯性的跪在椅子上。
她盯着桌子上的地图思忖了片刻,最终仿佛下了某种必要的决心,她将地图叠了几下后塞到了自己的书包里。
拉上书包拉链,姜颂禾干净利落地跳下椅子,背上背包就跑去了法医室。
法医室位于办公楼一楼偏左角,姜颂禾敲门进去的时候,除了沈乐栖,其他人一个都没有。
“乐栖姐姐,”姜颂禾乖巧地喊了句,“在忙吗?”
听到是姜颂禾的声音,沈乐栖从报告中抬头,道:“禾禾,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情需要你帮忙。”姜颂禾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道。
“什么事情?”沈乐栖好奇问。
“我需要你跟我去个地方,”姜颂禾十分体贴地说,“当然,如果你在忙的话,就算了。”
沈乐栖为难地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报告,道:“可以等我把这个报告写完吗?”
姜颂禾摇摇头:“比较急。”
言外之意,我可能等不到你忙完了。
沈乐栖收起手里的报告,她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道:“行,那我先陪你去忙你的事情,报告等我回来再写也行。”
“不用脱衣服,”姜颂禾赶忙阻止道,“我可能需要你穿着这件衣服帮我的忙。”
“啊?”
沈乐栖还没搞清楚姜颂禾意图的空儿,就被她拉着来到了先前的那家铜锅涮肉店。
沈乐栖背着一个正方形的白色工具箱,看着头顶上的招牌道:“禾禾,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
“找个人。”姜颂禾说着,便只身走进了店里面。
正接近饭点,店里的顾客虽是不多,但依旧看起来很热闹。
姜颂禾和沈乐栖走到前台,服务的小哥赶紧道:“两位顾客想吃什么?”
姜颂禾扫了他一眼。
和上次那个给他们引路的服务员不是一个人。
姜颂禾没有跟他转弯抹角,她直白地询问道:“想问一下,赵德清住在你们店里的什么地方?”
“啊?”服务员明显怔愣了一秒,道,“赵德清不在我们店里啊。”
话虽这样说,但姜颂禾并没有从小服务员脸上看到任何错愕,反而透露着一股无措,像是完全没料到姜颂禾会知道这些。
姜颂禾从沈乐栖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警察证:“我们是警察,怀疑赵德清和某个案子有关,麻烦你配合一下。”
“你们找赵德清,来我们店里干嘛?”小服务员干笑着,道,“再说你一个小孩,别冒充警察了好吗?”
“嘿!”沈乐栖作为法医没怎么来过一线,她一见眼前这人这个态度,她的脾气立刻就压不住了,“小孩怎么了?我们禾禾是个查案天才。”
眼看着沈乐栖说着说着身体已经冲上去了,姜颂禾赶忙拦住她:“乐栖姐姐冷静冷静。”
“我冷静什么啊,也就现在我工作了脾气好。要是搁我以前,我已经把他给解剖了。”沈乐栖不客气道。
小服务员露出一个不屑的声音:“哼。”
“他还敢哼?……我他爹……”沈乐栖一个前踢腿被姜颂禾拦了下来。
姜颂禾早就料到眼前这个人会不配合了,她一边拦着沈乐栖一边道:“赵德清是不是已经好久没来过店里了?”
“我跟他又不熟,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我们店里?”小服务员吊儿郎当道。
“既然你这样不配合,那我也就不跟你兜圈子了,”姜颂禾道,“我怀疑赵德清已经死了,如果你不配合我们警方查案,那我有充分的理由觉得是你杀了他。”
小服务员当即站直了身子:“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杀人。”
“既然你没有杀人,那么你为什么害怕我们找到他?”姜颂禾反问道。
小服务员年纪看起来不太大,他心虚地看了眼旁边的沈乐栖:“我不是害怕……”
姜颂禾继续道:“我知道,他嘱托你不管谁来问都不把他说出来嘛,你和他是好哥们嘛。”
沈乐栖看了姜颂禾一眼,没有过多出声阻止,任由她发挥。
小服务员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没那么好。”
“既然你和他那么铁,那么你就更应该带我们去找他了,”说着,姜颂禾眼珠子一转,一个鬼机灵的点子涌上心头,她示意着旁边的沈乐栖,“这幅打扮的人在我们警局不常见吧,你觉得她是什么岗位?”
“警医?”小服务员试探性地问。
“法医啊!”姜颂禾将沈乐栖的证件展开,竖在小服务员面前,“是不是证和人很对版啊。”
小服务员弱弱地点了下头。
“你说,如果我没有十足十的把握赵德清已经死了,那么我敢把法医直接带来吗?”姜颂禾循循善诱道。
“不敢。”小服务员道。
“那你还不赶紧带我们去找他?”姜颂禾催促道,“当心他烂在你们店里啊。”
小服务员顿时慌了神,他赶紧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
说着,小服务员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便只身从旁边的小门走了出去。
看到小服务员已经走出去一大截了,沈乐栖赶忙拉住姜颂禾,小声问道:“禾禾,你让我来,就是为了用我的职位找赵德清?”
“那你刚才跟那个服务员说赵德清已经死了,会不会太夸大了啊。”
“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赵德清已经死了啊。”
“没关系,不管用什么手段找到赵德清,能节约时间,就是好手段,”姜颂禾小声解释,“赵德清是侦破案子的关键,如果我们放任其不管,那么我哥哥他们想要侦破这次的案子,还需要花好几天。”
“为了节约时间,就别管方法用得夸不夸大了,赶紧侦破案子要紧。”
“有道理。”沈乐栖赶忙道。
俩人跟着小服务员来到后院的地窖。
看着周围满是柴火堆的环境,沈乐栖感觉空气里都像是带了些灰尘。
她不停地在自己鼻子面前挥着右手,试图将这不怎么干净的空气驱散开。
小服务员将地上一个带着把手的正方形木板掀起来,道:“这是我们店里的冷窖,这几天赵德清都住在这里。”
姜颂禾站在边上,冷冷地将目光向里面看了眼。
里面很黑,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隐约地看到视线正下方,暴露在阳光底下的那几坛酒。
再往深处看只剩下一片漆黑了。
姜颂禾只是稍微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有一股难闻的酒精发酵的味道直冲鼻腔。
姜颂禾天生对气味敏感,感受到这冲鼻的酒味,她没忍住捏住鼻子:“怎么会这么难闻?”
“估计是酒撒了,”小服务员道,“这个地窖是我们藏酒的地方,冬天我们还会囤些容易坏的肉。”
“你们多久会来检查一次?”姜颂禾询问道。
“现在天气冷,很多肉类放在室外三四天都不容易坏,所以现在我们基本上一个周进来拿一次东西。”
小服务员解释完还不忘补充:“毕竟谁也不愿意,大冷天的来这个地窖挨冻不是?”
姜颂禾盯着脚下的地窖:“我们在门口站了这么久了,怎么都不见赵德清出来?”
小服务员已经完全忘记先前姜颂禾在屋里说过的话了,他解释道:“可能是藏起来了吧,毕竟他要躲债,听到声音也不能出来。”
“我现在就下去把他叫起来。”说着,那位小服务员就要顺着梯子爬下去。
姜颂禾制止住了他,她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双脚套:“穿上这个再下去。”
小服务员明显没见过这种架势,他笑着说:“还是你们警察讲究。”
姜颂禾本想说“少废话”的,可看到小服务员正小心翼翼地穿着自己递给他的脚套,她便把自己想说的话强忍了下去。
姜颂禾安排道:“乐栖姐姐,你没出过外勤,你先在上面等会儿,等确定了,我再喊你下来。”
“我和你一起吧,”沈乐栖道,“你一个人下去我不放心。”
“你放宽心吧,赵德清和这个小服务员两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姜颂禾骄傲道,“先前你也是听说过的。”
“再说,有你在上面接应,这个小服务员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正在听着这话的小服务员没忍住嗤笑出了声,他好奇道:“你今年多大?有十六岁吗?”
“你管我呢,”姜颂禾没好气道,“我说我今年23,你也不信啊。”
“23?那你长得挺显嫩的。”小服务员感慨道。
穿好脚套,姜颂禾把书包扔至一旁,先小服务员一边下去,她拿着手电筒,在地窖里照着。
至此,姜颂禾才得以看清整个地窖的原貌,这个地窖很大,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是她这么多年见到最大的地窖,四通八达,还有很多独立的小屋。
姜颂禾哼笑了下,道:“你们老板这些年没少赚钱啊。”
跟在后面的小服务员道:“是啊,我们家生意好,名声打出去了,很多来我们京祁办事的外乡人,都要来我们店里吃上一顿。”
姜颂禾不置可否,她道:“这么多屋子,赵德清在哪里啊。”
“在这间,你跟我来。”说着,那个小服务员领着姜颂禾去了东南角。
整个地窖,大缸酒很多,他们没有任何规律地摆放在各个角落,独独留出一条又一条通往各个小门的小道儿。
姜颂禾一边跟着小服务员在前面慢慢走着,一边用手电筒在周围随意地照着。
走到一扇木门门口,小服务员轻轻推了开,他冲着里面大喊:“赵德清,你睡了没?”
结果,半天都没有回答。
跟在后面的姜颂禾将自己手电筒的灯光照射进去,立刻,一个完整但粗糙的小卧室瞬间显现在了姜颂禾面前。
整个屋子黑漆漆的,没有任何灯光,但里面的设备却很全,一个水泥砌就的单人小床,一张用四个搬砖和一个平木板摞起来的单人小饭桌,一床厚厚的大棉被,以及两个摆在木桌上的泥色小茶杯和一双早就穿到破洞的黑色板制老布鞋。
姜颂禾举着手电筒,询问道:“人呢。”
“不知道,估计是出去了吧。”小服务员道。
“他可以自由出入这里?”姜颂禾侧眸看着小服务员,询问道。
“当然了,我是帮他躲债,又没限制他的自由,他想出去,当然可以出去了。”小服务员理所当然道。
“所以,这里是你帮他找的藏身的地方?不是你们老板?”姜颂禾眸子一凌,询问道。
“当然,要是让我们老板知道赵德清这个人人喊打的骗子就住在他藏酒的地窖里,他不得气疯了啊。”小服务员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他继续想当然地说。
“那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他藏在这里?”姜颂禾询问道。
“喔,那可多了,几乎一起上班的都知道。”小服务员说。
“他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姜颂禾问了句。
小服务员疯狂地摇着头:“没有,我怎么可能要好处呢。”
“我要听实话,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了?”姜颂禾严肃地重新询问了句。
小服务员侧头对上姜颂禾的眸子,像是被她认真的表情震慑住了,他耷拉着脑袋道:“对,当时他给了我们一点钱。”
“一点是多少?”姜颂禾问道。
小服务员小心翼翼地竖起一个指头:“一块。”
“嗯?”姜颂禾继续盯着他。
小服务员顿时一阵心虚:“好吧,是100。”
姜颂禾不自觉挑了下眉。
这个赵德清够大方的啊。
在这个年代,100块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所有人都有,还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姜颂禾继续问。
“所有人都有,但是我比他们多一些,”小服务员道,“他们五十,我一百。”
“行,知道了,”姜颂禾没有指责他的行为,她道,“放心,我不会和你们老板说的。”
“谢谢警察同志。”小服务员立马感谢道。
姜颂禾一边向外走着一边询问道:“你知道他平时出去以后,会去哪里吗?”
“回家吧。”小服务员道。
姜颂禾继续向前走着:“他回家干嘛?”
“想老婆孩子了吧。”小服务员理所当然道。
“哦。”姜颂禾没有过多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冷不丁地,走在前面的姜颂禾脚步倏地停住。
后面紧跟着的小服务员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不走了,他稳稳当当地向前撞了姜颂禾一下。
毫无防备的姜颂禾险些被他撞倒,她回头,有些幽怨地盯着他。
小服务员赶忙道歉道:“抱歉抱歉,没刹住脚。”
姜颂禾没有多责备,她平静地说:“在这等我一会儿。”
“哦。”小服务员弱弱地应了声。
姜颂禾顺着先前走过的小道儿,重新走了回去。
“你丢什么东西了吗?”小服务员赶忙跟上。
“站哪儿别动!”姜颂禾大声命令了句。
小服务员没料到姜颂禾会突然喊这一嗓子,他的动作当即停住:“怎么了?”
“千万别动。”姜颂禾命令了句。
“哦。”
小服务员像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姜颂禾让他不动,他就真的绷直身子站在了原地。
只见,姜颂禾在一个裹着红布的酒缸面前缓缓蹲下。
可在小服务员看来那个酒缸就是一个普通酒缸,并没有任何特别的。
“那坛酒怎么了吗?”那名小服务员好奇问。
姜颂禾没有回答他,她半蹲在地上,在几个酒缸面前扇了扇风,试图让每个缸里的酒气都能均匀地吹进她的鼻子里。
在试探了几缸酒坛后,姜颂禾的动作倏地停住,随即她又折返回去,回到了第一坛酒面前。
她又快速多次地将酒香扇进了自己的鼻子里,最后实在不过瘾,她直接把鼻子凑上去问。
姜颂禾的行为彻底吓到那名小服务员了,他试探性地问:“你没事吧,这里虽然阴森,但是不至于让人中邪吧。”
姜颂禾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一双白色橡胶手套戴在自己手上,然后十分小心地将那坛酒顶上的红色方布揭下来。
整个地窖很黑,哪怕是揭开上面的红布,依旧看不到酒坛里面的东西还剩多少。
姜颂禾站起身子,手上的手电筒缓缓悠悠地从顶部垂直照射到里面。
当即!
一个人的头颅出现在了酒坛中央。
他整个人被埋在酒缸里,从姜颂禾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细短的头发,以及圆溜溜的头顶。
看清这一切,姜颂禾的眸子平静且缓慢地渐渐睁大,好看的眉头紧紧蹙到了一起。
“啊——”
与姜颂禾淡定的模样不同,旁边的小服务员惊吓地叫出声。
他吓得瘫软在地上,双手向后撑住身体,手脚慌乱地配合着向后挪动自己的身体:“啊——啊——啊!”
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打扰到了思绪,姜颂禾无奈地侧头盯着他,她淡定地说:“你小点声。”
“死……死人了……”小服务员声音颤颤抖抖的,仿佛有一种从内心深处直达出来的恐惧。“你看见没?死人了。”
姜颂禾无语道:“看得见——我又不瞎。”
“你……你不害怕啊……”小服务员抖着声音道。
害怕?
她都不知道这俩字怎么写。
姜颂禾命令道:“你现在先平复一下心情,然后出去,把上面的法医叫下来。”
小服务员声音都不自觉带了些气音:“哦……哦……好。”
只要不让他继续*待在这里,都好。
想完,那名小服务员缓缓悠悠地站直身子,然后三步一磕,五步一倒地快速爬了出去。
目送小服务员离开,姜颂禾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想过自己胆子大,但没想过与旁人比起来竟然大这么多。
姜颂禾收回目光,然后又一次蹲下身子。
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姜颂禾将酒缸四周的看了个遍。
地面上,脚步很凌乱,亦或者说是相当凌乱。
并且有很明显打斗过的痕迹。
难道赵德清生前曾经反抗过?
第113章
姜颂禾用手电筒扫着地面。
现场有这么明显的打斗痕迹,说明凶手和死者应该是正面起的冲突。再结合死者的体格和力量,这名凶手的力气应该比他大得多。
难不成死者和凶手先前认识?
可如果认识的话,按照死者试图躲避所有人的性格,凶手是如何知道死者在这里的?
难道凶手是这家店的服务员?
姜颂禾得不出结论,她沉默着出神。
不远处突然传出一个急切的声音:“禾禾,禾禾!”
姜颂禾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从入口处匆忙走下来的沈乐栖,她大声叫喊着,试图在空荡荡的地窖里寻找姜颂禾的位置。
“这里。”姜颂禾大声回应了句。
沈乐栖站在原地,眸子四处看了看,最终她仅用一秒便判断出了姜颂禾的方位,然后快速跑了过去。
看着蹲在地上的姜颂禾,沈乐栖着急道:“禾禾,你快出来,剩下的交给我。”
“行。”姜颂禾没有过多拖延,她缓缓起身,顺着自己之前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出来。
走近,姜颂禾问了句:“乐栖姐姐,你给我哥哥他们打过电话了吗?”
