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门的轰鸣声俨然成了伴奏,十年前的老款宝马S1000RR又怎么逃得过保养良好的宾利穷追猛打。
这里只有一条路,想逃出宴臣的手掌心是无稽之谈。
变化来得太快,宾利在这场必赢的比赛中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降低车速,很快就消失在了宝马的后视镜中。
雨又开始下了。
冲刷着山路上的泥土,也为宾利清洗干净车身,刚才惊心动魄的追逐战成了无法宣之于口、难以启齿的情愫。
车载音响正放着一首百听不厌的外语歌,歌词大胆,旋律朗朗上口,让车里的人微微收敛了身上的戾气。
雨水敲击着车窗,他的腿也随着难听的敲击声毫无规律地开始疼痛。
宴臣往后一靠,整个背都贴在座位上,脑袋微微扬起。
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浮雕珐琅工艺的黑桃国王都彭火机,点燃了一直被咬在嘴边的烟后才不慌不忙看向中控屏。
来电响了许久,他缓而轻地吐出一口烟雾,按下接听。
“你好,这里是‘华岗派出所’,请问你是宴隋林的家属吗?”
接到这通电话,宴臣心中并不觉得意外,反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畅快感,找不到缘由。
他灭了手里的烟,吐出口中残留的白色雾气,不徐不疾地“嗯”了一声。
车里很安静,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迫使脑袋中正在叫嚣着的兴奋远离。
很快,派出所的同志松了口气,用地道的普通话礼貌说:“宴隋林因为参与一起打架斗殴事件,我们依法对宴隋林采取了行政拘留……”
宴臣忽觉太阳穴有点疼,刚才的烟好像灭得有点早。
就是因为这个侄子如此不靠谱,他才不想让那个人去搅宴家混水。
没有休息太久,踩下油门的时候,宴臣的腿依旧不灵活。
车子开得很慢。
从这里到派出所,足以让他的腿使用过度,所以提前联系了夏安在派出所门口等自己,带来了轮椅。
雨停了。
湿润气味一股脑从地上、树上、四面八方扑过来。
带着凉意。
宴臣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地拉了下身上的呢子大衣,骨节微红的双手交叉放在了腹部。
“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一位警员热情地跑到他旁边,弯下腰询问道。
回答的人是夏安,夏安说:“我们是来帮宴隋林办取保候审的。”
宴隋枫不在海市,这通电话能打到他这里来,足以说明问题。
宴隋枫的好算计在他眼里不过是宠物挥爪子一样无力,他早就知道这个二侄子什么德行,用不着别人提醒。
对于这种把他当作棋子的心计,宴臣非常不爽。
眉毛似蹙非蹙动了下。
手也在不经意间紧了一瞬。
再次和这个二侄子见面,宴臣的态度并不算好。
倒是宴隋林,非常开心,老远就跑过来,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能不能大声喧哗,口中朗声叫了句:“小叔!”
脸上的笑容非常真诚,哪怕是他也挑不出半点错。
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随后夏安就推着宴臣往外走,手续已经办完了,宴臣有些话想和宴隋林说,但这里着实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车里倒是不错。
开着空调,空气中有一种与外面味道完全不同的闷。
宴臣拿出烟刚想点,想到旁边还坐了个人,又把烟收回了烟盒里。
“小叔。”不知道是空间太局促,还是气氛太压抑,宴隋林没有了刚才的热情开朗,一张帅气的脸上写满了紧张,他小声叫了这一声后,就开始打量宴臣的表情。
还是和三年前离开时一样,面容并没有多少改变,眉眼间隐隐透出的傲气让他看起来像个游刃有余的商人。
黑色呢子大衣垂落到了地毯上,并没有整理的意思。
他身上淡淡的香水气味有些熟悉,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哪里闻到过,不停在空气中游走,像是怎么都赶不走的碳酸气泡,在喉咙里炸开。
宴隋林看得太入迷,以至于宴臣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身体往后缩了几厘米,背撞在了车门上。
“快订婚的人了,怎么还打架?”
话里,宴隋林听不出关心,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小叔以前对他非常好,把他和哥哥捧在手心里护着。
“可是我并不想结婚,我才二十二岁啊。”宴隋林不满地咬着牙。
显然,比起打架,在他眼中,结婚是更严重的事情。
自动忽略了宴臣问的问题。
宴臣倒是不介意,转了转右手无名指上的镶钻蛇戒,低头想了些事情。
他垂眸不说话的时候非常具有压迫感,宴隋林不敢随便开口,只能紧张地转着眼珠子东看西看,背上被汗水打湿了一片也不敢挪动位置。
终于,在快要窒息的前一秒,宴臣的声音传入耳膜:“二十二岁……”
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一样,嘴角浮现了一抹摸不透真实意图的笑,而后,他轻声说:“我最后一次帮你收拾烂摊子。”
“小叔,您……”宴隋林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本能想问下去,心底响起的警钟迫使他硬生生把嘴边不停撞击牙齿的话咽了回去,话锋一变,“后天是家庭聚会,小叔您会回去吗?”
