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选完媳妇后,我开始逆袭》 第1章 金瞳看破绝色毒 大景朝,平安城。 今日是官府放榜的日子,宣告着又一批读书人取得了童生的功名,迈入了士人的门槛。 然而比放榜更引人注目的,是紧随其后的选妻仪式。 这是朝廷定制,旨在优生优育,亦是对读书人的一种恩赏与羁绊。 萧叶站在人群中,望着那朱红色的榜文上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首位,心中百感交集。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八年,父母早亡,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他深知唯有埋头苦读,才能挣出一条出路,改变这赤贫的命运。 所幸,他并非毫无倚仗。 他的目光掠过那些翘首以盼,等待着被挑选的女子们,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常人无法察觉的微光。 这是独属于他的金手指,能够看透所有与他存在婚嫁可能性的女子身上隐藏的品质,以及婚配后自己能获得的天赋奖励。 今日选妻,便是此能力首次动用之时。 大景律法特殊,唯科考案首可娶二妻,故富贵人家常留女待选,以博前程。 “新晋童生列队,随我入后衙准备选妻!”一名衙役高声唱喏。 萧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排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按照规矩,他这位案首理应第一个挑选,这不仅关乎妻子的人选,更是一种荣誉的象征。 官府后衙颇为宽敞,二十名待选女子早已静立等候。 她们环肥燕瘦,衣着各异,有的绫罗绸缎,眼神中带着矜持与审视,有的则布衣荆钗,低眉顺眼,难掩紧张。 所有女子的目光,几乎都汇聚在走在最前面的萧叶身上,这位年轻的案首,面容清秀,身形挺拔,无疑是今日最耀眼的存在,也是她们心中最理想的夫婿。 萧叶的目光扫过人群,几乎一瞬间就被站在角落里的一个身影吸引。 那女子穿着素净的衣裙,未施粉黛,却眉目如画,姿容远胜旁人,在这群女子中宛如一颗明珠,让人难以忽视。 他心中一动,若能得此佳人为妻,倒也不枉这十八年的寒窗苦读。 周围其他童生的眼中也流露出惊艳与渴望,看向萧叶的眼神充满了羡慕,甚至是一丝嫉妒。 萧叶正待凝神,动用他的金手指仔细探查这位绝色女子的底细,端坐于上首的选妻官,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官员,却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现场的寂静。 “本届童生选妻,现在开始。” 选妻官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官威,“首先,请许子俊上前挑选。”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在萧叶和那位名叫许子俊的童生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惊愕与不解。 按律,案首优先,这是铁打的规矩,今日怎会被公然打破? 许子俊身材微胖,面容带着富家子弟特有的圆滑与倨傲,他闻声立刻越众而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经过萧叶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嘲讽道:“萧案首,承让了。有些东西,不是光会读书就能得到的。” 萧叶眉头紧蹙,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 这许子俊家中是平安城内有名的富户,与他素来不对付,两人在学中也多有不合。 如今看来,定是许家使了银钱,打通了关节,才让这选妻官公然徇私,夺了他这案首应有的权利。 他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中有同情,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 许子俊志得意满地走向那群女子,目光直接锁定了那位最漂亮的女子,显然他早已目标明确。 萧叶强压下心头的恼怒,知道此刻争执无益,反而落了下乘。 他不再迟疑,暗中催动了能力,眼眸深处微不可察的光芒一闪,聚焦在那位绝色女子身上。 下一刻,他愣住了,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他独特的视野中,那女子周身竟笼罩着一层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却又确实存在的黑色光晕,透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再看其显现出的品质,更是让他心头一跳: 【刁钻、刻薄、善妒、放荡】 【隐疾:花柳之症】 【身体状况:已怀有一个月身孕】 【婚配奖励:疾病缠身,寿命大幅缩减。】 萧叶心中巨震,瞬间明了。 这女子定是家中背景不凡,用了手段瞒过了官府的体检,才能站在这里。 她这一身麻烦和要命的奖励,正好配许子俊这种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人,简直是天作之合。 眼看许子俊志得意满便要选定,萧叶忽心念一转,踏前一步,状似诚恳道:“许兄,此女或许并非良配,还望三思。”他故意点醒,对方却未必领情,反增其疑。 许子俊果然像看傻子般看他:“萧叶,你嫉妒疯了?使这等下作手段?周瑶小姐,我选定了!” 萧叶不再多言,退至一旁,冷眼旁观。 那名为周瑶的绝色女子,闻言微微抬眼,目光复杂地快速扫过萧叶,随即又低下头去,看不出喜怒。 选妻官捋了捋胡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准。记下,许子俊择选周氏女。” 许子俊志得意满地站到一旁,享受着其他童生羡慕嫉妒的目光,只觉得今日大大压了萧叶一头,心中畅快无比。 这时,选妻官的目光落到萧叶身上,似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语气也缓和了些: “萧案首,虽则周氏女已被选,但场上仍有品貌不俗者,譬如那边着绿衣的李氏女,或是蓝衫的张氏女,皆性情温婉,你可仔细斟酌。” 萧叶拱手谢过,目光却掠过那些被提及的女子,径直落在人群边缘最不起眼处。 那里站着一个女子,身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身形瘦削,面色蜡黄。 她低着头,仿佛想将自己完全藏匿起来。 然而在萧叶的视野中,这女子周身却散发着温润纯净的白色光晕,给人一种异常安宁祥和的感觉。 她头顶浮现的品质更是让他心头一震: 【贤良,淑德,坚韧,聪慧,知书达理】 几乎涵盖了所有对理想妻子的美好定义。 而最让他心动的,是那行清晰的金色小字提示: 【婚配奖励:极品书法悟性与天赋】 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能力。 第2章 众嘲之下择贤妻 在此文风鼎盛的时代,一手出类拔萃的书法意味着太多,是科场进阶的利器,是文人雅士的敲门砖,更是安身立命的重要资本。 萧叶不再犹豫,抬手指向那抹瘦弱的身影,声音清晰而平稳。 “大人,学生选她,那位苏含章姑娘。” 他话音一落,整个后衙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哗然。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个被称为苏含章的瘦弱女子身上。 “他选了那个小乞丐?” “苏含章?那个罪臣之女?案首莫不是疯了?” “定是抢不到周瑶,心灰意冷,自暴自弃了!” 许子俊更是毫不客气地大笑出声嘲讽:“萧叶!你眼光差到如此地步?选不到最美的,便挑最丑的充数?” 那名叫苏含章的女子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虽然蜡黄枯瘦,但五官轮廓依稀可见清秀底子的脸庞。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会有人选中自己,还是这位本该拥有最优选择权的案首。 选妻官快步至萧叶身边,急声劝阻:“萧案首,使不得!此乃罪臣之女,身份卑贱,沾之即惹麻烦!您前途无量,何苦自误!” “罪臣之女”四字如冷水泼下,苏含章身体剧颤,眼中微光瞬间黯淡,头垂得更低。 萧叶面色不变,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扫过官媒和一脸嘲弄的许子俊,最终落在苏含章低垂的头顶上,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地响起。 “学生谢大人提点。然,娶妻娶贤,德行为重。苏姑娘名列官册,便是清白之身。学生慕其品性,家世过往,非我所虑。”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而一直低着头的苏含章,在听到萧叶那番话语时,瘦削的身躯猛地一震。 她难以置信地再次抬起头,望向那个站在她身前的青衫少年。 他面容清俊,身姿挺拔,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的鄙夷或施舍,只有一种平静的尊重与认可。 滚烫的泪水瞬间盈满了她的眼眶,她慌忙低下头,死死咬住下唇,才没让那泪水滑落。 选妻官张了张嘴,见萧叶眼神清明坚定,绝非一时意气,只得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萧案首,按朝廷恩典,您身为案首,除正妻外,尚有一个名额,可再择选一位女子为平妻。请看这边,还有几位品貌端正的姑娘可供选择。” 众人目光顿时变得恍然,皆以为萧叶欲先立贤名,再得实惠。 许子俊更是阴阳怪气地开口。 “高啊,萧案首!真是高啊!先立牌坊,再遂私欲,这等手段,我许子俊自愧不如。还等什么?快将你那真正的心上人选出来吧,莫要辜负了朝廷恩典!” 他身边几个交好的童生也发出附和的笑声,都等着看萧叶如何原形毕露。 苏含章刚刚安定一些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萧叶的手,指尖冰凉。 是啊,他是案首,本就可以娶两位妻子。 自己这般模样,又顶着罪臣之后的身份,能做他的正妻已是天大的侥幸,又如何能奢望他身边只有自己一人?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萧叶,也不敢去看那些剩下的容貌远胜于她的女子。 然而,萧叶目光扫过剩余女子,见其品质平平,无甚出彩,便收回目光,平静道: “学生谢过恩典。然心意已定,既有贤妻在侧,不作他想。此名额,学生自愿放弃。” 满场死寂! 自愿放弃案首特权?!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般看着萧叶。 案首的双妻特权,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他萧叶,一个家境贫寒的农家子,竟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放弃了? 选妻官也急了,连忙压低声音。 “萧案首,三思啊!这可是朝廷恩赏,岂有推拒之理?再说,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苏氏女身子单薄,怕是操持家务也力有不逮,再选一个,也能分担……” 萧叶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学生心意已决,非意气用事。内子品性贤德,于我足矣。强选无异徒增烦恼,请大人成全。”他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众人哗然,嘲讽四起。 “真是读书读傻了!” “有个名额不用,选个乞丐婆还当宝了?” “我看他是怕选了好的,对比太明显吧!” “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许子俊从震惊中回过神,冷哼一声。 “装模作样,故作清高!我倒要看看,你抱着你那贤德的乞丐婆,能过出什么好日子!” 萧叶充耳不闻,只觉掌心那只小手,由冰凉渐生暖意,微微回握了他。 他低头,对上苏含章抬起的眼眸,其中满是感动与震撼。 而在另一边,周瑶将萧叶放弃名额的全过程看在眼里,心底那丝酸涩的羡慕疯狂滋长。 她是富商之女,家境优渥,本不必来此参选。 奈何她生性放荡不羁,在家中私养面首,甚至弄出了身孕。 家中为了掩盖这桩丑事,才花了重金,将她塞入这童生选妻的名册,指望找一个有些前途但又家境普通、即便日后事发也不敢与周家抗衡的读书人。 她本以为以自己的容貌,被萧叶这位才貌双全的案首选中是板上钉钉的事。 萧叶模样俊俏,学问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若能嫁他,即便日后东窗事发,以他的品性,或许也不会过于苛责。 谁知许子俊家中使钱,硬是抢先一步选了她。 许子俊家境虽富,但论人品才学气度,与萧叶这般品性高洁之人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尤其是看到萧叶为了一个众人皆弃的苏含章,竟连案首的特权都甘愿放弃,这份担当与情意,更是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她已被许子俊挑选,再无回头路可走。 周瑶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将那份不合时宜的羡慕深深埋藏。 选妻官见萧叶态度坚决,无法动摇,只得叹息一声,在名册上做了记录。 “既如此,我便依萧案首之意记录在案。萧案首,苏氏女,请在此正式签订婚书。” 第3章 婚书落定天赋显 这一次,是更为正式的红纸婚书,上面已写好了双方的基本信息与婚约条款。 萧叶接过笔,没有丝毫犹豫,在男方位置签下自己的名字,并按上手印。 轮到苏含章时,她的手虽然依旧有些微颤,但比起方才已经稳了许多。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在女方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 那字迹虽然因为长期缺乏练习而显得生涩,但笔画间透出的清秀骨架,依稀可见昔年家学熏陶的痕迹。 在她按下手印,婚书正式成立的刹那,萧叶脑海中关于书法的那股明悟感骤然变得清晰! 系统奖励,已彻底到账! 萧叶心中狂喜,恨不能立刻飞回家中,铺纸研墨,一试这脱胎换骨般的书法能力。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对着选妻官再次行礼。 “多谢大人。” 选妻官看着萧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欣赏,他微微颔首。 “嗯,去吧。” 萧叶不再耽搁,牵起苏含章的手。 “含章,我们回家。” “回家?”苏含章心神俱震,任由萧叶牵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家了。 从平安城官衙到萧叶的住处,路程并不算远,苏含章却觉得这是她一生中走过的最漫长,也最不真实的一段路。 她低着头,跟在萧叶身后半步的距离,不敢并肩,亦不敢远离。 那只被他牵着的手,温热而有力,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也是她所有惶惑的源头。 思绪如一团乱麻。 她本是京中御史中丞之女,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真正的名门闺秀。 一朝风云突变,父亲因直言上谏触怒龙颜,被扣上“结党营私”的罪名,下了大狱,家产尽数抄没。她与家中女眷被贬为罪籍,流放至此。 本以为此生再无希望,最好的结局不过是官府指配,嫁与一个贩夫走卒,了此残生。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选她的人会是本届童生试的案首,是那个在所有人眼中都该迎娶最优秀女子的萧叶。 他不仅选了她,还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甚至为了她,放弃了那千金难换的双妻特权。 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萧叶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微颤,他没有回头,只是牵紧她微颤的手。 穿过几条巷弄,两人最终在一处僻静的院落前停下。 院墙是半人高的土坯,院门是两扇略显陈旧的木板。 萧叶推开门,侧身让苏含章先进去。 “到了,这就是我们的家。” 苏含章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个她将要度过余生的地方。 院子不大,却打理得井井有条。 角落里开垦出了一小片菜畦,几畦青翠的蔬菜长势喜人,给这素净的院子添了几分生机。 正对着院门的是三间茅草屋,墙壁是夯土的,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家徒四壁。 这是苏含章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词。 可当她随着萧叶走进正屋,这个念头又被打消了。 屋内的陈设确实简陋到了极点,一张木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方桌,两条长凳,还有一个靠墙的旧书柜,里面塞满了泛黄的书卷。 除此之外,再无长物。 然而,屋子里却异常的干净整洁。地面扫得一尘不染,桌椅擦得发亮,就连那破旧的书柜,都看不到一丝灰尘。 这里虽然贫寒,却处处透着主人对生活的认真与尊重。 苏含章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在踏入这间屋子的瞬间,悄然落了地。 这里,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家里简陋,你别嫌弃。”萧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先坐,我去给你打些水洗漱一下。” 他说着,便提着木桶去了院里的水井。 很快,一盆干净的清水和一块崭新的布巾被放在了苏含章面前。 苏含章看着盆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张蜡黄又沾着些许尘土的脸,心中微涩,却还是依言俯身,仔仔细细地清洗起来。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萧叶正巧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看到她的脸,不由得微微一怔。 清水洗去了她脸上的蜡黄与尘垢,露出了原本的肤色。 虽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苍白,却细腻如玉。五官精致,眉如远黛,目若秋水,虽然瘦削,却难掩那份与生俱来的清丽与书卷气。 比起周瑶那种明艳张扬的美,苏含章的美,更像一卷需要细细品读的古画,温润而内敛,越看越有味道。 萧叶心中赞叹,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只是将茶杯递过去。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官府的衙役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挑着担子的杂役。 “萧案首,恭喜恭喜!这是官府按例赏下的彩头,一百两白银,还有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您点点!” 衙役满脸堆笑,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个包裹严实的木盒递了过来。 萧叶接过,道了声谢,送走了衙役。 他打开钱袋,将银子倒在桌上,又打开木盒。盒子里静静躺着一套精致的笔墨纸砚,一看便知是珍品。 萧叶的目光在银子和文房四宝上扫过,随即将那一百两银子分成了两堆。 他拿起其中一小堆,大约十两左右,用一块布包好,递给了苏含章。 苏含章正局促地站在一旁,见状连忙摆手。 “不,相公,我不能要。” “拿着。”萧叶不容置喙地将钱塞进她手里,“这是你的私房钱,以后想买些什么,自己做主便是。我们既已成婚,便是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 苏含章攥着那包沉甸甸的银子,指尖都在发烫。 私房钱。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个罪臣之女,还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私房钱。 萧叶见她眼眶泛红,便岔开话题,笑着说道:“忙了一天,都饿了,我去做饭。” 苏含章闻言,立刻回过神来,急忙道:“相公是读书人,怎能做这等粗活,我来!” 说着,她便要往灶房去。 然而,一刻钟后,苏含章满脸通红地从灶房里退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烧得半黑的火折子,脸上满是窘迫与难堪。 第4章 挥毫顿悟神技成 她连生火都不会。 别说做饭,就连扫地,她都做得笨手笨脚,远不如萧叶做得利落。 萧叶看着她那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非但没有半分责怪,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心中更是生出无限怜惜。 他走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火折子。 “没关系,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你以前没做过,不会是正常的。”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以后,我慢慢教你。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 苏含章再也忍不住,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感动。 他没有嫌弃她的笨拙,没有嘲笑她的无能,反而用最温柔的方式,维护了她最后的尊严。 这一顿饭,是萧叶做的。 两菜一汤,一荤一素,简单却可口。 饭后,苏含章说什么也要抢着收拾碗筷。 她端着碗碟,在水盆前手忙脚乱,好几次都差点将碗摔了。 “相公,这个……这个要怎么洗?” “先放些皂角,再用布巾擦……” 萧叶就站在她身边,耐心地一句句教她。两人挨得很近,能闻到彼此身上淡淡的气息。 一种名为温馨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收拾妥当后,萧叶终于有时间来检视自己最大的收获。 他将官府赏的那套珍贵的文房四宝重新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桌上。 湖笔、徽墨、宣纸、端砚,每一样都是精品,散发着独特的墨香。 萧叶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眼中满是喜爱。 “这套东西太贵重了,平日里练习可用不得。” 苏含章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好奇地问:“那相公平时用什么练字?” “喏,就用那些。”萧叶指了指墙角的普通草纸和一支半旧的毛笔,“写字费纸,这些便宜。” 苏含章闻言,将“贵重”和“便宜”两个词暗暗记在了心里。 萧叶欣赏过后,便将那套珍品小心收起,然后拿出自己的旧笔和草纸,铺在桌上,开始研墨。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一丝紧张。 