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
    卧室中。
    某二人并排躺在床上,各自怀着沉重的呼吸,胸前起伏不止,像是刚携手搬完两车水泥回来一样乏累。
    屋中没有点灯,四处漆黑,倒是免去了一些尴尬。
    孙红绸香汗淋漓,双唇干涩,又渴又累的状态。
    她已经不记得在过去这几个时辰里,她向沈鹭索取了多少次,或许四五次,或许更多...
    在此期间,她发现了一个微妙的问题。
    沈公子似乎对“时间”极为敏感...
    从以“一炷香”为限开始,她就能略微察觉到沈公子的不满。
    再到退而求次,勉强答应“半炷香”时,公子的愤怒已然溢于言表。
    往后的动作...自然就比首次更加的狂野粗暴,把她折腾得浑身酸痛。
    她很难理解沈鹭这样的反应是为什么,不过并不在乎。
    她真正在乎的是,沈鹭能毫无保留地配合,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他很厉害,是个硬茬子,就是不怎么懂怜香惜玉。
    孙红绸想着,伸手摸了摸左大腿上某处有明显淤青的痛处。
    沈鹭同样累得不轻,做这种事...本就是男方付出更多,又怎能说不累?
    他万难想到,一个初窥人事的雏儿,需求量竟如此巨大,生生将他“困”在这间屋中大半天...
    本以为孙大小姐的第二次报答会像前次一样,完事后,就会让他离开。
    殊不知拖延半日,还仍有“不满”。
    这俨然出乎沈鹭的意料。
    而他不知道的是,孙大小姐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欲求不满,只是在坚定执行嬷嬷为她定下的自保计划。
    嬷嬷说了,事已至此,小姐若想求生,避免被带入教坊司,唯有怀上沈鹭的孩子...这一条路!
    能否成功,就看小姐的决心有多大,求生欲望有多强!
    相爷自有天佑,日后必得平反,但小姐若想等到那天,就必先出此奇招,先保自身,静待时机。
    孙红绸被说动了。
    同时也知道,借子并不像坊市买菜一样容易。
    孙相爷与孙夫人不到二十岁就成亲,却人到中年才生下她。
    中间有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跨度,可见天算胜于人事。
    但相爷有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以“浪费”,大小姐却没有。
    她必须在陇西杨氏抵京,沈鹭这个假世子的身份被揭穿之前成功诊出喜脉,才有一线生机。
    那么要将她父亲历经二十年的成果,压缩到三个月时间内完成,又如何让孙大小姐不豁出全力去努力?
    于是,大小姐不惜放下惯有的矜持与高贵,使出浑身解数把沈鹭留在这间房中,只为完成自己计划的第二步。
    原则上,无关任何孟浪之说。
    沈鹭平缓着呼吸,孙大小姐不说话,他也懒得开口,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从容,并且还有一战之力的样子。
    这时候...可不能示弱,必须坚挺。
    正在这时。
    屋外皎洁月光的映衬下,一道黑影蓦然从门前走过,在门口停留半分后,却又转身离去。
    沈鹭瞟见,目光微闪,像是抓到什么契机一般,也不管门外是谁,就先起身大喊道:“是不是三儿?找我有事,是吧?行,我马上就来,等着!”
    说话的同时,人已翻身下床穿戴。
    心中却在暗自祈祷,大小姐可千万别再开口把他留下。
    他想不通孙红绸为何会如此主动,也不抗拒这样的主动,但并不想一直稀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
    他现在迫切想离开,认真思考一下孙大小姐诡异行为幕后的动机是什么。
    门外。
    马三听见沈鹭的声音,断然止步,回身应了一声“是”。
    等到沈鹭开门走出后,刚要上前说些什么。
    却被沈鹭抢先打断道:“去书房再说。”
    片刻后。
    刚来到书房门口,沈鹭就回头微惊道:“什么?孙家那老妇跑了?”
