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在霍格沃茨当预言女主的那些年》 第1章 四照街和窃贼 正午的空气又热又浑浊。街道两旁立着褪了色的广告牌,上面是皱巴巴的手机分期付款宣传,下方却堆满了鼓鼓的垃圾袋。喇叭声一阵盖过一阵,摩托车像蚊群一样从破旧的公交车旁穿过。 混凝土高楼耸在街角,外墙的瓷砖一块块脱落,露出灰黑色的水泥。玻璃幕墙上贴着快要剥落的餐厅海报,描绘着光鲜的汉堡和薯条。可街边的小摊贩更受欢迎:冒着油烟的铁锅里煎着薄饼滋滋作响,旁边蹲着几个赤脚小孩,伸手乞讨。 空气里混合着香料、汽油、汗水和污水的味道。巷子深处有塑料袋被风卷起,挂在电线杆上久久不落。电线杆旁竖着一根歪歪斜斜的牌子,上面写着:四照街。 女人缓缓走在街道上。她的头发是淡金色的,湿气打湿后垂在肩上,像一层薄雾。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耳垂上摇晃着形状古怪的耳环,看上去像两只橙色的胡萝卜。她穿着一条亮黄色的纱裙,外面套了一件深紫色的男式西装外套,袖子长得几乎盖住手。脚上是一双亮着油光的绿色雨靴,每走一步都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嘿,美女!”巷口的男人拖长了声音,吹了声口哨。 女人停下脚步,慢慢转过头去。 男人正要再说什么,却对上了一副硕大无比、五颜六色的太阳眼镜。镜框闪着刺眼的蓝光,把她的脸几乎完全遮住。那双镜片上反射出街道的污水和男人自己狼狈的影子。 男人噎了一下,表情僵了片刻,随即讪讪地移开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女人若有所思地回过头。就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手里提着的布袋已经不见了。 她停下脚步,摘下墨镜,眨了眨眼。她既没有惊呼,也没有追赶,只是静静望着那道影子消失的方向,好像早就料到会发生这一幕。 —— 乔安身高四英尺二英寸,孤儿院的主管能提着她的耳朵令她双脚离地;她瘦得像根拖把,木棍上顶着一头黑色抹布一样的乱发。肤色因日晒而带着深浅不一的古铜色。鼻梁不高,轮廓里透着清晰的亚裔特征。 她有一双浅黄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锐利的光。 乔安轻巧地一撑,双手攀住粗糙的砖缝,整个人一下子翻上了围墙。她赤着脚,脚背在石灰墙上蹭出一片灰白的印子,像猫一样稳稳地骑在墙头。 她的衣衫早已被洗得发白,松垮的袖口滑到手腕。她索性伸手一把,把衣袖扯到肩膀上,露出瘦削的手臂。 乔安兴致勃勃,呼吸微微急促。她把整条手臂伸进布袋里,指尖探过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皱巴巴的小册子、冰凉的玻璃瓶、像石头一样硬的果荚。 女人慢吞吞地走进小巷。她的雨靴在积水的石板上“啪嗒、啪嗒”地响,像是在踩鼓点。 “最好别乱翻我的东西。”她说,声音很轻,像在做梦,仿佛只是在聊今天天气好不好。 乔安狠狠一扯,把布袋口子掀开,干脆利落地往外一抖。 东西一股脑儿散开:几本被水汽浸得卷边的小册子、一只装着灰白羽毛的玻璃瓶、一根像大葱一样的植物、一叠像旧报纸一样的纸片,还有一些完全认不出的零碎。 没有零钱。没有信用卡。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乔安眼睛一瞪,呼吸急促起来。她的眼睛闪着火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全是一些破烂!**她恼怒了起来,几乎肯定这个看起来精神有问题的女人在拿自己取乐。 她一把揪起布袋,正要将它扔回女人脸上,包里的那枚灰绿色果荚突然颤动。 “咔——”一声脆响。 果皮猛地裂开一道缝,里面猛窜出几条粗壮的绿色触手。它们湿漉漉的,带着恶心的光泽,还散发出一股泥土和霉变混合的味道。 触手“唰”地缠住乔安的脚腕,力道大得吓人。她惊叫一声,本能地想挣开,可下一瞬,她整个人被拽得猛地往后一仰。 赤脚在墙沿上刮出刺耳的摩擦声,膝盖险些磕在粗糙的砖缝上。随着触手疯狂收紧,乔安的身子猛地被吊了起来,倒挂在半空。她慌乱地踢腿,手里抓着的布袋脱手掉落,东西叮铃哐啷砸在地上,玻璃瓶“啪”地一声滚进水洼,羽毛在泥水里轻轻晃动。 “放开我!”她尖叫,声音嘶哑。 她走到墙下,仰头望着她,神情依旧平静。 “嗜人灌木荚,”她轻声说道,仿佛只是顺口点评,“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别去碰它。” 她从包中抽出一把伞,伞尖插着一只扭曲形状的鸟爪装饰。她抬手轻轻一挥,语气慢悠悠,却字字清楚: “力松劲泄。” 火花从雨伞尖端溅出,落在那条粗壮的触手上。瞬间,触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抖,随即松开了力道。 乔安立刻“咚”的一声掉了下来,摔在冰冷的石板上,溅起一滩脏水。触手缩回荚壳里,果皮合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乔安跌坐在湿冷的石板上,呼吸又急又乱,胸口起伏得厉害。她的脚腕火辣辣地疼,触手留下的勒痕又红又深,几乎像要嵌进骨头里一样。乱发散落到脸颊,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让她看起来更加狼狈。 一个瘦长的影子静静地落在她面前。 卢娜站在那儿,姿态安静得出奇,好像她只是停下来等人走近。她伸出一只手,指尖纤细,掌心朝上,动作慢吞吞的,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 乔安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敌意。她没有去握那只手,而是把身体缩得更紧,低头猛揉自己的脚腕。 空气沉默得仿佛所有声音都被关在巷口之外,只能听见水滴一滴滴砸在地面上的声音。 “我的名字叫做卢娜·洛夫古德。”女人终于开口,语气平静,而她的目光没有一刻移开乔安,眼神里带着好奇,却不带任何责怪。 乔安心里猛地一紧,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卢娜接着说道,她弯腰从泥水里捡起那封被甩落的羊皮纸信,轻轻拂去表面的尘土,举到眼前让乔安看清楚,“你是个女巫,乔安-尹恩。” 厚实的信封在昏暗中闪着一抹光泽,蜡封上的四种动物——狮子、蛇、獾和鹰——正静静环绕在盾徽周围,像是在默默注视着她。 第2章 暴雨中的航班 街区的尽头比白天安静太多。空空的马路上只剩下一只流浪狗在垃圾堆里翻找,偶尔传来瓶子被踢开的“咔哒”声。霓虹灯闪烁几下,就彻底熄灭了。 一台破旧的自动售货机立在墙角,外壳布满裂痕,投币口生了锈。屏幕上闪着一行卡住的文字:“故障中”。旁边的石阶上,一个老头斜靠着,灰白的胡子沾满烟灰,手里的瓶子空空的,脑袋一沉一沉,好像随时会倒下。 乔安跟着卢娜停在售货机前,赤着的脚在石板上摩擦着,眼神里带着不安。 “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她压低声音,带着点质疑。 “旅行。”卢娜慢吞吞回答,好像这完全理所当然。 “我们要去哪儿?”乔安瞪大了眼。 “去英国,”卢娜说,“准确来说,是去康沃尔郡海岸——” 乔安半张着嘴,感觉有无数个问题在嘴边,却不知道先问哪一个。 “——长途旅行坐不了扫帚,更别说幻影移形了。”卢娜努了努嘴,“照他们的意思,带着你长途幻影移形,好像我会把你弄丢一条腿或者一根手臂一样。”她叹了口气,“总而言之——” 卢娜在口袋里不断翻找,发出沉闷的丁零当啷声。这个口袋里像装了比它看起来更多的东西。片刻后,她掏出一枚厚重的银色硬币。硬币上刻着一匹飞马,光泽像月光一样微微晃动。 “别眨眼。”她说着,把硬币塞进投币口。 “叮——” 售货机轻轻震了一下,随即发出低沉的嗡鸣。屏幕黑了,机身上却亮起一道细细的缝隙,光线像刀口一样划开,越来越宽。 乔安下意识退了一步,肩背贴到冰冷的墙上。 光芒彻底撑开,售货机的正面忽然变成了一扇门,里面不是货架,而是一条通向深处的走廊。风从里面涌出,带着铁锈和煤油混合的味道。 一旁的老头依旧打着盹,连眼皮都没抬。 “走吧。”卢娜已经迈进那扇门,脚步轻快,好像这才是正常的。 乔安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还是跟了进去。她一踏进去,门便在身后“砰”地合上。 —— 刺眼的光线骤然亮起。 乔安屏住呼吸,脚步僵在原地。眼前是一片宽阔的大厅,拱顶高得看不见顶端,一团团灯笼形状的火焰悬在空中,亮度却像现代灯管一样明亮。大厅中央竖着一匹肌肉线条突出的飞马雕塑。 一排排飞机停在跑道边。它们看上去和麻瓜的飞机差不多,却闪烁着奇怪的符文,机翼末端拖着淡淡的火光。有几架的机身上画着咒文,表面在缓缓变色,像活物一样呼吸。 大厅里人声鼎沸。长袍和旅行斗篷在人群中来回晃动,行李箱自己跳上跳下,偶尔还能看见一只飞来飞去的纸鹤在空中传信。一个带高顶帽的巫师正用魔杖指挥行李传送带,旁边两个孩子兴奋地举着冰淇淋,糖浆自己在空中一圈一圈地旋转。 值机柜台是一排高高的木桌,柜员穿着长袍,手里用的是羽毛笔而不是键盘。羽毛笔自己在羊皮纸上沙沙飞快书写,有时还会嫌乘客墨水没加够,啪地拍一下桌子。几只像鼹鼠一样的黑色小动物脖子上拴着链子,由几个穿着银色长袍的人牵着。它们在传送带上来回嗅探,一旦闻到金属或闪亮的东西,就扑上去用尖爪攫住。 天花板上停着几只银色的鹦鹉。它们同时张开嘴,先是喉咙深处一阵轻微的嗡鸣,随即响起一道平滑而冰冷的女声,带着机器般的均匀节奏: “欢迎来到佩佳索斯机场。请各位旅客注意,佩佳索斯机场仅对持有合法魔杖与认证魔法护照的巫师与女巫开放。请妥善保管您的魔杖、飞天扫帚以及任何具有爆炸性的坩埚制品——” 安检口前是一道高高的石拱门,表面布满细密的符文,像爬满了会发光的藤蔓。拱门两侧立着两尊石像,看似普通的飞马,却在有人靠近时缓缓转动眼睛,鼻翼里喷出白色雾气。 巫师们排成队依次走进去。每当有人踏入拱门,符文便闪烁出一道柔和的蓝光,从头到脚扫过。绝大多数人毫无阻碍,光芒一闪便顺利通过。一个匆匆忙忙的年轻巫师刚一走进拱门,符文立刻变成刺眼的红色,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嗡鸣。石像前蹄重重一踏,地面都颤了一下。 “违禁品警告。”广播声冷冰冰地响起。 那几只像鼹鼠一样的生物一跃而起,爬到这名巫师身上,长长的指甲从他斗篷口袋里掏出一小瓶泛着紫光的药水。那巫师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只是备用的……防晕飞药水!我发誓——” 一名戴着尖顶帽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将药水塞进一个黑色袋子里,语气公事公办:“未登记的魔药不得随身携带。这位先生请走这边重新安检。” “啊,卢娜。” 乔安收回目光,看见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猛地停下脚步——那不就是刚才在自动售货机外打瞌睡的老头子吗?可他现在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灰扑扑的外套不见了,换成一件宝蓝色的长袍,衣摆绣着银色的飞马纹样。胡子被梳理得整齐,眼神清醒有力,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刚才街角的流浪汉只是个错觉。 他声音洪亮,脸色红润:“好久不见了!总是挑些奇怪的地方现身,嗯?来机场找毒角鼾兽来啦?” 卢娜看着他微笑了一下:“精神还是那么好。我猜街角的空气不错吧?弗里文先生。” “别笑话老头子啦!都是魔法部的新规矩,要我们加强公共交通守卫,我猜——”弗里文压低声音,像要说些什么,但这时他注意到了乔安,话头一顿。他那双小眯眼睛闪过一丝探究,好像在打量一件稀罕东西。乔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警惕地盯着他。 “这位就是?”弗里文的声音放缓,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好奇。 “乔安。”卢娜淡淡回答,仿佛不需要多做解释。 弗里文的目光在乔安身上停得太久,那双本来还带着公务腔调的小眼睛,此刻闪着难以掩饰的探究与兴奋。乔安被看得不自在,眼睛轻轻闪避,手指紧紧攥住了衣袖。 “乔安-伊恩——”弗里文慢慢重复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你将来一定会干出大事来。” 乔安心口一紧,下意识抬起头。她唇角轻轻动了动,几乎要问出“为什么”。 可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卢娜已经挽住她的肩膀。动作不重,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把她轻轻往前引去。 “走吧。”卢娜很干脆地说道。 乔安被迫转过身,脚步凌乱,目光仍旧不由自主地往回看了一眼。 弗里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人群在他周围流动,他却像被钉在那里。他的眼神牢牢追随着她们的背影,神情里闪过探究、执念与若有所思的光。 ——— 乔安跟着卢娜踏进舱门,第一眼便愣住了。 这架所谓的“飞机”,看起来更像一座移动的旅馆。宽敞的机舱里没有成排的座椅,而是东一处、西一处地摆放着家具:有铺着厚厚绒毯的床铺,有靠墙的橱柜,甚至角落里摆着一整张台球桌。随着飞机缓缓启动,台球“噼里啪啦”地在桌面乱撞,有几颗甚至直接滚了下来,在木地板上到处乱跑,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走廊尽头居然有一个小小的炉膛,不时喷出火花,有个满脸煤灰的生物,大概只有半人高,耳朵尖尖长长的,正用铲子添着煤。随着他的动作,整架飞机发出“呜——呜——”的低沉声响,舱壁轻轻震动,就像一辆刚启动的蒸汽火车。 穿着长袍的乘客们似乎并不觉得奇怪:有人抱着猫头鹰窝在长沙发里打盹,有人蹲在地上追逐滚开的台球,还有小孩兴奋地趴在床上往窗外看。 “座位3A、3B……”卢娜轻声念叨着,“我想是在这儿。”她拉开前排一个小隔间的门。 她们的隔间靠近窗户,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下起了大雨;轰隆隆的雷声被窗户隔开,仿佛离她们的世界很远。隔间被半高的木质隔板围住,像是一小块客厅被生搬硬套进了机舱。 两张柔软的沙发躺椅对着摆放,椅背上覆盖着厚厚的针织毯,颜色古怪不一——一张是深绿色,上面绣着飞马的翅膀,另一张则是暗红色,还嵌着几块金色补丁,看起来像随手拼凑的。 中间是一张矮茶几,用浅色橡木打磨而成,边角略显粗糙。桌面上几只瓷杯和水晶杯在空中自己轻缓旋转。茶几下方的地毯厚实柔软,织着繁复的几何花纹,踩上去像陷进面包里。角落里堆着几个抱枕,花色更加杂乱:有的印着闪电,有的竟画着一张大大的笑脸。靠窗的位置装着一盏小小的台灯,蓝色玻璃灯罩里,火苗时不时化作飞鸟,在罩内扑闪一阵,发出轻微的“砰砰”声,才重新缩回火焰。 乔安坐下时,身子一下陷进柔软的椅垫里,几乎整个人被吞没。她慌忙直起身子。 “还不错,是吧?”卢娜舒服地坐进沙发,欢快地说道,“看来老弗里文给我们俩升舱了。” “我——” “你想要喝什么?” “这——” “茶?柠檬汁?还是南瓜汁?” “洛夫古德女士——” “嗯,我还是要一杯茶好了。”卢娜对着空气若有所思地说,“请给我一杯热茶,两块糖,不要奶,谢谢。”随后她将脸转向乔安,“你刚才有什么问题来着?” “下这么大雨,飞机怎么起飞?——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要带走我?是不是认错人了?为什么要说我是女巫?我不会魔法;还有,弗里文说我之后会干出大事来,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要去哪儿?我是不是还会回去?回到原来的地方?还有——”乔安犹豫了一下,后面的话还是没说出口。 “唔,真是一些好问题。”乔安连珠炮似的问完后,卢娜抿了一口茶,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她稍等。 一声长长的汽笛响起,像火车穿过隧道的呜咽。机舱猛地一震,乔安差点从沙发里弹起来。 茶几上的杯子全都跟着晃动,琥珀色的茶水溢出一圈;然而它并没有砸在地毯上,而是在半空停了一瞬,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重新端正,稳稳放回原位,水面还乖乖补齐到杯口。地毯仿佛有生命似的突然鼓起,把散落的抱枕弹回角落。几只抱枕被弹得高高飞起,在空中乱转,最后一齐“咚”地落在沙发靠背上,整整齐齐码好。 乔安瞪大了眼,正要起身,沙发却像觉察到她的意图似的,两边扶手自动合拢,把她紧紧固定住。针织毯子自己滑下来,盖住了她的腿。 “什——什么……”她惊叫,却被突然的倾斜吓得声音卡在喉咙。 透过落地窗,她看到飞机在瓢泼大雨中正加速爬升。窗外的景色急速缩小,云雾像一面巨大的灰色幕布扑面而来。与外头的颠簸不同,隔间里的空气却越来越温暖。桌上的茶杯轻轻冒着热气,台灯里的小火鸟欢快地扑腾着翅膀。 “看来,给你喝一杯热牛奶比较好。”卢娜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再加一块儿巧克力碎软曲奇怎么样?” 话音刚落,乔安面前的马克杯像漩涡似的从底部涌出热腾腾的牛奶,旁边的碎花盘子上出现了一块饼干。她饿坏了,伸手抓起盘子,发现饼干像刚烤出来似的热呼呼的。她轻轻一掰,饼干立刻从裂缝中溢出粘稠的巧克力酱;烤过的黄油混着糖粒的焦香,外层带着轻微的酥脆,咬下去却很柔软,甜热的巧克力让她一下就忘了饥饿。 “巫师的飞机总是要在大雨里飞,要不然就会跟麻瓜的航班撞到一起。因为他们看不到我们的飞机。”见乔安疑惑的眼神,卢娜解释道,“麻瓜,就是不会魔法的人;而我们巫师,是能让这些东西——”她指了指桌上的茶杯和乔安手里的饼干,“自己出现的人。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乔安,因为你是一个女巫。” “但是我——” “没使过魔法,是吗?”卢娜也拿了一块饼干。当她拿起来时,盘子马上又自己装满了。“从来没有遇到过没法解释的怪事?就比如——你是怎么不碰到我的同时,把我的包拿走的呢?” 乔安攥着半块还冒着热气的曲奇,脑子里忽然闪过许多零碎的画面。 在寄养家庭时,她常常被骂——因为糖果、钥匙、甚至邻居孩子的玩具,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抽屉里。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动过,可一转眼,那些东西就像长了腿一样跑到她口袋里。 在孤儿院里也是一样:有人丢了一支钢笔,别人很快就会从她床底下翻出来;有人少了一枚硬币,搜一搜她的口袋就能找到。起初她百口莫辩,后来索性咬牙认下。既然大家都觉得她是小偷,那她就真的去偷。至少这样一来,东西落到手里,是她自己决定的。 “这是……魔法造成的吗?这些都是因为我是女巫?” “如果还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把我给你的那封信拆开看看。”卢娜又喝了口茶。 乔安犹豫了一下,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把信封拆开。厚实的羊皮纸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墨香,她抽出信来。 信封正面用绿色墨水、极为工整地写着: 致:乔安·安吉 佩佳索斯机场,二号登机口,沙发隔间左侧座位 她深吸一口气,展开羊皮纸。字迹端正而古老,她看着信上的字,低声念出: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米奈娃·麦格教授 (梅林勋章一级,国际巫师联合会成员,前格兰芬多学院院长) 亲爱的安吉小姐: 我们高兴地通知您,您已被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录取。 随信附上所有必需的书籍与设备清单。 学期将于九月一日开始。请在七月三十一日前回复猫头鹰,以示确认。 此致 敬礼! 副校长 卡尔文·霍洛伍德教授 黑魔法防御术 随信附:新生必备用品清单 一年级新生需准备以下物品: 1.校服 ?普通工作袍(黑色)三套 ?尖顶帽(黑色)一顶(上课时佩戴) ?防护手套一副(龙皮或等同材质) ?冬季披风一件(黑色,银色扣子) 请注意:所有学生衣物须绣上姓名标签。 2.书籍(所有一年级学生需准备): ?《标准咒语,初级》(第一册),米兰达·戈沙克著 ?《魔法史》,巴希达·巴沙特著 ?《魔法理论》,阿达伯特·沃夫林著 ?《初学变形指南》,艾梅里克·斯威奇著 ?《一千种神奇的药草与蕈类》,菲利达·斯波尔著 ?《魔药与药剂》,阿森纽斯·吉格著 ?《奇兽在哪里》,纽特·斯卡曼德著 ?《黑魔法防御术入门》,奎林·克尔著 3.其他用品 ?魔杖一根 ?坩埚一个(锡制,标准二号) ?玻璃或水晶瓶一套 ?黄铜望远镜一架 ?黄铜天平一副 4.允许携带的宠物 ?学生可携带一只猫头鹰、猫或蟾蜍。 特别提醒:一年级学生不得自带飞天扫帚。 乔安前前后后将这封信看了好几次。猫头鹰?飞天扫帚?魔杖?——这也太荒唐了。可如果这是真的呢?如果她真的是一个女巫,拥有魔法……她的心忍不住砰砰直跳。 “洛夫古德女士?”乔安小心翼翼地开口。 “叫我卢娜就好。”卢娜抬起头,手里正摊着一本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巨大杂志。封面上,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正对着读者扑闪眼睛,不断抛出一连串闪着粉红光的飞吻,每一记飞吻都在封面边缘“砰”的一声爆开,变成亮晶晶的碎屑。 乔安盯得有点发愣,才吞吞吐吐地问:“霍格沃茨……是一所学校吗?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巫师吗?” “是啊。”卢娜随意把杂志倒过来,似乎在看封底的广告,“霍格沃茨是全英国最古老的魔法学校。你不会是唯一的学生,那样可太无聊了。每年都会有新生收到信,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也都像你一样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巫师。” 