【极品书法悟性与天赋】 这奖励,究竟有多神奇? 当他提笔饱蘸墨汁,落于纸上的那一刻,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涌遍全身。 手中的笔仿佛不再是死物,而是他手臂的延伸,是他思想的载体。每一个转折,每一次提按,都随心所欲,恰到好处。 脑海中,无数经典碑帖的精髓仿佛活了过来,笔法、结构、章法、气韵……种种玄妙的感悟融会贯通,自然而然地流淌于笔端。 他信手写下一行字: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字迹刚劲有力,又不失飘逸俊秀,笔画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风骨与神韵。 这哪里还是他从前那平平无奇的字迹? 这分明是浸淫书法数十载的大师手笔! 成了! 萧叶心中狂喜,激动得几乎要大笑出声。 在这个文人地位极高的世界,一手好字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不仅是科举的加分项,更是身份的象征,甚至可以作为一门营生的手艺! 凭着这一手字,他便足以摆脱赤贫,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他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与未来的规划中,心潮澎湃。 正在这时,一双素手端着一个木盆,轻轻放在了他脚边。 萧叶一愣,回过神来,只见苏含章不知何时已经打好了热水,正蹲在他的身前,微微仰着那张清丽的小脸。 “相公,我来伺候您洗脚。” 这句轻柔的话语,伴随着木盆落地的轻响,将萧叶从书法大成的狂喜中猛然拉回现实。 他低头,看到苏含章正蹲在自己脚边,那张洗净后清丽脱俗的小脸上,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认真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 萧叶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穿越十八年,他骨子里终究还是个现代人。让人洗脚,尤其还是让自己的妻子蹲在地上伺候,这画面让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适与抗拒。 这是陋习!是封建糟粕!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脚,连忙弯腰去扶苏含章。 “别,不用这样,你快起来。” 苏含章被他扶着,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手里还攥着擦脚的布巾,茫然地看着他。 “相公……” 在她从小接受的教育里,妻子伺候夫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尤其她还是蒙受了天大的恩情才得以嫁给萧叶。她想为他做些什么,却没想到他会是这般反应。 “我自己来就好。”萧叶的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急切,他指了指床铺,“你今天也累了,先去床上歇着吧。” 苏含章看着他坚决的态度,不敢再坚持,只得轻咬下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默默地将水盆端到一旁,然后脱下鞋履,羞涩地爬上了那张对她而言宽大而陌生的木板床,拉过薄被,将自己紧紧裹住,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悄悄地看着萧叶。 萧叶见状,这才松了口气。 他自己动手,三两下洗漱完毕,只觉得浑身舒爽。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书桌上那张写着字的草纸时,心中的火焰便再次熊熊燃起。 睡觉? 开什么玩笑! 刚刚获得了神级天赋,不好好体验摸索一番,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重新坐回桌前,提起了那支半旧的毛笔。 夜色渐深,茅屋里只剩下烛火摇曳的光芒,以及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萧叶完全沉浸在了书法的世界里。 他时而写楷书,端正庄严,如高山巍峨;时而写行书,流畅飘逸,似行云流水。每写下一个字,脑海中对于书法之道的感悟就更深一分。那种随心所欲,意到笔随的畅快感,让他欲罢不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床榻上,苏含章却久久无法入眠。 她侧躺着,背对着萧叶,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他为什么不来睡觉? 是因为嫌弃自己吗?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狂滋长的藤蔓,瞬间缠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想起了自己蜡黄的面容,想起了自己瘦骨嶙峋的身材,想起了自己那卑贱到尘埃里的罪臣之女的身份。 是了,一定是这样。 第5章 字迹惊疑牵旧案 他今日当众选了她,又为她放弃了双妻的名额,或许只是为了博一个“娶妻娶贤”的美名。他对自己,根本没有半分男女之情。 白天的一切,那些维护,那些温柔,或许都只是他品性高洁的体现,是他对一个可怜人的施舍。 到了晚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便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了。 他宁愿一个人在桌前枯坐写字,也不愿与自己同床共枕。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无声地浸湿了粗糙的枕巾。 她害怕,害怕这刚刚得到的、如梦似幻的安稳生活,会在天亮后化为泡影。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让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擦干眼泪,披上外衣,赤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萧叶身后。 “相公!”她鼓足勇气,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后的沙哑与颤抖,“夜深了,该……该歇息了。” 萧叶正写到酣畅淋漓之处,被这声音打断,微微一愣。 萧叶回神,却见她面色惨白,紧盯桌上草纸,浑身发抖。 她踉跄上前一步,伸出手指,却又不敢触碰那张写满了字的草纸。 “这……这字!你跟谁学的?”她声音尖锐,充满震惊。 萧叶彻底懵了。 不就是写了几个字吗?至于吓成这样? “没跟谁学,就是我自己琢磨着练的。”他下意识地回答道。 这确实是实话,系统奖励的,可不就是自己琢磨的么。 “不可能!”苏含章泪涌而出,“这笔法风骨,分明是我祖父的苏体!一模一样!” 祖父? 萧叶心中一凛,一个荒唐的念头闪过。 这系统奖励的书法天赋,难道还跟她的身世有关? “我祖父曾是当朝御史中丞,一生清正,书法更是冠绝京华,自成一家。” 苏含章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悲怆与怀念,“后来,他遭奸人陷害,被安上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女子尽数流放……他昔日的那些门生故旧,那些平日里对他书法推崇备至之人,没有一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萧叶听着这番话,心头巨震。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份从天而降的书法天赋,背后竟然牵扯着这样一桩惊天大案。 苏含章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看穿。 “相公,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我祖父的笔法?” 萧叶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能怎么说?难道说自己是穿越者,靠着一个神奇的系统,恰好就得到了你祖父的书法能力? 说出去谁信?怕不是当场就要被当成妖怪烧死! 萧叶脑中念头急转,最终只能硬着头皮重复道,“含章,我真的不认识你祖父。我自幼在平安城长大,靠吃百家饭活命,后来侥幸读书,从未去过京城。这字,或许只是我偶然见过一些碑帖拓本,自己揣摩练习,恰好与你祖父的风格相近罢了。”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难以信服。 苏含章怔怔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激动与希冀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与失落。 是啊,她真是糊涂了。 祖父已经过世多年,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又怎么可能得到祖父的亲传。 而且,他身世清白,言辞恳切,绝不像是在说谎。 天下之大,书法流派众多,有人模仿学习,以致风格相近,也并非不可能。自己真是想多了,差点就因为这虚无缥缈的猜测,惊扰了相公。 她缓缓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情绪,不敢再多问一句。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和沉闷。 苏含章攥着衣角,为了打破这沉默,也为了验证心中另一个更让她不安的猜测,她抬起头,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轻声问道: “相公,你迟迟不肯歇息,是不是嫌我貌丑体弱,心中不喜,所以才不愿与我同房?” 萧叶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他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羞红,却又强撑着问出这句话的女子,心中那点因为书法秘密被撞破而产生的紧张,瞬间被一种怜惜与温情所取代。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你想什么呢?”他叹了口气,伸手理了理她有些散乱的鬓发,“你身子太差了,长期营养不良,瘦得风一吹就要倒了。我们既已是夫妻,便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于一时,先把你的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等养好了,我们再好好过日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双温暖的手,瞬间抚平了苏含章心中所有的不安与惶恐。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嫌弃她,而是在心疼她,在为她的身体着想。 巨大的安心感与幸福感,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晕眩。 “是……是含章想多了。”她低下头,脸颊烫得厉害。 这一夜,萧叶到底还是没有去睡。 苏含章安心地睡去后,他再次回到书桌前,这一次,他的心境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他继续写着,不断地练习,验证着自己的想法。 果然,系统奖励的天赋并非一成不变。每一次的练习,每一次的感悟,都会让他的书法水平有肉眼可见的精进。 这就像是给了他一座宝库的钥匙,宝库里的财富,还需要他自己亲手去挖掘。 