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装残骗五年,改嫁偏执大佬亲红温》 第1章 没心肝的东西 柯柠向席司承提出离婚那天,被所有人骂上了热搜。 ——霖城名律无良辩护负心男,抛弃残夫,逼妹自杀 而男人皱眉坐在轮椅上翻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却只当她是在耍小性子。 有些无奈,语气宠溺得像是哄孩子般,“我不可能同意离婚,柠柠,别闹了。” 还是那么温和清润的语气,一如从前那五年那个雨夜,他拼了命地把自己从已经变了形的出租车里拽出来。 明明身下双腿已经血肉模糊,第一反应却是问她有没有受伤。 可也就是这样温柔谦和的一个男人,骗了她整整五年。 三天前,席老爷子突发急病,柯柠丢下手里的案子去朋友家找正在谈生意的席司承。 却意外在门口看见她坐在轮椅上整整三年的丈夫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而他的三五好友,一个个噙着戏谑起哄。 “阿承,都痊愈三年了,你还真打算一直瞒着你们家里人啊?” “尤其是你老婆柯柠,尽心尽力地照顾你那么多年,肯定比任何人都想让你的腿疾能尽快痊愈。” 席司承双腿交叠,从不离身的轮椅像垃圾样的被他丢在角落,儒雅的外表下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不这样……又怎么和她分房而居……” “什么?” 朋友震惊,一时口不择言,“人家柯柠对你那么上心,五年如一日地照顾你,你居然能干出这么不是人的事儿?” 刚说完就被旁边人踢了一脚。 那人递给席司承一杯红酒,眼底闪着复杂,“听说江芯的离婚案是你让柯柠帮着打赢的,司承,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死心吧?” 见他沉默不答,只有眸光逐渐深邃,朋友明白了几分。 “那江芯都已经是孩子妈了,五年前席家不接受她,五年后更不会同意你娶一个离婚带娃的女人。” “再说你和柯柠都结婚五年了,人家对你是真没话说,就真舍得为了别人抛弃她啊?” “这五年我也从未亏待过她,至于抛弃......” 男人一饮而尽,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低垂着眼睫,让人看不清情绪。 可熟悉席司承的人都知道,如果没有动心思,他是不会这样模棱两可的。 两个朋友还在吐槽着什么,柯柠却已经听不进去了。 五年…… 整整五年啊…… 原来他的腿早就已经好了,原来他一直都在骗自己…… 柯柠一步步地后退,仓皇地往外走。 无意间尝到了一丝苦咸,抬手摸到脸颊一片湿润。 婆婆宋敏又发消息问她找到席司承了没有,嘱咐他们路上小心,还说老太爷暂时稳定住了,让他们别因为着急乱了心神。 出了恒温客厅,寒风刺骨,却依旧抵不上心底那一片冷寂。 人命关天,柯柠虽不想面对他,也深知不能在此刻瞒着他。 先给席司承打了电话,通了很久,但没人接。 柯柠又把宋敏的消息转发给他。 说来也怪,这宋敏不直接把消息发给席司承,却非要她亲自跑一趟。 可一时心乱如麻,五年的欺骗让她乱了心神,无法静下心来细想。 毕竟席司承的腿因她而伤,这么多年了,别说宋敏,就连席家其他旁支亲戚见到她也难免数落两句。 寒冬腊月的,她大概就是想让自己受受冻,好给她儿子出气。 柯柠先打车去了医院,可心里始终放不下他朋友那句“对江芯还没死心”…… 终于耐不住想一探究竟,给朋友打了电话,“知知姐,能帮我查一下江芯出国前的事情吗?” “江芯?” 对方疑惑,“她的离婚案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柯宁没有多说,只是拜托她再去查查。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柯柠付了钱下车,可还是晚了一步。 她到住院部的时候,病房前哀声一片。 席老爷子过世了。 柯柠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怔怔地愣在原地,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宋敏抹着眼泪越过人群到她面前,“司承呢?” “我给他发了消息,他、” “啪——” 话没说完,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柯柠被打得身形一歪,不等站稳,一声带着恨意的辱骂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扫把星!” 席老太太丧偶,伤心过度,眼睛肿得厉害,声音也哭哑了,“三年前你一出现,司承就因你断了腿,现在又害得他们祖孙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可怜老头子走之前还心心念念着孙子......” 老太太说不下去了,变成一阵又一阵的痛哭。 席家其他子孙见老太太如此,也纷纷上前指责。 柯柠只觉得头昏脑涨。 自从席司承为她变成残废,为了报恩,她在席司承求婚的时候,选择嫁给了他。 整整五年,无论席家人怎么责骂,她都是能忍则忍。 唯有老太爷。 他会在自己被老太太责骂罚跪时让她早些起来,派人给她送药,还安慰她说天灾人祸,非人力可避免...... 现在老太爷没了。 家里唯一一个护着她的长辈没了。 一如很多年前那样,护着她的人没了,垃圾一样的被扫地出门....... 柯柠就这样眼睛忘了眨动,干得涩疼,连哭都做不到。 席老太太看她一滴泪都没有,更是悲怒交加,“没心肝的东西!” 抬手便举起拐杖朝着她的肩膀重落下去。 “住手——” 第2章 让白月光的儿子叫他爸爸 席司承出现在了医院,江芯就跟在他后面。 虽然坐着轮椅,但身上长年累月养成的矜贵气质却不减分毫。 江芯推着轮椅,亚麻色的长裙衬得她温柔娇弱。 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天作之合。 “司承啊......” 老太太一看到孙子,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哭得站都站不稳,“看看你娶了个什么好媳妇?你祖父没了,她连哭都不哭一声,这样没良心的东西、” “祖母,您别这么说......” 他打断,“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爷爷入土为安,柠柠她也不是故意的,要怪......” 席司承眸色复杂地看了眼愣在旁边的柯柠,微肿的左颊上有明显的五个指印。 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一如既往地揽错,“要怪就怪我谈生意时没看手机,错过了柠柠的电话和消息,奶奶,要是您实在气不过,就打我出气吧,是我对不起爷爷……” 柯柠看着他情真意切的模样,俨然一个护妻狂魔。 可若不是他装残多年,自己又何必受这么多屈辱...... 明明是始作俑者,却装成了救世主。 席老太太舍得责骂柯柠,却不舍得责怪自己的亲孙子,只一个劲儿地哭。 见状,江芯上前替她抚背,掉了泪的模样更惹人怜爱,“奶奶,二哥说得对,爷爷走了,席家就全靠您撑着,若您伤心出个好歹来,那爷爷在九泉之下又怎能安心呢?” 她是席家老三的养女,老三去世后,一直养在老太太身边,是老太太最贴心的孙女儿。 据说六年前江芯要出国留学时,老太太哭了整整一夜。 慈爱地看了眼江芯,又恶狠狠地瞪向柯柠,“滚!你个克夫克祖的扫把星,滚出我们席家!” 恶言恶语不断,席司承有些听不下去。 他操作着轮椅将柯柠送到电梯口,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脸还疼吗?让我看看。” 伸手的同时,柯柠下意识躲开。 席司承愣了一下,却也没多想,只以为她是伤心老爷子的死,加上受了委屈才会如此。 轻叹着安慰,“奶奶确实过分了些,但她也是伤心过度,你别往心里去。” “一会儿回了家,记得让保姆给你准备个冰袋敷敷脸,奶奶这边......我会再劝劝她的,你别担心。” “司承。” 柯柠声音嘶哑地开了口,目光落在他的膝弯处,“你的腿……” “嗯?腿怎么了?” 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病房里的哭声不断,席司承似乎明白了什么。 露出一抹让人心安的温笑,“放心吧,我没事,不会劳累过度,加重伤情的。” “……” 看他没有要说实话的意思,柯柠复杂又失望地看了他一眼。 正好电梯来了,她抬脚进去,门合上的瞬间,好像也斩断了和他这五年的牵扯…… 出了医院,柯柠打车回别墅。 才一推门,迎面滋来一道水柱。 她下意识闭眼躲开,随后听到孩子嬉笑玩闹的声音。 “哈哈,坏人被打倒了!我是大英雄!” “夫人!” 保姆林嫂惊呼一声,赶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抽了几张纸巾,“您没事吧?快擦擦。” 柯柠抬手抹了把水,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拿着水枪正对她。 这孩子她认识。 叫江云焕,是江芯的儿子。 柯柠替江芯打官司的时候见过很多次,那时的他可爱软糯,一口一个舅妈的喊她。 案子才结了一个多月,小绵羊就变成了大魔王。 没等柯柠发问,林嫂就迫不及待地解释,“那个,是先生......先生说老宅里这几天在忙老爷子的事,怕顾不上小少爷,就带了回来,说是让我先照看几天。” “才不是!” 江云焕昂着脖子打断她,“司承爸爸说了,只要我想,以后都可以住在这里!” “小祖宗!” 林嫂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可又不敢用力,急得额头冒汗,“二少爷是你妈妈的堂哥,你该叫舅舅才是啊......” 江云焕狠狠咬了林嫂一口,瞪着大眼睛,“妈妈说了,司承爸爸不是她亲哥哥!是司承爸爸要我这么叫的!” 柯柠看着保姆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手足无措的尴尬样子,只觉得好笑。 如果不是江云皓这句话,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席司承整整骗了她三年,大概又会对他们话深信不疑。 但现在...... 她没心思深究了。 做了这么多年律师,柯柠深知谎言的遮羞布一旦揭开,被遮掩的,一定是最肮脏不堪的真相。 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草莓喂了吗?” 林嫂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家里那只小比熊,连忙点头,“喂了喂了,在宠物间玩儿呢。” 柯柠点头,回了卧室。 老爷子走得突然,可席家是霖城贵族,葬礼马虎不得。 连着一周,老宅都没断过祭奠送别的人。 唯独柯柠,连踏进老宅的资格都没有。 席司承说老太太还没消气,让她先别去老宅,一切都有他和江芯打点,而自己只需要在家照顾好江云焕就行。 看似字字为她着想,实则却在将她边缘化。 以前席家的聚会也是如此,席司承总有各种理由让她缺席。 也是柯柠自己傻,竟真的被他那副温润儒雅的样子骗了这么多年。 可她也不在乎了。 只是有些遗憾,老爷子生前对她不错,死后却没能送最后一程。 直到葬礼结束,席司承都没回来。 但家里并不冷清,楼下整天就是乒乒乓乓的声音,江云焕上蹿下跳得像只猴子,吵得她头疼。 但柯柠也懒得管,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被电话叫醒的时候,外面已经擦黑。 她以为是席司承,迷迷糊糊中划下接听,传来的却是景知的声音。 “柠柠,你让我查的江芯有消息了。” 景知是她学姐,毕业后成了律所合伙人,柯柠这些年一直在她的律所工作。 “除了之前掌握的消息之外,我发现这个江芯当初出国的原因有些奇怪,她并没有考上国外的学校,是席老爷子花钱托关系让她去留学的,她出国前的消息很少,像是被刻意抹掉了。” 听筒里传来景知翻资料的声音,“不过听她以前的同学说,江芯在学校的时候行为就不检点,说是跟家里的哥哥纠缠不清,具体的也不太清楚,估计席老爷子为了家族名声才把她送出去读书的......” “柠柠,你是不是觉得她和席司承......” 她做律师那么多年,直觉何等敏锐,一下就猜到了关键。 柯柠也不打算隐瞒,“你觉得呢?” 景知沉默了,再开口时,语气有些凝重,“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你忘了我最擅长什么吗?” 景知漫不经心的回答,“你最擅长的当然是打官、” 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惊讶,“你打算离婚?” 柯柠没说话,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共事多年,景知自然是了解她的,可就算如此,也难免觉得她有些草率。 “柠柠,怎么说这都是六年前的事了,而且也没什么确凿证据,你可别一时冲动就、” “不是冲动。” 她语调平静,“知知,席司承让江芯的孩子叫他爸爸。” 第3章 跟小孩子较什么真? 席司承是爸爸,江芯是妈妈。 那她这个正牌妻子又该算什么? 这下换景知沉默了。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柯柠故作轻松地打断,“当初我要嫁给席司承的时候你就横拦竖挡的,怎么现在要离婚你也不支持?” “那能一样吗?” 景知恨不得冲过去朝她头上狠狠敲两下,“当初不让你嫁,那是不想你为了报恩跳火坑,现在不劝你离,那是因为席司承他是个残疾人,再说还有你那对爸妈……” 她叹气,“你知道跟他离婚有多难吗?” “知知,席司承他、” 正想把真相和盘托出,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柯柠心脏咯噔一声,甚至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就扔了手机冲出来。 一楼最里侧的宠物间里,鲜红一片。 原本通体雪白的小比熊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一阵阵地挣扎抽搐着,再没了从前的活泼机灵。 而始作俑者,正拿着一把沾血的小铁锤站在原地。 那原本是柯柠组装狗窝时用的...... “臭狗,看你还敢不敢吓我!” 说着又想落锤。 “滚开!” 柯柠猩红着眼眶怒吼,踉跄着跌到那团小小的身影旁,颤抖不止,“草莓......草莓?” 小比熊躺在地上微弱地哀嚎。 林嫂听到动静赶来,看到这一幕时都吓傻了。 连忙把江云焕拉到旁边,再顾不得尊卑,“小祖宗,我这一眼没看住,你怎么就又惹祸了啊?!” “夫人.......” 林嫂实在不忍去看地上那一团血肉和柯柠惨白的脸色,“要不还是把草莓送宠物医院吧,说不定......说不定还有救……” 说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没了底气。 但柯柠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抱起草莓就往外跑。 刚出别墅门口,就不知和谁撞了个满怀,耳边响起一声,“二哥!” 柯柠本就身形不稳,跌在地上,手肘磕得生疼,却不忘紧紧护住怀里气息微弱的草莓。 席司承下意识想要起身,但又忽然想起什么…… 手顿时僵在半空,依旧稳稳地坐在轮椅上,转而扶了下同样被撞却险些跌进他怀里的江芯。 随即拧眉斥责,“柯柠,你怎么回事,这么着急、” 话没说完,余光瞥见她怀里那团满身是血的东西,一眼就认了出来,“草莓?!” 他惊讶,“这是怎么了?草莓怎么伤成这样?” 柯柠来不及解释,也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就走。 席司承当即吩咐司机,“送夫人去宠物医院。” 江芯心里暗道大惊小怪,面上却装出一副担心的样子,“二哥,柯柠姐没事吧?为了只狗这么慌,还差点撞到你,真是、” “草莓是柯柠养了很多年的狗,不一样。” 席司承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微不可察地发紧。 五年前他把柯柠从出租车里拉出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死死地把草莓护在怀里。 从医院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草莓在哪儿。 席司承问她为什么那只狗那么重要,柯柠没解释,只说那是她最后一位“家人”。 江芯被他不咸不淡地凶了,有些委屈,“二哥,你别生气,我只是担心柯柠姐手肘上的伤.......” “你先进去找焕焕吧,我去看看柯柠。” 说完不等江芯反应,就让另一个司机推自己上车。 赶到宠物医院时,医生说草莓没能救回来。 见柯柠魂不守舍地愣在诊疗室里,席司承心有不忍,正准备上前安慰几句,却接到了江芯的电话。 他压低声音回应了几句,挂断电话,操作着轮椅到柯柠身边。 “柠柠,我问过医生了,现在有宠物安葬,既然草莓不在了,我们就把他好好安葬了吧?” 柯柠没说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手术台上已经没了生机的小狗。 ——喜欢就送你,别养死了。 ——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会特别小心地照顾它,保证不让它受一点点委屈! ——别叫我哥。 ——不叫哥哥,叫什么呀? ——叫我名字,妄尘。 十几岁的柯柠小心翼翼地把小奶狗接到怀里,像是捧着什么贵重物品似的。 很长一段时间,柯柠连睡觉都要抱着它…… 席司承见她如此,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毕竟养在家里四年。 “我刚才接到江芯的电话,说是焕焕因为受惊过度住院了。” 他伸手轻轻搭在柯柠手上,轻轻捏了下,“柠柠,等安葬好草莓,你跟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跟焕焕道个歉。” “道歉?” 柯柠抬起红到发肿的眼眶,总算有了一丝反应。 席司承似是有些为难,“焕焕高烧不退,一直喊着草莓要咬他,那孩子受到的惊吓不小,况且当时你就在家里,不管怎么说,都是有责任的……” 柯柠难以置信,“席司承,江云焕可是用铁锤敲死了草莓啊!” “那是因为草莓先吓到焕焕,焕焕自保而已,况且草莓今年都十二岁了,就算焕焕没有伤它,它也、” 他叹气,试图对她晓之以情,“柠柠,草莓它已经老了,早晚会有这一天的……” “席司承,你有没有点人性?你明知道草莓对我有多重要!” 柯柠猛地抽出手,眼眶猩红,“席司承,草莓死的时候就在宠物间,林嫂根本没有把它放出来,是江云焕自己跑到宠物间招惹草莓的,你怎么能、” “够了,柯柠。” 他难得露出一丝不耐,“焕焕才五岁,你跟一个小孩子较什么真?” 柯柠是律师,习惯性地复盘,可落在席司承眼里却成了大题小做。 “草莓已经死了,它再金贵也就是个动物,焕焕一个小孩子,他也不是故意、” 柯柠歇斯底里,“他都亲手虐杀草莓了,你还说他不是故意的?!” “什么虐杀?那不过是自保失手而已,你还真打算让他一个孩子来给畜生赔礼道歉吗?” 第4章 去道歉 似是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轻叹一声,缓了缓,“柠柠,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爷爷他刚过世,我只是不想再节外生枝,万一奶奶知道了,为难的不还是你吗?” 呼吸一滞。 柯柠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在威胁我?” “柠柠,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席司承微微蹙眉,温和中透着一丝不容拒绝,“道个歉而已,不会耽误太久的。” “如果我不去呢?” 做律师这么多年,柯柠不是第一次被人威胁,却是第一次被席司承这个枕边人所威胁。 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见她红着眼眶却依旧倔强的模样,席司承心底莫名划过一丝不忍。 抬手揉了揉眉心:“柠柠,只要你肯去医院安抚下焕焕,我什么都答应你,行吗?” 闻言,柯柠猛的抬眸。 怕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一遍,“什么都能答应?” “嗯,什么都可以。” 见她动摇,席司承趁热打铁,“柠柠,草莓没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但不管怎么说都是孩子更要紧,我们做家长的,不能让焕焕这么小就留下心理阴影。” 家长? 父母是家长,祖父母也是家长…… 什么时候轮到他这个堂养舅称家长了? 可柯柠已经懒得再去多费口舌了,她在意的只有那句话。 那句“什么都可以”。 到了医院,司机推着席司承下车,以前这些事都是柯柠做的,但这次她却没主动接手。 席司承只以为她还在为了草莓伤心,也没多问什么。 病房里,江芯在给江云焕削水果。 看到他们,连忙起身过来,眼睛还是红红的,像是哭过。 “柯柠姐,你没事吧?” 她亲昵的牵过柯柠的手,“焕焕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年纪小,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焕焕,快跟柯阿姨道歉。” 江云焕哼了一声,抱着手里的小汽车,“我才不道歉!她是坏女人!是让狗欺负焕焕的坏女人!” “焕焕!” 江芯又落泪了,俨然一个拿儿子没办法的可怜母亲,“柯阿姨是我们母子的大恩人,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 “好了,别哭了。” 席司承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江芯,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 江云焕见有人给自己撑腰,迈着小短腿下床,爬到了席司承腿上坐着。 席司承也自然的抱住他安抚,话却是对江芯说的,“柠柠是律师,打官司的事本就是她的本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柯柠忍不住在心里讽笑。 开庭打官司是律师本分,为当事人辩护也是职责所在。 可那是基于拿了律师费的情况下。 江芯的官司并不好打。 她想要抚养权,说她的丈夫酗酒打人,可真到了起诉的时候,证据却不充足。 帮江芯打官司的那段时间,柯柠看在她是席司承表妹的份上分文未取。 无偿跑了大半年,到头来却只得了个尽本分的名声…… “司承爸爸……” 江云焕抱住他的脖颈撒娇,“坏女人的臭狗欺负我,你帮我出气好不好?我害怕……” “焕焕不怕。” 席司承唇角弯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却没反驳江云焕那句“坏女人”,只是递给了柯柠一个眼神,示意她道歉。 柯柠深吸口气,心里默念着最后一次…… 反正都是为了能顺利离婚,只要了离了婚,她就能彻底摆脱这些污糟事了…… 深吸口气,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也好一会儿才开口,“江芯,焕焕住院确实有我的责任,以后……不会了。” 江芯眼底闪过一抹得意,面上却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柯柠姐,你这么说就言重了,焕焕他、” “他怎样与我无关。” 柯柠出声打断她的话,声音漠然,“这次怪我没看好草莓,忘了动物和人一样,不但要养,还要教,免得哪天丢了性命,想管教都没机会。” 江芯面色一怔,心虚地看了眼席司承,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故作委屈的开口,“二哥……” “草莓已经死了,连骨头都被你敲碎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柯柠就在江云焕面前蹲下,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所以焕焕不用担心,除非是在梦里,否则草莓再也不能吓唬我们家小焕焕了,嗯?” 像是故意验证柯柠的话一般,刚还算微晴的天竟轰隆隆地打了个雷。 冬雨瓢泼而落。 江云焕愣了一下。 大眼睛眨巴眨巴,哇的一声哭了。 紧紧抱着席司承的脖子,“司承爸爸,我害怕……你晚上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想要司承爸爸保护我跟妈妈……” 席司承温声安抚了几句,对柯柠有些不满,“你又何必说这些话吓唬他?” “有吗?不是你说不能给他留下童年阴影吗?” 柯柠起身,“我只是想让焕焕知道真相,以后自然不用再害怕那条狗了。” “够了。” 席司承一时语塞,面色不虞,“既然道过歉了,就先回去吧,我今晚留下来陪焕焕。” 也好。 他留下来,自己晚上就有足够的时候起草协议了。 柯柠没有异议,转身离开。 还没走到电梯,身后江芯就一路喊着柯柠姐追了上来。 柯柠微微皱眉,本想当没听见,偏电梯不来,给江芯争取了时间。 柯柠转身背对着她,可还是听着她的脚步越来越近。 “柯柠姐,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啊。” 虽然是道歉,但眼底的得逞之色却掩饰不住,“不过你也别放在心上,二哥毕竟也快三十了,男人嘛,哪有不想要孩子的?” 说着故意瞥了眼柯柠的肚子,眼底讽意更甚,“柯柠姐,你说你跟二哥也结婚五年了,怎么这肚子还没动静啊?要不正好趁着在医院,我陪你一起去检查检查?” 柯柠笑了,“孩子谁都会生,但不是谁都会教,更不是谁都配养。” “你!”江芯脸都绿了。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柯柠也没再跟她废话。 “贱人!” 江芯气的跺脚,咬牙切齿的盯着已经合上的电梯门。 想起什么,忽然扬起一抹阴笑,拿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个消息,“柯柠,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第5章 替身永远不能代替原主 深夜。 柯柠在书房起草好了和席司承的离婚协议,第二天照常去事务所上班。 不想刚停好车,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到自己面前。 柯柠几乎条件反射般锁上车门。 “贱人!黑心律师!你还我儿子清白!” 女人像是疯了,直接用手里的砖头砸碎车窗,玻璃噼里啪啦地碎了一片。 有几个溅到柯柠身上,手臂划出几道伤痕。 这边动静太大,惊动了车库的保安,两三个人将中年女人制服住。 其中一个看向柯柠,“柯律师,你没事吧?” 柯柠摇摇头,开门下车。 女人还在骂骂咧咧,柯柠这才认出她的身份。 三年前自己接过一个少女被侵犯的案子。 那女生父母找到自己的时候,眼睛都快哭瞎了,但无奈证据不足,很多律所都不想接。 柯柠接了这个案子,为拿到证据跑了一年半,总算赢了官司,那几个犯罪少年也都被判了刑。 其中一个就是眼前女人的儿子,据说当年刚考上重点。 女人试图拿钱贿赂柯柠放弃为受害者辩护,柯柠却看都没看就拒绝了。 “柯小姐?” 保安又叫了她几声,柯柠才回过神,“你看这个怎么处理?” “报警吧。” 柯柠回头看了眼自己被砸得乱七八糟的车,“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 至于别的…… 她眼眸微眯。 这案子都结了一年多了,要报仇也该早报仇,现在跑出来寻仇…… 保安得了指示,扭着女人就要离开。 女人却像是疯了一样的想要挣脱保安的桎梏,污言秽语响彻整个停车场。 柯柠充耳不闻地往外走。 当年的事她没做错一点,自然不会把这几句辱骂放在心上。 可景知却坐不住了,尤其是看到她手臂上被划出来的几道口子,说什么都要带她去医院处理。 柯柠拗不过她,只好跟她去了急诊。 伤口比想象中的严重,竟有一道需要缝合。 期间景知出去接了通电话。 柯柠见她回来时脸色不对,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一个当事人的电话。” 景知故作轻松的笑笑,“对了,你和席司承的事怎么样了?真打算走法律程序?” 柯柠看出了她在转移话题,也不拆穿,只是不深不浅地弯了唇角,“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选择上法庭的。” 虽然席司承的残疾是装的,但他曾经拼命救过自己的事却是真的。 不管现在的他是什么样,柯柠都没想过要否定那一瞬间的席司承。 她不拿装残这件事在离婚上做文章,等于给席家和席司承留足了体面。 就当是……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 景知虽然不知道柯柠打什么算盘,但清楚她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回了律所。 柯柠的车被拖走了,下班只能打车。 结果刚出律所,就看到了一辆熟悉的世爵。 与此同时,车窗降下,露出席司承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柠柠。”他含笑招手。 柯柠微微皱眉,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啊。” 明明行动不便,却愿意跑这么远来接老婆下班。 俨然还是那副宠妻狂魔的样子。 如果换成以前,柯柠一定感动坏了。 会拉着他喋喋不休地说今天被那个疯女人砸了车的事,会给他看自己的伤口,会跟他事无巨细地分享点滴…… 但现在,她连上车之后坐的位置都离他很远。 席司承察觉出了她的变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汪——” 一声浅浅弱弱的狗叫吸引了柯柠的注意力。 她将视线从窗外挪进来,只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喜欢吗?” 席司承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透明的宠物箱,里面放着一只巴掌大的小比熊。 见柯柠红了眼睛,以为她是感动的。 毕竟在他眼里,柯柠一直很好哄。 席司承握住她的手,语气愈发柔和,“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也知道草莓走了你很伤心,但是柠柠,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以后有它代替草莓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那只小奶狗几乎和草莓长得一模一样。 看得出席司承是花了心思去找的。 可那又如何…… 没了就是没了,就算再像,也不是从前那只陪她一起长大的小比熊了…… 柯柠深吸口气,把即将掉落的眼泪强逼回去,哑着声音开口,“你昨天答应我的话,还算数吗?” 席司承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但又很快想了起来,笑道:“当然算数,柠柠想要什么?” “我记得前段时间席氏在临市拓展了家子公司,不如就把新公司的法律顾问交给我们律所?” 闻言,席司承面色微怔,“怎么突然想要这个?” 放在以前,柯柠只会和他客气地说她什么也不要。 就连刚才柯柠主动提起,他也只以为她会要车、房、首饰或者包包之类的东西…… 柯柠没有回答,伸手从他手里接过来宠物箱,“怎么,连我都不信任啊?” 虽然景知有意瞒着,可她不是傻子。 最近律所不景气,而自己又因为一门心思地帮江芯无偿打官司,推了不少找上门来的案子。 景知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了她这份工作的人,柯柠不能袖手旁观。 况且……她也有私心。 柯柠敛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看似漫不经心地逗弄小狗。 “怎么会?” 见她露了笑容,席司承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也松了口气。 “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家老婆有什么不相信的?” 抬手摸摸柯柠的头,“这样吧,你把合同拟好后给我看看。” “已经拟好了。” 柯柠声音浅浅,“一会儿回家就拿给你。” 席司承笑容僵了一瞬,似是没想到柯柠会准备得这样齐全。 见他半天没接话,柯柠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 席司承回了神,弯弯唇角,“只是没想到……” 他欲言又止,终究没问出口。 跟她一起逗弄了下小狗,见气氛缓和不少,才噙笑开口,“对了柠柠,奶奶说周末家里要办个家宴,答谢下爷爷办事时的那些亲朋好友,你也一起吧。” “家宴?” 柯柠下意识抬眸。 想到席家人对她冷嘲热讽的那些嘴脸,心生抗拒,“算了,我就不去了,也不一定有空。” “别闹。” 席司承声音浅柔,带着几分诱哄,“奶奶是希望咱们家庭和睦,别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况且那天,云京宋家也会来人。” 刹那,柯柠脸上血色褪尽。 第6章 利用他的愧疚 “云京……宋家?” 她险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逗弄小狗的手无意识地轻颤。 “就是咱们外祖家。” 席司承温声解释,“妈当初跟着外婆改嫁到宋家,是外公把妈养大的,感情很好。” 刹那,柯柠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你……说什么?” 