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近日你爹负责郡主大婚的各项事宜,忙的不见人影,府里冷清你多留几日陪陪娘吧?”裴玉婷拿着手帕擦着根本没有泪的眼睛。
自从三岁那年大病一场,跟着师傅上山修炼,每次回家她娘都要来一次哭戏。
“今日是七月初十,郡主大婚还有一个多月,爹那性子应该早就安排的差不多了。”
又看了一眼裴氏拙劣的演技忍不住开口:“娘你别擦了,再擦脂粉都要没了。”
裴氏反驳:“胡说!我都仔细着没使劲擦。”虽是这样说着可也拿起了随身携带的镜子照了照。
照镜子的同时还不忘说:“而且你那都是老消息了,郡主也不知怎么了非要提前一个月就定在十五,原本是都差不多了,先下你爹又忙起来了。”
江照月心下诧异,七月十五?虽说是她的生辰,可……
七月半,鬼门开。
那日成婚,郡主确定?
受这几年捉鬼的影响,对这种日子总是比较敏感。但是郡主如何想的,她也不知道,反正留个心眼总没错。
江照月暂且放下心中疑惑,不过几日留下也无妨,敷衍开口:
“好好好我知道了娘,那我多留几日您可得多给我些银钱,好些日子没仔细逛逛京城了。”
见女儿松口裴氏爽快的放下假装抹泪的帕子。
她倒也不是非要女儿在她跟前待着,总归待在京城她安心些。
“这都好说,多给你些也无妨,你爹升了礼部尚书,你也该好好打扮一番,万一碰到哪家郎君…”话还没说完江照月打开门便将她娘送了出去。
她娘的心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好碰到那家郎君,来个一见钟情诸如此类的话本把戏,定下婚期,而后就留在京城不走了。
这么多年过去,这早已不在她的计划中了,她老人家的愿望只能落空了。
又过了一会儿明砚来敲门,想着问她今日想吃些什么,好让他提前准备准备。
“师兄你来的正巧!我有事与你商量。”
“好。”话还没说完明砚就应下来了。
“你都不听听我要与你商量什么吗?”
“我听你的。”明砚认真的看着她,语气没有一丝犹豫。
“架不住我娘的热情,咱们就在京城多留些时日吧,正巧赶上郡主大婚,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江昭月看了看时间感觉还早,问道:
“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去逛逛如何?也好置办些新衣裳,刚好我也听说开了家不错的馆子顺道把晚膳也解决了。”
江昭月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她的像狐狸一般似能勾人魂魄般,左眼眼尾处有一颗痣更是点睛之笔。
明砚看的入了神,江照月看他这么盯着自己,有些害羞,便直接拉起他出府去了集市。
京城,福瑞集市。
明砚拎着大包小包都是刚刚江昭月买下的。眼看着是逛累了,找了一个酒馆吃完准备回府了。
“今日可真是收获颇丰。”江照月坐下便喝完了一杯茶水,逛集市对她来说也好累。
明砚默默给她添上茶水,拿出帕子示意她擦擦汗。江照月刚想与明砚说郡主大婚之事,便听到隔壁桌在讨论。
两个人讨论郡主竟丝毫不避讳,真是胆大妄为。
“张兄,你可知昭慈郡主改了婚期?”先开口的那人一脸神秘,似是知道内情。
“略有耳闻,不过无非是提前婚事,昭慈郡主性格一向和善,这有什么的,两人感情好也说不准。”接话的人一脸云淡风轻。
不过也确实,郡主乃是已故燕王独女,燕王在战场上为国而死。
其独女地位堪比公主但不骄不躁,对下人和善,冬日时也常常在城外施粥。
“非也非也,我夫人娘家的门房的邻居的小舅子的远房表妹,在昭慈郡主身边伺候,说是郡主近日不大对。”
“近日常常半夜坐在镜子前梳妆,穿着红嫁衣在院子里转,第二天早起竟浑然不知。原本定的良辰吉日也改了。”
对面的人听着也觉得不对,江照月也缓缓放下了茶杯看向明砚,与他的眼神正巧对上,看来他也听见了。
“郡主这怕不是…中邪了吧?”另一人惊讶的看向那位张兄。
“嘘,你小点声,此等秘事……”
剩余的话江照月二人已无心听下去,连忙拿着买来的东西回府,坐在院子中商讨。
她今早听了娘的话本身就对这婚事起了疑心,现在看来得走一趟了。
江照月手托着脑袋,看着明砚缓缓开口:“师兄,你可想夜探燕王府?”