他试图从宴臣面无表情的脸上分析着对方的真实想法,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堪比费斯托斯圆盘尚未破解的密码一般,他完全看不透宴臣。
半刻,他咽了咽口水,小声且艰难地说:“我,未婚夫,也会来,就算我讨厌这种商业婚姻,也还是希望能得到您的祝福。”
灯光打落在宴臣的发丝之间,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眉尾轻轻上挑,苍白的肤色完全掩盖不住长久卧榻的病态,反而让他看起来非常虚弱。
“知道了。”他回了这三个字后,就让夏安先开车送宴隋林回去。
路上,宴臣的手机震了一次,微信中弹出了未读消息。
余越:“红岸酒吧卡座8。”
驾驶座上的夏安扭头问:“宴先生,我们回筒湾别墅吗?”
宴臣几不可见地摇了下头说:“去红岸。”
“好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息,宴臣的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就没有坐轮椅了,只是让夏安在附近等他,顺便给对方转了些钱让他去吃个宵夜。
做完这一切后,宴臣才抬脚往酒吧里走。
海市是国内一线城市,经济繁华,发展迅猛彪悍,娱乐场所数不胜数,其中,红岸酒吧最为出名,不少有钱的富二代都喜欢来这里消费。
光是私密性好这一点,就有不少人愿意把大把大把的金钱时间浪费在这里。
黑色的皮鞋深浅一致踩在地板上,哒哒的声音在舞池乐曲中掀不起半点水花,娱乐至死的少男少女们在舞池里扭动着身躯,散台区域不少人高声叫喊,脑中分泌的多巴胺驱使他们放飞自我,沉醉在灯红酒绿中。
宴臣只是淡淡看了眼,掩住口鼻遮挡了无数想要灌进他鼻腔里的信息素气味,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约定地点。
余越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脸上有明显地焦躁,几乎是宴臣刚出现,他就从宽大的红色沙发中起身迎过来,张开手想要来个久违的拥抱。
宴臣抬手拍了下,笑道:“消息够灵通的。”
余越收回手,也不在意:“废话,你都高调宣布回来了,我要是不知道,那我这个合伙人还是别干了。”
宴臣没有说话,顺势坐了下去,红色沙发凹陷。
两人离得不算太近,说话要稍微拔高些音量,宴臣问:“就你一个人?”
“哪儿能啊,阿年马上就到了。”
宴臣微微点头,五光十色的灯打在他脸上,掩盖住了大部分病气,黝黑的双眸朝着门口看了眼。
刚好和过来的裴锦年对上,后者冲他一笑,加快了脚步。
走到宴臣面前时,眼中带着淡淡的歉意说:“抱歉,医院有点事,还好没有超过约定时间。”
他身上带着一种疏离感,薄唇向下的弧度更是他天然的保护壳:“余越,你怎么给宴臣点酒了。”裴锦年不由分说夺过了宴臣手中的酒往桌子上一放,不认同地皱着眉,“你现在还在康复期,不要喝酒。”
带着不容质疑的强硬,眼神坚定:“病人要谨遵医嘱。”
宴臣笑了声,算是妥协,任由裴锦年把加了冰块的冰红茶塞进他掌心里。
“阿年,我说你这职业病怎么还越来越严重了呢?”
听到余越的调侃,裴锦年眼神冷淡地扫他一眼:“哼。”
宴臣早已经在几年前就习惯了两人这种孩子气的互动,偶尔在他心情烦躁的时候看见了,也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有片刻放松。
本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在距离的干扰下,并没有让宴臣感到半分不适,反而非常惬意。
他向后一靠,左手搭在了红色皮质沙发靠背上,眯着眼睛听两人说起海市这些时日发生的趣事、秘闻。
大多数时间是余越在说,他和裴锦年听。
三人的相处模式十分自然。
似乎是说得有些累了,余越从包里拿出烟,抽出一支咬在嘴角。
摸索半天也没找到打火机,求助似的目光落在宴臣身上。
宴臣扬了扬下巴,意思是把你的烟分我一支。
余越倒是不小气,直接把剩下三分之二的富春山居扔进他怀里。
他没客气,拿出一支咬着,抓出个细长的银色打火机点燃,正当余越凑过去拿打火机的时候,他动作优雅地把打火机在指尖转了圈,收回包里,重新摸出一个递给他:“用这个。”
浮雕工艺拿在手里触感并不算多好,上面的黑桃国王俨然成了这款火机的代言人。
清脆的金属声音穿破了舞台传来的巨大震感,如同一块石头扔进平静的海水中,激起千层浪花。
余越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翘起二郎腿:“你还真是念旧啊,都五年了吧,还这么宝贝呢?”
旁边的裴锦年露出一抹不解。
只见余越那双锐利的眸子蛰伏在发丝打落的阴影之中,死死盯着宴臣:“就那么喜欢季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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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款顶O美人受戳我专栏《顶级Omega的驯服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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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