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连忙回道:
“外城地头蛇不少,这片属‘八头’最横,他本名王八,早年是漕帮的人,后来在这外城开了家赌坊,手下有几十号兄弟,流民都怕他,连官府的人都要给几分面子。”
“带路。”
沈狱当即下令。
一行人穿过狭窄的小巷,来到一处挂着“聚财赌坊”牌匾的院子前。
沈狱带着李守成和锦衣卫走到“聚财赌坊”门口时,院外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壮汉刚瞥见他们身上的飞鱼服,脸色瞬间煞白,哪里还敢拦着,转身就往后院疯跑,连手里的棍棒都扔在了地上。
一行人没遇到丝毫阻碍,径直走进了赌坊。
屋内烟雾缭绕,嘈杂声震耳欲聋。
几张破木桌旁围满了赌徒,有流民模样的汉子,也有外城的小商贩,个个脸上都写满了狂热,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铜钱,为了一把骰子的输赢争得面红耳赤。
赌坊的陈设简陋不堪,赌桌是缺腿的,椅子是破洞的,连挂在墙上的“公平公正”牌匾都裂了道缝,可这丝毫不影响屋内的“热闹”。
沈狱对这些赌博场面毫不在意,目光扫过人群,落在内堂门口。
没过多久,一个矮胖的身影就从后院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正是八头。
他脸上堆着谄媚到极致的笑,原本就短粗的脖子几乎缩成了一团,点头哈腰地迎上来,声音里满是讨好:
“哎哟!千户大人!您怎么大驾光临了?快请进内堂!快请进!”
他那副又矮又胖的模样,加上此刻几乎要贴到地面的弯腰姿势,活像个滚动的皮球,连身后的锦衣卫都忍不住别过脸偷笑。
八头却毫不在意,殷勤地引着沈狱和李守成往内堂走,还不忘呵斥旁边的赌徒:
“都给老子安静点!没看见千户大人来了吗?不想活了是不是!”
赌徒们瞬间噤声,纷纷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内堂陈设倒是比外间精致些,摆着一张像样的八仙桌和几把太师椅。
八头亲自给沈狱和李守成斟上茶水,双手捧着茶杯递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今日来,是有什么吩咐小人的?您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小人绝无二话!”
沈狱端着茶杯,却没喝,只是慢悠悠地说道:
“我看你这赌坊生意挺好啊,人来人往的,想必赚了不少吧?”
这话一出,八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顺着话头拍起了马屁:
“大人说笑了!这都是托您的洪福!要不是您之前默许小人在这外城营生,小人哪能有今天的生意?您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这刚挣了点碎银子,正琢磨着给您送过去呢,就是小人身份卑贱,怕脏了您的府宅,一直没敢上门。”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沈狱的脸色,见沈狱没表态,心里更慌了,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沈狱见他“懂事”,也不再绕弯子,放下茶杯说道:
“外面施粥棚的流民,最近总偷粮食,有点不好管,负责发粮的文官心善,不让动刑,导致这些人流氓习气越来越重,没规没矩。”
“嗨!”
八头立刻接话,脸上露出狠厉的神色,
“这些流民就是贱骨头!大人好心给他们粥喝,他们反倒不知好歹偷粮食,净给大人添麻烦!您放心,小人这就带着兄弟们去收拾他们,保证让他们以后规规矩矩的,再也不敢偷一粒粮食!”
沈狱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站起身,点了点头:
“别闹出人命,毕竟是朝廷的赈灾之地,闹大了不好看。”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最关键的是别惹了文官大人不高兴,那些文官都是天子门生,自然尊贵无比,你要是惹了大人………………”
沈狱的话没有说完,就端起了一口茶抿了一口。
“小人知道,小人知道,我是看那些流民不顺眼…………”
八头连忙应下,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要不是来查他的赌坊,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沈狱不再多留,带着李守成和锦衣卫往外走。
八头一路小跑着跟在后面,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走到赌坊门口时,他突然凑到李守成身边,趁人不注意,飞快地将几张银票塞进李守成的衣袖里,压低声音说道:
“李兄弟,这点小意思,您和大人买点茶喝。以后还请多在大人面前替小人美言几句。”
李守成愣了一下,刚想推辞,沈狱却回头笑了笑,对着八头说道:
“我现在住在西城槐树巷的四合院里,若是流民那边有什么情况,直接去那里找我。”
八头眼睛一亮,连忙点头如捣蒜:
“谢大人告知!谢大人告知!小人一定记牢!”
他看着沈狱一行人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直起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随即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能搭上锦衣卫千户这条线,以后他在这外城,就能横着走了!
沈狱和李守成走在回府的路上,李守成将衣袖里的银票掏出来,递给沈狱:
“沈哥,这八头塞的银票,一共五百两。”
沈狱看都没看,摆了摆手:
“你收着吧,以后在外城办事,少不了要用到他,这点钱就当是提前打点了。”
“明白。”李守成将银票收好。
回到四合院时,王二牛和李默正在院子里练拳。看到两人回来,王二牛连忙停下,高声问道:
“沈哥,外城的事搞定了?”
“搞定了。”
沈狱笑着走进院子,
“有八头盯着,流民偷粮的事应该能稳住,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接下来几天,还是要派人去外城巡查。”
几人围坐在正厅里,李默给沈狱倒了杯热茶:
“沈哥,那文官那边要不要打个招呼?毕竟是他负责施粥,咱们让地头蛇插手,他会不会有意见?”
“不用管他。”
沈狱喝了口热茶,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他要菩萨心肠,就让他当他的菩萨,咱们要的是稳住局面,只要流民不再闹事,他就算有意见,也挑不出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