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与阿不思、斯科皮在夜色与薄雾中抵达霍格沃茨,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奇幻夜晚。夜色被薄雾笼罩,湖面闪着微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松木气息。火车的汽笛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水拍打石岸的低鸣。
“头一年新生——到这边来!”
乔安和其他新生跟着人流下了站台。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战,抱紧笼子里的趴佛。小家伙哼哼了两声,把头埋进尾巴里不肯出来。
“乔安!阿不思!”
熟悉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乔安抬头一看,萝丝正踩着湿滑的石阶朝他们挥手,脸颊被风吹得通红。
“你刚才都去哪儿了?”阿不思一脸埋怨,“我把每节车厢都找遍了,巫师棋联盟那帮疯子缠着我说个没完,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我还以为你们被挤丢了!”萝丝气喘吁吁地说,语气中透着掩不住的兴奋,“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们!”
她跑到他们面前,正好差点撞上斯科皮。
“对了,萝丝,这是斯科皮。”乔安介绍道,“是我们在火车上遇到的朋友。”
“你好。”斯科皮一手贴在胸前,一只手规矩地伸了出来。
萝丝微微一愣,显然也听说过马尔福这个姓氏,神情一时有点僵。
“噢,嗨——你好。”她低声回答,少见地有些拘谨。
“别卖关子了,”阿不思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惊喜?”
“哎呀,等会你就知道了。”萝丝忽然变得不耐烦起来,把头别过去。乔安注意到,她的耳朵尖也变得红彤彤的。
“不会是你加入了塞拉菲娜·伯恩的什么‘未来巫师联盟’吧?”阿不思追问着,眉头紧皱。他们这时已经走到了河道边。夜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湿冷的气息,水拍在石岸上“啪嗒啪嗒”地响。
乔安忍不住想道,如果萝丝真的加入了塞拉菲娜·伯恩的那个小派对,并开始让别人叫她“萝——西”,那她比起在火车上装吐,恐怕这次真的会吐出来。
“哎呀,别说傻话了。”萝丝轻松地说,“你瞧——”
“这边走,孩子们,小心脚下!”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雾气深处传来。
柔和的灯光在雾里亮起,一个年轻的男人举着灯笼,从湖边的石阶上走来。乔安先看到那头灰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那是一种奇异的颜色,不老不少,像月光落在影子上。
“泰迪!”阿不思惊喜地喊出声。
“没错,是我。”泰迪笑着放下灯笼,声音温柔又稳重,“海格今年有事外出——所以钥匙管理员和猎场看守,就由我来代替。”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阿不思转头看萝丝一眼。
“当然!”萝丝得意地说,“比你想象的还好,是吧?”
“真是个惊喜。”乔安感叹着,“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得叫你——卢平先生?”
“请务必这么叫。”泰迪一本正经地回答,笑意却藏不住,“严格来说,是‘卢平教授’。别忘了,在课上我们互相不认识。”
“你要教书?”萝丝惊讶地问。
“黑魔法防御术助教。”泰迪点头,“主要是批改作业、整理教案,偶尔帮忙上课。霍洛伍德教授不太喜欢外行插手。”
“听、听起来挺忙的。”斯科皮小声嘀咕。
“霍格沃茨从来不会让人闲着。”泰迪笑着说,“好了,孩子们,上船吧。今晚可别迟到——分院仪式可不会等人。”
他举起灯笼,光在水面上晃动。
湖上漂着一排小船,黑漆漆的船身在雾中若隐若现。风吹起湖面,波光一闪一闪。
几人一起上了船。乔安坐在船头,紧抱着趴佛。小船晃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一沉。船只滑入湖心,四周的雾被灯光切开,露出一片幽暗的天空。
就在那时,远处的雾气忽然亮了——
一座城堡的轮廓慢慢浮现,尖塔高耸,灯火点点,如同挂满星辰的夜空。金色的光映在湖面上,随着波纹微微颤动,仿佛整座霍格沃茨漂浮在梦境里。
“欢迎来到霍格沃茨。”泰迪举着灯,笑着回头道。
船靠岸时,夜色更深了。薄雾缠绕着湖面,水拍打石岸的声音在脚边回荡。沿着山坡延伸的石阶两侧,灯笼一盏盏亮起,金色的光晕在湿润的空气中漂浮。
“排好队——注意脚下!”
