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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上锅!

作者:东岱_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天光大亮,雪已彻底停了。皇城外的凤凰街上,尚且没有几个行人,积雪微微融化,形成一层冰壳子。


    穆辞川每迈出一步,就踏碎一块冰壳。


    他的双手上挂着一副铜铐,双脚上拴着一副铜镣,都由铁索锁着,牵在鹭娘手里。


    “不愿寒”也提在鹭娘手里。鹭娘走在他的身后,像在遛一条很大的狗。


    他们的旁边,跟着江南雀;而他们面前的雪地上,则蜿蜒着一对细长的车轮印子。


    崔疑正在那里摇轮椅。


    他一路上都很沉默,仿佛根本不认识其他的三个人。最终是穆辞川忍不住道:“你不是已经被鹭娘放走了吗。”


    崔疑没有回头,淡淡地道:“自从你在那张罪状上签名之后,她就已经放我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堵在这儿?”


    “我并没有特意堵着你。”崔疑说,“我不过是要去办自己的事。”


    “你有什么事。”


    “我受邀要去见个朋友。”崔疑道,“我也是有几个朋友的。”


    穆辞川皱眉问:“皇宫里的朋友?”


    “如果连你们这种人都敢往皇宫里闯的话,我就理应能交到宫里的朋友。”


    穆辞川没有同他顶嘴的兴致,低头接着走路。那两条轱辘印拴在他面前,惹得他心里烦躁,他就把头又抬起来,看着天。


    宫城已近在咫尺,天上果然有了乌鸦。


    一只鸦从他头顶上飞过,鸦嘴里落下一张白纸,碰巧就落在他的脸上。


    “呸呸。”穆辞川刚甩掉头上的纸,就又看到第二只乌鸦也飞到了面前,鸦嘴里同样吐出一张纸。而后便是第三只、第四只……鸦群纠结如同乌云,白纸纷落如同雪片。


    每一张纸都是苍白的,纸上都写着漆黑的字。


    “这是什么……”他在问崔疑,但他很快发现自己并不应该期待崔疑能够给出答案。


    崔疑停下轮椅,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纸,没有看,而是直接递给了穆辞川,笑道:“这就是我的朋友送来的请柬。”


    穆辞川看到那张纸上写的字是:恭请崔小公子入宫相见。


    满地的白纸上,每一张写的都是:恭请崔小公子入宫相见。


    这些乌鸦竟是信使?崔疑竟真的有皇宫里的朋友?


    还没容穆辞川想明白,远处的宫门便轰然打开,一对乌鸦般玄黑的马从门里冲出来,眨眼间就冲到了崔疑与穆辞川的面前。


    鹭娘的钉子已经握在了手心里。


    马上的两个人披着甲,挂着刀,看起来像是城中的禁军。他们向着崔疑抱拳道:“阁下就是崔小公子?”


    崔疑笑道:“恐怕是的。”


    “小公子!”两个人的脸上竟然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好像松了一口气,“卫将军请小公子入宫议事。”


    卫将军?卫子湛?


    崔疑笑得更愉快了:“你们卫将军的叔父与我是故交,他若请我,我自然应该赴约。”


    “这就太好了!公子可不知道如今宫里出了多大的事!”一名禁军跳下地来,让出自己的坐骑,“小公子,请上马!”


    “不必不必。”崔疑摆手道,“我骑不了的。”


    “那么我来替公子推轮椅!”另一名禁军也跳下来,双手握住轮椅的扶把。


    “等一等。”崔疑忽然冷声道。


    两个禁军的脸色立刻变了:“小公子难道要反悔?”


    “那倒不是,我只不过还有一个请求。”崔疑抬手指了指穆辞川他们,“这几个人,也要跟我一起。”


    两个禁军好像这才看到穆辞川等人,道:“这几位是公子的仆人?”


    江南雀不悦道:“你才是仆人!”


    “他们的确不是我的仆人。”崔疑道,“他们都是专门替我牵狗的,所以准确地说,应该是我家小狗的仆人。”


    一个禁军愣了愣:“狗在哪儿?”


    另一个禁军道:“崔小公子想把他们也带进宫?”


    崔疑挑了挑眉:“不行?”


    “卫将军只请了小公子一个,其他人……”禁军话没说完,就被同伴打断。那个呵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不听崔小公子的话?”


    鹭娘与江南雀于是都坐到了黑马背上,两名禁军一个给她们牵马,另一个给崔疑推轮椅,竟好像要把他们恭恭敬敬地请进皇宫。


    穆辞川的铁链还握在鹭娘手里。他悄悄地向前蹉了两步,凑到崔疑身边,低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崔疑问:“知道什么?”