当初她和席司承结婚的时候,为着席司承腿脚不便,婚礼并没有大肆操办。 只是领了证,和席家人简单吃了个饭。 婆婆宋敏家的亲戚一个也没来,只是差人送了礼物和礼金。 若宋敏是宋家的女儿,那“他”不就是席司承的…… 五年前的噩梦如潮水般侵袭而来,柯柠恍若置身冰窖,浑身血液瞬间凝结在了一起。 僵硬异常。 席司承总算察觉出了她的不对,担忧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柠柠,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柯柠勉强扯了下唇角,再不敢细想下去。 即使她努力维持镇定,但隐隐地轻颤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见她如此,席司承以为是云京宋家的名号太响,柯柠怕席家人会在宴会那天给她难堪,便伸手将她冰凉的五指握在手心。 声音暖如温水,令人心安,“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的。”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下。 江芯就像一直等着似的,车才站稳,她下一秒就迎了过来。 “二哥,你们回来了。” 江芯帮着司机一起把席司承扶到轮椅上,生怕晚了一秒就会被柯柠抢先。 “我听说柯柠姐受了伤,担惊受怕一整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听出了她语气里隐藏的一丝幸灾乐祸,柯柠关车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的事?” 眼底迸出一抹几乎要讲她彻底看透的精光。 上班前被那个疯女人袭击的事,自己连席司承都没说,更别提根本没见过面的江芯了。 除非…… 见她支支吾吾答不出来,柯柠提着宠物箱逼近两分,“说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受伤了的?” “二哥……” 江芯心虚一瞬,下意识看向席司承,却被他紧张柯柠的样子所刺痛。 死死攥着手心,在柯柠的注视下结巴着开口,“我……我是听我在医院的朋友说的,他知道我和席家的关系,自然会多留意……” “这么巧?” “是、是啊……” 江芯有些招架不住,额头渗出点点细汗。 正想着如何脱身时,江云焕喊着司承爸爸从别墅里跑了出来。 手里抱着儿童足球,却在看到柯柠手里的宠物箱时惊呼一声,把球狠狠朝她砸了过去—— “司承爸爸救命,坏女人又带臭狗回来吓我!” 柯柠侧身躲开,可宠物箱里的小比熊还是受了惊吓,不安的叫着。 席司承把扑过来的江云焕护在怀里,柔声安抚,“不会的,这狗是司承爸爸买回来的,很乖很乖,就和焕焕一样。” “别害怕,好吗?” “那、那司承爸爸陪焕焕和妈妈去儿童餐厅,焕焕就不害怕了……” 席司承眉目一软,点头,“好,焕焕想吃什么都可以。” 语气温柔的几乎能掐出水儿来。 正欲让司机备车,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他抬手按住江芯推动轮椅的动作,下意识看向柯柠。 刚才在车上,他们说好了今晚要一起吃饭的…… 但柯柠却从席司承眼底看到了一种名为抱歉的情绪。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不想让江云焕失望。 柯柠忽然有种习惯了的感觉。 她猛地意识到,从始至终,自己甚至没有期待过席司承会为了她拒绝江云焕。 趁他心有愧疚之际,柯柠从包里拿出已经拟好的合同,“司承,你答应今晚和我商量跟律所合作的事情的......” 席司承正要接过来细看,身边的江云焕就闹着说自己肚子好饿。 而柯柠递出文件的手适时僵在了半空。 没有给他,而是有些局促的捏在手里,将纸张都掐出了褶皱。 俨然一副委屈求全的模样。 席司承心有不忍,加上面对柯柠,他也确实有些心虚。 正准备接过来翻开,耳边就响起老太太阴阳怪气的声音。 “二哥,你要和柯柠姐签什么合同啊?” 老天保佑,要是离婚协议就好了! 江芯心里阴暗面滋生,故作矜持,却又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没什么,小事而已。” 席司承随手翻着。 江芯就见不得他在柯柠的事上认真,暗中递给自家儿子一个眼神。 江云焕心领神会,抱着席司承的手臂委屈巴巴地说自己饿了。 不知为何,平时对孩子极有耐心的他此刻竟有了一丝不耐。 连文件上的字也看不进去,见主要文件和授权书都在,便从口袋里摸出签字笔,快速在几处需要签名的地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后续事宜,等上班的时候交给周言去办就好。” 周言是席司承的助理。 柯柠认识,没有多说什么,接过来文件点头。 与此同时,司机也已经准备妥当。 江云焕蹦达着上了车。 而始终旁观、不发一语的江芯婷婷袅袅地走到柯柠面前。 目光划过她的脸,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柯柠姐,要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就给我发消息,等我和二哥回来的时候帮你带。” 摩挲着手里席司承签好的文件,柯柠非但没有什么不悦,反而有些莫名的想笑。 “不用了,你们玩的开心就好。” 人在心不在,远比心在人不在更为伤人。 想走就走吧。 反正.....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了。 第7章 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柯柠身影消失在两人眼前。 席司承微微蹙眉,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已经被江芯推着往反方向走。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柯柠好像有什么地方变了。 可又说不清是哪儿变了。 坐在车上,席司承闭眼回忆着这些天的点滴。 江芯几次开口都没能让他睁眼。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眼底疼出了泪花。 听到似有若无的抽泣声,席司承才微抬眼眸,“怎么了?” “二哥,你是不是生气了?” 江芯眼眶红红的,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生气焕焕不小心伤到了草莓,让柯柠姐也跟着伤心……” 席司承沉默一瞬,目光落在车窗外,“没有” “那你为什么又送了柯柠姐一条小狗?焕焕他、” “只是一条狗而已。” 江芯还想说什么,却被席司承不容置疑地打断。 “芯芯,你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 “二哥……” 江芯眼底闪着难以置信。 席司承却第一次对她的情绪视若无睹。 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如果焕焕实在害怕,我也可以把你们安置到另一套房子。” 闻言,江芯脸色骤变,“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最好不是。” 席司承再次闭了眼睛,眉宇间露出一丝疲惫,“柯柠这些年在席家任劳任怨,受了不少委屈,养只狗当精神寄托没什么不对的,以后让焕焕离它远点。” 江芯几乎将手心攥烂。 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 柯柠却全然不知,她支开保姆,先给私家侦探发了消息。 毕竟江芯刚才的态度过于反常。 随后回卧室收拾自己的东西。 打包,装箱,放进衣帽间的最里面。 最后将席司承签好的那份文件装进包里,带着简单的行李箱准备离开时,却听见客厅传来一声清脆的狗叫。 她回头。 宠物箱里那只巴掌大的小狗正眼巴巴地瞧着自己。 柯柠心软了。 她走过去,将宠物箱一并提走。 一个小时后,出租停在了一处高级公寓门口。 两年前,她用景知的名义买下了这套公寓。 当时只想着这里离律所近,偶尔加班晚了可以临时歇脚。 却没想到两年后的今天,会成为她唯一的容身之所。 她输入指纹,欢呼声随即入耳。 “surprise!” 景知抱着一大束狐尾百合蹦出来,看到宠物箱的瞬间,眼睛骤然一亮,“草莓?!” 将百合塞进柯柠怀里,语气调侃,“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看来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打算回去了?” “不是草莓。” 柯柠脑海中闪过那只陪了自己多年的小小身影,垂眸遮住痛色,把行李箱提进来,“它叫莲子。” “莲子?” 景知把小比熊抱在怀里逗弄,“哪儿偷来的?” “席司承送的。” 她愣住,“你……还没放下?” 否则怎么别的不带,偏偏带了这个? “你想多了,我只是担心莲子留在那儿又会走了草莓的老路。” 毕竟江云焕那个小魔头还在家里。 但柯柠没有过多解释,也没有告诉景知草莓不在了的事情。 只是从包里拿出那份席司承签好的文件递给她,“看看。” “什么呀?” 景知狐疑着接过来,翻了几页,眼睛倏然睁大,“这……这是……” 她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谁都知道席家是霖城首富,跟席家合作,她这小律所简直就能直接吃喝不愁了…… 可…… 景知兴奋过后,愁绪瞬间爬上眉宇,“柠柠,这个……会不会不太好?” 柯柠不解,“怎么了?” “毕竟你和席司承是要离婚的,现在接他律所的代理,以后遇见了多尴尬?” “感情是感情,业务是业务,两码事” 她笑,“再说,上面又没指定非得是我接。” “你的意思是……” 景知恍然,也展了眉心,“你心里有数就好。” 她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吧,你和席司承离婚这事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招呼,我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还真有。” 柯柠也没客气,直接把那份授权书也拿了出来。 席司承亲自签的。 前面不过是些障眼法,中间夹杂着一句‘离婚过程由锐颂事务所景律师全权代表’。 景知看到的之后,险些激动的跳起来,“柠柠,你是怎么办到的?偷梁换柱还是暗度陈仓?” 柯柠但笑不语。 于她而言,用了什么办法办到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了这份授权书,景知就有权利替席司承全权处理离婚流程,根本无需他的出面。 毕竟……对方是个行动不便的残疾人。 景知不得不佩服柯柠的本事,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盯着席司承的签名吐槽。 “席家真是捡到宝当驴粪蛋的典型代表,香的臭的都分不清,还有你那个娘家……” 景知一提起就气得厉害,“还什么亲生父母呢,处处打压你不说,还跟席家穿一条裤子折腾你,就好像你发达了就能抢了他们财运似的,一家子精神病。” 柯柠无声笑笑,“行了,别这么愤世嫉俗的,他们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从她小时候被丢在孤儿院门口的那天起,就知道以后再也没了家。 他们肯认回自己,不过是为了靠上席家这棵大树。 柯柠从来没抱过什么期待。 收拾好卧室,柯柠再次折返回别墅。 还有不少东西没带,她得慢慢挪走。 免得搬得快了,打草惊蛇,给离婚增加难度。 迈进院子,见里面亮着灯,心知席司承他们该是已经回来了。 客厅没人,柯柠也没心思计较他们在哪儿,换了鞋准备上楼。 却在经过客房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道娇里娇气的嗔怪。 “焕焕今天又闹着找我要爸爸了……” 江芯语气里夹杂着无奈,“二哥,你答应过我的,就算离了婚,也不会让焕焕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 柯柠脚步顿住。 她想直接上楼,可脚步却怎么也挪不动。 房间里,席司承的沉默和江芯委屈巴巴的抽噎一下下敲击在柯柠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闻一声叹息,“别哭了,我会跟她提的。” 第8章 懂事的让人心疼 柯柠笑了。 真的笑出了声。 声音顺着门缝飘进去,席司承心里咯噔一声。 操作着轮椅出门,却只看见柯柠抬脚上楼的背影。 莫名的,他心口一慌。 直接乘专属电梯上了二楼。 卧室里,柯柠正往外挪着箱子。 席司承微微皱眉,“柠柠,忙什么呢?” 柯柠抬头,若无其事地笑笑,“新接了个案子,当事人家里条件不好,律所的人琢磨着送些穿不到的衣服过去,也算尽份心。” “这么多?” 席司承目光落在那几个膝盖高的纸箱上。 “多多益善。” 柯柠面不改色地撒谎,“反正家里还多得很。” 席司承依旧心里不安,转着轮椅进了衣帽间。 见确实只少了一小部分,才微微松了口气。 正准备出来时,眸光忽然一凝。 “结婚时那套凤冠放哪儿了?” 凤冠霞帔,风光迎娶。 柯柠没有娘家撑腰,席家长辈又要求婚礼简办。 所以结婚那天,她连婚纱都没能穿上。 可席司承没有亏待她。 定制了一整套的凤冠霞帔。 柯柠是在新婚之夜收到的这份礼物。 她珍若生命,几乎隔段时间就要亲自整理一遍。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她彻底下定了决心。 哪怕席司承终身残疾,哪怕永远都无法成为真正的夫妻,她也心甘情愿地照顾他一生一世。 往外挪箱子的动作顿了顿,柯柠深吸口气,遮住眼底那一抹自嘲,云淡风轻地开口,“江芯见了喜欢,说是借走戴几天。” “你借了?” “她难得开口,不借的话,倒显得我小气。” 这种事情上,谁让她装大气了…… 席司承脸色有些难看,“过两天,我帮你要回来。” “再说吧。” 柯柠将东西都挪到门口,“时间不早了,你还不去睡吗?” 席司承愣了下。 虽然婚后一直和柯柠分房,但一直都是她照顾着入睡。 这段时间家里接二连三地出事,柯柠顾不上他,他也没太计较。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最近睡得并不好。 “司承,你怎么了?” 柯柠故作不解。 “哦,没事。” 见柯柠没有要送他回卧室的意思,席司承也不好主动开口,只得道了声晚安。 语气里含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不情愿。 万籁寂静。 柯柠趁夜将两个装有自己衣服的箱子挪到楼下,开车离开。 公寓里,景知等她等得昏昏欲睡。 好容易将人盼了回来,又给她充当了半夜的搬运工。 第二天,两人睡得昏天黑地。 席司承起床下楼,餐厅里只有江云焕。 而江芯竟罕见地带着围裙在厨房做饭。 左顾右盼,却少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江芯端着早餐出来,笑吟吟地打招呼,“二哥,来吃早饭。” 席司承挪着轮椅过去,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柯柠呢?” “好像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吧。” 江芯面不改色地帮他摆放餐具。 席司承简单点了下头,慢条斯理地吃饭。 见他没再追问,江芯心底松了口气。 昨晚,她什么都看见了。 柯柠走后,她特意去卧室看了眼。 衣物倒是没少什么,但所有证件都不见了。 江芯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初她一心离婚的时候,也同样只带了这些东西。 只是这些话,她永远都不会告诉席司承。 吃过早饭,助理打电话来说海外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 席司承立刻安排了出差。 再回来时,已经是三天后。 柯柠依旧不在。 拿手机给她打电话,通了很久,却只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席司承心脏微沉,直接找到了律所。 柯柠正在整理东西。 一转头看见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抢了先,“这些天都没回家?” 质问的语气。 毕竟在席司承的印象里,柯柠从未夜不归宿过。 “手头案子比较复杂,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干脆就近住到了知知家里。” 柯柠依旧看不出什么异样,好像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推着席司承进了休息室。 “听说你有临时出差,回来怎么也不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 心知她在转移话题,席司承没接腔,“临时住到景知家,怎么连狗也带走了?” “焕焕不是怕狗吗?” 一句话堵得他语塞。 想到自己刚才质问她的样子,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柠柠,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心疼? 如果懂事都让人心疼,那被他活生生骗了五年,这心岂不是要疼碎了? 柯柠扯了扯唇角,“我们之间不说这些客气话。” 她看看表,“时间不早了,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我等你一起吃饭。” 席司承没有离开的打算,“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 柯柠挺无奈的。 虽然已经在民政局备了案,但毕竟还没拿到离婚证。 她还得再等等。 等冷静期过去,再想办法让席司承签个字,这事儿就算彻底了结了。 可在那之前,她还得继续装下去。 熬到下班时间,席司承已经吩咐司机在门口等着了。 他们去了郊区的一家私房菜馆。 餐厅不大,但胜在安静。 “柠柠,想吃什么,尽管点。” 席司承把菜单递给她,和从前一样,一切以她为先。 菜单上的招牌菜不少,服务生也已经准备就绪。 但柯柠却只扫了一眼就合上了菜单,“我去下洗手间。” 没等他回答,径自起身,背影有些仓皇。 她知道席司承为什么舍近求远地来这家。 三年前,柯柠来郊区见一个当事人。 偶然发现了这里,很喜欢这里的清幽环境,所以回去之后迫不及待的推荐给了席司承。 那段时间,两人只要有空就来这里吃饭。 如今故地重游,却早已物是人非。 站在镜子前,努力调整了几次呼吸,正准备出去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下。 她拿出来,竟是江芯发的消息。 ——柯柠姐,祝你用餐愉快。 莫名其妙。 柯柠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也懒得琢磨。 然而却在折回包厢后,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第9章 柯小姐,好久不见 “呵……” 一声讽笑从喉间溢出。 柯柠再傻也该猜到是江芯搞的鬼。 可她甚至懒得去问原因。 毕竟走了就是走了,再问也不过是他寻个理由继续诓骗自己罢了。 柯柠给景知发了消息,叫来服务生,依旧点了餐。 人数没变,但闺蜜比男人靠谱多了。 景知来的很快,坐下劈头盖脸地骂了席司承一顿。 逗得柯柠又给她加了份败火的汤,让她消消气。 晚上和景知一起回了公寓。 柯柠在书房加班,被一道铃声拉回思绪。 见是席司承的电话,她划下接听。 “柠柠,你在哪儿呢?” 温如暖阳的嗓音从听筒里飘了出来。 从前柯柠很喜欢席司承地声音,温和清润,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现在没了这种感觉,只淡淡的应了声,“在家。” “回去了?” 席司承有些意外,“难怪刚才司机说他去接你的时候没看到人……” 以为她回了蓝水湾的别墅,席司承心底愧疚之余,也多了一丝安心。 柯柠也没纠正。 不是赌气,而是懒得说。 那家私房菜远在郊区,周围鲜少有车来往。 就算席司承临时有什么急事要走,也不至于连给她打个电话的功夫都没有吧? 况且他若真是关心自己,也不会几个小时后才派司机去接……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 席司承以为柯柠在生气,心里也清楚今天的事是他理亏在先。 不自觉放软了语气,“柠柠,对不起啊,临时离开是因为焕焕生病发烧,需要赶快送到医院……” “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样吧,等焕焕痊愈了,我再好好补偿你。” 又是江云焕…… 虽然早有猜测,可真听他亲口说出来,柯柠只觉得可笑。 “没关系,孩子要紧。” 更何况,那还是江芯的孩子。 席司承的心头肉。 她到底没忍住阴阳,“毕竟,那孩子管你叫爸爸。” 席司承心里咯噔一下,连一向温润地语气都带了慌乱,“柠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焕焕他、” “好了,我明白。” 柯柠把玩着手里的笔,语气悠哉,“你是他舅父嘛,这舅父舅父,不就是既是舅舅也是父亲吗?叫你一声爸爸也不为过。” “不过……” 她欲言又止,故意拉长了语调。 果然引得席司承的注意,“不过什么?” “不过你刚刚说焕焕又发烧了……他以前体质也这么差吗?还是说搬到蓝水湾之后才这么频繁生病的?” 柯柠故作叹气,可话里话外都透着暗示,“小孩子三天两头的生病不是好事,既然你在医院,还是帮着好好查查吧。” 席司承不是傻子。 对于江芯,也不是完全没有疑心,只是…… 正想说什么,却被柯柠抢了先,“司承,我这边有个当事人打电话过来,我先忙了,你记得照顾好自己再照顾孩子。” 席司承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出神。 而柯柠却已经接了电话。 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柯柠冷笑出声,“果然是她……” 她问,“有证据吗?” “有,不过那个女的还在警局里关着,她的嘴很紧,一直没松口。” 嘴紧…… 这世上没有谁的嘴是紧到撬不开的,如果有,那就是撬的力度还不够。 柯柠摩挲着手里的笔杆勾唇,“把证据整理好,一并发给我。” 一晃几天。 席家家宴迫在眉睫。 正好柯柠接了个新案子,她打算以出差的名义躲出去。 然而万事俱备,却在上飞机的前一刻被人拦在了登机口。 “少夫人,老太太吩咐,家宴之前,您不能离开霖城。” 为首的保镖看似客气,实则却不容置疑。 柯柠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又紧。 那些保镖几乎是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回了蓝水湾。 江芯和席司承都不在。 柯柠猜着大约是江云焕身体还没痊愈。 这样也好,落得清净。 彼时,林嫂拿来一套精致异常的礼盒,笑容满面,“夫人,这是先生给你准备的礼物,一大早就让人送过来了。” 柯柠不疑有他。 毕竟席司承说过会补偿她。 而他在钱财方面,也一向对自己大方。 伸手打开,里面是一条极为繁琐的重工艺礼服。 布料、做工都极为精细。 明显的价值不菲。 若是放在以前,柯柠定会迫不及待的上身试穿,可现在…… 她只是笑了下,吩咐林嫂把礼服收起来后,径自回了卧室。 家宴那天,席司承总算出现在了别墅。 只是和他一起的,还有江芯和江云焕。 到了老宅,跟他们一起下车的时候,柯柠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自己推着席司承,席司承旁边跟着江芯,手里牵着江云焕。 他们三个像极了一家三口。 而柯柠…… 如果不是身上那条价值连城的晚礼服,怕是也像极了他们家的保姆。 席老太太见着江云焕高兴,和江芯他们说说笑笑的,柯柠也不想自讨没趣。 环视四周,没看到那些令她心惊胆寒的身影,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默默绕到了后面,帮着家里的佣人安排饭菜,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宋家人来的时候,连席老太太都亲自出来相迎。 柯柠身为席家少夫人,席司承的妻子,自然想躲也躲不掉。 老宅门口。 两辆黑色豪车稳稳停着。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第一辆车上,唯有柯柠,被第二辆车的车牌吸引了目光。 半开的车窗下,柯柠一眼就认出了后座上那道熟悉且冰冷的身影。 昏黄的路灯斜斜打进去,冷隽的轮廓被光影切割的分明,半张脸都隐匿在暗色里,凤眸微抬,似有若无的划过窗外。 只这一眼。 柯柠浑身血液都凝结了起来,如坠冰窟。 是他...... 竟然真的是他...... 司机率先下车,才刚拉开车门,婆婆宋敏就率先迎了过去。 宋家夫妇见到女儿自然喜笑颜开,宋敏立刻给柯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推着席司承过来。 “柯柠啊,你嫁给司承没几年,估计还不认识我娘家人呢。” 这是外公,那是外婆...... 宋老先生看见柯柠的瞬间微微皱眉,反倒是宋老夫人先上前了半步, 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笑容款款的牵起了柯柠的手,“小柠,一直都只听说司承娶了妻,没想到就是你啊。” 此话一出,不止席家人,就连宋敏也怔住了,“妈,您认识柯柠?” 宋老夫人笑笑,神态愈发亲昵,“何止认识,当初小柠可是妄尘亲自带回家的妹妹呢!” 第10章 柯柠,你还真是长本事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席司承不明所以的看向柯柠。 席老太太人精一般,眼见气氛不对,轻咳一声示意宋敏。 宋敏心领神会,笑着圆场,“既然柠柠是妄尘认下的妹妹,那可就真的是亲上加亲了,柠柠这丫头藏得深,竟一点都没跟我们透露过。” 她说着,不着痕迹的将目光落在陆妄尘身上,明显要比刚才笑的更明显了。 只是那笑容之下,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不过柠柠既然嫁给了阿承,再叫哥哥怕是就不合适了,不如就跟着阿承的辈分喊声小舅舅,可好?” 柯柠恍若未闻,平时的内敛沉着全都不见,全身僵硬如石。 尤其在男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似乎连如何张口都忘了。 直到席司承扯了扯她轻颤的指尖,柯柠才恍然回神,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了那个称呼。 “小、小舅舅……” “小舅舅......” 男人垂眸轻笑,意味不明的呢喃了一遍。 再抬眼时,深邃似墨的瞳孔下隐藏着无法分辨的情绪,“柯小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客气。” 一声柯小姐,彻底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五年。 整整五年。 一千多个日夜。 柯柠万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再次相遇。 对外虽是宣称家宴,但菜色和场面都是按照晚宴规格布置安排的。 可见席家有多重视这次会面。 吃饭的时候,席老太太甚至将主位让给了宋老太爷。 轮番敬酒之后,笑着开口,试图将话题拉到两家人的生意上,“亲家,还是你们教导有方,妄尘这么年轻就掌管了宋家,不像我这几个不肖子孙,上不得台面。” 掌管了宋家…… 柯柠心里咯噔一声,无声吃饭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 他竟然……真的成了宋家家主吗? 五年前的记忆携风裹雪,侵袭着柯柠的每一寸经脉。 柯柠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宋家家主的。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陆妄尘还只是宋家的一个小透明。 别说是继承权,就连姓氏都没能改为宋姓,而是随了母姓。 若不是宋老太爷病重,希望家里子孙都能够尽孝床前,他这个宋家寄养在外的私生子就连踏进宋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可不管如何,现如今的他……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五年时间,物是人非。 倒是席老太太,一直 “妄尘……认识柯柠?” “认识,很熟。” “是吧,柯小姐?” 柯柠人都傻了,以前的记忆全部涌现上来。 “陆总天之骄子,我又怎么会和陆总熟悉?” “是吗?” “我还以为,世上没有比我们之间更熟悉的人了,看来柯小姐,是贵人多忘事啊。” 他话里话外都透着暧昧,江芯察觉出不对,“这话……我倒是有些听不懂了,难不成陆总和柯柠姐之间……” 柯柠害怕极了。 她暗中悄悄办离婚的事正在节骨眼上,如果这个时候爆出什么绯闻,无疑是给了席家一个绝妙的把柄…… 可陆妄尘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江芯,不着痕迹的转了话题,“柯小姐身上这套礼服很漂亮,合身吗?” “嗯……合身。” 柯柠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饭桌上气氛微妙。 席司承示意佣人给陆妄尘添酒,笑容温润下,试探倾泻而出,“小舅舅和柠柠……是怎么认识的?” 柯柠人都傻了,就怕陆妄尘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毕竟两人的过去实在不光彩。 陆妄尘无声轻笑,“席少很关心?” “柠柠是我的妻子,待我夫妻情深,我自然关心她。” 似是为了印证那句话似的,他自然而然的将柯柠的手包裹在手心里,十指相扣,“不只是我,席家上下都很关心柠柠。” “夫妻情深?” 陆妄尘看到他们牵手心里生气,冷笑一声,“那席总知不知道你这位夫妻情深的妻子……” 啪—— 滚烫的汤碗掉在地上,汤汁溅湿了柯柠的裙摆。 席司承下意识帮她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柠柠,烫到了吗?要不要叫医生?” “没、没事……” 她低头擦拭裙摆上的污渍,然而却无人知晓,这看似平静的背后,冷汗早已浸透了礼服。 “去叫人帮着清理一下吧。” 席司承叫来佣人,“这样湿哒哒的穿着会不舒服,二楼客房里有备用衣物。” 柯柠巴不得找个理由赶快离开,一听这话,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跟佣人离了餐桌,尽管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略显仓皇的脚步还是暴露了内心的慌乱。 柯柠在更衣室平复心情,但房门被人推开,陆妄尘进来后把柯柠按在镜子上。 “很害怕?” “你疯了?这里是席家!” “那又怎样?” “难道你以为现在的席家还是以前那个席家吗?” “席老爷子去世后,席家树倒猢狲散,现在就指望着我这棵大树能出手庇护一下,就算被人发现了,谁又敢说什么?” “说不定还会为了讨好我,主动把你送到我身边呢,嗯?” “你混蛋!” “骂得好。” “如果我是混蛋,那你有什么?” “当初在我怀里婉转缠绵,一转头就嫁给了席家少爷……很能耐?” “那也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吗?” 陆妄尘用力惩罚了她一下,“还以为你离开我之后过的什么好日子,嫁给残废当护工……” “柯柠,你还真是长本事了。” 第11章 连哥哥都敢打了? 被他狠狠戳中了心窝。 柯柠只觉得四肢百骸都疼得发颤。 深吸口气,她仰着头,一字一顿,“我、乐、意。” 闻言,陆妄尘眼底猛地一红,用力掐着她的腰,“你说什么?” “我说我生是席家人,死是席家鬼,我和他是真爱,我就是愿意嫁给席司承这个残废,当免费保姆伺候他一辈......唔!” 她太倔了。 倔到不肯在他面前露一点儿怯。 陆妄尘发了狠的吻她,撬开齿关,又啃又咬。 起初只是想给她惩罚,可不知为何,他竟先一步沉溺其中。 直到柯柠喘不过气,用力咬了他一口,才在他即将失控时换回一丝理智,喘着粗气分离,眼底情欲毫不遮掩地翻涌着。 “你说,如果你的真爱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会要你吗?” 啪—— 柯柠抬手给了他一巴掌,用力擦着微微红肿的唇瓣。 抬手碰了碰被他打偏的侧脸,陆妄尘忽然笑了,“怎么,嫁了人有底气,连哥哥都敢打了?” 一声哥哥。 几乎将她的思绪拉回十几年前。 柯柠恍惚了一瞬,可回过神,就像伤疤被重新撕开了一样,心脏疼得密密麻麻。 强忍眼泪,柯柠眼底藏着一抹讥诮,“你配吗?” “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我,现在还要毁我一生的人,配得上那声哥哥吗?” 抛弃......毁她一生...... 陆妄尘瞳孔微缩,掐着她的手不自觉松开,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柯柠,当时我、” 门口脚步声经过,一声江小姐打断了他的话。 柯柠心底一惊,见他失神,趁机离开了客房。 却不想刚到楼梯口,就和上楼的江芯撞了个正着。 柯柠面上虽然镇定,但心里难免心虚。 江芯脸上挂着看似和善的笑容逼近她,“柯柠姐,衣服换好了吗?