泰迪举着灯笼领在前面,带领一群瑟缩的新生穿过空旷的庭院。乔安抬头时,巨大的橡木门映入眼帘——那是她见过的最大的一扇门,门环是两条盘绕的铜蛇,眼睛里闪着冷光。
门缓缓打开。
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烤肉、蜡烛和旧羊皮纸的味道。乔安眯起眼,随人群走进那片金色的光。
她的脚步几乎在瞬间停下。
——霍格沃茨的大堂。
数千支蜡烛悬浮在空中,火光在光洁的石地上流动;天花板仿佛被施了魔法,映出外头的夜空,云层缓缓移动,星光在黑暗中闪烁。四张长桌从门口一直延伸至大厅深处,两侧坐满了学生——绿色、蓝色、黄色、红色的领带在烛光中交织成一片闪烁的海。
“天哪……”萝丝轻声说道,眼睛睁得比茶碟还大。
斯科皮也抬起头,嘴角张开又合上,像忘了呼吸。
他们跟着新生队伍往前走,每一步都在石板地上留下回响。
在讲台中央,一位中年巫师正等着他们。
他高高地坐在桌前,身形笔直,穿着深红色的袍子。脸庞削瘦,鼻梁锐利,短发一丝不乱——灰黑的发色与那双冷静的深蓝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一块未被打磨的石头。左颧骨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像是被刀划过。
当他抬起头,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那是霍洛伍德教授,”萝丝小声说道,声音微微发抖,“副校长……我妈妈说他以前是傲罗。”
乔安偷偷打量着他。那种目光像是一道无形的咒语——扫过学生,就让人下意识挺直背脊。即便隔着整条走道,乔安都能感觉到那种令人呼吸发紧的气场。
霍洛伍德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却清晰:“欢迎,新生们,来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他停顿片刻,视线掠过他们这一排新面孔。
“今晚的分院仪式,由我主持。”
他说话时,每个音节都像敲在石头上。
“我不需要告诉你们这所学校的历史——霍格沃茨不收无知之徒。”
他目光锐利地掠过队伍,乔安几乎觉得他在盯着自己。
“在这里,你们将学习魔法,结交伙伴,也要学会敬畏规则。霍格沃茨会记住你们的选择——就像你们终将记住霍格沃茨一样。”
他顿了一下,伸手拿出魔杖一挥。
一个旧木凳出现在大厅里,凳子上放着一顶破旧的分院帽。它的缝线处闪着暗金色的光,看起来像被无数次修补过。
“分院仪式现在开始。”霍洛伍德收回手,语气恢复平静。
大厅的空气几乎凝固。
那顶破旧的分院帽被放在高脚凳上,帽沿轻微抖动,像在沉睡中打鼾。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它身上。
霍洛伍德教授低声说道:“当我点到你的名字时,请上前坐好,把帽子戴在头上。”
他展开卷轴,声音在石壁间回荡。
“费奇,卡罗琳——”
一个金发女孩兴奋地小跑上前,险些被袍角绊倒。她把帽子一戴上,帽子刚碰到她的头顶就喊出:“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长桌爆出热烈的掌声。
“竟然只是戴帽子?”阿不思小声嘟囔着,“詹姆的意思是起码要跟老霍洛伍德格斗呢,我是说——”
“嘘!”萝丝悄悄呵斥道,“小点声!”
乔安感到自己的手出汗了,她从来没有仔细想好自己要去哪个学院——环顾四周,大家都直直地盯着台上的帽子。斯科皮好像已经想好了自己跟家里其他人一样注定要去斯莱特林的事实;萝丝,除了格兰芬多之外她估计没考虑其他学院;阿不思,估计也想跟自己父亲一样去格兰芬多……但是自己呢?这个时候乔安感到格外孤单。不知道从未见过的父母以前读的是哪个学院呢?她真后悔没有找人问问。
“——”
“马尔福,斯科皮!”