第6章 墨禅山房初显名 大景朝文风鼎盛,读书人的地位极高,一手好字不仅仅是风雅,更是实打实的金钱。 萧叶一夜未眠,心中早已有了计较。 想要把苏含章养得白白胖胖,光靠朝廷那点微薄的廪米补贴,无异于痴人说梦。 必须搞钱。 而他现在最大的本钱,就是这一手出神入化的书法。 平安城中,有一处名为“墨禅山房”的所在,乃是官府出面设立,专供文人雅士交流、寄卖字画的场所。 那里,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 每个月,墨禅山房还会评选出当月佳作,列成榜单,张贴于山房之外。 能上榜者,无一不是名声大噪,作品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用过一顿简单的早饭后,萧叶从昨夜练习的数百张草纸中,精心挑选了十余幅自己最为满意的作品。 他将这些字卷好,用一根细麻绳捆了,便对正在收拾碗筷的苏含章说道:“含章,我出去一趟,中午前应该能回来。” 苏含章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萧叶拿着字,径直朝着墨禅山房走去。 山房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街道旁,是一座两层高的雅致阁楼,门前车水马龙,进出之人多是衣着光鲜的士子或富商。 萧叶刚走到门口,就被一名守门的吏官拦了下来。 “这位公子,来墨禅山房,所为何事?” 吏官上下打量着萧叶,见他虽然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但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倒也不敢过分怠慢。 “学生想来寄卖几幅字。”萧叶平静地回答。 吏官一听是来卖字的,态度便随意了几分,指了指旁边的登记处。 “去那边登记。” 萧叶走到登记处,一名负责记录的文书头也不抬地问道:“姓名,籍贯,所售何物?” “萧叶,平安城人氏,售书法作品。” 听到“萧叶”二字,那文书手里的笔一顿,猛地抬起头来。 “你就是本届童生试的案首,萧叶?” 萧叶点了点头。“正是学生。” 文书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立刻堆满了恭敬的笑容,连忙站起身来。 “原来是萧案首!失敬失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案首恕罪!” 门口的吏官也听到了动静,快步走过来,脸上同样是谄媚的笑意。 “哎呀,真是没想到萧案首大驾光临!快,快请进!” 萧叶心中暗叹,这便是功名的好处。 一个案首的名头,就足以让这些官府底层的小吏敬畏至此。 那文书手脚麻利地为萧令办好了寄卖的凭证,又细心地解释道:“萧案首,按照山房的规矩,您有两种寄卖方式。” “一种,是我们山房代为售卖,卖出后,山房抽取一成的利钱。” “另一种,您也可以在后方的寄卖院中,自己寻个摊位摆卖,这样卖出的银钱,就全归您自己所有。” 萧叶略一思索,便选择了后者。 他对自己这手字有绝对的信心,与其让山房代卖,不如自己亲自出马,还能省下一笔抽成。 “多谢,我自去摆摊便可。” “是是是,案首这边请。” 吏官点头哈腰地将萧叶引进了后方的寄卖院。 院子极大,里面热闹非凡。 数十个摊位沿着院墙一字排开,不少衣着光鲜的年轻书生正坐在摊后,将自己的得意之作展示出来。 院中,三三两两的人群来回走动,有的是前来淘宝的富商,有的是附庸风雅的士绅,更多的则是互相品评、交流心得的文人。 萧叶寻了一个靠墙的空位,将自己带来的草纸一一铺开。 他这些作品,用的都是最劣质的草纸,纸色泛黄,边缘粗糙。 可当那纸上的字迹展现在众人面前时,却瞬间形成了一种无比强烈的视觉冲击! “嘶!你们快看那边的字!” “好字!当真是好字!” “这风骨,这气韵,简直绝了!” 原本各自闲逛的人群,像是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迅速朝着萧叶的摊位聚拢过来。 只片刻功夫,他这小小的摊位前便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那几张粗劣的草纸上,脸上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那字,或刚劲如松,或飘逸如云,笔画之间,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神韵流转,仿佛每一个字都拥有自己的生命。 纸张的粗劣,不仅没有掩盖其光华,反而更加衬托出那字迹本身的惊才绝艳。 这就好比一个绝世美人,即便身着粗布麻衣,也难掩其倾国倾城之姿。 “敢问,这些作品,是哪位大家所作?”一名衣着华贵的胖商人挤到前面,激动地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摊位后那个年轻得过分的少年身上。 萧叶站起身,对着众人平静地拱了拱手。 “诸位谬赞了,这些字,皆是在下所书。” 哗!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是他写的?” “不可能!他才多大年纪?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怎能写出如此境界的书法?” “定是欺世盗名之辈!拿前辈大家的作品来此沽名钓誉!” 质疑声四起。 在这个时代,书法是需要长年累月浸淫才能有所成就的技艺,一个少年人拥有如此炉火纯青的笔力,这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那胖商人也皱起了眉头,狐疑地看着萧叶。 “小兄弟,你可莫要开玩笑。这等字,没有四五十年的功力,绝无可能写出。” 萧令面色不变,指着地上的字迹,淡淡开口。 “信与不信,字就在这里。每幅五百文,欲购从速。” 五百文!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五百文铜钱,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已是半个多月的开销。 寻常书生的字,能卖个三五十文便算不错了。 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张口就要五百文,这在众人看来,不是疯了,就是个骗子。 “五百文?你怎么不去抢!” “拿别人的字来卖,还敢要这么高的价,真是人心不古!” “小子,赶紧从实招来,这些字到底是谁写的?若是被我们发现你作假,定要将你送官查办!” 嘲讽与呵斥声不绝于耳。 萧叶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知道,光凭嘴说是没用的。 想要让这些人闭嘴,唯有用事实说话。 就在这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都让一让!”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名身着宝蓝色锦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两名精悍的仆从,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锦袍中年男没有理会旁人,径直走到萧叶的摊位前,蹲下身,仔细地端详着地上的每一幅字。 他看得极其认真,时而点头,时而蹙眉,眼中满是痴迷与探究。 良久,他才缓缓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叶。 “少年人,我且问你,这些字,当真是你所写?”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平息了下去。 萧叶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答。 “是。” 锦袍中年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朗声说道:“好!既然如此,你可敢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现场再写一幅?”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对!让他当场写!” “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我看他根本不敢!写出来就要露馅了!” “快写啊!别磨蹭了,让我们大家开开眼!” 第7章 泼墨挥毫惊四座 人群的鼓噪声越来越大,质疑与嘲讽如同潮水般涌向萧叶。 他们笃定,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不过是拿了不知哪位前辈高人的遗作来此沽名钓誉。 面对千夫所指,萧叶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慌乱。 他甚至连眉毛都未曾动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那位锦袍中年男,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大的哄笑声。 “他还真敢应?”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下看他怎么收场!” 萧叶没有理会这些噪音,他转向一旁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吏官。 “劳烦,取笔墨纸砚来。” “啊?哦,是是是!” 那吏官如梦初醒,不敢怠慢,连忙跑进阁楼。 很快,一张简易的条案被抬了出来,上面摆放着一套崭新的文房四宝,虽然比不得官府赏赐的那套珍品,却也绝非凡物。 墨禅山房的工作人员亲自上前,为他研墨。 周围的喧嚣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场中那个挺拔的少年身上。 只见萧叶走到案前,拿起那支崭新的湖笔,在砚台中饱蘸墨汁。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的气质陡然一变。 之前的平静与温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渊渟岳峙般的宗师气度。 他提笔,落笔。 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凝滞与犹豫。 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游走,一个个黑色的字符跃然纸上。 起初,人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他出丑。 可当那第一行字写就时,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是一种怎样的字! 笔画遒劲,结构严谨,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堂堂正正的浩然之气! “这……这是楷书?” “不对,你看那笔锋的转折,分明带着行书的飘逸!” 人群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秀才看得浑身颤抖,激动得老脸通红。 萧叶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今日要写的,并非诗词,而是一篇经义。 这是科举考试中的重头戏,最考验一个读书人的学识与笔力。 随着他的笔尖不断划过,一篇洋洋洒洒的经义文章逐渐成型。 整个寄卖院中,鸦雀无声。 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神迹般的一幕给镇住了。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少年在写字,而是一位浸淫书法百年的大宗师在挥毫泼墨,阐述着天地间的至理。 