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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into the wild

作者:BBBriony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您认为自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吗,美国巫师女士?”


    在当地人喧嚷的讨价还价声中,他的问题格外突兀。并又一次无视了我告诉过他的名字。


    即便用着温和平静的语气,男人的声音仍然有些沙哑,带着齿间摩擦的粗砺感。不知是不是抽太多烟的缘故。他笔直挺拔的鼻梁上架了副墨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时拿不准该不该把这当成他又一个无厘头的讽刺。


    我们正并肩穿梭在坎昆当地集市熙攘的人流里。还不算炎热的朝阳透过清晨稀疏的薄云层照射着一排排稻草扎的小摊、或帆布拉起的帐篷顶。空气中混杂着烤玉米的焦香、热带水果的清甜,以及木质工艺品淡淡的树脂味。琳琅满目的串珠、挂坠,印着海滩和棕榈树图案的彩色玻璃杯,在光线下闪烁着廉价而欢快的光泽。


    “金伯莉,” 我们侧身绕开迎面走来的一群脖子挂着相机的、聒噪的美国游客,我再次提醒他,“我的名字。也许你会感兴趣知道,英国巫师先生。”


    “当然,金伯莉。”


    他没等我回答,顾自继续说下去。似乎根本不在乎我的答案,也不感兴趣多嘴与我交换姓名。“我是的。”


    “这或许多少能解释我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你瞧,我有一个弟弟,我们小时候形影不离……至少曾经是。可后来的十五年我们再没说过一句话。他永远会让我想起我那个叫人憎恶的家族。这很老生常谈,是不是?” 男人双手抄在口袋里,漫不经心地踢开路上一块破损的贝壳。


    “不会。” 我微笑回应,装作对一车新鲜捕捞的海鱼产生浓厚兴趣,可内心正肆无忌惮地冲他大喊:就是这样,说下去!


    “他是对父母言听计从的乖儿子,我不是。有那么一阵子,我宁愿饿着肚子把自己锁在房间,也不想坐在餐桌旁听我的傻弟弟为了讨我们偏执狂父母的欢心,事无巨细地转述他们斯莱特林那堆破事——你大概能想象。”


    “比如说?我还不太能想象。”


    他顿住了。我能感觉到锐利的灰眼睛躲在镜片后头瞪着我,好像我问出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冒犯了他。


    他深吸了口气,似乎回答我的问题需要做足心理准备。然后淡淡开口:“比如,那群同样来自纯血家族的孩子们,弗林特,埃弗里,埃齐尔;堂姐纳西莎在学校里如何受追捧;他们又怎样瞧不起混血出身的同学;或者又有几个格兰芬多的刺头差点儿在魁地奇球场外跟斯莱特林的人打起来......”


    “妈妈,今天在公共休息室,埃弗里讲了简·克莱门汀母亲的事,他说她是个疯子留下的诅咒......简·克莱门汀今天从楼梯上滚下去了,我猜想可能跟埃弗里他们脱不了干系......妈妈,最近总在图书馆看到简·克莱门汀,我虽不屑于像埃弗里那样当面辱骂她,但我还是不想坐得离她太近......” 他忽然捏起嗓音,声调变得尖刻滑稽,像在学小男孩讲话。


    “‘做得很好’——我们的母亲会这样说,‘布莱克是高贵神圣的,我们必须与渣滓们划清界限。那个人就要来了,世界很快会有翻天覆地的变革’——她最爱说这个,可偏偏我最不爱听。” 他的语调渐渐降下来,变回我熟悉的,疲惫而嘲弄的声音:“烦得要命。”


    我被他夸张的演绎逗笑了,理所当然地循着他的话追问:“这个简·克莱门汀究竟是什么人?”


    他没回话,而是停在一个卖编织手链的摊贩跟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排挂起的手链——和他手腕上戴的那条很像。他收回手,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说不上是因为深色镜片模糊了他原本深邃的眼中应有的情绪,还是这思绪本就复杂得无从表达。


    在和煦的阳光中,我注意到他鬓角额间的发际有几缕白发,混在黑发之中很醒目,被微风掀起又缓缓落下,提醒着我面前这个男人的年龄。而他眉心有一道不深不浅的折痕。只有常常皱眉的人,眉心才会留下一道无法复原的痕迹。


    胡茬中央的薄唇张开又合上,似乎在挑选一个合适的词语。终于,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抬头将掉落到脸前的长发向后一拢:


    “又一个困在那种烂泥潭里挣扎的倒霉蛋吧。”


    .