二哥让我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 “真的没有吗?” 柯柠不想和她多费口舌,正要绕开她时,江芯却上前半步挡了路,笑容意味深长,“可我刚才似乎看到陆总也去了二楼.......”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什么重要吗?” 她凑近柯柠几步,“重要的是柯柠姐自己做了什么。” 柯柠冷笑,“江小姐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别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就把别人当傻子了。” 江芯勾唇,“是聪明还是傻子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二哥会信谁。” “是吗?” 柯柠慢悠悠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与此同时,楼下响起了警笛声。 “哟,该相信的人来了,江小姐不打算下去迎接?” 江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见柯柠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明所以地转身。 几个身着警服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下进来,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为首的警察正气凛然地扫过众人,沉稳开口,“请问江芯小姐是哪位?”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又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二楼楼梯上。 席司承原本正在照顾江云焕吃饭,一听这话,将孩子交给旁边的佣人,操作着轮椅上前,“警察同志,不知道你们找江芯有什么事?” 席家在霖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警察自然知道席司承的身份。 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之后又恢复成了公事公办的语气,“江芯涉嫌教唆他人违法犯罪,花钱雇凶,现在依法需要对江芯进行拘留调查。” 平地一声惊雷。 警察话音落下,席家众人顿时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席老太太更是皱眉,目光威严地落在江芯身上:“芯芯,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芯本就慌乱,被席老太太眼神一吓,否认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不是我,我没有!” 她眼泪唰地掉了下来,踉跄着扑到席司承面前,“二哥,奶奶,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二哥,你快帮帮我呀!” 江芯哭得梨花带雨,席司承心有不忍,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警察同志,你们说我妹妹涉嫌雇凶伤人,那么是否有证据?还有,受伤的人是谁,指控我妹妹的又是谁?” “是我。” 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柯柠脚步不疾不徐,却每一步都踩在席司承的心脏上,“证据链完整,而且还有证人证词,我报警合理合法。” “柠柠,你.......” 面对席司承的难以置信,柯柠面不改色。 耳边是席家几个小辈们的低声议论。 “二嫂怎么这样啊,在家宴上报警......” “要我说二嫂做得没错,江芯天天缠着二哥,我要是二嫂,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柯柠充耳不闻,一步步走到警察面前,“警察同志,希望你们能够依法办事。” “放心吧,柯小姐。” 为首的警察微微点头,朝身后递了一个眼神,两名警察就心领神会地走到了江芯身侧。 “江小姐,请吧。” “不......” 江芯死死拽着席司承的袖口,慌乱无措,“二哥你救救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可众目睽睽下,席司承又如何能救她? 他深深看了柯柠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眼睁睁地看着江芯被带出了大厅。 江云焕哭着喊着要找妈妈,席老太太被气得头疼,手指都在颤抖。 见家里人还在看热闹,用拐杖狠狠敲了几下地板,环视一圈,苍老的眸子定格在了“罪魁祸首”的身上。 老太太恨极了柯柠。 恨她害得席司承双腿残疾。 恨她害得老太爷死前都没能见到孙子一面,成了一生的遗憾。 现在居然还害得她最疼爱的孙女被警察带走...... 席老太太怒意横生,用力将拐杖扔到柯柠身上,“滚到院子里去跪着!在家宴上闹出这么大的丑事,给我好好反思你的过错!” 第12章 你老婆跟人跑了? 柯柠没有反驳,她去跪了。 但她不会反思。 是江芯先利用了那个男孩母亲的仇恨心里,又拿钱收买让她对自己行凶。 如果非说她有什么错,那就是选了家宴这天将事情揭露出来。 可若是私下报警,以老太太对江芯的喜爱程度和席司承的偏爱,难免不会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况且...... 柯柠需要江芯被拘留一段时间。 哪怕到最后判不了罪,也至少也能暂时分散席司承的注意力。 那自己偷偷离婚的事就会少了几分变数...... 正厅里,席老太太看着一屋的狼藉场面,气的连续吃了两颗速效救心丸。 饶是这样还不解气,又砸碎了两个茶杯,“看看,这就是你娶的好媳妇!” 席司承也没想到一向喜欢息事宁人的柯柠居然会给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偏江云焕还在一口一个司承爸爸,哭着喊着要找妈妈,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情愈发没了耐性。 只吩咐保姆先将小少爷带下去好好照顾。 席老太太起身过来,冷飕飕地下令,“司承,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今天的事务必给我处理干净!” 话音刚落,一串清脆的掌声就从二楼传了下来。 众人同时抬头。 才发现陆妄尘不知何时靠在了栏杆处,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这顿饭倒是比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西装包裹下的长腿漫不经心地踩着楼梯下来,“不过既然席家有家事需要处理,我就先不打扰了,告辞。” “妄尘......” 宋敏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他微抬的手心拦腰截断。 “席夫人还是叫我一声陆总比较合适,毕竟我和你们席家,也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 一句话彻底让宋敏愣在了原地。 陆妄尘身上流着宋家的血,而她又是宋老爷子的继女,不管怎么说,两人在外人眼里也算是姐弟的关系。 陆妄尘在她婆家人面前这般不给面子,是宋敏始料未及的。 见自己母亲脸面尽失,席司承虽然依旧面带浅笑,但笑意却已不达眼底,“小舅舅说笑了,宋家和席家是几十年的姻亲,一家人之间,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 “是吗?那就当我是在说笑吧.......” 陆妄尘并不打算和他辩驳,只是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不过刚才吃饭的时候席总还说很是关心自己的妻子,怎么现在妻子被扔到院子里罚跪,却不发一言了呢?” 席司承面色一冷,几乎维持不住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 手指紧紧攥着轮椅的操作杆,“席家的家事就不劳小舅舅费心了,管家,送客。” 陆妄尘微不可闻地轻笑,转身离开。 席家老宅仿照古代亭台楼阁的建筑,雕梁画栋,颇具古范,地面几乎都是使用的花岗岩石。 坚硬无比。 寒冬腊月下,柯柠只穿了一层薄薄的礼服。 有风吹过,青柏枝头随风微动,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不远处,陆妄尘被席家的管家引着出了老宅,自始至终都没往那边看一眼。 反倒是身后的助理方逸看不下去了,低声提醒,“四爷,咱们真的不管小姐了吗?” 他小声嘟囔,“现在的天这么冷,席家那老婆子也不知道要罚小姐跪多久,万一......” “万一什么?” 陆妄尘冷声打断,“她自己非要没苦硬吃,你操的哪份闲心?” “可是......” “没有可是。” 他前脚迈出席家大门,冰冷的话语就从喉间飘了出来,“就该让她长点教训。” 方逸不说话了,默默地跟在身后。 谁让他是爷呢。 闹了这么一场,席家人也没了聚餐的心思,陆陆续续地离开。 老宅门口重新恢复了寂静。 约莫一小时后,门口似乎又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方逸原本百般无聊地靠在驾驶座上,余光瞥见那人,猛地坐直,“四爷,席司承出来了!” 他眯着眼想要看清对方,却又疑惑地呢喃,“奇怪,小姐怎么没跟着一起出来......” 见身后没什么反应,方逸以为陆妄尘没听见,又提醒了一遍,“爷,小姐她没出来。” 夜色遮掩下,陆妄尘闭眼靠在后座上,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嗯。” 嗯? 这嗯是什么意思? 方逸摸摸鼻子,一时拿捏不准他的意思。 说自家老板在意吧,明明只要一句话就能把小姐从席家带出来;说他不在意吧,车开出去没多久就让自己折返回来。 也不进去,就在这犄角旮旯里停着。 心知自家爷的心思难猜,方逸也不敢自己做主,只能硬着头皮试探,“那......咱们还继续等吗?” 陆妄尘略一皱眉,“你老婆跟人跑了?” “啊?” “你不是急着下班?” “......” 方逸一脸黑线。 心想分明是你老婆跟人跑了,追妻都不好好追,真是活该单身...... 他是跟在陆妄尘身边最久的人,也是他的心腹,自然知道些自家爷跟那位柯小姐之间的事情。 可也不敢多说,就这么陪着陆妄尘生等。 直到深夜还不见柯柠的身影,方逸忍不住吐槽,“这席家老太婆未免也太狠了吧,三个小时了还不让人出来......” 身后依旧寂静一片。 唯有那毫无章法地敲击座椅手柄的声音无意识暴露了男人的不平静。 方逸偷偷瞄了眼后视镜,暗暗吐槽自家老板死要面子活受罪。 收回目光时,瞟见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大门口一瘸一拐的出来,声音都结巴了,“爷,爷!咱们小姐出来了!” 方逸激动地启动车子,还没来得及踩下油门,就被一道冷飕飕的声音打断,“慌什么?” 陆妄尘缓缓睁开双眼,一抹阴戾从眼底闪过,“调查一下江芯,明天给我结果。” “哦,好。” 时间紧任务重,方逸赶紧拿起手机吩咐下去。 两分钟后,驾驶座被踢了一脚,“你怎么还不动?” 方逸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开车。 心里白眼翻上天,却不敢违拗自家少爷的意思。 忙不迭启动车子,用最快的速度开到前面那道单薄的身影面前,“柯小姐,四爷请您上车。” 柯柠愣了一瞬,扶着酸疼的膝盖继续往前挪,“不用。” 同一时间,后面车窗降了下来,露出男人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车,你死心塌地要嫁的那个残废没空管你。” 第13章 一个腿残,一个脑残 柯柠理也不理。 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落入一个带着些许寒气的怀抱。 她惊讶,挣扎之际,男人喑哑的地在她耳边警告,“别动。” 陆妄尘收紧小臂,金箍般地箍住她,“再动,就给你扔山里。” 柯柠真的不敢动了。 席家老宅建在半山腰,依山傍水。 而这条盘山公路的尽头,是还未完全开发的一座荒山。 她毫不怀疑陆妄尘真能开车过去,然后一脚把她踹下来。 被他安置在后座。 车内的恒温暖风和外面的冷寒对比鲜明,陆妄尘长腿一迈在她身边坐好。 关上车门的同时,随手扔给她一条毯子,“盖上。” 柯柠眼眶微微发酸。 深吸口气,别过头,没动。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他最惯用的手段。 她不领情,他也不恼。 自顾自地给她裹上毯子,弯腰便要掀开她的裙摆。 柯柠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别动。” 陆妄尘嗓音低沉,带着独有的磁性,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与此同时,方逸很懂事地将前后挡板升了起来。 五年了。 柯柠再一次和他单独处于同一个空间里,只觉得连空气都透着苦涩。 她闭了眼,任由陆妄尘掀开礼服裙摆。 红肿青紫的膝盖暴露出来,他眉宇一拧,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为什么不反抗?” 不知是不是错觉,柯柠竟从他的语调里察觉出一丝心疼。 呵...... 他怎么可能心疼自己。 柯柠自嘲的笑笑,却不知那笑犹如针芒般刺进了席司承的眼底,“我问你为什么不反抗?以前那种不爽就干的血性去哪儿了?” 反抗? 血性? 那种东西,柯柠早就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再说,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伤,她早就习惯了...... 小时候在养父家非打即骂,后来养父杀了人,把罪过推到她身上。 养母为了救她,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黄成她患有精神疾病。 小县城的医院里黑心医生很多,经常会给“不听话”的病人上一些手段。 柯柠不过八九岁,经常被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 直到有一次,柯柠再次被打了镇定,清醒过来后在花园里呆呆地坐着。 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欺负过她的精神病人和医生,扣烂了手里的树叶。 “很难过?” “很委屈?” “很不服?” 一连三问,问住了柯柠,她回头。 身后和她一样穿着病服的半大男孩逆光而站,明亮深邃的眸子和这里的所有病人都不一样。 那是柯柠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见过的正常眼神。 男孩在她面前蹲下来,夺过柯柠手里的树叶扔在地上,“不服就干,都进这里了,还怕什么?” 自那天起,柯柠再也没有在医院里忍受过任何委屈。 谁打她就打回去,谁骂她就骂回去。 谁动了她的东西,她就砸了谁的病房。 她吃亏,会有男孩帮她。 不吃亏,男孩就会在不远处守着,悄无声息地给她竖起大拇指...... 反正结局再坏也不过是两人一起被医生护士“治疗”一番。 “嘶......” 膝盖处的红肿被碰,柯柠忍不住瑟缩,思绪也随之中断。 “疼?” 陆妄尘眼底紧张了一瞬,却又很快被冷漠代替,“疼才长记性。” 闻言,柯柠涩然地勾了下唇角。 他说得没错,疼了才会长记性。 没有人比她更认可这句话。 柯柠默默把裙摆放了下来,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始终不发一言。 车内气氛压抑。 明明开着恒温暖风,却因两人的僵持冷得像是冰窖一般。 方逸的出现就像一抹融化两座冰山的暖阳。 他降下一点挡板,怯生生地问:“四爷,我们回别墅还是......” “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 两个人两种答案,方逸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哪个也得罪不起。 不自觉放慢了车速,眼睛从后视镜里偷瞄自家爷,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可他等到的,只有陆妄尘那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明年残奥会要是没有你和席司承,我肯定不看。” 柯柠愣住,“什么?” 他轻飘飘地开口,“一个腿残,一个脑残,正好组成夫妻档。” 柯柠:“......” 方逸:“......” 嘴残吐槽腿残和脑残...... 方逸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随即讨好地笑着,“那个......柯小姐,陆总不是这个意思,他这是关心你......” 余光瞥见陆妄尘如利刃般的实现,方逸悻悻然闭了嘴。 柯柠却只当没听见。 “不想去医院也行。”睨了装哑巴的柯柠,陆妄尘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带你回别墅,药能管饱。” “我要回家。” “免谈。” 柯柠充耳不闻,准备跳车。 与此同时,陆妄尘不疾不徐地敲了下前面驾驶座,“加速。” “......” 柯柠惜命,一向不会轻易伤害自己。 在这种盘山公路上,车子一旦加速,跳车就只有死路一条。 方逸在前面都捏了把汗,见自家老板稳如泰山,心底暗暗叫了声绝。 一路疾驰,车子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深夜,医院寂静无声。 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好友付璟扬四个小时前就接到了陆妄尘的消息。 从他家到医院不过三公里,十分钟的路程。 就这样刚下班就被这位爷提溜了过来,生生在办公室等了四个小时。 百般无聊之际,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陆妄尘抱着柯柠,步履匆忙却面不改色地将人放在治疗床上。 付璟扬放下手机,正想抱怨几句,却在触及柯柠那张冻得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时,瞳孔猛缩。 第14章 正常人,谁会娶一个精神病回家? “给她看看。” 陆妄尘言简意赅。 付璟扬回了神,拿起桌上的金丝眼镜戴好。 遮住了眼底那抹冰冷,唇角勾起温笑,“这是怎么了?” “犯蠢。” 陆妄尘靠在旁边墙上,单膝微曲,“检查的时候不用手下留情。” 付璟扬轻笑了下,蹲下身,声音温柔,“哪儿不舒服?” 柯柠指指膝盖,将裙摆往上卷了卷。 比刚才又肿了一些。 付璟扬微微蹙眉,戴上手套,轻轻按压伤痕周边,时不时问柯柠疼不疼。 柯柠一一回答,却在不知碰到了何处时,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几乎同一时间,陆妄尘猛地站直身体,“你......” 他肉眼可见的紧张。 却在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 轻咳一声,不自然地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你轻点儿。” “紧张什么?” 付璟扬心底明镜儿似的,“刚才不是说不用手下留情吗?” “少废话。”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打趣,陆妄尘眉目冷了一瞬,“咱俩谁是医生?” “好好好......” 付璟扬举手投降,“没什么大事,就是受到长时间的挤压,血液不通造成的瘀血。” 说罢,他叫来一个中年女人帮柯柠上药。 “医院最好的康复师,满意了?” 付璟扬后退几步倚在办公桌上,看向陆妄尘的眼神里藏着一抹戏谑。 见他没说话,却悄悄放松了肌肉,付璟扬无声笑笑,拿来手机把玩。 趁着护士帮柯柠按摩化瘀,而陆妄尘又一心扑在柯柠身上,将手机解锁。 打开相册,一张照片跃于眼前。 看看柯柠,看看照片。 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冰冷。 半小时后,伤口处理好,柯柠向小护士道了谢。 正准备从治疗床上下来时,席司承已经抢先一步将人抱了起来。 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付璟扬看着两人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放我下来。” 柯柠试图挣脱他的怀抱。 陆妄尘这次倒是没再固执己见,将人放在医院门口,目光落在她的膝盖上,“走两步看看。” 付璟扬没有骗人。 那位康复师的手上功夫了得,不过让她揉了半个小时,柯柠走路时的痛楚就减少了大半。 行动能够自如,她不再多做停留,直接在路边打了车。 走得干净利落,头也不回。 “没良心的......” 陆妄尘单手抄兜,路灯将他身影拉得颀长,“还是和以前一样。” “那还不是因为您这一路连句热乎话都没有,姑娘不跑才是脑子有泡......” “你说什么?” 一声自言自语的吐槽,被他灵敏的耳朵捉了个正着。 方逸心底一凛,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陆妄尘睇了他一眼,抬脚离开,“年终奖扣掉百分之五十。” “为啥?!” 方逸人都傻了。 “公司员工守则上第十八条是什么?” “不信谣、不传谣,不得私下议论上司老板的私人生活......” 他几乎脱口而出,可越说越心虚,脸上依旧委屈巴巴,“可那也不至于扣掉一半啊......” “你当面议论的。” 方逸:“......” 柯柠打车回了公寓。 景知这几天不在。 接了席司承在临市新公司的法律顾问之后,走完总公司这边的流程,就出差去了那边。 公寓里少了点人气,柯柠也懒得在客厅晃悠。 洗了澡,喂完莲子,回到卧室,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 眼前一幕幕闪过今晚发生的一切。 陆妄尘、席司承、江芯...... 迷迷糊糊地入了梦。 窗外寒风瑟瑟,一如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冷寒刺骨。 刚满二十岁的柯柠踏着松软白雪,一手拖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一手抱着草莓,满怀欣喜地站在宋家庄园外。 兴冲冲将手里那条银子做的草莓项链递给门卫。 可没过多久,门卫从庄园里面出来,直接将她视若珍宝的项链像丢垃圾似的丢出门。 语气轻蔑,“四少说了,他不认识这东西。” 柯柠怔怔地愣在原地。 下一秒,一双手紧紧抓着庄园的鎏金铁门,“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不认识?这是他三天前送给我的,是他说让我拿着项链来找他啊!” “你开门,开门让我进去!” “哥哥!” “哥哥你出来啊!” “喊够了没?” 她拼了命地冲着庄园嘶喊。 声音哑了,唇瓣裂了,直到血丝蔓延进口腔,才隐约看见庄园里走出一抹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男人身后跟着两个保镖。 一个撑着伞,一个上前开门。 栅栏似的横在他和柯柠中间,只要她敢上前,就会立刻出手。 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柯柠,眼神轻蔑,如视蝼蚁,“喊够了就滚。” “哥哥......” “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哥哥。” “不,不是这样的......” 柯柠眼泪肆虐,紧紧攥着手里的草莓项链,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你说过的,你说让我三天后来找你,还说等我满了二十岁就娶我的......” 而明天,就是她二十岁的生日。 “娶你?” 男人冷笑一声,瞥了眼保镖。 保镖心领神会,不费吹灰之力地抢过项链递给男人。 男人看也不看就扔在地上,用力碾了几下,项链变了形,碎钻零零散散地掉了一地。 “现在能走了?” 柯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 “你不会真以为我是认真的吧?” 男人嗤笑出声,微微弯腰,放大的五官透着极致的压迫感。 “不过玩玩而已,柯柠,正常人谁会娶一个精神病回家?” “不是......不是真的......不要......” “不要!” 黑暗中,柯柠猛地坐起,冷汗涔涔。 下意识去摸枕边,直到扑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直到心跳逐渐恢复正常,才无力地掀开被角,下床穿鞋。 从卧室到客厅,柯柠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步步挪到餐桌旁边倒了杯水。 大口饮了下去,一抬头,正对沙发处那道温润下透着复杂的目光。 第15章 她……变了 水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玻璃四溅。 “司承?” 柯柠不确定地往前走了几步,借着窗外月光看清了轮椅上的男人。 她伸手打开客厅的灯,“你怎么进来的?” 门锁没有破坏的痕迹,柯柠也清楚地记得自己回家的时候关了门。 就算是请开锁师傅也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 除非......他知道密码。 席司承单手操作着轮椅挪动,在离她大约五步之外的距离停住。 抬眸时,眼底多了一丝质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江芯的事。” 席司承开门见山。 他一晚没睡,眼底泛着淡淡的乌青,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乱了些许。 “柠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他的再次质问,柯柠垂在身侧的五指微微收紧。 “有什么问题吗?” “是我做错了吗?” “我有冤枉江芯吗?” 她问一句,就上前一步。 平时内敛温顺的柯柠此刻竟罕见地带了些压迫感,“如果是我冤枉了江芯,江芯也可以反过来告我诽谤,我不会阻止的。” 席司承眸光微深。 他这一夜并没有闲着,而是派人去查了来龙去脉。 席家在霖城是大家族,那天柯柠在车库被袭击,连保安都惊动了监控自然拍得一清二楚。 那女人伤害柯柠是事实。 而伤人的女人也供出了江芯,辩无可辩。 “好,就算是江芯做的,可你为什么要让警察到老宅带人?” 也许是因为心虚,他语气不再似刚才那般强硬,“柠柠,你知不知道奶奶她老人家已经被气病了?高血压,昨天连夜送到了医院,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可你明知道奶奶身体不好还、” “所以呢?” 柯柠抬手打断,“司承,你是来指责我的吗?” “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 虽然在否认,可飘忽的眼神却出卖了席司承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柠柠,你原本完全可以选择私下解决的啊。” “可我为什么要在私下解决?” 柯柠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顶漂亮的笑,可不知为何,那笑容里竟透着几分苦涩。 “席司承,我是个律师,我学的就是用法律保护应该被保护的人,其中就包括我自己,江芯伤了我,我就有追究江芯责任的权利。” “可你也没有伤得很重啊!” 席司承脱口而出,“柯柠,说到底这就是席家的家务事,你就一定要闹到警局吗?” “那你知不知道一旦江芯留了案底,她这辈子就都洗不掉了啊!” 他压着声音,可眼底的猩红却暴露了他此刻的愤怒。 见柯柠一时没有说话,以为是自己刚刚的态度吓到了她。 深吸口气,努力使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柠柠,我不是在责怪你,我只是......” 席司承欲言又止,“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柯柠沉默了。 须臾,她轻轻卷起袖口。 如玉般剔透白皙的皮肤上此刻正蜿蜒着一条约莫六七公分的疤痕。 伤口还没拆线,隐约可以看出它的深度。 “这是手臂上的,肩膀,脖子,都有。” 说完,柯柠又掀开裤腿。 膝盖处理过之后,红肿已经消了很多,但依旧青紫交错。 席司承知道,那是柯柠昨晚罚跪时留下的。 心底油然涌起一阵愧疚,他鬼使神差地伸手,似是想触碰那片青紫,柯柠却抢先将裤腿放了下来。 “看到了吗?” 她问:“江芯留不留案底,不是我报不报警决定的,而是她有没有违法决定的; 还有奶奶,如果奶奶住院是因为我,你现在来找我追责,那我进医院又是因为谁?为什么就不可以找罪魁祸首追责?” “......” 席司承一时语塞。 一双瞳孔里闪着惊讶和难以置信。 毕竟柯柠平时在他眼里是最乖巧的存在。 就算是有什么委屈,通常也只会一个人吞下。 她的懂事和隐忍,有时候甚至能让席司承忘了她除了席太太的身份之外,还是个能言善辩的律师。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 柯柠不知他在想什么,也许是真的无话可说,也许是在想如何帮江芯脱罪...... 可无论是哪一样,她现在都不想继续猜测下去了。 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也许是昨晚跪了三个小时受了寒,这会儿有点头晕。 强撑着捋了捋碎发,声音疲累,“如果没什么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 “等等。” 柯柠刚上楼梯,就被身后的席司承叫住。 他似乎也很疲惫,操作着轮椅绕到柯柠面前,依旧是那副温柔到悲天悯人的模样。 “柠柠,就算你不看在江芯是席家人的份上,至少也看在焕焕的面子上吧......” 他试图去牵柯柠的手,“江芯是他的妈妈,一旦江芯有了案底,那焕焕以后该怎么办?他很有可能就再也不能从军从政了......” “那这又关我什么事啊?” 柯柠侧身躲开,几乎要被气笑了,“席司承,我还是那句话,江芯自己做这件事的时候,明明知道一旦败露就会影响江云焕的后半生,为什么还要做?难道她没有为江云焕考虑过吗?” “如果连她这个亲生母亲都不在乎江云焕的前程,你又凭什么要求我在乎? 几句话怼得他哑口无言。 眼底的震惊逐渐转化为陌生的痕迹,似乎眼前的柯柠并不是印象里那个处处隐忍的姑娘...... “柠柠,你怎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变成什么样子了?恶毒吗?没有同理心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眼睛存满了泪水,可唇角却始终上扬着,“可那又怎样?如果我的善良和通情达理是别人用来攻击我的武器,那我宁愿不要。” 第16章 那就如他所愿 “所以......” 席司承眉心拧了起来,似是对她的固执有些无奈,“所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具谅解书了,是吗?” “是。” 柯柠斩钉截铁,“我不会,也不可能。” 有人教过她的,挨打了要打回去,挨骂了,也要骂回去。 最没用的就是回家哭了一场,然后打落牙齿和血吞。 别人非但不会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反而会觉得你脾气好,好拿捏。 席司承不知道跟了自己五年的妻子为什么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可江芯的事火烧眉毛,他也没精力去追究柯柠的态度问题。 沉吟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柠柠,你这么针对芯芯,是因为......是因为焕焕前几天不慎失手将草莓......” 他像是觉得自己猜中了关键,连语气都多了些许底气,“如果是因为草莓,我可以让江芯和焕焕来跟你道歉,只要你肯、” “不是因为它。” 听到‘草莓’的名字,柯柠心脏狠狠刺痛了下。 像是伤疤被人当场揭开了似的,立刻打断,“席司承,一码归一码,我不是在公报私仇。” 不是公报私仇...... 席司承更不明白了。 柯柠一向与人为善,以前对江芯也是百般帮助,现在怎么...... 轻叹一声,他抬起眼睫,竟露出了一抹恳求的神色,“柯柠,我再最后问你一次,真的不打算出具谅解书吗?” “是,不出具。” “你!” 柯柠斩钉截铁的语气,彻底击碎了席司承最后一点耐心,“柯柠,无论你出不出具谅解书,我都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芯坐牢。” “什么意思?” 他语气逐渐变得冰冷,“听说景知前两天已经去了临市公司谈合作的业务,既然总公司这边不太平,就让她暂时待在临市吧,至于具体时间......” 他刻意拉长了语调,似是再给柯柠反悔的空间。 果然,在看到柯柠极力隐忍下却还是攥白了骨节的五指时,心底的胜算比刚才多了几成。 “柠柠,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的没有必要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更没必要牵扯进去无辜的人,你说呢? 那所谓无辜的人,自然就是景知。 她人在临市,举目无亲,只要席司承不肯,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能让子公司把景知的身份证扣下。 江芯一天不出来,景知就一天不能回来。 柯柠几乎用指甲将手心抠破。 明明早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席司承对江芯的心意,却没想到他肯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御珑湾。 陆妄尘起床到餐桌前吃早餐。 刚坐下,方逸就把一打文件放到了他的右手边。 “爷,你吩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这些都是江芯的资料。” 陆妄尘“嗯”了一声,不疾不徐地喝了口黑咖,这才拿着翻看。 越看,唇角勾得越深。 “这个江芯......‘光荣事迹’还真是不少啊......” “您还笑得出来?” 方逸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手拿起一个三明治啃,“这个江芯,自从被领养进席家之后,幺蛾子是一出接着一出,先是勾搭老大,老大跟人家老婆鹣鲽情深,她又去勾引席司承这个老二......” “倒是苦了柯柠小姐,这都被人偷家了还帮着小三打离婚官司,这不纯纯引狼入室吗?” “狼?” 陆妄尘眼底浮现一抹轻蔑,“那江芯可算不上什么狼,充其量……不过只没安好心的黄鼠狼罢了……” 方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爷,您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他似笑非笑地睇了眼方逸,“席司承不是一心想把江芯救出来吗?那如他所愿……” 警局。 柯柠不得已写了谅解书。 可真到了眼前,却迟疑着不想下去。 心知她委屈,席司承也不忍催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还是打破了沉默。 “柠柠,我知道你委屈得很,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他语气温柔得不像话,“等芯芯出来,我一定让她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 柯柠讽笑一声,“比如呢?” “我会让江芯给你道歉,除此之外,再给你安排两个贴身保镖,以后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你,行吗?” “不够。” 席司承放慢了语调,自以为诚意满满,却不想遭到了柯柠的反驳。 他微怔,柯柠却忍着眼泪重复,“这些不够……” 见她泛了泪光,心脏竟莫名抽痛了下。 想也没想就答应,“好,你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一并提出来,只要不过分,我都会尽量满足。” “我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 别说两件,此时此刻,就算是两百件,席司承也会答应。 柯柠 “第一件,我要江芯母子搬出别墅,而且江芯需要公开道歉,并给予我一定的经济赔偿。” “柠柠……” 她这些条件,并不苛刻。 只是落在席司承耳朵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公开道歉也好,给予赔偿也罢,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可……你让他们孤儿寡母搬出别墅,是不是有点、” “你也可以不答应。” 柯柠甚至都没等他把话说完,“不过就是不知道,像江芯这样金贵的大小姐,一旦被判了罪,你想替她保住的东西,还能保得住吗?” 别的不说,江云焕就是第一被牵连之人。 就算有景知在手,席司承也不敢太过分。 毕竟在他眼里,江芯母子远比景知来得重要…… 席司承咬咬牙,点头应下,复又问:“那第二件呢?” “第二件……” 柯柠低声呢喃了遍,深呼吸了下,抬眼,“第二个条件……下个月再告诉你,不过,我要你现在就答应。” “这……” 席司承微微皱眉。 下个月…… 下个月的日子……竟莫名的熟悉。 仔细回忆了下,心底恍然。 下个月初十,是他和柯柠的结婚纪念日。 往年的纪念日,柯柠总是费尽心思地给他准备礼物。 今年是第五件。 席司承都放在书房里的展柜里,每次工作累了,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心意。 他面色缓和下来,心底也松了口气,“好,到时候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柯柠下了车。 司机推着席司承,而她则是跟在身边。 然而找到警局负责人时,对方却错愕一瞬,“江小姐?她刚才已经被人保释出去了啊。” 第17章 嫌不够丢人? “贱人!”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卧室。 柯柠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头痛欲裂。 还没看清是谁,人已经被揪着衣领拽了起来。 “偷人偷到老宅里,你真是把我们席家的脸都丢尽了!” 尖锐的声音穿透耳膜,来人使劲儿一甩,柯柠便不受控制地从床上跌落下来,膝盖触及地板,痛地她浑身一个哆嗦。 抬头环视,属于她的卧室里站满了人。 为首的是她婆婆,宋敏。 余下的亲戚,佣人,通通站在宋敏身后,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柯柠眼底闪着几分茫然,想张口说些什么,却感到一股针刺般的疼痛在脑干上蹿腾,几乎冲破头颅。 她眉心紧簇,低头之际,冰凉地指尖按上了太阳穴。 加上刚才挨了巴掌的侧颊透着粉红,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丑事被揭穿后而没脸见人。 宋敏喘着粗气,怒火毫不遮掩的从眼底迸出,几乎将沈和烧干殆尽。 狠瞪了她一会儿,愤然扭头,“阿承,你都亲眼看见了,我们席家绝对容不下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 阿承?! 沈和倏然抬眸,目光略过众人,落在卧室门口那道身影上。 嘣地一声,脑子里一片空白,与此同时,深邃眼眶中的黑瞳与她视线相撞,透着说不出的幽冷。 他唇线紧抿,什么也没说,利刃般的眸子扫过屋内每一个人,唯有略过柯柠时,似乎停顿了一秒。 最后,定格在宋敏旁边的卷发女人身上。 江芯闪了闪眸子,侧过身攀上宋敏手臂,顺势躲开了那道冷冽的目光,温声相劝,“伯母,您别生气,柯柠姐她不是这样的人,您至少先听听她怎么说、”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宋敏呸了一声,指尖颤抖地指着一个方向,“那野男人是管家刚从她床上拖下来的,她还能狡辩什么!” “管家,把这个奸夫给我拖出去,赶出顾家,送到警察局去!” “别!不要!” 男人原本匍匐在地上,一听这话,当即挣脱开管家的桎梏,一个猛扑到了沈和面前,拽着她的睡衣哭诉,“二夫人,您救救我呀,您不能不保我呀二夫人!” “你胡说什么?!” 柯柠心口一惊,当即后挪半步,“我根本不认识你!” 闻声,男人眼底布满了不可置信,“二夫人,您就算想把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也不能编出不认识我这种瞎话啊,我可是在席家当了七八年的司机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您不能这么无情啊!” “半年前是您说的,老太爷病重,顾家没有人再能护着您了,所以您急需一个孩子来稳住自己在顾家的地位,这才找我借种,还说事成之后就给我一大笔钱,您不能不认啊!” “好啊柯柠,原来半年前你就、” 宋敏单手捂唇,故作惊讶,“枉费老爷子生前那么疼你,临了还留下遗嘱保你地位,而你却在他重病弥留之际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 “没有,我没有!” “没有,那你怎么解释你卧室里有个男人?” 是啊,她房间里为什么会有个男人? 柯柠抬手使劲儿捶了两下太阳穴,努力回想着。 昨晚她在卧室等席司承回家,可到凌晨也不见人,正打算休息时,江芯过来敲门,说是心里闷,来找她说说话。 之后佣人送来两份燕窝,说是付媛特意让准备的夜宵。 吃过没多久,她忽然开始犯困,江芯便很有眼色的离开了,临走前,还嘱咐她好好休息。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柯柠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余光扫到地上被管家控制住的男人,她这才看清,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江芯的司机。 江芯…… 她家司机…… 沈和眸子微亮,噙着惊诧望向宋敏身边的女人。 是江芯! “瞎话没编好是吧?” 宋敏冷笑涟涟,打断了她的思绪,寒声吩咐身边佣人,“你们还不赶快把这对奸夫淫妇给我丢出去!” “妈。” 森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屋内众人纷纷回头。 席司承的身姿越发挺拔,转动轮椅时,修长的双腿将西裤带出几层褶皱。 他是最温和长相,五官清隽,皮肤白皙,尤其那双天生的含情眼,格外深邃明亮。 许是工作劳累,亦或许多年残疾所致,席司承五官虽温和,轮廓却硬挺,犹如希腊雕塑,由内而外的散发着骇人的冷冽。 沈和常常想,如果他能像与自己九年前在墙头初见时那样,稍稍胖些,也许会更好看,所以结婚之后,她总想着用什么办法让席司承多吃些东西,把他养的白白胖胖的。 只可惜,席司承一心扑在工作上,别说一起吃饭,就连见面都很少…… 正想着,男人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睇着她。 “席司承。” 柯柠轻唤一声,仰起地小脸上写满了倔强,“我没有。” 席司承沉默依旧,睫毛遮挡下的黑瞳犹如波澜不兴的枯井,看不出情绪。 就连柯柠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不是相信自己...... 她撑着地板起身,一点一点的挪动,在离男人一步之距的位置停了下来,“别人不知道,可你是知道的,我可以去医院做检查。” 结婚这么久,席司承从来没有碰过她。 只要一去医院,就什么都清楚了。 席司承啊席司承,我和家里的司机,你会选择相信我的吧? 柯柠噙着最后的期待看他。 其他人说什么骂什么,她都可以不在乎,只要她在乎的人相信她就好,只要席司承相信她...... 柯柠颤颤巍巍地探手,想要去触碰男人,却在指尖相触之时,席司承极其漠然地后撤半步,双手握拳。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第18章 一切都算了 柯柠踉跄着后退两步,如坠冰窟。 才消停片刻的议论和谩骂因为席司承的一句话,又重新沸腾起来,不绝于耳。 她噙着泪打量众人。 宋敏,江芯,还有那个司机...... “呕——” 忽然胃里一阵痉挛,翻江倒海般的酸涩涌上喉咙,柯柠当即捂住口鼻,下意识弯腰。 越是想压,那股恶心便越是浓烈。 她不席众人狐疑打量的目光,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洗手间。 “弟妹这样,该不会是......” 江芯话音未尽,便有一道利刃似的目光射了过来,她悻悻然地闭了嘴。 席司承眸子微敛,落在紧闭着的推拉门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抱着马桶吐了好一会儿,连胃酸都呕出来了,柯柠才喘着粗气抬头。 按下冲水,她整理过自己后伸手开门,可一想到要见到外面那些面孔,那股恶心感似乎又活泛了起来。 一个反身,又趴在马桶旁吐了一番。 门外众人听着里面的动静,面面相觑,各怀心思。 柯柠出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宋敏冷哼,“别以为吐两下就能蒙混过关了,也不知道揣了谁的野种。” 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瞥了眼那个司机。 柯柠不是傻子,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 她没做声,氤氲泛红的眼眶看向席司承,似是在等他一句话。 他是席家家主,只要他一句话,比自己反驳一百遍还管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席司承始终没有开口,像一个旁观者。 柯柠无声呼气,闭眼的同时,唇边浮现一抹苦涩,再睁开,双眸像浸了血一样的红,糅杂了失望与自嘲。 沉默半晌,又忽然笑了,凉凉地扫了眼宋敏,“席夫人请放心,别说我没有怀孕,就算怀了,也绝对不是您儿子的。” 她在席家一向沉默少言,忍气吞声,第一次用这样不恭敬的语气和宋敏说话。 宋敏一时愣在原地,竟忘了回击。 柯柠收回目光,噙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环视众人,划过席司承时,心脏不受控制地颤了两下。 “席司承。” 她声音里带了些哽咽,攥紧双拳,让指甲陷进肉里,才能勉强抑制住那股疯狂上窜的酸涩。 柯柠仰起头,有气无力地吐出几个字,“我们离婚吧。” 说罢,她随即转身,纤细直挺的背影犹如一枝墨竹,骨子里的透出来的骄傲与清冷,狠狠刺进了席司承眼底。 即便早就做好了准备,却还是在听她亲口说出这两个字时,身形微不可见地晃了晃。 清晨露重,冬天更是刺骨的凉。 柯柠从席家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睡衣,被寒风一袭,不禁抱住了双臂。 “少夫人。” 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柯柠转身,对面小跑过来一位年轻男人。 伸手将怀里的黑色大衣递过去,一张口,呼出阵阵白雾,“寒冬腊月的,外面不比室内,多穿件衣服吧。” 他是席司承身边的特助,周言,也是从小陪席司承一起长大的兄弟,还有个哥哥,叫周海,是退役的拳击冠军,身手极佳。 兄弟俩一文一武,是席司承的左膀右臂。 周言追过来,手里还拿着席司承的大衣,柯柠很难不多想。 “是席司承让你送来的吗?” 周言微微抿唇,面露难色。 一阵寒风袭过,柯柠心口凉的彻底,垂头转身。 周言赶忙追上,又把衣服往前送了下,“少夫人,您去哪儿,我送您吧。” 柯柠摇头,脚步不停,“帮我告诉席司承,明早九点半,我在民政局门口等他。” “少、” 周言追到门口,柯柠却加快了脚步。 他驻足,重叹一声,转头看向席宅二楼窗户,无奈地指了指手里的大衣。 窗纱后,一道黑色身影背过身,碾灭了燃到一半的香烟,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烟蒂掐出一道折痕。 - 柯柠找了个酒店将就,翌日早晨,打车去了民政局。 “姑娘,到了。” 司机拉下手刹,转头提醒。 柯柠坐直了身体,拿了手机扫码,正输密码,便听见司机惊叹一声,“哟呵,迈巴赫呀!” 闻言,柯柠手指一滞,输错了最后一个密码。 透过车窗,果然瞧见前面停了一辆银灰色的豪车,连车牌都透着贵气,象征主人的身份。 她敛了目光,指尖在屏幕上重新点了几下。 余光扫到消息栏里的时间,9:10。 她苦笑一声,付了钱,推门下车,朝迈巴赫走去。 席司承一向守时,从不迟到,也从不提前,他不愿被人等人,更不喜等人,所以每次两人一起出去,柯柠都会提前二十分钟准备好。 没想到偏偏是离婚这件事,他竟提前来了。 可见有多迫不及待。 周言下了车,替席司承拉开车门。 柯柠离车身还有几步远时,车内迈出一只长腿,下一秒,席司承弯腰出来。 迎上那双深邃的眼睛,才发现他眼底多了一层淡淡的乌青,是没有休息好的症状。 “以后别熬夜了,工作白天也能做,不得不熬的话,也别再抽烟提神了。” 脱口而出的关心,让柯柠面上划过一丝不自在,挪开目光,又补了句,“以医生的角度提醒,让保姆冲杯浓茶,事半功倍。” “少夫人,席总他不是、” 周言刚要说什么,忽然一道警告的眼神飘了过来,当即瘪了嘴,后退一步。 “知道了。” 席司承点头,眸色晦暗,“进去吧,已经打点好了。” 所谓的打点好,就是跳过了冷静期,离婚证盖章的那一刻,柯柠鼻头酸酸的。 反观席司承,依旧云淡风轻,签字的时候,和签公司文件没什么两样。 字体遒劲,速度极快,没有半点迟疑。 柯柠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顾言慎身后。 他肩膀宽阔,遮住了大片阳光,也遮住了柯柠的前路。 咚嗒—— 额头撞上一堵肉墙,柯柠顺着惯性后退两步,不知是疼还是什么,眼睛一酸。 捂着额角抬头,眼前却多了一串钥匙。 见她眼底泛了水光,眸子透出没来得及消散的委屈,顾言慎不禁蹙了眉。 正想问什么,意识到身处之地,咬着后牙根后退半步。 她摇头,没接过来,只道:“我有住的地方。” “那让周言送你。” 柯柠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在转身时摆了摆手。 没了从席家离开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傲骨,她脊背微微弯了一些,沿着路边,脚步虚浮地往前走。 第19章 不禁打 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思绪不禁回到了半年前。 席爷爷极其费劲的立完遗嘱,席司承的脸色很难看,半晌也没有说话。 柯柠便主动劝老爷子,说这样对席司承太不公平了,万一有一天自己不想跟他过了,提出离婚,那不是太委屈席司承了吗? 顾老爷子这才后加了一句,除非柯柠自愿,否则就按照遗嘱上说的那些办。 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本意是替席司承解围,不想祖孙俩在那个时候闹别扭,可万万没想到,会在今天变成席司承伙同别人赶她出席家的利刃...... 其实柯柠明白,席爷爷也明白。 席司承当初娶她不是自愿,是席爷爷病重,他不愿忤逆老人家才答应了这门婚事, 可也因此提出一个要求,那便是隐婚,除了席家人,外人一概不知。 这几年,也都是看在席爷爷的面子上,席司承才没和她提出离婚二字。 这份遗嘱,是席爷爷为了保住她在席家的地位才留下的,只可惜,被她自己给破了。 走不动了,柯柠胸口闷疼闷疼的,双腿有些发软。 她弯下腰,单手撑地,没有体面,也没有形象,就这样席地而坐。 任由马路上一辆辆疾驰而过的汽车荡起她散落在肩头的青丝。 路对面,银灰色的迈巴赫在同一时间熄了火。 “总裁,给。” 周言拉开驾驶门钻进来,将买回来的东西往后一递。 等了两秒,见席司承没有说话的意思,他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黑葡萄似的两个眼珠子转了两下,便拆围巾边搓手哈气,“总裁,你有没有发现今年冬天特别冷,我捂成这样在外面还挡不住寒风往脖子里钻呢,要是换成那些不戴围巾手套的人在路边儿晃悠,肯定得冻感冒了。” 迈巴赫被常青树笼罩在阴影之下,车厢发暗,席司承贴着侧门坐,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手里把玩着廉价的火机,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半天没等到回应,周言心里起了一丝疑惑。 难不成他猜错了? 可也不对啊,如果不是为了等少夫人,他家老板干嘛忽然喊停车,还让自己下车去小卖店买什么打火机? 周言五官拧巴在一起,隔着挡风玻璃,目光落在路边抱膝而坐的柯柠身上。 常青树下,她的身影格外单薄,又缩在一起,小小的一团,就像安徒生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儿。 不,小女孩儿还有火柴,她什么都没有。 周言看的有些不忍,正想着要不要再替柯柠说些什么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沉的声音,“还不走?” 周言微怔,发现对面常青树下已经空空如也。 他心里咯噔一声,当即踩下油门,疾驰而出。 柯柠无处可去。 她早就没了家。 可当高考成绩出来,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霖城的学校,任凭外公外婆怎么相劝都无用,她一心只想离记忆中的少年郎近一点,再近一点。 现在想想,当初的义无反顾,在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都变成了对她年少无知的惩罚。 柯柠漫无目的的走着,经过闹市,学校,到了海边。 青天碧水,天水相接,浑然一色。 她站在岸边眺望,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只觉得今天的海风比以往更冷了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身上的棉服。 天色渐暗,海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柯柠不适应这样热闹的场合,径自离开。 她没打车,也不想打车。 吹吹冷风,能让她清醒一些。 冬天路上车多人少,柯柠沿着路边,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 忽然,地上一道黑影与自己重合,柯柠心里一惊,转身时,腰间忽然多了一条手臂,紧勒着她往旁边拖! “救、唔——” 一只宽厚的手掌覆上口鼻,柯柠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硬生生地被拖进了巷子深处。 “好香啊,不愧是席司承的女人!” 男人从背后凑近她的脖子,热气喷洒,喘着粗气,阴森森地笑着,“哦不,现在该叫你柯小姐了。” 在席家每一个人都浮夸华丽,柯柠的清冷反倒成了一股清流,而且柯柠是中医专业,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令人着迷。 柯柠奋力挣扎,被男人用大掌捂住的嘴巴呜呜咽咽,“放开我!” “放开?” 男人冷笑阵阵,透着阴狠,“我为了你,工作丢了不说,还得罪了席家,席司承满世界的派人抓我,你说,我能放了你吗?” “是你!” 是那个司机! 柯柠恍然,“是江芯叫你来的?是她让你、” “呸!江芯那个贱人倒打一耙,老子才不会替她办事儿!横竖我是躲不掉了,要是能在死之前碰碰席家家主的女人,也不算我白受了这份罪!” 撕拉一声,柯柠身上的棉服拉链被暴力撕开。 被声音所刺激的司机像是发了性的猛兽,压着柯柠抵在墙上,紧贴住她,手上一个用力,里面那件毛衣也被扯破了一角。 “滚开!” 凉风灌进,柯柠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无奈双腿被压住,双手也被控制,半分也动弹不得。 酸臭的味道直冲鼻腔,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柯柠强忍恶心,余光瞥见一旁竖着几个竹竿,伸直了手臂想要拿到手里。 忽然,身后男人闷哼一声,“谁,谁敢袭击老、额——” 他一扭头,额角便被不知名硬物砸了一下,晕乎乎的,浑身失了力,闭眼之前,似乎看见眼前站了一个叼着烟卷儿的少年。 下一秒,人被揪着领子拖到旁边,跌在地上,数不清的拳头脚印朝他落了下来。 没几分钟,挣扎越来越小…… “三少,够了。” 中年男人拦了一把,低声提醒,“别闹出人命。” 少年啐了一声,“小爷还以为是个什么厉害货色,这么不经打。” “喂。” 他将烟卷儿往地上一丢,脚踩了上去。 随后大步走到柯柠面前,环臂斜睨着,“没事儿吧?” 第20章 这里,痛的厉害 柯柠缩在墙角,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衣领半开,说不清是吓的还是冻的。 少年眉心微蹙,低声嘟囔了句什么,随即将身上外套脱下,刚要给沈和盖上,便被她抬手打了下来,声音凄厉,“别碰我!” “好好好。” 少年看她像只受惊的兔子,逮谁咬谁,赶忙举着双手后退两步。 须臾,柯柠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吞咽了下口水,抓紧衣领,扶着墙壁缓缓起身。 “缓过来了?” 少年轻轻挑眉。 沈和轻轻点头,侧过身,将衣服整理好,又把散落杂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微微含腰,“谢谢你。” 少年刚想说没事他就走了,不料在看清沈和那张因受了惊吓而惨白无色的脸时,惊呼着喊了声,“是你?!” 什么? 柯柠不明所以。 少年惊喜交加,刚想上前,她却极其戒备的后退半步。 少年急了,抬手把自己梳起来的刘海压了下去,眨着黑曜石般的眼睛看着沈和,“小柠檬,要是这样你还认不出我来,我就生气了!” 他…… 柯柠倏然抬眸,原来她刚才没有听错...... 十年了,她没记错的话,有十年没听到有人这么叫她了。 柯柠小时候有点胖,人又腼腆少话,被人拐卖后,不少孩子都欺负她,说她没有家人,陈石就是那些孩子里唯一的清流。 他是陈家爷爷收养的孩子,村里也没人跟他玩儿,有次遇见柯柠被欺负,就替她出头打架,事后柯柠还劝他不要在意,却被陈石反骂她脾气软,就跟包子一样,没出息。 后来陈石九岁的时候,亲生父母找了过来,把他接走之后,自此再没见过。 可这个外号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陈石喊,莫非他是...... 柯柠瞧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出大半个头的小伙子,早已看不出幼年时的模样,捂着唇试探,“小石头?” “是我是我是我!” 少年忙不迭点头,“小柠檬,你什么时候来霖城的?来玩的还是办事啊?” 柯柠笑容一滞,想着自己和席司承的事别人并不知道,更何况与发小弟弟就别重逢,也不想提那些不高兴地事儿,便说,“我来霖城找景知学姐的,她开了个律所。” 话落,没给少年开口的机会,便紧着问了句,“你呢,怎么在这儿?” “路过。” 少年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一直跟着自己的中年男人,“哦对了,你那什么学姐的律所在哪儿啊,我送你去吧。” “三少。” 中年男人正按着司机,一时腾不出手来,只好沉声提醒,“先生还在家里等你。” “那就让他多等一会儿。”少年撇嘴,“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看不到小爷在做好事儿吗?” 司机没有退步,“先生的脾气,您是知道的。” “我的脾气你不知道?” “算了小石头。” 柯柠连忙打圆场,“其实医馆离的不远,我自己去就行,你快回家吧。” “我偏不。” 少年一把牵过柯柠的手,“老罗我告诉你,要么把我姐安全送家之后我自己回去,要么你就回去跟老头子说,有能耐让他再丢我一次!” 中年男人没了话。 少年也不跟他多说,拽着柯柠上了自家吉普车。 “放心吧,老罗会把那个渣滓送警局去的。” 启动车子前,少年给柯柠吃了个定心丸,“要是不让他掉层皮,小爷就白活这十几年了。” 他脚踩油门,扬长而去。 柯柠靠在副驾驶上,全然没有看见胡同尽头,一道若隐若现的身影被暗夜笼罩,周身温度比深冬还冷上几分。 “总裁,我哥已经去拦截了。” 周言收了手机,大步过来,“不会让他见到明天的太阳。” 席司承嗯了一声,盯着那辆吉普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凉声吐字,“去查。” “是。”周言颔首。 ...... 少年把柯柠送到她所说的医馆,也没多留,简单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走之前,他与柯柠互留了联系方式。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 景和手肘随意地搭在沈和肩头,眉峰轻佻。 “没事。” 柯柠摇头,转身进了律所。 景知撇嘴,紧随其后,“拉倒吧,这话你也就能骗骗陈石那个没长大的孩子。” 大晚上的不回家,跑到自己这儿一脸苦相的说没事儿,谁信? 拉了个凳子坐她面前,于棠像审犯人一样,“是不是席司承又欺负你了?” “不是......” 柯柠头晕晕的,抬手抓了抓头发,“是我及时止损了。” “什么意思?” 她伸手去够包,差两寸,于棠长臂一展,将包给她拿了过来。 柯柠在里面摸索一会儿,拿出一个红色方形本,往前一递。 “啥东西?” 景知迟疑一秒,在看清上面印着的三个银色大字时,惊得直接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这怎么回事儿啊?” 她慌乱地掀开本子,确认了持证人,一屁股跌在了沙发上。 半晌才问:“真离了?” “可能要求师姐你收留我一段时间了。” 柯柠歪着头,故作轻松,“放心,我给你打工。” 景知把离婚证一甩,单手揽过她的肩头,随着她说,“那我不给你工钱咯?” 柯柠笑笑,嘱咐她,“先别声张。” “我心里有数。” 柯柠在她肩头轻拍两下,见她鼻子红了,拽了拽衣服起身,“等着,我去给你买点儿药。” “药?” “陈石不是说你来的路上有点儿咳嗽吗,买点药止住它。” 柯柠想着许是白天在海边吹风的原因,没什么大事,就摆手,“不用了知知,我睡一觉就好。” 景知撇嘴,“放心,不找你报销。” 刚走一步,就被柯柠扯住了衣摆,于棠回头,见她看着自己笑,“要是真得吃药,就给我开点儿止痛药吧。” “止痛?” 其实柯柠也不是真要给她吃药,只是刚才碰着她手,发现凉的吓人,就想帮她弄点儿暖身子的东西。 第21章 好狗不挡道 “唔......” 男人吻得江芯喘不过气来,手也不知何时探进了她的衣服。 “璟扬......不要......” 衣物半退,江芯终于捉住了男人不安分的手。 付璟扬喘着粗气,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被她推开,金丝眼镜下的眸底浮现一抹受伤,“芯芯,你以前从来不会推开我的,为什么......” 江芯强忍住擦嘴的冲动,双手勾住他的脖颈,“璟扬,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推开你......” 她叹气,情真意切,“你也知道我几天前被人绑架的事嘛,如果不是你救了我,还不知道那个陆妄尘会怎么样呢,我提心吊胆这么多天,我是害怕嘛......” 闻言,付璟扬果然放松了神情,伸手在她鼻尖儿轻刮了下,“放心吧,我认识妄尘这么多年,他要是真想对你下手,不会留到现在的。” “认识很多年?” 江芯捕捉到了关键词,眼睛一亮,“那你知不知道陆妄尘和柯柠是什么关系?” 门外,柯柠整个人猛地一僵。 原本打算录像的手不受控制,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谁?!” 砰——的一声,惊动了里面的两人。 柯柠呼吸凝滞。 下一秒,她捡起手机,在他们开门之前用尽全速逃离。 付璟扬先跑出来,却也只看到转角处的一片衣角。 江芯整理衣服,慢了一步,出来时,门外早已没了人影。 “看清楚是谁了吗?” 江芯声音都变了调,相较之下,付璟扬还算镇定,“没有,不过穿着温泉馆的浴袍,估计也是来泡温泉的人。” “那快去查啊!” 江芯慌乱不已,“如果被人发现我们、” “芯芯,你似乎很怕被人发现?”付璟扬眼眸微眯,“可你是不是忘了,现在的你,是单身。” 他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还是说,你心里还放着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江芯心里咯噔一声。 “当、当然不是.......”她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我只是怕影响不好,毕竟你是付氏药业的少东家,要是传出去绯闻,不是会影响大局的嘛.......” “最好是这样。” 付璟扬从背后抱紧她,整张脸都埋进她的肩颈,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芯芯,千万不要试图背叛我,否则,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当然,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最温柔的声音,最极致的安抚,却依旧没能遮掩住江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算计。 拐角。 柯柠慌不择路,毫无知觉地逃进了男洗手间。 在隔间里躲了半天,侧耳听不到外面的动静时才准备出去。 不想一开门,正对小便池,一抹熟悉的背影映入眼帘。 与此同时,男人才解开皮带的动作顿住。 回头,四目相对。 柯柠几乎僵硬在原地。 须臾,他笑了,意味不明,“几天不见,柯小姐添新癖好了?” 陆妄尘慢条斯理地系好皮带。 直到他快走到自己面前时,柯柠才勉强回过神来,耳根红到滴血,“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心虚之下,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可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刚才打开隔间门的那一瞬。 劲腰,长腿,还有半开半解的皮带...... 柯柠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拔腿就要跑。 