那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穷的韵味与力量,让人心神摇曳,不能自已。 终于,最后一笔落下。 萧叶缓缓收笔,将毛笔轻轻搁在笔洗上。 一篇完整的经义,一气呵成。 他抬起头,环视四周,发现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他。 “噗通!”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秀才,竟是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地,朝着萧叶的方向,老泪纵横。 “天佑我大景!天佑我大景啊!此等书法,此等文采,文曲星降世,文曲星降世啊!” 他这一跪,仿佛一个信号。 场中不少读书人,都面露激动与崇敬,对着萧叶深深作揖。 这是一种对于文道极致的敬畏与膜拜! “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打破了这庄严的气氛。 锦袍中年男抚掌大笑,快步走到案前,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篇墨迹未干的经义,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狂喜。 “好!好一个萧叶!好一篇雄文!好一手惊世骇俗的书法!” 他猛地回头,看向萧叶,朗声说道:“你摊上那些字,我全要了!”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炸了。 “凭什么你全要了!” “不行!苏老爷,您吃肉,也得给我们留口汤喝啊!” 之前那些嘲讽质疑的人,此刻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争先恐后地冲向萧叶的摊位,想要抢夺那些之前被他们视作赝品的草纸。 锦袍中年男却是不理会他们,只是指着桌上那篇刚刚写就的经义,对着萧叶,伸出了五根手指。 “这篇经义,我出五十两白银!” 五十两! 整个院子,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给砸懵了。 五十两白银,足够一个普通五口之家,富足地生活三四年! 现在,竟然只是用来买一篇少年人现场写就的文章?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萧叶的心脏也狠狠地跳了一下。 五十两! 他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 有了这笔钱,别说把苏含章养得白白胖胖,就是买个小宅子,请两个丫鬟伺候都够了。 娶个媳妇,居然这么赚的吗? 这个文道至尊的世界,未免也太夸张了! 尽管内心波澜壮阔,萧叶的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然。 他对着锦袍中年男微微拱手。 “多谢先生厚爱。” 这一声“先生”,让锦袍中年男看他的目光更加欣赏了。 不骄不躁,荣辱不惊,此子日后必成大器! 有了五十两的天价在前,剩下那些草纸上的作品,价格更是水涨船高。 “我出五两!谁都别跟我抢!” “这幅字风骨最佳,我出六两!” 不过片刻功夫,萧叶带来的十余幅作品,便被一抢而空。 最便宜的一幅,都卖出了四两银子的高价。 萧叶粗略一算,加上那五十两,自己这一趟出来,竟然赚了将近七十多两银子。 这赚钱的速度,简直比抢钱还快。 他将银票和碎银仔细收好,对着众人拱了拱手,便准备离开。 回家! 他现在只想立刻飞奔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苏含章。 然而,他刚走两步,便被那锦袍中年男拦了下来。 “小友,请留步。” 萧叶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锦袍中年男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主动自我介绍道:“在下苏源。” “苏源?” 这个名字,萧叶觉得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可周围的人群,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却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苏源!竟然是青州首富苏源!” “我的天,他怎么会来我们小小的平安城?” “难怪出手如此阔绰,五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怕是九牛一毛!” 平安城,只是青州府治下的一个县城。 而苏源,乃是整个青州府都鼎鼎有名的巨富,家财万贯,产业遍布各州。 无数人羡慕嫉妒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萧叶身上。 能被苏源这等大人物看重,这少年人,简直是一步登天了! 萧叶心中也是一惊,终于想起这号人物。 这可是真正的大腿! 苏源看着萧叶,满意地点了点头,发出了邀请。 “不知萧小友可否赏光,随我去仙云楼一叙?” 仙云楼! 平安城最大,也最奢华的酒楼。 同时,也是苏家的产业之一。 面对这等人物的邀请,萧叶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拱手道:“苏先生相邀,学生荣幸之至。” “好,请!” 苏源大笑着,亲自在前引路,带着萧叶,在无数人艳羡的目光中,走出了墨禅山房。 第8章 仙云楼内谈前程 仙云楼。 平安城最负盛名的酒楼,雕梁画栋,气派非凡。 门口的迎宾小厮一看到苏源,立刻换上最热情的笑脸,躬身九十度。 “苏老爷,您来了!楼上雅座已经备好,快请!” 萧叶跟在苏源身后,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酒楼内极尽奢华,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连店里的伙计都穿着统一的绸缎衣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酒菜的香气,与他那间四面漏风的茅屋,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 两人被引至三楼一间名为“听雨轩”的雅座。 房间布置清雅,临窗便可俯瞰大半个平安城的街景。 苏源挥退了伺候的丫鬟,亲自为萧叶斟了一杯茶。 “萧小友,请。” 这般礼遇,让萧叶心中微动。 他一个穷书生,对方却是青州首富,如此平辈论交,这份姿态,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苏先生客气了。”萧叶端起茶杯,浅尝一口。 茶是顶级的雨前龙井,入口甘醇,唇齿留香。 苏源看着他,眼中满是欣赏。 “方才在墨禅山房,我听人说,小友便是本届童生试的案首?” 萧叶点了点头。 “侥幸而已。” “哈哈,小友过谦了。”苏源大笑,“能在数百名童生中脱颖而出,夺得案首,这可不是单凭侥幸就能做到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萧叶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上,话锋一转。 “我观小友衣着朴素,想来家境并不宽裕?” 萧叶没有隐瞒,坦然道:“学生出身寒微,能读书识字,已是天大的幸事。” 苏源抚掌赞道:“好!寒门出贵子,古来有之!小友有如此才华,若因家贫而耽误了前程,那才是我大景朝的损失!” 来了。 萧叶心头一凛,知道正题要开始了。 果然,苏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自我朝立国以来,便有商贾资助寒门士子的风气。一来是为国储才,二来,也是为自家结下一份善缘。” 苏源说得冠冕堂皇,但萧叶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哪是什么善缘,这分明就是古代版的风险投资。 投资一个有潜力的穷书生,一旦对方将来金榜题名,飞黄腾达,那回报将是不可估量的。 一个高官的庇护,足以让一个家族数代兴旺。 苏源看着他,眼神真诚,没有半分商人的狡诈。 “萧小友,你的书法,是我平生仅见。你的文采,从那篇经义中亦可见一斑。我相信,区区一个童生案首,绝不是你的终点。你的未来,在州府,在京城,在那金銮殿上!”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苏源,愿意为小友的前程,添砖加瓦。” 他身体微微前倾,说出了让萧叶心脏都漏跳一拍的条件。 “青州府有一座云深书院,乃是本州最负盛名的学府之一,院中大儒云集,非有大才或门路者,不得其门而入。” “我愿引荐小友入云深书院求学,为你缴付所有束脩费用。另外,我会在青州府,为小友购置一处宅院,安顿家小,让你再无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向学!” 云深书院! 那可是整个青州府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更重要的是,还送一套房子! 在青州府的房子!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苏含章。 他可以带着她离开这个小小的平安城,去往更繁华的州府。 这个诱惑,太大了。 大到他根本无法拒绝。 萧叶深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苏源,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苏先生厚爱,学生感激不尽。” 苏源见他答应,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伸手去扶他。 “小友不必多礼,你我一见如故,这是应当的。” 萧叶直起身,脸上带着感激,却没有立刻应下,反而说出了一句让苏源意想不到的话。 “只是,此事体大,学生还需回家,与拙荆商议一番。” 苏源扶着他的手微微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 他以为萧叶会迫不及待地一口答应下来,毕竟这等天降的好事,换做任何一个寒门学子,都会欣喜若狂。 没想到,他竟然还要回去问过妻子? 在这个时代,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在外面做下任何决定,都无需向家里的女人报备。 萧叶此举,简直是闻所未闻。 但苏源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错愕过后,看向萧叶的眼神,欣赏之色更浓了。 重情重义! 一个连妻子都如此尊重的男人,人品绝对信得过! 这样的人,才更值得投资! “哈哈哈哈!”苏源再次大笑起来,这次的笑声里,充满了真正的欣赏与喜悦,“好!好一个萧小友!不因富贵而忘本,不因前程而慢妻!是我看轻你了!” 他从腰间解下一块通体碧绿的玉佩,不由分说地塞到萧叶手中。 “这是我的信物,你且收好。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可随时来城外苏家庄园寻我。” 萧叶握着手中温润的玉佩,只觉得沉甸甸的。 “另外,”苏源又补充道,“小友日后若再有佳作,不必再去墨禅山房,可直接送到我府上,无论多少,我苏源全包了!” 萧叶知道,这最后一句多半是客套话,是为了让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资助。 但他心中的感激,却是实实在在的。 他将玉佩小心地贴身收好,再次对着苏源深深一揖。 “多谢苏先生,学生告辞。” “去吧。” 萧叶转身,走出了雅间。 苏源没有动,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 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书法通神,文采斐然,年纪轻轻便高中案首,更难得的是心性沉稳,重情重义。 