    霍格沃茨庭院里的几颗山毛榉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落;干枯的枝条又被寒风裹上一圈粗厚的雪;在春天开始有热量的阳光照耀下,雪块融化、滑落,正砸进某个因迟到焦急往教室跑的学生的后领。天空中开始响起知更鸟的鸣叫,偶尔一两只翻着橘红色肚皮掠过宽阔的黑湖,冰面传来低沉短促的迸裂声,雁群开始飞回。后山的荒原中,帚石楠在秋日褪成大片锈红色的瘢痕,随即被纯白的冬雪彻底覆盖;月光、日光、星光在山脉之上交替,积雪不断变薄,汇聚的溪流涓涓而下,青黄的草甸和铁黑的岩石重见天日;翠绿从零零星星到漫山遍野,薄雾升起又散去,马群、羊群,甩着尾巴来来往往。终于,在一个温暖的春日,山坡上开满摇曳生姿的五彩野花。


    年复一年,身着长袍西装的学生们像禁林里生生不息的云杉,一茬茬地窜高。


    苏格兰高地就这样飞快地经历了几次四季轮回,时间悄然滑入1975年的初春。


    门廊前,屋顶融化的雪水顺着房檐一滴滴落下,敲在窗外堆放的木桶里,发出空心的“咚咚”声。放眼望去,街道一片寂静,似乎大部分土地仍埋藏在厚厚积雪中的霍格莫德还在酣睡着等待漫长的寒冬过去。


    但只要你推开三把扫帚厚重的木门,暖流裹挟着黄油啤酒的香甜便扑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火光跳跃的壁炉和高谈阔论的客人,耳朵里充满酒杯碰撞声以及留声机流淌出的悠扬乐曲——霍格莫德从未真正冬眠,转而在屋内继续着狂欢。


    罗斯默塔像一只轻盈而快乐的蜂鸟,擎着几大杯泡沫丰富的黄油啤酒,娴熟地穿梭在拥挤的圆桌之间,还不忘和每一个经过的客人打招呼。过去几年里,酒馆的生意蒸蒸日上,原本宽敞的大堂被更多桌椅塞得满满当当,通道越来越狭窄,老板娘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但她还听不习惯霍格沃茨来的孩子们满脸尊敬地管她叫“罗斯默塔女士”。


    吧台后边,一个修长的身影同样在高效有序地忙碌着,深栗色长发俐落地束起,在落入室内的阳光下随着动作发出绸缎般的光泽。


    她的动作带着经年累月形成的韵律感,熟练干脆。罗斯默塔在前头喊 “两杯火焰威士忌”,她魔杖轻点,杯架上的玻璃杯便稳稳落在台面上,酒液自动注满,火舌 “腾” 地窜起又温顺地伏在杯口。客人离去留下了空酒杯魔杖又一挥,若干只杯子腾空而起、有序飞入后厨的泡沫水池中。


    几个准备离开的高年级赫奇帕奇女生谈笑着围上围巾,路过吧台前时热络地道别:“回学校见咯,简——”


    转过身来,简·克莱门汀脸上绽开一个标准的笑容,向客人挥手告别。


    简还是得到了这份工作。每个周末和假期都会在酒吧见到她从早忙到晚的身影。几年下来,她已经用无可挑剔的勤劳和能力向罗斯默塔证明:破例雇佣她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


    刚送走一拨人,又有片阴影朝吧台盖过来,光线一暗。简抬起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原来是老朋友们,奥利弗·埃弗里和拜伦·塞尔温。两人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掺杂着优越和恶意的假笑。


    “哟,这不是我们的优等生嘛!” 埃弗里趴过来,拖长了调子,手指故意在刚擦干净的台面上抹出一道水痕,“怎么,鼻涕虫俱乐部的新宠,教授们眼里的天才,还需要在这种地方......擦杯子吗?”


    塞尔温干笑着侧身靠上吧台,随手将吧台边缘一个干净的酒杯拨拉到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得邻桌侧目。“手滑了。” 他耸肩,算是对简瞪向他的回应,脸上毫无歉意。


    远处的罗斯默塔见状眉头一拧,想过来解围,简却冷静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麻烦。


    “我希望你们能把它捡起来,在事情变复杂之前。” 她盯着二人,湖蓝色的眼睛里没有闪躲迟疑,而是沉静的专注,像暴雨冲刷后污泥中露出的坚硬燧石。


    “你敢指使我做事?” 埃弗里厌恶地皱起鼻子,“别以为现在教授们多看你两眼,你就能和我们平起平坐了。你还是那个下三滥的小乞丐,疯子的诅咒刻在你的血液里,永远也别想抹去。”