“打过了。”沈乐栖说,“姜队他们说过会儿就到。”
“好,”姜颂禾应下来,她嘱托道,“死者被泡进了酒缸里,不知泡了多少天,身体可能脆弱得厉害,你取证的时候,记得小心。”
“知道。”沈乐栖安慰道,“赶紧上去吧,这里阴暗得厉害。”
姜颂禾沉默了片刻,建议道:“乐栖姐姐,要不我给你举着灯吧,我觉得你一个人可能会不方便。”
沈乐栖思忖了一会儿,然后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刚收到沈乐栖消息,姜酩野和顾枳聿三个人就从周家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
姜酩野一边上着楼,一边跟后面的顾枳聿说着:“枳聿,这次外勤你就别去了,你留局里把周宗扬这块硬骨头啃了……”
“行。”
“刚子,禾禾现在在哪儿?”姜酩野转头又问。
“在办公室,我让她在那里等我。”林建刚立刻道。
姜酩野没有说话,反倒是顾枳聿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了句:“她会那么听话?”
姜酩野脚步加快。
“怎么不会?她今天可乖了。”林建刚侧头反驳了句。
他话音刚落,姜酩野就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立刻,空荡荡的办公室立刻展现在三人面前。
里面,别说是姜颂禾的了,一眼看过去连个人影都没有。
顾枳聿指着屋内:“就这?可乖了?”
林建刚老脸一红。
顾枳聿耸肩,说了句:“我就说那个小孩闲不住,估计又自己跑出去了。”
林建刚想到先前姜颂禾欲言又止的表情,仿佛也猜出了个大概。
他心虚地看了眼旁边姜酩野,生怕他会把看管不力的帽子扣到他头上。
谁知道,姜酩野只是气得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那小鬼!”
顾枳聿站着说话不腰疼:“刚子,那小孩不会故意甩掉你,然后独自查案去了吧。”
“别胡说,禾禾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跟着查案了一上午,林建刚对她的滤镜达到了顶峰,“她说不定就是回家拿点东西了。”
林建刚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那我们需要去找她吗?”
“不用管她,让她自己玩去。”姜酩野咬牙切齿道,“等她晚上回家有她好看的。”-
等到姜酩野和林建刚来到现场,整个店外面已经围满各种吃瓜群众了。
“让一让,警察查案。”
林建刚努力拨开人群,让他和姜酩野得以进去。
好在周围的人还算知道孰轻孰重,林建刚轻轻一喊,人群就主动给让出了一条道儿。
林建刚和姜酩野掀开安全线走后院,映入眼帘的是正在院内拍照搜证的技术部门同事和正在维持秩序的几名外勤同事。
而这和谐的画面里,最突兀的无疑是在角落里那个瘦瘦矮矮的身影。
姜颂禾蹲在地上,认真看着沈乐栖他们将盛有尸体的酒缸从地窖里搬出来。
“哎哎哎……”
突然,姜颂禾感觉耳朵一阵剧痛,整个人都被一股力量揪了起来。
姜颂禾转头看着满脸怒气的姜酩野,她把自己耳朵拽出来:“你干嘛啊。”
“我之前没告诉你,出任务要带上你建刚哥哥吗?”姜酩野警告道。
“我安排他去做别的事情了,”姜颂禾理所当然道,“而且案子这么紧急,我总不能在局里干等着他吧。”
“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姜酩野质问道。
“你在捉嫌疑犯,我给你打电话不是给你添麻烦吗?”姜颂禾有理有据地解释道。
“你平时给我添麻烦添得少啊。”姜酩野没好气道。
姜颂禾自知理亏地翻了个白眼。
姜酩野向着地窖的方向看了眼,他岔开话题道。“这怎么回事儿?”
“你不有眼睛吗?!”姜颂禾翻着白眼回怼道。
姜酩野轻轻在姜颂禾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警告道:“你说不说?!”
姜颂禾不服气地瞅着他。
除了仗着身高和年纪欺负她,还能干什么?
姜颂禾很敷衍地解释道:“这是赵德清,他死了。”
“谁问你这个了?他死没死我不会看吗?”
姜颂禾不耐烦地瞅着他:“那你想问什么?”
姜酩野一字一字地解释道:“我是问你他怎么死的,谁发现他死的。”
“当然是我啊。”
“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颂禾平静地注视着他,那表情好像在说——不应该啊,你不知道吗?
姜酩野心虚地错开目光,他不自在地舔了下嘴唇:“你说不说?!”
姜颂禾只能给他解释:“难道你查了这么久的案子就没觉得奇怪吗?”
姜酩野问:“奇怪什么?”
“赵家这次案子发生后,赵德清就一直没出现过。”姜颂禾解释道。
“你不是怀疑他是凶手,所以他躲起来了吗?”姜酩野顺嘴回答了句。
“对啊,起初我是怀疑过他,但是现在案子不是已经调查的差不多了吗?”姜颂禾掰着手指头解释,“凶手已经找到了,凶器和凶手逃脱用的工具也已经在凶手家里找到了。”
“这次案子就算结束了啊,这个时候赵德清再不出现就不合理了啊。”姜颂禾理所当然道。
“等会……”姜酩野阻止她,“你怎么知道我在周宗扬家找到凶器和逃脱用的工具了?”
“要不你以为是谁让林建刚去给你送的搜查令?”
姜颂禾骄傲的小表情飞扬。
是我啊。
姜颂禾故意撞了下姜酩野的身子,她挑眉自信道:“是不是江湖救急?”
受到姜颂禾帮助,姜酩野自然毕恭毕敬地哄着她:“你接着说。”
“既然我们都已经确定这次案子的凶手不是赵德清了,那么另一个问题就出来了——案子发生这么长时间了,他为什么不出来?”
姜颂禾故意引导着姜酩野,试图让他把自己后半段话补充完整。
姜酩野也知道她的目的,他启唇刚要开口,姜颂禾就打断了他:“那么唯二两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全家全死了,或者他知道他全家全死了,但行为受限根本不能出来。”
姜颂禾继续道:“他不知道的情况,我觉得不太可能。毕竟是他躲追债的,不是追债的躲着他。”
“既然他自己主动躲起来,那么他想要了解社会上的事情绝对轻而易举。”
“可是为什么在他亲人全部死了以后,他还迟迟没有出现?”姜颂禾自问自答道,“原因只有一个,他已经不能出现了。”
不能再出现了,就是死了。
姜酩野努力让自己将姜颂禾的话全部“吸收”进自己的脑子里。
半响,他问:“那么你是如何确定他在这里的?”
姜颂禾蹙眉组织了一番语言,像是觉得这件事情解释起来麻烦,她便含糊其辞地说了句:“猜的,不行吗?”
“那真让你踩了狗屎运了。”姜酩野又一次轻轻敲了下姜颂禾的头。
这次姜颂禾恼了。
怎么她从警局里跑出来要打她,给他分析案情也要打她?
她蹦起来挥着拳头狠狠锤了姜酩野好几下:“你是不是有病,是不是有病!”
闹了一会儿,姜酩野按着姜颂禾的头将他强硬地从自己身边“分离”出去。
他伸着指头警告道:“我要查案,别闹啊。”
一听这话,姜颂禾瞬间老实下来。
沈乐栖和几名同事配合着将装着赵德清的酒缸抬到一侧,几名技术部门同事拿着相机对缸体进行了多方位的拍照留存。
沈乐栖用手轻轻拨着赵德清的头部,试图从上面找到死者的死亡原因。
姜酩野站在外面,蹙眉盯着酒缸里面的死者。
“这让你想到了什么?”姜酩野问了句。
“人彘,”不知何时走近的姜颂禾回了句,“古代最严酷和恐怖的惩罚之一。”
“那这次这个凶手挺残忍。”姜酩野嘲讽般说了句。
“我倒觉得没那么严重,”姜颂禾双手插进裤兜里,自顾自地说,“我比较倾向于是凶手慌了神,不知道应该如何掩埋尸体,所以只能就近放进了酒缸里。”
姜酩野低头看着她:“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没有,”姜颂禾道,“赵德清的仇家那么多,我要是知道凶手是谁,岂不是真成神算子了?”
姜酩野浅笑了下没有说话。
看着沈乐栖将手探到了死者的脖子上,姜酩野又问:“那你觉得这次的凶手和前面那次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吗?”
这次姜颂禾沉默的时间比较长,她缓缓道:“不知道。”
“但是如果乐栖姐姐能给我一个具体的死亡原因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清楚一些。”
“嗯?”姜酩野重重地发出一个鼻音,“为什么?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尸体啊,”姜颂禾缓缓抬头注视着姜酩野,她的表情一脸严肃,“哥,你相信尸体能和我说话吗?”
姜酩野怔愣了一秒。
如果是别人,姜酩野一定会觉得说这句话的人已经疯了。
可偏偏她是姜颂禾,一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小屁孩。
他低头嗤笑了一声,然后挑眉对上姜颂禾的眸子,郑重道:“相信。”-
等到姜颂禾他们回到警局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
寒风微冷,只有警局办公室里那暖呼呼的炉子能提供一丝慰藉。
饿虚弱了的姜颂禾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哀嚎声不断:“怎么还不开饭啊,饿死了。”
正在看口供的姜酩野随手从抽屉里抽出一包花生米扔给她:“垫垫肚子。”
姜颂禾不嫌弃地将花生米拆开塞嘴里:“建刚哥哥什么时候买饭回来啊,我饿了。”
中午的时候,各种插曲不断,姜颂禾根本没有时间填饱肚子。
如今又过了晚上的饭点,她的肚子早已“咚咚咚”抗议个不停了。
迫切性想要吃饭的欲望将姜颂禾的意识几乎吞噬殆尽,让她根本空不出心思来思考任何吃饭之外的事情。
姜酩野空出心思看了眼不远处的姜颂禾:“让你早点回家你不听。”
“我回家了,你的案子怎么办?”姜颂禾无力道。
姜酩野没工夫跟她嘴贫,沈乐栖他们正在对赵德清的尸体进行解剖,顾枳聿他们正在给赵家全家结案,整个警局忙成一团。
而他还在整理这次案件的线索,为一个小时后的组会做准备。
“过来,”姜酩野招呼道,“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啊。”姜颂禾拖着身体疲累地走过来。
“这是现场拍摄的照片,你看看你有什么想说的?”姜酩野将洗好的一沓照片递给姜颂禾。
姜颂禾趴在桌子上,无力地一张一张翻看着。
她看照片的速度很快,机会没一会儿就把整沓照片看完了。
“清晰准确,”姜颂禾总结道,“摄影师有点水平。”
姜酩野汗颜。
果然饿傻了。
“姜队,包子来了。”林建刚风风火火地从门口跑进来。
姜颂禾惊喜地立刻扭过身子,她看着站在门口的林建刚就像看到了闪闪发光的救世主。
“神啊,永远保佑你。”姜颂禾嘟囔了句。
“什么神啊鬼啊的,神神叨叨的。”林建刚笑得一脸温柔,她从塑料袋里把包子一个一个拿出来放在两人的饭盒里。
姜颂禾拿起自己碗里的包子就开啃。
姜酩野笑着看着她:“瞧你没出息那样,你饿死鬼投胎啊。”
“是啊。”吃到包子的姜颂禾感觉一阵心满意足,她大度道,“只要让我吃饱,我可以忍受世间一切的恶语相向。”
姜酩野朝她碗里扔了一粒花生米:“谁对你恶语相向了,注意用词啊,语文成绩是不是又不及格?”
姜颂禾摇头晃脑挑衅道:“抱歉啊,我语文年级前十。”
“哟,这次这么厉害呢,”正在分包子的林建刚感叹道,“我只听姜队说你成绩进步很大,没想到都能进年级前十了。”
“我综合成绩年级第一。”姜颂禾骄傲道。
“是,有我这个好学生做榜样,你可不就得死命学吗?”姜酩野道。
“谁跟你学啊,”姜颂禾学着他,冲着他的饭盒里扔了一粒花生米,“我本来学习就好,只不过是之前不愿意发挥罢了。”
“那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现在愿意发挥了?”姜酩野继续追问道。
姜颂禾满脸不知应该回答。
额……换芯了算吗?
“肯定是禾禾想考警校了啊,”林建刚道,“现在警校的分数线多高了,要是学习成绩不好,考不上警校,以后怎么当刑警?对吧,禾禾。”
“对啊,”姜颂禾道,“我以后是要当警局队长的。”
姜酩野咬了几口包子敷衍道:“那你加油。”
姜颂禾刚要回怼,正在问询的顾枳聿走了进来。
他单手扶着脖子,一副疲累的样子。
可一看到聚在一起吃包子的三个人,他瞬间来了精神,他道:“哟,今天吃包子呢。”
“是啊,”林建刚回头看着他道,“我正准备给你送过去呢。”
“那赶巧了,不用你送了,我自己来吃了。”顾枳聿道。
顾枳聿把自己手里的报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随手拿起一个大大的肉馅包子。
包子外皮很热,顾枳聿让它在自己两只手里“跳”了半天,才肯塞口里。
“问得怎么样了?”姜酩野开口问道。
“差不多了,”顾枳聿道,“周宗扬已经基本认罪,是他在18号早上的时候杀了赵家全家的了。”
“他敢不承认!”林建刚愤慨道,“证据把他锤得那么彻底,他再不承认就是想加刑了。”
“杀人动机什么?”姜酩野抬头问道。
“还是钱的事儿,”顾枳聿缓缓道,“赵家媳妇有去大集摆摊的习惯,所以一到大集那天,他们全家都会4点左右起,早早给赵家媳妇送行。周宗扬早就掌握了这一点,所以才在18号的时候,去了一趟赵家。”
“当时赵家媳妇刚做好饭,周宗扬就来了,一来就开口要500。赵家早就被赵德清败坏了,哪里会拿出这么多钱来啊,所以赵家媳妇就有些犹豫,但是碍于他是自己的亲弟弟,赵家媳妇就只好说先喝粥,借钱的事吃完饭再说。”
“结果饭还没吃完,周宗扬就和赵家老爹发生了口角,他一个气急攻心就失手把赵家三口全杀了。”
“剩下的就和我们推测的差不多了,赵大树从家里逃出来,周宗扬布置现场。”
姜颂禾再次咬了一口包子,问道:“那周宗扬有说自己为什么要把现场布置成密室吗?”
“说了,他说是怕我们警方查到他头上,他觉得自己伪装成密室,这个案子警方就破不了了,”顾枳聿解释道,“真有够天真的。”
“你再把周宗扬当天晚上的行动轨迹跟我说一下。”姜酩野道。
“赵大树从家里逃出来以后,周宗扬看到他正在往东姜村的方向赶,所以很轻易地判断出他是准备去东姜村找禾禾的,”顾枳聿道,“他先没着急去追他,反而先回了趟家,从家里拿来了一把锁和一根麻绳。”
“锁的用途很简单了,就是我们所看到的,制造密室。”
“绳子嘛,和禾禾说得一样,方便从密室里逃出去。”
林建刚犹豫了半天,说:“周宗扬那体格,用麻绳从赵家逃出去,现实吗?绳子不会断嘛?”
“会啊,”这次,不等顾枳聿说话,姜颂禾就先解释上了,“所以在他逃跑的过程中,麻绳才会因为周宗扬本身的重量而在墙沿上被反复磨损。”
“从而在墙边留下一些黄色碎屑。”
“只要沈乐栖姐姐,将周宗扬家里的麻绳和赵家院内的麻绳碎屑做材质对比,就能将周宗扬杀人的事实捶死。”姜颂禾自信道。
姜酩野沉思着。
注意到姜酩野的出神,顾枳聿好奇问:“酩野,想什么呢。”
“我哥哥是在想,这次案子的逻辑很顺滑,没有可以多插一件案子的地方。”仿佛有读心术的姜颂禾看热闹般说了句。
“啥?”顾枳聿满脸问号,“多插件案子?什么案子?”