陆妄尘先一步堵住她的去路,似笑非笑,“怎么,我冤枉你了?” “走开!” 柯柠不自觉地后退,被他堵进了隔间里。 陆妄尘随手关了门,上锁。 柯柠呼吸凝滞,“陆妄尘,你干什么?”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相隔不足一米。 “陆妄尘,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骨节分明的手撑着墙壁,似有若无的敲着,“柯律师,你熟悉法律条文,躲在男卫生间偷看男人方便,应该是个什么罪名呢?” “你!” “嗯?” 对上那双满是戏谑的眸子,柯柠脸都要烧起来了,“我那是走错了!是意外!” “哦,意外.......” “随你信不信,让开!” “若我不让呢?” 柯柠正想说什么时,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陆妄尘收了玩心,环臂靠在门上,直到柯柠拿出手机。 屏幕上跳跃着的“老公”二字犹如利刃般钻入瞳孔。 几乎刹那,男人猛地握紧了双拳,眼睛几乎要将屏幕盯碎。 这段时间,席司承没少联系柯柠,十通电话她最多接一通。 问就是工作忙。 眼下一如既往,柯柠正不耐烦地想挂断时,耳边响起一道极为低沉的声音,“接。” 只一个字,陆妄尘就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柯柠划下接听。 席司承温润如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柠柠,今天还忙吗?” 他一开口,柯柠就知道要说什么。 若是换成平时,早就找各种理由拒绝了,可现在...... 她微微抬眸,见眼前的男人眼睛都红了,才慢悠悠的开口,“不忙,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今天公司的事结束得早,想约你一起吃个晚饭。” 没有被她直接拒绝,席司承声音都带了一丝喜悦,“离家不远,我去接你。” “不用了,把地址发我,我开车过去就好。” 柯柠也故意放柔了声音,“路上别着急,让司机开慢一点。” “嗯,放心吧。” 席司承声含笑意,又嘱咐了柯柠几句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 全然不知电话这头,陆妄尘早已红了眼眶,青筋暴起。 偏柯柠不知死活,莞尔一笑,“陆总,好狗不挡道。” 说完,绕过他就要离开。 下一秒,手腕猛地一紧。 失去平衡之际,后背狠狠撞在墙上,高大宽阔的身影带着无法忽视的侵略覆了上来。 第22章 江芯不要的东西,送了她 吻,铺天盖地,又啃又咬。 柯柠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用尽全力的挣扎。 席司承利用各种人脉让警局答应释放江芯,但警局的人却告诉他江芯已经被保释了出来。 席司承给江芯打电话,但江芯的电话无人接听,席司承只能去律所找柯柠,直接问她江芯在哪儿,柯柠不明所以。 席司承质问柯柠不是说要公事公办吗?为什么还要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柯柠更糊涂了,席司承让柯柠别装傻,警局的人说了,保释江芯的是个女人,除了柯柠,还有谁会把江芯弄出来?他问柯柠到底想干什么? 让柯柠别把平时律师工作里那一套见不得人的手段带到生活里来,柯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发怒的席司承,虽然知道他外表一向温和,但能在商圈混这么久,能压制住席家这么大个家族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表现出来,而且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她这个结发妻子进行威胁。 席司承说柯柠最好祈祷江芯没事,否则...... 他话没说完,之后离开了律所,席司承的出现让柯柠的客户跑了,柯柠觉得莫名其妙,律所的前台问柯柠有没有事,要不要给景知打个电话。 柯柠不想影响在外地出差的景知,就说没事,她会处理这件事,但柯柠也是一头雾水,这时收到一个陌生电话发来的定位,地点是御皇会所,落款一个陆字。 肯定知道是陆妄尘。 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时第二条消息也是陆妄尘发的,他说来这个地址,让她见点不一样的东西。 柯柠猜测到江芯是被陆妄尘带走了,毕竟除了陆妄尘没人有这个本事,柯柠去找陆妄尘问个清楚。 到了之后发现陆妄尘灯红酒绿,身边左拥右抱,她表面镇定心里恶心。 陆妄尘说她来了,柯柠问他要自己看什么好戏,该不会就是他和别的女人调情吧?陆妄尘问她吃醋了? 柯柠说自己吃哪门子的飞醋?就算吃醋也应该是他要娶的大家闺秀吃,轮不着她,陆妄尘轻笑说这难道还不算吃醋? 柯柠和他说不清楚,转身就要走,陆妄尘难道柯宁不想看戏了吗? 这一场戏他可是安排了很久。柯柠问他到底要让自己看什么? 陆妄尘准备解释的时候方逸过来说人到了,陆妄尘让身边的姑娘带柯柠去洗手间,那姑娘让柯柠请,柯柠不明所以,但刚进洗手间就听见席司承从外面进来,方逸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席少。 席司承看着陆妄尘说小舅舅倒是好兴致,陆妄尘问所以席司承是来加入他们的吗?席司承说自己没这个兴致,他过来是为了找陆妄尘要一个人。 陆妄尘问他来要谁,席司承开门见山说是江芯,柯柠这才知道原来带走江芯的人是陆妄尘,虽然她不知道陆妄尘带走江芯的意思是什么,但她知道陆妄尘从来不做没意义的事。 这时席司承说陆妄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他只要江芯,陆妄尘笑着说如果没记错。那天在席家老宅席司承还一副爱妻如命的样子,怎么现在就开始为另一个女人来找他谈条件了呢? 他说席司承这么做,爱妻人设恐怕就立不住了吧,之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洗手间的位置,只是席司承一心都在江芯的事情上所以没发现他的意思,席司承说江芯是他妹妹,陆妄尘说这年头打着兄妹、干亲的名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人还少吗? 席司承是觉得自己好骗? 席司承问他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江芯,陆妄尘说席司承知道,毕竟他也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这次来霖城就是为了走亲访友吧? 席司承当然知道陆妄尘这次来的目的。 南屿山是席家的地盘,那里的自然景观十分壮丽,如果开发出来,一定是个很好的旅游胜地,席司承早两年就已经拿下,只是一直下不来填湖批文,但陆妄尘有这个本事拿到填湖批文。 所以席司承也是想和陆妄尘合作,但陆妄尘根本不是一个肯分肉给别人的人 所以席司承直接说他可以让出南屿山的项目,陆妄尘挺惊讶,但也意料之中,之后说可以,但他这个人一向不太喜欢有什么变故,合同自己已经拟好了,席司承既然有诚意,就直接签了吧。 席司承签字,陆妄尘多问了句席司承还真是用江山换美人,几十亿的项目说不要就不要了,之后问他对自己的妻子有这么大方过吗? 柯柠听到心里难受异常,席司承说这和陆妄尘无关,合同签完了,陆妄尘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江芯,陆妄尘说不着急,等归档了再说。 席司承知道不能和陆妄尘硬碰硬,但他希望这期间陆妄尘能保证江芯的安全,陆妄尘说当然,之后席司承和周言离开。 柯柠也从洗手间里出来,陆妄尘问柯柠看到自己的丈夫这样为另外一个女人用心,是什么感觉,柯柠说陆总希望我是什么感觉,陆妄尘斩钉截铁的说柯柠不爱席司承,柯柠没想到陆妄尘能看透自己。 陆妄尘看出了她的惊讶,之后起身说承认吧,他见过柯柠爱人的模样,所以如果她真的爱席司承,听到他为了别的女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根本不可能无动于衷,柯柠问他爱不爱重要吗? 爱的结果,不爱的结果,有区别吗? 当初陆妄尘为了权势富贵可以说不爱就不爱,席司承结婚的时候也同样对她山盟海誓,可结果还不是一直都是骗局? 柯柠上前几步说不管怎样,她和席司承是合法夫妻,他是为江芯花了钱,可那又如何?席司承并没有为了江芯抛弃她。 陆妄尘被她的逻辑弄得阴骘,方逸想上前解释也被陆妄尘阻止,他冷笑着说好得很,既然柯柠愿意一条路走到黑,愿意一辈子守着个残废,他就祝她一世如愿。 柯柠离开包厢之后,陆妄尘疯狂给自己灌酒,之后把杯子摔碎在地上,方逸叹气问他为什么不和柯柠说清楚? 陆妄尘说她已经结婚了,那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席司承,他说不说还有区别吗? 方逸问陆妄尘要不要自己去查一下柯柠这五年的经历。 陆妄尘拒绝。 第23章 不是说要下跪道歉吗 回到蓝水湾的别墅。 儿童房的灯亮着,江芯在哄江云焕睡觉,席司承直接乘电梯上了二楼。 他睡不着。 满脑子都是柯柠在餐厅里的模样。 懂事,体谅人。 明明是她一贯的作风,可不知为何,席司承竟莫名觉得不安。 犹豫片刻,拿出手机给周言打了电话。 “帮我找一套和蓝水湾的别墅差不多格局的房子,地理位置不要太远,嗯,尽快。” 他语气里透着不易察觉的迟疑,在周言答应的下一秒,临时改口,“算了,远一点也没关系。” 挂了电话,席司承从轮椅上站起身。 修长的双腿熟练地交替着,走到书房的阳台,靠在栏杆上点燃了一只香烟。 半个月后。 周言按席司承的要求,选了两套合适的房子拿到他的办公室,只等席司承最后拍板。 可还没等他仔细看,办公室的门就被人大力推开。 江芯踉跄着扑到席司承的轮椅前,未语泪先流,哭得梨花带雨。 秘书晚一步进来,面上带着无奈的尴尬,“对不起席总,我实在是拦不住江小姐......” 其实是不敢拦。 虽然公司谁也不说,但谁都知道江芯是席司承心尖儿上的人。 就算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江芯名义上也是席家的小姐。 他们得罪不起。 席司承也没有为难她,只是摆了摆手,让周言和秘书一起出去。 很快,办公室就只剩下他和江芯。 席司承拿了几张纸巾递给江芯,温声开口,“先擦擦眼泪吧。” 江芯抽抽搭搭地接过来纸巾,眼泪止也止不住,“二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否则......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啊......” 这副模样,和她当初从国外跑回国内求席司承帮她离婚时一模一样。 上一次,席司承听说她被家暴,心疼之余,一心只想帮她脱离苦海,替她出气。 然而这次,他竟莫名有些烦躁。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是黎航!” 提起这个人,江芯恨不能将牙齿咬碎,“黎航他要重新打官司,要跟我抢焕焕的抚养权!”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她蹭的一下站起来,从包里摸出一张纸递给席司承,“连法院传单都到我手里了!” 席司承眉心紧皱。 难怪江芯会哭成这个样子。 没有什么比从一个母亲身边夺走她的孩子更能摧毁她。 事出有因,席司承心底的烦躁消了几分,“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柯柠,有柯柠在,焕焕的抚养权不会被抢走。” 不谈别的,至少,他很认可柯柠的业务能力。 但江芯心里却有些打鼓了,怯怯懦懦地开口,“可是......柯柠姐真的还会帮我吗?毕竟才闹了那么一场......” “柯柠不是那种人。” 席司承语气坚定,“她分得清公私。” 江芯似是被他的感染到了,心底又重新燃起希望,“二哥,只要柯柠姐愿意帮我留下焕焕的抚养权,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她还对之前的事情心存芥蒂,我可以去跟她道歉,哪怕......” 她咬咬牙,一副慈母的模样,“哪怕是要我下跪磕头我也愿意,真的!” 见状,席司承也心有不忍。 他点点头,叫来周言备车。 黑色世爵停在柯柠办公楼下,周言将席司承推了下来,一进律所,前台就认出了他们。 怕席司承像上次一样坏了柯柠的事,立刻跑到柯柠办公室前给她通风报信。 席司承到门口的时候正好听了个正着。 前台有些尴尬,喊了声席总,灰溜溜地顺着门缝逃走。 “看来上一次,真是给你律所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刚毕业,难免不经事。” 柯柠起身,走到他面前,“来找我什么事?” “进去说吧。” 席司承示意周言先出去,自己操作着轮椅入内。 柯柠关了门,紧随其后。 席司承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柯柠一字不落地听完后,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所以呢?” 她明知故问。 “所以,我希望这个官司还是交到你手里,毕竟芯芯离婚的官司当初也是你帮着打赢的。” “嗯。” 柯柠放下水杯,“但这次不行。” 意料之中的拒绝。 席司承轻叹一声,再次放柔了声音,“柠柠,我知道因为前几天江芯买凶伤人的事让你心里有芥蒂,但这次情况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焕焕那孩子是无辜的,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啊。” “无辜?” 柯柠无声轻笑。 这才几天,席司承就忘了江云焕虐杀草莓的事情了。 正欲开口说什么时,耳边再次响起席司承苦口婆心的声音。 “柠柠,我来之前江芯也说了,只要你能帮她打赢这场官司,就算是让她下跪道歉也可以。” “看在她这么有诚意的份上,你就再帮她一次,不行吗?” “下跪道歉......” 柯柠呵笑一声,“那她人呢?” “什么?” “不是说要下跪道歉吗?”柯柠毫不留情地拆穿,“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席司承眼底的疑惑逐渐化成了陌生,“你......” “所谓的下跪道歉,也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吧?” 柯柠从沙发上起身,“回去告诉江芯,她的案子,我接不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她背影都透着冷漠。 和席司承从前认识的柯柠几乎判若两人。 “你就不能看在、” “不能。” 他不死心地追问,“为什么?” 柯柠顿了下脚步,连头也没回,声音淡到情绪难辨,“因为我就是那个要帮黎航重新争取抚养权的律师。” 第24章 这场官司,江芯必输 “什么?!” 席司承惊呆了。 他甚至怀疑了自己的耳朵都没敢相信柯柠说的是实话。 偏偏柯柠要打破他最后一点希望,一字一顿,“我说,黎航聘请的律师就是我,帮黎航重新争取江云焕抚养权的人,也是我。” “这不可能!” 席司承根本不信。 他曾经亲眼见过柯柠是怎么不留余力地帮江芯摆脱黎航。 书房里一亮就是一整晚的灯光,十几本高的文件垒成的卷宗,她把每一个字都吃透了。 现在怎么可能会...... “没什么不可能的。” 柯柠坐在办公椅上,难得真心地劝了句,“如果是真的为了江芯好,不如回去劝她主动变更抚养权,否则的话,这场官司她一定会输。” 席司承还沉浸在她帮黎航打官司的震惊中。 听了这话,心底一阵寒凉,“柠柠,我知道你不喜欢江芯,但真的有必要闹到这个份上吗?” “黎航是个什么人,难道你不清楚吗?” 提起他,席司承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当初江芯和他离婚就是因为他家暴,你现在把焕焕送到他手里,那孩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你这么做就不怕、” “如果黎航真的罪不可恕,江芯怕什么?” 柯柠眸光微凝,“法院不是我家开的,席司承,如果证据不足,就算我巧舌如簧,法官也不会把孩子判给黎航,既然江芯一口咬定了黎航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那她慌什么?” “她......” “与其在这儿质问我接什么案子,你不如回去好好问问江芯到底在担心什么?” “柠柠,你......” 席司承心底一震,不知想到了什么,所有用来帮江芯反驳的话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景知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席司承那辆豪车驶离。 她边看边往律所走,轻车熟路的去了柯柠的办公室。 “席司承来干什么?” 两人太过熟悉,景知也从不和她绕弯子,“不会又是来找你事的吧?” “不是。” 柯柠摇摇头,“不是去见当事人了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别提了,我被人放了鸽子。” 景知一脸晦气地摆手,“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了,回来的时候我顺便去帮你取了样东西。” “什么东西?” 见她一脸神秘,柯柠也来了兴趣。 下一秒,就见景知献宝似的从包里拿出了份文件夹。 柯柠接过来,打开,在触及标题上几个大字时眼睛微亮,“时间到了?” “是啊,昨天就给我发消息了。” 景知故作夸张地呼了口气,笑容透着狡黠,“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吃席家的饭还砸席家的锅啊?” “才刚成了席家旗下公司的代理律师就把席司承的老婆给弄没了,还真是有点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谈不上,最多算是......农夫与蛇吧。” 被柯柠打趣了也不恼,和她说笑几句,景知才逐渐恢复正经。 “说真的,别看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但席司承要是不肯签这个字,你还是离不了婚。” 她叹气,但下一秒又自我安慰起来,“不过你都能让他签了那份离婚授权书,估计这也难不到哪儿去。” “嗯,不难。” 柯柠声音轻轻,“但需要时机。” 景知一头雾水,柯柠也不解释,把她给的那份文件放进了抽屉。 蓝水湾。 席司承从律所回来就一个人进了书房。 江芯去接江云焕放学,回家见书房的灯亮着就迫不及待地上了楼。 推开门,就见席司承背对她坐在落地窗前。 听到声音也没有转身,这样无视的态度让江芯心里有些不安。 “二哥......” 她放慢了步子,端着茶杯走过去,“喝杯茶歇一歇吧,我亲手泡的。” 席司承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来。 江芯微微松了口气,试探着问,“柯柠姐那边......” “她拒绝了。” 席司承回过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江芯刚才燃起的一点希望又重新熄了下去。 她颤抖着问,“为什么?” “不知道。” 席司承放下茶杯,“柯柠说让我回来问你。” “问、问我?” “嗯,她说,你知道原因。” 他微抬眼睫,“芯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对上那双满是探究的眸子,江芯心里咯噔一声,“我、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二哥啊......” “没有吗?” 席司承轻笑,却笑意不达眼底,“但柯柠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一旦黎航重新跟你争夺抚养权,你必输无疑。” “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柯柠在开庭之前就这么有底气地说出这种话。” “二哥,我......” 江芯声音不自觉地发颤,“你、你别吓我......” “我没必要吓你。” 席司承缓缓移开了那道具有压迫感的目光,“江芯,如果你问心无愧,我可以请别的律师帮你打这个官司,但如果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当初你离婚的理由是黎航家暴,现在我再问你一次,黎航真的家暴你了吗?” “当、当然.....” 江芯不自觉地吞咽了下口水,“二哥,离婚案开庭的时候我不是都已经把证据全部都呈上去了吗?法官也认可了的......” “是吗?” 席司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须臾,他敛了眼眉,声音难得透出一丝疲惫,“既然这样,我会把你的事交给其他律师。” 闻言,江芯在心里狠狠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没多久就是开庭。 结果毋庸置疑,法院把江云焕的抚养权变更为了父亲黎航。 江芯输得彻底。 黎航找她要孩子的时候几乎崩溃,更是直接将柯柠恨到了骨子里,甚至不惜大闹律所。 景知安排保安将疯婆子一样的江芯赶了出去,再看柠还有心情喝茶,都气笑了。 “你是真能沉得住气啊,如果换成是我遇到这么个烫手山芋,头发都得愁白半根。” “烫手吗?” 柯柠端着茶杯轻抿,“我倒是觉得这山芋挺适合冬天的。” 见她似乎胸有成竹,景知也不再多言什么。 却不想次日一早,两人才刚推门进了律所,就听到了一则爆炸性新闻。 ——无良律师为钱辩护家暴男,糟糠之妻心如死灰,遂跳河自杀。 第25章 席司承,我们离婚吧 见律所的两个大佬来了,前台立刻给其他同事通风报信。 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一瞬间做鸟兽散。 只有前台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说出大事了。 “知姐,柠姐,你们快看啊!” 她用力戳着手机屏幕,“真是为了博出名脸都不要了,还自杀未遂……又不是让她一辈子见不到孩子,干嘛想不开啊……” “还害得我们柠姐背黑锅。” 前台有些同情地看向柯柠。 旁边的景知刚要打抱不平几句,却只见柯柠笑笑,踩着最后一分钟走到打卡机旁,伸手刷指纹。 “都这时候了你还打什么卡啊?” 柯柠理所当然地回头,“不打卡,大老板不扣我全勤吗?” 景知气急败坏,“那新闻、” “要是自杀能解决问题,世界上就没那么多疑难杂事了。” 走进办公室时,景知也紧随其后。 “不是,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 “现在的舆论对你很不利啊。” “但也没有一股脑地骂我啊。” 柯柠苦中作乐,“刚才我还瞥见有几个帮我说话的人发帖来着。” “……” 景知原本紧张的心态被她一这么说,忽然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忍不住竖大拇指,“你可真沉得住气。” “沉不住气的,恐怕另有其人。” “谁?” 一道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柯柠摸出手机,意料之中的笑笑,“这不是来了?” 她举起屏幕,上面赫然跳跃“席司承”三个字。 景知恍然大悟。 柯柠划下接听,点头回应几句,挂断。 “怎么说?”景知迫不及待。 “要见我。” 柯柠起身拿包,“一会儿回来。” “我陪你吧,万一、” “没事儿。” 她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浅笑,“席司承渣是渣了点,但还不至于对女人动手。” “那有事记得跟我打电话。” “两小时内你要是没回来,我就报警了!” 柯柠人都上车了,景知还不放心地追了出去。 蓝水湾。 她有段时间没回来过了。 这还是她的婚房。 五年前嫁给席司承的时候,席家人不是很看好他们。 加上席老太太和宋敏明里暗里的刁难,柯柠吃了不少暗亏。 没等两个月,席司承看不过去,主动带她搬离了老宅。 当初席老太太还闹了一场,说他不孝,还说柯柠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柯柠都照单全收,但只要席司承在,却很少让她吃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柯柠站在门口,看着一草一木都是自己亲手打理的院子,思绪飘回从前。 具体时间有些记不清了。 好像自从江芯出现,从她半夜哭哭啼啼打来的那通电话开始。 她说她被家暴了,求席司承救命。 从那天起,他不分时间地出国。 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们四周年纪念日那天。 他们说好一起去冰岛看极光。 可江芯一通电话,他就丢下等在机场自己,毫不犹豫地飞了过去。 那时候,柯柠真心以为席司承就是去救被家暴的妹妹。 所以后来那么不留余力地帮江芯打官司,想要把她从苦海里救出来。 “夫人,您……回来了?” 林嫂看到了柯柠。 却不再像上次那样激动,而是隐隐泛着担忧,“先生他……在客厅等你。” 柯柠轻轻点头,没走两步,又听林嫂叫住自己。 “夫人。” 林嫂沉默片刻,待柯柠回头时,她缓缓开口,“我知道,不是你的错。” 语气虽轻,却坚定。 柯柠鼻尖儿微微泛酸,弯唇。 进了客厅,席司承就在沙发旁坐着。 背对柯柠,笔挺的身影即使在轮椅上也依旧坐有坐相。 “新闻看到了吗?” 低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情绪如何。 柯柠走过去,点头,“嗯,看到了。”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 “不过是些不实言论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 柯柠在他对面坐下,“怎么了?” “怎么了?” 似是想到自己昨晚在医院看到肺部吸入海水过多、险些丧命的江芯时的场景,席司承忍不住拔高了声调。 “柯柠,你是真不知道的事情的严重性还是在装傻?江芯因为你帮黎航争夺抚养权,所以跳海自杀了!” “我知道。” 柯柠依旧像是置身事外般平静,“但不是已经被人救上来了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那要是没救上来呢?” 席司承皱眉,“她是条人命啊,你在跟我赌概率问题吗?” “江芯被救上来的时候都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你知不知道自己差点害死她?” “打官司本就有输有赢,况且,跟她争夺抚养权的人是黎航,不是我。” 说穿了,她不过是这个案件里的局外人。 当事人对案件判决内容不满,一不问法官、二不找另一个当事人,三也不重新上诉,反而把所有错都归结于一个律师? 柯柠不懂他的强盗逻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我要做的是帮我的委托人争取到最大利益,当初帮江芯打离婚案的时候,你不是也很认可这种做法吗?” “这怎么能一样?芯芯她是、” “这没什么不一样。” ‘受害者’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她抬手打断。 “我身为江芯代理律师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影响到黎航的利益就不帮江芯争取权益。” 所以,不是她的行为处事变了,而是席司承太过偏爱江芯。 他又如何听不出来柯柠的隐喻? 轻叹一声,语气不自觉的无奈,“柠柠,我只是可怜焕焕那个孩子,他今年才五岁……” “你是爱屋及乌。” 而江芯才是他爱的那个“屋”。 柯柠不想再听他编下去,毫不留情地撕碎了那层名叫“江云焕”的遮羞布。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必要遮掩呢?” 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前几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文件,推到席司承面前。 “这个,签了吧。” “什么?” 席司承不明所以,接过来打开,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他难以置信的抬头,“柯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柯柠微微抬睫,“席司承,我们离婚吧。” 第26章 柯柠,我后悔了 柯柠无视掉席司承的错愕,自顾自的说着。 “所有手续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签了这个,不需要再去等一个月冷静期就可以解除我们的夫妻关系。” “所有手续……” 席司承眸光短暂停滞了一瞬,“你……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在席司承心里,柯柠根本不可能跟他离婚。 她说过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他想,她就一辈子都陪着他…… 事实上,柯柠这些年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现在突然提出离婚…… 怎么可能?! 柯柠没有反驳,只是将文件又往前推了几分,意思明显。 席司承心慌了一瞬,“柠柠,别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再开口时,语气透着些急切,“如果你只是在意江芯,我已经让周言在处理了,还给她找了新住处,这次是因为黎航突然争夺抚养权,否则她现在都已经从我们家搬出去了。” “这些……都不重要……” 他们的婚姻过到这一步,又岂是因为这一件事? 双腿残疾的骗局。 狗被虐杀的惨状。 还有他为了江芯一次又一次地弃她于不顾…… 柯柠叹气,“签字吧,对你我都好。” “柠柠,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离婚。” 席司承看也没看那份文件一眼,一双温和如春水般的眸子紧紧盯着柯柠,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反悔的迹象。 可他看到的,只有柯柠铁了心的决绝。 “你同不同意,其实也没那么要紧……” 她抬起眼眸,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因为结果不会改变。” “什么叫……不会改变?” 席司承声音都发颤了。 柯柠搬去和景知住根本不是她说的工作忙。 打包带走的衣物,也不是为了捐给什么人。 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再回来…… 席司承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还以为柯柠只是一时生气,想着过段时间,他给些补偿就好了…… 可她的决绝与坚定让自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柯柠沉默了很久。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轻飘飘地问了句,“你爱我吗?” 结婚五年,第一次问这样直白的问题。 和从前内敛沉静的她几乎判若两人。 连席司承都愣住了。 张了张唇瓣,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可就这么一秒的犹豫,足以让柯柠掐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吧,你只是习惯了有我在你身边照顾,不舍得我走,不过是还没找到平替,毕竟江芯可不是什么会伺候人的主……” “不是这样,我、” “司承,我们真的走到头了。” 柯柠声音里透着疲惫。 “走到头……” 她的坚持刺痛了席司承,“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么坚持离婚?” 他怕了,怕失去柯柠。 没时间思考这究竟是不是爱,但他很确定的一点是,家里不能没有柯柠。 “五年夫妻,难道不该给我一个理由吗?” “五年婚姻……” 柯柠低低重复了一遍,苦笑,“五年婚姻,也不过是场巨大的骗局罢了……” 席司承下意识反驳,“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柯柠眼眶微微泛红,“席司承,你敢说自己从来没有骗过我吗?” 始于恩情,终于欺骗。 连分开都要看着对方提前做好准备。 婚姻过到这种互相算计的地步,应该算是糟透了吧…… 哑口无言的滋味儿,很苦。 可席司承体会到了。 因为他不但骗过,还不止一次地骗过…… 饶是这样,他还是噙着最后一丝不死心,“你……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了。” 柯柠忍着被骗了这么多年的涩痛,“知道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了这么多年,知道……你心里从来没有我。” 她自嘲的笑笑,深吸口气,眼底重新浮现了释然。 “不过幸好被我发现了,如果就这么被你骗一辈子,是不是也挺可悲的?” “柠柠……” “最后一次了,你难道不打算站起来,堂堂正正地送我出去吗?” 柯柠把目光落在席司承那双始终弯曲的长腿上,“毕竟夫妻五年,我还从没亲眼见过你在我面前站起来的样子呢。” 席司承也随着她的目光垂眸。 