    “你真的......就这么相信我带着诅咒吗?你就不能当它只是个流言吗?” 简拿几乎哀求的眼神望着趾高气昂的埃弗里,双手用力握在一起放在身前,像在祈祷。


    简这幅徒劳懦弱的样子似乎极大地取悦了埃弗里。他挺直腰板,脸上露出一种郑重其事的、满足的傲慢:“当然不能。我全心全意地坚信着,克莱门汀。”


    听了这句话,简低下头,仿佛被巨大的恐惧和悲痛击垮。她沉默了几秒,然后,再抬起头时,竟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又诡异的笑容。


    “那么就太好了,” 她声音轻快得像在吟唱,“如果我是你的话,我该从此注意言行小心行事。因为你永远猜不到一个带着诅咒的人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要知道,我一直很好奇爆破咒用在人身上会是什么效果?” 一直放在台下的手抬了起来,魔杖尖端稳稳地、精准地指向埃弗里的胸口。


    埃弗里和塞尔温脸上得意的表情僵住了,他们缓缓移动目光,死死盯住那根离埃弗里心脏只有几英寸的魔杖——即便打心眼里瞧不起她,他们也见识过过去这学期克莱门汀在魔咒课上的表现。弗利维教授曾在她当众完美演示六年级才能掌握的爆破咒后,兴奋地拍着桌子说该让她去七年级的高阶课旁听。


    “你不能对同学施咒,克莱门汀。” 埃弗里威胁道,声音却泄露出一丝颤抖,“这是违反校规的。”


    “在学校里不能,是的。” 简遗憾地摇摇头,然后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附在他们耳边,一字一句地,确保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可你们现在不在霍格沃茨,这儿是我的地盘。”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喧闹的人群,最后落回埃弗里煞白的脸上,“我会把你打晕拖进后院的柴房,这会涉及相当数量的流血——但别担心,我会用魔法把你的痕迹处理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人发现。直到一周后,你的小跟班们才会意识到你失踪了。但到那时,人早已无处可寻了,你说呢?” 简把杖尖转向塞尔温,他猛地一哆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你不敢。” 他声音发虚,眼神闪烁。


    “哦我当然敢。因为去他的校规,既然它无法保护我,那么我就打破它。我猜——就像你说过的——疯子有权制定自己的规则,谁又能管得了我呢?” 说着,简猛地把魔杖往埃弗里眼前一戳。


    埃弗里下意识弹跳开躲闪,撞翻了一把空椅子,强忍着才没尖叫出声。他定睛看到简讥讽的笑意,反应过来她只是在吓唬他,恶狠狠地剜了简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撞开门。起初几步还想强装镇定,但很快就在湿滑的街道上打着滑拔腿狂奔起来。


    塞尔温惊魂未定,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玻璃碎片胡乱捡起来丢回吧台,然后像被炉火烧了屁股一样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追赶他落荒而逃的伙伴去了。


    几个原本要进门的学生虽并不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他们惊慌失措逃跑的模样,低笑声又嗡嗡地响起来。简看着远处忙着招呼客人的罗斯默塔朝自己飞快、俏皮地竖起两个大拇指,她终于憋不住,扶着吧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不是哭泣,而是压抑不住的大笑。她笑了很久,在旁人看来,似乎不仅仅是因为觉得好笑,更像是一种间歇性的精神失常。


    .


    落日的金色光芒如同温暖的潮水,从窗户斜漫进来,缓缓向室内更深处蔓延。客人们逐渐离去,喧闹声像退潮般平息。当最后一位老主顾踏着铺满门口的金光蹒跚离去后,酒吧终于恢复宁静。


    罗斯默塔挥舞魔杖,椅子们自动跳起,整齐地倒扣在桌上。她朝窗外村庄尽头的山坡望了望,“简,手头的活干完就走吧,我看到约书亚已经牵马出来了。是不是很快要到O.W.L.考试了?这考试很重要吧。要我说,干脆放手让约书亚自己去有什么不好,他马上就成年了,我相信他能胜任的。”


    简抬手将最后一只洗完擦干净的玻璃杯放回杯架。她退后一步,满意地注视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杯子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亮光。“放心吧,我会安排妥当的。我喜欢去放马。” 她平静地笑笑,瞄了一眼挂钟,想起什么似的解下围裙挂起:“我还有点事要绕路去趟邓肯先生家,就先走啦——”


    “你最近总找屠户干嘛去?你可没时间再多打一份工啦!” 罗斯默塔叫道,忽然想起什么,抓住简的手塞进几枚银西可。


    简感觉到硬币落在手心的重量,立刻送还给她。“这太多了,罗斯默塔小姐!”