她眼睛中闪耀着光芒:“你会在那里遇见很多朋友。相信我,朋友总是会让你感觉更好……” 乔安抱着那封厚厚的羊皮纸信,心里一阵酸涩。她望向窗外,看着飞机在云层里轻轻颠簸;舷窗外闪过一道模糊的闪电,把整个机舱照得亮了一瞬。 她低头,指尖反复摩挲着录取信的边角。她从小习惯了孤零零一个人,习惯了别人的嫌弃与防备。她努力想象:一群孩子拿着和她一样的信,围坐在桌前,挥动魔杖 …… “如果他们知道我以前——”她喃喃道,嗓音微哑,“他们也会觉得我是小偷吧。” 卢娜翻过一页杂志,纸张发出轻轻的沙沙声。她慢吞吞地说:“你只是没学过控制。这就是为什么你要去专门的魔法学校——魔法总是会自己跑出来的,尤其在孩子身上。没人会怪你。 相信我,你并不是惹祸最大的。我有个表亲,在录取信寄到之前,不小心把整栋房子烧着了呢。家里的猫还在厨房天花板上蹲了三天才肯下来。现在那只猫很健康,就是对火焰特别敏感,只要看到蜡烛就会乱跑。” 乔安张了张嘴,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心口原本积压的沉重感竟奇怪地松动了一点。她没笑出来,却忍不住轻轻呼了一口气。 “在这里他们会看到的,不是一个小偷,而是一个女巫。”卢娜说。“当然,霍格沃茨不允许偷窃,我相信你能控制的住自己,对不对?” 乔安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那封信抱紧了些,额头贴在冰冷的舷窗上。外面云雾翻滚,飞机像一匹无形的飞马在夜空里奔驰。 机舱里忽然响起那道熟悉的女声广播: “佩佳索斯航班提示:本机已抵达康沃尔郡海岸,请各位旅客整理随身魔杖,勿遗落宠物与坩埚。” “我们现在要去哪儿?”乔安问道。 卢娜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像在安抚,又带着点兴奋:“我带你去看就好了。” 还没等乔安反应过来,她们脚下的地毯忽然塌陷,矮茶几和沙发在一瞬间被吞没,露出一个漆黑的圆洞。呼啸的冷风立刻灌进来,卷得乔安的头发在脸颊边乱舞。 “等、等等——!”她的心脏狂跳,整个人被直直拖向下坠。 卢娜已经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在风里显得格外轻快:“真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这样下飞机呢!” “什么叫做下飞机——你的意思是——” “我数一二三,我们就一起跳——” “不,等一下——” “一——” “飞机怎么不落地——” “二——” “等等——” “——三!” “不不不不不不!!!” 乔安惊恐地尖叫,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吞没了她的叫喊。悬崖、海浪、闪着白沫的礁石在脚下飞速放大,她几乎能感觉到海盐喷溅在脸上。 就在此时,卢娜从斗篷里抽出那把古怪的大伞。伞柄乌黑,伞面绣着一只鸟类的巨爪,爪尖弯曲锋利,像随时会攫住猎物。 “啪!” 伞猛地撑开,空气被硬生生托住,两人的下落速度立刻缓了下来。风声不再像刀子般割耳,而变成呼呼的低吟。乔安的身体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托着,晃晃悠悠地摇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怪鸟攫在半空。她死死抱紧伞柄,指尖发白;她的眼睛还在惊惧地睁着,却忍不住注意到伞面上的鸟爪纹样似乎在缓缓收拢,像是替她们紧紧攥住了空气。 风带着咸湿的水汽扑面而来,草地的气息渐渐清晰。几分钟后,她们轻轻一荡,稳稳落在康沃尔悬崖上的草坡上。 草地柔软而湿润,沾满露水的青草一下子拍在乔安**的脚上,凉意直钻进骨头里。她踉跄地站稳,抬起头,呼吸急促,还没从刚才的恐惧里缓过来。 就在悬崖尽头,静静地立着一幢小屋。它比乔安想象的要小,墙壁由浅色的石头砌成,屋顶斜斜地覆着褐色的瓦片。窗台上整齐摆着一排贝壳,晨风一吹,贝壳轻轻碰撞,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像细小的风铃。 小屋的花园围着一圈矮篱笆,篱笆间零星长着几株月见草,花瓣还带着夜里的露珠。泥土的气息混着海风扑面而来;小屋后方,天边的夜色正慢慢褪去,橙红色的晨曦从海面上渗开,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悬崖。远处海浪一波一波卷来,拍打礁石,溅起的水花在微光里像碎银一样闪烁。 “欢迎来到贝壳小屋,乔安。” 第3章 在贝壳小屋 草地上的露水把乔安的脚趾冻得发麻,她缩了缩脚,却还是被卢娜拉着,走到了那扇镶着贝壳的小木门前。 “吱呀——” 门缓缓推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温热的气息。火炉正噼啪燃烧,橙色的火光映在粗砌的石墙上,把整个屋子染成柔和的琥珀色。空气里混合着烤面包、草药和海盐的香气,带着一种宁静的温暖。 贝壳小屋的内部比她想象的要小巧,却格外舒适。石墙裸露着浅灰色的岩面,上面随意挂着几张旧画布和海边拾来的贝壳饰物。低矮的横梁上吊着一盏铜制吊灯,灯罩是彩色玻璃拼成的,火苗在里面跳动,把光折成碎片洒在地毯上。地板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上面花纹曲折,像是海浪的涡旋。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长木桌,桌上放着半开的书卷和一篮子刚摘下来的野花。窗户外就是悬崖,玻璃上粘着几片细小的盐霜。 门口的女人转过身来,乔安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半拍——她无疑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之一,金发像瀑布一样披散下来,被晨光一照,几乎闪出银色的光。眉眼精致,像刀锋一般清晰,她随意穿着一件淡紫色的丝绸睡袍,腰间打了个松松的结,脚上套着绣着细花的拖鞋。 她一眼看到卢娜和乔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双手叉腰,冲到了卢娜身前:“卢娜-洛夫古德!你疯了吗?带着这孩子用那种方式过来?你知道那有多危险吗?你们俩都会被摔断脖子的!” 卢娜被风吹乱的发丝还没理顺,语调依旧平静:“旅途顺利。”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不敢相信——” 女人嗓音带着法语的轻柔口音,却因为急切而显得锋利。话音一转,她很快收住了火气,把视线移到乔安身上。乔安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噢,乔安,亲爱的。”女人声音一下子柔和下来,像海浪轻拍在沙滩上,“谁知道你们会这样来呢?多么野蛮的麻瓜方式——feiji,我从来没听过这个词——你饿了吗,累不累,外面冷吗?亲爱的,你连鞋子都没有穿呢!卢娜!” 乔安被一连串问题问得眼睛直眨,心口发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求助地看向卢娜。可卢娜偏偏在这时,突然兴趣很浓地盯着壁炉上方挂着的一串海螺壳饰物。 “谢谢,我很好,呃——”乔安结结巴巴地说。 女人伸出手,把金色长发轻轻拨到耳后微笑道:“芙蓉。你叫我芙蓉就好。按理来说,你应该叫我韦斯莱夫人,可是在这里,”她撇了撇嘴,“你待会就会发现,有太多韦斯莱夫人了。” 她随即一边招呼乔安到炉火边,递给她温暖带着薰衣草味的毛巾,一边说道“我在战后修复部工作,和魔法部一起重建那些被破坏的社区和图书馆。我的先生,比尔韦斯莱,他现在帮古灵阁设计新的魔法防护阵列。” 壁炉旁的木椅动了一下,一个红发男人抬起头来。他看起来稳重许多,长发略显凌乱,脸上有好几道深色的伤疤,却并不影响他平静的气质。他的眼神温和,手里还握着羽毛笔,旁边的桌上摊着几张复杂的图纸,上面布满闪烁的符号与线条。他向乔安轻轻地点了点头。 楼梯上传来“咚咚”的声响,好像有人踩着急促的鼓点。下一瞬,一个女孩飞快地跑了下来,几乎是半跳半滑地冲进客厅。 “哎哟!”她抱怨地叫道,一边用手抚平因为睡觉而乱成一团的长发,“怎么没人叫我起床呢!” 她和母亲一样,有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只是带着一丝更浅的亚麻色调。蓝色的眼睛明亮有神,脸颊还带着没睡醒的红晕,看上去年纪十五六岁。 “这就是我们的女儿,维克多娃,现在在霍格沃茨读五年级。”比尔说。 “啊——你们是坐飞机来的吗?”维克多娃一开口,整张脸都亮了起来,眼神里闪着好奇的光,“我还想看看呢——麻瓜的飞机!” “飞机没有停在这里。”卢娜解释,“它只是路过了一下。” “没有停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芙蓉立刻捕捉到了重点,眉眼立刻紧了起来,视线锐利地投向她们。 “我撑开了伞,我们跳下来的。”卢娜喜气洋洋地宣布。 这句话仿佛引爆了一个炸弹。“什么!”芙蓉的惊呼几乎盖过了壁炉里噼里啪啦的火声。她的双手猛地叉在腰间,整个人气得头发都似乎在微微颤抖。 维克多娃却是双眼一瞪,瞳孔因为震惊而放大:“你们是从天上跳下来的?!真的像……像降落伞那样?!” 比尔在一旁轻咳了一声,好像是想化解气氛,却没能抢在芙蓉继续发作之前。 “你在做什么?”乔安赶紧转移话题问道。她指了指桌上一堆闪着微光的符号。 “古灵阁的活儿。——也就是巫师的银行。”比尔轻轻拍了拍那堆图纸,“帮他们设计新的防护阵。比魔咒可怕得多,一旦算错一个符号,整座金库都会爆炸。可比跳飞机危险多了。” 乔安似懂非懂地盯着那些布满符号的羊皮纸。“银行也需要魔法阵吗?”她忍不住问。 比尔微微一笑,伸手把几张羊皮纸翻开,露出其中一张细密的符文图。“当然。麻瓜的银行有金库和铁门,我们的银行有咒语、诅咒和护法阵。巨龙也有时要看守,但更多时候,全靠这些东西。” 他指尖轻轻敲在一条发着银光的符号线上,那光芒好像活了过来,在纸面上缓缓流动。“有时候,一个小小的笔误,就足以让咒语反噬。比如,本该守护金库的符阵,会把走进去的巫师直接锁死在石头里。” 乔安猛地吸了一口气。 比尔看着她,眼神却依旧温和:“别怕。设计阵法是危险,但也很重要。我们的世界总是需要有人去确保秩序。你以后在霍格沃茨学到的东西,也许有一天能帮上别人。” 就在这时,芙蓉气势汹汹地从厨房端出一壶热咖啡,瓷壶“砰”地放在桌上,差点溢出。她狠狠瞥了卢娜一眼,咬着牙说:“至少别再用那种荒唐的方式带孩子旅行!” 维克多娃却一屁股坐在沙发扶手上,兴奋得两眼发光:“可是妈妈——她们真的从天上跳下来了!” “别胡说八道了!”芙蓉厉声喝止,声音像刀锋一样切断了女儿的幻想,“你要是真敢跳,你绝对被禁足,小姐!” 维克多娃撇撇嘴,但眼神还是偷偷往乔安那边瞟,满是好奇。 就在比尔把热气腾腾的咖啡杯推到乔安面前时,门口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明确的节奏。 芙蓉皱了皱眉,放下手里的咖啡壶,转头望向门口。维克多娃已经“嗖”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裙摆飞扬,“我去开!”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阵清新的夜风带着潮湿的海味扑进来。门口站着一位女人,棕色的卷发因为海风而有些凌乱,肩头披着一件略显旧的斗篷,手里夹着一个厚厚的公文夹。她神情严肃,却掩不住眼神里的光彩。 “赫敏!”芙蓉惊讶了一下,随即迎上去,“你到的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她语气里有些不高兴。“刚才卢娜跟我说,她们是从飞机上直接跳下来的 ,幸亏她们没摔断脖子——” “抱歉,我顺路过来,先和魔法部的同事谈了点事。”赫敏一边摘下斗篷,一边简短地解释。 “想喝点什么吗?”维克多娃欢快地问道。 “那就喝点热茶吧,谢谢。” “我们家没有茶。”芙蓉露出了之前没有的傲慢神情,顺便瞪了女儿一眼,“只有咖啡和红酒。” “让我来,我知道在哪儿。”维克多娃兴奋地说道,转身进了厨房。“我也来帮忙。”比尔站了起来,跟着女儿进了厨房。 “谢了。维琪,比尔。”赫敏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客厅中央的小女孩身上。 乔安正紧紧抱着那封霍格沃茨的录取信,赤着的脚在地毯上局促地挪动了一下,浅黄色的眼睛因为紧张而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赫敏的表情明显柔和了,声音也比刚才低了许多:“这就是乔安吗?” 卢娜慢悠悠地点点头:“是的。” 赫敏走近几步,目光专注,仿佛在确认什么。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把公文夹放到桌上,压在比尔的图纸旁。那一叠厚重的文件,似乎预示着接下来要展开的话题并不轻松。 赫敏伸手,示意乔安坐回沙发。她的动作并不急迫,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随后,她自己在壁炉旁的扶手椅上坐下,厚重的斗篷在椅背上垂落,带着点儿寒气。 客厅里安静了几秒,只能听到壁炉里的火焰在噼里啪啦地燃烧。 “你好,乔安-伊恩。我是魔法法律执行司司长赫敏-格兰杰,”赫敏终于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庄重,“我来是要和你谈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赫敏深吸一口气,把公文夹推到桌子中央。厚厚的一叠羊皮纸散发出一股古老的气息,纸页边缘隐隐闪着金色的符纹,好像在抵御外人窥视。 “乔安,”她缓缓开口,“这是古灵阁的文件。古灵阁是——” “是巫师的银行,我知道,”乔安说道。“韦斯莱先生跟我说过了。” “很好,”赫敏严肃的脸上好像露出了一丝笑容,“这让我的工作变得更简单了。” 她解开皮带扣,把文件翻开,露出第一页。那是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印着古灵阁的标记——咬着剑的妖精头像,下方压着蜡印。字迹细细长长,工整、森然。 “伊恩家族曾是魔法界最古老的纯血血统之一,财富与势力庞大,但他们对血统的执念和对力量的渴望,让他们一步步沉迷于黑魔法。”赫敏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壁炉的火焰,才继续道,“在欧洲,他们几乎成了黑暗仪式的代名词。” 她停了一下,目光凝视着乔安,像是要确认她能听懂每一个字。 赫敏翻开其中一页文件:“十一年前,你才一岁的时候,伊恩家族的主府邸在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大火吞噬了整片庄园,魔法部与巫师社会一致认为,这个家族彻底灭绝了。所有人……都去世了。” “可我——”乔安哑声打断,眼睛瞪得圆圆的。 “没错。”赫敏点了点头,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你幸存了。因为在那场火灾前,你的母亲——伊恩家族的直系继承人——已经将你送走。没人知道为什么。” 乔安的心口猛地一紧,指尖因为紧张而在大腿上抠出了白痕。 赫敏的目光变得更为严肃:“这意味着,你是唯一的继承人。家族留下的一切——财产、契约、甚至敌人——全都属于你。” “你们说是我的家族留下的遗产……”乔安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喉咙像被卡住了一样,停顿了好几秒,才终于问出口,“那我的父母呢?他们是谁?他们……现在在哪里?” 客厅里立刻安静下来,只有火焰在壁炉里发出噼啪的声响。 卢娜微微动了动身子,像是想要开口,但最终只是抿紧了唇。芙蓉神色复杂,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摩挲,好像在寻找措辞。 最后还是赫敏缓缓地说:“你的母亲……出身于那个家族,是他们的直系继承人。”她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可她在你还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至于你的父亲……我们掌握的资料并不完整。” “那他们……都不在了吗?”乔安的声音颤抖了。 赫敏沉默片刻,终于摇了摇头:“她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世了。具体的原因,连魔法部也没有确切的记录。你的父亲……”她皱起了眉毛,“我们并没有他的资料。” 乔安盯着茶几,眼睛空空的。以前她从未敢认真去想父母。她总以为是他们抛弃了自己,也许早已在别的地方有了新的家庭。可当赫敏说出“离世”两个字时,她还是怔住了。胸口像是突然空了一块,陌生的冷风灌了进来,让她整个人发抖。 乔安缓缓抬起头。火光在客厅里跳动,把阴影拉得忽长忽短,卢娜的目光好像穿过她看向更远的地方;芙蓉的目光则是最直白的,带着担忧,唇角紧紧抿着;赫敏的眼神沉稳而锐利。三种截然不同的神色,交错在跳动的火光里,齐齐落在乔安的身上。壁炉里的火焰劈啪作响,映在三张脸上,像一层橙红色的纱幕,照亮她们的轮廓。那一刻,乔安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推到了舞台中央,周围的一切都在等待她的回应。 赫敏把厚厚的一叠文件摊开,抽出其中一份,用指尖轻轻推到乔安面前。 “自从你可以入学开始,就可以动用家族金库里的钱。”她的声音低沉稳重,“但直到你年满十四岁——这是你们家族的传统‘成年’时间——你才会拥有全部的知情权,才能解锁金库里的所有物品与契约。” 乔安低头,视线落在文件上的一行数字。 “哇——”她没忍住,小声惊呼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颤抖。她猛地用手背捂住嘴,可眼睛还是死死盯着那行数字不放。 赫敏忍不住笑了,但是马上又恢复了神态。她伸手把文件轻轻压下,声音缓和:“最好不要声张,乔安。纯血家族的遗产在今天并不是光彩的象征,它可能带来麻烦。你必须非常谨慎。”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轰动,”赫敏继续说道,“你最好不要去对角巷购物。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入学所需的一切,包括你的魔杖。明天就会送到这里来。” “可是她连鞋子都没有。”芙蓉忍不住插嘴,语气里带着抱怨,“至少该让她有一双合适的鞋!不能一直光着脚走来走去。还有衣服,她可不能天天穿着校袍吧?” “芙蓉,”赫敏揉着太阳穴,疲惫地说,“我已经开了很久的会,跟一群老家伙辩论这件事了,这是他们的底线——” “乔安总是能穿维克多娃的旧袍子,对吧?”卢娜对着乔安眨了眨眼。 “当然!我是说——如果我可以的话——”乔安忙不迭地说道。她心底升起了一股奇怪的松动感。就在她悄悄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赫敏忽然说道: “噢,还有一件事。”她忽然笑了,目光温柔了下来。“乔安,祝你生日快乐。” “入学通知总是在孩子满十一岁的生日送到的。”芙蓉解释道,“今天就是你的生日。” “噢,可能算是昨天,”卢娜做梦似的说道,“我应该提前一天带你来的——” “这又是谁的错呢?”芙蓉不满地咂了一下嘴。 “我……”乔安的嘴唇颤了颤。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寄养家庭从不在乎,孤儿院更不会记得。她一直以为自己和日期没有任何关系。 还没等她找到声音,厨房里忽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下一刻,维克多娃和比尔两人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 盘子中央是一只圆滚滚的奶油蛋糕,表面抹得并不平整,边缘的奶油一侧厚厚的,另一侧却快要露出海绵胚底。顶上插着十一根蜡烛,火苗歪歪扭扭地跳动,奶油上歪歪斜斜地挤着几行字,显然是维克多娃的手笔:“Happy Birthday Jo An”,字母大小不一,有的还扭曲着,但在火光映照下,却显得格外真切。 四周点缀着几颗草莓,切得不均匀,有的大块压得奶油往下塌,有的却小得几乎被埋进去。最顶端插着一枚闪着糖霜光泽的贝壳形巧克力,看起来像是芙蓉特意加上的。 “快吹蜡烛吧!”维克多娃催促道。 吃完蛋糕后的喧闹渐渐平息,贝壳小屋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一**拍打悬崖的声音。 阁楼的房间不大,天花板斜斜地压下来,木梁间还挂着几只小小的贝壳,随着风轻轻作响。床铺不算宽,却铺着柔软的棉被,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气。窗外是一片蔚蓝的海,偶尔会闪过一点白色的浪花,阳光斜斜地从窗户旁照进来,带来一些温暖的气息。 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赫敏说过的那些话——伊恩家族、黑魔法、火灾……这些字眼像冷冷的石头一样压在心口。她不禁想起自己从小反复做过的噩梦:一片炽烈的火海,天空被烧得通红……但是同时,她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出刚才那一幕——蜡烛的火苗摇曳,蛋糕的奶油味道,所有人齐声对她说“生日快乐”的瞬间。 一种陌生而温热的感觉正慢慢在她胸口扩散开来。 家…… 她在心里轻声说道。 就在这时,疲惫像潮水一样悄然袭来。海浪声拍打悬崖,节奏轻缓,仿佛一首古老的摇篮曲。 乔安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沉沉睡去。 第4章 壁炉里的访客 乔安在贝壳小屋的一个月,对她来说过得很快。 她第一次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阁楼低矮,但小窗正对着海,早晨时光会透过波浪反射进来,把床单照得透亮。维克多娃会拉着她去远离麻瓜村庄的草坪飞扫帚,用几个篮球互相投掷,教她什么是魁地奇;有一次她们骑在扫帚上,在悬崖的风口呼啸着俯冲,那感觉和从飞机上跳下来截然不同,乔安马上就爱上了飞行的感觉;虽然她们的事迹被芙蓉发现之后被严厉训斥。“维克多娃被关进房间前,还不服气地嚷嚷:“可是妈妈!