姜颂禾不打算瞒他:“当然是赵德清那个案子啊。”
“喔。”适才,顾枳聿才想起来,下午的时候又多发生了一个案子。
他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忙了一下午,竟然把赵德清的案子给忙忘了。”
“那个案子怎么样?棘手吗?”顾枳聿问道。
姜酩野和姜颂禾立刻陷入了鬼一样的沉默。
看着最应该说话的两个人集体闭嘴,顾枳聿着急了:“你们倒是说话啊,不会凶手还是周宗扬吧,他丫的为了点钱,真要把人家全家赶尽杀绝啊。”
“不是,这次案子姜队和禾禾也不知道凶手是谁,”一旁的林建刚赶忙解释道,“经过我们一下午的走访调查,发现这次案子一没证人,二没死亡时间,三有犯罪动机的凶手太多。”
“逐一排查过后,我们发现所有可能作案的嫌疑人,都想让赵德清去死。”
林建刚看了眼对面的姜酩野和姜颂禾,犹豫着说:“我们也不知道这次案子究竟应该如何下手了。”
第114章
“你俩都没主意了?真是稀罕事。”顾枳聿胳膊耷拉在椅子的靠背上,调侃道。
姜颂禾咬着手里的包子,从容不迫地解释了一句:“主要是这个赵德清太混蛋了,他的债主每个人都恨不得当场刮了他。幸好他的尸体先被我们发现了,要是他被凶手扔大街上,现在估计早就被戳成筛子了。”
顾枳聿道:“既然这次案子死的都是赵家人,那我们要不要申请并案调查啊。”
“暂时不用,”姜酩野沉思了片刻道,“我们先按照独立的案子去调查,如果有其他线索可以将这两个案子联系在一块儿,再另说。”
“行。”顾枳聿干脆利落地答应下来。
姜颂禾一口一口吃着手里的包子,整个过程安静得要命。
“乐栖那边进度怎么样了?”姜酩野问.
“还早呢,”顾枳聿道,“我刚才路过法医室的时候,看到沈乐栖已经抓狂了。”
“对!”林建刚猛地想起来,“乐栖还没吃饭呢。”
顾枳聿拍了下他:“还不赶紧去送,当心挨骂啊。”
“我走了,”说完,林建刚从顾枳聿手里抢过一个包子,“别吃了,法医最重要。”
看着林建刚拿着包子一转眼的功夫跑出了办公室,顾枳聿看了看自己空了的双手,又看了看跑远了的林建刚:“那是我刚拿的。”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顾枳聿脑袋木讷地转了回去,他偏头和旁边的姜颂禾对视一眼。
姜颂禾立马读出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姜颂禾双手捏着包子沿,两只手十分配合地使劲往嘴里塞,就算塞不动了,她都要拿自己的拳头邦邦捶上两下。
姜酩野熟练地往姜颂禾的面前推了一个搪瓷杯,明明是好心,他偏要嘴欠上一句:“吓唬小孩干嘛,当心她真把自己噎死。”
姜颂禾皱眉,嫌弃地斜视着他。
说一句好话,能死啊。
“干嘛这么看着我,”姜酩野看着她,“我说错了吗?你现在不就快把自己噎死了?”
“放心,哥哥再饿,也不会抢小孩子的吃的。”顾枳聿大大方方地安慰说。
见姜颂禾还在盯着自己,姜酩野道:“听见没,没人和你抢吃的。”
姜颂禾不搭理他,努力嚼着嘴里的包子,然后兑着水一口一口地往下咽-
在警厅待到晚上十点,法医那边的结论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不得已,姜酩野只能早早地取消了后面的会议,自己单独和顾枳聿待在办公室等结果。
姜酩野本想早早地把姜颂禾赶回家去,可那小孩死倔,无论姜酩野怎么说,她都要待在警厅办公室等结果。
姜酩野拗不过她,只能任由她在办公室里爱干啥干啥。
接近晚上十一点了,早就困到不行的姜颂禾直接四仰八叉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姜酩野单手撑着腮,努力让自己坐稳在椅子上,许是进入到了深度睡眠,他的身体摇摇晃晃,最终受不住差点倒了下去。
也是因为这一下,他直接从睡眠中惊醒,他懵里懵气地眨了眨眼睛。
他带着起床气踹了下,旁边的椅子:“问一下法医那边怎么样了。”
“哦……”
同样差点睡着的顾枳聿赶紧站起身子,他慢悠悠走到门口,迎面撞上了正准备进门的林建刚。
林建刚当即站住脚,才避免了与顾枳聿身体上的碰撞,他道:“你梦游呢。”
顾枳聿打着哈欠,慵懒道:“酩野让我去鉴定科办公室找你……好在你终于来了,省得我多跑这一趟了。”
“你们怎么困成这样啊,”林建刚有些心疼地说,“我和沈乐栖在法医室忙了一晚上,都没你们这么困。”
“还有更困的,”说着,顾枳聿侧过身子,手指指着不远处平整躺在长排桌子上的姜颂禾,“那小鬼估计都把我们警局的办公桌当成她家大炕了。”
林建刚不怀好意地走近,然后用手戳了戳姜颂禾脸。
许是年纪小的缘故,姜颂禾脸上的婴儿肥并未褪进,肉嘟嘟的脸被林建刚一戳,还能陷进去一个深的窝。
感受到有人在戳自己,姜颂禾闭着眼,烦躁地在自己脸旁边挥了下手。
可林建刚哪里会任由她打到自己,在她抬手的一刹那,他就已经把手收回去了。
“啪——”干净利落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原是姜颂禾想要拍掉林建刚捣乱的手,故意重重地呼了一巴掌,结果却打到了自己的脸上。
“噗嗤——”沉闷一晚上的林建刚终于嗤笑出了声,他憋笑憋得浑身乱颤。
目睹这一切的姜酩野意识清醒了大半,他掐腰“哼笑”了下:“这小鬼下手真够狠的。”
看着姜颂禾立刻被呼得通红的右脸,顾枳聿看热闹般说:“幸好没打到你,否则这通红的巴掌印现在就应该在你身上。”
“刚子,手里的鉴定报告给我看一下。”姜酩野看了眼林建刚手里的白纸,道。
“行,”林建刚顺手递了上去。
姜颂禾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报告,一边说:“沈乐栖回去了吧,这么晚了,让她赶紧回宿舍收拾收拾睡觉吧。”
“早就回去了,”林建刚道,“在她把报告交给我的时候,我就让她回去了。”
姜酩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行。”
自打林建刚从鉴定科回来,几个人的说话声就没有刻意收敛。
可处在三人中间,依旧沉睡的姜颂禾一动未动,甚至根本看不到任何要清醒的迹象,林建刚憋住笑,道:“她呼了自己这么结实的一巴掌,还不醒?睡眠真够可以的啊。”
“小孩子都这样,觉多,”顾枳聿开着玩笑道,“她估计在长身体吧。”
“噗嗤——”林建刚再次笑出声,“那她长得够慢的,我前几天还在路上见到过他们班的那个女孩子,就是上次案子,我们救过的那个,她都比禾禾高出半个头了。”
姜酩野仓促地看了眼林建刚递过来的鉴定报告,道:“她现在估计有意识呢,当心她记恨你们啊,她的心眼比蚂蚁还小。”
“你别吓我们啊姜队,她现在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意识的样子。”林建刚没有丝毫畏惧地说。
姜酩野从鉴定报告上空出一个眼神给姜颂禾,然后又急忙收回去,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报告:“那你就等着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和姜酩野认真看报告的样子不同,顾枳聿选择直接问:“赵德清的死因,沈乐栖和你说了吗?”
“说了,”提到案子,林建刚立马恢复了严肃的神情,他道,“是机械性窒息死亡,作案工具大概率是个绳子。”
姜酩野看着手上的鉴定报告念叨道:“死者颈部索沟清晰可见,勒痕出可清晰可见细微的材质残留,可判断作案工具属麻绳。”
姜酩野竖着手里的鉴定,对对面的顾枳聿和林建刚问:“那这个麻绳,鉴定科在案发现场有找到吗?”
“有,”林建刚总道,“现场发现的那跟麻绳沈乐栖已经鉴定过了,可以基本确定那跟绳子就是勒死死者的那条。”
“嗯。”姜酩野看不出任何深意地应了声。
“死亡时间呢。”
“18号凌晨三点。”
林建刚刚说完,姜酩野动作倏地停住:“比赵家那一家还早?”
林建刚:“嗯。”
昨天晚上加了班,今天又从早上一直连轴转到晚上十一点,就算是钢铁人身体也很容易吃不消。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此时,姜酩野只觉得自己一阵眼花,鉴定报告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连在一块,他却读不懂沈乐栖的意思了。
他捏着鼻梁,一副疲倦的样子。
林建刚体贴道:“姜队,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昨天加班到凌晨两三点,今天又连轴到现在,你身体吃不消吧。”
姜酩野也不为难自己,他把手里的鉴定报告递给林建刚:“沈乐栖那边还有什么发现?”
“沈乐栖还说,死者的后脑勺的职位上有一块儿出血点,怀疑是重物所伤,但不致命,”林建刚道,“所以她怀疑是凶手先用一个重物把死者敲晕了,然后又用绳子从背后勒死他的。”
“这不对,”躺在桌子上的姜颂禾冷不丁开了口,她有气无力地说,“当时我到现场的时候……现场的打斗痕迹明显……所以凶手应该在……在打斗的过程中用重物敲击了一下死者的头……让他丧失战斗能力,才用绳子从背后勒死他的。”
是先打斗,再敲晕,再勒死。
而不是先敲晕,再打斗,再勒死。
许久没有听到姜颂禾的声音,冷不丁听到她说话,面对面的三个人还一阵惊喜。
尤其是林建刚,他惊喜道:“你真的没睡着啊禾禾。”
这次姜颂禾不吭声了,她紧闭双眼,一副睡得很安稳的样子。
没有得到回应,林建刚有些怀疑自己了,他看着旁边的顾枳聿道:“这到底醒没醒啊。”
没醒,怎么还说?
醒了,怎么还不睁眼?
“半梦半醒,”顾枳聿仿佛看透了这一切,他解释道,“意思就是说,我们要是讨论案子她就是醒着的。要是我们不讨论案子,讨论她,她就会在心里给我们记上一笔。”
“她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林建刚不理解道,“以前她都是遇事不爽直接冲出来打人的。”
顾枳聿看热闹般说:“估计是困意把她这小小的身子钉在我们这个办公桌上了吧。”
顾枳聿拐着弯说:“别看她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养她跟养条小比格一样,但是在强大的‘乏累’面前,她就是个小孩子。”
“你瞧,”顾枳聿随意拨弄了姜颂禾的头发两下,“这不还没醒嘛。”
林建刚想起刚才姜酩野提过的醒,他小心翼翼地说:“你现在欺负她,就不怕她清醒了捶死你啊。”
顾枳聿胳膊搭在林建刚的肩膀上,他脸蛋凑近,宽慰了道:“活着,就不要考虑濒死的事儿。”
林建刚目光呆滞地侧头盯着他:……
好有道理的样子。
三个人讨论案子一直讨论到凌晨一点,姜酩野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他捏着鼻梁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努力一天,相信这个案子就让我们破了。”
“行。”顾枳聿和林建刚拎着自己手里的笔记本起身*。
姜酩野从靠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道:“对了,刚子,明天跟沈乐栖说一声,让她尽快查清楚凶手是用什么敲击的死者的脑袋。”
“行。”林建刚爽快地答应下来。
姜酩野穿好外套,然后拽着姜颂禾的两条腿将她拽到桌子边缘。
姜酩野命令道:“枳聿帮一下。”
两人一人按着姜颂禾的腿,一个人推着姜颂禾的背,让她强行坐起来。
姜酩野转过身子,背对着姜颂禾:“枳聿,把她放我背上。”
顾枳聿配合着将姜颂禾的胳膊搭在姜酩野的肩膀上。
他看玩笑调侃道:“你这哥哥够可以的啊,亲自背回去?”
“你在想什么呢,我家距离警局那么远,我背她回去,我的老命还要不要了?”姜酩野道。
“那你想怎么回去?”顾枳聿好奇着问道。
“今天晚上先借用一下警局的车,回头明天还回来。”姜酩野解释。
顾枳聿自然知道姜酩野的意思,他打着包票道:“放心,王局明天早上问起来,我就说你起了个大早,开着距离的车查案子去了。”
“谢了。”姜酩野客气了句。
“跟我说这些话干嘛?”说着,顾枳聿轻轻撞了下姜酩野的肩膀,“我之前和你说的话,你考虑一下。”
姜酩野停下脚步,沉默着盯着他。
顾枳聿打着包票:“我这弟弟绝对正人君子,不会欺负禾禾的,你放心。”
姜酩野继续恢复了之前的步子,道:“我不是怕你弟欺负我妹,我是怕你弟住我家,一个月还没到,他就让禾禾打死了。”
“瞧你这话说的,禾禾哪里有你说得那么暴力。”顾枳聿干笑着说。
姜酩野长舒一口道:“你不怕就行,我无所谓。”
一听这话,顾枳聿立刻来了斗劲儿:“行,我就当你同意了,明天就找王局给你在警局申请间宿舍去。”
说完,生怕姜酩野反悔,顾枳聿一溜烟跑远了。
看着顾枳聿的背影消失在警厅大楼的大门口转角,姜酩野微微侧头斜视着后背上的姜颂禾。
此时姜颂禾整个人都“挂”在了姜酩野身上,她的脑袋耷拉着从姜酩野的右肩膀上穿过去,脖子则一整个垫在姜酩野的肩膀上,双手则很豪爽地散在姜酩野的胳膊两侧。
从落地的影子上看,还以为姜酩野长了两个脑袋,四条胳膊。
只是那多出来的脑袋有点“死”了,一整个蔫头耷脑地模样。
姜酩野侧头,看着姜颂禾询问道:“喂,你顾枳聿哥哥的弟弟要来我们家住几天,你什么意见?”
“喔喔……”姜颂禾发出一个倦怠的声音。
姜酩野很有默契地跟她解释:“没办法,总不能让人家睡大街吧。”
“喔喔喔……”睡梦中的姜颂禾继续发出蔫蔫的声音。
“我不是想当好人,”姜酩野一边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耐心地给姜颂禾解释道,“顾枳聿跟我这么多年兄弟了,我总不能这么点忙都不帮吧。”
“喔……”姜颂禾又发出了一个声音。
“听不懂,”姜酩野索性摆烂,“反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没和你商量。我跟你说这些呢,就是想和你说一声,别欺负人家。”
这次姜颂禾直接抗议了,一整个人在姜酩野后背上撞个不停。
姜酩野被她弄得东倒西歪,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你丫睡着了还是喝假酒了?耍酒疯呢。”
感受到后背上的姜颂禾情绪似是冷静了下去,姜酩野继续解释道:“你抗议也没用,最终拍板定下的人是邱女士,不是你。”
“要闹,跟邱女士闹去。”
“而且人家住的是我哪儿屋,又不是住你那屋,我都没说什么,你有什么可抗议的。”
“你注意别欺负人家就行,”
姜酩野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叨叨叨”给姜颂禾耐心解释各种理由。
终于,后背上的人老实了。
姜酩野晃了几下自己的肩膀:“喂!”
姜颂禾没有任何反应。
“喂!”姜酩野又晃了几次。
姜颂禾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喂!我跟你商量事情呢,别装睡啊!”姜酩野又大声喊了一句。
姜颂禾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真睡了?”姜酩野呢喃了句。
“真睡了就算了,醒了以后别怪我没提前把这件事和你说哈。”
最后,姜酩野还是咬牙切齿地吐槽了句:“小鬼,睡死你得了。”-
翌日,阳光穿过玻璃照到了姜颂禾的脸上。
感受到清晨的纷扰,姜颂禾整个人埋进了自己的被窝里,借着被子里暖和和的温度继续沉沉地睡下去。
姜颂禾蜷缩在被子里,双手抱膝,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温暖顿时从四面八方传过来。
“叮叮叮——”
姜颂禾还没睡安稳几分钟呢,床头柜上的闹铃便响了。
她本想着伸手关掉,可碍于她的胳膊太短了,每次都将将差一截。
姜颂禾烦躁地把被子塞得更结实一些,试图用被子的厚度隔绝掉闹铃的声音。
可她还是低估了传统闹钟的威力,一声声抓耳且尖锐的钢铁撞击的声音穿透被子,一声一声砸进了姜颂禾的耳朵里。
姜颂禾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被穿透气了。
她用胳膊一把掀开自己的被子,然后用一双满是愤怒的眼神盯着顶上的天花板。
谁发明的起床啊!
