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郡主大婚当日。
“送入洞房——”
一群人吵吵嚷嚷准备去闹洞房,却被拦住。
陆霜禾莞尔一笑,脸上似有些不可言说的害羞,对着众位宾客说:
“我家郡主有些体己话想与姑爷说,各位贵宾请移步前厅,酒菜已准备好。”
陆霜禾与人群中一人对视一眼,随即那人便开口道:
“哈哈哈哈,郡主夫妇二人感情甚好!甚好!”说着便想带着众人走向前院。
众人不解但郡主的婚礼也不好太闹,况且有些人最近听到些郡主的风声不知真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就跟着一起去前院了。
当最后一个人走出后院,江照月从假山后走出两指捏着符篆,念起法诀:
“符绘皆虚空,阴阳分两界。封此域境,探查皆盲!”
后院瞬间形成一个无形的屏障,这样外面的宾客就什么都察觉不到了,省去不少麻烦。
“我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你准备好启动法阵。”说完江照月奔向郡主院落。
与此同时,陈清川掀开了“郡主”的红盖头,只见她笑容僵硬。
陈清川联想到近日的诡异之处,略有忐忑,想到什么又有些心虚。
“郎君你何时出发,去乡试的物品我早已备好。”她又露出了渗人的笑容。
听到这话男人的心里防线彻底崩溃,跌落在地。它也不着急动手,只是欣赏他恐惧的神情。
准备一击毙命的时候,它设下的禁制被打开,也被明砚引到了小院中。
江照月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这场景。
看来,她来的刚好!
“郡主”面部狰狞,眼神狠辣恨不得活剐面前的人。
“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多管闲事!”
“你们为什么要碍我好事!明明我就要成功了!你们该死!该死!”
说着就要飞过来攻击她们。
明砚拉起江照月的手轻轻一躲就躲过了。
“道行不深,强制破境。”这是明砚看它攻击的方式力度得出的结论。
毕竟还在郡主身体里,她们二人行事总有些束手束脚。经过这几轮过招,却发现它的目标好像只有那个新郎。
这下就好办了。
江照月和明砚故意露出破绽,在它急迫的想进房门解决掉陈清川的时候。
江照月掐诀:“定!”
“想抓住你还真难,我看你也不想伤郡主,不如从她体内出来再说?”
随后走上前,像和老朋友叙话一样,搭上她的肩膀。
面带微笑语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我现在还与你好好说话,要是我把你从郡主体内打出,你可不好受。想清楚在回答我。”
江照月看着它还在思考,也不着急准备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那鬼竟然强行破了她的定身咒。
也受益于今日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她的能力强了不少。
她直冲那男人,一招解决了吓晕的陈清川就连魂魄也灭的一干二净。
此时阵法起了作用,像萤火虫一般的蓝色亮光,环绕了整个后院。
不远处传来陆霜禾的声音:“揽月入阵,引魂来,缚灵,阵起!”
陈清川已死,那鬼无心呆在郡主身体里很快就又从屋内出来了。只不过她发现除了这座后院她哪里也去不了了。
没关系。她的目的达成了就好。
陆霜禾也在这时赶来,三人终于看到女鬼本体。
她身着粗布麻衣是最普通不过的百姓衣着,面色煞白,心口却破了一个洞。
现在她眼泛泪光,却是一脸喜悦,情绪比刚才淡定不少。
“哈哈哈,等了那么久,我为的就是今日!反正我已经死了,是魂飞魄散或者怎么样也好都随便你们。”
她语气淡然,对这些事像是真的毫不在意。
江照月刚想说点什么,就听见陆霜禾说:“沐秋,可对?”
沐秋微微一愣,问到:“你认识我?可我却不认识你。”
“三月前,京郊,你的葬身之地。我想听听你的故事。”陆霜禾语气平稳,但指尖却微微颤抖。
沐秋凄凉一笑,眼底带着希冀的光,对着陆霜禾说:“你是懂我为什么要杀他的,对吧?”
说着抬起了手将两指放到眉间停顿,又将手在三人面前一挥,一段记忆浮现在三人眼前。
那年春天,沐秋独自上山想去寺庙祈福,最近阿爹阿娘身子不好,听说亲自爬山可鉴真心,祈福也更为灵验。
爹娘待她也好,也不好。
若是两份,有她一份。
可若是只有一份,便只有弟弟的了,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心酸。
在下山的路上不慎崴了脚,马上要摔倒时一位男子扶住了她。
带她去了医馆,为了顾及她名声又找了一位姑娘与她们同行,送她回了家。
又过了几个月,她们一来二去熟络了许多。
也常常看到他白天帮人写家书赚钱,傍晚收摊回家开始读书,一日都不曾停歇。
他告诉她,他要读书去科考,这是他的目标。
从前她也是读过一些书的,可后来家里条件不好只供了弟弟读书。
大半年相处,她们已是两心相许。可爹娘不同意,为什么,因为他穷。
对,又是穷。
因为穷,她不能继续读书。
因为穷,她不能和心爱之人相守。
那天她们的小家里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沐秋夺门而出,她永远记得那天,跑出家门后跌落在地。
沐秋捂着嘴,两眼通红满脸泪水。忽然一只手出现在她眼前,“秋娘,跟我去城里吧,我要去参加乡试了。”
沐秋只觉得有一束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从此也有了坚定选她的人。
场景忽转。
那年秋天,一个女孩眼睛亮亮的看着一纸信封,上面写着。
“吾妻秋娘亲启”
看完信以后沐秋心里欢喜万分,对着门口的小黄狗说:“阿黄,我就说清川哥哥必不会忘了我的!我要证明给爹娘看,我是对的!”
