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斯内普前往其黑魔王身边的路上,一个身材矮小、戴着面具的食死徒拦下了他的去路,声称要引领他觐见黑魔王。
“黑魔王大人有要事找您,斯内普校长……请跟我来。”食死徒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从地狱缝隙中挤出的嘶语。
这似乎是一条通往死亡的路,但他别无选择。
黑魔王终于要对他下手了——斯内普再清楚不过。
一切都指向老魔杖:他杀了邓布利多,成为了老魔杖的主人,而现在,黑魔王开始渴望独占这种力量。
他跟在那食死徒身后,黑袍在阴冷的风中翻涌如垂死的鸦翼。
每一步都像是在迈向早已注定的结局。
大脑封闭术早已如同呼吸般自然运转,将所有的恐惧与回忆死死压进意识最底层。
他在脑海中精密地推演着每一个可能的对话走向,每一个词汇的轻重,每一个眼神的落点。
那个食死徒将他引领至禁林。
禁林的树木仿佛比往常更加密集,枝叶交错,将月光切割成碎片,散落在铺满腐叶的地面上。
斯内普跟在那个矮小的食死徒身后,黑袍在腿间沙沙作响,每一步都踩得谨慎而沉重。
他能感觉到前方食死徒紧绷的肩膀,那压低的声音虽刻意掩饰,却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熟悉感。
斯内普的右手始终放在长袍内侧,指尖轻触魔杖的柄端,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黑魔王通常不会选择禁林深处作为会面地点。”斯内普的声音冷得像冰,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食死徒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黑魔王大人的命令,斯内普校长。请快些,时间紧迫。”
斯内普眯起眼睛。禁林深处越来越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某种预兆的气息。
这里太安静了,连夜行生物的低语都消失了,不太像是伏地魔会选择会面的地方。
就在斯内普准备再次质问时,前方的食死徒猛然转身。
“Colloportus——”
咒语来得猝不及防。斯内普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牢牢束缚,像是被无数条看不见的绳索紧紧捆绑。
在意识到的瞬间,他的本能已经驱使魔杖指向袭击者。
“Sectumsempra!”
神锋无影的银光闪过,正中食死徒的面部。面具应声碎裂,碎片四溅,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时间仿佛凝固了。
斯内普的瞳孔猛然收缩,震惊如潮水般淹没了他。那张脸——即使经过漫长岁月,他也绝不会认错。
是弗里娜。
那个他曾在蜘蛛尾巷教导语言和魔法的女孩,那个他在霍格沃茨暗中保护的混血女巫,那个在圣诞舞会上与他共舞的年轻女子。
他们也曾经生活在一起,拥有过那么多美好。
“弗里娜?”他的名字从斯内普唇间逸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血液从她额头上的一道深切口涌出,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在深色的长袍上。
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站着,魔杖仍指向斯内普。
斯内普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他亲自收走了她的魔杖,降低她的攻击力,确保她不会卷入最后的战争。为何她会在这里?为何要攻击他?又为何要假借黑魔王的名义?
“你...”斯内普艰难地开口,束缚咒的力量让他每说一个字都异常吃力,“这是什么意思,弗里娜?”
似乎想到什么,他缓缓开口。
“如果你邀功心切,放开我,我可以不告诉黑魔王你这个冒失的举动。”
弗里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空着的手从袍内口袋中取出一个小布袋,咬开系绳,
她将几颗奇异的种子撒在脚下土地上。那些种子呈白色,表面有着螺旋状纹理,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微微发光。
这次的她终于在对角巷淘到了可以保护别人的魔法道具,来自某个热爱魔法植物的巫师。
“Vulnera Sanentur…”
随后,她用魔杖对准自己的额头,缓缓开口念道。
斯内普睁大了眼睛——那是他自己发明的反咒,他从未教过弗里娜这个咒语。
“你从哪里学会——”斯内普的话被脚下土地的异动打断。
那些种子一接触土壤就开始疯狂生长,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如同有生命的触手般蜿蜒上升。
它们缠绕上斯内普的身体,温柔却坚定地将他包裹其中。藤蔓散发出淡淡的荧光,映照出弗里娜决绝的面容。
斯内普命令道,尽管被束缚,他仍试图保持自己的威严,“你清楚你在做什么吗?我要去找黑魔王复命!你知道违抗黑魔王的命令意味着什么!”