过了许久,他搭在轮椅两侧的手臂微微用力。 双腿不再是无法动弹,更不是无知无觉。 而是有力、修长、笔直。 原来他站起来又这么高。 原来他穿西裤十,也这么的好看熨帖。 柯柠第一次对席司承的身高有了新的认识。 彼时,林嫂到了垃圾,从外面进来。 一抬头,见残了那么多年的席司承居然离开了轮椅,直挺挺地站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惊喜之余,见两人之间的气氛怪异非常,不敢打扰,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很……好看。” 柯柠由衷地夸奖。 只是这份好看,从来就不属于她…… “走吧。” 席司承做了个‘请’的动作。 以前虽然坐在轮椅上,可他从不觉得自己比任何人低一头。 反倒是现在站起来了,站在柯柠身边,足足高出她几十公分,却莫名地在气势上矮了下去。 “那份文件……我会签字的。” 从别墅客厅到大门口,不过百米的距离,他却像是走了几个世纪一样。 吐出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今天的寒风异常刺骨。 席司承的回答有些令人意外。 柯柠还以为需要再经些波折才能达到目的。 毕竟席老太爷才过世不久,孙子孙媳就闹离婚,传出去难免坏了席家的名声。 “离婚之后,你可以把错都推到我身上。” 席司承脚步微顿,“什么?” “就当……” 柯柠声音轻轻,“就当是我在报恩吧。” 报他当年的救命之恩,报席爷爷这些年的维护之恩…… 席司承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垂在身侧的五指紧了松,松了紧。 几经挣扎,直到把柯柠送到别墅门口。 见她要开车,眼疾手快地伸手挡住了车门。 “柯柠,我后悔了。” 第27章 一家子吸血鬼 “柯柠,如果当初我没有骗你,结果……会不会一样?” 颤抖的声音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与此同时,口袋里手机响了。 席司承摸出手机,见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一瞬后接听。 对方说了几句什么,他眉宇间都染上了急色,“好,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就要走,余光瞥见柯柠时,忽然想起多喝,目光中的为难清晰可见。 “柠柠,我……” 柯柠不傻,也不聋。 就算从只言片语里也听出了那是医院打的电话。 沉默着等了几秒,看到他握着手机的五指逐渐收紧,就猜到了他内心的极度挣扎。 可他越是挣扎,越是犹豫不决,柯柠便越果断。 “不会。” 不疾不徐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毕竟在江芯的事情上,他永远都不会选择她…… “签好字,找人送到律所就好。” 说完,柯柠不再停留,上车,启动。 席司承怔怔地看着那辆白车从自己眼前划过,激起门口几片落叶,打着旋儿,显得有些萧条。 “不会……变吗?” 低语呢喃了句,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还是同一个号码,医院打来的。 这次他没接,划了挂断。 路上,柯柠收到了景知的消息。 说是热搜的事闹得不小,挺多记者闻着味儿就来了,未免再出什么幺蛾子,让柯柠先避避风头。 柯柠放下手机,改变车道方向,回了公寓。 殊不知门口早有比记者更难缠的存在在等着她。 柯柠很久没见过柯家的人了。 具体时间不太记得,好像从去年过年之后就没再有过来往。 眼下在公寓门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地站着,险些没能认出来。 才一下车,柯父和柯母就迎了过来。 “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她皱眉,生理性抗拒的后退半步,“有事?” 语气疏离,甚至连声‘爸妈’都没有。 柯父脸色僵硬了一瞬,但又很快恢复自然,甚至比刚才更谄媚了一点,“这不是很久没见你了,家里人都不放心,特意过来看看。” ‘特意’两字不假,至于‘过来看看’…… 柯柠眼底闪过一抹讽刺,“有话直说吧,没必要拐弯抹角。” “这孩子真是的……” 柯母见柯父碰了一鼻子灰,语气里含了一丝怨怪,“那爸爸妈妈来看你还能是坏事吗?” “你们过来也不是为了听我喊那声爸妈的,有事说事。” “这……” 柯父和柯母对视一眼,仿佛都在推脱着让对方开口。 几个眼神交流后,柯母清了清嗓子,“小柠啊,那个热搜到底是怎么回事?网上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帮着别人欺负江芯了?” “欺负?” 柯柠无声嗤了下,“我正常工作,算什么欺负?” “可谁都知道江芯是席家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啊,虽然不是亲生的孙女,但一直都跟在老太太身边,几个亲生的孙女都比不上她受宠……” 柯母说着,无意识地暴露了自己内心的一丝怨怪。 直到柯父咳嗽着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似的收了眼底那抹埋怨,努力想着怎样措辞才能让柯柠没那么抗拒。 “小柠,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你脱不了关系,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家人,你让他们席家的脸面往哪儿放,别人又会怎么看咱们柯家?” “嫁到席家的人是我,连我都没急着辩驳,你们反倒替我着急了……” 柯柠看着他们明明心里气得要死面上还非要装出一副为自己着想、苦口婆心相劝的模样,只觉想笑。 “该不会是怕这件事惹怒了席家的人,怕他们会因为我而迁怒于你们,以后再也占不到便宜了吧?” 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柯家夫妇的假面目,柯父以下变了脸,“你!” 胀红的脸色像猪肝一样,一时竟分不清是羞愤还是生气,“你这丫头怎么说呢!我们、” “我不管你们在打什么算盘,但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劝你们一句。” 柯柠摸钥匙的手停住,微微抬睫,“赶快收起那些小心思,席家人不是傻子,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不可能再帮衬你们。”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还是柯母最先反应过来,追了几步到台阶上,“你这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柯柠语调微顿,转动了门把,“我已经跟席司承提了离婚,连我以后都和席家再无瓜葛,更别提你们那些什么姻亲关系了。” “什么?!” 柯父柯母还没发话,旁边的另一个年轻些的女孩子反倒先坐不住了。 惊呼一声,难以置信地追上去,一把抓住柯柠手臂。 用力极大,隔着大衣,指甲也几乎都陷进她的肉里。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你有没有问过大家的意见?这么大的事,你有没有问过爸爸妈妈的意见,还有没有把爸爸妈妈放在眼里啊?!” 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女孩声音愈发地响亮。 柯柠眉目一冷,目光落在那只抓着自己的纤细手指上,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甩开。 也许是巧劲儿,也许是女孩故意的。 柯柠自认为没用多大力气,可女孩儿却顺着惯性踉跄几步,从两节台阶的高度跌了下去。 “幼初!” 柯母条件反射般去扶自己女儿,眼里的心疼几乎溢出来。 那一瞬,柯柠有些恍惚。 但也只有一瞬,下一秒,清脆的巴掌落在自己脸上。 “柯柠,你干什么?!” 柯父气的手都在抖,厉声呵斥,“还不快给幼初道歉!” 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她的母亲。 明明该是最亲近的两个人,此刻却都围着柯幼初打转…… 柯母慈母心怀,嘘寒问暖,柯父为女出头,挥着巴掌讨公道。 多相爱的一家人啊…… 柯柠眼眶酸了又酸,却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眼泪。 “还愣着干什么?” 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道歉,柯父怒火蹭蹭上冒,“你妹妹一心为了你好,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动手打人,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 “姐姐,妹妹?” 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柯柠强忍着哽咽抬眸,“连血缘关系都没有,算哪门子的姐妹?” 第28章 替她撑腰 “你……” 柯父气的语结,却偏偏又无法反驳。 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拐卖了。 当初事发的时候,柯家夫妇也曾发了疯似的找女儿。 柯母日日以泪洗面,柯父也无心打理公司事宜。 掌上明珠丢了,夫妇俩几乎活不下。 可老天有眼,两年后的某天,人贩子落网了。 警察解救出来十几个被拐的孩子,其他的也都按照地址一一寻了回来。 其中就有现在的“柯幼初”。 失而复得,她身上又有女儿从小佩戴的长命锁。 柯家夫妇毫无怀疑,恨不能将所有宠爱都补偿给眼前的“女儿”。 而柯柠…… 那是在她嫁给席司承之后了。 一场宴会,一句玩笑。 她和柯母长得太像了。 只有眉眼中的神韵不同。 宴会上的某个贵妇随口说了句像母女,就哄得柯母眉开眼笑。 毕竟谁不想和霖城首富席家的人扯上关系呢? 柯母顺着话头就想认柯柠为干女儿,说这是缘分。 也许是后来心有怀疑才去做了亲子鉴定。 柯柠不否认,看到结果的那一瞬是高兴的。 她从小没有过真正的“家”,几次辗转,最后还是落到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精神病院…… 柯柠以为,有了父母,就是有了“家”。 起初,她也真心对待“家人”。 柯父柯母每次来找自己求帮忙,无论多难她都会去做,哪怕需要承受席家人的指点也从未拒绝过。 直到那年过年…… 她递盘子给柯幼初的时候不小心洒了些汤汁。 不算烫,可柯幼初却夸张地喊着“手废了”。 柯父柯母却不分青红皂白。 那晚的责骂,指着鼻子让她滚出家门的恶言恶语,柯柠一辈子都忘不了…… 后来,她再也不叫柯家夫妇‘爸妈’,甚至不再主动回家…… 柯柠注视着眼前所谓的‘家人’,眼底的冷漠如冬季凝结成冰的湖水。 “看、看什么?” 柯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 但一想到自己是她亲爸,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长辈,一时又硬气起来,吹胡子瞪眼。 “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要怎么做,总之惹怒了席家人就得去道歉!去求原谅!还敢提离婚……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只要老子我还活着一天,你这婚就别想离!” “柯总这话说的……还真是霸气啊,不知道的以为是暴君在世呢。” 话音刚落,拐角处就传来几道噙着轻笑的鼓掌。 “不过话还是别说得那么满,万一运气不好,实现了呢?” 三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出现。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每走一步都踩在柯家人的心尖上。 说话的是方逸,他向来和陆妄尘寸步不离。 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生面孔。 长得五大三粗,脸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疤,落在有些杂乱的眉毛上,透着些许凶相。 不像方逸那么有亲和力。 “哪儿来的毛小子,老子教训女儿有你插话的份儿吗?!” 柯父强撑着气势,脚步却不自觉地后退一步,“赶紧滚,少来管我们家的闲事!” 一声呵笑从方逸口中溢出,与此同时,五大三粗的男人走到柯父面前。 就这么站着,像一堵墙,堵住了他的视线。 陆妄尘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径直走到柯柠面前,触及她脸上微微泛起的五指印,目光瞬间阴沉下来。 “疼吗?” 他想伸手触碰,却被柯柠先一步躲开。 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停顿一瞬,放下。 拧眉问:“怎么不还手?” 柯柠:“……” 虽然心里不把他们当父母,但名义上毕竟是亲的。 跟亲爹亲妈动手,这是嫌她被舆论骂得还不够? 似是看出了她的顾虑,陆妄尘了然的点头。 随即递出一个眼神。 下一秒,壮汉抬手就给了柯父两巴掌。 宽厚的手掌,十足的力气。 左右开弓。 不但脸肿,鼻血都扇了出来。 柯母愣住了。 连柯柠都没反应过来。 柯幼初更是惊呼一声,脸色吓得惨白。 唯有陆妄尘的人面不改色。 方逸啧啧两声,噙着笑走到柯父面前,“这位……老爷子。” 他像是故意的,毕竟柯父不到五十,远达不到老爷子这种称呼。 看似恭敬却暗含讽刺的颔首,“初次见面,这两巴掌,就权当见面礼了,请您笑纳。” 柯母心疼地拿出手帕替自家丈夫擦血,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你们……你们怎么敢动手打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方逸笑容一展,尽显无辜,“我们家柯小姐心底好,看在你是她父亲的份上,你打了她也不还手,不过您不心疼,有的是人心疼呢。” 他回头,朝柯柠挤眉弄眼地露出一口大白牙,“柯小姐别怕,这是我哥,叫方威,就是……长得吓人了点。” 柯柠险些被他逗笑。 但场合不对,她还是忍住了。 柯幼初也从震惊中回了神。 见柯柠和陆妄尘眉来眼去的,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难怪铁了心地要和席总离婚呢,原来是早就勾搭上别人了!柯柠,你也未免太不要脸了吧!” 她咬牙切齿地瞪着柯柠,一副要为席司承打抱不平的模样,“爸妈你们看,我就说柯柠被拐那几年都跟人学坏了,婚内出轨不说,还敢让这个奸夫动手打父母,她简直、” 忽然噤了声。 柯幼初看着逐渐逼近的方威,不自觉吞咽着口水,“你……你干什么……” 方威不答,一双眼睛透着凶光。 她吓得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颤颤巍巍地躲到柯母身后,“妈……” 柯父被打的那两巴掌还历历在目。 柯母也吓得脸色微白,红着眼瞪向柯柠,“忤逆不孝的东西,还不快让他们停手!” 嘴里骂着柯柠,但手却很诚实挡在柯幼初面前。 落在柯柠眼里,犹如数万根银针同时刺着眼睛。 疼得她险些维持不住表面的冷漠,下意识别开头。 “别怕别怕……” 方逸见柯家一家都快吓得厥过去,眉眼含笑地走到柯幼初面,“我哥虽然长得丑,但他从不打女人,但前提是……” 他顿了顿,眼底浮现一丝冷意,“对方是人,懂了吗?” 第29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柯幼初吓得心脏扑腾直跳。 可她从小被娇惯坏了,无论什么事情都有柯家夫妇撑腰。 无论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还是自小养成的公主脾气都不允许她在这个时候认怂。 “你们、你们别太嚣张了!” 柯幼初壮着胆子和方逸对峙,“你等着,等我去告诉姐夫……” 提起席司承,她似乎又有了底气。 “你们还不知道吧,整个霖城都是我姐夫家说了算!他肯定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 柯幼初拿着鸡毛当令箭。 毕竟席家在霖城的地位数一数二,席司承虽然双腿残疾,可席家的财产和资源是用之不竭的。 因为这个,柯幼初没少嫉妒柯柠。 嫉妒她明明是害得席司承双腿残疾的人,却能有那么好的命能嫁给席司承! 可嫉妒归嫉妒,席家的名号在霖城响当当的,柯幼初也没少打着席家少夫人的妹妹这个旗号在外面娇纵蛮横。 方逸扫了眼她狐假虎威的模样,摇着头轻笑。 “柯二小姐,您想去告状,我不拦着,不过……”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就算是要寻仇,也得知道我们姓甚名谁吧?” “谁要知道你们的狗屁名字!” 柯幼初一巴掌打掉方逸手里名片,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用高跟鞋狠狠踩了下去。 陆妄尘一心都在柯柠身上,方逸微微皱眉,方威直接用粗粝的大手将她提了起来。 柯母刚想伸手去扶,柯幼初就被随手扔了出去。 额头狠狠磕在旁边的花坛上,眼冒金星,很快鼓起了个大包。 柯柠惊得呼吸凝滞。 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她担心柯幼初真的出事,刚想过去看看就被男人握住了手臂。 不重,却不容置疑。 疑惑的回头,跌进那双深邃含笑的眸子,竟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心安。 只那一瞬,恍惚回到了多年前,少年模样的他将自己护在身后的场景…… 柯父见他们真敢动手,而且还是对他的宝贝女儿,顿时火冒三丈,甚至都忘了自己刚才也挨了两巴掌。 正想讨个公道回来时,余光扫过地上那张被柯幼初踩到脏乱不堪的名片时,硕大的LOGO吸引了他的目光。 LN…… 他睁大了眼睛,连妻子和女儿的哭喊都顾不上,弯腰捡起那张名片。 “陆妄尘”三个字犹如惊雷般在脑海里炸开—— 一双手好似举着什么贵重如金的宝贝似的颤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 “您……您是……” 他甚至用上了敬语。 柯父千想万想,也想不到眼前的男人居然会是云京宋家的当家家主陆妄尘! “老头子,你还在那儿愣着干什么?” 柯母不知发生了什么,见柯父石化般地站在原地,急得眼睛发晕,“幼初头都烂了,你赶紧报警,赶快叫救护车啊!” “住口!” 结婚几十年,柯家夫妻俩很少红脸。 柯父这样厉声呵斥的次数屈指可数,柯母和柯幼初顿时噤声,连夸张的表演都被迫停了下来。 柯父艰难的迈动脚步,眼神从上到下的打量着陆妄尘,却不敢真的和他对视 凡是从商之人,就算没有见过本尊,也绝对不可能没有听过陆妄尘的名字。 私生子上位,手段凌厉,事必躬亲,不过五年时间就全面接手了宋氏。 可偏偏接手宋氏之后不肯改姓,顶着母姓将宋氏牢牢把握在手里不说,还脚踩黑白两道,让宋家那些正室所出的少爷们不得不言听计从。 他名下的LN集团总部虽然不在霖城,但它的影响力在国内外商界都是响当当的存在。 柯父原以为能攀附上席家这棵大树,已经是他们柯家这个五线小公司的祖坟上冒了青烟。 没想到他的宝贝女儿居然还给他准备了一片森林! 他甚至觉得刚才方威给他的那两巴掌都是恩赐。 就连柯幼初头上磕破了地方流出来的都不是血,而是红彤彤的票子! 眼角眉梢的笑意遮掩不住,变脸似的谄媚着,“陆总,刚才是家里不懂事的丫头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着,目光落在柯柠身上。 一改刚才的凶狠和虚假,眼底的讨好几乎都能溢出来,“小柠啊,爸爸错怪你了,你妹妹也是年少不经事…… 这谁不知道陆总是司承的小舅舅?那换句话说跟咱们就是一家人嘛……就你妹妹这死丫头会胡说八道,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闺女,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等回家了爸一定好好教训她!” 倒是会攀附权贵。 陆妄尘是席司承的小舅舅,那也只是名义上。 实则宋敏不过是宋老爷子的继女,和陆妄尘连点儿血缘都没有。 更别说是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柯家了…… 柯柠心里恶寒,懒得理会。 陆妄尘更是权当没他这个人,满眼只有柯柠。 柯父一时尴尬,摸了摸鼻子继续笑,“那个……不知道陆总和小女……是怎么认识的?” 沉默。 掉针可闻的安静。 就在柯父以为陆妄尘不会打理自己的时候,一道冷寒如冰的声音飘了过来。 “和你有关系?” 柯父被这声暗含警告的声音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后背被汗水浸湿,平时在商场上的圆滑劲儿尽数消失,结结巴巴地开口,“陆、陆总说笑了……” 他吞咽了下口水,“能认识陆总是我们家小柠的福气,也是我们柯家的福气,就是……就是小柠也没提前说一声,结果你看看闹了这么大的笑话……” 陆妄尘似是觉得有些吵。 眉心拧出一个不耐烦的弧度,方逸心领神会,正想上前阻止时,却只听到他薄唇飘出一个单一音节。 “滚。” 声音不大,却足以像后背顶把机枪似的推着他们往外走。 大佬发话,柯父哪儿还敢继续停留,点头哈腰地后退几步,才拖着柯母和受了伤的柯幼初落荒而逃。 柯柠也转身要回去。 陆妄尘却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声音不易察觉的颤抖,“是真的吗?” 第30章 痴汉陆总 不知是不是错觉,柯柠竟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希冀。 她皱眉,“什么是不是真的?” “离婚。” 男人声音微哑,急迫中透着与生俱来的性感,“和席司承离婚,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重要吗?” 柯柠不知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可陆妄尘却像是非要听个结果似的,忍不住拔高了声调,“当然重要!” 他眼尾都在泛红,想要去抓她的肩膀,可又怕惹她抗拒,一双手进退两难,在空中颤了又颤。 “柯柠,告诉我……” ‘求你’两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 可他这辈子从未求过任何人。 别说现在身居高位,就算从前被踩在淤泥里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宁死不折。 但现在…… 他竟很想对她说出这两个字,哪怕被她嘲笑,被所有人嘲笑…… 陆妄尘眼底的兴奋和急迫几乎遮掩不住,才要开口,就听她微不可察地呢喃了一声。 “你……就这么盼着我离婚吗?” 柯柠被陆妄尘眼底的兴奋所刺痛。 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在他面前装夫妻恩爱,婚姻幸福,现在没过几天,就全部都成了回旋镖,一刀刀全部都扎在她可笑的自尊上…… “是……” 她颤抖着开口,像是破罐破摔一样地抬头直视他那双难掩喜悦的眸子。 “离开你之后,我日子过的就是现在这样……” “婆家欺辱,娘家利用,就连我嫁的男人也把我当成保姆理所当然的使唤了五年……” 席老太太隔三岔五的责罚,柯父柯母打着疼女儿的幌子占便宜,还有席司承…… 那个骗了她整整五年的男人。 不止如此,后来还多了江芯和江云焕给她添堵…… 过去那段时间发生的一幕幕犹如电影般从脑海里闪过。 柯柠苦笑着自嘲,“陆总当年一语成谶,满意了?” 满意…… 他满意吗? 陆妄尘动了动唇瓣,却没能吐出半个字。 胸腔里有两个声音不断地撕扯着他的心脏。 那天他设局让柯柠亲耳听到席司承是个不值得她去托付一生的人,但柯柠却那么坚定,那么死心塌地地要跟着席司承…… 陆妄尘想过要放手的。 他连回云京的专机都安排好了。 可就在他要离开的前一天看到了热搜,又在跑过来时听到了她要离婚的消息…… 说不开心是假的。 陆妄尘从不掩藏自己内心的阴暗面,也从不遮掩他的野心,可偏偏在柯柠的事情上。 他拼了命地强迫自己给她自主选择的机会…… 可他开心了,她却不开心…… 僵持不下的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 柯柠率先收了目光,“陆总……如果您只是想听我说这些,那么您已经听到了,请回吧。” 她转身要走。 方逸见自家老板高大的身影晃了晃,急得汗都要冒出了,忍不住替他出声,“柯小姐!” “柯小姐,等一下!” 方逸追了几步,“柯小姐,我想您大概是误会了,陆总他不是那个意思……” “今天一大早,陆总本来是要回云京的,结果刚上飞机就看到了有关您的热搜,二话不说就往回折返,一路上安排善后。 您也知道,霖城毕竟不是咱们陆总的主场,办起事来不如云京方便……” 他叹气,“我们所有人忙前忙后的,好不容易把热搜压下去了,陆总又怕您会被那些难听的话影响心情,还担心那些记者无孔不入地追到家里让你难堪,这才把我哥方威也叫了过来。” “柯小姐,陆总他不是来看笑话的,他……他是真的担心您,叫我哥过来就是为了保护您的……” “不信您看,现在网上任何一条关于你的新闻都没有了!” 方逸一张嘴珠连炮似的狂轰滥炸,又加上声情并茂,一副陆妄尘为了她能豁出一切的样子。 柯柠自然看穿了他的表演成分。 但也看到了他的手机。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虽然不在乎那些不实言论,但人言可畏四个字,她比任何人的体会都要深刻…… 默默注视了眼前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许久,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 很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声如细蚊。 可方逸还是被震惊了…… 柯柠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几乎逃离似的跑进了别墅。 “柯小姐!” 方逸上前追了几步,却还是被公寓大门拦在了外面。 没能拦住柯柠,他心里有些惋惜。 毕竟那话马上就要说开了…… 重叹着摇头,转身看向自家老板时,才发现他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柯柠离开的方向。 “四少?” 他走过去和方威对视一眼,后者表示迷茫。 方逸抬手在陆妄尘眼前挥了挥手,提高声音,“四少!” 陆妄尘眼睛微眨,总算回了神。 柯柠所住的公寓就在眼前,他强忍着闯进去将人直接带走的冲动,转身呢喃,“她说……她离婚了……” 中间说了什么,陆妄尘不记得,也没听见。 他只记得一句,柯柠和席司承离婚了。 她是单身。 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了些许,竟给冷冽阴郁的俊颜平添了一丝柔和。 “陆爷这是……怎么了?” 一向独行惯了的方威竟破天荒地追上自家弟弟。 “嗯?” 方逸难得听方威有疑惑,瞬间来了兴趣,“什么怎么了?” “他似乎有点……不太对。” 方微放慢了脚步,眼神却没离开过陆妄尘。 兄弟俩虽然都是陆妄尘的左膀右臂,但方逸处事圆滑,鬼点子多,长得也斯斯文文的,所以一直帮着陆妄尘管着生意上的事。 而方威自小练武,伸手极佳,再配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五大三粗的身材,往那儿一站就压迫感十足。 不太光彩的事交给他干,从未有过失手。 只是一点,方威四肢发达,可情商却不如方逸发达。 见自家老哥三十了都还没开窍,忍不住地调侃,“哥,你知道咱们四爷这叫什么吗?” 方威一脸求知的模样,“叫什么?” “叫……” 方逸忍笑拉长了语调,不轻不重的声音,却足以让前面的人听到,“痴汉。” 第31章 第一次反抗席老太太 江芯醒来之后,在病房里大发脾气。 几个医生都劝不住,只能叫来了席司承。 一进门,满地的狼藉,根本无处下脚。 席司承的轮椅都没地方放,周言只能推着他停在了门口。 不想刚到,一个玻璃杯就飞了过来。 落在席司承脚下,四分五裂。 他有些无奈的柔柔眉心,“芯芯,你这是干什么……” 江芯似是也被吓住了。 她没想到医院能把席司承叫过来。 毕竟这几天,她给席司承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发短信也没人回。 儿子被抢走了,席司承也不来看她,江芯疯了。 连装也不装,天天都把医院砸个稀巴烂。 眼下看到席司承,像是见到了救星似的扑过去,死死拽着他的裤腿, “二哥,你帮帮我……求你了帮帮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想见焕焕,我想要我儿子……求求你,二哥……” 她哭得梨花带雨。 可席司承没有像以前那样觉得可怜,反而有些心烦意乱。 这几天公司有个项目也不顺利。 他忙得焦头烂额。 见席司承面露疲色,周言很有眼色地想要将江芯拉开,“江小姐,你先冷静一点……” “冷静?我儿子都没了要我怎么冷静啊?!” 江芯用力甩开周言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周言。 那种露着凶光的样子,好像抢走江云焕的人是周言一样。 周言有些无奈,“小姐,黎先生没说不让您见孩子,法院判得一周三次,不少了……” “闭嘴!你不过是我二哥身边的一个狗腿子,是我们席家的下人!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她歇斯底里,“焕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别说一周三次,就是一天三次也不够啊!” “二哥,你从小就最疼芯芯了,求你……求你帮我把焕焕接过来,求求你……” “够了。” 席司承眉宇间透着一丝不耐。 不知是因为江芯此刻像个泼妇一样,还是因为她口出恶言的羞辱自己身边的人。 周言不止是跟了他很久的助理,更是他的左膀右臂。 平时的江芯也去过席氏集团的总部,待里面的员工都谦逊有礼,亲和力极高。 现在怎么…… 席司承微叹一声,姑且当江芯是一时受不了刺激。 耐着性子将她扶起来,沉声安慰,“芯芯,医生说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合适见焕焕。” “不适合……为什么不适合?” 江芯脸色煞白,摇摇欲坠,“二哥,你是不是不疼芯芯了?我只是想见我儿子一面……为什么你们都要拦着我,我只是想见我儿子啊!” 她忽然歇斯底里,“柯柠!都怪柯柠那个贱人,都怪她!” “黎航,柯柠,我就是死也不会放过他们!” 叫声尖锐刺耳,席司承的耳膜都要被震碎了。 忍无可忍下,递给周言一个眼神。 周言心领神会。 没过多久,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在江芯的不断挣扎下给她打了镇定。 席司承透过病房玻璃,拧眉看着病床上逐渐恢复安静的江芯,不禁唏嘘,“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林嫂是席司承叫来照顾江芯的。 打水回来时听到这句话,心想江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过是在席司承面前才装得乖巧懂事。 面对家里那些佣人的时候,像个正宫娘娘似的颐气指使。 暗暗瞄了席司承一眼。 暗暗吐槽自家先生真没眼光,放着温顺恭良的夫人不要,偏偏对这个装模作样的女人怜爱有加。 江芯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席司承已经不在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安静的有些可怕。 “该死的柯柠!” 江芯狠狠把枕头摔在地上,凶恶地瞪着门口的某个方向,“该死的柯柠!” 就是因为她,才让自己失去了缓缓…… 也是因为她抢走了席司承才让自己受了那么多苦…… 更是因为她,现在席司承居然不再像从前那样在她生病时寸步不离地照顾着…… 如果没有柯柠…… 江芯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从柜子里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通了的瞬间,声音立刻化为了带着委屈的哭腔,“奶奶……” 柯柠接到席老太太电话的时候在追剧。 景知不知道舆论是陆妄尘压下来的,怕死灰又复燃,就给她放了一周的假。 接通电话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理所当然地吩咐了句让她回老宅。 柯柠懒得再演,直接回复了句“没时间。” 席司承已经答应在离婚文件上签字了。 只要邮寄过来,她就不再是席家的媳妇。 更何况席司承的腿并没有残疾,她更没必要回去受那老太婆的气。 可席老太太仗着自己有几分年纪,早就已经呼风唤雨习惯了。 尤其是对柯柠。 那丫头一直随叫随到,从不反抗。 第一次被她拒绝,老太太自然火冒三丈,“我不管你有没有空,给你一周时间把焕焕给我要回来!” “否则你也别想在霖城待下去了!” 老太太放完狠话,柯柠电话里传来了忙音。 让她在霖城待不下去吗…… 柯柠毫无波澜地放下手机。 和席司承离婚之后,她本来也没打算继续在霖城待下去。 柯柠操作鼠标点开一封三个月前收到的邮件。 这次没有犹豫,快速回复了两个字。 这次,她没有把席老太太下的命令当成懿旨去执行,而是直接搁置了没管。 倒是陆妄尘。 自打那天在公寓门口帮她教训了柯家的人之后天天过来。 连着一周,每天都带着各种营养品和食疗营养餐。 