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柠理也不理。
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下一秒,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落入一个带着些许寒气的怀抱。
她惊讶,挣扎之际,男人喑哑的地在她耳边警告,“别动。”
陆妄尘收紧小臂,金箍般地箍住她,“再动,就给你扔山里。”
柯柠真的不敢动了。
席家老宅建在半山腰,依山傍水。
而这条盘山公路的尽头,是还未完全开发的一座荒山。
她毫不怀疑陆妄尘真能开车过去,然后一脚把她踹下来。
被他安置在后座。
车内的恒温暖风和外面的冷寒对比鲜明,陆妄尘长腿一迈在她身边坐好。
关上车门的同时,随手扔给她一条毯子,“盖上。”
柯柠眼眶微微发酸。
深吸口气,别过头,没动。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是他最惯用的手段。
她不领情,他也不恼。
自顾自地给她裹上毯子,弯腰便要掀开她的裙摆。
柯柠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别动。”
陆妄尘嗓音低沉,带着独有的磁性,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与此同时,方逸很懂事地将前后挡板升了起来。
五年了。
柯柠再一次和他单独处于同一个空间里,只觉得连空气都透着苦涩。
她闭了眼,任由陆妄尘掀开礼服裙摆。
红肿青紫的膝盖暴露出来,他眉宇一拧,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为什么不反抗?”
不知是不是错觉,柯柠竟从他的语调里察觉出一丝心疼。
呵......
他怎么可能心疼自己。
柯柠自嘲的笑笑,却不知那笑犹如针芒般刺进了席司承的眼底,“我问你为什么不反抗?以前那种不爽就干的血性去哪儿了?”
反抗?
血性?
那种东西,柯柠早就不知道丢在哪儿了。
再说,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伤,她早就习惯了......
小时候在养父家非打即骂,后来养父杀了人,把罪过推到她身上。
养母为了救她,把她送到了精神病院,黄成她患有精神疾病。
小县城的医院里黑心医生很多,经常会给“不听话”的病人上一些手段。
柯柠不过八九岁,经常被欺负得连话都不敢说。
直到有一次,柯柠再次被打了镇定,清醒过来后在花园里呆呆地坐着。
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欺负过她的精神病人和医生,扣烂了手里的树叶。
“很难过?”
“很委屈?”
“很不服?”
一连三问,问住了柯柠,她回头。
身后和她一样穿着病服的半大男孩逆光而站,明亮深邃的眸子和这里的所有病人都不一样。
那是柯柠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见过的正常眼神。
男孩在她面前蹲下来,夺过柯柠手里的树叶扔在地上,“不服就干,都进这里了,还怕什么?”
自那天起,柯柠再也没有在医院里忍受过任何委屈。
谁打她就打回去,谁骂她就骂回去。
谁动了她的东西,她就砸了谁的病房。
她吃亏,会有男孩帮她。
不吃亏,男孩就会在不远处守着,悄无声息地给她竖起大拇指......
反正结局再坏也不过是两人一起被医生护士“治疗”一番。
“嘶......”
膝盖处的红肿被碰,柯柠忍不住瑟缩,思绪也随之中断。
“疼?”
陆妄尘眼底紧张了一瞬,却又很快被冷漠代替,“疼才长记性。”
闻言,柯柠涩然地勾了下唇角。
他说得没错,疼了才会长记性。
没有人比她更认可这句话。
柯柠默默把裙摆放了下来,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始终不发一言。
车内气氛压抑。
明明开着恒温暖风,却因两人的僵持冷得像是冰窖一般。
方逸的出现就像一抹融化两座冰山的暖阳。
他降下一点挡板,怯生生地问:“四爷,我们回别墅还是......”
“去医院。”
“不用,我没事。”
两个人两种答案,方逸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哪个也得罪不起。
不自觉放慢了车速,眼睛从后视镜里偷瞄自家爷,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答案。
可他等到的,只有陆妄尘那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明年残奥会要是没有你和席司承,我肯定不看。”
柯柠愣住,“什么?”
他轻飘飘地开口,“一个腿残,一个脑残,正好组成夫妻档。”
柯柠:“......”
方逸:“......”
嘴残吐槽腿残和脑残......
方逸在心里偷偷翻了个白眼,随即讨好地笑着,“那个......柯小姐,陆总不是这个意思,他这是关心你......”
余光瞥见陆妄尘如利刃般的实现,方逸悻悻然闭了嘴。
柯柠却只当没听见。
“不想去医院也行。”睨了装哑巴的柯柠,陆妄尘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我带你回别墅,药能管饱。”
“我要回家。”
“免谈。”
柯柠充耳不闻,准备跳车。
与此同时,陆妄尘不疾不徐地敲了下前面驾驶座,“加速。”
“......”
柯柠惜命,一向不会轻易伤害自己。
在这种盘山公路上,车子一旦加速,跳车就只有死路一条。
方逸在前面都捏了把汗,见自家老板稳如泰山,心底暗暗叫了声绝。
一路疾驰,车子直接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深夜,医院寂静无声。
透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好友付璟扬四个小时前就接到了陆妄尘的消息。
从他家到医院不过三公里,十分钟的路程。
就这样刚下班就被这位爷提溜了过来,生生在办公室等了四个小时。
百般无聊之际,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陆妄尘抱着柯柠,步履匆忙却面不改色地将人放在治疗床上。
付璟扬放下手机,正想抱怨几句,却在触及柯柠那张冻得有些苍白的小脸上时,瞳孔猛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