藤蔓已经缠绕到他的胸口,绿色的茎干上开出奇异的白花,散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香气。
斯内普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这些植物吸收,挣扎变得越来越无力。
弗里娜决绝地张口,说了些什么,然而她的话却几乎全部消散在风里。斯内普只能从她的口中听到几个如尼文的音节,依旧警惕且不解的盯着眼前的人。像是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弗里娜垂下眼眸。
“你怎么会...”斯内普的声音低了下来,凝视着弗里娜手中的山楂木魔杖。
那是最初选择她的那根魔杖,奥利凡德说过,这根魔杖选择了她的忠诚与韧性。
当初她不擅长魔咒课,或许因为当初选择了那根白蜡木魔杖,而非这根真正属于她的魔杖。
现在,手握真正属于她的魔杖,弗里娜的魔法强大而精准,连他这个霍格沃茨教授都难以挣脱。
斯内普感到一丝荒谬的骄傲,随即被汹涌的恐慌淹没。
“弗里娜,听我说,”斯内普改变策略,声音柔和下来,“解开这些藤蔓,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黑魔王不需要知道这件事,我可以保护你——”
弗里娜没有回答,继续吟诵着。她只是握住她胸口的泪滴项链,试图从中得到一丝安慰。
藤蔓已经缠绕到斯内普的下巴,只留下他的面部还暴露在外。
那些植物的力量令人难以置信,即使是以斯内普的魔法造诣也无法挣脱。
“这些藤蔓会在明天日出后松开你。”弗里娜终于平静地解释,“那时一切都会结束,你会安全的。”
“黑魔王会追杀你!”斯内普几乎是在嘶吼,“你的命运会比死亡更悲惨!”
弗里娜的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我不怕黑魔王,西弗勒斯。”
她向前迈出最后一步,几乎贴近被藤蔓缠绕的斯内普。
她抬起手,犹豫片刻后,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黑发。这个亲昵的举动让斯内普怔住了,记忆中除了母亲,从未有人如此触碰过他。
“在蜘蛛尾巷的日子,你教我语言和魔法,”弗里娜轻声说,她的声音带着斯内普从未听过的温柔。
“在霍格沃茨,你保护我免受歧视和伤害。在舞会上...”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遥远的光,“那是我生命中最美的夜晚。”
斯内普的心猛地一紧。那个圣诞舞会,弗里娜穿着长袍,独身一人,眼中闪烁着不安和期待。他本不该接受她的邀请。
但那天晚上,看着这个没有舞伴的混血女孩,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他们随着摇滚的曲调跳华尔兹,没有交谈,但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
“为什么?”斯内普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沙哑。
弗里娜的眼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有些斯内普能读懂——尊敬、感激,或许还有更多他不敢确认的情感。
但还有一种更深层的东西,一种经历了无数磨难后的成熟与决绝,与她年轻的面容格格不入。
“因为有时候,最勇敢的行为不是牺牲,而是选择活下去啊。”弗里娜轻声回答,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引述,又像是经历了漫长岁月后才悟出的真理。
就让这个最勇敢的人,去代替她做最勇敢的事吧。
她后退一步,藤蔓几乎完全覆盖了斯内普的面部,只留下一道缝隙让他的眼睛还能看到外面。
斯内普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一种要失去什么感觉在他心中涌现。
“弗里娜,不要这样做。”斯内普恳求道,这是他少有的放下骄傲的时刻,“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放开我。”
弗里娜摇摇头。
“活下去,西弗勒斯。”
说完,她决绝地转身,黑袍在身后翻飞。斯内普透过藤蔓的缝隙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那身影逐渐融入禁林的黑暗中。
一种尖锐的失落感刺穿斯内普的胸膛,比任何魔咒造成的伤害都要深刻。
他意识到这不仅是一次暂时的分别,就像是永别。弗里娜似乎知道某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她正在走向某种他无法保护的命运。
“弗里娜!”他喊道,但声音被藤蔓压抑成模糊的呜咽。
她消失了,留下斯内普被禁锢在散发着微光的藤蔓中。
禁林重归寂静,只有夜风拂过树梢的声音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战斗喧嚣。
斯内普第一次感到彻底的无助。
多年来,他依靠自己的智慧、魔力和无与伦比的大脑封闭术掌控着自己的命运。
而现在,他被一个他曾经保护的人困住,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拯救”。
时间缓缓流逝,藤蔓的香气让他昏昏欲睡。斯内普挣扎着保持清醒,思绪飘向弗里娜——她的话语,她的眼神,她手中那根山楂木魔杖。
远处响起一阵爆炸声,禁林的树木随之震动。
战斗正在激烈进行,而他,西弗勒斯·斯内普,霍格沃茨的校长,却被困在这里,无法履行对邓布利多的承诺,无法保护哈利·波特,无法见证他投入一切所换来的结局。
藤蔓温柔而坚定地包裹着他,斯内普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被这些奇异植物吸收,意识开始模糊。
在完全陷入黑暗前,他最后想到的是弗里娜转身时眼中的泪光,和她那句轻如耳语的话:
“这次,好好活着。”
禁林吞没了所有声音,战争在远方继续。
而西弗勒斯·斯内普,被困在生命与死亡、过去与未来的缝隙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一个食死徒为他争取的生存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