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把书本撕碎,不是轻视学习,而是用一种笨拙又惨烈的方式,想去堵住那些嘲笑他的嘴。
这是伤敌零,自损一千?好傻。
乔树生愣住了,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家穷被人瞧不起的滋味,那种感觉,比挨打还难受。
秦荷花已经一把将松柏搂进了怀里,当娘的就是心软,养松柏这几个月,都有感情了。
“傻孩子,你这傻孩子,人家说啥你就信啥?你大爷给你买本子买书,是盼着你成才。再说了,你在家吃在家睡,你就是咱家的孩子。”
乔树生长长叹了口气,心里的火气全泄了,只剩下沉重。他走过去,用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松柏的头。
“松柏,抬起头来,别人嚼舌根子,那是他们没教养。你把书撕了,正好如了他们的意,因为他们就是不想让你好好学,想让你活的像个要饭的。你越是这样,他们越觉得你好欺负,就会笑得越大声。”
松柏抬起泪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乔树生。
“你想让他们闭嘴,靠的不是撕本子,是靠这个——”乔树生指了指松柏的脑袋,“把书读进去,把知识装进脑子里。等你次次考第一,比他们都有出息的时候,你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到那时,他们只有眼红的份儿。”
这话像一道光,松柏好像有点明白了。
秦荷花趁热打铁,“听见你大爷说的没?明天大娘就去给你买新本子,借新书。咱不仅要买,还要买好的,挺直腰板去上学,看谁还敢胡说八道。”
松柏用力地点了点头,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泪。
乔树生心里琢磨着,明天送孩子上学,得顺便去找找老师,好好说道说道了。
别以为松柏没人护着。
麦穗麦粒在外面玩的不亦乐乎,还是秦荷花扯着耳朵把人找回来的。
麦粒皮实,挺坚强,身为姐姐的麦穗可就不这样了,龇牙咧嘴的,抱着老娘的手。
“娘!疼,疼,疼疼疼……”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招娣属于她娘管。
进了屋,秦荷花才松开。
麦穗挤进乔树生怀里,让爹看她耳朵。
“爹,耳朵快扯掉了,疼的我都掉眼泪了。”
秦荷花气的骂人,“还有脸告状,扯掉了就不要了,反正耳朵留着也没用,不听事。”
乔树生给麦穗揉揉耳朵,又揉了揉麦粒的,“好了,不疼了,赶紧去睡觉。”
其实秦荷花没舍得用太大手劲,麦穗纯粹是向爹求安慰。
麦穗这才发现爹在弄书,而书是坏的。
“爹,这书怎么啦?”
松柏三个上学的时候,只有他用的是新书,小雪用的是五姐用过的,五姐用的又是四姐用过的。
小芳的书是立春大姑姐家孩子的。
偏偏这本新书坏了。
“撕坏了,爹粘一粘。”
一页书都成了两瓣或三瓣了,乔树生用的薄竹片把一整页固定,这样就不用出去借了,不耽误用。
“爹,这是谁弄坏的?”
松柏老老实实回答:“我弄坏的。”
小雪语言组织能力不算强,磕磕绊绊终于说清楚了。
麦穗挺气的,一家子三个上一年级的,松柏还能被人欺负,真没用。
她小嘴一撇,从乔树生怀里钻出来,叉着腰站到松柏面前,仰着脸说道:“你怎么这么怂啊?他们笑你,你就不会笑回去?你也可以告诉六姐和小芳啊,咱们家的人不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松柏被麦穗训的脑袋耷拉着:“我……我说不过他们……”
“说不过就打!你就……你就揪他们头发,踢他们小腿,朝他们身上扔鸡屎,看他们还敢不敢?”
乔树生听着七丫头这番“豪言壮语”,哭笑不得,用竹片轻轻敲了敲她的后脑勺,“胡闹!上学是去学知识的,不是去打架的。都像你这样,那不乱套了?”
秦荷花也瞪了麦穗一眼,“女孩子家家的,喊打喊杀像什么话?这事儿你爹有主张,你们谁也不许在外面瞎嚷嚷,更不许私下里去找人打架,听见没有?”
后面这话是对着屋里所有孩子说的。
麦穗伸手拿起一个竹片,帮着爹一起拼,嘴里还小声嘟囔着:“我去他们班门口转转,看是谁那么讨厌。”
乔树生听了,拔了一下她的小辫,语气带着警告,“麦穗。”
麦穗马上怂,“知道啦知道啦,我就说说,不干真的总行了吧?”
夜深了,麦穗躺在被窝里没睡着,小脑袋瓜转个不停,想着怎么才能既不打架,又能帮松柏把场子找回来。
乔树生和秦荷花躺在炕上,也没立刻睡着。
“他爹,明天你真去学校?”秦荷花轻声问。
“嗯,得去。孩子受了委屈,大人不能当不知道。”乔树生看着黑漆漆的屋顶,叹了口气,“咱得让老师知道,也让那些欺负人的小子知道,松柏不是没爹没娘没人管的孩子,他有家,有大人撑腰。”
黑暗中,秦荷花点了点头,心里踏实了些。
“爹,不用,我帮哥哥出气。”
秦荷花把麦穗往怀里带了带,“老老实实的,别又打又杀的,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了,长大了谁敢娶你?”
麦穗想不到,她娘想的可真远。
“我不打人,我是想这样,这样……”麦穗趴在娘耳朵上,说自己的计划。
“小机灵鬼,都听你的。”
各位是不是都在纳闷,麦穗麦粒去听了什么热闹?
事情是这样的。
陈晓艳得了信,趁着晚上,带着娘家一群人来了。
j方也介入了,也就是说陈晓艳状告周叙和他继妻虐待周双双,要求变更周双双的抚养权,让周双双和她一起生活。
小寡妇不承认,周叙还护着小寡妇,说陈晓艳恨他,所以才造谣。
等见到了周双双,看到她身上的伤,小寡妇再也嚣张不起来了,周叙哑巴了。
还有更精彩的。
小寡妇虐待孩子,依法得拘留半个月,周叙替她求情,小寡妇都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老天爷,两个人才结婚三个月。
可惜严打结束了,这要是碰上了,乱搞男女关系,坐牢都是轻的,吃枪子都有可能。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没完,陈晓艳拿出一张医院的诊断书,周叙患精索静脉曲张,没种了。
现场可热闹了,周叙和小寡妇打起来了,互骂。
一个被骂破鞋,克夫命还勾搭别人,破坏别人夫妻关系。
一个被骂陈世美,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年纪一大把,要不是有几个钱,谁愿意伺候他?
又不是缺爹。
一副老人味,以为谁稀罕?
啊——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