此子,如同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他轻轻摩挲着手指,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与期待。 这一次的投资,但愿,能押中一个惊天动地的宝。 第9章 宠妻狂魔的自我修养 怀揣着银子,萧叶走在平安城的街道上,脚步都有些发飘。 这感觉太不真实了。 就在昨天,他还是个连饭都快吃不饱的穷书生。 今天,他摇身一变,成了身怀巨款的“富翁”。 他没有半分迟疑,径直走向城中最大的米铺。 “店家,最好的白米,给我来两石!” 米铺老板见他衣着普通,本有些爱答不理,听到这话,再看到萧叶随手放在柜上的一块碎银,态度立刻变了。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给您装最好的贡米!” 有了钱,腰杆就是硬。 萧叶心中感慨,指挥着米铺的伙计将米送到自己那间破茅屋,又转身走向了肉铺。 “老板,这块五花肉,我全要了!” 他指着案板上最大的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豪气干云。 买完米肉,他感觉心里踏实了一大半。 接下来,该解决穿着问题了。 他自己这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衫,实在有些寒酸。 更重要的是,苏含章身上那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裙,看得他心里发堵。 他走进了一家看起来颇为雅致的成衣铺。 “客官,想看点什么?” 掌柜的迎了上来,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倒也没露出什么鄙夷之色。 “给我自己挑一套合身的儒衫,要料子好些的。” 萧叶平静地说道。 “再给我夫人挑一套裙子。” 掌柜的眼睛一亮,连忙引着他去看料子。 萧叶给自己选了一套天青色的儒衫,料子是上好的棉布,穿在身上挺括又舒服。 轮到给苏含章挑,他却犯了难。 那些花花绿绿的,太艳俗。 那些颜色深沉的,又太老气。 他想起她清瘦苍白的脸庞,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上。 料子是柔软的细棉,颜色温暖而不张扬,款式也简单大方。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穿上这件裙子的模样,定能冲淡几分她眉宇间的愁苦。 “就这件了。” 付了钱,萧叶又去了书铺。 他现在有了钱,但书法练习不能停。 系统给的是天赋,是钥匙,宝库里的东西,还需要他自己去挖掘。 “老板,最便宜的草纸,给我来一百刀。” 书铺老板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来买纸的读书人,都恨不得买最好的宣纸,彰显自己的身份。 像他这样,指明要最便宜、最大量的,还是头一次见。 萧叶懒得解释,付了钱,抱着厚厚一沓草纸离开。 路过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他脚步一顿。 要不要给她买一盒? 念头只是一闪,便被他掐灭了。 不行。 她本就因为容貌体弱而自卑,自己若是送她这个,岂不是在暗示嫌弃她气色不好? 万一她误会了,岂不是弄巧成拙。 他摇了摇头,转身走开,目光却被旁边一个银匠的小摊吸引。 摊位上,摆着几件小巧玲珑的银饰。 其中一对小小的银耳钉,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对盛开的梅花,雕工算不上顶尖,却小巧精致,透着一股清雅之气。 这个好。 送衣服,是让她穿暖。 送吃的,是让她吃好。 送这对耳钉,才是真正的礼物,不带任何功利目的,只为让她欢喜。 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萧叶一路向家的方向走去。 明明东西很重,他心里却无比轻快。 这就是为家人付出的感觉吗? 还挺不赖的。 当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时,苏含章正坐在昏暗的屋里,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光,低头缝补着什么。 走近一看,萧叶的心猛地一抽。 她正在补的,正是自己换下来的那件,已经破得不能再破的旧儒衫。 她的手指纤细白皙,与那粗糙的针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针一线,无比认真。 “我回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苏含章猛地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惊喜的笑容。 “相公!” 她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迎了上来,当看到萧叶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相公,你这是……” 她没问下去,而是献宝似的举起手中补好的衣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相公你看,我补好了。以后你的衣裳都交给我来缝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 “我以前学过女红,手艺还过得去。等我身子好些,还能去接些绣活补贴家用,你只管安心读书,考取功名。” 萧叶看着她,心中一片柔软。 这个傻姑娘。 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御史中丞的孙女,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却因为能替自己缝补一件破衣裳,能想到靠绣活挣钱而感到骄傲。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含章,挣钱的事,是男人的事。”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养得白白胖胖的。其他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说着,他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件鹅黄色的长裙。 “来,试试这个。” 柔软的布料在昏暗的屋子里,仿佛带着一层柔光。 苏含章的呼吸都停滞了。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件裙子,像是怕碰坏了一件稀世珍宝。 “这……这太贵重了……” “不贵。”萧叶笑着,又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油纸包,打开。 一对银制的梅花耳钉,在掌心闪着柔和的光。 “还有这个。” 苏含章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一滴滴砸在手背上。 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相反,她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可没有一件,能比得上眼前这件廉价的棉布裙子,这对小小的银耳钉,更让她心神摇动。 “相公……我们……我们没有这么多钱……”她哽咽着,声音都在发抖。 “谁说没有?” 萧叶替她擦去眼泪,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今天去墨禅山房,把写的字都卖了。” “卖了多少?”苏含章下意识地问道。 萧叶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一共卖了,七十多两银子。” 苏含章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整个人却如遭雷击,彻底僵住了。 七……七十多两? 她张着嘴,半天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那几张用最差的草纸写的字,竟然卖出了七十多两的天价? 震惊过后,一股难以言喻的骄傲与自豪,瞬间填满了她的胸膛。 她的相公,竟然如此厉害! 这一刻,她看着萧叶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感激,不再是依赖,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光芒。 晚饭,是萧叶亲自下厨。 他将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了一半,用最简单的方式炒了一盘香喷喷的肉片。 苏含-章没有闲着,她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萧叶身后,守在灶台边,仔细地看着他做的每一步。 “相公,为什么要先放姜片?” “这个叫酱油吗?要放多少?” 她问得认真,学得也认真,仿佛要将做饭的每一个步骤都刻进脑子里。 小小的厨房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一种名为“家”的温暖。 饭桌上,面对着白米饭和香喷喷的肉片,苏含章吃得格外香甜。 这是她被流放以来,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 吃过晚饭,萧叶收拾好碗筷。 苏含章安静地坐在桌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翘起。 屋子里的气氛温馨而宁静。 萧叶在她对面坐下,烛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柔和而恬静。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有些事,必须现在就告诉她。 他看着她的眼睛,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含章。” 苏含章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第10章 摊牌,然后投资人跑路了? 烛光下,萧叶看着苏含章那双清澈又带着一丝怯意的眼睛,将心中酝酿了一路的话,缓缓道出。 “含章,今日在墨禅山房,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将遇到青州首富苏源,以及对方如何欣赏他的书法,最后邀请他去仙云楼一叙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苏含章静静地听着,听到萧叶的字卖出七十多两天价时,她与有荣焉的骄傲还未散去,此刻听到“青州首富苏源”这几个字,她的呼吸都停顿了。 她出身官宦世家,眼界和见识远非寻常女子可比。 她比萧叶更清楚,苏源这个名字,在整个青州府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财富,更是一种通天的能量。 萧叶看着她震惊的模样,继续说道:“苏先生有意资助我,他许诺,可以引荐我入青州府的云深书院求学,并且承担所有束脩费用。” 云深书院!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苏含章的心湖中炸开。 那可是整个青州府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圣地!院中大儒云集,门槛极高,能进去的,要么是出身世家大族,要么是有着惊世之才。 只要能从云深书院出来,便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仕途。 “不仅如此,”萧叶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苏先生还说,会在青州府为我们购置一处宅院,安顿家小,让我可以专心向学。” 