    赶来书房的途中,自知容嬷嬷逃离对他们会造成什么样的威胁,处理不好…很可能会让沈鹭这三年多来积累的底蕴化为乌有。
    马三心中按耐不住之下,一路已将事情对沈鹭说了一遍。
    沈鹭前脚刚踏进书房门槛,就怔住:“派人去追了吗?人现在在哪?”
    马三低头,道:“城中各路眼线已在秘密追查那老妇下落,只不过…至今未有消息…”
    “此事因马三疏忽大意,轻信他人而起,自当一力将之寻回,将功补过。但那老妇倒也身有几分藏匿的功夫,且已知我们的真实身份与计划。”
    “安全起见,还请大哥与孙小姐撤离此地,暂避风头。若那老妇为求自保,不惜向官府泄密,我们恐有麻烦。万一真的东窗事发,属下会一人担下所有,绝不拖累大哥。”
    这货虽小有大意,但处理起事情来,却也显见担当。
    沈鹭听后,想了想,却轻叹道:“罢了,人都跑了,怪你亦无用。但不用撤离,就留在这吧。”
    “如你所说,那老妇午时已脱离咱们的眼线,如果真有心暴露我们的身份,换取功劳保身的话,那我们现在已被抓进刑部大牢。”
    “官府的人至今没有出现,就说明她还没有揭穿我们身份的打算。事情仍有转圜余地,无需过分担忧。”
    说着,人已迈进书房。
    书桌上杂乱摆放着许多书本,都是些有关西秦律法的典籍,还是和今晨他离开时一样,不曾有人动过。
    沈鹭在桌前坐下,望了望早已冷却的茶杯,皱着眉对马三吩咐道:“先去给我拿点吃食来,容嬷嬷的事你不用再管,我来亲自处理。”
    马三点头,转身离去。
    与孙大小姐在房中“争斗”了大半天,已让他饥肠辘辘。人在饥饿时总不能静下心来思考,沈鹭便想先填饱肚子再说。
    但闲着也是闲着,就随手翻开面前桌上一本名叫《西秦法典》的书,边看边等。
    马三的办事效率还行,没多久,就端着一只热腾腾的烧鸡快步往回走。
    刚走到书房院中,却猛然听到一道突兀的拍案声,伴随着沈鹭的怒骂。
    令马三顿感不妙,不由加快脚步,边走边喊道:“大哥,怎么了这是?”
    沈鹭被气笑的样子,指着桌上那本被翻开的《西秦法典》,道:“自己看看!”
    马三眉头更深,随即把手中托盘放到一边,走过去凑近一看。
    一开始像是满头雾水之色,马三爷并不知道大哥这时候让他看法典有什么用意。可在看了一会儿后,脸色蓦然一冷,震惊道:“啊?原来如此,可这不是以德报怨,把咱当替死鬼吗?”
    “孙大小姐不像是那样的人啊,定是那老妇故意怂恿她而为!他娘的,咱好心相救,她们竟倒打一耙?不行,老子忍不了这茬,这就去把那老娘们找到,把她的脑袋提来!”
    说完话,马三似乎比沈鹭更加生气,转身出门就开始怒喊手下。
    沈鹭阴沉着脸,并没有阻止马三,可见也已对容嬷嬷起了杀心。
    被翻开的《西秦法典》上,某处朱砂笔特别标注的一条红色条款却显得格外显眼…
    ……
    另一边。
    月光之下。
    远在京城八十里外,距离官道很近的树林中。
    杨忠君昂首望月,边听身后的手下汇报,边轻蹙眉头:“你说什么?京中有人在假扮本公子的身份,还私自带走了钦犯?”
    银甲大汉道:“据那老妇所说,此人自称沈鹭。”
    “找到他,带到我面前,活口!”
    “是。”
    “…”
    不远外。
    另一名军士正在收刀,擦拭刀锋上的血迹,脚下……容嬷嬷冰冷的躺在地上,人首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