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绣!”崔疑叫了一声,捆住双手的铁锁被他扯得“哗啷啷”直响,他道,“裴矫是我害死的,你若想为他复仇,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我之间,不过是私仇。”沈绣没有看他,“怎么会比正事重要。”
崔疑拧起眉。
什么正事?
沈绣的目的,难道本来就是为了穆辞川?可是陷害穆辞川,又算得什么正事?
监狱外忽然传来沉闷的敲门声,穆辞川听出是百里邬在外面说:“沈大人,太后下旨,请大人即刻入宫。
“知道了。”沈绣应了一声。鹭娘走上前,帮他把每条衣褶都整理得服服帖帖。
“你不必急着拒绝。”他最后又看了穆辞川一眼,沉声道,“想签字的时候,告诉鹭娘就是。只是千万别忘了,若是一直无人认罪,你们两个都要死的。”
然后他又在鹭娘耳边低语的两句,便推门而出。只留下鹭娘还守在门边,直直地站着,像一根沉默的门栓。
穆辞川已很明白如今的形势:要么自己认罪砍头,要么就等着和崔疑一起死。
他实在不太想为崔疑牺牲,但是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好一点。
更何况崔疑已是家族的独苗,而他自己的幽州老家里,还有八九个弟妹可以照顾奶奶。
所以穆辞川沉声开口说:“我死之后,你能不能帮我保护好阿姊。”
“不能。”崔疑好像连想都没有想,就冷冷地说,“我不仅不会保护她,等你死后,我还会找人刨开你的坟墓,让你永远不得安生。所以你绝对不能签那张罪状。”
“好像是我求你一样!”穆辞川就知道不该对这人心软,不虞道,“那你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崔疑沉吟半晌,道:“办法或许还有最后一个。”
穆辞川赶紧问:“是什么?”
崔疑没有回答,他转而看向鹭娘,眨眨眼睛,脸上竟然露出了非常乖巧和可怜的神情。他长得本就好看,撒起娇来,无论男女都要动心。
他就用那张脸看着鹭娘,软声乞求道:“好姐姐,你行行好,放我们走了吧。”
穆辞川知道他们完了。
鹭娘果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不会再放你们第二次了。”
崔疑就又凉凉地看着穆辞川,道:“现在没有办法了。”
牢房里没有人再说话,只有猩红的灯火还在桌上跳动,灯芯越烧越短。
穆辞川看着那只灯芯,感觉像在看自己的命。
铁锁吊得他手腕发疼,他挣了挣,然后便听见崔疑说:“你也觉得无聊?”
“无聊?”
“无事可做,当然无聊。”崔疑道,“不如找点游戏玩一玩。”
穆辞川疑惑地看向他:“你着急死?”
崔疑道:“正因为离死不远,才要将最后一点时间过得有趣些。”
穆辞川无语:“随你。”
“那么我们来猜谜吧!”崔疑那双雾般的眼睛一转,道,“就猜猜看,沈绣临走之前,对鹭娘说的话是什么?”
鹭娘双眉微蹙,盯着他。
穆辞川懒得跟他斗嘴,随便道:“我猜他说如果你话太多,就让鹭娘把你的嘴堵起来。”
崔疑笑了,似乎是真的觉得好笑。笑了一会儿才道:“这虽然也有道理,但在我看来,他说的应该是,不论你什么时候决定签下罪状,不论你为此提出了什么要求,鹭娘都要立刻答应你,而不必向他禀告。”
穆辞川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崔疑只望着鹭娘道:“鹭姐姐先说是不是?”
鹭娘不是个善说谎的人,她哽了片刻,道:“沈大人并非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那就是猜中了。”崔疑笑着说,“看起来他很着急给我们定罪。可我们已是瓮中之鳖,他又在急什么?”
穆辞川感到他话里有话,没有搭茬,等他说下去。
崔疑就接着道:“沈大人今日安排这些陷阱,说到底是要帮太后娘娘打压天子党羽。可皇帝至今还未现身,沈大人急的事,是不是与皇帝有关?”
“你最好不要乱猜。”鹭娘冷声打断他的话,“沈大人的安排,不喜欢让别人知道。”
“我却已经知道!”一道清亮的嗓音忽然在屋顶上响起,还没等三人抬头去看,一个披着红斗篷的、火球般的人就“嗵”的一声落在木桌上,踏灭了那盏小红灯。
鹭娘冷着脸,手掌一翻,一枚银钉已经朝着那人飞出。也就在与此同时,红衣人摘下斗篷的兜帽,朝着鹭娘叫了声:“二师姐!”
来人是江南雀。
鹭娘一怔,手上立刻又打出一枚钉子,这一枚飞得更快,击在第一颗的钉尾上,“当、当”两声,两颗钉子全都弹飞了。
鹭娘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地道:“南雀?”
江南雀嘿嘿一笑:“师姐想不到我会来吧——诶,你们两个这是什么姿势?”