    “拿着,” 罗斯默塔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手合上,语气带着长姐般的强势,“平时没课你也总来帮忙。这些多的,你就留着。这两年,你不在霍格沃茨学习,就是在这儿刷杯子、调酒、搬酒桶、拖地......如今格雷戈里身子越发不好,我非得去跟阿不福思理论理论,让他少叫老头去喝酒。”


    罗斯默塔有时会看着简忙碌的、仿佛永不疲倦的背影发呆,心想这孩子的生命力顽强得像荒原上石头缝里的忍冬。哪怕只有一点点缝隙和阳光,也能挣扎着探出头,活得比谁都用力,然后就再也没什么能够杀死它。


    罗斯默塔笑着把一缕碎发别回简的耳朵后面,“有空别老是窝在图书馆或酒吧里,多出去走走。你还这么年轻,你该享受生命。霍格莫德春天的时候可漂亮了,你是不是没有好好注意过?”


    简笑了笑,没有回答,从门口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长袍和围巾穿戴好,向罗斯默塔告别离开。长袍早已不是那件磨损得厉害的旧袍子了,她换了新的,干净挺括。走出两步,简低头,将长袍胸口别着的级长徽标扶正,继续沿着长坡朝远处屠户家硕大的羊圈走去,银色的徽标在落日熔金般的光线下一晃一晃反射着耀眼的光。


    简·克莱门汀清楚地知道自己有诸多缺点,但她唯独不懒。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真正体会她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付出了多少,她要把所有的精力都攒起来,磨砺成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


    过去的两年多,霍格沃茨的图书馆成了她最常驻的堡垒。当其他学生在公共休息室喧闹或在走廊和书架后面**时,简总是缩在最偏僻、远离人群的角落,桌头堆着如山高的书籍,从《高级魔药制作》到《被遗忘的古老咒语与诅咒》,从《高级变形术理论》到《隐形术的多层次研究》,直到书页都被摸得卷了边。她的眼底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那是一种混合了痛苦、愤怒和坚定意志的光芒。她不是在阅读,而是在吞噬知识,将这些文字和咒语转化为她的盔甲和利刃。平斯夫人深夜关闭图书馆的时候总能看见她,那个深蓝眼睛的斯莱特林女孩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孤单的背影缓缓融进城堡深沉的夜色里,像一个沉默而固执的幽灵。


    她在宿舍里躲在被子里练习,在大礼堂吃饭时练习,与约书亚一同放羊放马时也会骑马跑去山坡后无人处偷偷练习。简还记得第一次成功施展出幻身咒后,她兴奋地跑来要给约书亚和吉赛尔看。约书亚憨笑着四处张望,结果当然是他们压根看不见她,反倒吓得吉赛尔拔腿就跑,直冲进羊群里——于是那个晚上,简和约书亚铁青着脸骂骂咧咧地花了两个多小时,点着魔杖和火炬,把跑丢迷路的羊一只只挨个找回来。


    简的变化无声却巨大。课堂上,她不再低头回避教授的目光,举手投足充满笃定。她的魔咒精准有力,光芒耀眼;她的魔药调配得很完美,斯拉格霍恩终于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她的论文见解犀利,就连最严厉的麦格教授也屡屡表达赞许。简有策略地与教授们拉近关系,不再是那个怯生生求助的女孩,而是作为一个聪明、勤奋、值得栽培的优等生。她请教问题,讨论学术,巧妙地展示自己的能力——因为她知道,赢得这些小小的权力中心的认可与背书,积攒起来,就是不容小觑的力量。


    万物复苏的春天,流言传说也随着黑湖融化开裂的冰面而浮出水面,像那只神出鬼没的大乌贼一样四处游荡。


    这段时间,校园里流传着一个令人惴惴不安的故事——据说禁林边缘的荒野之外游荡着一个亡灵。与生活在霍格沃茨的幽灵不同,那是个中世纪在女巫猎杀行动中遭受残忍折磨最终被活活烧死的女人,被巨大的怨恨吞噬,成为了恶鬼。它在夜晚现身,脚下燃烧着银白色的火焰,那正是当年烧死它的那把火;浑身散发着黑暗的光芒,那是它被烧焦的皮肤。它会用同样的方式将仇恨报复在夜行的路人身上。


    学生之间传言,最早遇上这个鬼魂的倒霉蛋是猎场看守海格。他上个月夜晚巡视禁林搜捕偷溜进来的学生时正撞见它在游荡,但海格的巨人血统救了他一命。


    热闹的走廊上,简正抱着一摞资料朝图书馆走去,和她同行的是一个七年级年级拉文克劳男生,一个热衷于研究冷门古代魔咒的社团负责人,热衷于研究搜寻不被课本收录的、或是已经失传的魔法诅咒。