大厅立刻安静了几秒。
斯科皮愣了一下,肩膀几乎僵硬。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帽子刚落到他头上,就听见帽子低沉的声音:“啊——马尔福。血脉悠久……嗯,还是——斯莱特林!”
一片掌声从斯莱特林长桌那边传来,但也有些人窃窃私语。
斯科皮脸色微红,神情复杂,回到座位时几乎不敢抬头。
“波特,阿不思!”
这一次,整座礼堂都炸开了。
格兰芬多长桌那边已经有人举起手,准备欢呼;可帽子一落在阿不思头上,大厅便骤然安静,像被人抽走了空气。
帽子沉默得异样。时间一格一格地挪动。
“会不会有点久?”身后有个男孩压低声音问。
终于,帽子沙哑地开口:
“勇气……聪慧……复杂的心……啊,是的,我明白了。斯——莱——特——林!”
低哗声像潮水一样涌起。
格兰芬多那边有人目瞪口呆,连掌声都忘了拍;斯莱特林的学生互相对视,几声口哨此起彼伏。
阿不思一动不动地坐着。帽子滑落时,他的脸僵得发白。
他回头的目光与乔安撞在一起——茫然里夹着一丝倔强。
“真让人意外,”霍洛伍德的声音平平,却像冷铁敲在石上,“看来分院帽……偶尔也有幽默感。”随即抬声,“波特先生,请立即到你的学院长桌入座。”
“不是的,教授,”阿不思脱口而出,“这一定是——”
“你已经听到了分院,波特。”霍洛伍德不留余地,“请入座。”
斯科皮忙不迭往旁边挪出一小块位置。阿不思走过去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欢迎。”
阿不思僵直地坐下,几名斯莱特林高年级生不加掩饰地打量他。
“韦斯莱,萝丝!”
萝丝挺直了背上前,几乎不等帽子开口便听见那个熟悉的宣告:
“格兰芬多!”
真正的掌声这才轰然爆起。萝丝回身朝他们挥手,表情却有点复杂。
终于轮到最后一个名字。
“伊恩,乔安。”
霍洛伍德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线。乔安几乎觉得他预感到了什么。
她双膝发软,却还是走了上去。帽子被放在她头上。
先是一声怪异的笑,从脑海深处慢慢拧出来;随即,帽子忽然高声喊道:“斯莱特林——”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嗡鸣在她脑中炸开,像远处有人在唱,越来越近,化作金属般的共鸣;无数细小的低语贴在耳边爬行。
乔安试图抬手摘下帽子,却发现它开始发烫。
热量迅速攀升,破旧的帽檐在她头顶剧烈颤抖,缝线渗出暗红的光。灼痛从额角刺进来,她下意识去抓,指尖却被滚烫的魔力弹开。
“教授——!”有人尖叫。
“她的头上——快停下!”
喧哗正要淹没一切,一道沉稳的女声压住了全场:
“别动,孩子。”
一位穿绿色袍子的女巫几乎无声地自教师席起身,袍角掠地,如同一抹阴影。她抬起魔杖,
“Divisio Protego.”