她看了看吊在两边的穆辞川和崔疑,忍不住大笑道:“穆辞川,你先前在皇宫里就戴着个花盖头扮新娘子,现在你们两个人又这么面对面举着手。怎么,你们要拜天地了?”
穆辞川都不想接她的话,但他听见崔疑阴声问:“你给谁扮过新娘子。”
“这很重要?”穆辞川翻了他一个白眼,转头接着问江南雀,“你不是被祝掌门带走了吗,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师父可关不住我。”江南雀骄傲地昂起头来,“他从寰丘把我带走的时候,我看见他怀里藏着只二师姐的银钉子,就猜出来他肯定是打听到二姐的消息了。于是我就一路偷偷跟着师父,你们在寰丘上被大师姐点穴之后,我看见师父跟着他们回皇城里去了。”
鹭娘忽地道:“你看见了月出?”
“不只是我,寰丘上好些人都看见了。”江南雀道,“先不提这个。我跟师父到了皇城门口,他们进去了,我跟不进去,只能在外面躲着。这个时候,我注意到一件事。”
“什么事?”穆辞川问。
“乌鸦。”江南雀说,“从皇宫里飞出来的乌鸦,今日特别多。”
穆辞川蹙眉道:“这又能证明什么。”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江南雀压低了声音,“我用内力打落了一只乌鸦,你们猜我在鸦嘴里发现了什么?”
穆辞川道:“快说。”
江南雀没有直说,她伸出一只手,在三人面前缓缓地张开了手掌。
她的掌心里,躺着一片皱皱巴巴的圆形黄纸,纸心挖有一只方孔,四边还写着“元雁通宝”四个黑字。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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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纸钱?”穆辞川愣了愣,“皇宫里有人死了?”
“并不一定是刚死的。”崔疑沉声道,“今天是寒衣节,本来就是烧纸祭祖的日子。乌鸦衔纸钱筑窝,也是常事。”
穆辞川道:“这么说来,并没什么不对的。”
“很不对。”崔疑却摇了摇头,“烧纸的习俗虽在民间盛行,但宫里为防走水,一向是不准许烧祭的。这样大规模的烧纸钱,首先要避开神策军的耳目。”
能避开神策军耳目的人,其目的通常就不止要在蓬莱宫里烧几片纸钱。
他为何要费这样大的工夫进皇宫烧纸?他在给谁烧纸?
穆辞川道:“难道沈绣就是为这事着急?”
“恐怕是他为了陷害你,故意瞒着潘勖,将皇帝留在宫里,反倒叫别人钻了空子。”崔疑道,“不愧是雀姑娘,轻易便发现了如此重要的线索。不似有的人,在宫里呆了半天,只知道扮新娘给别人看。”
穆辞川道:“你能不能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碰巧,碰巧。”江南雀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着,大师姐或许还会露面,才赶紧来找你们,找机会救她出去。”
穆辞川叹了口气,道:“你应该先找机会救我们出去的。”
“这个我已想过!”江南雀的双眼发亮,“你们不是因为刺杀皇上被关起来的吗,现在皇宫里出了事,你们跟着我,去把事情给平了,将功抵过,皇上说不准就会赦免你们。二师姐——”
她跳下桌子,跑到鹭娘身边,扯起她的手:“二姐,你把他们放了,跟我们一起走吧。等把大师姐救出来,我们就一起回嘉陵去。”
鹭娘的嘴唇好像轻轻颤了颤。她来雍京多少年了?她是不是也很想回故乡?
可她还是一翻手,捏住了江南雀的手腕,嗓音低哑地道:“我不能走。”
江南雀愣住。“为什么?”她脱口而出道,“你真的要为了那个姓沈的做事?”
她顿了顿,又追问:“你难道喜欢上了他?”
鹭娘没有承认,可也没有否认。她沉默片刻,才道:“他救过我,我至少要先报答过他。”
“他叫你做什么?”
鹭娘不再回答,只是抬起头,看向穆辞川。她的目光很冷,可穆辞川竟然从那冰冷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些真切的恳求。
她的意思,穆辞川已经全都明白。
他沉声说:“把罪状拿过来,我签字。”
崔疑厉声呵斥道:“穆辞川!”
“雀姑娘说的有理。”穆辞川盯着他,“见了皇上,或许还有活路,总比等死好。”
然后他又看向鹭娘,道:“沈绣说过,只要我认罪,他就能答应我的条件,是不是。”
鹭娘道:“你的条件就是进宫?”
“你若怕我逃了,就押着我去。”穆辞川说。
日光晦暗,没有人能看清鹭娘的神情,但所有人都听见她用极轻的声音说:“我要借你一样东西。”
说完,她并没有等穆辞川同意,就一伸手,从他那件破旧的黑衣上撕下一片布来,蒙在自己的脸上。
然后她看向崔疑:“你呢。”
崔疑笑了,没有笑涡。他冷笑着说:“沈绣分明也说过,只要他签了罪状,就放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