被子被她褪去大半,半露在空气中的上半身瞬间感觉一阵清冷。
姜颂禾幽幽怨怨地看着天花板出神,耳边的尖锐的闹铃声依旧不断。
听着听着,姜颂禾竟然已经习惯了。
可偏偏就在她习惯了以后,睡意也全没了。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伸长胳膊将床头柜上的闹铃拿下来放在自己手里。
这个年代的闹铃根本没有什么高科技,全都是物理制造的声响。每到闹铃该响的时候,钟表上的两个小铁锤就会不停地敲击,直至人为亲手关掉才行。
姜颂禾原以为现代手机上的闹铃最烦人,没想到这个年代的闹铃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少手机上的闹铃可以调成自己喜欢的声音,比如那位歌手的音乐啦,比如哪位影视剧的原声台词啦,再不济,某个喜欢的爱豆的起床叫醒音,也可以。
可偏偏这个年代的闹铃声,是简单粗暴的钢铁物理锤击音!
这跟在她耳边敲一铜锣有啥区别。
哦,也有区别。
就比如铜锣敲一下完事,这闹铃会一直在你耳边敲啊敲啊敲。
姜颂禾拖着疲累的身体从床上站起来。
她已经记不得昨天晚上自己怎么回来的了,她只记得自己太困了就在警局的办公室睡着了。
然后顾枳聿和林建刚那俩人趁着她睡着,巴拉巴拉说了她一晚上坏话。
再然后她就记不清了。
她只记得,姜酩野好像问她,要不要和他换房间?
他有病吧,全家就她一间房间朝阳,她睡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
细想着,姜颂禾挪步到了院子。
她拿起摆放在窗台上的杯子,给自己倒好凉水,挤好牙膏后,便进行了正常洗漱。
冬日的水偏冷,姜颂禾用的刷牙水又是在院子放了一晚上的生水,所以姜颂禾刚喝了一口,便觉得自己的牙都要倒了。
她捏紧杯子打了个激灵后,才适应好这个温度。
姜颂禾快速且细致地给自己一通洗漱后,才重新溜进屋子。
果然这个年代的冬天,没有比屋内更舒服的场所了。
哪怕是现在没有烧暖炉的屋子。
屋内的餐桌上,姜万湫和邱滢早早地给姜颂禾摆好了早餐。
是照常的小米粥和油条。
姜颂禾用手试了下小米粥的温度,确定还算温乎后,才将油条一小块一小块撕开放进小米粥里。
姜颂禾还没吃多少呢,姜酩野就从自己的屋里走了出来。
他目光呆滞地穿过姜颂禾旁边,然后径直走出屋子。
站在院内的他按照姜颂禾先前做过的流程,重新走了一遍。
姜颂禾偏头透过屋门看着院子里正在忙活的姜酩野,只见他蹲在地上,用刚接出来的冷水一通洗漱。
中途,他还跟姜颂禾一样,被冷水冻得打了个哆嗦。
姜颂禾手里撕油条的动作一停没停。
待到姜酩野洗漱完毕,走进屋子,刚巧对上的姜颂禾的眼睛。
只见她毫无顾忌地对上自己的眸子,平静且毫无波澜。
可姜酩野像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坏招,他警惕道:“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第115章
姜颂禾不搭理他的玩笑话,她跪在椅子上,把摆在正中央的小米粥往姜酩野的方向推了推。
“喝粥。”她平静道。
姜酩野从旁边绕过去,他端起盛有小米粥的碗闻了闻,警惕地问:“你下老鼠药了?”
“你怎么每次都把我想得那么坏?”姜颂禾抗议道。
“那你倒是善良一次我看看啊,”姜酩野掰扯着旧账,道,“你说说,从我去年回家,你坑我多少次了?”
“一个月前不想写作业,把作业带警局里去,填了炉子,结果让邱女士当场抓包。事后邱女士觉得是我跟你闹矛盾,故意毁掉你写好的作业,让你完不成作业,到学校挨训。”
“其实你根本一个字都没写!”
这件事姜颂禾当然记得,她努力争辩道:“那我事后是不是跟你道歉,让你揍我了?”
“是,你当着邱女士的面让我揍你,”姜酩野道,“毫不知情的邱女士觉得是我这个哥哥在欺负你,当场给了我俩耳光。”
“你忘记了?”
姜颂禾自知理亏,她弱弱地解释:“这不能怪我,临近期末,老师们压力大,作业布置的根本写不完,我不烧毁,难不成要被老师揍吗?”
“你不会不写吗?”姜酩野恨铁不成钢道,“你直接和老师说,你就不想写作业,老师能把你怎么着?”
“她能告诉咱妈,”姜颂禾心虚着说完,又鼓起勇气,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混蛋惯了,我在老师那里的信誉基本为零,她有事没事就请家长,我有什么办法。”
“我总不能次次让邱女士去学校挨训吧。”
姜酩野冷哼一声:“你是怕邱女士从学校回来揍你吧。”
“这有什么区别?”姜颂禾大声道。
“不和你计较,”姜酩野拉开自己的椅子,大度道,“这次别想再坑我。”
其实这次姜颂禾真的没想坑他,她只是单纯地想对自家哥哥好一点,毕竟他昨天晚上背她回来也不容易。
谁知道她只善良了这一次,还被误会了。
姜颂禾一边乖乖地喝着小米粥,一边偷偷瞄着他,终于她忍不住了问:“哥,这次案子你打算怎么查?”
姜酩野拎着油条的手倏地停住,他淡淡道:“走访吧,这次的案子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其他方法根本走不通,只能走传统的。”
姜颂禾默默点点头,仿佛很认同姜酩野的想法。
她冷不丁问:“你觉得凶手是周宗扬的可能性有多大?”
“几乎为0吧。”姜酩野一边泡着油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姜颂禾追问道。
“你不觉得很诡异吗?”姜酩野盯着姜颂禾道,“17号晚上,周宗扬去了我们村村头看了马戏团表演,然后一路追着去了铜锅涮肉店,潜伏到18号凌晨三点杀了他,然后再折返回赵家,问赵家媳妇要钱。”
“赵家媳妇不给,他就接连杀了三个人,然后回到自己家,收拾好了设备以后,再回到赵家制作了密室。最后还追出去,跑到我们村头杀了赵大树。”
“他忙了这一晚上,不累死他,你觉得合理吗?”
姜颂禾:……
好像确实讲不通。
她捏着自己的下巴,认真地思考着。
“而且,赵德清的死亡时间是18号早上3点左右,马戏团结束时间是17号晚上十点,再加上赵德清被你提前气走的时间,中间差不多间隔了八个小时。”
“周宗扬总不至于睡着了,在地窖里蛰伏了八个小时,才出面杀了他吧。”
姜颂禾挑了眉,这一点确实讲不通。
“可除了有纠葛的周宗扬,我们没有任何其他线索了啊。”姜颂禾道。
“是啊,这也是我发愁的地方,”姜酩野道,“赵德清树敌太多,一个一个排查,也挺让人头疼的。”
“哥,我还想去一趟现场看看。”姜颂禾道。
姜酩野也不阻止她:“行,但是我需要先把你带去警局找林建刚。你俩这次是一个队的,总不能抛弃队友自己查案。”
“行。”姜颂禾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
姜酩野用筷子将自己面前的油条往小米粥里戳了几下:“那你快点吃,吃完赶紧回屋换衣服。”
姜颂禾应了声,她端起碗,碗里的油条连带着小米粥一股脑扒拉进自己的口里。
“我吃饱了,”姜颂禾起身道,“哥,这次你收拾桌子。”
姜酩野空出一个眼神看着她,道:“行。”
姜颂禾跑进自己的屋子,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棉服出来:“哥,我准备好了。”
此时姜酩野刚吃完饭,正起身收拾着餐桌,看着姜颂禾精神抖擞的模样,姜酩野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收拾完桌子,我们就出门。”
姜颂禾从姜酩野手里抢过碗筷:“你先去换衣服,这里交给我。”
“哟,”姜酩野倚靠在桌子边沿,笑道,“这次这么懂事啊。”
“快点,”姜颂禾推着姜酩野将他推离开餐桌,“时间不等人。”
姜酩野刚走进自己的房间门口,猛地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保持着开门的姿势,道:“收拾得干净点啊,免得邱女士回来发火。”
“知道,”早就进到厨房里面的姜颂禾隔着厨房门大声回应了句,“我会弄干净的。”
姜酩野满意地笑了下。
待到姜酩野出来,姜颂禾已经坐在客厅里等他了,她抱怨了句:“你怎么这么慢?”
“我就用了五分钟!”姜酩野道,“你怎么不说你刷碗这么快,是因为偷懒啊。”
姜颂禾懒得和他贫,她推着姜酩野出了客厅:“快点吧,时间不等人。”
就这样姜酩野被姜颂禾强行推出了门,一直推到门口停着的二八大杠面前,才算停止。
姜颂禾将停靠在一旁的二八大杠推到姜酩野面前,催促道:“快点吧。”
“我昨晚开局里的车回来的。”姜酩野晃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钥匙。
姜颂禾的眼睛瞬间惊喜地睁大。
她还以为今天要骑二八大杠去,还觉得按照姜酩野今天这墨迹样,他们到警局的时候可能会迟到。
没想到姜酩野还留了这一手!
“难怪你今天这么拖时间,原来你的秘密法宝在这儿。”姜颂禾笑着调侃了句。
“是啊,”姜酩野顺着她的话茬接着道,“走吧,带你飞去局子里。”
“行嘞!”姜颂禾赶紧答应下来。
俩人开着车到警局的时候,刚刚早上八点,许是昨天累到趴下的缘故,这一日的早上警局里根本没什么人。
看着先前人来人往的警局突然变得空荡荡,姜颂禾还觉得有些不习惯。
姜酩野道:“过会儿,我回办公室整理完昨天的线索,就要出去挨个走访了。你乖乖在办公室等你建刚哥哥,不许一个人查案,知道吗?”
姜酩野警告道:“昨天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担心姜酩野会对自己昨天的行为产生误解,觉得她缺乏规束,以后就不让自己碰案子了。
姜颂禾赶忙解释:“昨天我不是自己去的,我让建刚哥哥去帮你们以后,就一个人去找了乐栖了,是我求她带我去。”
姜酩野不知道对姜颂禾的话信了多少,他道:“暂时原谅你这一次,下不为例。”
“嗯嗯嗯。”姜颂禾疯狂地点着头。
“自己玩去吧,你建刚哥哥,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到。”姜酩野道。
“嗯。”姜颂禾乖乖应下。
目送姜酩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姜颂禾才讪讪地收回目光,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记录的小本子,和一只圆柱笔。
为了不多走冤枉路,姜颂禾懒得挪地方了,她席地而坐,一屁股坐到了楼梯的台阶上。
她默默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昨天晚上她睡着的时候,依稀地记得林建刚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18号的凌晨三点左右,并且可以确定的是赵德清的死亡时间比赵家那一家还早,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
作案工具是麻绳。
作案顺序是先打斗,再敲晕,再勒死。
熟人?
姜颂禾在本子上默默地记上了这两个字,并在“熟人”后面重重地打了个问号。
这次案子,好像不是熟人也解释得通。
如果不是熟人,是凶手随机杀人……
那么……他是如何如何盯上赵德清的呢。
如何盯上。
姜颂禾又一次着重突出了一下。
很多问题得不到答案,姜颂禾觉得自己的思绪乱成了一锅乱麻,根本理不顺。
看着本子上的字看了许久,终于姜颂禾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她收好本子,磨磨蹭蹭走去了一楼的法医室。
沈乐栖明显来过,法医室的大门大开着,但屋内一个人都没有。
姜颂禾慢悠悠走进法医室,看着周围各种专业一起,姜颂禾顿时升起一股敬畏之心。
起初她并非没有想过要考进法医专业,只是她的天赋不允许。高中学习生物的时候,差点没把她逼死。
就这样,她还怎么敢在大学的时候碰这种要她命的东西?
姜颂禾走到沈乐栖的办公桌旁边,她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无聊地看着天花板。
要是这是姜酩野的办公室,她绝对不跟他客气,绝对拿起桌子上的口供之类的一通乱看了。
可是这是法医室,是沈乐栖的地盘。
她还是乖乖等人吧。
姜颂禾盯着法医室的天花板盯了好久,沈乐栖才慢慢悠悠从门口回来。
一看到姜颂禾,她惊喜道:“禾禾,你怎么来了?”
姜颂禾立马坐直身子,解释道:“我哥哥让我在局里等林建刚哥哥,但是他还没来,我就先来找你玩了。”
沈乐栖说:“我今天可能没空陪你玩,我今天很忙的。”
“昨天赵德清的尸体还没检查结束吗?”姜颂禾询问道。
“是啊,遇到了点麻烦。”沈乐栖如实说。
姜颂禾道:“可是我建刚哥哥昨天和我哥哥说,你已经知道死者的死因了,是被人用麻绳勒死的。你怎么还说还没结束呢。”
“我昨天把赵德清的头发全剃了以后,还发现他的后脑勺的位置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血痕。”沈乐栖一点不藏私地说。
“对,这个昨天晚上,建刚哥哥也说了。”姜颂禾如实道。
“所以咯,”沈乐栖故作轻松地说,“我今天需要研究出来,凶手是用什么把死者的脑袋砸出这个包来的。”
姜颂禾一听脑子都大了:“这世界上作案工具那么多,有的时候,一个硬币都能成为杀人工具。你要是挨个实验的话,得出结论得猴年马月啊。”
“是啊,”沈乐栖长叹一口气道,“所以法医命苦啊。”
说完,她还不忘叮嘱姜颂禾:“以后考大学呢,千万不要碰法医这个专业。每天累个半死不说,还天天和尸体打交道,我一个大活人都快被尸臭味腌入味了。”
姜颂禾幸灾乐祸地一笑。
原本她就没想考法医。
姜颂禾多嘴问了句:“乐栖姐姐,你今天是什么时候来局里的啊。”
“早上五点我就来了。”沈乐栖把一旁架子上的工具箱搬下来,道,“这次案子局里特别重视,法医又是局里的先锋,我要是能发现更多线索,你哥哥他们就能省至少一半的力气。所以啊,我得赶在他们前面把这句尸体读懂了。”
姜颂禾自告奋勇道:“我可以帮你。”
“不用,”沈乐栖拒绝了句,话刚说出口,像是又觉得没人帮自己记录,自己很难一边记录一边忙活,她道,“要不你帮我记录吧。”
“行。”
姜颂禾赶忙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空白的信纸,道,“我准备好了。”
“嗯。”
沈乐栖应了声,她戴好手套,然后从冷冻箱里,把尸体拖拽出来。
她借着两个桌子的高低差,很平稳地将赵德清的身体挪到解剖台上。
姜颂禾拿着本子,眸子很严肃地在赵德清的尸体上打量了几眼。
死者身上有明显外伤和撞击伤,说明死者和凶手曾经进行过搏斗。
这一点和她观察案发现场时,发现的打斗痕迹不谋而合。
姜颂禾目光移到死者的脖子上。
死者颈部索沟清晰可见,并且索沟方向为右上方,左侧勒痕明显比右侧勒痕重,说明凶手并不是在死者的正后方勒死死者的。
他当时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死者的右后方。
说明当时凶手没有做好充分的计划,应该是临时起意杀人。
躲在暗处,肆机冲出去用绳子勒住死者的行为,基本可以排除。
所以,只含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死者知道凶手就站在他身后,并且是允许他站在自己身后的。
那么死者又为什么允许这位凶手站在自己身后呢。
讲道理说,一个人能把自己的后背留给其他什么人,那么他对那个人一定是信任且毫无防备的。
所以熟人的可能性很大。
熟人……是赵德清生前骗过的人吗?