如果乔安能学会飞,我们格兰芬多队就能补上泰迪留下的空位,拿回学院杯了!” 芙蓉虽然嘴上严厉,却还是替乔安准备了衣服和鞋子。“教养良好的女士总要有合身的衣服,人靠衣装。”她一边把纸袋递过来,一边正色说道。维克多娃却在旁边吃吃笑:“这是我和妈妈一起挑的!快穿上吧,然后让我帮你梳梳你那头发,求求你了。” 乔安换上绿色格子背心裙,脚下是棕色华夫鞋,乱糟糟的头发被发卡别到脑后。她对着镜子发愣。镜子里的女孩脸不再像旧照片那样苍白消瘦,而是因为吃了太多可颂、法式吐司和浓汤,脸颊圆润,带着红扑扑的色泽。她暗暗掂量着自己,确实重了——也许不止五磅。更惊讶的是,腰背挺直后,她居然高了三寸。 在住下来两周之后,维克多娃就去了法国参加魁地奇夏令营,之后的日子就变的有些无聊了。在那之前,维克多娃还让她尝试各种魔咒,乔安有很多时间把玩自己的新魔杖:九又二分之一英寸长,冷杉木,雷鸟的尾羽作为杖芯,略有弹性。她读着盒子上对魔杖的描述,一边一次次地挥舞着魔杖尝试把挂在窗台的风铃换成其他的颜色。不知为何,她懊恼起来,她很难像之前偷东西一样做到使出自己的魔力。 乔安,亲爱的!”楼下传来芙蓉的招呼。 “来了!”乔安答应,翻身下床。 床底下忽然传来一声轻哼。她低头一看,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正瞪着黑溜溜的眼睛盯她。乔安慌忙伸手把它推回阴影里,“嘘——安静点,趴佛!” 趴佛是她的秘密。那是卢娜在生日派对结束后,从口袋里掏出来偷偷塞给她的礼物——一只蒲绒绒和燕尾狗的混血。它全身圆滚滚的,耳朵一跑就扑棱扑棱乱甩,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它对任何食物都不感兴趣,却偏偏精力旺盛得惊人,能整晚绕圈子跑。乔安给它取了个名字,叫“趴佛”。“小心点,它很喜欢巫师,但是对于麻瓜,它可是会把他们脚趾头咬下来。”卢娜说。乔安不太敢确定卢娜这句话里有多少真实成分,但是她下定决心不让芙蓉知道趴佛的事情,只偷偷让比尔和维克多娃知情。 她把趴佛塞回床底,拍了拍床单,然后下了楼。 “乔安,我们今天得去对角巷买开学的东西了。”比尔从楼下抬起头,语气一如既往温和。 “禁令还是没有解除吗?”维克多娃的声音从她房间里传来。 芙蓉正在努力戴上一顶宽边帽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当然希望魔法部有人替你开后门,可你要明白,她——当了长官以后,就跟魔法部一个鼻子出气去啦。” 乔安听着,忍不住觉得有趣。她能看出来,芙蓉和赫敏之间有些隐隐的芥蒂,但她不敢多问。 “别说这些了,亲爱的。”比尔笑着转向乔安,“你觉得——” “我一个人在贝壳小屋就挺好。”乔安立刻抢答,生怕他们再多劝,“其实我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说得很干脆。 比尔和芙蓉对视了一眼,眉头同时皱起。空气里像是忽然凝固了一瞬。最后,芙蓉还是妥协地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垮下:“那好吧,我们一定尽早回来。” “不管怎么说——”芙蓉眉头还没完全舒展开,就立刻把怒气转移到了另一个目标身上,“那个姑娘去哪里了?怎么拖拖拉拉的那么久?维克多娃——!” 楼上传来“哐啷”的响动,像是有人被鞋柜绊了一下。果然,不一会儿,维克多娃慢吞吞地走了下来。她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肩膀还搭着一条粉色的围巾,一边照着手里巴掌大的小镜子一边拢头发,神情专注得仿佛正要去参加什么盛大舞会。 “妈妈不要一直催我嘛。”她小声抱怨。 “别在脸上涂乱七八糟的魔药,小姐,咱们只是去对角巷,不是去参加古怪姐妹的演唱会。”芙蓉伸手一晃,魔杖尖在半空轻轻一点。立刻有一阵温暖的旋风呼地卷起,维克多娃的金发瞬间变得干爽蓬松,还带着一点淡淡的香草味。 “哎呀——”维克多娃扁着嘴,一下把镜子扣上,“你不要管我啦!” 芙蓉摇摇头,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她转过脸,重新将目光落在乔安身上,语气却柔和下来:“一个人在家呆着要小心。别随便开门,” “别乱施魔咒——” “别跑出家门——” “别骑扫帚——” “别把马桶圈扣在头上——” “哎呀,别插嘴,小姐!”芙蓉没好气地拍了维克多娃的肩膀。维克多娃做了个鬼脸,却还是笑嘻嘻地跟在父母身后出门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风铃轻轻叮当作响,随即一同归于寂静。贝壳小屋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火炉里偶尔迸出的轻微噼啪声。 乔安站在窗边,手还停在帘子上,目送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篱笆外的小路上。篱笆上爬满了海风吹来的野蔷薇,枝条随风摇曳。等到那一抹色彩彻底融进远方的晨雾里,她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嘴上说着喜欢独处,可真被留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盯着那条小路发呆。 她不能否认,自己也有想去他们口中的“对角巷”的念头。她对女巫的身份,对那个陌生家族的渊源,充满了好奇。但过去两个月,芙蓉和比尔始终避而不谈,只是温和地转移话题。于是她只好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偷偷摆弄自己的魔杖。可魔杖更多时候只是冷冰冰地躺在手心里,像个不解风情的秘密。她心里忍不住想:其他巫师都在干什么呢?所谓的霍格沃茨,又是什么样的地方? 阁楼上方传来轻微的扑棱声,像一阵乱七八糟的翅膀扑闪。肯定是趴佛——想到那只毛茸茸的小家伙应该正绕着床脚打转,兴奋得像拧坏了发条。乔安忍不住笑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上楼,给它推开了阁楼的小门。她打算让它到草坪上透透气,可就在门把刚被扭开的时候—— “轰!” 一声巨响猛地从楼下传来,吓得乔安心口骤然一跳。她下意识地一把抱起趴佛,飞快地冲出房间,盯着楼下的动静。 客厅里,壁炉的火焰猛地炸开,橙色的火苗瞬间被染成了诡异的翠绿色,直冲半空,像是谁往里面倒进了一整瓶沸腾的药水。火焰裹着旋转的风声,发出呼啸,好像下一刻就要把整个房间吞没。 “啊——糟了,你们慢点过来!”一个慌乱的声音在火舌深处响起。 乔安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退后两步,几乎撞翻了桌上插着野花的玻璃瓶。怀里的趴佛吠叫得像小号一样尖锐,毛炸成一团。 翠绿的火焰还在轰鸣,又接连“噗、噗、噗”几声,像塞不住的瓶塞被连环弹出。三个比刚才小得多的身影接二连三滚了出来,直直摔在地毯上。 “哎呀——!” “我的鼻子——!” “詹姆,快把你的手从我脸上挪开!” 房间立刻乱成一团。四个人抱作一团,在厚厚的地毯上翻滚挣扎,灰尘和烟雾跟着一股脑儿被甩了出来,呛得乔安忍不住咳嗽。墙壁上的贝壳饰物被震得“叮铃铃”直响,像是一场意外的闹钟突然在贝壳小屋里敲响。 乔安愣住了,手指死死攥着趴佛的背毛。她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从火里掉出来,而且还一点事都没有。趴佛尖叫着想从她手里挣脱,她费了很大劲不让它跑掉。 “你们……是谁?”她声音发干。 第一个站稳的是个青年人,大概十**岁的样子,灰色的头发乱糟糟地翘起,鼻梁上沾着一抹煤灰。他身材高挑,神色努力维持镇定。更奇怪的是,他的面容忽然微微扭动了一下,就像水中的倒影被风吹皱,随即又稳固下来——下一刻,他看上去就是个带着几分忧郁气质的青年男人。 “呃……抱歉。”他挠了挠后脑勺,声音有些沙哑,也带着点尴尬,“我应该是带他们去对角巷买书,本来是想顺路叫上——嗯……这里是贝壳小屋吧?”说到最后,他语气甚至有点不确定。 “泰迪!”三个小孩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乔安怔怔望着他们。 一个黑头发的男孩,一双绿眼睛,瘦削的小身板,满脸雀斑,眉毛微微皱着,声音带着点不满:“詹姆,你刚才是故意推我的吧!” 另一个同样黑头发,但更乱,像鸟窝一样炸开,看个子比其他两人高一截。他鼻梁上架着一副歪斜的眼镜,挤在前一个男孩身上坏笑着:“别怪无辜的人,明明是你用脸撞到我胳膊肘上来的——” 最后一个是个红头发的女孩,头发乱蓬蓬的。她狠狠往两个男孩身上剜了一眼,张开嘴巴露出有点大的板牙:“能不能让个道?要不是你们两个,我早就出来了!” “行了,行了,萝丝。”泰迪急忙调停,伸手把两个男孩拉开,朝乔安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你好,我是西奥多·卢平,你可以叫我泰迪。今天我应该算是这些孩子的监护人——”他用手指点了点他们的头,“阿不思-波特,詹姆-波特,萝丝-韦斯莱。” “韦斯莱?”乔安问道,“你是维克多娃的——” “表妹,”萝丝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炉灰,抢答道,“他们两个是兄弟,都是维克多娃的堂弟。” “那你是谁呢?”阿不思好奇地问道。 乔安眨了眨眼,胸口起伏还没平静下来。趴佛在她怀里扑棱着耳朵,兴奋得直叫。 壁炉里的火焰这才安静下来,火苗缩回砖缝间,只留下淡淡的绿光在石头上跳动。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灰烬与魔药混杂的气息。 “呃——”乔安犹豫了,她知道自己肯定要隐瞒继承人的身份,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几双好奇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像被钉在墙上的昆虫标本。 “我知道!”萝丝比任何人都快开口,“你是芙蓉婶娘家暂住的孩子,对不对?我妈妈跟我提过。”她威严地点了点头,像是宣布某个铁板钉钉的事实,“因为你是麻瓜出身的孩子,所以她还提前帮你买了魔杖和课本。” “哇,你真的是麻瓜出身?” “你的家在哪里?伦敦吗?我知道伦敦!” “你怎么发现自己是巫师的?”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你这么早拿到课本,一定都预习了一遍吧?真好!” 问题像一阵乱箭射来,乔安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兴奋的眼睛。 “好了,好了!”泰迪抬起双手,像只老母鸡安抚她的鸡仔们一样,“别把人吓坏了。”他低头朝乔安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缓和了几分,“你叫什么名字呢?” “乔安-伊恩。”乔安脱口而出,心口猛地一紧,忽然意识到这样会暴露自己是伊恩家族的人。她急忙补上一句:“嗯,我是说——乔安。” “伊恩?”詹姆歪着脑袋,“听起来像外国人啊。” 乔安愣了一下,见他们只是随口好奇,而不是因为听过“伊恩家族”的名字,心里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暗自庆幸,看来家族的秘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或许只是赫敏在魔法部内部掌握的消息。是自己多心了。 “为什么今天你没有一起去对角巷呢?”阿不思问道。 “对角巷里有什么呢?”乔安好奇地问道。 詹姆立刻插嘴,手舞足蹈,“对角巷里现在在卖最新款的飞龙800!轻得像羽毛,快得能在一秒钟内从零加速到两百英里!” “更别说那些好吃的——”阿不思的眼睛闪闪发亮,“巧克力蛙,吹宝泡泡糖,坩埚糖——” “还有书本。”萝丝不服气地插嘴。“羽毛笔,咒语卡片,魔法棋——对角巷可不只有零食和扫帚!” 阿不思忽然问道:“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来呢?” 他绿眼睛被火焰照得亮亮的,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好奇。其他几个孩子也扭头看着她。 “我吗?”乔安愣了一下,心口一阵微妙的悸动。她当然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可她对他们提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那条她一直好奇却从未踏入的街道——对角巷——仿佛就在眼前。 ““得了吧,有谁会不想去对角巷的?”詹姆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你从来没去过对角巷,对吧?”萝丝立刻挑眉,追问道。 阿不思则比他们更认真一些,他往前一步,低声道:“你难道对魔法世界不好奇吗?” “我——”乔安低声呢喃,手掌不自觉地在衣角拧了一下。怀里的趴佛突然哼哼了两声,好像也在催促她。 “你可以把它放在口袋里。”萝丝目光好奇地盯着趴佛,“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蒲绒绒——你不会是在什么非法养殖场买来的吧?” “这是朋友的礼物。”乔安急急辩解,把趴佛塞进上衣口袋,小心系上扣子,只留小脑袋露在外面。趴佛兴奋地眨着那两只像甲虫一样的黑眼睛,呼哧呼哧喘着气。 “孩子们!”泰迪看了一眼腕表,眉头皱了起来,“我们已经耽搁快一个小时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几个孩子立刻噤声,齐齐转向壁炉。翠绿色的火苗再次噼啪跳动,旋涡般的火焰里隐隐传来低沉的嗡鸣。 乔安偷看一眼,泰迪一副轻松的样子,仿佛乔安要不要跟来都不成问题,和乔安对上眼,他只是向壁炉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她可以跟上。 “来吧。”阿不思伸出手,眼神专注而真诚。 乔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在衣角上悄悄擦了擦,然后放在了阿不思的掌心。 “跟我一起念——对角巷!” 火光映照在几人的脸上。乔安心脏怦怦直跳,几乎忘了呼吸,却还是鼓足了力气,和阿不思一起喊出了声: “对角巷!” 翠绿色的火焰猛地冲起,将他们一齐吞没。 第5章 第五章-对角巷 翠绿色的火焰骤然收敛,几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壁炉。乔安还从刚才天旋地转的感觉中有点想呕吐,等抬头时,眼前已是一条热闹非凡的街道。 高高的房屋斜斜并立,像是随时会倒下来,却奇迹般地稳固着。彩色的招牌悬挂在半空,随风摇晃,咒语让字体闪烁着光芒。橱窗里,羽毛笔自己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坩埚叮叮当当地转着圈,跳动的棋子甚至隔着玻璃对路人挑衅地挥舞拳头。 街道上熙熙攘攘,长袍的下摆摩擦着石板路,偶尔有猫头鹰从头顶飞过,扑棱翅膀带下一阵灰尘。空气里混杂着蜂蜜糖的甜香、墨水的苦涩,还有魔药火花的气味,仿佛一口气就能尝到魔法世界的全部味道。乔安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间几乎忘了呼吸。 “欢迎来到——对角巷!”詹姆夸张地张开双臂,像个导游似的。 泰迪想要让孩子们一起行动,但显然大家各有各的想法。 “我们先去糖果店吧?”阿不思建议道。 “我们来这里到底是干嘛的?”萝丝不耐烦地说道。 “是为了——给乔安展示对角巷嘛,对不?”詹姆狡猾地笑了,“别这么死板嘛,糖果店肯定是旅游第一站。” 乔安犹犹豫豫地跟在他们身后,步子不敢太快,生怕自己看起来太冒失。糖果店里的气味扑面而来,甜得腻人,却又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她从没见过这样五彩斑斓的世界——货架一排排像小山一样,罐子里塞满了扭来扭去的糖条、自己跳进嘴巴的豆子,还有标签写着“融化你的嘴巴”(在这个商店中,这个宣传语显得非常可疑)的焦糖。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詹姆像打仗一样,双手飞快往篮子里扫东西,“乔安,你要不要来点?初学者必备!” 乔安下意识摇摇头,目光却牢牢盯在一排晶莹剔透的薄荷糖上。它们在玻璃罐里像小小的雪花,一闪一闪,发出“叮叮”的声响,好像在唱歌。她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冰凉的玻璃。 “别听詹姆的,”阿不思说,“他买这些纯粹是为了恶作剧。” “那才是糖果的真正用处嘛。”詹姆得意洋洋,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给斯莱特林的扎比尼、多洛恩……还有那个傻乎乎的魁地奇队长——”他一边往袋子里塞,一边念叨。 阿不思抱着手臂皱着眉头:“他们要傻到什么程度,才会把这玩意儿吃下去?” “哎呀,阿不思小傻瓜,”詹姆顺势一把揉乱了弟弟的头发,引起后者气急败坏的抗议,“在食堂里下点小玩意儿的机会,可比你想象的多得多呢。等你看到他们嘴里喷泡泡、长耳朵,或者在你想不到的地方喷出礼花炮——” 萝丝翻了个白眼,果断地拉住乔安,在她听清到底“从哪里”喷出礼花前,把她整个人往门口拽去。 “不要理这些白痴,”她顺手拍掉了乔安正伸向那袋“让人不停打嗝”的蠕虫软糖的手。“我们是不是该走了?——泰迪!” “哎呀,知道了。”泰迪从角落里带着笑容匆匆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小包糖。“哇哦,我看到你拿了巧克力蛙和比比多味豆——非常有品位的选择。” 他正要从钱包里掏钱,乔安赶紧摆手:“我有钱,我可以——” “要试试怎么魔杖付款吗?”阿不思甩脱了詹姆,凑过来兴奋地问。 几个人把乔安挤到了收银台前。柜台上放着一个咧嘴笑的骷髅头,嘴巴里塞满了晶亮的水果糖,像是某种恶趣味的装饰。 “最近生意不错啊,安东尼。”泰迪漫不经心地说。 乔安还在左顾右盼,没明白他在和谁说话,骷髅头突然“砰”地一声张开嘴,一口把糖果吐得满柜台都是。 “每年都有这么几天!”它尖声嚷嚷,声音像个过度兴奋的小男孩。“大家都要买糖果吃,不是吗?” “呃……对,”泰迪说,“帮帮忙,她是第一次来。” “把魔杖伸出来!”萝丝压低声音催促。 乔安犹豫地把魔杖递了过去。 “你得指导一下我们这位新朋友怎么付款。”泰迪说。 “把魔杖尖放到我的鼻孔里来!”骷髅高声命令,“不要放错——是你的左边,我的右边!” 乔安赶紧换了方向,小心翼翼地把魔杖尖贴了上去。触碰的瞬间,杖尖闪起一束亮光,和骷髅眼眶里冒出的蓝色光芒融为一体。 “——阿嚏!” 骷髅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柜台震了两下。光芒散去,它重新合上嘴。 “一共十二西可五纳特。谢谢光顾。”它用沙哑的声线说道。 “他总有这些恶趣味,”他们走出店门时,阿不思嘴巴里嚼着吹宝泡泡糖,“不过也算可怜。听说他年轻时是个魔药师,一百多岁那年实验出岔子,就只剩这副脑袋了。现在只能靠这样子取乐。” 阳光再次洒在石板路上,空气中还残留着糖的香气。她回头望去,糖果店那块粉色玻璃镶成的招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走到魔杖铺前,他们都停下了脚步。 这家店外表陈旧,门口的木牌褪了色,原本只写着“奥利凡德魔杖店”,如今却被人用细金线补上了几个字——“与他的儿子们”。木门紧闭,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光, 阿不思和萝丝互相看了一眼,神情里有种说不出的庄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他们肯定会很紧张的,”泰迪低声说道。 乔安默默点了点头,跟在他们身后。店内的空气沉闷厚重,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无数魔杖盒子整齐又危险地堆叠成山,从地板一路延伸到天花板,颜色深浅不一:有的乌黑发亮,有的泛着古铜光泽。每一根魔杖都被封存在自己的狭长盒子里,静静等待某个命定的主人。 乔安站在门口,几乎屏住呼吸。她听到木头轻轻摩擦的声音,像是在低语。墙角摆着一盏油灯,灯罩被熏得发黑,光线在堆叠的魔杖盒间穿行,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在暗处浮动的符文。空气中弥漫着松木的清香和一点淡淡的铁锈味,那是魔杖金属芯在岁月中氧化的气息。 就在这时,魔杖堆中微微一动,一道人影无声地探出身。那人头发稀疏、面色苍白,浅色的眼睛透着一股奇异的光,仿佛能透过人直看到灵魂深处。 “泰迪·卢平。”他轻声道,语气平缓得像是在唤出记忆的名字。 “杖芯,和你父亲的一样——独角兽毛;木材,却和你母亲一样,是紫杉木。你父母当年来我这里的时候……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泰迪点了点头,神情带着一种复杂的敬意。 “詹姆·波特。”那双眼睛又转向旁边。 “榆木,杖芯是凤凰羽毛。和你父亲的那一根……很接近,但也更桀骜一些。” 詹姆不自在地挠挠头:“呃,我想那是个好事?” “或许吧,”奥利凡德微微一笑。 然后他看向乔安。那一瞬间,乔安觉得自己像被钉在原地,背脊发凉。 “我可以吗?”老人轻声问。没等她回答,他的手指已轻轻拂过她的魔杖。 “哦,是的,”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像是重逢了某个旧日之物,“这根魔杖我记得——冷杉木,雷鸟尾羽,九又二分之一英寸。二十八年前,有个女孩在我这里买走了它。” 乔安心头猛地一紧。 二十八年前? 她几乎要张嘴,却又说不出话。 “很有趣,很有趣。”奥利凡德喃喃地说,眼神飘向半空,“血缘之间的魔法联系有时会超出我们的理解。或许,她与你共享某种连结——同一根魔杖在她离世后自愿更换主人,这并非没有先例。” “请问——”乔安艰难地开口,声音几乎听不见,“是谁……那个人是谁?” “哦,这我倒不太清楚。”奥利凡德垂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的疲倦。“我记得魔杖比记得人清楚得多,孩子。” 他顿了顿,抬起头,重新换上了职业性的微笑:“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得为这两位年轻的先生和小姐做测试了。” 