轰! 苏含章的脑子彻底一片空白。 去州府,进书院,住新宅。 这一切,美好得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她可以离开这个让她备受欺凌的平安城,她的相公可以得到最好的教导,前程一片光明。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她,让她几乎想要喜极而泣。 可下一刻,萧叶的话,却让她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滚烫的暖流,彻底融化了她的心。 “我没有当场答应他。”萧叶的声音平静而温和,“我告诉他,此事体大,我需要回家,与我的妻子商议一番。” 苏含章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叶。 眼眶中刚刚忍住的泪水,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 她哭了。 不是因为那一步登天的前程,也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富足生活。 而是因为他那句“与我的妻子商议一番”。 在这个时代,男人是天,是主宰。尤其是在决定前程命运的这种大事上,何曾有过与家中妇人商量的道理? 她是什么身份? 一个被家族抛弃,被世人唾骂的罪臣之女。 她以为自己能嫁给萧叶,为他洗衣做饭,不被嫌弃,就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 可他,却在这样一个能决定一生的重要关头,郑重其事地告诉那位青州首富,他要回家问过她的意见。 这是何等的尊重!何等的珍视! 这一刻,苏含章只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这个男人牢牢地攥住了。 什么感激,什么依赖,在这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 她看着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光亮,是一种名为“倾心”的光。 “相公……”她哽咽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两个字,“都听你的。”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第二天,天还未亮,苏含章便早早地起了床。 当萧叶醒来时,一股淡淡的米粥香味已经飘进了屋里。 他走进厨房,便看到苏含章正笨拙地守在灶台边,小脸上沾了点灰,像一只勤劳的小花猫。 她见萧叶进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端起一碗粥。 “相公,我,我试着做了早饭……” 她的学习能力极强,只看了一遍,便记住了大概的步骤。 虽然熬出的粥还是有些稀,火候也差了些,但比起昨天那顿,已经好了无数倍。 萧叶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接过碗,尝了一口,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很好喝,我的含章真是个宝贝。” 苏含章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霞,心中甜得像是吃了蜜。 吃过早饭,萧叶却发现,她身上穿的,依旧是那件打满补丁的旧裙子,昨天买的那对银耳钉,也不见踪影。 “怎么不换上新衣服?”萧叶问道。 苏含章有些局促地绞着衣角,小声说道:“新衣服太贵重了,我想……留到以后重要场合再穿。而且,相公挣钱不易……” “胡说。” 萧叶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走到床边,拿出那件鹅黄色的长裙,又取出那对小巧的梅花耳钉。 “赚钱是我的事,你就负责貌美如花。” 他将裙子塞到她怀里,神情严肃。 “我的妻子,每天都该是重要场合。快去换上,以后不许再穿这件破的。” 霸道却又温柔的话语,让苏含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拗不过他,只好红着脸,拿着新衣服进了里屋。 片刻后,当她重新走出来时,萧叶的眼前不由一亮。 鹅黄色的长裙衬得她原本苍白的肌肤多了几分暖意,虽然身形依旧清瘦,却已然有了几分清丽之姿。 萧叶走上前,拿起那对银耳钉,亲自为她戴上。 冰凉的银饰触碰到耳垂,苏含章的身体微微一颤,脸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真好看。”萧叶由衷地赞叹道。 苏含章低着头,不敢看他,嘴角却忍不住高高翘起。 一切收拾妥当,萧叶便准备出门了。 他要去城外的苏家庄园,给苏源一个明确的答复。 苏家庄园坐落在平安城东郊,占地极广,青砖黛瓦,气派非凡,单是那朱漆大门,就比萧叶的茅屋还要高。 门口的两名家丁见他走来,本是一脸傲慢,懒得搭理。 萧叶也不多言,直接从怀中掏出了那块通体碧绿的玉佩。 家丁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可是老爷的贴身信物! “噗通!” 其中一个家丁腿一软,差点没跪下,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贵客!贵客临门!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快请进!” 另一个则连滚带爬地跑进去通报。 很快,一名穿着体面的中年管家快步迎了出来,对着萧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不知是萧公子大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萧叶心中暗叹,一块玉佩,便有如此威力。 他收起玉佩,平静地说道:“我来拜见苏先生。” 管家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即换上了一副极为歉疚的神情。 “哎呀,萧公子,真是不巧!” 管家躬着身子,满脸为难地说道:“老爷他……他昨夜接到青州府的急信,说是有十万火急的生意要处理,连夜就动身回去了。” 回去了? 萧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了原地。 连夜走的? 那他的云深书院,他的青州府宅院,他给苏含章画下的大饼…… 萧叶的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第11章 投资人跑路?不,他直接送了房 完了。 投资人跑路了。 他昨天才刚跟自己那便宜媳妇夸下海口,今天就要回去告诉她,不好意思,我们被耍了? 那张清丽的小脸,会是何等失望的表情。 一想到这里,萧叶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看着萧叶瞬间变得煞白的脸色,管家连忙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萧公子,您别急,别急。” 管家脸上依旧是那副歉疚的表情,但说出的话,却让萧叶再次懵了。 “老爷走得急,但该为您准备的东西,一样都没有落下。” “老爷吩咐了,您随时可以启程前往青州府。去往州府的马车,车夫,还有两名护卫,都已经在后门备下了。” 马车? 护卫? 萧叶有点没反应过来。 管家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从袖中取出了几样东西,一一递到萧叶面前。 首先,是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这是五十两盘缠,老爷说,出门在外,不能让公子和夫人受了委屈。” 五十两! 萧叶的心脏又狠狠跳了一下。 这苏源,也太大方了。 紧接着,管家又递过来一封封好的信笺。 “这是云深书院的引荐信,您到了青州府,直接拿着此信去书院,自会有人接待。” 就是这个! 萧叶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可是他未来的敲门砖! 最后,管家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纸,纸张泛黄,上面盖着鲜红的官印。 “这是?” “这是青州府鹿鸣巷一处宅院的地契。” 管家将地契郑重地交到萧叶手中,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院子就在云深书院旁边,两进的宅子,一应家具用度都已备齐。老爷说,这样您去书院求学,也方便夫人照料。” 地契! 青州府的,两进宅子! 萧叶手捧着那张薄薄的地契,只觉得它重逾千斤。 他彻底被苏源这手笔给震住了。 这哪里是跑路,这分明是把饭直接喂到了嘴边,连碗都替你洗好了! 这位青州首富,做事也太周到了吧! 巨大的惊喜冲刷着他的大脑,让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波澜壮阔,对着管家郑重地行了一礼。 “苏先生厚爱,学生无以为报。请管家代我,向苏先生致以万分感谢。” 管家连忙侧身避开,不敢受他全礼。 “萧公子言重了,这都是老爷的吩咐。” 管家看着萧叶,从最初的震惊到迅速恢复平静,整个过程不骄不躁,宠辱不惊,心中暗暗点头。 老爷的眼光,果然毒辣。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不知公子打算何时启程?若是今日,小人这就安排马车送您回家收拾行囊。”管家恭敬地问道。 “就今日!” 萧叶毫不犹豫。 “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他现在一刻都不想等,只想立刻飞奔回去,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苏含章。 “好,公子请随我来。” 管家亲自在前面引路,带着萧叶从庄园后门离开。 一辆宽敞气派的青篷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马车旁,站着一个精瘦干练的车夫,和两名腰佩长刀,气息沉稳的护卫。 萧叶坐上马车,连车里的软垫都觉得不真实。 管家也跟着上了车,吩咐车夫往萧叶家的方向驶去。 马车缓缓启动,管家看着萧叶,笑着说道:“老爷说了,公子此去青州,只管安心读书,家中一切,自有苏家照料。若有任何难处,可去城中任何一家苏家的铺子,出示那块玉佩即可。” 萧叶心中再次涌起一股暖流。 这位素未谋面的“投资人”,已经为他铺平了所有道路。 他能做的,就是不辜负这份期望。 当气派的马车驶入那条狭窄破败的小巷时,瞬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快看!那是什么车?好气派!” “这是谁家发财了?” “车停了,停在萧家那破茅屋门口了!” 左邻右舍,纷纷探出头来,伸长了脖子看热闹,议论声此起彼伏。 在无数道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车帘掀开,萧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整个巷子,瞬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那个穷得叮当响的酸秀才,怎么会从这么豪华的马车上下来? 萧叶没有理会那些目光,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破木门前的苏含章。 她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这边。 当看到萧叶从马车上下来时,她先是一愣,随即,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瞬间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 她冰雪聪明,看到这辆马车,便什么都明白了。 成了! 