姜颂禾不知道,但是按照赵德清熟人这个思路排查应该错不了。
姜颂禾继续观察着赵德清的尸体。
尸体被浓酒浸泡过,整个尸体浮肿得厉害,从肩膀到两只脚,都被泡的有些泛白。
姜颂禾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尸体被强行塞进了酒缸里,说明当时死者并没有死掉多长时间,否则一旦尸体僵硬,那么凶手想要再次把他塞进酒缸里,就绝无可能了。
能把一个成年男人塞进一个酒缸里,那么这个凶手的力气应该不小。
那么这个凶手少说也应该是一个成年男人。
等等……
姜颂禾猛地想起了什么,她快速挪动了一下位置,重新且认真地观察了一下死者脖子上的勒痕。
勒痕明显,且呈现向上的方向,说明凶手应该比死者赵德清的个子高。
姜颂禾重新打量了一番死者赵德清的尸体。
死者的身高差不多160左右,那么可以初步判断凶手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零至一米八五之间。
至于深度,姜颂禾重新观察了一下勒痕。
勒痕深度深,说明凶手的力气很大,他的体重应该是死者的体重的1.5倍,那么就是一百四十斤左右。
姜颂禾再次观察着死者的脸上的五官。
双目怒嗔,说明死者生前曾经进行过激烈地反抗……说明那个时候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哎呦……”姜颂禾哎呦了一声。
原是她观察死者的尸体观察得太入神,竟然和同样在尸体周围忙碌的沈乐栖撞在了一起。
“你在干嘛呢。”戴着白手套的沈乐栖问。
姜颂禾自然不能把自己正在想什么告诉她,她嬉皮笑脸道:“我在记录呢。”
“那我刚才说的你都记好了吗?”沈乐栖问。
“啊?”姜颂禾愣愣神。
她刚才说什么了?
她一句话没听啊。
“就知道你靠不住,一旁玩去,不用你记录了。”沈乐栖道。
“乐栖姐姐,你就让我记录吧,这次我一定聚精会神地记录,”姜颂禾撒娇道,“你就信我这一次吧,我发誓。”
其实沈乐栖本就对姜颂禾没报什么期望,她道:“我不用你记录了,你就在一旁看着。”
看着也行。
姜颂禾快速地答应下来:“好。”
沈乐栖观察着赵德清的头部,姜颂禾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把头凑到沈乐栖旁边。
果然看到了沈乐栖口中所说的那道伤痕。
姜颂禾问:“沈乐栖姐姐,这就是你说的,死者头部上的伤吗?”
“嗯。”沈乐栖应声回答。
姜颂禾观察着,死者赵德清头上的伤痕,有明显的长长的一道血渣,上面出血明显,很显然在收到这道伤痕的时候,死者还是活着的。
也就是说死者先是被人用重物重重地砸了一下,然后才被人勒住脖子致死的。
只是那道伤痕不是很长,约摸着三四厘米的样子,但是砸出的疤痕却不浅。
所以可以判断,砸出这道伤痕的,应该是个锐器。
并且这个锐器应该有一个三四厘米的接触面,并且应该很尖锐。
姜颂禾天真地问:“是水果刀的刀背吗?”
“不是,”沈乐栖斩钉截铁地回答,“如果是水果刀的刀背,弄不出这么小的伤痕。”
“那如果是那种小型的佩刀呢,就是挂在钥匙扣上的那种。”姜颂禾又道。
“应该也不是。”沈乐栖继续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像什么?”姜颂禾捏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
只见沈乐栖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挨个拿出一些小型工具。
她一边对比着尺寸,一边将刀刃对着死者头上的上头挨个比对。
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
沈乐栖试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姜颂禾都看得有些麻木了。
她坐在一旁托着腮,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她原以为,学数学已经够枯燥的了,没想到更枯燥的是一个一个实验作案工具。
那群杀人的凶手,就不能为了他们这群警察的睡眠主动把作案工具上交上吗?
很难吗?
姜颂禾闭眼打了个哈欠。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余光瞥到了不远处沈乐栖摆好的工具上。
里面有一把锁?
姜颂禾鬼使神差地挪步过去,她隔着透明塑料袋将那把锁拎起来。
“乐栖姐姐,这是先前在赵家发现的那把锁吧。”姜颂禾顺嘴问了句。
沈乐栖侧头看了眼回答:“是啊,这个你可别乱动,下午我需要整合整合交给你哥哥呢。”
得到确定答案,姜颂禾眯着眼,认真观察着铁锁表面。
锁面很新,锁扣和锁体的连接处看不见任何刮痕和锈迹,通体光滑、明亮,只是这锁体下半沿有……
血迹?!
姜颂禾倏地瞪大了眼。
这团红色的结渣很小,甚至还有些像不知何时被溅上的红色油漆的样子,但是姜颂禾在前世特地研究过鲜血在不同场景不同状态下的样子。
所以她可以确信,甚至几乎可以确定这是血迹。
只是,这上面怎么会有血迹?
她记得发现这把锁的时候,是在赵家的门上,当时周宗扬用它把赵家伪装成了密室。
不对,等等……
姜颂禾把目光移向死者的尸体。
三厘米的锐面……重物……头部创口……
不是吧……
姜颂禾瞪大了眼。
赵德清头上的伤,是这把锁砸的?
第116章
可是如果伤到赵德清的凶器真的是这把锁,那么又为什么会被周宗扬捡了去当制造密室的工具?
“乐栖姐姐,你看这个,像不像砸伤赵德清的工具。”说着姜颂禾把手里的透明袋和铁锁举起来。
沈乐栖顺手接过去,在手里颠了几下。
她还未等说话,姜颂禾就率先道:“你看上面锁孔的位置,是不是还有点血迹?”
沈乐栖抬眸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上面有一个细微的小红点,不细看根本看不到。
沈乐栖拿着手里的铁锁对上死者的头颅伤口。
结果,出奇得一致。
不管是死者头上的疤痕,还是铁锁上的血迹部分,都完美重合。
沈乐栖有些不敢相信,她着急地问:“禾禾,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你的证物箱啊,”姜颂禾指着一旁的箱子,道,“呐,就是那里。”
沈乐栖思考着:“那里是我存放前一个案子证物的箱子啊,这俩案子又不是同一个,凶器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姜颂禾也想不通。
她缓缓道:“不知道。”
“保险起见,我先取样递去市里鉴定科,”沈乐栖道,“你呢,先把这件事告诉你哥哥,让他们分一部分人按照这个思路调查着。一切等我鉴定结果再下结论。”
“行。”姜颂禾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
姜颂禾从法医室快速跑出去,她两步一小跨,三步一大跨,很快跑到了姜酩野所在的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顾枳聿和姜酩野两个人,姜颂禾丝毫没有礼貌地推开门大喊:“哥,有发现!”
站在黑板面前的姜酩野回过身子,无奈道:“你就不能敲一下门吗?”
“忘了忘了,”姜颂禾赶忙跑到俩人面前,邀功般,道,“我和沈乐栖姐姐有发现。”
“什么发现?”姜酩野追问道。
“我们找到了凶手的作*案工具。”姜颂禾解释。
“那根麻绳不是早就找到了吗?”姜酩野蹙眉问。
“不是麻绳,是把死者头上砸出血来的东西,”姜颂禾道,“你们猜猜是什么。”
姜酩野拿着笔轻轻敲了下姜颂禾的头顶:“别故弄玄虚了,没人听你讲故事,说重点。”
姜颂禾大度地不跟他计较,她道:“是锁,还是一个新锁,并且上面还有明显的血迹,基本可以确定那把锁就是凶手砸伤死者的那把。”
为了追求严谨,姜颂禾又道:“沈乐栖姐姐说她现在就取样递去市局,差不多明后天就会有结果。”
“怎么又是锁?”顾枳聿蹙眉道,“赵家那个案子,用锁制作密室,这次案子又用锁把人砸晕,这两次的案子都和锁捆死了是吗?”
姜颂禾给他解释:“你口中的这两把锁,实际上是同一把。”
顾枳聿端正身子,严肃地问:“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凶手在杀完人后,拿着这把锁去过赵家。”姜颂禾总结道。
一句话,一屋子三个人皆面面相觑。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去,此时林建刚从门口赶过来,看着屋内静悄悄的三个人,他疑惑道:“你们三个人在干吗呢。”
顾枳聿率先反应过来,他冲着门口的林建刚大声道:“迟到了啊,罚款五十。”
林建刚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昨天晚上加班,身体没休息过来嘛。”
转而,他脱下自己的背包,走近询问道:“你们三个人在聊些什么呢。”
姜酩野和姜颂禾两个人像是在思考,根本没有搭理林建刚的问题。
反倒是全程没动脑子的顾枳聿总结了句:“禾禾说,凶手在杀完赵德清后,去过赵家。”
“我靠!”林建刚没忍住爆了句粗口,随后他捂住自己的嘴,“那不就说明杀死赵德清的凶手也是周宗扬?”
顾枳聿小声回应道:“保不准是。”
说完,他示意了一下旁边正在沉默着思考的两个人:“但是看这两位的神情,好像事情根本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这次的凶手就算不是周宗扬,我们搜检的范围也缩小了啊。”林建刚侧头看着顾枳聿说,“我们只要重点调查谁在18号凌晨三点到四点这个时间点去过赵家,就破案了。”
林建刚依旧自顾自地分析道:“首先确定能去的人一定有周宗扬,毕竟他是赵家案子的犯罪凶手……还有就是……”
林建刚还没说完,姜酩野就率先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他冷不丁喊了句:“想的怎么样了?”
“嗯?”
像是感受到他在喊自己,正在出神的姜颂禾提眸应了声。
姜酩野盯着姜颂禾一脸严肃地问了句:“齐祖飞还是周宗扬?”
姜酩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直接让正在叭叭叭讲个不停地林建刚呆愣地“啊”了一声。
反倒是姜颂禾瞬间明白了姜酩野的意思,她并不怎么在意地挑了下眉,随后仰头,粲然地扬起一个微笑,道:“齐祖飞!”
她的声音郑重且充满自信,听得好像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姜酩野长叹一口气,他单手撑着后面的桌子,让自己的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上面:“跟我想的一样,但是缺少关键证据。”
“是啊,现在只有证据证明齐祖飞曾经去过案发现场,并不能说明赵德清一定是他杀的。”姜颂禾顺着姜酩野的继续分析道。
“想要把他凶手的身份做实,还需要证据和证人。”
“凌晨三点,可不能是有证人的样子。”姜酩野道。
“而且按照齐母偏袒她儿子的性格,必然不会跟我们说实话,”姜颂禾思考着回答,“我们还是需要去一趟案发现场。”
“行,你和林建刚去案发现场,我和顾枳聿去审周宗扬。”姜酩野安排道。
“没问题。”姜颂禾干净利落地答应下来。
“走了,”为了赶时间,姜酩野直接向着门口的方向走着,路过姜颂禾旁边的时候,他还不忘按住姜颂禾的头顶,嘱托道,“注意安全。”
姜颂禾很受用地应下:“没问题。”
刚来两分钟,听了一套云里雾里的推理后,就被安排了任务,林建刚彻底蒙了。
他拉过即将擦肩而过的顾枳聿:“顾副队,姜队和禾禾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了?”
“听不懂正常。”顾枳聿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没听懂。”
说完,他还不忘斜眸看了眼姜颂禾,道:“好好跟着禾禾查案吧,她可什么都知道。”
“啊?”林建刚疑惑着目送顾枳聿他们离开。
禾禾什么都知道?
林建刚彻底蒙圈了。
“禾禾,你知道什么?”林建刚问。
“过会跟你解释,我们先去一个地方。”姜颂禾起身,赶忙走出去。
“去哪儿啊。”林建刚跟在后面问。
“赵德清案子的那个案发现场。”姜颂禾随口应付了句。
局里配置的桑塔纳根本不够,林建刚出去的时候,院子里已经一辆可以出外勤的车都没有了。
他从旁边架出一辆二八大杠,他扛着车身挪到姜颂禾面前:“只有这个了。”
“没关系,有代步工具就很好了。”姜颂禾毫不拘谨地坐上车子后座,“我们出发吧建刚哥哥。”
“行。”
姜颂禾都不扭捏,林建刚一个大男人自然不能退缩,他骑上二八大杠,载着姜颂禾从警局门口出去。
冬天的冷风刺骨,可姜颂禾像是根本没有收到影响,她一手揽着林建刚的细腰,一边看着手里的记录本。
其中,本子正中央被她着重标注出来的“证据”两个人触目惊心。
证据……证据……
能证明齐祖飞去过铜锅涮肉店后院的证据有哪些呢。
姜颂禾还没思考出结果,林建刚就已经把她载到了目的地。
姜颂禾干净利落地从后座上跳下来。
看着这熟悉的牌匾,姜颂禾总觉得有种故地重游地错觉。
是她来过太多次了吗?
不多时,里面的一个小服务员揣着一根细烟从里面掀开帘子走出来。
他帘子都还没放下呢,他便注意到了自己正对面的姜颂禾。
林建刚去旁边停车子去了,此时正大门只有姜颂禾一个。
那个小服务员看着姜颂禾直发呆:“我们是不是见过啊。”
姜颂禾蹙眉辨认了一下眼前这个人。
是先前她和警局同事来这里聚餐时,给她引路的那个小服务员。
与先前那个引她去地窖小服务员不同,这位小服务员,明显更肉一些。
看起来年纪小小的,目光里满是清澈的灵气。
姜颂禾:“嗯,之前我来你们这里吃过饭。”——
作者有话说:今天三次有事,更得少了些,抱歉抱歉~明天恢复日六
第117章
一句话,那位小服务员像是也忆起了什么,他长长地“哦”了一声,道:“我记得你,我记得你,你今天是来吃饭的吗?”
“不是,我们是来查案的。”姜颂禾毫不遮掩地说。
“查案?”那位小服务员惊了一秒道,“我们饭店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姜颂禾小声疑惑了句。
“不……不知道啊。”小服务员颤颤巍巍地回答,“我昨天家里有点事,请假了。”
“哦,”姜颂禾没有多怀疑,她简单明了地说,“你们饭店死人了。”
“死人了?”小服务员明显比先前那次更惊讶了。
昨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几乎整个京祁市都传开了。
姜颂禾觉得,也不差他这一个,她道:“是啊,赵德清死在你们店的后院了。”
“喔……赵德清躲我们店后院啊。”小服务员了然道。
“你才知道吗?”姜颂禾疑惑道。
“是啊,我先前根本不知道赵德清躲在我们后院,”小服务员愤然道,“要是我早知道这些,我早就把这个消息传遍街坊乡里了。”
“你讨厌他?”姜颂禾顺嘴问。
“是啊,我们这一片就没有喜欢他的,”那名小服务员道,“他是我们这一片儿彻头彻尾的骗子。”
姜颂禾盯着他,像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小服务员被姜颂禾盯得有些发毛,他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杀他啊,我连他在我们后院都不知道。”
姜颂禾自然信他说的,她道:“跟你打听个人。”
“谁啊。”小服务员毫无防备地说。
“齐祖飞,”姜颂禾道,“之前我来你们店里的时候,看到他和赵德清打过架。”
“哦,那次啊,”那天晚上发生的时候,那名小服务员明显是有印象的,他道,“齐祖飞怎么了吗?”
“他那天晚上能来你们店里抓赵德清,是你告诉他的吗?”姜颂禾直白地问。
“怎么可能是我?”小服务员道,“我跟齐祖飞交情可没那么好,他是来送菜的时候,路过看到的。”
“嗯?”姜颂禾像是把握住了重点,“送菜?他给你们送菜吗?”
“对啊,”小服务员解释道,“方圆十里,就他家有一辆三轮摩托车,平时我们这些饭店的菜品或者物件了,都是他帮忙送。”
说完,小服务员继续调侃道,“否则,你觉得为什么他们家能那么有钱?”
姜颂禾挑眉,像是完全信了小服务员的说法。
这个年代,摩托车不常见,三轮摩托车更不常见。所以,拥有一辆三轮摩托车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可以完全养活得起自己的赚钱工具,平时送货,托运之类的,都能小赚一笔。
尤其和这种实体店合作的三轮摩托车司机,只要达成协议,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稳定工作,每个月都能有相对可观的收入。
姜颂禾问道:“那他主要给你们配送什么东西啊。”
小服务员细数着:“牛肉啊,羊肉啊,猪肉啊,蔬菜啊,白菜啊,还有酒之类的。”
又一次把握住关键词,姜颂禾道:“酒?”
“那他最后一次给你们送酒是什么时候?”
小服务员毫无防备地想了想:“应该是最近,但是我也记不清了,我帮你查一下,我们店里前台有记录。”
“行。”姜颂禾快速应下来。
原本她是打算在门口等等正在不远处停车的林建刚的,可现在既然有了线索,她哪里肯在等人上浪费时间?