没过多久,阿不思和萝丝一前一后从店里出来,脸上带着激动的红晕。萝丝抱着一根新魔杖,眼神闪闪发光,阿不思则兴奋地一边走一边比划着:“我刚才试了三根才成功!你们知道——” 乔安笑了笑,却没说话。她的魔杖此刻握在手中,杖身的温度仿佛比往常更凉了一点。 接下来在萝丝的带领下,他们穿梭在各个店铺间,买齐了坩埚、望远镜和一摞摞课本。最后,他们在呼啦猫头鹰商店结束采购。店里吵得要命,猫头鹰扑闪着翅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趴佛在乔安怀里吓得浑身发抖,只敢探出半只耳朵,乔安只能在街道上等他们。泰迪这个时候从旁边的咖啡厅给她买来了一个巨大的莓果味奶油冰淇淋,上面洒满了脆饼碎和巧克力屑。 “还在为奥利凡德跟你说的事烦心吗?”泰迪问。 “嗯,有一点吧。”乔安舔了口冰淇淋,舌头被冻得微微发麻。 “魔杖的事总是挺怪的。”泰迪一边说,一边刮掉顶上的奶油。“但是血缘关系却是会有影响。就像你听到的,他也跟我说过,我的杖芯跟我父亲一样,木头倒随了我母亲。” “那你们……魔杖之间会不会有联系?”乔安问。 泰迪笑了笑。“谁知道呢?他们在我有记忆之前就去世了。” 两人沉默了片刻,街上人声鼎沸,偶尔有猫头鹰从头顶飞过,落下几根羽毛。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没事。”泰迪耸耸肩, “嘿,想看看有趣的吗?” 乔安愣了愣,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他眨了眨眼,抬起手指按在自己的脸上。 他先是皱起眉头,像在努力想起某种复杂的公式。下一刻,他的头发开始变得更黑、更乱,五官也在一点点变化——鼻梁高了,嘴角的弧度更傲慢了几分。不到三秒,原本的泰迪·卢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詹姆·波特。 乔安瞪大了眼睛,差点把手里的冰淇淋掉在地上。 “啊——!”她惊叫出声,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张得意的脸正冲她做鬼脸,表情一模一样。 “变出的还没有本人百分之一英俊,”詹姆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泰德,你这招好久没用都生锈啦。我刚刚买的糖果呢?是不是放在你手里了——” 泰迪顶着詹姆的脸向乔安做了个哭丧的表情。 乔安忍不住低头笑了,她的冰淇淋在手里化得有点快,马上就顺着手臂流淌下来,她赶紧舔了一口。 “你们在聊什么呢?”萝丝抱着一只巨大的棕色雕鸮走过来,羽毛差点糊到她脸上。阿不思提着一只灰色的领角鸮,两只猫头鹰都神情严肃,用无辜的大眼睛盯着乔安看。 “没什么。”泰迪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要不要也来点冰淇淋?” “詹姆今天真安静啊,”阿不思好奇地说。 詹姆“唔唔”地比划着。 “他大概是意外地从我买的糖果里吃了一颗会把牙齿黏死的太妃糖。”泰迪欢快地说,“估计十分钟内都别想张嘴。” 萝丝正准备再发表点意见,忽然一抬头,眼睛一亮:“看那边!” 乔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芙蓉、比尔,还有维克多娃正从街角走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维克多娃的金发在阳光下闪得耀眼。 “糟了。”阿不思小声说。 “我得走了。”乔安迅速站起身,抱着趴佛,一溜烟钻进旁边的小巷。 她刚藏好身,就听见芙蓉的声音从街口传来——那种优雅又带点威严的嗓音,一听就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日安,泰迪,孩子们。购物愉快吗?” “都买好了,夫人。”泰迪的声音透过墙壁传来,听上去有点闷。 “嗨,卢平。”紧接着是维克多娃的声音——比平时高了整整一个调。那种刻意的轻快听起来别扭极了。这也太奇怪了,和乔安一起住了一个月的维克多娃一点儿也不一样。 乔安忍不住探出一点头。维克多娃正站在阳光下,手里提着一袋新买的长袍,背挺得像一根扫帚柄。她的神情认真得过头,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乱。 “你好,维琪。”泰迪的语气照旧温和。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维克多娃问,语调令人吃惊地冷淡。目光却没有停在泰迪脸上太久——她只是扫了一眼,立刻移开视线,又假装随意地抬头望向别处。 “维克多娃,”芙蓉说,“不要没有礼貌!” “没什么,我只是带孩子们出来买点东西。”泰迪答道。 “是吗?”维克多娃哼了一声。她微微仰起头,神情介于不耐烦和若无其事之间。可乔安注意到,她说话时手指在轻轻绞着那只购物袋的提带。 “我好像看到——”她忽然停下,眯起眼,视线朝乔安这边扫来。 乔安赶紧转身钻进巷子,快速地挤进旁边的小巷。那是一条狭窄、弯弯曲曲的小路,两边的墙都覆着深色的苔藓。没过多久,乔安感觉自己已经离对角巷很远了,巷口的喧闹声很快被隔绝,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猫头鹰叫声。 她怀里的趴佛哼哼了两声,毛都炸了起来。 “嘘,”乔安拍了拍它的头,“没人追过来。” 巷子往前延伸,越走越窄,尽头似乎有一扇小门。乔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往那边走去。门上挂着一个几乎掉漆的招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 “□□克古玩精品店。” 橱窗里摆满了奇怪的小物件——一对会自己眨眼的袖扣,一只倒着走的钟,还有一个透明的瓶子,里面漂浮着半只羽毛笔。 乔安被橱窗吸引住了,背靠着墙,半蹲下来盯着里面的商品看。她正打量着,忽然看见柜台上放着一个水晶吊坠。那是个精致的小东西,表面刻着盘旋的蛇与狮鹫图案,银光闪闪。她靠近时,似乎能听见它在发出极细的嗡鸣声。 她盯着吊坠,心脏微微一跳。下一刻,那吊坠仿佛回应了她的情绪,轻轻晃动起来,在货架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声响,然后一点点地升空。 乔安屏住呼吸。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那股不受控制的力量又出现了。她在用魔法……偷东西。 吊坠在阳光下反射着光,浮在货架上方三英寸的地方。再往上一点,它就能飞出旁边的那扇小窗——没有店主、没有看守、没有任何阻拦。 如果她能…… “霍格沃茨不允许偷窃。” 卢娜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像风一样轻柔,却让她全身一震。 “我相信你能控制得住自己,对不对?” “我能。”乔安喃喃道。 突然,她失去了对魔法的掌控。 吊坠在半空微微一抖,随即“啪”地一声落回柜台,撞翻了一只空相框。乔安猛地往后一缩,撞上橱窗,玻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糟了——”她低声说,环顾四周。没人。 可吊坠并没有就此安静。它的盒盖被震开了一条缝,里面的齿轮缓缓转动,像是被唤醒了。几秒钟后,一阵古怪的旋律从吊坠里飘了出来。 那是首童谣,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空气,却又清晰得能听见每一个字: 蛇诞生出古老世, 子嗣强弱各分离。 鹰教众心识真理, 麻族反叛起诡欺。 獾隐山海避尘埃, 梅林乘狮破祸来。 旋律在狭小的店里回荡,与吊坠微弱的蓝光交织在一起。乔安一动不动,手心全是冷汗,呼吸也变得急促。 “乔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是阿不思。 乔安下意识地回头。阳光从门缝间照进来,照亮了柜台上的吊坠——银色的表面静静地闪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得走了——!”泰迪焦急地说,回头望了一眼街口。 “快往这边来,他们要回家了!”萝丝的声音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急。 乔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一左一右地拉着跑过人群。糖纸、猫头鹰的羽毛、书本袋子在脚边乱飞。几分钟后,他们钻进一间壁炉店,几乎是跌进壁炉的。 “快点!”詹姆伸手抓起一撮飞路粉塞给她。 “国王十字车站见!” “等到九月!” 乔安被他们七嘴八舌地吵得几乎笑出声,怀里的趴佛被吓得缩成一团,小鼻子一耸一耸的。 “火焰快灭了!”泰迪催促道。 乔安深吸一口气,攥紧袋子,举起那把粉末。 “贝壳小屋!” 她一口气喊出来,撒出飞路粉。 翠绿色的火焰轰然窜起,瞬间将她包裹。炙热的光与风交织着旋转,熟悉的失重感让她几乎睁不开眼。最后一眼,她看见他们还在冲她挥手——笑着、喊着,被火光映得一片通亮。 下一秒,世界归于寂静。 她踉跄地从壁炉里跌出来,扑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壁炉的火焰安静地燃烧着,屋子里弥漫着薰衣草与海盐的味道。 第6章 第六章-开往学院的特快列车 九月一日的清晨,伦敦的空气带着一点秋意。天光从高高的玻璃穹顶洒下,照亮国王十字车站熙攘的人群。广播里传来模糊的列车报时声,推着行李车的乘客擦肩而过,行李箱的滚轮在地砖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响。 乔安推着行李,手里紧抱着笼子。笼子里,趴佛正不安地发出细细的“呜——呜——”声。它显然对这里的嘈杂和烟味极为不满。 “别乱动。”乔安轻声说道,声音却被人群的喧闹吞没。 “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就在前面。”比尔指着前方两根站台柱子间的通道,笑着说道。他穿着一件旧皮夹克,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铜色的光。 “真的不需要我们送进列车吗?”芙蓉问道。她微微皱着眉头,一如既往地优雅,金发盘成发髻,蓝色的斗篷在晨风中微微飘动。 乔安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那种家长送行的画面让她有点恍惚。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 “趴佛也得听话。”比尔笑着补充道,俯身轻轻拍了拍笼子。趴佛打了个喷嚏,毛炸成一团。 “再见了,孩子。”芙蓉俯下身,语气柔和却不失端庄,“记得写信。” 乔安把行李箱推到那两根站台柱子前。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那是一种既紧张又期待的颤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准备好了。 “去吧。”比尔微笑着说。 她闭上眼,一步踏了进去。 一阵轻微的眩晕之后,空气里的味道忽然变了。汽笛声响彻耳边,热气和烟雾扑面而来。眼前是一列亮红色的火车,车头上印着色字样: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 那几个金色的字在晨雾中闪闪发亮,像在迎接她,又像在提醒她——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站台上挤满了学生和家长。有人匆忙地帮孩子整理长袍的领口,有人抱着猫头鹰笼子边走边喊。空气里充斥着笑声、拥抱声,还有几句“别忘了写信!”的叮嘱。 乔安站在人群里,忽然有点不知所措。她紧紧抱着笼子,趴佛在里面打了个喷嚏,几乎要钻到她怀里去。 “好了,我们上去吧。”她低声自言自语,推着行李箱挤过一群正在告别的家长。 铁轨的热气扑在脸上,让她的心跳得更快。登车的台阶有点高,她费了点劲才把行李搬上去。车厢里立刻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行李箱的碰撞、猫头鹰的尖叫、纸包糖果的哗啦声…… “快点,火车要开了!”车厢深处传来一个男孩的喊声。 乔安回头望了一眼。站台那边,芙蓉和比尔还在原地。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像镀了一层金。比尔抬手向她挥了挥,芙蓉微笑着点头。 她也抬起手,冲他们轻轻挥了一下。 然后,随着车轮的震动,火车缓缓启动。 乔安站在门口,看着站台一点点退远,蒸汽将他们的身影吞没,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抱歉——请让一下,谢谢——”她说着,从一群抢座位的高年级学生中挤过去。 有几个学生的长袍上已经缝上了学院徽章,银蛇、狮子、獾和鹰在烛光下闪着金属的光。乔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心里生出一种既紧张又期待的感觉。 “阿不思——这边!”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清脆又有点气势。 乔安循声望去,果然看见萝丝·韦斯莱正探出头来冲着人群挥手。她和阿不思站在走廊中间,周围一堆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真的吗?你爸爸真的是那个——” “你以后会进格兰芬多吧?” “你妈是不是最近参与编纂了课本?《九年级魔药基础》那本?” 问题一连串地抛出,没人停下来等答案。 阿不思看起来有点窘迫,努力维持微笑;萝丝则显然如鱼得水,已经在和一个高年级女生讨论书单。 乔安停在车厢门口,看着那一幕,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笼子的把手。她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还没迈出一步,前面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笑声、对话声、行李的碰撞声混成一片——她甚至连萝丝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你认识他们?”一个路过的男孩好奇地问,声音被火车的轰鸣衬得有点模糊。 “呃……是啊。”乔安小声回答。 “那你得等一会儿,他们可忙着交朋友呢。”男孩笑着说完,提着自己的猫头鹰笼子往前挤去。 火车的震动越来越明显。车轮开始轰隆作响,列车缓缓驶离站台。窗外的伦敦在蒸汽与阳光中渐渐模糊,屋顶、塔尖、天桥一一退远,最终只剩下无尽的天空。 乔安深吸一口气,轻轻叹了口气。趴佛在笼子里打了个小喷嚏,像是在附和她的心情。 她转身,沿着过道往车厢深处走去。 越往后,灯光就越暗,喧闹声也渐渐消散。只偶尔能听到远处猫头鹰的叫声和行李箱滚动的声音。 她一边走,一边小心地看着每一节车厢的门——大多数都已经坐满,或是被一群学生占据。直到她走到火车的最末端,终于看到一扇微微敞开的车门。 乔安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门。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车厢里的灯光也随之一晃。 乔安探头望进去,没想到这个车厢里已经有人。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男孩,正埋头看书。他长得很英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浅金色的头发上,那颜色在光里几乎发白。他穿着整洁的校袍,比大多数学生的都平整,连领口都打得一丝不苟。手边放着一个家族纹章的行李箱——银色的边线已经有些褪色,但仍能看出精致的雕刻。 乔安刚准备轻手轻脚地关上门,男孩却被吓得“啪”地一声合上书,羽毛笔差点从桌上滚下来。 “呃——不好意思,”她说,“我以为这里没人。” “没、没关系,”他赶紧摆手,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轻,“你、你可以坐。” 话音刚落,他的耳朵就红了。 乔安犹豫片刻,还是走进去,把笼子放在旁边。趴佛在笼子里哼哼了两声,显然对火车的震动十分不满。 “那是……蒲绒绒吗?”男孩问,语气小心翼翼的。 “差不多吧,”乔安笑着说,“它叫趴佛。” “趴……佛。”他认真地重复一遍,好像怕念错似的。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有点紧张的笑。 “挺——挺可爱的名字。” 乔安还没回答,他已经有些局促地补了一句:“我、我是斯科皮。斯科皮·马尔福。” 这次他努力把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像是反复练习过的台词。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伸出手:“乔安·伊恩。” “你好。”他轻声回应,微微笑了笑。 短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延伸。火车开始缓缓前行,阳光在窗外掠过,明暗交替地打在他们脸上。乔安注意到,斯科皮重新打开书,可他的眼睛却一直停在同一行。 趴佛在笼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斯科皮抬起头,看了它一眼,犹豫片刻,说:“它、它能出来吗?我——我喜欢狗。” 乔安正要回答,结果他又慌慌张张地从包里掏出一个纸袋:“呃——或者……它、它想吃糖吗?我带了好多。” “糖?”乔安眨了眨眼。 斯科皮点点头,把那袋东西放在桌上。袋口刚一打开,一股混合着巧克力、薄荷和焦糖的甜香立刻弥漫开来。里面塞满了五颜六色的糖果:巧克力蛙、薄荷硬糖,还有几包印着“自爆糖——慎食”的奇怪包装。 “我妈说,”他低声解释,结巴得更厉害了,“要是、要是在火车上没人跟我——呃,讲话,就吃点糖。”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试着笑了笑,“我、我带多了。你、你要不要来一个?” 乔安看着那一大袋糖,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妈妈真周到。” 哗啦一声,车厢门忽然被人猛地推开了。 “我能在这儿待一会儿吗,乔安?”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乔安抬头一看,是阿不思探进了头。他气喘吁吁,黑发有些凌乱,校袍也皱巴巴的。背后传来一阵笑声和喧闹,显然他是从一群人那儿逃出来的。 “我找不到萝丝了——那些人,他们非要拉我去加入什么巫师棋联盟,高布石队,”他边说边回头瞪了一眼外面,快步进来,“我只是想坐一会儿安静的地方——我的天啊,我是说,他们可有太多的问题要问——” 话还没停,他就“砰”地一声关上门,车厢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车的轰鸣和车轮有节奏的震动。 他靠在门边喘了口气,抬起头,这才注意到车厢里不止一个人。 乔安正捏着一颗糖,手指僵在半空;斯科皮还保持着手伸进糖袋的姿势,一脸尴尬。 阿不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斯科皮身上。 “……你在这儿啊,”阿不思慢半拍地说,语气里带着一点意外,又有那么一点不自在。 “我是在这儿,”乔安有点摸不着头脑地回答道。“对了,这是斯科皮——” ““是啊,”阿不思打断她,声音低了一度,“我知道。斯科皮·马尔福。” 他的语气轻得几乎听不出情绪,但那一刻空气里的温度似乎低了几分。 斯科皮迅速收回手,糖袋被他弄得“哗啦”一声。 “我、我只是——她、她进来了——” “我看见了。”阿不思淡淡地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门边。那种轻微的“嗒嗒”声让乔安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发紧。 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阿不思视线落在斯科皮的行李箱上——那枚银色家徽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走吧,乔安。”他突兀地说。 “为什么?”乔安皱起眉头,声音里带着困惑,“你怎么了,阿不思?” 斯科皮的表情一瞬间暗了下去,他干巴巴地说:“我、我能理解。你、你要走就——就走吧。” 他的手在膝盖上拧着那只糖袋,动作急促又局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乔安环视两人,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急躁。 他们像在打什么她听不懂的暗号。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她的胸口微微发闷。 “如果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哪儿都不去。” 阿不思的下巴微微绷紧。 斯科皮则涨红了脸,背脊笔直得像随时准备拔魔杖。火车外的轰鸣声似乎更大了,乔安甚至能听见铁轨传来的共振。 “好吧,”阿不思终于开口,声音里压着火气,“那我就直说了——这家伙,他父亲——” 话音还没落,车厢门又被猛地推开。 “哐——!” 门板几乎撞上阿不思的肩,他被迫后退一步,踉跄着坐到了乔安身边的座位上。 外头传来一阵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乔安抬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亮紫色斗篷的高个女孩,唇角带着一丝骄傲的笑。她的栗金色头发卷得一丝不乱,校袍的袖口和领口都绣着精致的暗纹,亮得有点刺眼。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神情自信的学生,制服整洁,袖章上都绣着一枚闪闪发亮的徽章。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阿不思·波特!”她的声音轻柔又带着刻意的热情。 “我到处都找不到你——要不是看见那个男生说你往这边来,我都以为你提前上了火车!”她夸张地咯咯笑了起来。 乔安和斯科皮交换了一个眼神,斯科皮轻微地耸了耸肩。 阿不思皱了皱眉:“你是——” “哦,我真粗心!”她笑着说,“塞拉菲娜·伯恩。我爸爸在魔法部工作——你或许听过他?马尔科姆·伯恩先生。” 她说这话时眼神微微一挑,像是在期待对方的反应。 阿不思干巴巴的回应:“也许听过吧。” “当然听过啦,”她继续说道,“他和你父亲可是很熟的……至少在议会里经常见面。” 她甜甜一笑,目光略过乔安和斯科皮,好像他们俩已经融入了车厢的土黄色的座椅似的。 “怎么说,” 伯恩笑着开口,语气里透着一种过分自然的亲昵,“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到前面的车厢来?我——嗯——想办法预留了一节级长车厢。” 她眨了眨眼,笑容甜得发腻,“不太符合规定,但你肯定会喜欢的,阿比。” 乔安在一旁皱着眉,做了个明显的呕吐表情。 斯科皮连忙朝她摆手,示意她别闹,可自己也没忍住,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努力憋笑。 伯恩显然注意到了,但装作没看见。她重新转向斯科皮,语气忽然变得过分礼貌: “你是斯科皮·马尔福,对吧?” 斯科皮微微一僵,喉结动了动,点了点头。 “哇——”伯恩拉长语调,笑得像是在真心称赞,“真了不起的家族,几乎每个巫师都听说过。当然——也有或多或少的传闻啦。” 她轻轻一耸肩,笑容无辜,“要是我,就不会太在意那些老旧的事。毕竟,没人能选择自己的父母,对吧?” 斯科皮的表情瞬间僵住,脸上的红晕一点点爬上耳根。 伯恩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转向乔安,目光微微一闪,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审视。 “那你呢?我好像没见过你家的人。” 乔安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她跟我一起来的。”阿不思冷冷地插话。 他抬起头,绿眼睛直视伯恩,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伯恩。” 稀里哗啦,斯科皮站了起来,带着桌上的糖果也掉在了地上。 “我、我知道你在暗示什么,”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但我爸教过我……永远别再做那种人。所、所以……” 伯恩的笑容一瞬间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的姿态。 “哦,当然啦。”她笑得更甜了,“我只是想说,你可能会想认识更多的人,阿比。” 她挺直身子,像在发表演讲似的,“我正在组织一个新社团——‘未来巫师联盟’。成员都是有影响力家庭的年轻巫师。像你这样的人,阿比,我们绝对少不了。” 她的语气像裹着糖衣的宣传稿。 “我们要为霍格沃茨的未来打基础,”她继续道,“创建一个年轻领导者的联盟。你知道的——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我们希望把‘最好’的人聚在一起。” 乔安忍不住问:“那斯莱特林呢?” 伯恩愣了一下,笑容仍在:“那当然……不太一样。”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温柔,“我的意思是,我们当然欢迎优秀的学生,但——你知道,有些学院的名声总是……复杂一点。” 阿不思眯起眼睛:“有人说,斯莱特林也曾出过他见过的最勇敢的人。” 伯恩挑了挑眉:“哦?是谁这么说?” “我爸。”阿不思的声音平稳而冷静,“也就是哈利·波特。半小时前,在国王十字车站。” 他顿了顿,目光锋利起来,“顺带一提,你的小团体,听起来挺像他年轻时反对的那种人。” 伯恩的笑容终于裂了一道缝。她的两位跟班站在门边,脸上的笑意也有些僵硬。 “那好吧,阿不思。”她语气仍旧甜腻,却失去了原先的从容,“希望我们在格兰芬多见。” 她抬了抬下巴,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斗篷的下摆在地上滑过,留下一阵浓重的香气。两位跟班立刻跟上。 乔安和阿不思几乎同时俯下身,一边帮他捡糖果,一边七嘴八舌地抱怨。 “真差劲。”乔安嘟囔道,“我还以为霍格沃茨是个比这种人高明点的地方。” “哦,不会的。”阿不思干巴巴地说,一边把一块粘了糖粉的巧克力蛙递回给斯科皮,“这种人到哪儿都有。 ——哇,这袋子里是南瓜坩埚糖吗?我能吃一个吗,斯科皮?” 斯科皮还没从刚才的尴尬里缓过神来,被他这一问,愣了愣,然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当、当然可以。” “谢谢。”阿不思拆开包装,把糖塞进嘴里。乔安笑出了声。她发现自己第一次在火车上放松下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共同讨厌的人,这几个人的距离忽然近了许多。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分着吃着斯科皮的糖果,玩起了噼啪爆炸卡牌。每次卡牌炸开的瞬间,火花在空气里乱窜,乔安和阿不思被吓得一惊一乍,而斯科皮则笑得前仰后合。 快要到站的时候,几个人都开始换上了巫师袍子,收拾好了东西。 车窗外的天空被乌云层层叠叠地压着,偶尔有闪电划过,照亮远处起伏的山影。火车的鸣笛声在山谷间回荡,窗玻璃微微震动。 “快看!”乔安猛地趴到窗边。 远方的雾气中,一座巨大的城堡渐渐浮现。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无数尖塔高耸在黑夜之中,灯火点点,如同金色的星群洒落人间。湖面上映着倒影,波纹一层层荡开,把整座城堡映得像漂浮在云上。 “像、像梦一样。”斯科皮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敬畏。 乔安没有说话。她的手还按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神在那片金光与阴影的交错中停留了很久。她突然意识到——那一刻起,她的生活,真的要开始改变了。 火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远处传来车轮刹住铁轨的刺耳声。 外头的风带着湿意,吹散了糖果和纸牌的味道。 “我们到了,”阿不思低声说道。 下一秒,火车稳稳停下,蒸汽冲天而起,车门缓缓打开。 乔安、阿不思和斯科皮并肩站起,提起行李,推开车门。 冷风扑面而来,混合着松木与湖水的味道。 远处,一个身影举着灯笼,声音在夜色中回荡—— “一年级新生——这边走!”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乔安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第7章 第七章-分院仪式 乔安与阿不思、斯科皮在夜色与薄雾中抵达霍格沃茨,迎来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个奇幻夜晚。夜色被薄雾笼罩,湖面闪着微光,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松木气息。火车的汽笛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水拍打石岸的低鸣。 “头一年新生——到这边来!” 乔安和其他新生跟着人流下了站台。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寒战,抱紧笼子里的趴佛。小家伙哼哼了两声,把头埋进尾巴里不肯出来。 “乔安!阿不思!” 熟悉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乔安抬头一看,萝丝正踩着湿滑的石阶朝他们挥手,脸颊被风吹得通红。 “你刚才都去哪儿了?”阿不思一脸埋怨,“我把每节车厢都找遍了,巫师棋联盟那帮疯子缠着我说个没完,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我还以为你们被挤丢了!”萝丝气喘吁吁地说,语气中透着掩不住的兴奋,“我有一个惊喜要告诉你们!” 她跑到他们面前,正好差点撞上斯科皮。 “对了,萝丝,这是斯科皮。”乔安介绍道,“是我们在火车上遇到的朋友。” “你好。”斯科皮一手贴在胸前,一只手规矩地伸了出来。 萝丝微微一愣,显然也听说过马尔福这个姓氏,神情一时有点僵。 “噢,嗨——你好。”她低声回答,少见地有些拘谨。 “别卖关子了,”阿不思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惊喜?” “哎呀,等会你就知道了。”萝丝忽然变得不耐烦起来,把头别过去。乔安注意到,她的耳朵尖也变得红彤彤的。 “不会是你加入了塞拉菲娜·伯恩的什么‘未来巫师联盟’吧?”阿不思追问着,眉头紧皱。他们这时已经走到了河道边。夜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湿冷的气息,水拍在石岸上“啪嗒啪嗒”地响。 乔安忍不住想道,如果萝丝真的加入了塞拉菲娜·伯恩的那个小派对,并开始让别人叫她“萝——西”,那她比起在火车上装吐,恐怕这次真的会吐出来。 “哎呀,别说傻话了。”萝丝轻松地说,“你瞧——” “这边走,孩子们,小心脚下!”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雾气深处传来。 柔和的灯光在雾里亮起,一个年轻的男人举着灯笼,从湖边的石阶上走来。乔安先看到那头灰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那是一种奇异的颜色,不老不少,像月光落在影子上。 “泰迪!”阿不思惊喜地喊出声。 “没错,是我。”泰迪笑着放下灯笼,声音温柔又稳重,“海格今年有事外出——所以钥匙管理员和猎场看守,就由我来代替。”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阿不思转头看萝丝一眼。 “当然!”萝丝得意地说,“比你想象的还好,是吧?” “真是个惊喜。”乔安感叹着,“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得叫你——卢平先生?” “请务必这么叫。”泰迪一本正经地回答,笑意却藏不住,“严格来说,是‘卢平教授’。别忘了,在课上我们互相不认识。” “你要教书?”萝丝惊讶地问。 “黑魔法防御术助教。”泰迪点头,“主要是批改作业、整理教案,偶尔帮忙上课。霍洛伍德教授不太喜欢外行插手。” “听、听起来挺忙的。”斯科皮小声嘀咕。 “霍格沃茨从来不会让人闲着。”泰迪笑着说,“好了,孩子们,上船吧。今晚可别迟到——分院仪式可不会等人。” 他举起灯笼,光在水面上晃动。 湖上漂着一排小船,黑漆漆的船身在雾中若隐若现。风吹起湖面,波光一闪一闪。 几人一起上了船。乔安坐在船头,紧抱着趴佛。小船晃了一下,她的心也跟着一沉。船只滑入湖心,四周的雾被灯光切开,露出一片幽暗的天空。 就在那时,远处的雾气忽然亮了—— 一座城堡的轮廓慢慢浮现,尖塔高耸,灯火点点,如同挂满星辰的夜空。金色的光映在湖面上,随着波纹微微颤动,仿佛整座霍格沃茨漂浮在梦境里。 “欢迎来到霍格沃茨。”泰迪举着灯,笑着回头道。 船靠岸时,夜色更深了。薄雾缠绕着湖面,水拍打石岸的声音在脚边回荡。沿着山坡延伸的石阶两侧,灯笼一盏盏亮起,金色的光晕在湿润的空气中漂浮。 “排好队——注意脚下!” 泰迪举着灯笼领在前面,带领一群瑟缩的新生穿过空旷的庭院。乔安抬头时,巨大的橡木门映入眼帘——那是她见过的最大的一扇门,门环是两条盘绕的铜蛇,眼睛里闪着冷光。 门缓缓打开。 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烤肉、蜡烛和旧羊皮纸的味道。乔安眯起眼,随人群走进那片金色的光。 她的脚步几乎在瞬间停下。 ——霍格沃茨的大堂。 数千支蜡烛悬浮在空中,火光在光洁的石地上流动;天花板仿佛被施了魔法,映出外头的夜空,云层缓缓移动,星光在黑暗中闪烁。四张长桌从门口一直延伸至大厅深处,两侧坐满了学生——绿色、蓝色、黄色、红色的领带在烛光中交织成一片闪烁的海。 “天哪……”萝丝轻声说道,眼睛睁得比茶碟还大。 斯科皮也抬起头,嘴角张开又合上,像忘了呼吸。 他们跟着新生队伍往前走,每一步都在石板地上留下回响。 在讲台中央,一位中年巫师正等着他们。 他高高地坐在桌前,身形笔直,穿着深红色的袍子。脸庞削瘦,鼻梁锐利,短发一丝不乱——灰黑的发色与那双冷静的深蓝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一块未被打磨的石头。左颧骨上有一道淡淡的伤痕,像是被刀划过。 当他抬起头,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那是霍洛伍德教授,”萝丝小声说道,声音微微发抖,“副校长……我妈妈说他以前是傲罗。” 乔安偷偷打量着他。那种目光像是一道无形的咒语——扫过学生,就让人下意识挺直背脊。即便隔着整条走道,乔安都能感觉到那种令人呼吸发紧的气场。 霍洛伍德缓缓站起身,声音低沉却清晰:“欢迎,新生们,来到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他停顿片刻,视线掠过他们这一排新面孔。 “今晚的分院仪式,由我主持。” 他说话时,每个音节都像敲在石头上。 “我不需要告诉你们这所学校的历史——霍格沃茨不收无知之徒。” 他目光锐利地掠过队伍,乔安几乎觉得他在盯着自己。 “在这里,你们将学习魔法,结交伙伴,也要学会敬畏规则。霍格沃茨会记住你们的选择——就像你们终将记住霍格沃茨一样。” 他顿了一下,伸手拿出魔杖一挥。 一个旧木凳出现在大厅里,凳子上放着一顶破旧的分院帽。它的缝线处闪着暗金色的光,看起来像被无数次修补过。 “分院仪式现在开始。”霍洛伍德收回手,语气恢复平静。 大厅的空气几乎凝固。 那顶破旧的分院帽被放在高脚凳上,帽沿轻微抖动,像在沉睡中打鼾。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它身上。 霍洛伍德教授低声说道:“当我点到你的名字时,请上前坐好,把帽子戴在头上。” 他展开卷轴,声音在石壁间回荡。 “费奇,卡罗琳——” 一个金发女孩兴奋地小跑上前,险些被袍角绊倒。她把帽子一戴上,帽子刚碰到她的头顶就喊出:“格兰芬多!” 格兰芬多长桌爆出热烈的掌声。 “竟然只是戴帽子?”阿不思小声嘟囔着,“詹姆的意思是起码要跟老霍洛伍德格斗呢,我是说——” “嘘!”萝丝悄悄呵斥道,“小点声!” 乔安感到自己的手出汗了,她从来没有仔细想好自己要去哪个学院——环顾四周,大家都直直地盯着台上的帽子。斯科皮好像已经想好了自己跟家里其他人一样注定要去斯莱特林的事实;萝丝,除了格兰芬多之外她估计没考虑其他学院;阿不思,估计也想跟自己父亲一样去格兰芬多……但是自己呢?这个时候乔安感到格外孤单。不知道从未见过的父母以前读的是哪个学院呢?她真后悔没有找人问问。 “——” “马尔福,斯科皮!” 大厅立刻安静了几秒。 斯科皮愣了一下,肩膀几乎僵硬。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帽子刚落到他头上,就听见帽子低沉的声音:“啊——马尔福。血脉悠久……嗯,还是——斯莱特林!” 一片掌声从斯莱特林长桌那边传来,但也有些人窃窃私语。 斯科皮脸色微红,神情复杂,回到座位时几乎不敢抬头。 “波特,阿不思!” 这一次,整座礼堂都炸开了。 格兰芬多长桌那边已经有人举起手,准备欢呼;可帽子一落在阿不思头上,大厅便骤然安静,像被人抽走了空气。 帽子沉默得异样。时间一格一格地挪动。 “会不会有点久?”身后有个男孩压低声音问。 终于,帽子沙哑地开口: “勇气……聪慧……复杂的心……啊,是的,我明白了。斯——莱——特——林!” 低哗声像潮水一样涌起。 格兰芬多那边有人目瞪口呆,连掌声都忘了拍;斯莱特林的学生互相对视,几声口哨此起彼伏。 阿不思一动不动地坐着。帽子滑落时,他的脸僵得发白。 他回头的目光与乔安撞在一起——茫然里夹着一丝倔强。 “真让人意外,”霍洛伍德的声音平平,却像冷铁敲在石上,“看来分院帽……偶尔也有幽默感。”随即抬声,“波特先生,请立即到你的学院长桌入座。” “不是的,教授,”阿不思脱口而出,“这一定是——” “你已经听到了分院,波特。”霍洛伍德不留余地,“请入座。” 斯科皮忙不迭往旁边挪出一小块位置。阿不思走过去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欢迎。” 阿不思僵直地坐下,几名斯莱特林高年级生不加掩饰地打量他。 “韦斯莱,萝丝!” 萝丝挺直了背上前,几乎不等帽子开口便听见那个熟悉的宣告: “格兰芬多!” 真正的掌声这才轰然爆起。萝丝回身朝他们挥手,表情却有点复杂。 终于轮到最后一个名字。 “伊恩,乔安。” 霍洛伍德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线。乔安几乎觉得他预感到了什么。 她双膝发软,却还是走了上去。帽子被放在她头上。 先是一声怪异的笑,从脑海深处慢慢拧出来;随即,帽子忽然高声喊道:“斯莱特林——”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嗡鸣在她脑中炸开,像远处有人在唱,越来越近,化作金属般的共鸣;无数细小的低语贴在耳边爬行。 乔安试图抬手摘下帽子,却发现它开始发烫。 热量迅速攀升,破旧的帽檐在她头顶剧烈颤抖,缝线渗出暗红的光。灼痛从额角刺进来,她下意识去抓,指尖却被滚烫的魔力弹开。 “教授——!”有人尖叫。 “她的头上——快停下!” 喧哗正要淹没一切,一道沉稳的女声压住了全场: “别动,孩子。” 一位穿绿色袍子的女巫几乎无声地自教师席起身,袍角掠地,如同一抹阴影。她抬起魔杖, “Divisio Protego.” 空气像被利刃分开,一道洁白的弧光在乔安头顶炸裂,却悄无声息。分院帽沿着缝线被干净利落地撕开,烫热的碎布跌落在地,冒出细细的烟。 火星溅到洛里默教授的袍袖,她只是轻拂一下,便俯身察看乔安的额头。 “只是表皮烧伤,”她低声而稳地道,“呼吸,孩子。慢些——很好。” 庞弗雷夫人匆匆赶到,洛里默教授立刻让开半步,语气依旧温和: “我已经封住灼痕的魔力印记。但是她最好在医疗翼观察一晚,你知道的——” “谢谢你,梅芙。”庞弗雷夫人点头。 乔安只觉礼堂在眼前打着旋。人声、烛火、石壁上的金光一起远去—— 她听见自己短促的呼吸,也像听见有人在远处轻声说着什么。 随即,一切陷入黑暗。 当乔安再次睁开眼,四周静得出奇。 窗外的天空早已沉入夜色,星光从高高的拱窗泻进来,照亮了几张整齐的白床。空气里弥漫着药草的苦味。 她动了动头,脑袋一阵钝痛,嗓子干得几乎冒烟。 桌上放着一杯清水,水面映着月光。她艰难地撑起身,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 就在这时,帘幕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谁?”她哑着嗓子问道。 “嘘——别让我们被庞弗雷夫人发现了!”是阿不思的声音。帘子轻轻掀开,他探出头,黑发乱糟糟的,身后还跟着一脸紧张的斯科皮。 “靠人情,”阿不思笑着说,从袍子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厨房的小精灵帮忙的。他们说——‘小姐要是没吃晚饭,可要吃点真东西。’” 纸包一打开,浓郁的香气立刻涌了出来。 里面的食物整齐地摆着,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烤牛肉与土豆馅饼散发着咸香,酥皮的边缘金黄微脆,切开后热气和肉汁一起涌出;一叠烤南瓜片撒着盐与迷迭香,油光闪烁;旁边的小锡盒里放着几块香烤鸡腿,皮脆得几乎能听到细微的“喀嚓”声;还有一碗冒着白雾的甜菜汤,颜色深红,散发着淡淡的香料味。三瓶冷却的南瓜汁在旁边轻轻起泡,橙色的液体映着灯光发亮 乔安原本还想客气几句,可香气一钻进鼻子,肚子立刻“咕咕”叫了两声。 她干脆伸手抓起一块馅饼,大口咬下去。热乎乎的肉汁在口中迸开,她差点被烫到,却依旧舍不得停。 “你们也一起吃呀。”她含糊地说。 阿不思和斯科皮对视一眼,像得到了许可似的,也都开始动手。 “霍格沃茨的厨房从来不会让人失望。”阿不思正撕着鸡腿,嘴角沾着油,笑得一脸满足。 乔安正想回应,手上忽然感觉到一点温热的湿意。她低头一看,才发现斯科皮的眼泪正滴在她的手背上。 “嗯,”斯科皮小声附和,一边往她的杯子里倒南瓜汁,一边假装不去看她烫伤的额头, “我、我还以为……你不会醒了。都是因为我——” “喂,别想太多。”阿不思赶紧打断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副尴尬又想安慰人的表情。 “斯科皮以为,是伯恩的恶作剧——为了报复他,才害得你被烫伤。” 乔安皱了皱眉:“她能做到这种事吗?给分院帽施魔法?” “问题就在这儿——她不能。”阿不思咬了一口南瓜片,含糊地说道。 “分院帽的魔法比我们所有教授加起来都古老。伯恩那一家都是色厉内荏的草包。她爸可能连一个守护神咒都施不出来。 要真有人动了手脚,”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那也得是个比她聪明得多的混蛋。” 乔安的心一沉。她想起了之前格兰杰女士跟她说的,“家族留下的一切——财产、契约、甚至敌人——全都属于你。”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有人要陷害她吗? “我跟你说,真要担心的话,不如担心我吧,”阿不思叹了口气,像是在自嘲, “我家那几个人大概已经炸开锅了。明天《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肯定是——‘波特家的二儿子叛投斯莱特林被逐出家门!’” 他说着还举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惹得三人都笑出声。 斯科皮装作打了个哈欠,用沾满油渍的桌布擦了擦眼角。乔安赶紧别过脸,假装没看到。 笑声渐渐淡下去,只剩壁炉的火焰在轻轻噼啪作响。 窗外的风带着湖水的气息,医疗翼的空气暖洋洋的。 趴佛从床脚探出头,偷偷叼走一片南瓜片,又立刻缩回笼子里。 “庞弗雷夫人说,明早你就能出院了,”阿不思说,放下手里的盘子,“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课。你错过的那顿欢迎宴——我们在休息室给你补上。” 