空气像被利刃分开,一道洁白的弧光在乔安头顶炸裂,却悄无声息。分院帽沿着缝线被干净利落地撕开,烫热的碎布跌落在地,冒出细细的烟。
火星溅到洛里默教授的袍袖,她只是轻拂一下,便俯身察看乔安的额头。
“只是表皮烧伤,”她低声而稳地道,“呼吸,孩子。慢些——很好。”
庞弗雷夫人匆匆赶到,洛里默教授立刻让开半步,语气依旧温和:
“我已经封住灼痕的魔力印记。但是她最好在医疗翼观察一晚,你知道的——”
“谢谢你,梅芙。”庞弗雷夫人点头。
乔安只觉礼堂在眼前打着旋。人声、烛火、石壁上的金光一起远去——
她听见自己短促的呼吸,也像听见有人在远处轻声说着什么。
随即,一切陷入黑暗。
当乔安再次睁开眼,四周静得出奇。
窗外的天空早已沉入夜色,星光从高高的拱窗泻进来,照亮了几张整齐的白床。空气里弥漫着药草的苦味。
她动了动头,脑袋一阵钝痛,嗓子干得几乎冒烟。
桌上放着一杯清水,水面映着月光。她艰难地撑起身,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就在这时,帘幕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谁?”她哑着嗓子问道。
“嘘——别让我们被庞弗雷夫人发现了!”是阿不思的声音。帘子轻轻掀开,他探出头,黑发乱糟糟的,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斯科皮。
“靠人情,”阿不思笑着说,从袍子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厨房的小精灵帮忙的。他们说——‘小姐要是没吃晚饭,可要吃点真东西。’”
纸包一打开,浓郁的香气立刻涌了出来。
里面的食物整齐地摆着,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烤牛肉与土豆馅饼散发着咸香,酥皮的边缘金黄微脆,切开后热气和肉汁一起涌出;一叠烤南瓜片撒着盐与迷迭香,油光闪烁;旁边的小锡盒里放着几块香烤鸡腿,皮脆得几乎能听到细微的“喀嚓”声;还有一碗冒着白雾的甜菜汤,颜色深红,散发着淡淡的香料味。三瓶冷却的南瓜汁在旁边轻轻起泡,橙色的液体映着灯光发亮
乔安原本还想客气几句,可香气一钻进鼻子,肚子立刻“咕咕”叫了两声。
她干脆伸手抓起一块馅饼,大口咬下去。热乎乎的肉汁在口中迸开,她差点被烫到,却依旧舍不得停。
“你们也一起吃呀。”她含糊地说。
阿不思和斯科皮对视一眼,像得到了许可似的,也都开始动手。
“霍格沃茨的厨房从来不会让人失望。”阿不思正撕着鸡腿,嘴角沾着油,笑得一脸满足。
乔安正想回应,手上忽然感觉到一点温热的湿意。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斯科皮的眼泪正滴在她的手背上。
“嗯,”斯科皮小声附和,一边往她的杯子里倒南瓜汁,一边假装不去看她烫伤的额头,
“我、我还以为……你不会醒了。都是因为我——”
“喂,别想太多。”阿不思赶紧打断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副尴尬又想安慰人的表情。
“斯科皮以为,是伯恩的恶作剧——为了报复他,才害得你被烫伤。”
乔安皱了皱眉:“她能做到这种事吗?给分院帽施魔法?”
“问题就在这儿——她不能。”阿不思咬了一口南瓜片,含糊地说道。
“分院帽的魔法比我们所有教授加起来都古老。伯恩那一家都是色厉内荏的草包。她爸可能连一个守护神咒都施不出来。
要真有人动了手脚,”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那也得是个比她聪明得多的混蛋。”
乔安的心一沉。她想起了之前格兰杰女士跟她说的,“家族留下的一切——财产、契约、甚至敌人——全都属于你。”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有人要陷害她吗?
“我跟你说,真要担心的话,不如担心我吧,”阿不思叹了口气,像是在自嘲,
“我家那几个人大概已经炸开锅了。明天《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肯定是——‘波特家的二儿子叛投斯莱特林被逐出家门!’”
他说着还举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惹得三人都笑出声。
斯科皮装作打了个哈欠,用沾满油渍的桌布擦了擦眼角。乔安赶紧别过脸,假装没看到。
笑声渐渐淡下去,只剩壁炉的火焰在轻轻噼啪作响。
窗外的风带着湖水的气息,医疗翼的空气暖洋洋的。
趴佛从床脚探出头,偷偷叼走一片南瓜片,又立刻缩回笼子里。
“庞弗雷夫人说,明早你就能出院了,”阿不思说,放下手里的盘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课。你错过的那顿欢迎宴——我们在休息室给你补上。”
乔安笑了笑,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
月光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三人的影子被火光柔柔地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