她跟着小服务员快速走进屋子,在小服务员搜找记录本的空儿,她将目光在整个店里扫了一眼。
“今天人很少啊。”姜颂禾感叹了句。
“是啊,”小服务员一边忙着找本子,一边附和道,“原本我还在疑惑今天生意怎么会这么差,还以为是年节的事儿,结果弄了半天是我们店后院死人了。”
“今天只有你一个人上班?其他人呢。”姜颂禾问道。
“现在不是饭点,用不着这么多人,他们一个小时以后过来也误不了事。”小服务员大大方方的说。
姜颂禾没有吭声,小服务员冷不丁惊喜道:“唉?找到了……他最后一次送酒的时间是……这个月17号。”
说完,小服务员疑惑道:“可那天,不是他老爹出殡吗?我提前和他说不用来送了啊,他怎么还是来了?”
姜颂禾不理会他的喃喃,她顺着自己的思路问道:“齐祖飞几点来送的,几点离开的,能看到吗?”
小服务员顺着记录继续往下看:“我这边看着,是17号晚上十点十七来的,离开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
“一个多小时,是他平时正常的忙碌时间吗?”姜颂禾继续问。
“这个说不准,有的时候他送的东西多,就多忙一会儿,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的情况都有,”小服务员解释道,“有的时候他送的东西不多,一趟就能忙完,所以十分钟结束情况也有。”
“他是直接给你们送地窖里吗?”姜颂禾问。
“对啊,他是送货的,自然有责任帮我们放到地窖里保存啊。”小服务员理所当然道。
姜颂禾继续追问:“那你们平时去地窖的次数多吗?”
“挺多的。”小服务员如实道。
“那你就从来没发现过不对劲的地方吗?”姜颂禾道,“比如多个人之类的。”
“没有哎。”小服务员摇摇头道,“你可能没去过我们这里的地窖,我们店的地窖很大很黑的,还没有灯,我们只能借着手电筒下去。”
“不仅如此,我们这里的地窖还有四五个独立的小隔间,用来储备一些必要的东西的。”
“所以就算藏个人,他只要躲在黑暗里,或者躲进小隔间里,我们根本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姜颂禾亲自下过酒窖,所以里面的布置她再清楚不过了,确实如小服务员所说,地窖里所展示的黑暗跟下了地狱没什么区别。
“禾禾…禾禾。”门外,林建刚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跑进来,在看到前面小服务员和姜颂禾的那一刻,他立刻冷静下来,他道,“禾禾,你过来,我有事情和你说。”
“行。”姜颂禾起身走了出去。
门外,林建刚左右看了看,确定先前那个小服务员没有跟上来后,他弓着腰,趴在姜颂禾耳边小声道:“刚才姜队给我打电话了,他让我告诉你,他问出来了,周宗扬说那把锁是他在赵家门口发现的,他还以为是赵家的东西,就顺手给锁上了。”
“果然。”姜颂禾云里雾里地念叨了句。
“果然什么?”林建刚好奇道。
姜颂禾没空儿给他解释,她道:“等我回头再和你说,你先给沈乐栖姐姐打个电话,让她看一下装着赵德清的那个酒缸,缸口的位置上有没有磨损的痕迹。”
林建刚不理解,姜颂禾这样安排的用意,他道:“现在酒缸的制作工艺不成熟,每个缸口都会有制作时留下的磨损痕迹吧。”
姜颂禾道:“也对。”
她倒把“年代不同,制作工艺不同”这一既定的规则忘记了,她还以为自己是处在21世纪呢。
既然这样,那她得另想办法。
姜颂禾背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几分钟,随即,她又道:“这样,建刚哥哥,你让乐栖姐姐,帮忙检查一下案发现场发现的那根麻绳,然后和缸口的磨损进行对比。”
“虽然,缸口边缘也不一定有磨损,但应该有细麻残留。你让她进行充分对比后,把结果跟我说一声。”
“行。”林建刚快速答应下来。
“这件事情容不得怠慢,你一定要提醒乐栖姐姐快一些,”姜颂禾催促道,“我先去案发现场……”
姜颂禾话音未落,像是觉得有些不妥。
她叹了口气,道:“算了,节约时间,我们先回警局。”
“啊?”跟不上姜颂禾脑思路的林建刚轻轻惊讶了一声。
姜颂禾快速跑开,她大声道:“建刚哥哥,快点啊。”
林建刚:“噢……噢……来了。”
-
姜颂禾和林建刚赶到警局的时候,姜酩野和顾枳聿刚从审讯室,四人在顶层办公室门口相遇。
看着俩人风尘仆仆的样子,顾枳聿淡定地问了句:“你俩这么着急干嘛?”
林建刚还没来得及开口,姜颂禾就率先对着姜酩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哥,我要亲自审讯齐祖飞。”
“嗯?”姜酩野不理解她只是出去了一趟,怎么就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他毫不留情道,“没可能啊,你一个小孩子碰案子已经是我们警局所能容忍的底线了,要是让你亲自审问犯人,我们警局成什么了?过家家的场所吗?”
“我可以的,我现在已经知道齐祖飞是如何杀人的了,我一定可以让他认罪的,”姜颂禾真诚道,“相信我。”
林建刚、顾枳聿俩人面面相觑,最后他们整齐地把目光移到姜酩野脸上,像是在观察姜酩野的反应。
只见他面露严肃像是在取舍和权衡利弊。
毕竟让一个小孩参与案子,已经是前无古人,后都不一定有来者的事情了。
现在还让她亲自审理犯罪嫌疑人,怎么看怎么觉得荒谬。
且不说她有没有审讯犯人的经验,万一被犯罪嫌疑人抓到把柄,在其他人面前给自家警局扣上失职渎职、纵容小学生碰案子的罪名,那姜酩野这个刑侦队长也就算做到头了。
看着姜颂禾迫切的目光,姜酩野长叹一口气道:“这不是小孩过家家。”
“我没过家家。”姜颂禾道。
“你有审问嫌疑人的经验吗?”姜酩野又问。
“我……”姜颂禾一时语塞。
前世她跟着自己实习的警队审讯了不少证人,也算勉强有经验。
只是当时她的年龄是22,现在她的年龄……
12岁……国家规定的完全行为能力人都够不上边。
读出姜酩野表情里的为难,林建刚刚想求情:“姜队……”
“十分钟,可以吗?”冷不丁,姜酩野打着商量道。
“什么十分钟?”林建刚率先发出了疑问。
姜酩野低头对上姜颂禾的眸子:“我给你十分钟的审讯时间,十分钟结束以后,不管你进展如何都要出来。”
“没问题。”姜颂禾打着包票道。
“先别着急答应,后果我有必要跟你交代一下。”姜酩野道。
姜颂禾没有吭声,像是在等待姜酩野后续的问话。
姜酩野道:“如果十分钟内,你任何线索都没有问出来,那么后续连锁效应爆发,我就会跟王局报告,是你一个人到处乱跑,我没看住,才让你溜进审讯室的,跟我们局里的任何一个人无关。”
“可以,”姜颂禾斩钉截铁地说,“我可以接受。”
姜酩野沉默了片刻,他又道:“你还是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我明白,”姜颂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这样跟王局说了以后,王局会觉得我胡搅蛮缠,小孩习性未脱,不受约束,以后说不定就不让我再碰案子了。”
“嗯,是这样的,”姜酩野询问道,“那你还要自己去审问犯罪嫌疑人吗?”
“要,”姜颂禾自信地仰头盯着自家哥哥,穿着带着小孩子独有的天真,“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我一向喜欢刺激的东西。”
“行,”姜酩野不打算阻止她,他安排道,“枳聿带她过去。”
“走吧,小祖宗。”顾枳聿宠溺地揉了揉姜颂禾的头发,道。
姜颂禾不吭声,默默跟上去。
看着不远处俩人越走越远,林建刚凑到姜酩野旁边,询问道:“姜队,我有点不懂了,禾禾口中的高回报是指什么啊,我咋知看到这里面的凶险,没有看到回报呢。”
姜酩野不打算直接告诉林建刚答案,他道:“如果她成功了,那么这次的案子就是她破的,她又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你说结果是什么?”
“被人称作天才?”林建刚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不止呢,”姜酩野怅然道,“你想想一个十二岁的小孩,把我们都没有任何头绪的案子破了,那以后在局里,她不得横着走啊。”
“到时候她想碰的案子,王局都得让我亲手捧着把卷宗端到她面前。”
“夸张了吧……”林建刚小心翼翼地问。
“你且等着看吧,”姜酩野侧头冲着林建刚点了下脑袋,“以后有那小鬼闹腾的。”——
作者有话说:[爆哭]家中又有事,没赶上6000,先给各位宝宝滑跪道歉。
为表歉意,留评赠小红包
第118章
顾枳聿带着姜颂禾来到审讯室。
“我就送你到这儿了,齐祖飞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顾枳聿道。
“嗯。”
姜颂禾刚要来开门进去,顾枳聿嘱托道:“对了,你哥哥让我在门口帮你守着,十分钟后,我会亲自敲门叫你出来。”
“挑着重点说,不要浪费时间。”
姜颂禾小心地问:“那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话,不算在十分钟里面吧。”
“不算,”顾枳聿敲了下姜颂禾的额头,“瞧你斤斤计较的小样儿。”
说完,顾枳聿把自己的手表摘下来递给姜颂禾:“先用着,记住,十分钟,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好。”姜颂禾答应下来,并把手表揣在了怀里。
“还有这个,”顾枳聿从旁边的高处的窗户沿上摸出来一本本子递给她,“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记一记。”
姜颂禾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本小本子,吹嘘道:“我自己有。”
“行,”顾枳聿揉了揉她的头,道,“好好问,今晚你顾哥哥需不需要加班熬夜就看你这一次了。”
“没问题。”姜颂禾保证道。
姜颂禾走进审讯室的时候,审讯室中央正坐着一个人,他体型偏壮,脸上的棱角都被肉感包裹,整个人看起来充满顿感。
此时,他正无措地坐在审讯室的桌子后面,双手交叠交互摩挲,用低头掩盖住的眼睛左右晃动着。
姜颂禾先是打量了他好几眼,然后才慢慢悠悠地坐到他对面。
注意到有一个人影挡在了自己前面,齐祖飞颤颤巍巍地抬起头,刚好对上了姜颂禾略带审视的眸子。
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的姜颂禾目光尖锐,无形中仿佛带了一股参透人心的本事。
齐祖飞想尽量在她面前稳住心神,可是无果,她的目光太平静了,平静到他甚至都有些参不透她来找自己是干什么的。
“你们……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齐祖飞抖着声音回答。
姜颂禾把怀里的手表拿出来摆在桌面上,随后渐渐地淡淡地吐出来两个字:“聊聊。”
“聊什么?”齐祖飞问道。
“聊聊这次案子的事情,”姜颂禾知道自己没时间跟他打哑谜,她道,“赵家四口的杀人案,我们警方已经调查出结果来了。”
“凶手是谁?”齐祖飞深问了句。
“周宗扬,”姜颂禾毫不遮掩地说,“就是赵家媳妇的亲弟弟,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听过,”齐祖飞低着头道,“以前我听过赵家媳妇和赵德清的事情。”
“你都听说过什么事情啊。”姜颂禾追问道。
“啊?”
齐祖飞震惊地抬头“啊”了一声,他原以为眼前这个人来这儿,是为了案子的事情,没想到竟然跟他八卦起来了。
“你都听说过什么事儿,”姜颂禾重复了一遍,道,“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至于都不知道吧。”
齐祖飞不知道姜颂禾打的什么鬼主意,他对上姜颂禾的眸子,一五一十道:“我就听说,当时周家人没有钱,为了给周宗扬还债,就把赵家媳妇卖给赵德清当媳妇去了。”
观察到他神情有所舒展,姜颂禾平静地回应了声:“哦,原来如此。”
“你叫我来就是问这个吗?”齐祖飞小心翼翼地问。
“对啊,要不呢,”姜颂禾自信地将手架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弓着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你觉得我们叫你来是为了问什么的?”
姜颂禾越坦然,齐祖飞越拿捏不准姜颂禾的意思,他错开姜颂禾的目光,说:“没什么,就是突然被叫到警局来,有些心慌。”
“以前没被叫过?”姜颂禾继续问。
齐祖飞对上姜颂禾的目光,肯定地说:“没有。”
“那我需要提醒你一点,”姜颂禾指着齐祖飞的座位,道,“你那个位置是被审讯桌,你现在说得每一句话都能作为呈堂证供,你每次撒谎,都极有可能加重你的量刑。”
“我撒什么谎了?”齐祖飞干笑着回答。
姜颂禾平静道:“你现在就在撒谎。”
“我没有。”齐祖飞尽力狡辩。
姜颂禾平静地说:“看来我说对了,你现在是在极力掩盖。”
本想挣扎着起身的齐祖飞惊得待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姜颂禾道:“我知道你是个老实人,平时最不会撒谎了,所以我的建议是——为了自己少坐几年牢,最好不要给我撒谎。”
见到齐祖飞没有说话,姜颂禾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信服住了,她继续道:“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警察办案,有的时候查案呢,不一定只能依靠现场留存的证据或者证人的证词,犯罪嫌疑人的微表情也是查案的关键。”
“就比如刚才我们两个人的对话,我问了你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问你知不知道赵家媳妇和赵德清的事情,你的表现虽然有点心虚,但是我敢肯定,你没有说谎。”
“第二个问题,我问你知道赵家媳妇的什么事儿,虽然你表现的有些吃惊,但是我觉得你也没有说谎。”
“但是第三个问题,我问你你觉得我们叫你来是为了什么目的的时候,你的表情和先前两次完全不一样,很恍惚,说明你说谎了。”
齐祖飞两手交叠相互摩挲着。
姜颂禾瞄了他一眼,然后继续道:“那你还记得当时你给我的答案是什么吗?”
“你说突然被叫到警局来,有些心慌。”
“既然你的微表情告诉的内容是——你撒谎了,那么这句话有两个可以撒谎的点,第一个是心慌的原因。第二个是心慌。”
“而我通过你的微表情判断,你当时确实有因为撒谎而心慌的元素在,所以这句话一定不是撒谎。”
“那么你可以撒谎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你心慌的原因。”
看着齐祖飞继续摩挲着的双手,姜颂禾继续问:“说吧,你心慌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就是第一次来警局有些紧张。”齐祖飞仰头干笑着回答。
“你还在撒谎。”姜颂禾肯定道。
“我没有。”齐祖飞小声争辩道。
姜颂禾恨得咬牙切齿。
都没底气和她争辩,还撒谎呢!
姜颂禾瞄了眼桌子上的手表表面,已经过去四分钟了。
可她依旧一点进展没有。
她原本想着在齐祖飞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窥探人心的能力,让他因为忌惮自己从而不敢撒谎。
谁知道,这死鸭子嘴真硬啊。
一句实话都撬不出来。
但,好在经过刚才的一番试探,也并非全没作用。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人,根本没什么心机,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
既然不能引导着他说真话,那么通过他的微表情判断他的哪句话是假话也还不错。
仅剩六分钟,姜颂禾没时间跟他墨迹,她直接了当地问:“17号二十二点的时候,你是不是去过铜锅涮肉店?”
“是。”齐祖飞道。
姜颂禾:“你去那里做什么?”
齐祖飞:“我给那家铜锅涮肉店送了很多年货了,我去那里是去送货。”
“为什么那么晚才去?”姜颂禾继续追问。
“因为白天我爹死了,我忙他的事情了。”齐祖飞平静且快速地回答。
姜颂禾盯着他,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许久她从口袋里掏出本子,随便翻看了一下上面自己做好的记录后,道:“17号晚22点到23点期间,你在后院做什么?”
“搬运酒缸,”齐祖飞道,“平时我给送货的时候,都是需要把东西放到既定地点的。”
姜颂禾快速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着:“你在酒窖里没有看到住在里面的赵德清?”
这次齐祖飞沉默住了,姜颂禾缓缓抬起头发出个疑问的声音:“嗯?”