乔安笑了笑,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 月光静静地洒在他们身上,三人的影子被火光柔柔地连在一起。 第8章 湖底的新生 乔安醒来的时候,阳光正透过医务室半掩的窗帘,沿着灰白的窗框洒下一道细长的金线,落在她的被单上。床头的药瓶里插着几枝金盏花,药味混着草药和金属的气息,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 她眨了眨眼,头还有些发沉。 “你终于醒了。”一个带着沙哑的、懒洋洋的女声在床脚响起。 乔安转头,看到一个高个子的深色皮肤女孩正靠在床栏上。她的眼睛上挑,眼尾尖锐得像描过眼线似的,胸前那枚银绿相间的徽章在晨光下闪着细微的光。 “艾琳·扎比尼,”女孩慢条斯理地说道,环着手臂,“斯莱特林的级长。你昨晚可是让所有人都议论了一整晚。幸好你没把礼堂炸了,对吧?” “那不是我的错!”乔安立刻坐起身,语气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急,“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确实,”扎比尼挑了挑眉,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就算你真想这么干吸引眼球,也没那个本事。” 乔安心里当然明白,像阿不思说的,普通人的魔力根本没办法对分院帽做手脚。但她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扎比尼的笑容让人分不清是在安慰,还是在取笑。 “我来带你熟悉一下,”扎比尼说着站直身子,抖了抖斗篷的下摆,“你错过了早餐。麦格校长说让你先去拿课表。” 她转身朝门口走去,黑发被编成细辫,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金光。乔安只好下床,穿好鞋和斗篷,踩着冰凉的地砖跟在她身后。 走廊的空气带着夜里残留的凉意,墙上的灯火球还在微微漂浮。窗外传来猫头鹰掠过的翅膀声,偶尔有学生低声交谈,从阴影中一闪而过。 她们刚拐过转角,一个银金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维克多娃·韦斯莱正靠在石柱旁,阳光落在她顺滑的长发上,像一条流动的丝带。她穿着格兰芬多的红金围巾。 “乔安!”她快步迎了上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我听说你被送到医务室——你还好吗?” 乔安还没开口,扎比尼已经轻轻哼了一声,像是在掸掉什么灰尘似的。 “韦斯莱,”她冷冷地说,“什么时候你开始关心我们学院的新生了?” “我关心她,不关心你。”维克多娃的声音平稳,但目光锋利得像一根细针。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瞬间紧绷起来。空气里似乎都带上了静电。 “乔安——”维克多娃咬住了唇,狠狠瞪了扎比尼一眼,银色的长发微微抖动,“如果你在那个学院有人敢找你麻烦,你就来找我——我会处理的。” “我不知道韦斯莱竟然以为斯莱特林是个□□帮派似的存在。”艾琳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讥讽,“不过也情有可原——毕竟上个赛季,格兰芬多靠的就是韦斯莱小姐那种‘游走球式’打法,把人从扫帚上撞下去赢的分。” “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们赢得堂堂正正——”维克多娃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乔安觉得空气都要烧起来了。她局促地挪了挪脚步,小声插话:“我没事,谢谢你。” 艾琳翻了个白眼,转身道:“走吧,新生。你的课程表还在寝室呢。” 她甩了甩斗篷,黑绿色的布料在石板地上划出轻微的声响,像蛇鳞擦过地面。乔安只好小跑着跟上。 斯莱特林的寝室在黑湖底下。沿着蜿蜒的石阶一路向下,空气渐渐变得潮湿,连呼吸都带上了冷意。墙壁上覆着银绿色的苔藓,闪烁着细碎的湿光。偶尔有几条细长的水迹顺着石缝滑落,发出滴答的回音。 他们终于抵达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盘着一条雕刻的蛇,鳞片上闪着幽冷的绿光。 “嗯——我想想——蛇种!”扎比尼大声说道,门无声地裂开一道缝。 淡绿色的光从天花板和墙壁间的狭缝透进来——那是湖底的光。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被那种奇异的、流动的绿意笼罩着,仿佛整间屋子都浸没在水下。 天花板低而宽阔,支撑的石柱蜿蜒盘绕,如同水底的巨蛇,鳞片状的浮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墙壁由深色石材砌成,上面嵌着一排排古老的金属壁灯,火焰燃烧着淡绿的光,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空气中混杂着潮气与某种淡淡的药草香味——有人在角落里放了除湿用的熏香。 几张黑色的皮沙发沿着壁炉摆放,靠垫厚实,仿佛能吞掉人。壁炉中燃烧的绿色火焰发出“噼啪”的声音,火光照亮了壁炉上方那幅巨大的油画: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巫师在湖底行走,衣袍如波浪般翻涌。偶尔,他的目光似乎会转向屋里的人。 靠墙的一角是布告栏,上面钉着课程表、学院通知和比赛积分榜;另一边摆着几张圆桌,高年级学生正围坐下棋,棋子在绿色的阴影中自己移动,偶尔传出低沉的咒骂声。 黑湖外的水流缓缓晃动,偶尔能看见有暗影掠过窗外,像庞大的水生生物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乔安下意识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望向湖水深处。外面光线幽暗,能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在水中缓缓移动,像是在注视她。 “那是皮皮。”艾琳顺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那只老闹鬼偶尔会钻进湖里玩儿。别理他。” 乔安胡乱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的宿舍。”艾琳轻轻推开旁边的一道门。房间里摆着整齐的行李箱,床脚堆着几本课本。室友们大概都去上课了,寝室空空荡荡,只有湖水拍打玻璃的低鸣在回荡。壁炉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火光在墙壁上映出蛇形的纹影。尽管颜色诡异,却散发着温暖的气息。房间中央摆着四张古老的四柱床,床柱上缠着深绿丝绒的帷幔,边缘绣着银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古木的味道。 乔安走到自己的床前——这很好辨认,因为她的行李已经被整齐地摆在窗前的地上。 柔软的天鹅绒床单铺得一丝不苟,带着银色流苏的枕头上绣着细密的银线花纹,靠近时还能看到角落里细小的字母——J.Y. 乔安怔了一下,忍不住伸手去摸。布料柔滑细腻,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在你打量完整个宿舍之后,”艾琳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记得拿好课本去上课。第一节课九点整开始。” 乔安猛地低头看了眼手表。 “糟了!”她低声惊呼,一边慌乱地把课本、课程表、墨水瓶和羽毛笔一股脑塞进书包,差点把墨水瓶碰翻。 扎比尼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仿佛连她的慌张都在意料之中。 乔安草草地和她道别,背起书包便冲出了宿舍。 当她气喘吁吁地冲进公共休息室时,绿色的火焰还在壁炉中静静燃烧。光影摇曳间,她一眼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阿不思和斯科皮正站在桌旁,低头研究着一张折叠的地图。 阿不思手里拎着两人的书包,打着哈欠,显然还没从昨晚的分院混乱中恢复过来;斯科皮则双手拿着两张课程表,一边比对,一边用他一贯略显拖长的语调念着: “第一节——药草学,第二节——黑魔法防御术……哇,我们得从温室跑到防御术教室,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他说完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提前放弃了整天。 “嘿!”阿不思一抬头,立刻露出笑容,举起两手的书包热烈地挥着,“乔安!这边!” 他刚张嘴想说什么,眼角瞟到了门边的扎比尼,语气立刻一转,变得怪模怪样的: “——昨晚,呃,看到分院帽在你头上着火了之后,我们绝对没再见面。嗯,对。你还好吗,伊恩女士?” 乔安忍不住偷看了一眼扎比尼,发现她正低头打量自己的指甲,神情淡漠,像根本没在听。 “我没事,波特先生。”乔安忍着笑回答,“感谢你的关心。” “先生、女——女士们,”斯科皮干巴巴地插嘴,把纸张折叠起来,“我们已经要迟到了。从这里走过去,按我的估算,还会迟到三——三分钟。” “那就少说三分钟废话,快走!”阿不思一把拽起他,又冲乔安招了招手。 三人一前两后冲出公共休息室,斗篷的下摆掠过地面。 清晨的空气还带着一丝湖底的潮气。三人一路小跑,穿过高塔阴影下的石桥,终于赶到了温室外。玻璃墙上爬满了露水,阳光折射出斑驳的光斑,映在泥泞的石板上。 “快点——”阿不思推开温室的门,铃铛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温室里暖烘烘的,空气中混着潮湿泥土和花粉的味道。几十张木桌整齐排列着,每张桌上摆着一盆正在开裂的植株。 “啊,伊恩女士,还有波特先生,马尔福先生。”一个温厚的声音响起。 隆巴顿教授正弯着腰整理工具,袖口上沾满泥土,圆圆的脸因为温室的热气而微微泛红。他的头发有些稀疏了,鬓角已经开始发白,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而亲切。 “虽然迟到几分钟,但今天是第一节课,我就不扣分了。”他拍了拍手,泥土溅上袖口,“以后记得早点出门,温室的门会自动锁上。” “谢谢您,教授。”乔安喘着气说。 乔安低头看向那株植物。它在微光下散发出柔和的荧光,根茎粗壮,外层有一层银色的薄皮,白色的根须像细小的手指,缓慢地蠕动着。 隆巴顿教授在讲台上举起一株。“有谁能告诉我,我手上的这棵植物是什么吗?” 前排有人猛地举起手来。 “萝丝!”阿不思小声惊呼道。 乔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是萝丝·韦斯莱。 她坐在格兰芬多那一侧,头发被阳光照得发亮,整齐地垂在肩后,神情专注,像背诵课文一样自信。 “白鲜,教授,”她清晰地回答道,语速平稳而准确,“是一种常见的药用植物。它的根汁可用来治疗大多数轻度灼伤和皮肤炎症,必须每年在春季和秋季的时候分株,否则根系会腐烂。” “非常好,格兰芬多加五分——”隆巴顿教授笑着说,“你跟你母亲一样,会把课本背得烂熟,非常优秀——” 萝丝的脸如同她的头发一样变得通红。 “嘿,嘶,萝丝!”阿不思在后排悄声叫道,想吸引她的注意力。但奇怪的是,她的双唇抿得紧紧的,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回头看他们。 “这可真奇怪。”阿不思嘟囔道。 乔安抬头望向萝丝。她的神情平静得让人难以揣测——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温度,仿佛两人只是在同一个教室里的普通同学。那种疏离让乔安心里泛起一阵不自在。她在昨晚下火车的时候,还跟他们笑得那么开心—— “——那么,有人知道分株时需要注意些什么吗?”隆巴顿教授在讲台上问道,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 出乎所有人意料,一直沉默寡言的斯科皮忽然举起了手。 “马尔福先生?” 斯科皮挺直背,表情僵硬得像在上刑。“分、分株白鲜的时候,要、要小心晚上或照——照明不足,”他艰难地组织着句子,“如、如果——” 台下立刻传来一阵压抑的笑声。几名格兰芬多学生相互推搡着偷笑。 “非常优秀,马尔福先生。”隆巴顿教授立刻接话,脸上露出鼓励的笑容,“斯莱特林加五分。” 笑声顿时停了下来。 乔安循声望去,果不其然,是那群坐在前排的格兰芬多女生。为首的正是他们在火车上遇到的塞拉菲娜·伯恩。 伯恩今天扎着高马尾,红金相间的围巾松松地挂在脖子上,咧着嘴笑着,却带着若有似无的挑衅。她显然被分进了格兰芬多。此刻,她正被几位长相相似、神情俏皮的同学簇拥着。 “那照、照明不足会怎么样呢?” 围在伯恩身边的一个女生模仿着斯科皮的语调说,惹得旁边几人又笑出声。 斯科皮脸都涨红了。隆巴顿教授没有理会她的问题,拍拍手:“好吧,现在,我们三人一组,开始分株实验。每个人都上来领头灯——“ 学生们开始三人一组动手操作。 阿不思把袖子卷到手肘上,斯科皮拿起小铲子,乔安则翻开课本的插图页面。 “分株白鲜的关键在于——”阿不思大声念道,“——保持根部完整,不要切断中心根脉。” “这就像是给、给它做手术。”斯科皮皱着眉,把泥土刮开,“我敢打赌,手、手术刀都没它的根须锋利。” “如果我有手术刀的话,我现在就想给伯恩她们来上一下,”阿不思说道,“你看她们那样子——” 乔安回头看去,她们根本没有在认真做实验,道具都松松垮垮地放在一边,正在一起埋头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一阵咯咯笑声,很难不怀疑她们又在说人的坏话。 乔安俯身靠近那株白鲜。根须在泥土里微微扭动,像是在防备。她小心地用刀尖挑开根须交叠的地方,湿土散发出清凉的气息,指尖都被染上了泥纹。 “我昨晚做梦都在听分院帽喊‘斯莱特林——斯莱特林——’,太吓人了。”阿不思低声嘀咕着,手上仍在忙。 “也许它被烧怕了。” 三人同时抬起头。伯恩正倚在他们的桌旁,表情懒洋洋,笑意淡淡。 “没想到你还能向分院帽做手脚,伊恩。”她几乎不动嘴唇地说,声音却清晰得足以让周围几桌听到,“不过最后还是都被分进了斯莱特林——说真的,波特,作为家族的耻辱是什么感觉啊?” 阿不思的脸涨得通红,眼中几乎要冒火。 “我警告你,”他咬着牙,“如果你再敢提我的家人——” “你俩小点声吧,”乔安压低声音提醒,“教授在看这边。” “怎——怎么样呢,”伯恩模仿斯科皮结巴的语调,刻意拖长尾音,笑声里带着讥讽,“我说真的,你现在后悔加入我们还来得及。不然你就跟舌头打结先生,还有头上着火小姐,一起在水底相亲相爱吧。” “快蹲下!”斯科皮低声喝道。 阿不思和乔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按到了桌子下面。几乎同时,斯科皮用极快的速度将他们桌上的白鲜从泥土里拔了出来。 伯恩的笑声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惊呼。 那株白鲜猛地抽动起来,根须像一团白色的触手瞬间炸开—— “砰!砰砰——!” 几道白光在空气中闪烁,接着是一连串小爆裂声。细小的黑色颗粒从根须里喷射出来,像燃烧的子弹一样四散飞出。 伯恩尖叫着往后一跳,袍子边缘被溅上几道焦黑的痕迹,空气里立刻弥漫出刺鼻的焦味。 “啊——伯恩小姐!”隆巴顿教授立刻出现在她身旁,依旧保持镇定的笑容,“大家可以看这边,这是一个完美的错误示范。白鲜在感觉到威胁时,会发射孢子,力气足以击穿人的头盖骨。不过——” 他轻轻挥了下魔杖,桌上那株白鲜的根须又垂落下去,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 “放心,我们用的是安全改良品种,它唯一的危险之处只是——” “——味道。” 乔安话音刚落,整间温室立刻被一股令人绝望的恶臭笼罩。那味道像发霉的南瓜泡在鱼肝油里,又被阳光晒了三天。 一瞬间,学生们纷纷捂住鼻子,笑声、咳嗽声、惊呼声混成一片。 “清理一新。” 隆巴顿教授轻轻一挥魔杖。空气顿时清爽如初,只留下几声零散的窃笑。 “真是太棒了!”当他们走出温室的时候,阿不思几乎是蹦着往前走,满脸的笑意,“你们看到伯恩那表情了吗?” “很难说是因为她生气,还是因为袍子上的臭味。”乔安一边擦手一边说,语气里藏不住的满足,“不过足够让我开心一整天了。” 斯科皮低低地笑了一声。 “提醒我以后别惹你们两个。”他说。 三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脚底沾着的泥被晨风一点点吹干。远处传来猫头鹰掠过的叫声,校园上空弥漫着午前的金色阳光。 “下一节是什么?”阿不思一边翻课表,一边往前走。 “黑魔法防御术。”斯科皮答得简短。 阿不思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哦……对,那节课。” 他们穿过长长的拱形走廊,光影从高窗洒落,照在古旧的盔甲和画像上。随着他们越走越高,空气似乎变得冷了几分,周围的窃语声也逐渐安静下来。 黑魔法防御术教室位于主塔的转角处,门厚重得像一堵墙。门板上镶嵌着铁制的魔法徽章,散发出微弱的蓝光。 乔安放慢脚步,仰头看着那块徽章。它上面刻着几个古老的拉丁字母,像是在默默低语。 “这门课……”阿不思咽了口口水,“我听詹姆说,霍洛伍德教授对斯莱特林的学生不太友好。” “也许‘不太友好’只是礼貌的说法。”斯科皮轻声说。 他们推开门,厚重的门轴发出低沉的“嘎吱”声。 室内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息——混合着粉笔灰、陈旧书页和冷铁的味道。光线昏暗,厚重的窗帘只被拉开了一半,几束阳光从缝隙间倾斜落下,在空气中投出细密的尘光。 讲台前,泰迪·卢平正站在黑板边,手里拿着粉笔,脸上带着他一贯温和的笑。乔安看到熟悉的脸,忍不住也对他报以微笑。对了,就像他之前提到过的,他可是这节课的助教呢,乔安不禁盼望之后都能让泰迪代替霍洛伍德教授讲课。 “快坐下吧,”泰迪悄声说道。 讲台上写着几个遒劲的白色大字:黑魔法与魔力源的构成。 “既然霍洛伍德教授还没有来,我就作为助教先开始这门课的介绍。” “今天的课我们从最基础的概念开始。”泰迪拍了拍黑板。 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在整个教室中荡开。 “魔法,”他说,“并不是人类独有的力量。它存在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空气、石头、植物、水流、甚至声音之中。巫师与麻瓜的区别,只在于我们能够感应并引导这些能量。” 他转过身,轻轻用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一个圆环,内部布满复杂的符号。 “如果把魔法比作电流,那么巫师就是导体。有的人天生就更容易‘导电’——能让更强的魔力通过自己,而不会被反噬。那就是天赋。” “当然,”泰迪继续道,“魔力的引导并不一定要依靠身体。我们也使用各种媒介来帮助集中能量,比如魔杖、魔法阵、甚至绘制在物品上的符号。它们的作用,就像是电路里的导线。”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班。 “那么,什么是黑魔法?” 教室里一阵安静,只有羽毛笔轻轻摩擦羊皮纸的沙沙声。 “黑魔法,”泰迪慢慢说道,“本质上和普通魔法并无不同——它同样是对世界能量的使用。但区别在于,它往往扩大或扭曲媒介的方式。黑魔法师为了追求更强大的效果,会使用额外的媒介——比如生命、灵魂,或者献祭。” 他在黑板上加了一层符号,画出一条从魔法阵中央延伸出去的曲线。 “他们相信,牺牲可以让魔力更‘纯粹’。但代价是——失去了对能量的控制。这就是为什么黑魔法危险。” “我们防御黑魔法,”泰迪抬头,语气变得坚定,“并不是因为它本身邪恶,而是因为它会吞噬施法者的意志,让人误以为自己能控制一切。” 他说完,轻轻放下粉笔,望向学生。 “任何魔法都有代价。巫师的力量从世界而来,若忘记了这一点——那就离堕落不远了。” 教室里一片静寂。 他放下粉笔,转过身,嘴角带着微微的笑。 “好了,大家有没有问题?” 几只手在半空中犹豫地抬起。 但还没等泰迪点名,一道冷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问题恐怕不止一个。” 门在寂静中自动打开。一个身影缓缓走进教室。 霍洛伍德教授——副校长,黑魔法防御术的主讲。 他身材高瘦,黑色长袍在地面上滑过,鞋跟发出沉稳的声响。他的头发已经花白,梳得一丝不苟。 “卢平先生,”霍洛伍德的声音低沉,却足以让每个字都清晰地回荡,“我记得让你讲授防御术,不是让学生学习哲学。” 泰迪微微一怔,仍保持笑容。“我只是想让他们理解魔法的本质——” “——而不是让他们去同情它。”霍洛伍德打断他,语气不高,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 “卢平先生,请帮我去办公室取讲义过来。” 霍洛伍德不耐烦地说,“我正要开始讲课。” 教室里鸦雀无声。 霍洛伍德缓缓走到讲台前,手指敲了敲桌面。 “黑魔法并不可爱,也不需要被浪漫化。它是**、污染、死亡的源头。我们教的,是抵抗,不是理解。”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全班,最后落在斯莱特林那一侧。 “尤其是你们——”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乎掩饰不住的轻蔑,“——斯莱特林的学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黑魔法的诱惑是什么样的。” 一阵低低的窃语在教室里涌动。 乔安感到心口发紧。她看到霍洛伍德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停在自己身上,比看别的学生多停了几秒。 “教授,”阿不思忽然举起手,语气克制却坚定,“泰迪·卢平教授并没有错。他只是想说明魔法的根源——” “谢谢,波特先生,”霍洛伍德冷淡地说,嘴角微微一抽,“我记得你的家族对黑魔法的历史很熟。也许你觉得自己比我更了解这门课?斯莱特林扣五分。” 乔安的手在桌下微微握紧。她能感到那种不公正的冷气在空气中蔓延开。 “其实——”她忍不住开口,“泰迪先生讲得并没有错。如果不知道魔法的根源,就无法真正防御它。” 霍洛伍德缓缓转头。 “伊恩小姐,是吧?” 他的语气像一层薄薄的冰,清冷而脆弱,却能划破皮肤。 “我想你入学第一天就给了我们……‘印象深刻’的表演。” 几声低笑从后排传来,尖锐得像玻璃划在桌面上。 “也许,”他继续道,嘴角勾出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弧度,“你该先学会控制自己的魔力,再考虑替别人辩护。” 乔安的手紧握成拳。她能感觉到血液在耳边轰鸣,脸颊发烫。 “那不是我的魔力!”她脱口而出,声音因为压抑而颤抖。 斯科皮在桌下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低声警告:“别——” 但乔安无视了。 “那根本不是我能使出的魔法,这太不公平了!” 霍洛伍德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是缓缓抬起手。 “够了。” 他语气平静,却比怒吼更令人胆寒。 “伊恩小姐,”他冷冷地说,“我想这种对教授的不尊敬的态度,足以让你得到一个禁闭。” 他说到这里,嘴角浮出一个僵硬、近乎扭曲的笑容。 “下周一晚上,来我办公室报到。开学第一天就得到禁闭……破全校记录了吧?我猜。” 乔安低下头,感觉胃部一阵翻腾。 第9章 相片里的女孩 铃声响起的时候,乔安几乎是第一个收起魔杖的。霍洛伍德宣布下课后,全班学生都像获释一样蜂拥出门。空气里仍残留着粉笔灰和那种隐隐的压抑感。 “那家伙真是——”阿不思低声咒骂了一句,肩上的书包几乎被他一把甩起。 “真、真差劲,”斯科皮说道,“但是你也要小心啊,乔安,别去和霍洛伍德吵架——” “要不然就让他污蔑我们吗?”阿不思说道,“他只是因为说不过我们才关我们禁闭。他就是个自恋狂,看看他怎么对待泰迪!” 乔安没出声,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复。她的胸口仍像被石头压着。 他们沿着长廊走向礼堂。午后的阳光透过拱形玻璃天窗洒进来,把大理石地板照得发亮。空气里混着蜂蜜与黄油的香味,食堂的喧闹声在走廊尽头传来,像一片久违的生活气息。 “不过说真的,开学第一天就拿到一个禁闭,你简直要成传奇了。” 阿不思开玩笑地说,想让气氛轻松些,“詹姆会嫉妒死的——” “所以是真的?” 他们一回头,一个高个子的男孩正站在身后,头发乱糟糟,嘴角咧着灿烂的笑。那是詹姆·波特,阿不思的哥哥。 “大家都在说,”詹姆说,“你让分院帽烧起来是为了出风头。说真的,如果是我干的,那肯定是为了出名。” “詹姆——”阿不思皱起眉。 “别那样看我,”詹姆耸耸肩,依旧笑嘻嘻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现在全校都知道乔安-伊恩了,真有你的。” “如果你想用自己的脑袋烧起来博出名,我可以帮你。”乔安没好气地说,用勺子捣着碗里的意大利丸子汤里的肉丸。 詹姆一把挤开旁边的斯莱特林新生,不顾对方抱怨,也跟着坐了下来。 “真有意思,”詹姆拿起一个甜甜圈,若无其事地说,“不过,——下周一是我魁地奇队的选拔赛。怎么说,孩子们?就算被分进斯莱特林,也得来给我捧场吧?”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斯科皮的背,后者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 “我不行。”乔安烦躁地说,“霍洛伍德那天让我去禁闭。” “什么?”詹姆夸张地仰起身,表情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消息,“开学第一天就被罚禁闭?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阿不思不耐烦地嘀咕。 “真是忘恩负义。”詹姆摇摇头,假装叹气 ,“忘记昨晚的食物是谁弄来的啦?” “是你?”乔安惊讶地抬起头。 “我,当然。”詹姆咬下一口甜甜圈,含糊地说,“怎么说呢——我有些法子。” 这时,礼堂另一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萝丝正和几位格兰芬多的同学并肩走着,神情平静地听别人说话。阿不思立刻举手向她挥了挥。萝丝抬眼看了他们一眼——目光从乔安脸上轻轻掠过,却没有停留,随即又低下头,神情冷淡得几乎让人心寒。 “她到底怎么了?”阿不思恼火地说。 “她啊——”詹姆咀嚼着甜甜圈,若有所思地眯起眼,“我想她挺难过的。” “什么意思?”阿不思皱眉。 “意思就是——这个意思。”詹姆咧嘴一笑,又恢复了他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逃了老霍洛伍德的课,来看看我球赛,听到了吗?” 他用手指在他们三人头上各敲了一下,得意地笑着离开。三人目送他消失在门口,空气里还残留着甜甜圈的香气。 猫头鹰群从高窗掠入礼堂,羽翼在晨光中闪烁。信件如雪般飘落,砸在餐桌上叮叮作响。 “哇——”阿不思做出夸张的表情,成功转移了话题。他拆开自己猫头鹰送来的信,“谢谢你——你们猜这是什么?” 斯科皮探过头,好奇地凑过去看。 “啊,是泰迪——卢平教授。他邀请我周五去他禁林边的小屋喝茶。还说——带上乔安和斯科皮。” 就在这时,餐桌另一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乔安·伊恩?” 乔安抬头,看见两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一个是温柔的金发女孩,脸庞几乎和塞拉菲娜·伯恩一模一样,只是神情少了几分骄傲,多了几分犹豫。 另一个剪着短发,神态利落,满脸雀斑,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嗨,”金发女孩开口,语调有些拘谨,“我是塞琳娜·伯恩——塞拉菲娜的妹妹。” 乔安愣了愣,下意识地握紧了勺子。 她脑海里一闪而过伯恩昨天在温室被白鲜喷得满身孢子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哦。”她僵硬地笑了笑,“抱歉,我——差点没认出来。” “大家都会这么说。”塞琳娜腼腆的笑了。 她旁边的短发女孩双手插兜,轻轻扬了扬下巴。 “哈娜·里奇,”她说道,语气干脆,“魁地奇训练的时候如果被我撞下扫帚,别往心里去。” 斯科皮咳了一声:“你们是来——?” “只是打个招呼,”哈娜说,目光却落在乔安身上,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打量,“传言可比实物有意思多了。” “传言?”乔安眉头一皱。 塞琳娜显然不太赞成她朋友的语气,轻轻推了她一把,但还是迟疑了一下,说道: “其实……很多人都在谈论昨天的分院仪式。” “他们说——”哈娜插嘴道,“你是想吸引注意力,才让分院帽烧起来的。” “还有今天的黑魔法防御术课——” “和霍洛伍德吵架。” “更何况拉波特家的人来斯莱特林,还跟马尔福家搞关系,”哈娜凑到乔安旁边用只有她听得清的语气说道,“真有你的,是不是?” 乔安的脸色一沉。 “我没做那种事。”乔安坚定地说。 哈娜“哦”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并没有完全散去。 “我只是说别人怎么想。斯莱特林可不是个容易混的地方,特别是——”她眯起眼,“当大家都觉得你喜欢出风头的时候。” “你看——”众人都跟随着她的手臂视线投向了那边, 礼堂靠近讲台的一侧,原本是四学院旗帜悬挂的地方,现在多出了一整面光滑的石墙。石壁上布满闪烁的魔法刻印,像极了漂浮的报纸版面。无数行字在上面自动滚动——有的显示着课程更新,有的则是“校内新闻”。 【格兰芬多魁地奇选拔赛将于下周一举行】 【波特家次子分入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加十分后又被扣五分】 【飞机上的爆炸传闻仍未证实】 在这些信息之间,还有几张模糊的魔法照片。 一张照片几乎让乔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照片上,她正低头走出医务室,阳光照在她被剪短的头发上。 旁边的标题闪烁着金色的字体: 【“燃烧的分院帽”事件主角:火焰天才还是玩火**?】 再一眨眼的功夫,图片已经变成了她坐在板凳上,帽子着火,面容慌乱扭曲的样子。石板上的小人急急地跳了起来,像是在动画片里的主角一样乱窜。 “这——”乔安的脸瞬间涨红,瞪着画面上的自己一骨碌跳出照片,跳到了旁边举办魁地奇比赛照片中的黑湖中。“谁拍的?” “没人知道。”哈娜耸肩,“那面墙是前几年新安装的‘留言石板’——它会自动收集校内的八卦和目击事件。 阿不思抬头看了看那面墙,皱着眉头。画面中的乔安正在忙着把袍子里的水拧出来。“那分明就是八卦放大镜。”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伊恩。” 乔安回头,看见扎比尼正靠在门口。 “麦格校长要在她办公室见你。现在。” 乔安感觉礼堂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好几个人偷偷抬头看她。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呀声。 “那——我过去了。” 她放下手中的汤勺,回头望了一眼阿不思和斯科皮。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朝她点了点头。 走出礼堂的那一刻,喧闹的声音立刻被厚重的石壁吞没。 乔安脚步在楼梯间回荡,每一声都像落进了水底。 走廊里几乎没人。壁灯的火焰在玻璃罩内轻轻跳动,映出她的影子时而拉长,时而断裂。 她的指尖有些冰凉,紧握着袍子的下摆。 “校长办公室……”她小声念着,停在一扇狮鹫石像前。那雕像蜷曲着身子,双眼半睁,仿佛在打盹。 “……猫薄荷。” 石像缓缓转动,露出一段旋转向上的楼梯。 乔安深吸一口气,踏了上去。 当她推开那扇深色橡木门时,屋内空无一人。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纸墨香和陈旧木头的味道。 高耸的书架排列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历代校长的画像。那些画像都在闭着眼睛打盹,但她能感觉到他们在悄悄观察着她,唯独一角的画框是空的。 就在这时,桌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那顶分院帽正放在一堆文件上。它的帽檐被烧得卷曲,边缘裂开,露出深褐色的焦痕。 乔安下意识屏住呼吸。 她记得那顶帽子——它曾在她的头顶颤抖,尖叫,然后……燃烧。 帽子的缝线处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往外窥视。 乔安站在那里,不敢出声。 她忽然意识到,屋子里的一切都在凝视她——画像、帽子、甚至那盏被施了防尘咒的吊灯。 寂静被时间拉长,像一根紧绷的弦。 “请坐,伊恩小姐。” 乔安猛地回头,只见麦格教授正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叠文件。 她的银灰色发髻一丝不乱,神情像往常一样平静,却在光线下透出一丝疲惫。 “我明白,你昨天经历了一场……不太寻常的分院仪式。” 麦格校长走到灰色的书桌后坐下,茶壶中飘出的白雾在她周围轻轻缭绕。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而镇定。 “那不是我做的!”乔安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可以发誓——” “我知道昨晚的事。”麦格的声音平稳,“请坐下。” 乔安犹豫了一下,重新坐好。 “分院帽受到了强烈的魔力冲击,”麦格继续说,“但那不是你的错。我们确认,那股力量并不是来自你。” 乔安屏住呼吸,几乎不敢相信。 “那……那是什么?” “魔咒的来源并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麦格疲惫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能否理解——那种攻击行为不是由外部巫师施加的,而是分院帽本身的魔法在反噬。”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桌上的焦痕帽檐。 “关于具体的诅咒来源,霍洛伍德教授正在协助调查。” “但是他讨厌斯莱特林的学生!”乔安脱口而出,“他也讨厌我!” 麦格抬眼,平静地注视她。 “我相信霍洛伍德教授会尽力保持公正。” “可他已经给我禁闭了——” 麦格抿紧嘴唇,沉默了片刻。 “他有时太急于下结论。”她轻轻叹气,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镜片,“我会与他谈谈。” 她放下手帕,看向乔安,声音重新变得温和。 “我会让他取消你这次的禁闭。你要吃颗薄荷糖吗?” 乔安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什么?” “薄荷糖,伊恩小姐。”麦格语气淡淡,嘴角却带着几乎察觉不到的笑意。“放轻松一点。我不会让你在入学的第一周就背上一个禁闭的。” 乔安有些结巴地笑了笑:“谢谢您,教授。” 麦格轻轻点头,但随即收回了笑意。 “不过,你要小心。” 她的语气再次变得严肃,“我明白你的情况,你的血统与普通学生不同。你的魔力……特殊、复杂。你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教授,”乔安鼓起勇气问,“您认识我的父母吗?” 出乎意料地,麦格摇了摇头。 “我和他们并不熟。” 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遥远,“你的母亲确实曾就读于霍格沃茨,但我没有教过她——” 她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悲伤。 “如果当时我认识他们,也许能阻止一些事情。那样,他们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空气陷入长久的沉默。 壁炉里的火焰在轻轻跳动,烛光映在那幅空白的画框上,反出一层淡淡的金光。 “我想你可以走了,伊恩小姐。” 乔安站起身,在转身离开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那顶焦黑的分院帽——它静静地躺在桌上,裂缝处似乎还在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 最后一节课的教室在塔楼的顶层,窗外的阳光正斜着照进来,把灰尘都染成了金色。 “最好这天能快点结束。”阿不思打了个哈欠,推开教室的门。 变形课教室比他们想象的要安静得多。 长桌被分成整齐的几排,每张桌子上摆着一个小纽扣。阳光打在桌面上,映出细细的光纹。空气里混着粉笔、旧木头和一股淡淡的铁锈味。 讲台前站着一位女巫。她身形高挑,头发银白,披在黑袍上。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双眼紧闭,神情平静。她没有转头,却似乎早就知道他们来了。 “大家下午好。”她的声音柔和、平稳,却带着一点冷意。 “我是洛里默教授。” 乔安注意到,她的眼睛虽然一直闭着,却能准确地转向每个出声的学生。 “或许你们已经发现了,”她微微一笑,“我双目失明。但不要以为我什么都看不见。感知的方式,不止一种。” 她举起魔杖,轻轻一挥。讲台上的纽扣发出轻微的“啪”声,变成了一只小老鼠。那只小家伙抖了抖耳朵,打了个喷嚏,又安静地趴下。 学生们发出一阵惊叹,前排的一个赫奇帕奇女生差点把魔杖掉到地上。 “没有生命的物体最容易变形,”洛里默说,“但变形术的本质不是改变,而是唤醒。你们要让它记起自己还能变成什么。” 她让大家开始练习。 教室里立刻响起了低声咒语和魔杖敲击桌面的声音。 有人念得太快,纽扣炸成了碎片;有人只变出半根针,另一半还保留着线孔。空气里混着焦糊味和一点金属气息。 阿不思的纽扣飞到了空中,在半空转了两圈,又原封不动地掉回桌面。 “这东西是被施了反抗咒吗?”他嘀咕道。 斯科皮皱着眉,嘴里念咒的声音发抖。他的纽扣变成了一种暗绿色,还冒着淡淡的烟。 “我、我觉得——它、它有点活了。”他结巴着。 乔安盯着自己的纽扣。那是一枚普通的银色纽扣,在阳光下反着光。 她小声念出咒语:“Verto。” 一阵轻微的震动从指尖传来。纽扣的边缘开始变细,中心的孔洞慢慢消失,形状像在呼吸。 几秒钟后,它在她掌心里变成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你——你成功了?”阿不思瞪大眼睛,几乎喊出来。 斯科皮也凑过头,羡慕又有点挫败。 洛里默教授走到他们那一排,步伐极轻。 “非常好,伊恩小姐。”她的语气平静,带着一丝赞许,“魔力的流动在你体内很自然。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 乔安愣住:“您认识她?” 洛里默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悲伤。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纷纷收起魔杖,拖着书包往外走。 阳光从高窗洒下,把地面切成明暗分明的格子。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风带着秋天的凉意。 “伊恩小姐,请等一下。” 乔安停下脚步。洛里默仍然站在讲台旁,银白的头发在光里泛着微光。 “我听说你今天过得不太顺利。”她轻声说道,“霍洛伍德的禁闭,嗯?他有时太快下结论。” 她轻轻一挥魔杖,讲台上的抽屉滑开,一张旧照片飘到乔安面前。 照片上,一个女孩骑在扫帚上飞驰。她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笑容明亮,阳光照在她身上。 “那是你母亲。——艾维瓦-约恩。”洛里默说,“她是个很出色的学生,勇敢、固执,比任何人都热爱天空。” 乔安的喉咙发紧,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 “您为什么会有她的照片?” “我留着一些旧物,”洛里默微笑,“她曾在我这儿借读过一学期。那时候,她总在傍晚留下来练习飞行。她说那时的风最安静。”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下来,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却显得有些冷。 “她也是斯莱特林的学生。”洛里默轻声说。 乔安低下头,指尖轻轻摸着照片的边缘。 照片上的女孩依然在笑,扫帚尾巴划出一道银线。 “谢谢您,教授。”她小声说。 洛里默微微颔首。风从窗缝里吹进来,带着一丝寒意。 “去吧,孩子。太阳快落山了。夜色一旦降临,就没有人该留在塔楼太久。” 第10章 禁林边的小屋 乔安至今都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熬过第一个星期的。 周五早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飘着墨水味和揉皱羊皮纸的声音。炉火还没完全燃起来,昏黄的光映在绿银相间的沙发上。 她正低着头写一篇题为《不用被咬也能变成吸血鬼——集体同化假说》的论文。 霍洛伍德显然是故意的,她想。她盯着自己写下的标题发呆,完全想不出什么魔法能把它扩成十二英寸。 趴佛趴在她膝头,叹了一口气,尾巴拍在她大腿上。 “我快写不动了,”阿不思抱着头哀嚎,“再写下去我宁可把脑子喂给嗅嗅。” “这、这只是第一周,”斯科皮一边小声念着,一边用魔杖敲着笔记本,“我妈妈写信让我‘务必在第一周留好印象’——” 他又敲了敲自己的魔药笔记,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母立刻从一页走到另一页,自己垂头丧气地排成一个队列。 “我觉、觉得到现在可能已经完了。” 乔安合上作业本,揉了揉太阳穴。 “我们去见泰迪吧,”她说,“再坐在这里我就要变成家具了。” 礼堂里,天花板如同外面的天气格外阴沉,只有早餐里油滋滋的烤肠,熏培根配上嫩炒鸡蛋和涂满黄油的吐司给他们带来了一丝慰藉。 “卢平教授现在住在哪、哪里呢?”斯科皮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热巧克力。 “唔,我想他是住在禁林边上,海格以前住的那个小屋。”阿不思在焦脆的吐司上厚厚地抹上覆盆子果酱,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海格是我爸爸的朋友,以前他是霍格沃茨的守林人,”他含混不清的解释道,“也许他搬走了——” 乔安将自己的培根生菜三明治在南瓜浓汤里蘸了蘸,吃了一大口,温热的香气让她的胃终于舒服了一点。 吃完早饭,他们从礼堂侧门出去,穿过弯曲的石桥,朝禁林的方向走去。 空气潮湿,混着青草和树皮的味道。草丛间的露珠粘在鞋上,远处的猫头鹰发出几声短促的叫。 “真不敢相信我们居然自愿往禁林那边走。”阿不思一边走一边抱怨。 “至少这次不是惩罚。”斯科皮提醒他。 “目前还不是。” 树木越来越高,风带着松针的香气掠过耳边。 不久,他们看到一缕细烟从树影间升起——那是小屋的烟囱。 屋前的南瓜地中,几个硕大的南瓜靠在篱笆边,叶子上泛着露水。门口挂着一串风铃,在风中叮叮作响。窗户擦得发亮,台阶上摆着一排整齐的靴子。 他们正准备敲门,一声低沉的狗吠从屋里传出,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股淡淡的木烟与茶香混在一起扑面而来。 屋里亮着柔和的灯光,壁炉里的火正噼啪作响。 靠近门口的长桌上,堆着几本翻开的笔记和药瓶,玻璃瓶里浸着奇形怪状的草根。墙上挂着几只风干的香草与紫藤花串,房间整洁得出奇,地板被擦得发亮,炉台上没有半点灰尘。窗边的墙面上,刻着几道淡淡的爪痕;桌角放着一只半开的皮箱,里面露出一条破旧的皮带,扣环上还沾着一点银粉。在房间的正中央,挂着一幅黄澄澄的满月的挂画。 还有——乔安怀疑是自己的错觉,房间里有一股薰衣草混着海盐的味道。 “早上好,孩子们。” 泰迪·卢平正靠在炉边,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拨弄火钩。 他看上去比他们记忆中更高了些,今天的头发是金棕色的,在火光下隐隐泛出一层银光,像被夜色染过。 “我想海格不会介意我把地方收拾干净点。”泰迪说着,把茶杯放到桌上,“他去法国了,要陪马西姆夫人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一阵低吼从角落传来。 