    “卫子湛要见你。”穆辞川说,“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才会到这里来。”


    崔疑笑了笑,道:“你记不记得昨天夜里,卫子湛明明已经看出祝轻尘很不对劲,却还是轻易放他进了寰丘?”


    “那时你说你想不明白,”穆辞川道,“现在你明白了?”


    崔疑点点头,接着道:“他之所以不担心,恐怕是因为早就知道,天子今日根本不会到寰丘去。不过在我看来,则更可能是他与沈绣商议好,故意找理由将天子留在皇宫的。”


    穆辞川惊讶道:“他也投靠了沈绣?”


    “倒不至于是投靠。你想必也还记得,他有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叔叔。”


    “他……”穆辞川忽然有点懂了,“他想让你帮他为叔父复仇。可昨夜在寰丘上他为何不提?”


    “卫子清是禁军统帅,他之死恐怕波及广泛。”崔疑道,“卫子湛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我当着宫里人的面将死因宣告出来,以为他的叔父正名。”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能让他答应与沈绣合作的理由,恐怕只有这一个了。”


    穆辞川道:“我还是不太懂。”


    崔疑笑道:“你很快就都能懂了。现在你只需要感谢我带你们进宫而已。”


    宫门是开着的。


    宫里的景象,与穆辞川前几日见过的并无什么区别,只是没有了丝竹的柔响。整个皇宫都是死一样的寂静,路上不见一个人影。


    所有人都围在蓬莱宫,把那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只露出一角系着长命锦缕的屋檐。可是每个人看到崔疑来了,都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崔疑与穆辞川于是来到了宫殿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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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有一只硕大的紫金香炉,炉里燃烧着数不尽的纸钱。炉边背立着一匹白马,马上坐着一个银甲的人,人手里正横握着一柄一丈余长的陌刀。


    两个禁军上前禀告道:“卫将军,崔小公子到了。”


    卫子湛轻轻地拨马侧身,露出刀首。穆辞川看到那亮银的刀锋正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个人端坐在一张华椅里,椅子两侧簇拥着满满的莲花。


    是皇帝。


    卫子湛正用刀指着皇帝。


    穆辞川心里大骇,很想上前问个明白,可又说不出话。


    在这种场景下还能说出话的人,并不多。


    卫子湛算是一个。他那双清冷的眼睛看向崔疑,说不出是什么神情,淡淡地道:“你来了。”


    崔疑则算是第二个。他轻轻地笑道:“你只差一点就害得我来不了了。”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的。”卫子湛说,“抬上来。”


    他一声令下,蓬莱宫后又绕出了四匹白马,没有人牵,四匹马都套在同一辆漆黑的车上。


    等马走近了,穆辞川才看出那根本不是车,而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卫子湛又道:“打开。”


    八名禁军走上前,合力抬起棺材的盖子。棺材里只剩一副白骨,胸膛处还破了一个大洞。


    崔疑说:“这就是卫子清将军?”


    卫子湛凉凉地道:“十二年前,叔父随谢中书抄灭故尚书令裴矫一族,因查抄有功,受邀参加新帝登基盛宴,宴后当夜便于羽林军营内被害身亡。今日正好是他的祭日,我想为他烧些纸钱。”


    “若只是烧纸,还不至于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烧纸只能缓解我心中悲痛,不足以洗清叔父冤屈。”卫子湛接着说,“叔父遗体虽已经刑部检验,认定是陌刀所伤,但我实在不能相信,以叔父的武功,竟会被人用陌刀杀死。”


    崔疑道:“卫将军的意思是?”


    卫子湛沉吟片刻,道:“恐怕是登基宴上,有人给叔父下了缓毒,再于夜里伪造成刀伤,只为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


    “裴令君的灭族案,毕竟也不能算很清白的。”


    崔疑的眼睛眯缝了起来:“所以你想让我再为你叔父验一次尸?你知道我现在总不至于还向着刑部说话。”


    卫子湛说:“是。”


    崔疑说:“好处呢?”


    卫子湛那两道远山般的眉皱起来:“好处?”


    崔疑微微笑了笑,道:“这种弄不好就要掉脑袋的事,我总不能白白帮你的。”


    卫子湛思考了半晌,道:“听闻今日寒衣节祭祀上,你那位朋友刺驾不成,已被定下死罪。”


    穆辞川支愣起了耳朵,听见卫子湛接着道:“你若真能查清叔父死因,我保证送他活着离开雍京。”


    “卫将军,”崔疑看着卫子湛,眼神发着冷,“你逼宫天子,也是死罪,怎么保全我的朋友?”


    “卫氏族人向来重名节,轻生死。”卫子湛缓缓地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能够办到。”


    “好。”崔疑就道,“上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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