齐祖飞道:“没,没有,我不知道赵德清就在里面。”
姜颂禾的动作倏地停住,她两只胳膊交叠,认真地问:“那么我第一天去你家的走访的时候,你为什么会下意识地觉得赵德清已经死了呢。”
“我没有……”齐祖飞有些着急,“我当时……我当时就是……”
“你当时就是什么?”与齐祖飞着急的神态不同,姜颂禾俨然平静得多,她缓缓道,“你继续说,我等着听呢。”
齐祖飞闭上嘴,一声不吭。
姜颂禾缓缓道:“当然,你尽可以撒谎。但是我的能力你是见识过的,你撒谎越多,我对赵德清的案子了解得越通透。”
“你再撒谎几次,说不定,我都可以把这次案子的来龙去脉推理出来了。”
姜颂禾继续在本子上疯狂地写着什么,她道:“这个问题你不需要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
“下一个问题,有目击证人称,你曾经在18号凌晨四点左右去过赵家,你有什么想要辩驳的吗?”姜颂禾继续问。
齐祖飞低头沉默着:“这个问题,你们警方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嗯,也就说你是承认你18号凌晨四点的时候去过赵家了?”姜颂禾不放心再次问了一遍。
“是。”齐祖飞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么你有没有亲眼目睹过赵家一家三*口的死亡现场?”姜颂禾追问道。
“有……”齐祖飞颤颤巍巍地回答。
姜颂禾提眸,问了句:“你被吓到跌倒过?”
齐祖飞立刻震惊地抬头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姜颂禾自信地扬了扬眉毛:“基操。”
“什么?”齐祖飞试探性地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继续,”姜颂禾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继续问,“既然你当天目击过案发现场,那么,你在第一次见到我们警方的时候,为什么要撒谎?”
“我害怕你们会把我当成杀人凶手。”齐祖飞小心着说。
姜颂禾抬眸,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把我们警察,想得有多废物?”
齐祖飞沉默不语。
姜颂禾不理会他为什么不搭理自己,她假装翻看着自己的笔记,道:“最后一个问题。”
齐祖飞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这次姜颂禾反倒没那么着急问了,她安抚道:“别那么紧张,我又没杀人又没犯法,你这么警惕我干嘛。在者说,你撒谎,我又不会杀了你。”
“你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齐祖飞询问道。
姜颂禾本就没时间跟他浪费,道:“你前几天的感冒是怎么回事儿?”
齐祖飞心里想了一百种姜颂禾可能会问到的问题,独独没想到她关心的竟是自己的感冒发烧。
见齐祖飞许久没说话,姜颂禾道:“照常说就行,想撒谎也没关系。”
这次,齐祖飞心里彻底没底了,他颤颤巍巍道:“穿得少冻着了。”
“完美。”
姜颂禾不知信了多少,她起身,拿起本子和手表就要想外走。
姜颂禾刚准备离开,齐祖飞就慌了神,他立马叫住她:“等等。”
“干嘛?”姜颂禾停住脚步。
齐祖飞抿着唇,吞吞吐吐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想什么呢,杀人偿命,”姜颂禾扭过身子,道,“我这一本子递上去,原来能判十年有期徒刑的案子,不说死刑,也得无期。”
“不过碍于,你嘴里每句真话,我会尽量给你争取的,放心。”
“你明明什么都没问出来,凭什么凭自己的想象污蔑我?我要告你,我要告你。”齐祖飞挣扎着,可他手腕上的手铐烤得太结实了,他根本移动不了。
姜颂禾自然不怕他告自己。
她都不是个警察,他能告自己什么?
就算告了,她一没职位能丢,二没年纪可追责,他就算捅破天,她也是法律上规定的限制行为能力人。
顶多是冒充警员玩了一次家家,她挨顿骂,姜万湫和邱滢来局里被批评教育几天,这件事情就圆满过去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跟一个小孩说这么多,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不是她的。
姜颂禾晃着手里的本子,道:“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坦白表述一下自己的罪行,我不会把你撒谎的事情递交上去。”
“我没有罪行。”齐祖飞别开头,道。
“既然你死倔,那我也没有办法救你,”姜颂禾道,“但是我还是想好心提醒你一句,直接用手勒绳子,手心没少受罪吧,记得给自己上点药,免得感染。”
一句话,齐祖飞身体彻底怔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从刚开始就一直摩挲的双手也不由得愣在原地。
他缓缓挣开右手看到上面细细麻麻的痕迹,心情一瞬间跌倒了谷底。
他原本都想好措辞了,他还想说自己的手上有勒痕是因为自己平时搬运东西磨的,可是谁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根本没有问他这个问题。
反而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这一刻,他信了——她什么都知道,她先前问的那些问题,也根本不是为了确定他是凶手,而是用一个一个问题判断出他的杀人轨迹。
她从一开始就十分确定他是凶手,她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为了确定他是杀害赵德清的凶手,而是判断她是如何杀害赵德清的。
齐祖飞颤颤巍巍地抬头盯着姜颂禾。
这个人……好可怕。
看到齐祖飞有些失神的表情,姜颂禾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表,道:“还有什么想说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只给你两分钟,挑重点说。”
齐祖飞不敢问姜颂禾是如何判断出自己的心境的,他害怕得到令他毛骨悚然的答案。
这个人太恐怖了,她的个子小小的,看起来未成年的样子,但是她的每一话,每一个表情,他都有些猜不透她的意图。
她就像一座山,矗立在自己面前,让自己觉得压迫,又觉得自己看不透她。
见他许久没说话,姜颂禾开口催促道:“你还有一分三十七秒。”
齐祖飞低下头,道:“赵德清是我杀的。”
姜颂禾眸子一凌:“详细点说。”
齐祖飞:“其实我早就知道赵德清躲在那家店里了,但是碍于前几个月我爹病重,我只能全心全意照顾他,所以哪怕知道赵德清躲在酒窖里,我也没有去找他的麻烦。”
姜颂禾提眸盯着他,像是在期待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只见齐祖飞沉默了一会儿道:“但是17号的时候,我爹走了,我当时情绪有些崩溃,所以借着送酒的名头去酒窖见到了赵德清。”
说到这儿,齐祖飞情绪有些激动:“警察同志,你相信我原本我没打算杀他的……”
“我知道,”姜颂禾平静道,“你当初只是打算给自己出口气,所以你用你家的铁锁敲击了赵德清的头部,让他昏了过去。”
“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不得已你又把他塞进了酒缸里。”
“你怎么……”齐祖飞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转而他又释怀了,好像依照她的能力,她知道一切并不奇怪。
“我先前告诉过你了,我知道所有你所知道的,”姜颂禾重新摆好记录的架势,道,“继续。”
“当时,我刚进地窖,偷酒喝的赵德清就发现了我,不得已,我和他在酒窖里大打了一架,”齐祖飞解释道,“当时我的情绪有点上头,就挥起了铁锁就砸到了赵德清头上。”
“后面就跟你说的一样了,我把他塞进了酒缸里。”
“等一下,”姜颂禾记录的动作倏地停住,她严谨地问道:“你拿锁,你顺手拿的呢,还是你本来就打算用铁锁把赵德清原地打死啊。”
“我顺手拿的,”齐祖飞着急地替自己辩解,“我当时在家的时候就只是想拿个趁手的武器。棍子、铁锹之类的都容易把人打死,我害怕闹出人命,没敢拿,最后就只能拿个趁手的铁锁给自己助威了。”
“你继续。”姜颂禾道。
“我把赵德清塞进酒缸里后,害怕闹大,就匆匆赶回了家,”齐祖飞解释,“我本来想让他在酒窖里自生自灭的,但是我又觉得他罪不该死,于是就在18号凌晨三点左右赶去了酒窖,打算把他放出来。”
“可是谁知道,我刚准备把赵德清捞出来,已经清醒过来的他对着我一通咒骂,还说我爹死得好,”齐祖飞有些害怕地双手颤抖了起来,“我当时情绪又失控了,我都不记得我在做什么了,我只能知道,我当时用绳子勒住了他,他挣扎,最后被我勒死了。”
记录好一切的姜颂禾缓缓抬头,看到齐祖飞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的表情面露惊恐,几行眼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姜颂禾从自己口袋里掏了一块儿卫生纸递给他:“冷静一点。”
“谢谢。”齐祖飞道谢道。
“然后呢,你把赵德清杀了以后又干了什么?”姜颂禾继续问道。
"我把他杀了以后,我害怕事情败露,就用红布把他彻底关进酒缸里,"齐祖飞道,“这是我第一次杀人,我原以为既然没人发现,我自己就可以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生活。”
“可是我还是内疚了,”齐祖飞缓缓道,“从铜锅涮肉店回家的路上,我由于太过内疚,就顺路去了趟赵家。”
“你去赵家做什么?”姜颂禾追问道。
“我去赵家,本来是打算把赵德清被我杀掉的消息告诉他们的,”齐祖飞道,“可是谁知道,我刚到赵家门口,就看到赵家一家三口都死在了里面。”
“然后,我当时就被吓得瘫软在了哪里,”齐祖飞道,“我当时特别害怕,好不容易扶着墙从赵家院里出来,结果被隔壁邻居看了个正着。”
“不得已,我只能快步跑回了家。这件事过于恐怖,我谁都没敢说,我妈妈也不知道……”
说着齐祖飞激动地祈求道:“这件事,除了你,我真的谁都没有说,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姜颂禾平静地补充,“然后你就由于太过于害怕重烧不起,瘫在床上好几天?”
“对。”齐祖飞没骨气地应声道。
姜颂禾:“行,我知道了,”
姜颂禾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
用了11分钟。
超了一分钟,但……不亏。
问到自己想问的,姜颂禾起身道:“我会如实告诉警方的,你放心,你安心在这里等消息吧。”
警方?
齐祖飞震惊道:“你不是警察啊。”
“我告诉你我是了吗?”姜颂禾歪头,疑惑地问。
“我……”齐祖飞一口气噎在了嗓子眼里。
她好像确实没说过。
当时她去他家,说的也是监督员。
姜颂禾解释:“刚才我们讨论的一切,不过是我作为吃瓜群众跟你的闲聊,你不会误会了吧。”
适才,姜颂禾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瞧我!竟然没有提前解释清楚,实在不好意思。”
“放心,看你这么配合的份上,我会在警方那里夸夸你是怎么配合的。”
“我走了,再见。”
姜颂禾刚准备离开,差点被她气死的齐祖飞开口喊住了她:“等等。”
“干嘛?”姜颂禾极为听话地停住脚步。
“你今年多大了?”齐祖飞忍了忍终于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
姜颂禾莞尔一笑,可可爱爱地回了句:“我今年12了,叔叔。”
十二?叔叔?!
齐祖飞觉得自己要被气死在审讯室了。
他刚才!是被一个十二岁小孩忽悠了?
第119章
姜颂禾走出审讯室的时候,姜酩野他们三个正在门口等着她。
姜颂禾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楼梯口——像是在说,去那边说。
三个人默契地挪步到旁边的楼梯口。
还未站稳,姜酩野就率先把手搭在姜颂禾头顶:“做得不错。”
林建刚冲着姜颂禾激动道:“厉害啊,禾禾,他认罪了。”
“小孩有点天赋啊。”顾枳聿对着姜颂禾竖起了两个大拇指,表情里满是赞赏。
姜颂禾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岔开话题道:“你们都听到了?”
“对啊,”林建刚道,“我们警局的门出了名的不隔音。”
“你们在门口站了多久了?”姜颂禾继续问。
“你什么时候进去的,我们就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外的。”顾枳聿快速道。
姜颂禾抱怨道:“那你们怎么在门口站着啊。”
都不进去帮我做笔录。
听出姜颂禾的抱怨,顾枳聿解释道:“这个不是担心我们贸然进去,会打扰你的思路嘛。”
姜颂禾努努鼻子,像是对顾枳聿的理由保持怀疑态度。
“既然问出来齐祖飞的杀人过程了,就还差物证了。”姜酩野道。
“物证很简单,我刚才试探了一下,可以确定齐祖飞在杀人的时候,手上曾留下了勒痕,只要对比我们在案发现场找到的麻绳,就能确定齐祖飞是不是杀人凶手。”姜颂禾道。
“试探?”林建刚震惊道,“你刚开始不知道他手里有勒痕啊。”
“我怎么可能知道?!”虽然姜颂禾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不得不说,“我又不会预卜先知。”
“再说,从我们第一次在齐家见到齐祖飞,他就把手心护得死死的,纵使我想发现,也不能弓腰绕到他拳头里面看看吧。”
“那你刚才在审讯室里说得那么肯定,我们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林建刚小声道。
“那只能说明我够聪明,有手段,三下五除二就判断出了齐祖飞的杀人思路,并用自己强大的推理能力,猜测出他手上有勒痕……”姜颂禾夸张地手舞足蹈,她的表情咬牙切齿,仿佛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然后抽丝剥茧……抽丝剥茧……”
姜酩野制止住姜颂禾的行为:“别剥茧了,好好去办公室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我们。”
姜颂禾也毫不吝啬,她把自己记录的本子递给他:“呐,这是我所有的记录。”
说完,还不忘十分臭屁地指了指姜酩野手里的本子:“都是精华。”
难得姜酩野没有反驳她,他道:“是,小神童,安稳去休息吧,你哥哥我知道怎么做。”
“好吧。”
姜颂禾伸着懒腰就要往办公室走,连续几天高强度办案,让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开始腰酸背痛了。
她晃着自己的老腰,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废掉了。
先前这具身体天天上墙爬屋,身体也算是灵活,她来这半年没怎么运动,倒把这年轻的小身体越养越回去了。
看来她得给自己制定一个健身计划了,不能再在冬天养肥膘了。
看着姜颂禾离去的背影,林建刚道:“这次禾禾确实累得不轻。”
顾枳聿调侃道:“可不是,年纪轻轻把人家老腰累出来了。”
“小孩哪有腰?!”正在翻看笔记的姜酩野瞅了他们一眼,道。
“你说的那是小婴儿,小婴儿没有腰。”顾枳聿纠正道。
姜酩野把目光移到本子上,没有反驳。
许久,他咬牙切齿了句:“字真丑啊。”
“哈?”顾枳聿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表情疑惑地发出了个疑问。
姜酩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道:“枳聿,你跟我再去一趟审讯室;建刚,你去沈乐栖那里,催一下进度,争取今天下班之前把案子破了。”
“行。”林建刚和顾枳聿齐声应下来。
-
一下午,整个警局忙忙碌碌一团,只有姜颂禾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躺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睡大觉。
刚做好审讯工作的姜酩野和顾枳聿从门口走进来,一拉开灯,就见到自家桌子上睡着一个大活人,俩人皆吓了一跳。
惊魂未定的顾枳聿道:“嘿!这小鬼真会找地方睡觉,吓我一跳。”
“剩下的交给你了,”姜酩野把手里的档案拍到顾枳聿身上,“我先带我妹回家了。”
“行,不就是纸质版的报告嘛,我可以写。”顾枳聿道。
姜酩野上前轻轻拍了拍姜颂禾的肉脸:“喂,醒醒。”
“嗯~~”姜颂禾拖着鼻音,发了个抗议的声音。
“上辈子欠你的。”说着,姜酩野将姜颂禾从桌子上拖起来背到自己背上。
与上次小心翼翼地动作不同,这次姜酩野好像确定姜颂禾睡得死,笃定他不管怎么拖拽她她都不会醒,所以动作不自觉粗鲁了几分。
姜酩野把姜颂禾背到后背上,他走到顾枳聿旁边嘱托道:“结案报告上可以不写,但是一定要记得在王局面前实话实说,一处细节都不要遗漏。”
顾枳聿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他道:“放心,我会好好夸夸禾禾在这次案件中所做出的卓越贡献的。”
“嗯。”姜酩野满意地点点头。
顾枳聿有所顾虑道:“不过这件事要是被邱姨知道了,能打死你吧。”
姜酩野沉默一会儿,随后潇洒地说:“那你记得给我收尸。”
顾枳聿:“……”
“你倒很看得开。”
“走了,”走出门的姜酩野头也不回地说,“忙完早点下班。”
“行,”像是故意“嘲讽”姜酩野甩手掌柜的行为,顾枳聿大声,“谢领导关心,我会继续努力的。”
正准备消失在楼梯口的姜酩野顺手给他竖了个中指。
-
这次的案子,警局侦破得相当迅速,不止领导对姜酩野他们的工作表达了充分认可,就连社会上的反响也都很不错。
姜颂禾托着腮看着自己面前坐着的三个小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不是,你们放着好好的假期不过,来警局干嘛?”