萧叶快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眼中的欣喜与激动,心中一片柔软。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 “我们走。” 苏含章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泛红。 两人转身回屋。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昨天刚买的新衣服和那几本书,这个家,几乎家徒四壁。 很快,两人便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重新走了出来。 在管家的恭送和邻居们震惊到麻木的目光中,萧叶扶着苏含章,登上了那辆象征着新生活的马车。 车夫一扬马鞭,马车缓缓驶离了这条破败的小巷,朝着城外的大路行去。 车厢内,苏含章还有些拘谨地坐着,不敢乱动。 她好奇地摸了摸身下的软垫,又看了看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眼中满是新奇与不安。 萧叶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别怕,以后,这就是我们的生活了。” 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 萧叶靠在车壁上,开始盘算着眼下的情况。 县试案首,只是科举之路的开始。 在县试之上,还有府试,院试。 只有通过了院试,考中秀才,才算是真正踏入了士林。 而青州府,乃是整个州的首府,那里人文荟萃,才子如云,竞争的激烈程度,远非平安城这个小县城可比。 想要在青州府的府试中,再次夺得案首,以他现在的学识,还远远不够。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云深书院。 那里,将是他真正起飞的平台。 “相公。” 苏含章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靠在他的肩上,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青州府……是不是很大?很繁华?” “是啊。”萧叶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那里有最高的楼,最宽的街,最热闹的集市。等我们安顿下来,我带你好好逛逛。” “嗯。”苏含章轻轻应了一声,把头埋得更深了些。 萧叶知道她在紧张什么。 她怕自己这副罪臣之女的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怕自己这孱弱的身体,会成为他的拖累。 第12章 投资人爸爸,这饭喂得太香了! 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温柔而坚定。 “含章,到了青州,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你不用再害怕任何事,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你只管养好身体,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我会考取功名,一步一步,走到最高的地方。” “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萧叶的妻子,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我会为你挣来一副凤冠霞帔,让你风风光光地,站在我身边。” 车厢内很安静。 苏含章没有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臂,越收越紧。 萧叶低头看去,只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滴落在他的衣袖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马车滚滚向前,载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和他们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奔向了那座名为青州的繁华府城。 从平安城到青州府,路途遥远。 马车虽然宽敞,但连日的颠簸,还是让本就体弱的苏含章有些吃不消,脸色又变得苍白了几分。 萧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他直接对车夫吩咐道:“赶慢些,不着急。” 车夫是苏家的人,自然唯命是从。 从此,行程便慢了下来。每到驿站或是路过村镇,萧叶必定会停下歇脚,绝不赶夜路。 晚上,他更是坚持要住最好的客栈。 苏含章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相公,我们带了干粮的。这太破费了。” 那五十两银子,在她看来是一笔巨款,是他们未来生活的依仗,怎能如此轻易地花销。 “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看的。” 萧叶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她的碗里,语气不容置疑。 “你的身体最重要,必须吃好住好。别忘了,你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苏含章微微一怔。 “养得白白胖胖的。”萧叶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 苏含章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低下头,小口小口地扒着饭,可心里的甜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路上的日子,虽然单调,却不枯燥。 萧叶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里看书。 苏源为他准备的书籍,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孤本善本。 如今有了悟性加成,萧叶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如同海绵,疯狂地吸收着知识。 以往那些晦涩难懂的经义文章,现在看去,竟是豁然开朗,许多新的见解与感悟,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而苏含章,在萧叶无微不至的照料下,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曾经苍白的脸颊渐渐有了血色,眉宇间的怯懦与不安,也被一种安宁恬静的气质所取代。 她不再是那个惊弓之鸟般的罪臣之女,而是渐渐显露出官宦人家小姐应有的温婉与从容。 大半个月后。 当马车驶入一座雄伟的城门时,连车厢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青州府,到了。 与平安城那小家子气的格局完全不同,这里的街道宽阔得能容纳四五辆马车并行,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三四层高的酒楼茶肆随处可见。 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叫卖声、说笑声、车轮滚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繁华的乐章。 苏含章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着外面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眼中满是新奇与震撼。 马车最终在一条繁华大街上,一座气派的绸缎铺门前停了下来。 铺子门楣上,挂着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 苏氏绸缎庄。 车刚停稳,一个穿着体面,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便快步迎了出来。 他先是恭敬地对车夫和护卫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车窗边,躬身行礼。 “可是萧公子当面?小人苏辉,是此间铺子的掌柜,已在此恭候多时。” 萧叶扶着苏含章下了车。 苏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看到苏含章身上那件鹅黄色的长裙,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态度愈发恭敬。 “公子,夫人,请随我来,宅子已经备好了。” 他引着两人,走向停在绸缎庄后门的一辆更为低调舒适的马车。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拐入一条幽静的巷子。 巷子名为“鹿鸣巷”,光听名字,便知住在这里的,多半是读书人。 巷内青石铺路,两侧是高高的院墙,环境清雅,与外面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 马车在巷子深处一座门前停下。 那是一座标准的二进宅院,黑漆大门,门口蹲着两只石狮子,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沉稳气。 苏辉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门上的铜锁,推开大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公子,夫人,请进。” 萧叶和苏含章对视一眼,怀着一丝忐忑,迈步走了进去。 入眼是一个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庭院,几丛翠竹,一座假山,角落里还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清幽雅致。 苏辉引着他们穿过前院,来到后院的正房。 “这里是正房,东西厢房都可住人。一应家具,老爷都吩咐人备下了,全是新的。” 苏辉一边介绍,一边推开了正房的门。 房间内,桌椅床柜一应俱全,全是上好的楠木所制,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柔软厚实。 萧叶走到书案前,更是呼吸一滞。 书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旁边一个硕大的书架上,竟然摆满了各种经史子集的书籍。 苏辉又引着他们去了厨房。 当苏含章看到厨房里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灶台擦得锃亮,旁边整齐地码放着一捆捆的木柴,墙角立着几个半人高的米缸面缸,揭开一看,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更让她震惊的是,旁边的架子上,油盐酱醋,各类调味品,竟然一应俱全! 萧叶也彻底被震住了。 这位苏首富,做事也太周到了! 这哪里是送了一座宅子,这分明是直接送了一个功能齐全,拎包入住的家! 从平安城那间四面漏风的破茅屋,到眼前这座幽静雅致,一应俱全的宅院。 这反差,大到让两人都产生了一种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夫妇二人站在崭新而温暖的厨房里,看着那满缸的白米,相顾无言。 良久,苏含章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光滑冰凉的米缸缸沿。 这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