明砚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想。”
江照月看着他心下想到,师兄这些年真是越发听她的话了。想到某人打趣的“妇唱夫随”不禁有些脸红。
“郡主此状,暂不知具体是何类鬼所为,今晚一切万事小心。”明砚声音低沉有力,总能让江照月感到安心。
入夜,黑云密布,月光微弱。
郡主卧房,烛火全灭,唯有一女子坐在镜子前,像提线木偶一样一下一下的梳着自己的头发。
屋外墙上,江照月与明砚观察这屋子在旁人看来无异,但在阴阳眼中,此地黑气萦绕,还差杂着些许红色,两人对视一眼,是红厉鬼。
人与人的能力不同,身份地位不同。
鬼,亦然。
从下到上依次是,灰心鬼,白衫鬼,黄页鬼,黑影鬼,红厉鬼,摄青鬼。
灰心鬼和白衫鬼不会主动攻击,只需要引导其转世就好。
从黄页鬼开始才有伤人举动,黑影鬼往后每提升一个阶层,能力都是质的飞越。
果然,敢在天子脚下,皇室中人下手的必不是不同小鬼。不过这鬼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行事如此高调,仿佛是故意恐吓一样。
不多时,“郡主”四肢僵硬的从屋内走出,像是按照设定好的流程一样,开始在小院的木桌上倒茶,在秋千上自己荡秋千,随后又从屋内抱出古琴开始抚琴。
江照月刚准备拿着手上的符打下去,就被明砚按住了手,眼色示意有人来了。一位郡主的婢女听到抚琴声,连忙过来。
“郡主,您又做噩梦了吗?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婚期在即,郡主需得好好休息啊。”那婢女态度寻常,反倒有些奇怪。
听见有人说话,郡主陡然回神,神色正常了不少。
“对,对,我与郎君马上就要成婚了。”说着便任由侍女扶着回房了。
不对。
郡主这般行径,就算不是捉鬼人士也会察觉不对,怎么这侍女这么冷静?
眼看着“郡主”被送回房间,江照月二人当即决定改变计划,从那个侍女下手。
看着侍女从郡主卧房出来,江照月示意明砚在这里看着“郡主”,她去探探那个侍女。
侍女的房间都是几人同住,显然那个人有别的“住处”。江照月跟随侍女走到一处荒凉的小院,她就停下了脚步。
唉,看来别人发现了。
“姑娘,既已经发现我,何不转过身来。”刚才在房顶上江照月没看清楚她的长相,对方转过身来发现。
眼前人神色疏离,警惕极高,看着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侍女该有的样子。
那人有些戒备的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夜闯燕王府?”
这说话风格倒是她的长相符合。
“这位姑娘,我看你不简单啊,郡主如此诡异,你竟然毫无波澜的送她回房睡觉,你就不好奇吗?”
江照月边说,边向她走近,两只手背在后面准备拿出匕首防身。面前的人却因为她说的这句话有了些猜测。
“你是捉鬼师?”
“你猜猜我是不是。”
看江照月并未反驳,那人脸色缓了缓说道:“在下天枢门,陆霜禾。”
居然也是个捉鬼师,还是天枢门的,来头不小嘛。
“我叫江照月,是三清派的弟子。既是同行,我也想问陆姑娘一句。”说到这话时江照月的脸色有些凝重。
“为何不直接收了那鬼。”
“你放心,我无意炼化鬼怪。亦不屑于做那种事。”陆霜禾一语道破她心中疑虑。
看她神情不似作假。
“半月前我到达京城,燕王府黑气萦绕,所以来查探一番。”
“那你为何迟迟不动手?”
“我自有计划。”
“你不与我说,我怕我会忍不住直接动手啊。”
陆霜禾看向她,在思索她这话的真假。
见对方迟迟不回话,江照月装作转身想走,刚要转身就被拉住了。
“你可与我同住一起。”
时砚看着时间过去了很久,屋内无异常,就赶来找人,碰巧就听到了这句话。
“你们在做什么?”时砚脸色微沉,快步上前拉走江照月被拉走的手。
陆霜禾看着他的动作心下了然,原是个爱吃醋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看着我行动,我不会走那些旁门左道。你不用吃醋,我们很清白。”前面的话是对着江照月说的,后面自然是明砚。
这,这人说话怎么如此直接?
“这座院落旁人甚少来,放心住着。只是这红厉鬼我有些话想问问她。”陆霜禾一脸认真的说。
“好,姑且相信你。”江照月看她也像是所言非虚,反正她与师兄都在,情面如何也能控制住。
反倒是再说下去不知这姑娘还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语。
最后也没在那座院子住下,留了传讯符,约着明日此时在后院相见。
“你觉得今日这人说话几分可信?”
“十分。”
明砚有些惊讶今天不过才第一次见面。
“我听俞师兄说过这名字,方才不过是走个过场问问她。”江照月笑着,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看着眼前少女古灵精怪的模样,明砚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今日不早了,早些休息。”
“好。”
回到房间的明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起白天裴氏对江照月所言。
她家中…定是希望她未来的夫君是门当户对的吧。
第二天,江照月二人按时来到相约之地,发现陆霜禾在燕王府后院布阵。
“月华缚灵阵?”江照月神色微惊。
月华缚灵阵,依靠夜间吸取月亮的灵气,再以自身能力做辅,将鬼怪束缚却不伤其魂魄。但是对布阵者消耗严重,一般捉鬼师不会用。
“不错。”
“你这人还真是奇怪,非但不让我们灭鬼,你还想保它魂魄。”江照月不解,若不是因为好奇,她早就行动了。
陆霜禾只是对着江照月说了一句:“人有好坏,鬼,亦然。”
江照月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