“找你做作业啊,”李铁柱理所应当地看着姜颂禾道,“老师说你这次进步很大,让我有时间可以跟着你学习学习。”
“那他俩来干嘛?”姜颂禾毫不留情地指着对面的张森雅和祁桓磊,“我记得他俩的成绩,和我的成绩差不了多少吧。”
“你以为我愿意来啊,要不是老师说要和好同学学习,我才不愿意找你呢。”张森雅不服气道。
姜颂禾努努嘴,没有多说话,她对着一直盯着她的祁桓磊挑了下眉:“你过来干嘛?”
“他们来了,我就来了。”祁桓磊冷冷地说。
姜颂禾尴尬地嘴角抽搐了几下。
好理所应当的借口,她竟然没办法反驳。
此时,顾枳聿端着一盘子洗干净的水果走过来:“别学习了,先吃点水果了。”
对面三个人整齐地转身看着顾枳聿大声感谢道:“谢谢枳聿哥哥。”
姜颂禾蔫头耷脑地盯着他,她抱怨道:“枳聿哥哥,你私自放我们进来,不怕被领导骂吗?”
“现在整个警局都在年假,就我一个人值班,我领你们进来,不会有领导发现的,”顾枳聿把一盘子洗干净的水果放在桌子上,“你们先吃,不够我再去洗。”
“好。”几个小孩异口同声地应下来,然后一人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姜颂禾兴致缺缺地看着对面三个人。
心里感叹道:还真是小孩,吃个苹果都这么开心。
不过想来也是,这个年代无论什么吃的都匮乏得紧,勉强吃饱已经很费劲了,还水果自由?简直痴心妄想。
姜颂禾将目光落到顾枳聿身上,这次这位也是下血本了。
像是注意到了姜颂禾的视线,顾枳聿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个苹果给她:“知道你喜欢吃这个,特地给你留了个大的。”
姜颂禾被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苹果惊了下。
顾枳聿递过来的这个苹果大大圆圆的,整个表皮都红彤彤的,一看就汁多肉甜的那种。
见姜颂禾许久没接,顾枳聿补充道:“放心,这个我洗过了。”
姜颂禾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她顺嘴问:“今天就你一个人值班啊。”
“可不就是,”顾枳聿道,“要不你哥哥怎么可能放心把你们扔警局里?”
提起他们被扔警局里的经历,姜颂禾就一阵抱怨。
早上,她还没睡醒呢,眼前这三个小孩就跑到她家里愣是要跟她一起做作业。
可姜颂禾哪会是那种为了一份初中作业就放弃自己睡眠的人?她看了眼站在自己床边的三个人,当即准备再睡下去。
结果,就这一个举动把望女成凤的邱滢女士彻底惹恼了,她觉得其他同学都这么努力,姜颂禾怎么可以继续在家睡懒觉?所以愣生生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强迫她起来学习。
本就没怎么睡醒的姜颂禾看着课本上一个又一个符号,直觉得它们在给自己下咒,所以没学几分钟,她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就这样,从早上就在邱女士雷点上疯狂蹦迪的姜颂禾又一次成功把她惹怒了,狠狠骂了好一通后,终于还是把同样在睡懒觉的姜酩野吵醒了。
他刚准备出来喝口水,就被邱滢无差别地连带着乱骂一通。
硬生生把还有些睁不开眼的姜酩野给骂清醒了。
放假第一天还没睡醒就莫名挨了一通骂,姜酩野的情绪低到极点,他瞅着姜颂禾,像是准备把所有怨气都积累到了她的身上。
姜颂禾本不想跟他起正面冲突,她错开眼神,尽量避开姜酩野的目光。
可不管她怎么避,姜酩野还是把复仇的导火索引到了她的身上。
不知道姜酩野跟邱滢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姜颂禾只知道俩人说完悄悄话过来,她和来自己家找她学习的三个小孩一起打包扔进了警局。
并且,每个人的书包里还背着各自的课本和作业……
姜酩野现在倒是清净了,她可惨毁了——一人看三个小孩。
她看,她前世就不应该学那起不到作用的刑侦学,她就应该学幼师!考教资!
好好研究一下这三个给她添麻烦的小孩,究竟怎么样才能离她远点。
第120章
“你这什么表情?”顾枳聿好奇着问。
姜颂禾托着腮,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上辈子杀猪,这辈子当幼师。”
姜颂禾“老气横秋”的表情,把顾枳聿逗笑了,他道:“谁是幼师?你啊。”
姜颂禾仰头,道:“对啊,不像吗?”
“要说幼师,也是我好嘛?”顾枳聿对着姜颂禾她们指指点点,“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我一个人看你们四个。”
“其实,我不需要你看。”姜颂禾委婉地说。
因为咱俩差不多年纪。
后面的话姜颂禾没有说出来,顾枳聿也没读懂她的意思,他纠正道:“错了,你哥哥特地嘱托了,他们三个看丢了没关系,就你的得重点盯着。”
“为什么?!”姜颂禾大声道。
怎么还歧视呢。
“因为他们三个人丢了,知道回家,你一旦丢了,就跑河边摸鱼去了。”顾枳聿道。
姜颂禾气得要命:“他怎么总是用老眼光看人呢,我现在已经不下海摸鱼了。”
“是,改成翻墙上树了。”顾枳聿补充了句。
姜颂禾:“……”
她刚要继续出声反驳,久久没有说话的李铁柱道:“警察哥哥,听我妈妈说,这次案子,姜颂禾参与进去了对吗?”
顾枳聿胳膊撑在桌子上,他毫不遮掩地回头道:“对啊,这次禾禾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呢。”
说完,像是给姜颂禾积攒人品,道:“你们现在吃的苹果,就是我奖励她的。”
“这么厉害!”三个小孩看着顾枳聿,眼睛放着光。
姜颂禾嘴角不自觉抽搐了几下,她咋觉得这三个人的表情这么眼熟呢,她大抵在哪里见到过。
果不其然,下一秒,李铁柱就激动地说:“那下次案子可以让我们也参与进去吗?!”
“不行!”姜颂禾拍桌而起。
难怪她觉得这三个人的人设这么熟悉?
原来是《名侦探柯南》里,那三个小孩。
“为什么你可以,我们不可以?”李铁柱反驳道。
姜颂禾嘴快说了句:“我成年了。”
“骗人,你明明和我一样大。”李铁柱大声反驳道。
“谁跟你们未成年一样大?”姜颂禾也顾不得其他了,她脑子一抽,继续怼了一句。
平时也就算了,查案的时候,她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帮忙看孩子。
为了防止姜颂禾不知道,顾枳聿特地纠正她:“十八岁成年,你还差六年。”
姜颂禾盯着他,欲说无言:“我……”
眼看着场面逐渐失控,顾枳聿打起了圆场,他抚着姜颂禾的头顶,道:“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吧,我也该下班了。”
“好吧。”李铁柱他们不情不愿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张森雅的动作停住,她认真地问:“哥哥,只有考上警校,才能当警察吗?”
“对啊,”顾枳聿道,“但是考警校很难的,不仅需要很有戏的文化课,还需要体能考试过关。”
“而且裸眼视力需要保持5.0。”姜颂禾补充说。
张森雅好奇道:“你怎么知道?”
姜颂禾本来想说她以前考过,可后来想了想,这句话说出来的意义不大。
她思考了片刻,决定不做任何回答,她道:“我就知道!”
原本是一句还算平和的话,可说话的时机不对,落在张森雅眼里就成了姜颂禾在嫌弃她问得多。
张森雅的脾气上来了:“姜颂禾,你说话真讨厌!”
“哼。”姜颂禾不愿意和她计较。
“行了,”顾枳聿道,“同学之间好好相处不行吗?”
说完,他试图给张森雅解释道:“禾禾能知道这些,应该是从他哥哥那里听来的,毕竟她哥哥当时可是是以全市前几名的成绩考进警校的。”
“姜颂禾哥哥学习那么厉害啊。”李铁柱感叹了句。
“对啊,”顾枳聿道,“你以为他为什么能当队长呢。”
收拾好一切的祁桓磊道:“学习好才能当队长吗?”
这个问题,顾枳聿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但是为了眼前这三个小孩能好好学习,他挑了下眉,道:“对啊。”
姜颂禾并不打算拆穿他。
她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然后由着顾枳聿把他们送到警厅大门外面。
顾枳聿不放心地问:“真的不需要我把你们送回家去吗?”
“不需要的,警察哥哥。”李铁柱热情道。
顾枳聿道:“那你们两个男生记得先把女孩子送回家。”
“好。”李铁柱乖巧地答应下来。
姜颂禾像是察觉到了李铁柱的不对劲,她勒紧自己的书包,警惕地盯着他。
察觉到姜颂禾审视的目光,李铁柱赶紧扭正姜颂禾的身子,他推着姜颂禾向前:“走啦走啦,我们先走了。”
四个人走到门口,李铁柱向后望了一眼,确定顾枳聿没有跟出来后,他才道:“走吧!办我们的正事。”
“正事?”姜颂禾疑惑地盯着他,像是敏锐地嗅出了一丝丝不对劲,姜颂禾脱口而出,“你们一群小孩有啥正事。”
张森雅本来就是被李铁柱诓骗来的:“你们玩吧,我先回家了。”
“别啊,”李铁柱拦住她,他威逼利诱道,“你不想当警察了?再说,有我们参加过案子的队长在这里带着我们查案,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等会儿……”刚被扣上“队长”帽子的姜颂禾赶忙阻止了句,“李铁柱,你到底要干嘛?”
闷不吭声的祁桓磊道:“他说他在地里发现了一双人类的手,他要领着我们去破案。”
“你有病吧,”姜颂禾咒骂了句,“查案有警察,你们几个小孩凑什么热闹?”
“那凭什么你可以凑热闹?”李铁柱不服气道。
“我……”姜颂禾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她故作有理有据地道,“我和你们能一样吗?”
“你不也是初中生吗?”李铁柱道。
“我……”姜颂禾被气得原地转了几圈。
姜颂禾根本不知道怎么劝这几个未成年犟种回去。
一群小孩子,去查案抓犯人,真觉得自己是游戏里的npc自带复活功能对吗?!
她伸手指着李铁柱:“我发现有的时候,你真的挺讨厌的。”
“你去不去嘛,”李铁柱道,“你不去我们三个人去了。”
说完,李铁柱还不忘打起了感情牌:“为了等你,我们特地陪着你做了一上午的作业呢。”
姜颂禾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合着,他们大早上的把她叫起来,是为了这个!
姜颂禾拍了下脑门。
她早应该想到的,张森雅和祁桓磊找她为了学习有可能是真的,李铁柱这种跟原主争夺倒数第一的种子选手,怎么可能只是为了学习?
“你干嘛?”李铁柱道,“你到底去不去?”
姜颂禾干笑了下。
她能说不去吗?
没她一个成年人盯着,这仨个孩子被人煮了,还得在锅里给人数钱呢。
“我去。”姜颂禾不情不愿地道。
“行,”李铁柱立马开心起来,“森雅,姜颂禾都去了,你去不去?”
张森雅若有深意地盯着姜颂禾。
姜颂禾被她盯得后背发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姜颂禾解释:“我只是说我去,没硬逼着你去啊,你去不去无所谓。”
说完,姜颂禾还不忘说一下自己的真实想法:“其实我的建议是,太危险了,你们都不要去,我们现在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去。”像是没把姜颂禾的话听进去,张森雅斩钉截铁地说。
姜颂禾:“哈?”
她刚出完声,就注意到张森雅投了一个幽怨的眼神给她。
她吓得一激灵。
她想去就去了,干嘛还用这种眼神瞪她?
前面,李铁柱和张森雅引着路,姜颂禾拉住旁边的跟她同样步伐的祁桓磊。
虽说她对祁桓磊这个小孩不是很熟,但是貌似祁桓磊和李铁柱挺熟悉的。
姜颂禾就理所应当地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张森雅什么情况?”姜颂禾示意着前面俩人的背影,小声询问道,“我说我去,她怎么就像要杀了我一样。”
“你不知道?”祁桓磊小声回了句。
姜颂禾彻底蒙圈了:“我应该知道吗?”
祁桓磊耐心解释:“听说之前她差点被人贩子拐了去,是你救了她。”
姜颂禾点点头。
好像有那么回事。
当时她刚穿越,那*是她办的第二个案子。
“她说她不喜欢欠人东西,所以她一定要救你一次。”祁桓磊道。
“难怪。”姜颂禾总算品出张森雅的行为逻辑了。
这个小孩别扭不善于表达,有恩必报,所以一有能帮得上她的地方,她就拼尽全力去做。
所以这次张森雅本来不想跟去的,可是碍于她去了,所以为了报答救命之恩的她也不得不跟了去。
姜颂禾满脸无奈,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去,是为了保护这三个孩子;张森雅去,是为了保护她。
李铁柱,这想出一出是一出的熊孩子,且看她回家告不告状吧。
四个人磨磨蹭蹭走到了一大片庄稼地。
正是冬天,整个地面光秃秃的,几乎看不到任何蔬菜粮食,唯有几颗拔掉的大白菜规整统一地摆放在庄稼头上。
刚到庄稼地,李铁柱就在一块儿庄稼地里一步一步地来回踱步着。
早就走累了的姜颂禾皱眉看着他:“你干嘛呢。”
“别说话。”口里嘟嘟囔囔的李铁柱空出嘴制止了句。
“哦。”姜颂禾不情不愿地闭紧了嘴。
正是冬日中午,毫无遮挡的日光笔直地照射到地上,虽是日头当头,但却没有任何灼热感,反而被寒风帮衬地多了几分凉意。
姜颂禾蹲在地上,她用手遮着脸,满是不情愿。
许久,李铁柱终于确定了方位:“就是这里,我们挖吧。”
姜颂禾提醒道:“只是人家种粮食的地儿,你擅自动了,不怕人家找上你啊。”
“我前几天在这里捡到了一块儿白骨,我觉得像是人手。”李铁柱严肃道。
姜颂禾可不相信一个小孩子能分得清人的手骨和鸡爪子的骨头:“有没有可能是人家嗦的鸡骨头。”
“没可能,”李铁柱纠正道,“就是人手。”
为了尽量拖延时间,也为了几个小孩“作业”不牵连到她身上,姜颂禾道:“你要不要先把你看到的……人手长啥样画出来?”
“对啊,”早就察觉到不对劲的张森雅道,“这是人家的地盘,你把人家的地挖了,人家会跟家长告状的。”
李铁柱犹豫着回答:“行,我给你们画,只是我画工不是很好,你们别笑我。”
“行,”姜颂禾不愿意大忌他,“你画吧。”
李铁柱从旁边找了一根树枝,他一边画着一边解说道:“他有几根指头,朝着四面八方分散着,有筋连在一起……”
说完,李铁柱的画作也完成了,他满意地收回树枝,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姜颂禾严肃着缓缓起身,她和张森雅、祁桓磊在李铁柱的大作上俯视了许久。
终于她茫然地看了眼对面的张森雅,询问道:“你觉得像什么?”
张森雅沉思了一会儿,缓缓道:“鸡爪子。”
姜颂禾又转头问旁边的祁桓磊:“你觉得呢。”
不苟言笑的祁桓磊终于幽默了一次:“大号鸡爪子。”
姜颂禾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不止她一个人觉得像。
“我们走吧。”姜颂禾建议道。
张森雅和祁桓磊虽没应声,但身体已经随着姜颂禾往庄稼外面走了。
“你们等等啊,”李铁柱拉住姜颂禾阻止道,“你们别走啊。”
“你要是想被家长训呢,就自己挖,别拉上我们,”姜颂禾道,“知道我洗白多不容易吗?”
“洗白什么?”李铁柱茫然地问。
“没什么……”姜颂禾拍了拍李铁柱的肩膀,“自己玩,我尽量晚一些跟你爸妈告状。”
“你别啊……”李铁柱刚说完,脚底突然穿出一个碎掉的声音。
“什么声音?”耳尖的祁桓磊问了句。
姜颂禾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在李铁柱脚边看到了一根白白的一根长棍,甚至两头还分别有两个独属于人类的骨节……
姜颂禾惊魂未定地仰头对上李铁柱的眼睛。
乖乖,还真是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