小黄狗听不懂,只觉得主人很高兴,没准晚上会多点好吃的,向主人飞奔而来扑到她怀里。
可是冬天都过去了,沐秋还是没等到陈清川来接她。
她想,没关系。
许是他太忙了,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可是这一等,竟是一年。
春去秋来,又是一年冬。
这一年,只有几封信,信中寥寥几笔只说让她等。村里的人从一开始奉承她,到现在在背后指指点点。
沐秋看着他们甚是想笑,现在的嘴脸与当时重合真是讽刺。
当时,村口的大娘说:“秋娘啊,恭喜你呀要做状元夫人啦!日后风光了,可要想着咱们村里人。”
可她又说:“呵,我就知道进了京城的人怎么还会想起在这的‘夫人’。”
集市上卖布料的大爷说:“秋娘,今日可要买布料?我与你便宜些,日后可要记着我啊。”
如今却一改面目:“秋娘,若是不买便让开些,不要碍我的生意。”
这一日沐秋再也无法忍受了。
她要去找他,这个念头越发强烈,终于在某一天清晨之后,村里人再也没有见过沐秋了。
去往京城的路上,寒风暴雪,但是这都没有让沐秋停止步伐。
终于,春天到了。沐秋也到了。
京城很大,她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好在她女红不错,找了一个绣娘的工作,也有了相熟的姐妹。
茗娘兴致冲冲的与她说:“秋娘,你可知道你来的正好!郡主大婚就定在今年秋天,郡主身份尊贵,那日必定是十里红妆,热闹极了!”
沐秋听她说着,心里略感酸涩,原本她们的婚礼也计划定在秋天。
对京城渐渐熟悉起来,她没有一日放弃过找人。直到那天在集市上她看到了,匆匆一眼。
他将一个簪子细心的插在一位女子头上,满心欢喜,满眼爱意。
但只一眼,她被人撞了一下,再抬眼时人就不见了。
茗娘问她:“秋娘,你当真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我绝不可能认错他。只是那个和他一起的女子……”沐秋有些不知所措。
“别怕,秋娘。定会能再见到,到时候问清楚。若是他敢负你,我定要他好看!”
看着眼前人如此护着她,沐秋眼中泛光,上千抱住了她,说:“茗娘,你真好!认识你,真好!”
如茗娘所言,果真再见到了第二次。这次只有陈清川一人。
看到沐秋来了京城,陈清川很是惊慌,质问她为什么来京城。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
“你可知你迟迟不回来寻我,村里人是怎么说我的!”
沐秋情绪激动,眼眶微红,抓着陈清川的衣袖责问他。
陈清川见状,连忙安抚,与郡主大婚在即,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原本沐秋不愿意,陈清川又半哄半骗将她安置在了京郊外的院子。
自从来了这座院子陈清川就不怎么让她出门,可他自己也不怎么回来,还想着沐秋如之前一般听她的话。
怎么可能?
他这样定是有问题,沐秋每日都走出院子,偶尔也偷偷跟在陈清川身后,看到他经常出入燕王府,也看到了那日的女子。
一时间一股怒火直上心头,与陈清川在那座小院里大吵一架。
沐秋赤红着双眼,揪着陈清川的衣领说:“你要说你变心,我二话不说就走,绝不纠缠,为何要骗我!”
“改名,哈哈,我说怎么来京城这么多日子竟然问不到状元的消息!”
“可怜那郡主也被你骗了吧?负我,又骗一无辜女子。陈清川,你原先不是这样的。”沐秋两眼全是失望。
“你把我当成什么?你把我们女子当成什么了!”沐秋感到不值,为自己不值,为郡主不值,被这人面兽心的东西骗的团团转。
可笑她曾把他当成救赎。
陈清川本来没什么表情,可是听到郡主,他有点慌了。他怕她坏了他的“好事”。
张口就是威胁:“秋娘,你乖乖在这待着,往后的生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当时的沐秋怒火攻心,没看到陈清川逐渐浮现的杀意,只说了一些刺激他的话,甩开陈清川衣袖就想走。
只见刀光闪过,一把匕首已然刺进了沐秋的心口。
沐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双手颤抖想捂着伤口,却没来得及就倒在地上了。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