乔安低头一看,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扔在地上。 一只巨大的獠牙犬正从壁炉边钻出来,鼻子嗅得飞快。 “牙牙!”泰迪连忙喊道,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只狗发现了趴在乔安腿边的趴佛,一口咬了过去。 “趴佛——!”乔安惊叫。 “牙牙!不许动!” 泰迪伸手一拦,牙牙乖乖停下,吐着舌头蹭到他腿边,依依不舍地把趴佛从嘴里吐了出来。 趴佛浑身湿透,抖成一团毛球,发出一连串愤怒的吠声。 乔安赶紧抓起一块旧桌布把它裹住,看着它那副狼狈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阿不思也拍着桌子大笑,斯科皮则憋着笑,把趴佛抱到火炉旁去烤干。 “抱歉,”泰迪笑了笑,在他们对面坐下。 他们围在火炉旁,泰迪递给每人一杯热茶。茶色深而清澈,带着一点苦涩的香草气息。 “别介意这味道,”他说,“我自己调的,有助于保持清醒。” 火炉旁温暖舒适,三人陷在铺着毛皮的坐垫里,喝着热腾腾的茶。 泰迪又递过一盘方形布朗尼,牙牙趴在一边,趴佛时不时打个小喷嚏。 气氛一点点轻松下来。 “——我听说了,”泰迪放下杯子,语气认真起来,“那不是你造成的。那顶帽子自己出了问题。” “你也相信不是乔安干的,对吧?”阿不思愤愤不平地说,“可那些白痴都不信。” “让他们说去吧。”泰迪的声音温和,“风头上的事,越解释越糟。相信我——只要有下一件事发生,他们马上就会忘了。” 他喝了一口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神情若有所思。 “话又说回来,”他转头看向阿不思,“你被分进斯莱特林,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阿不思重重叹了口气,“分院帽都被烧了。” “宿舍里的人对阿不思不太友好,”斯科皮插嘴说,“卢卡斯·罗总问他、他是不是格兰芬多派来的间谍,托马斯·格雷还老想——” 这话让乔安心里一紧。 她愧疚地低下头,盯着茶杯里的倒影——最近她只顾着自己的事,从没想过阿不思过得怎样—— “——我妈已经寄信问我‘是不是被关在斯莱特林地窖’了,”阿不思苦笑道,“爸爸倒是什么都没说。我想他太忙了吧。” 他尽量装出轻松的口气,但谁都听得出那股失落。 “说、说到霍洛伍德,”斯科皮赶紧换了个话题,“他上课对我们简直像有私仇。你、你呢——” “泰迪。”泰迪笑着打断他,“叫我泰迪就行。” 他拍了拍斯科皮的肩膀,“我还得谢谢你父亲,他研制的新狼毒药剂真不错——让我一年都能储备够用了。” “泰迪——”阿不思有点慌,想打断他。 “没事的,阿不思。”泰迪摆摆手,语气平静,“这不是什么秘密了。乔安,斯科皮,我是个混血狼人。” 斯科皮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乔安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在两人之间来回看。 “这——这是什么意思?狼人?”她问。 “意思是,”泰迪露出一点笑意,“如果不喝魔药,我每个月都会变成一只毛乎乎的吃小孩的怪物。” 他看着他们同时瞪大的表情,笑出了声,“开个玩笑。因为我是混血,只会变成狼的样子,但理智还在,不会发狂。” “知道吗,跟别人坦白自己是狼人这件事,有个术语——叫‘月出’。”泰迪轻松地说道。 “我感觉说出来让我更愉快,虽然……很多人不会这么想。” “很多人?”乔安抬起头问。 “普罗旺斯有一个狼人聚居地,”泰迪说着,神情有些遥远,“事实上,我上半年才从那里回来。” 火光映在他脸上,那抹笑容变得淡淡的,“他们不欢迎混血,也不喜欢被外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当他们看到我施魔法时,几乎想直接把我的头拧下来。” 他耸了耸肩,语气却没有怨意。 “我没办法,只能跟麦格说了情况。于是我回来了——霍格沃茨还算愿意接纳一个偶尔会长毛的助教。”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只剩下火炉的劈啪声。 “对了,”泰迪忽然打破了沉默,“你们猜昨天谁来找我喝茶?” 阿不思皱起眉头,“萝丝?” 泰迪挑了挑眉毛,笑意更深了一点:“聪明。她看起来还挺担心你的。” 阿不思翻了个白眼,端起茶杯:“她才不是担心我。她就是想证明自己比我更成熟。” 泰迪轻轻笑了笑,没有再追问。 火光在他脸上映出柔和的橙色光晕,他低头重新拨了拨火钩,炉里的木柴发出一阵轻微的爆裂声。 “也许吧,”他说,“不过她确实挺聪明的。只是太像她妈妈了——一旦觉得自己是对的,就不会停下来。” 阿不思闷哼一声,没再说话。 窗外的风拍打着木窗,风铃发出轻轻的叮当声。火炉里的火焰跳动着,把泰迪的影子投在那幅满月挂画上。 “混血狼人,哇——”斯科皮发出惊叹的声音。 这个时候,三个人正沿着石阶一路往上,走出禁林边缘。 “你可以说得再大声一点吗?”阿不思咂嘴道,“如果学校里其他学生都知道这件事,他就没法在霍格沃茨呆下去了。” “我、我当然知道,”斯科皮反驳道,“我、我又不是那种到处乱说的大嘴巴。” 乔安走在路上,心里却没跟上他们的谈话。她脑海里浮现出泰迪袖口下若隐若现的伤疤——那种深浅不一的痕迹,像是旧伤在月光下的印记。 也许,是被别的狼人留下的。 可她又想到,哪怕在霍格沃茨,霍洛伍德也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语气对他讲话。她忽然有些替他感到难过。 阳光穿过云层,照亮了远处的魁地奇球场——那片草地比他们想象的更宽阔,金色的球环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格兰芬多队正在训练。红金相间的制服在空中翻飞,扫帚的尾焰划出一条条弧光。风声和哨声交织成一片喧闹的节奏。 维克多娃·韦斯莱骑在最前面,银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声音穿透半个球场:“——詹姆!左翼防守!金斯,你太慢了!” 詹姆·波特俯冲下来,几乎擦着地面掠过,扫帚尾巴卷起草屑。他抬头一笑,声音透着坏劲儿: “别担心,队长——我只是在示范优雅的降落方式!” “那你最好别脸着地!”维克多娃喊回去,引得看台边的格兰芬多生一阵大笑。 “真是的,”阿不思嘟囔道,“他连飞都能显摆。” 斯科皮却有点羡慕地看着天空:“他、他飞得挺好。” 乔安没说话。她的视线追着那枚在阳光下忽闪忽隐的金色小球,眼神微微眯起。 他们在球场边坐下,靠着木栅栏。草地的风带着一丝泥土和刚修剪的草坪的味道,暖洋洋的,让人几乎忘了这是课表之外的时间。 高空中,维克多娃挥动手臂发出信号,两名击球手同时挥起球棒,游走球“砰”的一声被打向右侧——詹姆猛地倾斜身体,一个漂亮的侧翻险险避开。 那颗球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击中远处的旗帜,旗子“啪”地倒在地上。 “漂亮!”有人大喊。 金色飞贼在阳光下再次一闪,詹姆猛地俯冲,风声从他耳边呼啸掠过,几乎能听见金属振翅的声音。 “我真不敢相信,”阿不思盯着他,“他要是摔下去,肯定会摔断脖子的——” “好像你在扫帚上不会这么干似的,” 斯科皮淡淡地说。 三人相视一笑。风吹乱了乔安的头发,几缕黑发扫过她的眼角。那一刻,她看见詹姆在空中旋转、跃起、稳稳地停在了金环前,阳光正好落在他的扫帚上。 “他好像……真的挺厉害的。”斯科皮小声说。 “别被他骗了,”阿不思翻了个白眼,“他的魅力仅限于离地面三英尺以上,当他落地开始张嘴讲话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他们还没笑完,忽然听到球场另一头传来脚步声。 斯莱特林的队伍从球场入口处走来,脚步整齐得几乎踩在同一个节拍上。那一身深绿色的制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肩章上的银蛇纹路闪着寒意。 走在最前面的扎比尼双手插在袍袋里,神情闲散,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压。她的扫帚是崭新的“光轮8003”,扫帚柄乌黑光亮,尾翼修长,显然是被特制过的。 跟在她身后的,是几名高年级队员——他们的表情一致地傲慢、冷淡,仿佛整片球场天生就属于他们。一个女生手里夹着护目镜,嘴巴里嚼着什么,扫了维克多娃一眼,轻轻吹了声口哨。 “真巧啊,韦斯莱,”扎比尼慢悠悠地说,语气平和得像是在打招呼,“看来我们得共享一下场地。” “今天是我们预定的时段。”维克多娃不耐烦的说。其他的球员也开始降落。 “哦?”扎比尼挑了挑眉,神情仍旧温和,“可我听说教练最近提倡合作精神。你们可以继续飞,我们就在下面热热身。” “热身?你们的游走球上次差点砸断我们的扫帚杆。”维克多娃冷冷地说。 扎比尼笑了笑,那笑意干净又虚伪:“那当然是意外。” 她转过头,朝身后的队员抬了抬手。立刻,两名高年级生已经骑上扫帚,低空掠过草地。风声一卷,地上的尘土和草屑被掀起,扑到格兰芬多队员脸上。 詹姆猛地站起来,脸色变了:“喂——这是干什么?” “清理场地。”扎比尼平静地说。 “真想挨一记游走球吗?”詹姆把手伸向自己的扫帚,眼里闪着火星。 “詹姆!”维克多娃喝道,“不许动手!” 但扎比尼似乎很享受这场对峙,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我只是想帮忙,队长。” “她是故意的!”阿不思气得小声骂,“她就是要逼他们动手。”他已经从栅栏后探出身,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他们太过分了——” “别冲动!”斯科皮小声警告。 乔安站在他们中间,目光在两边的队伍之间来回。 维克多娃上前一步,稳稳地拦在詹姆面前。她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片场地今天属于格兰芬多。想练,等你们的时段。” “等不及了。”扎比尼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锋利,“比赛不就在下周一吗?我们斯莱特林的学生——向来都不喜欢浪费时间。” 乔安感到喉咙发紧,心脏跳得像要从胸口蹦出来。 阿不思已经要冲出去,却被斯科皮一把拉住。 “阿不思——不要!” “放开我!他们太嚣张了!” 乔安也上前一步,手下意识摸向魔杖——可还没等她拔出来,一个高年级斯莱特林男生从她身边掠过,肩膀几乎撞到她。 “看清楚点,小姑娘,”那人冷笑道,“站哪边?” “走吧,”斯科皮拉了她一把,声音几乎是哀求,“再待下去,他们只会看我们出丑。” 乔安被他轻轻拉走。风在背后呼啸,传来远处的叫喊声与球击在空气中的“砰”响。 她回头望去,阳光下的球场像燃烧的铜色海洋,金色飞贼从空中一闪而过。 第11章 失控的魁地奇 到星期一下午时,乔安已经觉得自己像被魔药桶泡过一样疲惫。 早上的草药课上,他们要给魔鬼网修枝——那是一件注定不会顺利的事。 不知怎么的,这种植物一看到乔安就像打了兴奋剂似的,触须乱舞,缠上她的袖口和鞋带。阿不思和斯科皮不得不一左一右死命拉住她,才没让那把园艺剪被抢走。在快下课的时候,斯科皮一不小心踩了自己的围巾,整整一个花盆的湿土全泼到他们身上。乔安努力不去听到萨拉菲娜·伯恩的窃笑声。 “我发誓那盆泥是自己跳上我的,”阿不思边抱怨边拧着湿漉漉的长袍。 三人从温室出来直奔宿舍,匆匆洗了个澡,洗掉泥巴的味道,又马不停蹄地跑去上黑魔法防御术课。霍洛伍德一如既往地阴沉,他的声音像磨刀石一样让人起鸡皮疙瘩。 “防御术……防御谁啊?”阿不思趴在桌上小声嘀咕,“我觉得我们是在防着他本人。” “那么,我们现在把上周的论文交上来。” 霍洛伍德在讲台前缓缓踱步,语气像是嚼着冰冷的铁。 “当然——某些同学,我希望你们是在好好学习,而不是抄袭。” 直到他宣布下课,乔安才感觉自己重新能呼吸。 他们走出教室时,阳光透过石窗照进走廊,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 “谢天谢地,”阿不思伸了个懒腰,“洛里默教授今天生病了,不用上变形课。” “你不是喜欢她的课吗?”斯科皮疑惑地问。 “我喜欢变形,不喜欢她教室的味道。”阿不思皱了皱鼻子,“你没闻到吗?总像谁在那儿藏了瓶漂白水。” “我想那可能是她的香薰吧——”乔安忍着笑说。 “那我宁愿闻曼德拉草。” 下午没课的空档,他们三人窝在休息室的壁炉边玩了一阵噼啪爆炸牌。 阿不思输得惨不忍睹,脸上被炸得一层灰。斯科皮笑得直不起腰,乔安趁机赢走了他一周的黄油啤酒。毛毯暖洋洋的,趴佛在一旁打着小呼噜,气氛舒适得让人几乎忘了还有作业没写。 直到他们站起来时,都有点恋恋不舍。 “真不敢相信,”阿不思嘟囔着,一边擦掉脸上的灰,“我们居然牺牲了宝贵的休息时间来看詹姆的选拔赛。” “你、你明明比谁都想看。”斯科皮一针见血地说。 “那是为了监督他摔下来时我能第一时间笑出声。”阿不思反驳。 乔安抱着一袋南瓜籽饼干,跟着他们一起走上球场的看台。傍晚的风有点凉,吹得旗帜猎猎作响。她抬头望去——看台上已经挤满了人,四个学院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比赛前特有的兴奋气味。 “格兰芬多的选拔赛,当然人人都来看,”阿不思一屁股坐下,语气酸溜溜的,“詹姆要是能在这次比赛里装够风头,明天早餐的‘留言石板’大概能写满十行他的名字。” “他们是不是之前拿了八连胜?”乔安问道。 “是十连胜,”阿不思纠正道,一边笨拙地调整着自己的黄铜望远镜,“自从两年前输给赫奇帕奇之后,就再也没翻过身——这玩意到底能不能用?” “给我,”斯科皮顺势接过望远镜,用魔杖轻轻点了点旁边的齿轮。镜筒咔哒一声,焦距立刻清晰了。 “快点,他们要出场了——”阿不思催促。 球场中央传来清脆的口哨声。格兰芬多的选拔队员们排着整齐的队列走上草地,身上的红金制服在傍晚的光线下格外醒目。维克多娃·韦斯莱走在最前头,神情镇定,扫帚挟在臂下,姿态干脆利落。她在观众的掌声中回头,冲着詹姆说了句什么。 詹姆有点紧张,指尖一遍遍摩挲着扫帚的木柄。 他的笑容看起来依旧轻松,可当他系手套时,手指明显在微微发抖。 “梅林啊,看那边!”阿不思猛地抬起头。 乔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球场另一边,斯莱特林的一队人正列队走上场地。 他们身穿墨绿色的训练袍,领口和袖口镶着银线,举止自信又挑衅。最前方是艾琳·扎比尼——她的黑发被编成细辫,步伐稳而从容,眼神锐利得像刀。 她在阳光下稍微扬起下巴,朝看台的方向扫了一眼,唇角带着浅浅的笑。 嘘声立刻从看台上响起,像潮水一样此起彼伏。 “她到底想干什么?”阿不思皱起眉。 “看起来,”乔安低声说,“他们也想在今天进行选拔赛。” 球场上,两队人马剑拔弩张。 “我们也有正式的批准。”艾琳·扎比尼的声音冷静得像冰,举起一张羊皮纸,在风中猎猎作响。 “宾斯教授签了许可。” 维克多娃眯起眼,几乎是冷笑着回答:“宾斯教授?他是个幽灵,扎比尼。他上次在课堂上还把我叫成麦格。那张签字恐怕连墨水都不是真的。” “那也不代表他不能批准正式选拔,”扎比尼从容地说,“普通的选拔太浪费时间了,不如来一场——对抗的。” “什么意思?”詹姆已经握紧了扫帚。 “很简单。”扎比尼微微一笑,“守门员对守门员,击球手对击球手,找球手对找球手。让候补们真正展现实力。” 观众席立刻沸腾了。 “她疯了吗?”阿不思喃喃道。 “你不敢吗?”扎比尼问道。 “没有什么是我们不敢的,”维克多娃咬着牙说道。 裁判明显已经被吓懵了,但面对两位学院队长的对峙,只能在风声中勉强点了点头。 于是,这场霍格沃茨前所未有的“双学院选拔赛”正式开始。 红与绿的制服在空中翻飞,呼啸声、欢呼声混成一片。 格兰芬多的守门员反应极快,连续三次挡下鬼飞球,而斯莱特林的对手却老是迟半拍;击球手之间的较量更加惊险,游走球几乎擦着头顶飞过,打得观众一阵阵惊呼。 “漂亮!右边那一棒打得真狠!”阿不思高声喊道。 “那是格兰芬多的——”斯科皮想纠正,但游走球又呼啸而过,两人赶紧抱头趴下。 在一连串激烈的碰撞声中,胜负几乎不言而喻。 格兰芬多步步压制,斯莱特林一次又一次失误。 乔安从望远镜里看见扎比尼的脸色越来越臭,连她身边的队员都不敢出声。 “最后一轮,”裁判嘶哑地宣布,“找球手对找球手!” 詹姆·波特握紧手中的老款光轮,深吸一口气。 他的扫帚虽然不如斯莱特林选手的新型号快,却轻快得多。 随着一声短促的哨响,两人几乎同时冲上云端。 金色飞贼在阳光下闪过一道耀眼的弧光。 詹姆俯冲、翻转、急停,动作干净利落;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则身形高大,力气惊人,每次逼近时都带着强烈的气流。 乔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两人真的相撞,詹姆那根旧扫帚肯定会断成两截。 “他太冒险了,”阿不思喃喃。 就在众人屏息的瞬间, 金色飞贼忽然一闪,像一道细碎的金光,从空中斜斜掠过, 直奔看台方向飞去——离他们不到五英尺。 詹姆几乎是本能地俯冲下去。 风声呼啸着撕裂空气,带着砂砾打在乔安脸上。她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只看见那抹红色的影子笔直坠落。 “詹姆!”阿不思的叫声几乎被风吞没。 斯莱特林的找球手在半空骤然收势,扫帚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知道,再往前一步, 就会撞进看台。 詹姆却已经来不及。 他还在向下坠,速度快得几乎模糊成一道线。 扫帚的尾部剧烈震动,空气被压得发出尖锐的破裂声。 乔安看到那一幕,脑海一片空白。 那一瞬,她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咚——咚——咚”, 像有什么在胸口深处被唤醒。 周围的喧嚣、呼喊全都远去, 时间仿佛凝固。 风从她身边卷过,发丝被掀起,她的魔杖还在包里,根本来不及取出。 可胸口那股热流忽然爆发,顺着手臂一路涌出。 她的指尖泛出一道极细的银光—— 接着空气像被什么扭曲,波纹一圈圈荡开。 那股力量几乎没有形状,只是一阵看不见的气流, 像一只无形的手,从看台前托起坠落的身影。 詹姆被猛地一抬,身体在空中打了个旋,扫帚尾断裂,碎片在阳光下散开, 然后整个人朝乔安的方向偏了过来。 “詹姆——!”阿不思喊道。 轰—— 詹姆撞进看台,护栏断裂,木屑飞溅。 乔安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她费力撑起身体,背后传来钝痛,掌心全是木屑。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惊叫。 “乔安!”斯科皮冲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扶他们。 “詹姆!”阿不思的声音在尘雾中传来。 乔安抬起头,看见詹姆横倒在一堆破碎的看台板上, 灰尘落满了他的头发和校袍,右手还牢牢攥着扫帚的一截柄。 他看起来一动不动。 周围的声音在那一刻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声和飞贼扑扇翅膀的轻响。 然后—— 詹姆忽然猛地睁开眼。 “我……我抓到了吗?” 乔安低头,呼吸还没稳住, 掌心微微发烫。 她的手指仍在发抖, 那枚金色飞贼正安静地躺在她掌心—— 轻轻振动着翅膀,发出一阵温柔的“嗡”声, 像在回应她的心跳。 寂静蔓延开来。 整个球场静止了三秒钟。 然后,喧嚣爆发——嘈杂的议论、惊呼、质问涌成一片。 “她作弊!” “她救了他!” “她怎么做到的——?” 阳光透过飞扬的尘土照下来,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金色飞贼的光在她指间闪烁,无比刺眼。 “又是两个受伤的学生!” 庞弗雷夫人一边挥动魔杖,一边气呼呼地说,“这是开学第几天?孩子们怎么就不能玩玩不用飞到天上去的游戏呢?” “啊,轻一点!”詹姆疼得直抽气。 “当然会痛的,”庞弗雷夫人毫不留情地说,“你摔断了一根手臂和两根肋骨。希望这能让你长点记性——在扫帚上注意安全!来,把这个喝下去。” 她不由分说地把一勺冒着泡泡的汤剂塞进詹姆嘴里。詹姆的表情立刻变得比摔断胳膊还惨。 “至于你——”她转向乔安,声音柔和了一点,“谢天谢地只是擦破了点皮。如果不是这位先生掉下来砸到你,你根本不会受伤。” 她叹了口气,转身去取药。“我去温室拿点白鲜——别乱动!” 门一合上,医疗翼外传来一阵越来越近的争吵声。 “——记下来,吉姆尼,”一个冷静又带着讽刺意味的声音说,“格兰芬多惨败斯莱特林,整场比赛共持续四十八分钟零三秒。” “你开什么玩笑?”维克多娃·韦斯莱的声音立刻响起,“那是选拔赛,不是正式比赛!” “我可没听说选拔赛不能算成绩。”扎比尼冷冷地反驳,“捉到金色飞贼就加一百五十分并结束比赛——规则很清楚。” “梅林的胡子啊!”维克多娃几乎是吼出来的,“离金色飞贼最近的是詹姆,你——你看不见吗?!” “捉到金色飞贼的人——就在这里。” “砰——”门被推开。 艾琳·扎比尼迈步走进来,神情镇定得像刚从会议室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瘦小的男孩,穿着一套不合身的旧西装,头发油光发亮,脸上堆着紧张的笑。那支羽毛笔几乎自己在羊皮纸上狂奔,发出“沙沙”的声音。 “乔安?”维克多娃一时间有些错愕,目光在她和床上的詹姆之间来回,忍不住失笑,“她甚至还不是你们球队的人!” “从现在开始是了。”扎比尼语气轻描淡写。 她双手抱胸,像是在宣布一件早已决定的事。 “在本次选拔赛中,我决定录取乔安·伊恩为斯莱特林队的新追球手。”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你开什么玩笑?”维克多娃气得脸发红。 “有哪条规则说我不能?”扎比尼不紧不慢地回道,“只要比分差距不超过一百五十分——而拿到金色飞贼的是我们的一员,那就是胜利。不是吗,吉姆尼?” “是的!是的!”那个瘦小的男孩尖声回答,羽毛笔飞快记录,“扎比尼队长确认录取乔安·伊恩小姐为——” “够了!”维克多娃怒吼。 扎比尼似乎早料到她会这样,只是微微一笑。 “欢迎加入斯莱特林球队,伊恩小姐。”她轻声说,“比起去追金色飞贼,我更欣赏你能把它吸过来的天赋——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房间一时间安静得只能听见羽毛笔“沙沙”的声音。 乔安低下头,那股突如其来的羞耻与慌乱让她喉咙发紧,她的手指紧紧搓着被单,不敢去看詹姆或维克多娃的脸。 大家可以点点收藏评论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失控的魁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