    “......那篇剖析中世纪英国境内猎巫史的论文我仔细读过了,” 艾德里安语速很快,推了推眼镜,眼神里闪烁着学术性的兴奋,“里面的确提到,极端的痛苦和不公可能导致死者化为充满怨恨的恶灵,苏格兰高地就记载了一个案例。所以先前你推测,禁林里的有可能就是它,完全说得通。”


    下课的学生很多,人声鼎沸,简不得不抬高声音跟艾德里安说话:“虽然还不能证明是同一个,但苏格兰地区的恶灵确实是记载中最邪恶的之一,因为它生前承受的折磨最为惨烈。”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严肃,“据说它的复仇方式与一个非常古老的凯尔特诅咒有关,但是具体的我就不太懂了,还是需要专业人来解释......”


    他们的讨论逐渐吸引了周围路过的同学,大家又好奇又害怕地凑上来,“什么样的诅咒?” “快说说看,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它吗?”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问。


    简适时地从怀里那叠资料中抽出一本破旧的、羊皮封面的小册子,小心翼翼地翻到某一页,指着上面模糊不清的文字和插图念道:“看这里,古凯尔特人认为,羊是连接生与死的媒介。他们有一种非常恶毒的黑魔法,用特定仪式处理过的羊骨施咒,可以让诅咒如附骨之疽,折磨受害者的灵魂,直至暴毙惨死。”


    “特定仪式是指什么呢?” 一个人插嘴问道。


    艾德里安瘪着嘴翻了个白眼:“这正是我们试图研究的不是吗?”


    走到转角,艾德里安要赶去下一堂课,简告别众人继续独自走向图书馆的方向。这时,一群刚下课吵吵嚷嚷的四年级学生从前方的教室鱼贯而出。四个高个子男生并排走着,声音洪亮地谈论着同一个女鬼的传说,毫不顾及地霸占了整个走廊。


    “谁能想到,海格那么大的块头却差点被吓破了胆呢?” 说话的男生后脑勺上黑卷发杂乱不堪,仿佛喜鹊一家在那里精心选址做了窝。他只穿着衬衫和西服坎肩,长袍被脱下来甩在肩上,格兰芬多红色的长尖帽坠在身后摇摆。


    走在最右侧的男生留着一头古典的黑色长发,步幅迈得很大,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走起路来肩膀跟着轻微摇晃,声音充满懒洋洋的调侃:“听说那鬼没烧着他,倒是他吓得把特大号煤油灯掉在枯树枝一样的胡子上,把自己的胡子给烧去了一半。”


    “哈哈哈哈哈!”


    四人笑得前仰后合,走得慢吞吞,把本就不宽敞的走廊堵了个严实。有几个格兰芬多女生跟在他们身后,脸蛋绯红,眼睛发亮,叽叽喳喳地大声嬉笑着相互推搡。似乎故意想引起前面男孩的注意,又生怕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


    简都没意识到自己正沉默地注视着这群张扬鲜活的格兰芬多们,嘴角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也许就是罗斯默塔所说的,年轻的生命应该浪费在的地方吧。这样想着,简的嘴角落了回来,她不甘心地思忖回忆,那她呢?为何她的生命在最初时便一片荒芜?难道她忘记了某些本应值得铭记的往事?正如她五岁那年第一次站在苏格兰高地的土地上回望来路的那一眼,所记得的只有满目苍凉。在那之后,是义无反顾、争名逐利的决心。


    她羡慕他们,也蔑视他们。简的青春对她来说从不是心驰神往的乐园,而是阳光之下永远也照射不到的那片湿漉漉的阴影,长满黏糊糊的苔藓。这**的对比如此不堪,想着想着,就怒火中烧。


    她再也不想跟在这群太阳一样刺眼的年轻人身后,终于瞅准时机,贴着最右边个子最高的长发男生身边的缝隙,快速地、像在休息室窗边看到的黑湖里的鱼一样冲了出去,加快脚步走远。


    “彼得,你东张西望地在找什么呢?” 詹姆·波特注意到朋友的脑袋正像天文课上用的风向标一样来回地转,伸手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你们刚才听见没有?” 彼得·佩蒂格鲁有些腼腆地笑着摸摸后脑勺上被打的地方,转回头来小声问大伙儿,“走廊上有人在讨论那个鬼魂,说什么......凯尔特的羊骨诅咒。”