一开始,柯柠不让他进,也不吃他给的任何东西。 却不知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踢了被子,第三天的时候,柯柠发烧了。 温度很高,烧得迷迷糊糊的。 昏沉中似是有人一路抱着自己小跑,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躺到了汽车后座。 再醒过来时,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酒店套房似的病房里应有尽有,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 柯柠回想起自己迷迷糊糊时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甘松香。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股味道随着病房门打开时带进来的微风再次涌入鼻腔。 第32章 明目张胆的威胁 “醒了?” 陆妄尘骨节分明的五指搭在门把上,身后依旧跟着寸步不离的方逸。 进来后,他轻车熟路地走到病床前。 帮柯柠支起床侧的小餐桌,之后在陪护椅上坐下,“给你带了吃的,吃点。” 话音刚落,方逸就提着两个白色的饭盒放在了小桌上。 “柯小姐,快尝尝。” 他一脸期待地打开食盒。 艺术品般精致的菜品映入眼帘,饭香四溢。 熟悉的味道从鼻腔钻入脑海时,柯柠却愣住了。 她从小有个毛病,不是很爱吃东西。 对什么食物都是三两口的兴趣。 有人吐槽过她,别人活着是为了吃饭,她吃饭纯属为了活着。 后来遇到了陆妄尘。 他大柯柠六岁。 陆妄尘成年的时候,柯柠还是个十二岁的小丫头。 他把她从精神病院接出来,带在身边养着。 柯柠不爱吃东西,他就为了她去餐厅打工。 还在后厨帮厨的时候偷师学艺。 那时候的两人很穷,可陆妄尘却总是变着花样给她做饭。 眼前的这几道,是柯柠从前最爱吃的。 但这次她却没动。 等了半晌也没见她动筷子,男人好看的眉宇微微拧起,“怎么不吃?” “没胃口。” 柯柠实话实说。 生病是柯柠最脆弱的时候,也是胃口最差的时候。 很多年以前,陆妄尘总是很有耐心地把她抱在怀里,小口小口地喂给她。 然后再盯着她一点不落地吃完。 柯柠喜欢那种感觉。 恃宠生娇,她开始隔三岔五地装作生病的样子说自己吃不下。 陆妄尘当然看得出来,但他却从不拆穿。 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正想伸手打开餐盒喂她吃饭时,柯柠却像是应激了似的躲开。 陆妄尘的手停在半空,“怎么了?” “没、没什么……” 脑海里闪过从前种种,她心乱如麻地呼了口气,似乎想将那些曾经深入脑海的记忆彻底赶出去一样。 “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她不想在那个话题上纠缠。 “不着急。” 陆妄尘收了手,重新靠回陪护椅上,“等痊愈了再说。” “可我已经不烧了。” “所以呢?” “所以我要出院。” 柯柠重复,“陆总,我有工作的。” 过几天有个案子二审开庭,她不能不去。 “那就把饭吃了。” 陆妄尘用修长的手指轻点桌面,语气不容置喙,“剩一粒米,就多住一天。” “你……” 柯柠到底拗不过他。 吃到一半,却忽然听他问,“离婚的事……顺利吗?” 陆妄尘原本想问的,是席家会不会为难她。 然而却在出口时想起她刚才的闪躲,转了个弯。 “嗯。” 柯柠点头,“挺顺利的。” 只要席司承把文件快递给她就好了。 这两天住在医院,也不知家里的邮箱里有没有快递。 也许它已经寄了过来,只是自己还没去拿。 他带的饭菜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柯柠吃了半个小时。 虽然过程艰难,但好在结果如意。 见她吃得干干净净,陆妄尘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之后抬抬手,示意方逸去办理出院手续。 送柯柠回家的路上,陆妄尘接了通电话。 挂断之后,他偏眸看向柯柠,“明晚有个活动,一起去。” 尽管极力克制,但语气里依旧掺杂了习惯性的通知意味。 “不去。” 柯柠拒绝得干脆,目光移向窗外,“我有事。” 陆妄尘似是没想到她是这种态度,正欲习惯性地下命令时,前排开车的方逸忽然咳嗽了下。 透过后视镜,一个劲儿地给陆妄尘使眼色。 来医院的路上他特意提醒过自家老板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有些事情千万不要操之过急,否则是会适得其反。 来日方长。 陆妄尘心里默念着四个字。 压下心底那股几乎破门而出的控制欲,微不可见地紧了紧手指,到底听了劝,没把柯柠逼得太紧。 回到公寓的那一刻,柯柠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门口的邮箱。 里面空空如也。 席司承没有把那份离婚文件寄过来。 她眼神逐渐从满含希望变成了失望。 明明已经几天了。 柯柠心里莫名有些不安,辗转半夜,还是决定明天下班后去找席司承问个清楚。 一周没去律所,柯柠甚至不知道那里现在什么情况。 毕竟景知虽然给她放了假,但当时舆论的事闹得不小。 就算有陆妄尘在背后压制,那些记者恐怕也想见缝插针的挖出些什么猛料。 柯柠猜着律所应该没少被骚扰。 所以在路上给律所的同事们买了甜品当做赔罪。 不想刚到门口,就见平时门户大开的律所此刻竟被贴上了封条。 柯柠下了车,快速浏览了下封条上的字,正想给景知打电话问问情况时,一通熟悉的号码占据了屏幕。 柯柠划下接听,里面传来席老太太的声音。 “东西都看到了?” 不再像上次那样气急攻心,而是自以为拿捏了对方似的气定神闲。 柯柠落在封条上的目光逐渐清明,紧了紧手机,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 “席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意思。” 席老太太透着些阴险,“柯柠,别以为在外面工作两年翅膀就硬了,我交代给你的事,为什么还没办好?” 原来还是为了江云焕的抚养权…… 柯柠无奈扶额,“您老人家上下嘴皮子一动倒是轻松,是不是有些过于高估我了?” “再说,如果席家真想夺回江云焕的抚养权,需要我插手吗?” 一句话彻底戳到了老太太的痛处。 席家想要什么当然不难,难的是法院已经有了判决,而且有媒体介入。 老太太就算再傻,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动用席家的关系和黎航生抢孩子。 届时就算真的抢来了江云焕,也等于是明摆着告诉大众席家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席老太太气的胸口起伏不断,用龙头拐杖使劲儿戳了地面几下,“少废话,这件事因你而起,就应该由你来平!” “抱歉,我恐怕没这个本事。” “没这个本事?” 老太太油盐不进,“我看你是想看看我老太太的本事!” 她阴冷地哼笑了声,“这次是律所,下次很可能就是你那个最好的朋友,听说她也是个律师……” 第33章 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 席老太太没把话说完,可她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电话被挂断了。 柯柠死死捏着手机,双眼微红。 看了眼律所大门上贴的封条,掉头开车去了席氏集团。 解铃还需系铃人。 席家的事,到底还需要席家的人解决。 一路畅通无阻。 公司的人都知道柯柠是总裁夫人,直接带她去了专属电梯。 推门进去时,席司承正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 看到柯柠,他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惊喜。 “柠柠,你怎么来了?” 正欲起身时,忽然意识到公司前台还在门口。 抬手示意对方出去,等办公室的门彻底关上,他才毫无顾忌地从轮椅上起身。 柯柠后退半步。 席司承笑容僵在脸上,抬手的动作也停在了半空。 心底因柯柠主动来找他的喜悦也如泡沫般消散,自嘲地笑了下,还是维持着一贯的温和,“柠柠……我们之间,什么时候生分至此了?” 柯柠并未回答,而是掏出手机,快速操作几下,一张照片赫然跃入他的眼底。 “律所被查封了?” 席司承眼底闪过惊讶,“怎么回事?谁做的?” 柯柠说:“你祖母。” “什么?!” 他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抬头,“奶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席老太太是陪着老太爷一路白手起家过来的。 当年老太爷创业的时候,是用席老太太的嫁妆作为初始资金。 席老太太年轻时,自身也是个十分优秀的企业家。 退休之后就在家里含饴弄孙,插花品茶,已经很少会亲自插手外面的事了。 席司承想不到已经隐退了的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对柯柠工作的地方下手。 除非…… “为了江芯,为了夺回江云焕的抚养权。” 还没等他想到原因,柯柠便抢了先。 “席司承,这些年你们家人怎么对我,我都认了,为什么还要牵扯到景知和律所?” “柠柠,你先别着急。” 见她真的生了气,席司承也觉得老太太做得有些过分。 可那毕竟是他祖母…… 席司承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似是想到了什么,驻足看向柯柠,“你说奶奶用景知威胁你,那她现在是安全的吗?” “嗯……” 柯柠点头。 来的路上她给景知打过电话,也许是为了让她别担心,景知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还跟柯柠说查封就查封了呗,正好休假几天,反正她是合法经营,不怕查。 柯柠最知道景知的性子了,她这个人最怕给别人添麻烦,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看她点了头,席司承眉宇也略微放松了些许,“人没事就好。” “虽然律所被查封了,但景知还好好的,你若是怕奶奶会对景知下手,我可以用合作商的身份把她调到临市,让她现在席氏旗下的子公司工作,我的人也会暗中保护她。” 闻言,柯柠有些错愕地看向席司承,“你……真的愿意帮忙?” 她也想过或许应该让景知先离开这座城市避避风头。 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老太太既然敢拿景知威胁她,必然是做好了万全的打算。 也许会像她当初想要避开席家家宴时那样,刚到机场就会被席家的人拦下来…… 但若是有席司承帮忙,事情就不一样了。 见她这般不信任自己,席司承心脏不受控地抽痛了下。 心知是自己骗她的次数太多才会让她有了这样的疑虑,面上多了一抹愧疚。 “放心吧。” 他说,“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解决这件事,不过……” “不过什么?”柯柠追问。 “不过,我需要你今晚陪我参加一个拍卖会。” 席司承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抬眸看着柯柠。 看似给了她选择,实则他最擅长用这种方式来让人妥协。 就连柯柠也愣了两秒,低斥,“你疯了?席司承,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我还没签字。” 席司承看起来依旧平稳如初,却无人知晓那双藏在办公桌下的大掌颤抖的厉害。 “柠柠,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包括……”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扯出来的一样,“在协议上签字。” “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暂时对外隐瞒离婚的事情。” 似是怕她拒绝,又忙补了句,“柠柠,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身份帮你抗住奶奶的施压。” “这话什么意思?” 柯柠皱眉,“你是席家家主,难道还做不了这个主吗?” “柯柠,席家的复杂……你不是不知道。” 席司承抬手捏了捏眉心,“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奶奶身体也每况愈下,前段时间又因为你、” 本想说是因为柯柠在家宴上报警闹出丑闻,才害老太太血压升高而住院,却忽然想起当初的事柯柠也是受害者,下意识停了话头。 他脸上露了些无可奈何,“总之,你陪我出席晚上的拍卖会,让奶奶知道我在江芯的事上站在你这边,自然也就不会太过分了。” “站在……我这边?” 柯柠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 简单的一个字,却带着席司承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帮着江芯夺回江云焕的抚养权?” “不是不想,是不能。”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不过,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提出来。” “……” 柯柠没有。 在霖城,席家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 老太爷虽然走了,可人脉还在。 老太太想办什么事,并不难。 尤其是搞垮一个小小律所。 这些年为了控制她羽翼过丰,不知道暗地里联合柯家做了多少手脚。 她一个人的前程没关系,却不能把景知也连累进去…… “是不是拍卖会过后,律所就会没事,你也会如约签了那份协议?” “……是。” 席司承很艰难地吐出这个字。 “好……” 柯柠深吸口气,“晚上几点?” 第34章 你似乎很紧张啊 七点半。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高级会所入口。 周言一如既往地先下车,然后调好角度,方便席司承的轮子落地。 柯柠紧随其后。 答应了要在这场拍卖会中跟他演恩爱夫妻,柯柠便从周言手里接过了轮椅手柄。 礼服加身,衬得她愈发肤白明净。 听席司承说,这场慈善拍卖会受到了政府关注,所筹善款全部捐到偏远地区。 所以一早就有记者在门口蹲守。 席家旗下的公司为了企业形象,一直都有自己的慈善基金。 眼下席司承出场,无数的闪光灯便一瞬间都凑了过来。 “别紧张。” 席司承压低了声音,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温柔,“习惯就好。” 习惯? 柯柠和席司承结婚这么多年,可陪他出席宴会的次数屈指可数。 虽然景知也曾多次邀请自己跟他出来见见世面,但为了不让席家老太太和柯家人拿住把柄挑刺,柯柠也是能推的几乎都推了。 况且,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推着席司承往拍卖会里面走,像是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说来也怪,几个月没帮席司承推轮椅,今天一上手,倒觉得有些生疏了。 柯柠推的手腕有些酸,俯身压低了声音问,“你的腿明明没事,为什么还要坐轮椅?” 席司承神色微顿,随即轻声解释,“残了这么多年,突然一下好了,不好交代” 倒是想得周到。 柯柠没在多问什么。 一路推着他往里走。 拍卖会的座位都是按照身份高低错落而成。 二楼观感极好,能进去的人非富即贵。 席司承身为霖城首富,自然有他一席之地。 工作人员引领着他们进了电梯,不想刚出来便遇到了熟人。 席司承和对方熟络打了招呼,随后主动牵住了柯柠的手。 条件反射般的,柯柠想将手抽出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牵着柯柠的手介绍,“陈伯,这是我的妻子,柯柠,之前在爷爷的寿宴上见过的。” “嗯。” 被唤作陈伯的男人微微点头,看向席司承的目光中满是慈爱,“你们小夫妻俩倒是恩爱,这样很好,你爷爷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陈伯说笑了,这都是柠柠的功劳。” 席司承目光落在柯柠身上,笑容愈发宠溺,“除了每天在家里照顾我,还要去‘知言律所’上班,爷爷生前最疼柠柠,估计要是知道她现在这么辛苦,恐怕都要心疼死了。” “‘知言律所’?” 陈伯呢喃着重复了遍,脑海里似是划过什么东西,一瞬清明。 “那不是前几天你奶奶说、” 话没说完,旁边的电梯门响了。 起初没人在意,只有柯柠瞄了一眼。 却在对方露出半个身位时瞳孔微缩,下意识地垂头。 原本慵懒的气场在踏出电梯间时骤然变得凌厉。 察觉到身边人的变化,引领其入场的服务生颤颤巍巍地唤了声“陆总”。 与此同时,两人同时转眸。 陈伯虽然是霖城官场上的干部,但霖城毕竟不能和云京这个首都相比。 谁都知道陆妄尘脚踩商政两界,掌握了半个云京的命脉。 陈伯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升官发财的阶梯,快走几步迎上去跟他寒暄。 可陆妄尘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这么死死盯着柯柠。 掺杂了愤怒、不解、还有被骗的情绪,陆妄尘一双眼睛愈发深不见底,像是能够吸附灵魂的黑洞一般。 柯柠不敢再看,推着席司承便要离开。 下一秒,却被席司承所制止,“刚才那位陈伯是爷爷的忘年交,奶奶查封律所,大约就是找他帮得忙。” 柯柠略一怔愣,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也就是这愣神的一瞬间,男人已经迈步到了两人面前。 “席总和夫人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他刻意加重了那个“好”字。 唇角虽然笑着,但语气却莫名带了些咬牙切齿。 连那笑也衬得愈发瘆人。 柯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她不能。 手依旧被他牵着,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末了,还是席司承率先打破了沉默,“没想到小舅舅也对拍拍会感兴趣,真是有缘。” 陆妄尘冷笑一声,“我从不相信什么缘分,只相信事在人为。” “柯小姐平时不是很忙吗?怎么今日倒是有空陪席总来参加拍卖会?” 昨晚自己邀请她一起参加晚宴,她说没时间,原来所谓的没时间…… 就是指的要来当席司承的女伴。 好。 好得很! 陆妄尘目光始终不离柯柠,灼热中透着怒意,几乎要将她盯出个洞来。 柯柠握着席司承轮椅的手柄逐渐收紧,冷汗都快渗了出来。 见柯柠和席司承那副难舍难分的样子,陈伯哈哈笑了几声,一副过来人的模样。 “小年轻们嘛,自然是天大地大,感情最大。” “想必是陆总还没结婚,等以后自己有了夫人,自然就懂得个中滋味啦。” 席司承笑容微展,刻意将柯柠往身后拉了一下。 “陈伯,您就别打趣我们了。” “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先落座?” 方逸见气氛不对,连忙打着圆场。 寒暄几句也就散了。 柯宁跟着席司承去了旁边包间,而陆妄尘身份贵重,自然是坐在最中间的包厢里。 “查!” 一进去,陆妄尘抬手就挥掉了桌上茶盏,“给我查清楚,柯柠到底有没有跟席司承离婚!” 方逸不敢耽搁,立刻吩咐人去调查情况。 而另一个包厢里,柯柠也险些维持不住假面。 端起茶盏轻抿,试图遮住眼底的慌乱时,却被席司承一句轻飘飘的话惊得险些砸了茶杯。 “柠柠,我怎么觉得你每次见到小舅舅……似乎都很紧张?” “有、有吗?” 柯柠努力维持着镇定,“也许是……以前打过交道的原因,陆总这个人……” 她深吸口气,放下茶盏时,手指依旧微不可察地颤抖,“他是你小舅舅,你自然更了解他的为人。” “嗯……” 席司承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柯柠,心底划过一抹迟疑,面上却笑得温和,“也是,外面的人都说小舅舅手段凌厉,心狠手辣,有些人只要听到陆妄尘三个字都会吓得浑身哆嗦……” 他轻笑一声,抬睫时闪过一抹探究,“我记得上次在家宴的时候你就因为小舅舅的几句话吓得砸了碗筷,这次又差点砸了东西……” “上次人多不好说话,后来又有事情耽搁,一直都没来得及问你……” 席司承笑得愈发温和,“柠柠,你和小舅舅是怎么认识的啊?” 第35章 讨她欢心 柯柠的手心里布满了冷汗。 席司承还没有把那份离婚文件签字给她,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成为阻碍…… 正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蒙混过关时,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甜腻腻的声音。 “二哥,好巧啊,你也在。” 闻言,两人几乎同时转头。 对上江芯那双无辜灵动的眼睛,席司承怔愣一瞬,皱眉,“芯芯,你怎么来了?” “是我带她来的。” 江芯贴心地让开位置,转过身,小心又谨慎地扶着席老太太进了包厢。 目光略过柯柠时,眼底浮现一抹挑衅。 席老太太也看到了柯柠,冷哼一声,“怎么?这拍卖会是龙潭虎穴,我老婆子来不得?” 话虽是对席司承说的,但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柯柠,似是要将她心里那点小九九彻底看透一般。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司承没想到退休之后、一向深居简出的老太太会突然出现在拍卖会里。 捏了捏眉心,语气里含了些无奈,“只不过芯芯的身体还没有痊愈,在医院静养才是最合适的。”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芯芯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才能够疏解心结。” 说着,席老太太还恶狠狠瞪了一眼柯柠,似乎江芯的心结都是由柯柠而引起的。 江芯也乖乖巧巧地依偎在老太太身边,摆出一副孝顺懂事的样子,“二哥别生气,我是听说今天拍卖会上有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所以才想过来拍下来制成镯子,当做奶奶下个月八十大寿的贺礼。” “柯柠姐姐应该不会介意吧?” 柯柠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淡至极,“江小姐一片孝心,我又怎么会介意呢?” 席老太太似是对柯柠的态度不太满意,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殊不知,老太太就是讨厌柯柠这副挑不出毛病的样子,好像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就连当初老太爷在世的时候也向着这丫头。 她看着碍眼极了。 “既然如此,柯柠就坐到旁边吧,这个位置,留给江芯坐。” 席司承拦住了将要起身的柯柠,“奶奶,这恐怕不妥吧?” “你刚才也说了,芯芯到现在身体还没痊愈,那边对着门,是风口,芯芯坐着难免会加重病情。” 老太太不善地勾起唇角,“柯宁,说起来芯芯的病也和你脱不了关系,你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奶奶,您这话说得就有些不对了,芯芯的病怎么能全怪柠柠呢?” 席司承轻轻握住柯柠的手,似是在给她力量,“柠柠,你不想让就不让,没人能逼你。” 柯柠是有些惊讶的。 这还是第一次在江芯的事情上,席司承居然站在了她这边。 可惜…… 这种支持,来得未必太晚,也太廉价了些…… 柯柠缓缓抽出手。 在席司承略显错愕的目光中起身走到了旁边的座位上。 “不过是一个位置而已,坐哪里都一样。” 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像压了一条沾水的毛巾在席思成心口。 不疼,却闷得难受。 江芯假惺惺地朝柯宁道了谢,婷婷袅袅的走到席思成身边坐下。 “柯柠姐放心吧,我和二哥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是更懂得如何照顾二哥。” “嗯,辛苦你了。”柯柠漫不经心地回应。 席司承心里却更不痛快了。 不着痕迹地和江芯拉开距离,“不用了,你照顾好自己和奶奶就好。” 说完也不顾江芯的反应,自顾自的将目光落在了楼下的拍卖台上。 一件一件的拍品被展示上来。 柯柠兴致缺缺,直到拍卖台上出现了一条祖母绿的翡翠玉石。 柯柠喜欢翡翠,席司承是知道的。 他眼也没眨,直接以两千万的价格拍了下来。 直到拍品送到二楼包厢。 服务生走到席司承面前展示给他,“席总,这是您的拍品。” 席司承略一点头。 江芯就坐在席司承旁边,自然而然地被当成了他的女伴。 服务生便将珠宝转向了江芯,想让她近距离看一下。 江芯的眼睛微亮,伸手便要去拿,“谢谢二哥,我、” “这条项链不是给她的,你送错人了。” 服务生愣了一瞬,目光在包厢里绕了一圈。 除了江芯,就只剩下席老太太和柯柠。 服务生一下子就明白了,捧着拍品走到面前,“这位小姐肤白貌美,的确和这串翡翠项链相得益彰。” “不是小姐,她是我夫人。” 服务生面上划过一抹尴尬,随即又很快调整好了态度,“原来是席夫人,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失敬。” 席司承不置可否,“不戴上试试吗?” 柯柠讶异,“给我拍的?” “我记得你最喜欢翡翠了,上次那一套可能不太合你心意。这次的成色看起来,比上次要更上乘一些。” “的确很漂亮。” 话虽如此,却没有伸手去接。 其实柯宁并不是喜欢翡翠。 只是以前她喜欢席司承送给她礼物,这会让他觉得习思成心里是有他的。 但现在的她,早就已经不在乎什么礼不礼物的了。 与此同时,江芯又可怜兮兮看过来,“柯宁姐,上次二哥已经送给你一套翡翠珠宝了。这条项链我也很喜欢……” 意思不言而喻。 席老太太也跟着帮腔,“是啊,柯柠,芯芯难得这么喜欢一样东西。你是嫂子,让给她又怎样?” 柯柠微微抬睫。 她本来不想要这条翡翠项链,可不知为何,听江芯和席老太太这么说,忽然就想把这条翡翠项链占为己有。 不但把项链接了过来,还特意在脖子上比画了下。 随后目光转向席司承,牵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谢谢老公。” 一声‘老公’落下,席司承眼底明显划过一抹光亮。 多久了…… 大概从爷爷过世之后,他就再也没听到过柯柠这样称呼他。 从前再寻常不过的称呼,此刻竟能让他像吃了蜜糖一样的甜蜜。 席司承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竟然会这么难得…… 柔和的目光与柯柠相接,语调温柔得几乎能掐出水来。 “我们夫妻之间不用这么客气,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拍下来给你。” 柯柠但笑不语。 起初她并不打算收下这枚翡翠项链。 但是看到江芯那副受了委屈又不得不忍下来的表情,心里很是畅快。 殊不知在他们包厢的对面,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拍卖会接近尾声。 这次的压轴拍品是一条古代皇室传下来的长命锁。 柯柠对这些东西倒是兴致缺缺。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台上那个场面所吸引过去,柯柠也随大溜地往下瞄了一眼。 可也就是这么一眼,柯柠的目光却再也没有离开过。 席司承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偏头问他,“怎么了?” “那条长命锁……” 柯柠呢喃着,声音都在发颤。 第36章 她想要的,都给她 那条长命锁…… 是小时候养母送给她的。 柯柠被拐卖之后,童年过得并不顺利。 在遇到陆妄尘之前,唯一对她好的人,就只有自己的养母。 那天养母为了从醉酒的养父手中把她救下来,被打得很惨。 好不容易逃出来,抱着她一路躲藏。 最后停在了精神病院的门口。 摸出来长命锁带到柯柠的脖子上,眼底满是泪水,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她,“孩子,这是妈能留给你的唯一一件东西了,一定要收好,能够保你平安的,就当……做个念想。” 当时年纪小小的柯柠并不知道这长命锁的珍贵。 进了精神病院不久,这长命锁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十几年过去,柯柠没想到会在拍卖会上见到。 她太想要回来这个长命锁了…… 可拍卖师的话,却又朝她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这条长命锁的起拍价,是五千万。 叫价的人不多,就算是加价也是慢慢地往上加。 听着价格越喊越高,柯柠紧紧地攥着椅子手柄。 忽然心一横,厚着脸皮走到席司承面前蹲下,“能帮我拍下来吗?” “嗯?” 席司承眼底露了些惊讶,毕竟结婚这么多年,柯柠从未主动向他要过什么。 “你喜欢那个?” 还没等柯柠回答,江芯的手就攀上了席司承的手臂,“二哥,那个长命锁好好看啊,拍下来给焕焕带上好不好?” 明明就在他们旁边,却装出一副全然不知柯宁刚才说了什么模样,满眼都是为了孩子着想的慈母形象。 “而且焕焕前段时间才被柯柠姐的小狗吓到,有了这个长命锁,也算是柯柠姐对焕焕的一种美好祝福了,你说呢?” “这……” 席司承犹豫了。 可也只是犹豫了一秒便拿起了拍卖牌。 他已经让柯柠失望了太多次,这一次,他想让她高兴。 “平时看着你是一个挺节俭的孩子。没想到,现在五千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花出去,还敢说嫁给司承不是为了钱。” 席老太太的冷嘲热讽伴随着一声冷笑传了过来。 柯柠却充耳不闻,只紧张地盯着席司承,“帮帮我,只要……” 她再一次开口求助。 只要能拿回养母的遗物,她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不想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席老太太冷声打断。 “司承,芯芯的要求合情合理,那长命锁一看就是小孩子物件,刚才你已经帮柯柠拍下来了那一条翡翠项链,现在拍下长命锁给焕焕,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她嫌恶地瞥了眼柯柠,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再说之前柯柠的狗吓到过焕焕,也理应给焕焕一个赔礼道歉的礼物才对,她一个大人,难道还要跟孩子抢东西?” 席司承皱了皱眉,正欲说什么时,柯柠却忽然抓住他的手,“席司承,那个长命锁于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如果你能帮我拍下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 “什么都可以答应……” 席司承没想到柯柠能为这条长命锁,做到这种地步。 可他却真真切切地心动了。 毕竟他并不想和柯宁离婚,只是柯柠发现了他的秘密,发现自己骗了她五年…… 这段时间,席司承想过各种办法来挽回这段婚姻,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他对不起柯柠。 所以即使拖了这么久,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能让柯柠原谅他。 若是拍下这只长命锁就能令柯柠回心转意,就算是几千万的东西又如何? 心里打定了主意,随后朝柯宁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再次举起了手中的牌子,“六千、” “六千万。” 透着些沧桑的声音盖过了那道温润如玉的语调。 席司承错愕一瞬,拧起了眉心,“奶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是咱们家的人想要这个长命锁,那么谁叫价不一样?” 席老太太看似神色如常,目光中却明显露了几分不悦,“还是说你觉得我老太婆年纪大了,对家里的钱没有支配权?” “奶奶,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司承叹了口气,“只是柠柠她是真喜欢……” “难道芯芯就是假喜欢吗?” 席老太太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与此同时,楼下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包间的方向。 在这种场合里,和自家人抢一样东西,明天自然会成为头版头条。 席司承不想再有任何负面新闻落在柯柠头上,到底放下了手中的叫价牌。 随后拍了拍柯柠的手,低声抚慰,“等拍卖会结束了,我找人制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好吗?” 重新制一个…… 柯柠闻言苦笑。 又是这样的处理方式…… 就像几个月前草莓去世时那样…… 没了就再找一个替代品。 也是她傻,都快要离婚了,还有什么资格要求未来前夫帮自己拍下想要的东西呢…… 微微垂睫,松开了席司承,走回座位上坐下。 江芯见柯柠不再坚持,眼底浮现了一抹得逞的光芒。 