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时辰前,即便没有见到床单上的落红,单凭沈鹭敏锐的观察力当也能猜到孙大小姐是个雏儿。
    她就像一只被迫自己走上案板的待宰羔羊...那迹象,完全符合一个雏儿的初次表现。
    但让他想不到的是,她居然就学会了挑衅。
    挑衅一个赛车手级别的老司机?
    定下那么短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男人就那样。
    即使不行,你也不能说他不行。
    你若说他不行,他就一定会证明他行。
    直到你承认他行,并表现出他真的行...为止!
    在此之前,那会是犹如...断人衣食,杀人父母般的“仇怨”!
    而孙红绸是冤枉的,她定下一炷香的时间,其实没有半点看不起沈鹭的意思。
    相反,实际上她对老司机的操作技术是极为认可的,乃至是感觉到一丝宛如爆棚般的“恐惧”。
    因此,她定下时间,想要隐晦地告诉沈鹭:“请疼惜妾身,别那么久,行吗?”
    结果...许是现在的沈鹭脑中已经换了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在某些文化上有着难以逾越的代沟,从而误判了她的深层意思。
    她如此羞辱于我,我若不给他见见真家伙,岂非坏了天下男士的纲常?
    “既是如此,盛情难却,门下...自当竭尽全力!”
    沈鹭把她丢下,冷冷说了一句。
    随后,就好比赛车手上车启动车子一样麻利。
    孙红绸惊了,虽然她主动召见,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是不免紧张。
    关键是...她明明已经暗示了,赛车手却为何没有表现出半点要温柔的迹象?
    正想着。
    随着那张白色帘帐垂下,没多久,沉重的呼吸声便稳步传来。
    门外。
    却有一人贴着门板偷听,在听到房内传出那令人遐想的声音后,不由满意一笑。
    容嬷嬷退后,来到院中的那处假山前,深沉自语,老脸上阴仄道:“到底是年轻啊,这两个人还当真是好骗,呵呵...”
    话刚说完,眼角余光就瞟见一个尖嘴猴腮的高瘦汉子正缓步从后院走来,便立马收起微妙神色,换上那副人畜无害的慈祥模样。
    猴腮脸名叫马三,是沈鹭穿越这三年多来,收的第一个马仔,也是首号狗腿子。
    城中黑帮出身,人狠话不多。
    别看马爷这形象不咋滴,办起事情来,那叫一个麻利,三年来从未给沈鹭留下什么烂摊子。
    或许同是出身孤儿的缘故,认了大哥后,马三便把沈鹭视为“义父”,可刎颈的那种。
    容嬷嬷把他叫住,微微欠身,道:“马公子好。”
    大户人家的家臣,一般都是很有礼貌的。
    虽说刚到这处院子不久,但以容嬷嬷的本事,倒也已经对沈鹭的家底有了初步的了解。
    至少,已经能叫出住在这处院子中主要人物的名字。
    马三手中抓着一根牙签,正剔着牙,却不避讳,就这么含糊不清地回道:“咋滴?”
    大户人家规矩多,礼数足,但三教九流出身的马三爷却习惯了吊儿郎当。
    除了在沈鹭面前有所收敛之外,平时几乎都是大大咧咧,叫不惯什么公子小姐、嬷嬷之类的称呼。
    容嬷嬷微笑着,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谦和,道:“不知府上账房在哪?还请为老身支取一千两纹银作为盘缠,老身有事要办。”
    马三一听,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就好像守财奴发现自己的金库被觊觎一般警惕。
    或许这些年与沈鹭同遭社会现实毒打的缘故,如今生活小有改善之后,令马三极为珍惜,对钱财细软极为看重,堪堪一个守财奴。
    对于生活在底层的平民百姓来说,没有显赫的背景家世,囊中钱财岂非就是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一提到用钱,马三就不由谨慎起来:“要钱?你一个老婆子要钱作甚,有什么事要办?怎么没听我家大哥提过?不给,没有!除非俺家大哥开口,一边去!”
    身为沈鹭的头马,马三是知道计划的。
    虽知道孙红绸是他们攀上朝廷权贵的砝码,理应客气善待。
    但这在马三爷看来,客气也仅仅局限于孙大小姐而已,至于其麾下家臣,无需过多巴结。
    听此。
    容嬷嬷一愣,似乎诧异于马三如此反应。
    不过是要一千两银子而已,这猴腮脸竟拒绝得如此干脆,连自家公子都不问,就果断不给?
    可看这院子不大,却布置错落有致,极为讲究,显然也不像什么贫苦家庭。
    不至于一千两银都拿不出来吧?
    一个胆敢冒充杨阀身份,能弄到杨二世子信物的人家,岂是什么简单的平民之家?
    即便他们住在东城,只怕也是贫民窟的上流阶层吧?
    行事却如此小气?
    怪不得你们至今都走不出东城贫民窟,活该!
    容嬷嬷心中吐槽了一句,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有礼道:“马公子见谅,一千两纹银就正是沈公子答应给的。”
    马三却道:“胡说。俺就是这商会的二当家,二掌柜,管钱的。大哥若愿意给你钱,为何不见对我说?”
    “那是因为沈公子事忙,还不及交代于你。而老身急着办事,又不好去打扰,便只能先请马公子行个方便了。”
    容嬷嬷说着,抬手指向房间方向,接道:“若不信,可亲自过去问问...”
    马三皱眉。
    迟疑了片刻后,这才留下一句“等着”,随后走向沈鹭的卧室。
    但还没靠近房门,似乎就察觉到什么微妙,立马又折返回来,狐疑着对容嬷嬷说道:“这声音...我大哥是跟你家小姐好上了?这也太快了吧?”
    容嬷嬷点头,“年轻人干柴烈火,自是一触即燃,这有何稀奇?而老身要一千两银,并非用作己用,是想疏通关系,营救我家相爷。相爷若能平反,恢复权势,定不会忘了你们搭救我家小姐之恩。”
    “你说是吧?”
    马三眉头更深,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孙相爷桃李满天下,门徒万千,不乏有人在朝为官。
    而这些门生若能联合起来求情,还真有可能让孙镇国转危为安。
    这老奴在相府伺候多年,当也认识相爷麾下许多弟子,兴许给她钱...还真能为孙镇国请来救兵。
    大哥冒险救下这主仆二人,便是想以此攀上相府门阀。
    如果这老奴真有本事,大哥就有可能答应给她钱,只是碍于正在与孙大小姐办事,而未能及时告知...
    深思着,马三被说动了,扭头道:“等着,别去打搅俺大哥。钱,我去取来!”
    “谢马公子!”
    容嬷嬷欠身,嘴角却划起一抹弧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