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荷花眼前一亮,“立春,你不会是有了吧?”
立春和铁柱结婚两个月了,有了也正常。
“不会吧?我没吐,也不恶心。”
“谁说怀孕就非要恶心的?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多久?我忘了。”立春挠头,光顾着挣钱了,她都忘了。
“走,我和你一块去找林医生看看,总比你干躺着强。”
立春不想去。
“娘,我这急着让人看,万一不是人家不笑话啊?好像我多着急生个孩子拴住男人一样。”
“笑话啥?谁不是这么来的?结了婚就会生孩子,又不是见不得人。”
立春这才穿上鞋子,秦荷花把招娣抱到她家炕上,塞进被窝里。
“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谁也不许出去,我们一会就回来。”
麦穗才不愿意出去,她摆弄着收音机听着广播剧。
“娘,我肯定不乱跑,就怕她俩乱跑。”
“你管好你自个儿,她俩要是不听话,我回来揍她俩,不揍你。”
麦穗急直点头,“嗯嗯,别揍我就行。”
卫生室里,林晓梅正在给一个老人抓药。
“这种的,一天吃两顿,早上和晚上吃,一顿吃一个。记住了,千万不能多吃,一定听医生的。”
“好。”
老人走后,林晓梅才问道:“嫂子,你有啥事啊?”
“不是我,是立春,胸口堵的慌。家里还有很多活,给她抓点药,赶紧好了。”
林晓梅让立春坐下,“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立春依言伸出手,心里也没有太多想法,怀那俩个时孕吐厉害,她现在可没有这些症状。
秦荷花站在一旁,倒是很紧张,早点给铁柱生下个一男半女,才算对得起铁柱了。
说句难听的,娶媳妇为了啥?真以为是稀罕大人啊?
卫生室里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桌上的闹钟滴答滴答。
林晓梅凝神静气,过了好一会儿,眉头微微一动。抬眼看了看立春,又看了看秦荷花,这才松开手,笑着对母女俩说:“嫂子,立春这可不是什么胸口堵的慌的病。”
“啊?那是什么?”秦荷花忙问。
林晓梅笑容加深,声音温和,“立春这是有喜了,看这脉象,应该快两个月了。身子乏、胸口闷,都是正常的反应。”
“有……有喜了?”秦荷花确认过了,随即脸上像瞬间绽开了一朵花,欣喜地看向立春的肚子,“哎呦,我的老天爷,这……这可是大喜事啊!”
立春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还完全平坦的小腹,有点难以置信,最后慢慢转为一种带着羞涩的喜悦。
林晓梅笑道:“不过头三个月最要紧,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干重活了,得多注意休息,营养也得跟上。等过些日子,肚子显了,我再帮你看看。”
“哎,哎,记住了,记住了。”秦荷花忙不迭地应着,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她一把拉住立春的手,眼眶都有些发红,“走,回家去,听见你婶子说的没?以后那些重活累活都不许再沾手,家里的事有我和你爹还有铁柱。”
忘了说了,秦荷花还厚着脸皮要了四个用完的食盐水瓶。
午饭也不能将就了,前天去县里买的猪骨头,秦荷花从雪窝子扒出来了,放在大锅煮。
顺便也热了炕。
立春也没回自己那屋,就留在这屋炕上了。
“等再去县里,让铁柱多割点肉,天冷放的住。”
麦穗是个小人精,娘带着大姐去了一趟卫生室,回来对大姐的态度就不一样了,这肯定有事啊。
“娘,大姐怎么啦?病了?”
其实麦穗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但她现在是孩子,不能太早熟。
没出三个月,不能对外人说,更不能对孩子说。
“嗯,是病了,你姐得了懒病。”
麦粒问道:“娘,懒病是啥?”
麦穗跟她头靠头,“笨蛋粒,懒病就是懒呗。”
麦粒,“我也得懒病啦——”
秦荷花不管她了,一个小傻子。
光骨头汤不行啊,秦荷花又用汤煮了大白菜,烀了一圈的锅贴。
下雪了,人就闲着了,秦荷花和立春商议着泡豆子做豆腐。
立春也想吃了,豆汁加白糖,大冬天喝上一碗……舒服。
除了小满在镇上上初中,其他几个都在本村上小学,中午吃饭也是一桌子。
孩子没有靴子,棉鞋很容易浸湿,天冷冻的硬梆梆的。
孩子们在吃饭,秦荷花就在灶口用余火烤。
孩子多,一人只有一双棉鞋,没法子替换,只能烘干了接着穿。
“你们几个,走正儿八经的路,别往雪里面走,湿了鞋自己遭罪。”
一个个答应的好好的,能不能听话全靠自觉,反正出了门也没人看见。
乔树生带着人,直到太阳快下山了才回来,蛮有收获,鸟铳上挑着几只斑鸠,兔子四只、三只野鸡。
“哎呀,抓的挺多的嘛。”
“那当然,快拿个筐子来。”
几个人商议了,吃了也就鲜一口,还不如拿到县上卖了,几个人分钱。
打野物,乔树生有经验,女婿侄子有力气,那卖的钱就平分。
麦穗麦粒爬下炕,争着抢着去拿筐子,谁都想在爹面前表现表现,结果两个人抬着过来了。
“咱就留一只兔子吧,那几只斑鸠也留下,让你婶子煮上,晚上带着煎饼,都来家里吃饭。”
“行。”大粮二粮答应的很痛快,老婆孩子都多久没能吃肉了。
“一只兔子哪够?再留一只野鸡,咱要么不吃,要么就多吃点。”
“一只野鸡能卖五块多,年关了没准能卖更多……”
乔树生是真舍不得,媳妇现在手缝也大了。
“咱能吃兔子,立春能吃吗?”
老一辈传下来的,孕妇不能吃兔子,出生的孩子容易豁嘴;也不能吃鸭子,害怕是扁嘴。
没有科学依据,鸡嘴也和人嘴不一样,那为什么可以吃鸡?
麦穗是不信的,但除她之外都深信不疑。
“立春怎么不能吃……”乔树生咂摸出不对来了,他看着媳妇和女儿异样的神色,问道:“咋了?立春没事吧?”
“有事,是大好事!”秦荷花凑过去,压低声音却掩不住笑意,“立春有了,你又要当姥爷了。”
乔树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看向立春,目光柔和了许多,只重重地说了一个字:“好,那就留只鸡。”
铁柱知道后,先是傻了半天,让二粮一句“姐夫,恭喜你啊”,整的不好意思了,搓着手,看着立春一个劲儿地傻笑。
“爹,鸡算是我买的,卖了钱该怎么分还怎么分。”
大粮作为大哥拿出了自己的态度,“那不行,这只鸡我们也不要钱,算我们兄弟俩的一份心意,恭喜立春又要当妈了,你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