却还是假惺惺开口,“谢谢柯柠姐,等我拿去给欢欢的时候,我一定会告诉焕焕这是柯柠姐的一片心意。” “好了,江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席司承是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冷声出言阻止。 余光偷偷观察着柯柠的脸色,见她并无什么异样,才微微松了口气。 心里想着等拍卖会结束之后,就让周言去找人打造一条一模一样的送给她。 也算是个补偿。 一开始,还有几个人跟席老太太一起叫价。 后来发现席老太太势在必得,那些人也就逐渐停了下来。 毕竟没人会想和霖城的席家作对。 拍卖师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 “八千五百万一次!” “八千五百万两次!” “八千五百万三……” “一个亿。” 第37章 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 柯柠离开别墅后让朋友帮自己查一下江芯,柯柠赶到医院时老太爷已经过世。 宋敏过来问柯柠席司承在哪儿,柯柠说自己没找到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了一巴掌,老太太一向不喜欢柯柠。 席家继承人为自己成了残废,柯柠愧疚至极,所以这些年对于宋敏和老太太的责骂从来都是能忍则忍。 全家只有老太爷对她照顾有加,在她被老太太责骂罚跪时安慰她说席司承的腿伤是意外,非人力可更改,可现在老太爷没了。 家里唯一一个护着她的长辈也没了,柯柠哭了。 不知是自己这三年受的委屈还是老太爷的死,所有席家人都在指责柯柠,这时席司承出现在了医院。 他和从前一样维护着柯柠,但推着他过来的人却是江芯,看起来他们才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席司承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老爷子入土为安,柯柠也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他开会时没看手机,柯柠看着他装的温文儒雅,俨然一副护妻狂魔的样子觉得可笑。 席司承说的没错,这件事的确是怪他,如果不是他装残这么多年,自己又何必受这么多年的屈辱。 可她又不能怪他,毕竟当初的确是为了救她才让席司承伤了腿。 江芯也配合着席司承为柯柠求情,说席司承说得对,现在老爷子走了,席家全靠老太太撑着,再怎么样也得让老太爷走的安心。 老太太怒火未消,让柯柠滚出去,说自己现在不想见到这个扫把星。 席司承让司机先送柯柠回家,说奶奶这边他会再劝劝,让柯柠别往心里去。 柯柠离开医院。 回家的路上接到朋友电话,说了江芯表面是席司承的表妹,实则是八年前因为勾引席司承才被老爷子送到国外的。 而且这个江芯很不检点,在勾引席司承之前其实跟席司承的堂哥更亲近,只是后来堂哥在项目上出现重大失误一蹶不振,精神错乱送进精神病院后才跟席司承走的更近。 朋友好奇老太爷明明知道却没声张,但柯柠不奇怪,因为养妹和养兄这种事涉及家族丑闻,老爷子不可能让传出去。 朋友接着问柯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柯柠苦笑着问朋友忘了她最擅长什么吗? 朋友楞了一下说打官司,他惊讶柯柠是说离婚? 柯柠打着电话回家,发现江芯的孩子也在,她愣住了。 保姆解释说是席司承让这孩子先让她看着这孩子,毕竟老宅那里比较乱,顾不上这孩子。 这时候孩子傲娇的说了句自己才不是暂时在这里,是司承爸爸说只要他想,以后和妈妈都可以住在这里。 如果不是孩子这句话柯柠就真的信了。 保姆有些尴尬,说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 柯柠笑了下,这时朋友问她那边怎么了,柯柠没回答,之后看着保姆说好好照顾他的吧,万一伤了碰了,她可担待不起。 之后上楼和朋友继续通话,朋友问她那边怎么有小孩子,柯柠说没事。 朋友也没多问,就说她还是好好考虑一下,柯柠说就算没有江芯,他们的婚姻也进行不下去了。 她这辈子最恨欺骗,而席司承整整骗了她两年,甚至还打算继续骗下去,况且他已经动了离婚的心思,还把江芯母子接了进来,自己也没必要死缠烂打。 朋友听出她的决绝,知道柯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也不再劝什么,只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没过多久柯柠听到楼下一声哀嚎,紧接着就是小孩子的哭声,柯柠心里一惊,下楼去看是孩子把自己养了八年的小比熊打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柯柠都愣了,孩子也哇哇大哭,这时席司承和江芯回来,看到孩子在哭就问发生了什么事。 柯柠反应过来后立刻抱着狗想要去宠物医院,席司承拦着她问是怎么回事,柯柠让他滚开,那个孩子说是小比熊先吓他的,他哇哇大哭。 她让老太太别生气,柯柠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如果不是柯柠帮她打赢了离婚官司,她到现在还在被那个人纠缠不休,老太太的怒火平息了一点,回老宅的路上。 柯柠很惊讶的看着席司承,席司承说只要柯柠答应跟他去医院安抚一下江云焕,柯柠说什么都能答应她。 柯柠原本不想去,但听到席司承这么说之后问他真的什么都答应吗? 席司承点头,说草莓没了他心里也难受,但毕竟还是孩子重要,柯柠答应了。 但席司承并不知道柯柠的条件是离婚,带她来到医院,江芯哭哭啼啼的抹泪,但嘴上却关心柯柠有没有事。 还说这件事是焕焕的错,让焕焕给柯柠道歉,江云焕不肯,江芯假意训斥他说柯柠是他们母子的大恩人,说江云焕不懂事。 席司承主动过去把江云焕抱到腿上坐着,说打官司这事是柯柠身为律师的本分,江芯不用放在心上。 这时江云焕抱着席司承说坏女人的狗狗欺负他,让席司承帮他出气,江芯这次没再阻止,席司承安抚江云焕说别怕。 但却没有反驳那句柯柠是坏女人。 只是示意柯柠给江云焕道歉,柯柠为了离婚能顺利一点,忍了这一时屈辱。 她说这次是她没看好草莓,既然养了它就该好好管教,免得哪天因为意外丢了命,想管教都没机会。 第38章 他是装残! 江芯和席司承听了这话都觉得她话里有话,但柯柠却如常看向江云焕。 她说江云焕以后不用害怕草莓了,因为草莓已经死了,还说焕焕力气真大,连骨头都给它敲碎了。 江云焕年纪小不经吓,在席司承怀里哇哇大哭,说着自己害怕,还说让席司承晚上陪他睡,席司承对柯柠有些不满,问柯柠何必说这些吓他? 柯柠说自己说的是实话,焕焕从小力气就这么大,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席司承说够了,但也知道柯柠是没了狗心里伤心,就说让她先回家,自己今晚留下来陪江云焕。 柯柠心里冷笑觉得也好,她晚上就有足够的时间起草离婚协议了,出了病房后江芯追上她,假惺惺的说让她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还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焕焕和席司承。 柯柠看到了她眼里的得意,但只是说了句那辛苦了,毕竟照顾人这差事也只有她干得好。江芯没能看到柯柠失落的样子心里不舒畅,小声说柯柠也得意不了多久,席司承早晚是她的。 柯柠晚上熬夜起草了离婚协议,又拟了一份授权书,之后就去睡觉了,第二天正常到律所上班,忙完案子之后景知问她真的想好了吗? 跟席司承打官司离婚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柯柠说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选择上法庭,景知虽然不知道她打什么算盘,但也知道她是个心里有数的人。 虽然席司承的残疾是装的,但他曾经救过自己却是真的,不管现在的席司承是什么样,她都没想过去否定那一瞬间的席司承。 在离婚这件事上给他和席家留下足够的体面,就当是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这时席司承来接柯柠下班,上车之后他让柯柠看看车后座,上面是一只比熊小奶狗,柯柠眼眶一下就红了。 席司承以为她是感动的,毕竟他眼里的柯柠一直都很好哄,就说他知道草莓走了柯柠伤心,但生老病死也是常事,以后有它代替草莓陪着柯柠,也是一样的。 因为那只狗和草莓长的太像了,但柯柠知道就算再像也不是以前的草莓了,但柯柠没说,就问他昨天说的话还算数吗? 席司承愣了下,想起自己说过只要柯柠去给江云焕道歉就答应她任何事,他问柯柠有什么想要的。 柯柠说最近律所的生意不太好,席家不是在临市新开了一家子公司吗,不如把法律顾问交给他们。 席司承楞了一下,他问柯柠怎么突然想提起这个,柯柠说怎么,连她都不信任啊? 席司承摸摸她的头说怎么会,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老婆有什么不相信的? 之后说过两天家里有个家宴,老太太要感谢一下家里的亲朋好友,说是他们在老爷子的事情上帮了不少忙,答谢一下。 柯柠不想去,说老太太未必希望她去,但席司承说这次家宴云京宋家也会来人。 柯柠听到云京宋家这几个字之后脸色都白了。 之后问他云京宋家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席司承说算是他的外祖家吧,当初母亲就是跟着外婆改嫁到宋家的。 柯柠更是直接愣住了。 当初她和席司承结婚的时候没有大肆操办,只是领了证,简单办了亲友酒席。 柯柠并不知道席司承的外祖家是谁,席司承看出了她的不对劲,问她怎么了,柯柠说自己没事。 这时别墅到了,席司承和柯柠下车,回到家之后江芯惊讶的说听说柯柠怎么受伤了,是怎么回事? 看似关心,却被柯柠抓住了把柄,她问江芯是怎么知道她受伤的事的? 江芯支支吾吾说是因为她在医院里有朋友,是朋友告诉她的。 柯柠对江芯起了疑心,正准备再问几句时江云焕跑出来闹着说要去儿童餐厅,但在看到柯柠手里的宠物箱时一蹦很远说让席司承救命,他说坏女人又要拿狗吓他。 席司承说不会的,让江云焕不要害怕,江云焕说那司承爸爸带焕焕去儿童餐厅焕焕就不怕了。 席司承刚想答应,就想起来自己答应了柯柠一起吃晚饭,一时为难,这时柯柠故意示弱的拿出那份代理合同。 席司承本就对柯柠愧疚,加上江云焕一直闹着,他没太仔细看,看到一份合约书和授权书就一并签了字。 江芯得意的炫耀着说他们回来的时候会给柯柠带吃的,柯柠说带吃的就不用了,希望他们能玩的高兴,之后一个人率先回了别墅。 席司承说只是一只狗而已,奶奶不会在意,江芯还想说什么,席司承说柯柠这些年已经很受委屈了。 要是焕焕还害怕的话他可以给他们母子再找一套房子安置,江芯不敢说话了,可心里却更恨柯柠。 柯柠回到屋里之后拿出了那份席司承签好的文件,之后给景知发了消息。 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之后连夜搬到了当初她用景知的名义买下来的一套公寓,犹豫了一下,出门前还是带上了席司承送的那只小比熊。 搬到景知家之后景知把它认成了草莓,柯柠说这不是草莓,她给它取名叫莲子。 景知问哪儿的狗,柯柠说席司承送的,景知惊讶说她难道还没放下席司承吗? 柯柠说她想多了,自己只是担心这只狗留在那里又会被江云焕折腾死。 之后从包里拿出席司承签好的文件递给景知,景知惊呆了,说难道这就是柯柠送她的大礼? 谁都知道席家是霖城首富,跟席家合作,她这小律所简直就能直接吃喝不愁了,之后她抱着柯柠说爱死柯柠了,可是这会不会不太好,毕竟柯柠是要跟席司承离婚的,以后遇见了多尴尬? 柯柠说感情是感情,业务是业务,感情用事只会耽误她搞钱。 景知笑了,她说她第一次见离婚离得像柯柠这么洒脱的,柯柠说这业务不是白给她的,她需要景知帮她一个忙。 景知问什么忙,柯柠把席司承顺带着签的授权书也给了景知,景知看完内容之后眼睛都直了,问她是怎么办到的? 第39章 这心不得疼碎了? 偷梁换柱还是暗度陈仓?柯柠但笑不语,重要的是有了这份授权书,景知就有权利替席司承全权处理离婚流程,不需要席司承出面就能拿到离婚证。 毕竟席司承是个残疾人,行动不便也很正常。 景知再次佩服柯柠的脑子,开玩笑着说她感觉柯柠窝在自己那间小律所简直就是屈才,说席家捡到了宝还不自知。 那柯家更是可恨,还亲生父母呢,处处打压柯柠,就好像柯柠发达了就能挡了他们的财运一样。 柯柠没说什么,但景知说的没错,柯家就是不想自己过得好。 席司承回到家之后已经很晚了,回去发现柯柠没在,回到卧室之后发现她的衣服也少了很多,就给柯柠打了电话问她在哪儿。 柯柠撒谎说到景知家住几天,席司承说那他明天去接柯柠。 柯柠说不用了,正好有个案子想跟景知讨论,席司承也没好勉强。 第二天还是去找了柯柠,说一直住在景知家也不方便,柯柠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况且江云焕怕狗,她正想着把狗也暂时养到景知家里。 席司承心疼的看着她说其实柯柠不用这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柯柠心里只觉得好笑,如果懂事都让人心疼,那被他活活骗了五年,这心不得疼碎了? 这时席司承忽然想起来江芯提起过柯柠手臂上的伤,柯柠说已经没事了,席司承还准备说什么的时候江芯打电话过来说江云焕又发烧了。 席司承匆忙赶回去,说等下周家宴的时候再来接她。 柯柠到回到包厢之后发现席司承不在,结合刚才江芯的那条信息,柯柠一下就猜到席司承应该是被江芯用什么理由叫走了。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了,毕竟人走了就是走了,原因不重要,之后自己点了餐吃饭再回公寓,晚上柯柠加班的时候接到了席司承的电话,他问柯柠回去没有,是怎么回去的? 柯柠说是景知来接她的,席司承问她怎么不和自己说,吃完饭他可以让司机去接柯柠回家,柯柠说不用这么麻烦,毕竟席司承如果真的在意她怎么回去,当时就会直接把司机留下来了。 席司承跟柯柠解释说是因为江云焕突然发烧,所以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餐厅,等事情了结了,他再好好补偿柯柠,柯柠只是笑笑,这时有新电话进来 柯柠挂了席司承的电话,接通私家侦探的,侦探说那个伤害柯柠的女人是被江芯指使的,柯柠意料之中,她问对方有没有证据。 对方说有,不过那个女的现在还在警局拘留着,应该拿了不少钱,毕竟送到警局之后,那个女人一直都没松口,柯柠说先把证据留下来,她自己去警局处理。 席家家宴快到了,柯柠不想去,也没空处理这件事,她打算以出差的名义躲出去,然而却在上飞机的前一刻被人拦了下来。 柯柠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同一天,柯柠收到了一条很漂亮且重工艺的礼服,柯柠以为是席司承送的,毕竟他说了会补偿自己,而且在钱方面他一向很舍得花。 但却不知道这条裙子是陆妄尘送给她的,到了家宴那天,只能在家宴那天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别人都在前面迎客,而她帮着佣人安排好饭菜之后到后花园躲清净,原本以为没人注意到她,却不想早就落入了那人的圈套。 吃饭的时候席老太太一个劲儿的夸陆妄尘年轻有为,这么年轻就当了家主,不像自己家里这几个不肖子孙,上不得台面,都是场面话。 但柯柠却没想到陆妄尘当了宋家家主。他是宋老爷子婚外恋生出来的,是宋家第四子,也是私生子。 柯柠不知道他是怎么变成家主的,总之她离开宋家的时候,他还是个没有继承权的小透明,就连姓氏都没随着宋姓,而是随母亲姓陆。 五年时间,改朝换代。 宋敏介绍席司承和柯柠,说陆妄尘是她小舅舅,柯柠只能硬着头皮随席司承喊了声小舅舅。 陆妄尘似笑非笑,说柯小姐,好久不见,桌上的人都好奇陆妄尘和柯柠认识,席老太太问了句席司承是不是认识柯柠。 陆妄尘说陆妄尘说认识,而且很熟,之后问柯柠是吧,柯律师。 柯柠人都傻了,以前的记忆全部涌现上来,她说自己和陆总不熟,陆妄尘说不熟,恐怕世上没有比他们之间更熟悉的人了。 江芯察觉出什么不对,问陆妄尘为什么这么说,他话里话外都有暧昧的意思,柯柠害怕极了。 她离婚的事正在节骨眼上,如果这个时候爆出什么绯闻,这婚离得肯定很不痛快。 但陆妄尘没有回答江芯,他说柯柠穿的这套礼服很漂亮,问她合不合身,柯柠说很合适。 但她没多想,席司承觉得有些不对,他问陆妄尘和柯柠是怎么认识的,柯柠人都傻了,就怕陆妄尘说出什么可怕的话来,毕竟两人的过去实在不光彩,陆妄尘却说难道席司承很关心? 席司承牵着柯柠的手说柯柠是他妻子,他自然很关心,席家上下都很关心柯柠,陆妄尘看到他们牵手心里生气,冷笑一声说关心? 柯柠在更衣室平复心情,但房门被人推开,陆妄尘进来后把柯柠按在镜子上,嘲笑柯柠说很害怕? 柯柠说他疯了?这是席家,陆妄尘说那又怎么样,难道柯柠还以为现在的席家是以前的席家吗? 席老爷子去世后树倒猢狲散,现在就指望着他这棵大树,就算是被人发现了也不敢说什么,说不定还会为了讨好他把柯柠主动送到他身边。 柯柠说他是个混蛋,陆妄尘说如果他是混蛋,那柯柠是什么? 当初在他怀里婉转缠绵,现在一转头就嫁给了席司承,他说他还以为柯柠离开之后过的是什么好日子,嫁给残废当护工,她还真是长本事了。 第40章 又多条罪名 柯柠说她愿意,她就是愿意嫁给席司承这个残废,生是席家人,死是席家鬼。 陆妄尘被气到发疯,问柯柠如果席司承知道柯柠和自己从前那些事,看他还会不会要柯柠。 柯柠恨极了,咬牙笑着说当初陆总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 陆妄尘说陆总?怎么,嫁了人就不喊哥哥了? 柯柠说陆妄尘不配,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抛弃过她一次,现在还要毁了她的一生吗? 陆妄尘被她的话刺激到,想跟她解释当年的事情时被外面一声佣人的一声江小姐打断。 柯柠脸都白了,陆妄尘也没有再为难她,柯柠从客房出来之后和江芯正好撞见,关心的说是席司承让自己来看看柯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柯柠说没有,江芯说真的没有吗? 毕竟她刚刚可是看见陆妄尘也来了二楼,柯柠见她意有所指,打断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江芯说说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柯柠做了什么,柯柠冷笑一声说江芯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就把别人当傻子了。 江芯说是聪明或者傻子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席司承信谁,柯柠看了眼手表问是吗。 这时楼下传来警笛声,她笑着说该相信的人来了,之后警察进来,一进门就问江芯是哪位。 席司承先问找江芯什么事,警察说江芯涉嫌教唆他人犯罪,依法他们需要对江芯进行拘留调查,江芯慌了说自己没有。 她求席司承和席老太太救救自己,席司承问警察是否有证据,报案人是谁。 这时柯柠走下楼说是我,席家人惊呆了,证据链完整,且有证人证词,她报警合理合法。 这时席家其他人小声嘀咕说这下有好戏看了,江云焕跑过来说柯柠是坏女人,柯柠不做理会,警察还是带走了江芯。 有这么多人看着,席司承想阻止都难,宴会厅里众人小声议论,席老太太说够了,之后让柯柠到院子里跪着,好好反思今天给席家带来的损失! 柯柠没有反驳,她去跪了,但她不会反思,她就是为了让江芯付出代价。 但如果私下报警,席司承和席老太太一定会帮江芯脱罪,到最后柯柠什么都捞不着,况且她需要江芯被拘留一段时间。 哪怕到最后判不了罪,也至少能保证席司承这段时间的精力会放在营救江芯的事情上,自己偷偷离婚的事就不会再有什么变数。 席老太太被气得头疼,这时陆妄尘拍着手下楼,说今天这顿饭来的值,不过既然席家有家事需要处理,他就先不打扰了。 宋敏还想挽留,但是被席司承抢先说今天招待不周,让小舅舅见笑了,陆妄尘说见笑是小事,不过刚才席司承还说关心柯柠,怎么现在自己老婆被罚跪却反而一言不发了? 席司承脸色冷了下来说这是家事就不劳小舅舅费心了,之后让管家送客,陆妄尘出来时看见柯柠就再院子里跪着,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助理问陆妄尘真的不管小姐吗? 陆妄尘冷笑着说她不是心甘情愿吗?就该长点教训。 助理不说话了,席家人也在闹了这么一场之后纷纷散去,大约一个小时后。 席司承的车也从老宅出来了,助理提醒席司承走了,陆妄尘嗯了一声,助理问咱们还要继续在这儿吗? 陆妄尘反问你老婆跟人跑了? 助理啊了一声,陆妄尘说你不是急着下班? 助理又不说话了,心想分明是你老婆跟人跑了,直到深夜,助理还没看见柯柠出来。 他吐槽这席家老太婆也太狠了,三个小时了还不让起来,陆妄尘没说话,但敲击的手指说明了他的不安。 助理忽然喊了声小姐出来了,陆妄尘看到柯柠一瘸一拐的出来,助理问要不要去接小姐,陆妄尘问他慌什么? 助理不说话了,之后陆妄尘吩咐助理查一下江芯,助理说好,陆妄尘问他怎么还不动? 助理心里翻白眼,但还是开车跟上,把车停在柯柠面前,说陆妄尘让柯柠上车。 柯柠说不上,陆妄尘降下车窗说不上我的车,那你死心踏地要嫁的男人在哪儿呢? 柯柠没停继续往前走,陆妄尘下车直接把她抱上车,让她别动,再动就给她扔山里,柯柠真的不敢动了。 因为席家老宅就在半山腰,而陆妄尘这人真的有可能把她扔下来,陆妄尘搬起来柯柠的腿。 柯柠不让他碰,陆妄尘又重复了一遍别动,他卷起柯柠的裤腿,方逸就很懂事的把车里挡板升了起来。 看着柯柠红肿的膝盖,陆妄尘问她为什么不反抗,以前那种不爽就干的血性去哪儿了? 柯柠沉默了,她回忆小时候被养父母嫌弃不听话而送进了精神病院。 小县城的精神病医院医生很凶,经常会上一些手段,柯柠不过八九岁,经常被欺负的连话都不敢说,直到有一天,柯柠被打了镇定。 醒来之后就呆呆的坐在花园里,直到同在精神病院的陆妄尘告走到身边问她很难过?很委屈?很不服? 一连三问问住了柯柠,陆妄尘说不服就干,都进这里了,还怕什么? 自那天起,柯柠再也不在医院里受委屈,谁打她就打回去,谁骂她就骂回去。 谁动了她的东西,她就去砸了谁的病房。 每每这么做的时候,不远处总会有陆妄尘对她竖起大拇指。 直到有一天,那道身影不见了,陆妄尘见她愣神故意按了下她的膝盖,柯柠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陆妄尘说知道疼还走神?又在想那个废物? 柯柠没反驳,陆妄尘让方逸把车开到医院,柯柠说没必要去医院,陆妄尘冷笑说明年残奥会没有她和席司承自己不看。 柯柠问什么,陆妄尘说一个腿残,一个脑残,正好组成夫妻档。 前面的方逸听见了偷偷吐槽自家爷嘴残,之后替他找补了句说柯柠应该直到陆妄尘的脾气,他这是关心柯柠,陆妄尘说用你多嘴? 第41章 救人 陆妄尘说柯柠要是不想去医院也行,他带她去自己别墅,医药管饱,柯柠说她要回家,陆妄尘说免谈,不信可以试试。 柯柠无语了,被他带到医院,陆妄尘找了朋友付璟扬,付璟扬看到柯柠的瞬间愣了一下。 但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问陆妄尘人怎么了,陆妄尘说犯蠢,之后让付璟扬不用手下留情。 付璟扬没说什么开始帮柯柠处理伤口,柯柠疼的吸了口凉气,陆妄尘立刻让他轻点。 付璟扬似笑非笑说这么紧张?不是说不用手下留情吗? 陆妄尘嘴硬反问他俩谁是医生?付璟扬轻笑一声叫来一个女护士帮忙处理,之后问陆妄尘这次行了吗? 陆妄尘没说话,但表情明显是满意了,付璟扬走到旁边站着掏出手机。 看似随意刷手机,实则是调出了一张照片,看看柯柠,又看看手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冰冷。 伤口处理好之后付璟扬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陆妄尘本来想抱柯柠离开,但碍于付璟扬在场忍住了。 之后带柯柠离开医院,柯柠直接打了出租回家,陆妄尘没阻止,吐槽了句还是跟以前一样没良心。 连方逸都忍不住说那还不是您这一路连句热乎话都没有,陆妄尘问他说什么? 方逸说没什么,陆妄尘说年终奖扣掉百分之五十,方逸问为啥? 陆妄尘说公司员工手册低三十八条是什么,方逸说不准私下议论上司老板的私人生活....... 方逸说那也不至于扣一半啊,陆妄尘说你当面议论的,给方逸都整无语了。 景知因为接了席司承在临市新公司的法律顾问,所以出差不在。 柯柠洗了澡之后躺在床上,脑海里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陆妄尘、席司承、江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一次梦到五年前的噩梦,她满怀欣喜的拖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抱着草莓,拿着陆妄尘送给她的草莓项链到宋家找他。 然而却被宋家的佣人赶了出来,说四少爷不记得那什么草莓发卡,然后把她珍惜了很久的草莓项链扔地上。 柯柠说不会的,明明三天前她还见过陆妄尘,是他让自己来找他的,之后在宋家庄园外大喊陆妄尘的名字。 陆妄尘出来了,他问柯柠喊够了没有,柯柠想说话的时候被陆妄尘打断,说她喊够了就走。 柯柠说不是这样的,陆妄尘说过会娶她的,还说这个草莓项链就是信物,只要她拿着草莓项链来找他他就会? 陆妄尘抢过来草莓项链之后就扔到了地上,项链上的碎钻掉了,也被他踩得变了形,他说自己不过是玩玩而已,正常人谁会娶一个精神病回家? 柯柠喊着不要被惊醒,满头冷汗,她出去客厅找水喝,之后看见席司承就坐在公寓里面。 柯柠很惊讶,她没想到席司承会在这里,她问席司承是怎么进来的,席司承没有回答,他问柯柠为什么要这么做,柯柠说什么? 席司承说江芯的事,柯柠问自己做错了吗?问她有冤枉江芯吗? 如果是她冤枉江芯,江芯也可以反过来告她诽谤,席司承说就算真的是江芯做的,为什么要让警察到老宅里带人? 他问柯柠知不知道奶奶已经气病了,高血压,昨天连夜送到了医院,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柯柠问所以呢? 席司承是来指责自己的吗?席司承说自己没有指责柯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柯柠完全可以私下解决,柯柠问他为什么要私下解决? 她是律师,学的就是用法律保护应该被保护的人,也包括她自己,江芯伤了她,她有权利追究江芯。 席司承说可柯柠也没有伤的很严重,为什么就值得闹到警局,她知不知道一旦留了案底,江芯这辈子就再也洗不掉了。 觉得自己说话太冲,他放缓语气说只想知道柯柠这么做的原因,柯柠什么也没说让席司承看自己因为江芯造成的伤痕,手臂上缝线的伤口还没痊愈。 之后给他看了自因为罚跪红肿的膝盖,席司承有些震惊。 柯柠说江芯留不留案底,不是她报不报警决定的,而是江芯有没有违法决定的,还有席老太太,如果席老太太住进医院是因为她,席司承过来找她追责,那她进医院又是因为谁啊?她为什么不可以找罪魁祸首追责? 席司承被她怼的无话可说,柯柠平时一向沉静内敛,就算有什么委屈也会一个人吞下,有时候席司承甚至会忘了她是个能言善辩的律师。 沉默很久之后说就算柯柠别的不看,也要看在江云焕这个孩子的份上,如果江芯有了什么案底,那江云焕以后怎么办? 柯柠说那关自己什么事啊?还是那句话,江芯自己做这件事的时候,明知道一旦败露就是就会影响自己儿子的后半生,她为什么还要做? 难道她没有为江云焕考虑过吗?如果她这个亲生母亲都不在乎江云焕的前程,那又凭什么要求我在乎? 席司承哑口无言,他问柯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柯柠问他是什么样?恶毒吗?没有同理心吗? 可如果她的善解人意是别人用来攻击她的武器,那么她宁愿不要,她说她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这没错。 席司承问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肯出具谅解书了吗?柯柠说不会,也不可能。 柯柠这次打定了主意不会轻易放过江芯,两人僵持住。 陆妄尘早上起来收到方逸给的江芯资料,看完之后心里打算利用这个给柯柠出口恶气,他让方逸帮他去做件事。 席司承利用各种人脉让警局答应释放江芯,但操作期间警局的人告诉席司承暂时不能放人,隐约提醒他上面有更大的人压着。 席司承不明所以立刻让人去查,这是陆妄尘那里有人把江芯保释了出来,但也把她关了起来,这时付璟扬到陆妄尘家里找他,本来是想打探一下陆妄尘和柯柠的关系。 结果得知江芯在陆妄尘手里,他去偷偷把江芯救了出来。 第42章 偷情 陆妄尘被偷家,心里很是生气,然后让方逸去调查清楚。 之后继续给自己灌酒,虽然陆妄尘不让方逸查,但方逸还是决定暗中查一下。 陆妄尘喝完两瓶酒之后给方逸说南屿山的项目变更一下受益人,方逸问他变更成谁。 陆妄尘看了方逸一眼,心里一下就明白了,说自己知道了,之后叹气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了结了一桩执念,又添了另一桩执念...... 陆妄尘继续喝酒,看着柯柠离开的方向出神。 柯柠也好不到哪儿去,她不擅长喝酒,只能用加班麻痹自己,她手上有一个案子是关于夫妻丁克的。 但女人意外怀孕了,男人不要,女人为了保护孩子意外将丈夫打成傻子,两家人一直争执不下,柯柠是女方的代表律师,决定再去走访一下当事人。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起来像是付璟扬,但柯柠和付璟扬只有一面之缘,印象不深就没在意,她开车过去。 第二天早上,陆妄尘宿醉醒来之后问方逸事情办妥了吗?方逸说算是办妥了,陆妄尘问他什么叫算? 方逸说江芯回到了席司承身边,但不是他们放的,他们的人去仓库的时候,江芯已经不在里面了,周围的摄像头也都查过,但一点线索都没有。 陆妄尘冷笑一声说看来他们身边是有内鬼了,方逸说他这就去查,陆妄尘点头。 席司承见到江芯后江芯哭的梨花带雨,席司承安慰了她很久,这时席司承接了一个电话,江芯看到沙发上有一套珠宝盒子,拿了之后就回卧室戴上。 准备出来给席司承看的时候才发现席司承已经离开了别墅,她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这时保姆林嫂喊了一声少夫人,江芯才意识到柯柠回来了。 她炫耀一样去迎接柯柠,听到柯柠对林嫂说自己回来找一个优盘,江芯过来说柯柠姐回来了,故意露出身上的全套珠宝,柯柠认出这套珠宝是自己一直以来喜欢的那套祖母绿翡翠,百万级别。 席司承之前答应过买给她做结婚纪念日礼物的。 江芯问柯柠好不好看,还说她其实不太喜欢绿翡翠,显得人老,可是席司承非说她这次受了委屈,要好好补偿她。 柯柠说那真是恭喜她的了,江芯说都是托柯柠的福,如果不是柯柠,她怎么能收到这样名贵的翡翠呢? 虽然不太喜欢,但毕竟是席司承的一番心意嘛,柯柠说那她祝江芯多点儿这样的福气,住两天看守所就换来这么一套百万级别的翡翠。 要是祝个二三十年,说不定席司承连故宫都能买下来送给她,之后直接上楼去书房,林嫂憋着笑,江芯气的跺脚。 之后柯柠到楼上书房找优盘,没多久之后离开别墅,晚上席司承回来,看到江芯带着那套绿翡翠,他让江芯去掉 江芯不高兴,席司承让她听话,说这套珠宝自己有大用处,江芯虽然不满也只能去掉。 席司承拿了珠宝之后回了卧室,在进电梯之前对江芯说他记得柯柠结婚时的凤冠霞帔被江芯借走看了,这么长时间,如果看好了就还给柯柠吧。 之后不管江芯怎么想就回了卧室,江芯气的难受。席司承回到卧室之后看着那套珠宝看了很久。 想到自己误会柯柠,还有柯柠那句“难道你就没变吗?”一直在他脑海里,席司承愧疚不已。 然后给柯柠发消息问她在哪儿,柯柠回复说上班,席司承说晚上一起吃饭,柯柠说自己最近忙就拒绝了。 之后一连几天,柯柠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和席司承见面,席司承看出了她在生气,决定让她先冷静几天。 一周后,景知从临市出差回来,柯柠到机场接她,两人吃饭的时候景知才知道出了这么多事。 对柯柠愈发心疼,说柯柠受苦了,不过她一直盯着柯柠的离婚进程呢,最多半个月,柯柠肯定能摆脱渣男贱女,柯柠说那就好。 两人正在吃饭的时候餐厅外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往包厢里看,景知直接出去要抓人,结果男人进来之后柯柠认识对方,居然是江芯的前夫黎航,黎航说了自己的来意,柯柠听完之后皱眉,问他的意思是想让柯柠当他的辩护律师,替他重新争夺江云焕的抚养权? 黎航说没错,虽然和江芯离婚了,但他从来没有停止关注江芯的动态,但那不是为了监视江芯,而是放心不下儿子江云焕,他说自己知道之前柯柠和江芯的关系,可江芯并没有把柯柠的恩情放在心上,柯柠说她当律师,也不是为了给谁施恩。 黎航说自己明白,但柯柠真觉得江芯能带好孩子吗? 当初江芯跟他离婚的起诉原因是家暴,但是否真的有铁证说他家暴,柯柠最清楚,柯柠说自己递呈的证据合理合法,黎航如果有什么不满,可以重新上诉。 黎航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让柯柠别误会,他只是想求柯柠帮忙,之后说报酬不是问题。 从包厢出来之后,景知问柯柠为什么不接这个案子? 因为接的话,是稳赢的。毕竟当初她们都知道江芯为了取证家暴用了些小手段,而且黎航说的也没错,江云焕跟着江芯那种满口谎话还没底线的妈能学到什么好? 柯柠笑笑没说话,之后问景知合作进行的顺不顺利?景知说一切都好,不过她累的很,买了两张温泉馆的票,晚上请柯柠去泡温泉。 到了温泉馆,柯柠和景知换了衣服,柯柠泡了一会儿有点闷,出来透气,却在假山后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跟上去发现果然是江芯,江芯进了私人温泉池的包间,柯柠看到那个男人手腕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就靠近了包厢。 门没关紧,里面是一对拥吻的男女,而男的竟然是前几天帮她处理伤口的付璟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