    詹姆心不在焉地发出一串嗯啊的含混声,目光还在人群中搜索着莉莉·伊万斯那一头深红醒目的长发。


    “我听见了,我刚才其实一直在偷听。” 莱姆斯·卢平接过话来对彼得说,顺势看向最右边一直反常沉默的西里斯·布莱克——他紧闭着嘴,咬着后槽牙,灰眼睛微眯着看向走廊前方。他看起来似乎在认真思考,但作为朋友,莱姆斯知道他大概只是走神了。


    “喂,愣什么神?” 莱姆斯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詹姆又突然来了兴致似的压过身子,打趣地指着前面走着的一个短发女生的背影对西里斯说:“你说实话,是不是对人家感兴趣?那快去啊!” 说着,就把西里斯往前推。


    西里斯回过神来,敏捷地侧身躲开詹姆的手,收回了不知投向哪里的视线。他没理会詹姆的调侃,其实是因为刚才自己走得好好的,突然被一个陌生的斯莱特林女生粗鲁地挤开了,心里正不爽。


    彼得也凑过来,起哄地笑道:“哎哟——堂堂布莱克少爷原来竟不敢追女孩吗?”


    詹姆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引得前面几个低年级女生都嬉笑着回过头来看他们。有些视线在西里斯脸上饶有趣味地多停留了好一会儿,盯得他越发烦躁。


    “闭上嘴吧。” 西里斯一掌拍在笑嘻嘻的彼得肩上,把他推了个趔趄。


    彼得尖叫着要跑,詹姆立刻笑着去追,西里斯也低吼着加入追赶,莱姆斯摇摇头,无奈地跟在他们后面。四个男孩就这样吵吵闹闹、推推搡搡地回到格兰芬多塔楼。


    “我敢肯定这又是邓布利多想出来的主意。”


    一钻进公共休息室,西里斯就扑通一声把自己摔进最柔软大沙发里,盯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仿佛在与火焰深情对话,“为了吓唬学生。费劲抓违禁的学生实在麻烦,就编了这么个荒唐的鬼故事。”


    “我完全同意,哥们。这一听就是那老头儿的风格。” 詹姆双手抱着后脑勺从后面走过来,“所以我们应该——”


    话没说完,他余光撇见莉莉·伊万斯正和马琳·麦金农一起坐在窗边看书,突然耍帅似地高抬腿从靠背上方跨进沙发里,硬挤进布莱克和卢平之间的空隙,差点把卢平从沙发上挤下去。只见詹姆舒服地挪动了一下屁股,然后伸了个大而慢的懒腰,满足地哼了一声,将两根长胳膊一边一个环在西里斯和莱姆斯身后,“咚”一声将双脚搭在沙发前的方桌上。


    还在等下半句的西里斯被圈在詹姆臂弯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伸手把好友的胳膊抬起丢到一边。而莱姆斯默默把詹姆的脚从桌上推了下去,拿袖口擦了擦桌沿。


    詹姆毫不在意,向西里斯凑近,似乎要和他说话,眼睛却直往窗边的方向飘。西里斯也好奇扭头要去看,被詹姆一把捉住脸颊强迫他直视自己:“别回头。算我求你。”


    “嘿!怎么说?我懂你的意思,你是不是也在,也在想我脑子里正想的事?” 詹姆抬高声音,脸上挂着傻笑,眼睛忙着越过休息室里的人群锁定伊万斯的身影,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快,假装和我说话。” 他压低声音飞快地冲西里斯说。


    对面只是高高挑起一边的眉毛,露出有坏心眼的表情。


    马琳率先注意到波特鬼鬼祟祟的视线,她用手指轻轻戳了戳莉莉的手臂,示意她往沙发那儿看。莉莉抬头,深邃的绿眼睛正对上男孩直勾勾的灼热目光。她立刻像被烫到一样,厌恶地皱起眉,猛地将手里正在看的大部头书竖了起来,把自己整个人彻底藏在了书本后面。


    莱姆斯和坐在远一点单人小沙发的彼得都对詹姆的吃瘪毫不掩饰地嘲笑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开我?” 等詹姆终于舍得收回视线,西里斯的声音从詹姆的指缝里闷闷地传出来,他正死鱼一样地盯着好友。詹姆讪讪地松开手甩了甩,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西里斯嫌弃地用自己的手背使劲擦了擦脸颊,故意提高声音:“你手上有股烤鸡味,詹姆,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直接用手拿食唔——” 话还没说完,又被詹姆扑上来捂住了嘴。


    如果不是莱姆斯跳起来在彼得的帮助下把詹姆从西里斯身上拉开,他们俩也许会就地打上一架。


    詹姆倚靠着沙发喘息,一手搭在膝盖上坐起身子,“怎么样,伙计们,干脆来一次夜游禁林,这谣言也就会不攻自破了——掠夺者们就应当做这样的事!”


