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看看。”
陆妄尘言简意赅。
付璟扬回了神,拿起桌上的金丝眼镜戴好。
遮住了眼底那抹冰冷,唇角勾起温笑,“这是怎么了?”
“犯蠢。”
陆妄尘靠在旁边墙上,单膝微曲,“检查的时候不用手下留情。”
付璟扬轻笑了下,蹲下身,声音温柔,“哪儿不舒服?”
柯柠指指膝盖,将裙摆往上卷了卷。
比刚才又肿了一些。
付璟扬微微蹙眉,戴上手套,轻轻按压伤痕周边,时不时问柯柠疼不疼。
柯柠一一回答,却在不知碰到了何处时,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几乎同一时间,陆妄尘猛地站直身体,“你......”
他肉眼可见的紧张。
却在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
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你轻点儿。”
“紧张什么?”
付璟扬心底明镜儿似的,“刚才不是说不用手下留情吗?”
“少废话。”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打趣,陆妄尘眉目冷了一瞬,“咱俩谁是医生?”
“好好好......”
付璟扬举手投降,“没什么大事,就是受到长时间的挤压,血液不通造成的瘀血。”
说罢,他叫来一个中年女人帮柯柠上药。
“医院最好的康复师,满意了?”
付璟扬后退几步倚在办公桌上,看向陆妄尘的眼神里藏着一抹戏谑。
见他没说话,却悄悄放松了肌肉,付璟扬无声笑笑,拿来手机把玩。
趁着护士帮柯柠按摩化瘀,而陆妄尘又一心扑在柯柠身上,将手机解锁。
打开相册,一张照片跃于眼前。
看看柯柠,看看照片。
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冰冷。
半小时后,伤口处理好,柯柠向小护士道了谢。
正准备从治疗床上下来时,席司承已经抢先一步将人抱了起来。
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付璟扬看着两人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放我下来。”
柯柠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陆妄尘这次倒是没再固执己见,将人放在医院门口,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走两步看看。”
付璟扬没有骗人。
那位康复师的手上功夫了得,不过让她揉了半个小时,柯柠走路时的痛楚就减少了大半。
行动能够自如,她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在路边打了车。
走得干净利落,头也不回。
“没良心的......”
陆妄尘单手抄兜,路灯将他身影拉得颀长,“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还不是因为您这一路连句热乎话都没有,姑娘不跑才是脑子有泡......”
“你说什么?”
一声自言自语的吐槽,被他灵敏的耳朵捉了个正着。
方逸心底一凛,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陆妄尘睇了他一眼,抬脚离开,“年终奖扣掉百分之五十。”
“为啥?!”
方逸人都傻了。
“公司员工守则上第十八条是什么?”
“不信谣、不传谣,不得私下议论上司老板的私人生活......”
他几乎脱口而出,可越说越心虚,脸上依旧委屈巴巴,“可那也不至于扣掉一半啊......”
“你当面议论的。”
方逸:“......”
柯柠打车回了公寓。
景知这几天不在。
接了席司承在临市新公司的法律顾问之后,走完总公司这边的流程,就出差去了那边。
公寓里少了点人气,柯柠也懒得在客厅晃悠。
洗了澡,喂完莲子,回到卧室,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眼前一幕幕闪过今晚发生的一切。
陆妄尘、席司承、江芯......
迷迷糊糊地入了梦。
窗外寒风瑟瑟,一如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冷寒刺骨。
刚满二十岁的柯柠踏着松软白雪,一手拖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一手抱着草莓,满怀欣喜地站在宋家庄园外。
兴冲冲将手里那条银子做的草莓项链递给门卫。
可没过多久,门卫从庄园里面出来,直接将她视若珍宝的项链像丢垃圾似的丢出门。
语气轻蔑,“四少说了,他不认识这东西。”
柯柠怔怔地愣在原地。
下一秒,一双手紧紧抓着庄园的鎏金铁门,“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是他三天前送给我的,是他说让我拿着项链来找他啊!”
“你开门,开门让我进去!”
“哥哥!”
“哥哥你出来啊!”
“喊够了没?”
她拼了命地冲着庄园嘶喊。
声音哑了,唇瓣裂了,直到血丝蔓延进口腔,才隐约看见庄园里走出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男人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一个撑着伞,一个上前开门。
栅栏似的横在他和柯柠中间,只要她敢上前,就会立刻出手。
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柯柠,眼神轻蔑,如视蝼蚁,“喊够了就滚。”
“哥哥......”
“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哥哥。”
“不,不是这样的......”
柯柠眼泪肆虐,紧紧攥着手里的草莓项链,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你说过的,你说让我三天后来找你,还说等我满了二十岁就娶我的......”
而明天,就是她二十岁的生日。
“娶你?”
男人冷笑一声,瞥了眼保镖。
保镖心领神会,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过项链递给男人。
男人看也不看就扔在地上,用力碾了几下,项链变了形,碎钻零零散散地掉了一地。
“现在能走了?”
柯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认真的吧?”
男人嗤笑出声,微微弯腰,放大的五官透着极致的压迫感。
“不过玩玩而已,柯柠,正常人谁会娶一个精神病回家?”
“不是......不是真的......不要......”
“不要!”
黑暗中,柯柠猛地坐起,冷汗涔涔。
下意识去摸枕边,直到扑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才无力地掀开被角,下床穿鞋。
从卧室到客厅,柯柠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步步挪到餐桌旁边倒了杯水。
大口饮了下去,一抬头,正对沙发处那道温润下透着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