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生火都不会。
    别说做饭,就连扫地,她都做得笨手笨脚,远不如萧叶做得利落。
    萧叶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非但没有半分责怪,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更是生出无限怜惜。
    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火折子。
    “没关系,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你以前没做过,不会是正常的。”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以后,我慢慢教你。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
    苏含章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
    他没有嫌弃她的笨拙,没有嘲笑她的无能,反而用最温柔的方式,维护了她最后的尊严。
    这一顿饭,是萧叶做的。
    两菜一汤,一荤一素,简单却可口。
    饭后,苏含章说什么也要抢着收拾碗筷。
    她端着碗碟,在水盆前手忙脚乱,好几次都差点将碗摔了。
    “相公,这个……这个要怎么洗?”
    “先放些皂角,再用布巾擦……”
    萧叶就站在她身边,耐心地一句句教她。两人挨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
    一种名为温馨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收拾妥当后,萧叶终于有时间来检视自己最大的收获。
    他将官府赏的那套珍贵的文房四宝重新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
    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每一样都是精品,散发着独特的墨香。
    萧叶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眼中满是喜爱。
    “这套东西太贵重了,平日里练习可用不得。”
    苏含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好奇地问:“那相公平时用什么练字?”
    “喏,就用那些。”萧叶指了指墙角的普通草纸和一支半旧的毛笔,“写字费纸,这些便宜。”
    苏含章闻言,将“贵重”和“便宜”两个词暗暗记在了心里。
    萧叶欣赏过后,便将那套珍品小心收起,然后拿出自己的旧笔和草纸,铺在桌上,开始研墨。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紧张。
    【极品书法悟性与天赋】
    这奖励,究竟有多神奇?
    当他提笔饱蘸墨汁,落于纸上的那一刻,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涌遍全身。
    手中的笔仿佛不再是死物,而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思想的载体。每一个转折,每一次提按,都随心所欲,恰到好处。
    脑海中,无数经典碑帖的精髓仿佛活了过来,笔法、结构、章法、气韵……种种玄妙的感悟融会贯通,自然而然地流淌于笔端。
    他信手写下一行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字迹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俊秀,笔画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风骨与神韵。
    这哪里还是他从前那平平无奇的字迹?
    这分明是浸淫书法数十载的大师手笔!
    成了!
    萧叶心中狂喜,激动得几乎要大笑出声。
    在这个文人地位极高的世界,一手好字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不仅是科举的加分项,更是身份的象征,甚至可以作为一门营生的手艺!
    凭着这一手字,他便足以摆脱赤贫,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与未来的规划中,心潮澎湃。
    正在这时,一双素手端着一个木盆,轻轻放在了他脚边。
    萧叶一愣,回过神来,只见苏含章不知何时已经打好了热水,正蹲在他的身前,微微仰着那张清丽的小脸。
    “相公,我来伺候您洗脚。”
    这句轻柔的话语,伴随着木盆落地的轻响,将萧叶从书法大成的狂喜中猛然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到苏含章正蹲在自己脚边,那张洗净后清丽脱俗的小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认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
    萧叶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穿越十八年,他骨子里终究还是个现代人。让人洗脚,尤其还是让自己的妻子蹲在地上伺候,这画面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适与抗拒。
    这是陋习!是封建糟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连忙弯腰去扶苏含章。
    “别,不用这样,你快起来。”
    苏含章被他扶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手里还攥着擦脚的布巾,茫然地看着他。
    “相公……”
    在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妻子伺候夫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她还是蒙受了天大的恩情才得以嫁给萧叶。她想为他做些什么,却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
    “我自己来就好。”萧叶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切,他指了指床铺,“你今天也累了,先去床上歇着吧。”
    苏含章看着他坚决的态度,不敢再坚持,只得轻咬下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默默地将水盆端到一旁,然后脱下鞋履,羞涩地爬上了那张对她而言宽大而陌生的木板床,拉过薄被,将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悄悄地看着萧叶。
    萧叶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他自己动手,三两下洗漱完毕,只觉得浑身舒爽。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书桌上那张写着字的草纸时,心中的火焰便再次熊熊燃起。
    睡觉?
    开什么玩笑!
    刚刚获得了神级天赋,不好好体验摸索一番,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重新坐回桌前,提起了那支半旧的毛笔。
    夜色渐深,茅屋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光芒,以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萧叶完全沉浸在了书法的世界里。
    他时而写楷书,端正庄严,如高山巍峨;时而写行书,流畅飘逸,似行云流水。每写下一个字,脑海中对于书法之道的感悟就更深一分。那种随心所欲,意到笔随的畅快感,让他欲罢不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床榻上,苏含章却久久无法入眠。
    她侧躺着,背对着萧叶,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为什么不来睡觉?
    是因为嫌弃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狂滋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起了自己蜡黄的面容,想起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身材,想起了自己那卑贱到尘埃里的罪臣之女的身份。
    是了,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