    被按倒躺在地毯上的西里斯也喘着粗气,高举起一只手打了个响指表示支持:“好极了!今晚就去。”


    .


    禁林初春的夜晚仍旧出奇得冷,四个人影正窸窸窣窣地徒步穿越大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原始森林。


    深入更远的腹地,这里的树木看起来越发古老,覆盖着青苔或某种不知名的微小蕨类,不小心把手扶上树干,冰凉滑腻的触感非常恶心。月光没力气穿透层层叠叠的枝桠,底下是鬼魅般的黑暗。詹姆和西里斯走在最前面,魔杖握在手里,呼出阵阵白汽。他们低头留意着地面凸起的盘根错节,避免把脚卡进某个捕兽夹一般的树根里摔个跟头。


    目前为止,没有鬼魂出没的痕迹。


    忽然,一道银白色的光从几人后方照射过来,突兀地将他们的影子打在前面粗壮的树干上。西里斯猛地扭回头,强光照射下不得不眯起眼睛,“梅林该死的紧身胸衣!快把光熄掉!” 他大叫起来。


    “彼得,你是巴不得告诉所有人我们正违反校规半夜里游荡在禁林吗?” 詹姆抬起手半挡住眼睛,板着脸朝身后反问。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我还没到过禁林这么深处的地方。” 彼得不断道着歉,颤巍巍地把魔杖甩了又甩,亮光剧烈抖动着,然后陡然熄灭。四周回归寂静的黑暗,西里斯看到莱姆斯心平气和地转过身来:“你也小声点儿吧,西里斯。彼得的光还没暴露我们,你这一嗓子也差不多快做到了。”


    夜色中西里斯举起一只手,做着模仿嘴巴开开合合的手势。那意思是:你真啰嗦。


    四人继续小心翼翼向着远处枝干缝隙间透出的几缕零星的光线走去。夜晚的森林仿佛活了过来,每一声细微的声响都足以让汗毛竖立:树枝折断的脆响,未知的鸟类扇动翅膀,还有那若有若无、贴在身后呼吸的微风......这里的空气流动得很慢,西里斯不自在地挠了挠后颈,与身边的詹姆互相交换了一个不安的眼神。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他们,并且因为他们的闯入而保持着不悦的沉默。


    他们又谨慎徒步了一段漫长的路程,树木逐渐变得稀疏。当他们终于钻出一片潮湿的、散发着腐烂树叶气味的灌木丛,他们发现自己离开了禁林,站在一片开阔的山坡。


    走在第一个的西里斯顿住脚步——


    一直笼罩的黑绿色高墙被甩在身后,眼前是绵延至远方的山脉与广阔原野,蓝黑墨水般的夜幕之下挂着轮弯月,仿佛能听到薄云在寂寥的天穹上缓缓航行的声音。山风袭来,西里斯用力地大口呼吸着带来植物与泥土味道的、自由野蛮的寒气。


    我早就该到这里来的。他对自己说,贪婪地叹息着。寻找鬼魂的念想在此刻被忘却得一干二净。


    詹姆远眺着隐蔽在山谷中的河川吹了一声轻快的口哨,走到西里斯身旁站定:“你们瞧,我说什么来着,哪儿有什么恶鬼?根本就是吓唬人的。” 说着,他回头去看朋友们。


    他看到莱姆斯眉头微蹙,向身后的远方盯了一阵子,终于平静地说,仿佛他们几个只是晚餐后去到庭院里散步:“那边山坡上好像有什么……”


    与此同时,彼得打了个寒战,指向那荒芜的山坡顶端,甚至有些激动,“在那儿,它来了!”


    西里斯立即警觉地回头望去,可只来得及看到一团黑影消失在凸起的山石后面,一抹白光也随之一闪而过。


    “确定不是你眼花了吗,莱米?” 为了看清楚些,詹姆使劲推了推滑落鼻尖的眼镜,“那些大石头晚上看真瘆人。”


    “我看到了,” 西里斯打断他,“像是一匹人马。”


    “是人马在窥伺我们?难道他们说的鬼魂是守卫领地的人马......我就知道我们不该贸然闯进这片陌生地界......” 彼得喃喃自语地念叨着,想向后退步,被莱姆斯挡住去路,用极小幅度的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那一瞬间,云层移开,银白色的月光清晰地洒落在山坡上,西里斯的眼睛陡然瞪大——他看清了!


