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花酒”这样的说法,马三是不信的。
    在他与大哥相识的三年中,从无到有,再到现在已暗中掌握了一股诡异的势力,是深刻知道...大哥并非那种贪淫好色之徒,或者说色亦有道,不会在正事面前贸然去寻花问柳。
    至少至今为止,大哥从未表现出一近女色,就完全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的迹象。
    在这点上,大哥是值得学习的。
    更何况,大哥刚刚从孙大小姐的闺房中出来,怎会色心又起?
    堂堂京都第一美女,左相千金,不比教坊司里面那些强很多?
    他知道大哥话中另有含义,却一时间猜不透大哥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沈鹭望了他一眼,倒是自己说出:“方才暗桩来报,教坊司公开售卖孙红绸的初夜,标金已经炒到了十几万两。可孙红绸现在在我们手中,有人中标之后,教坊司怎么交人?”
    “教坊司交不出人,必定要担责。事情被放大后,朝廷追查孙红绸的去处,会查到什么?”
    听此。
    马三紧皱眉头,似在思索。
    片刻后,如醍醐灌顶般一拍脑袋,道:“明白了。最有可能曝光咱们假冒杨忠君身份一事的人,有两方!第一,就是卷款私逃的容嬷嬷,第二,乃负责接收孙红绸的教坊司官员。”
    “而教坊司的拍卖盘口已开,中标后若交不出人,闹到朝廷那里...必会查到我们身上。毕竟,那时有很多人见过大哥你的真容。有画像,就不难查到真人!”
    “且不说私自带走罪臣女是死罪,单说冒用士族门阀的身份,就够我们死好几回。因此,大哥是想出手拍下孙红绸的标的,阻止此事被放大,将麻烦止于教坊司。孙红绸本就在我们手中,就算教坊司交不出人,我们也可私下解决,无需朝廷插手。”
    “朝廷不插手,我们冒用杨阀身份救走孙红绸的事情就不会曝光!”
    沈鹭笑了笑,道:“说对了一半!事实上,有可能捅出我们秘密的,有三方才对!容嬷嬷卷款私逃,并没有选择向官府举报,说明她另有私心,暂不着急,且等她主动上门谈条件。”
    “教坊司之人有份默许我带走孙红绸,大概率不会主动曝出。因为他们暂时无法确定我这个杨二世子的真假,即便知道我是假的,也已后悔莫及。说出来...他们也会一身麻烦,惹上渎职不察之罪。他们不会那么蠢,定会尽力掩饰。”
    “至于第三个有可能知道的人...我自有办法对付,无需担心。”
    马三道:“那咱们得快些赶到教坊司,可别被人抢了标的,属下亲自去驾车。”
    说着,就要起身走出车头。
    白玉京很大,教坊司在南城,纵然坐上马车,也得大约三四炷香的时间才能到。
    沈鹭却把他拦住,道:“急什么?如无意外,咱们仍需先见一个人,才能到教坊司,且等等吧!对了,今日...本公子是什么身份啊?”
    马三诧异的样子,望了望沈鹭脸上的白玉面具,道:“大哥带着玉面具,自然就是白公子,教坊司头牌纤纤姑娘的义兄。”
    沈鹭微笑,道:“哦...”
    话刚说完,马车忽而急停,令车中二人身子猛然前倾。
    马三脸色一沉,就要嚷嚷着喝斥车头的马夫。
    但被沈鹭再次拦住:“别吵,是我们等的人来了。你先去教坊司,我随后就来。”
    马三虽有不解,但见沈鹭严肃的神色,也不好多问,点头起身下车。
    车头摇晃了一下,像是有人跳上车。
    下一刻,车门就被推开,一个持刀官差就出现在眼前,目光警惕地看向沈鹭。
    单凭此人胸前衣服上绣着一个大大的“京”字,沈鹭就知道来人是京兆府兵。
    府兵看了他几眼,也不多说,回身把马夫赶下车,道:“京兆府临检,这辆车跟我们走!”
    说完,也不等沈鹭表态,便迅速驾走马车。
    片刻后。
    也不知道了哪里,当马车再次停止时,沈鹭隐约听到车外的府兵轻声喊了一句“大人”。
    紧接着,马车摇晃之间,一个身穿锦衣的虬髯大汉就钻进车中,一屁股坐在沈鹭身旁。
    手里抓着一杆老烟枪,正吧嗒吧嗒地抽着,车厢中顿时飘满了烟味。
    这辆马车很大,车厢正中间摆着张小案,案上还有一小火炉,可随时煮茶。
    那大汉在沈鹭身旁坐下,丝毫不见外的样子,显然与沈鹭早就相识。
    一见沈鹭已事先给他倒了杯茶,不由问道:“你知道有人要找你,还是知道本官会来,连茶水都准备好了?”
    沈鹭一笑,并未回话,笑而不语。
    他对面前之人并不陌生,早上的时候才见过。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带回孙红绸,都全赖这位大人“相助”。
    就正是京兆府总兵,庞鹰。
    此时的庞鹰眉头紧锁,似有什么难解的心事一般,从他不断吞云吐雾之间便可看出心中颇有紧张,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见到沈鹭不回话,庞鹰也不多追问,扭头向后,道:“上来吧。”
    话声刚落。
    一抹淡淡的茉莉香味就飘入车中,瞬间冲淡了难闻的旱烟味。
    一个身材窈窕,肤白如雪,看似也不过而立之年的女子缓缓上车,也在小案前坐下。
    却刻意远离了庞鹰一些,长袖轻轻掩住口鼻,柳眉微蹙,像是极为反感烟味。
    轻纱之下,胸前事业线若隐若现,宛若香瓜,目测...倒也是个磨人的狐媚儿...
    坐定之后,先是瞟了庞鹰一眼,眸中稍待不满。
    庞鹰也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干脆将手中烟杆丢出车窗,闷闷一声:“行了吧?”
    沈鹭对这位略带狐媚气质的美女也不陌生,曾见过几面,但并无交流。
    他认得对方,对方却不一定认识他的那种。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教坊司首,裴红裳。
    见到庞鹰丢掉烟杆,裴红裳的脸色稍稍变好,扭头端详了沈鹭几眼,似有微讶之色。
    但并未迟疑太久,开门见山道:“这位公子就是庞爷口中所说,那位专为城中贵人摆平麻烦事,无所不干的青年才俊,玉掌柜?”
    沈鹭也给她倒了一杯茶,道:“才俊不敢当,是庞爷抬举了。白某,名仙,字玉堂。相熟的朋友抬爱,唤我一声玉掌柜。其实就是无名小卒,不值一提,让裴司首见笑了。”
    “白仙,字玉堂?名号倒是不错。”
    “谢裴司首赞。”
    “你戴着面具,能不能摘下?”
    “不能。”
    “为何?”
    “这是白某的规矩,不以真面目示人,同样也不会打听雇主的底细,只专注于解决麻烦。事后两清,各取所需。”
    “哦?什么麻烦都可以解决,且不留首尾?”
    “至今从未失手。”
    “代价是什么?如何收费?”
    “这就要看二位的麻烦是什么了,不一定是要银两,但讲究个公平交易。”
    “那如果是杀头的麻烦呢,你可有信心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