    在远处的山脊上,嶙峋的巨石之间,一个清晰的轮廓出现在那里:一匹高大健硕的夏尔马,深色毛发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四蹄周围白色的长毛被夜风吹拂飘飞。马背上跨坐着一个人,长发在风中高高吹散,夜色中辨认不出面孔,只一动不动地静静伫立在坡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身型坚毅。


    西里斯紧盯着那个身影,一阵山风席卷而过,他似乎看到了飞扬的发丝在月光下映出的栗色光泽。年轻的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起来——那轮廓修长挺拔,绝不像魁梧的人马,更像是......一个少女。


    他几乎是下意识向远处的山坡冲去,想要看个究竟。“等等!” 詹姆预判到好友的动作,及时拉住了他,压低的声音竟有一丝紧张,“别冲动,西里斯!我们还不确定那到底是什么。”


    “詹姆说得对......那东西也许在故意引诱我们过去。” 彼得站在莱姆斯身后小心补充道。


    短暂的争执间,理智重新回到西里斯的身体。就在这时,几只觅食的鹿从森林边缘的灌木丛中跳出,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当他焦急地再抬头望向坡顶——那里已空空如也,只有荒草在随着夜风起起伏伏。


    就好像刚才那个神秘清冷的身影,连同那惊鸿一瞥的柔软的光泽,都只是月光与他的想象力共同编织出的一个错觉。


    .


    直到四人趁着远方天际线上逐渐亮起的拂晓前的灰青色,躲过刚上任不久的管理员费尔奇神出鬼没的巡夜,偷溜回格兰芬多宿舍、抵抗不住困倦天性的召唤东倒西歪地躺在床上,也没人说得清楚忙活的这一整晚历险究竟是推翻了谣言,还是为其增添了新的佐证。


    “如果那影子就是传说的女鬼,她怎么没来追杀我们呢......” 彼得迷迷糊糊的嘟囔像在呓语。


    “......我想因为我们很小心。” 詹姆咂了下嘴,在床上翻了个身,仍在竭力保持清醒,但传出的声音还是昏昏欲睡了。


    “还要去吗......” “去什么?” “验证谣言。” “明天再说吧,我好累......” “下次要记得带上你的隐身衣......”


    床铺围着的火炉噼啪地响一声,屋里弥漫着暖烘烘的睡意,说话声渐渐变成耳语,终于在一片寂静中消失,只剩下缓慢起伏的呼吸声和詹姆偶尔爆出的一声呼噜。


    只有西里斯始终沉默地枕着交叠的双手,盯着红丝绒帷幔发呆,迟迟不肯入睡。他无意识地皱着眉头,咬着下唇,努力在脑中拼凑着那个月光下骑马伫立在坡顶的身影,他回忆着随风飘扬的长发、月光洒上去的反光,以及明明看向他、却隐匿于阴影中的面孔——那个画面西里斯闭上眼睛还是能看到,仿佛烙印在了眼睛里,就像盯着看太阳被灼伤一样。


    哪怕仅仅短暂地想到这一切其实只是他看错了的念头,西里斯的胃就猛地一缩紧,好像下楼梯时踩空了一级台阶。


    当太阳照射在场地,掠夺者们还是要回归霍格沃茨四年级生的身份,继续着日复一日,教室、大礼堂、庭院、宿舍的生活。


    可时不时地,在端起碗喝燕麦粥时、魔法史课堂上强迫自己专注于宾斯教授讲话而不是前面同学后脑勺上的发旋时、盯着只写了两行论文开头的空白羊皮纸时、注视詹姆追在伊万斯屁股后面企图搭话时、或是与朋友们并肩大摇大摆走在长廊上......那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孩驻马立在荒原坡顶的景象就会莫名其妙地钻回西里斯的脑海,扰乱他的思绪。


    真是活见鬼。


    有一个晚上,月光透过塔楼的小窗落在西里斯床头。他拿手指描画着那块光斑的轮廓,朦胧之中,他似乎短暂地梦见了她的样子,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告诫自己要把它记下来。可等第二天清早被詹姆用力摇晃着吵醒,兴奋地对他说着从别处听来的关于校园里真的发现了女鬼的羊骨诅咒。西里斯将摇乱的头发捋向脑后,发现自己还是什么都没记住,空留下一股脑的落寞与恍惚。


    这件事西里斯谁也没告诉。这太不像他自己了,以至于应当以此为耻。他敢发誓詹姆一定会先狠狠嘲笑他一顿,然后笃定地宣布:西里斯被传闻中那个鬼魂下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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