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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巷_South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61章 四库残卷(十七)


    环氧乙烷处理结束后,林序南小心地将SK11移入恒温恒湿干燥柜,动作轻缓而谨慎。


    “干燥处理之后,就可以用无纺基托裱了。”他在仪器面板上微调参数,显示屏上的数字微微闪烁。


    裴青寂俯身看着笔记本上被标红的几行字,目光深邃,“这次可以试试鱼胶点状粘接,能避免绣和绢底因热胀冷缩系数差异过大而直接托裱导致的二次撕裂。”


    可逆操作,一直是文物保护修复的黄金法则。


    而鱼胶遇水即软,用潮湿的毛笔或毛巾稍加熏蒸,即可轻松地将裱件揭开,对文物原件零损伤。


    林序南想起自己看过的文献,在很多传统丝绢古籍的书画纸、丝绸、墨、颜料都都是用鱼胶进行修复,他们都是天然蛋白胶,它们的热膨胀系数、吸水性、老化特性都非常接近。


    他们一起“呼吸”,一起经历温湿度变化,能同步伸缩,避免了因材料性质不同而产生的应力,从而防止起皱、开裂。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冷柜,手指在冰冷的金属把手上轻轻摩挲,冷气扑面而来,存储的鱼胶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冷柜里。


    “这里的鱼胶……”林序南看了眼手中的鱼胶,皱了皱眉头。


    林序南又取出一瓶,皱眉凝视,随后又取出另一瓶,将两盒放在一起对比了一下。


    然后又一盒一盒打开包装检查,目光在棕色的凝胶上停留了很久。


    裴青寂注意到他的停顿,走过去,“怎么了?”


    林序南晃了晃手里的试剂瓶,声音有些迟疑,“这批鱼胶……颜色怪怪的。”


    裴青寂伸手接过看了眼,又伸手去拿包装盒,细看生产日期——三个月前。


    “理论上不该出现这种情况,存储条件也没有问题。”林序南扫了一眼冷柜的参数设定,确认温湿度一切正常。


    裴青寂沉思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钟渐青的电话。


    通话很快结束,不到几分钟,钟渐青便风风火火推门而入,步伐急促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威严。


    “怎么回事?”他目光锐利,直奔主题。


    “你自己看看。”裴青寂把手上的鱼胶推到他面前。


    钟渐青皱起眉头,拿起鱼胶晃了晃,又试探地拧了拧瓶口,确定是还没有开封的试剂瓶。


    随后,他转身拿起来挂在一旁的试剂进出登记记录,目光快速扫过,轻敲着某个条目,“这串版本号……看起来像被改过,我得比对一下系统里登记的源码。”


    裴青寂点头,目光也沉了几分。


    空气里仿佛因这小小试剂而凝结了些紧张感。


    “SK11的修复,需要用到鱼胶。”裴青寂指尖轻敲桌面,声音低沉而冷静,“但是……”


    他顿了顿,补充道:“在你还没查明鱼胶损坏原因前,我倾向用另一批。”


    “实验室级鱼胶市面上极难买到。”林序南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裴青寂。


    “我知道有地方可以。”裴青寂看了眼手表,语气果断,“今天应该来得及去拿。”


    林序南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钟渐青欲言又止,“你是不是觉得——”


    裴青寂的目光冷峻,打断了他,“我只是不相信会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会发生。”


    空气仿佛被他的冷静和坚定凝固了几秒钟,实验室里的灯光在鱼胶棕色的胶块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似乎映出一场看不见的硝烟。


    ***


    裴青寂拿着车钥匙,在手机导航里输入目的地。


    屏幕的光映在他侧脸上,轮廓被勾勒得分明而冷峻。


    还不等林序南开口,他便先一步解释:“这是以前的一个旧识,他那里应该还留着存货。”


    “师兄。”林序南扣好安全带,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动车厢里的一片静谧,“我发现,我对你的过去……知道得太少了。”


    裴青寂单手握着方向盘,余光掠过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


    红灯亮起,车子稳稳停下。


    他忽然侧过头,眼神落在林序南脸上,语气笃定而温柔,“而且,你虽然了解得少,但你已经拥有了完整的我。”


    那一瞬间,林序南心里像被什么轻轻击中,暖流从胸口慢慢涌开。


    他抿着唇,不甘示弱似的故意询问,“可我还是会吃醋,别人知道你的那些事比我多。”


    裴青寂愣了愣,随后轻笑出声,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蛊惑,“我们还有很久很久的以后,你有的是时间了解。”


    他的视线停在林序南眼中,带着一种近乎笃定的安全感,“甚至,你可以知道一些,只有你才会知道的事。”


    信号灯的绿光洒进车内,映得裴青寂的眼眸泛起一层浅浅的光,像是将那句承诺封存在其中。


    林序南愣愣地望着他,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在衣角,本想只是随口一试,却没想到被裴青寂这样温柔而认真地接住。


    心口那股说不清的情绪翻涌着,让他几乎忘了呼吸。


    他别过头去,假装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却掩不住嘴角的弧度。


    车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柔软,暧昧在安静的流淌,仿佛只要一个轻轻的触碰,就能被点燃。


    绿灯闪烁,车子重新滑上道路。


    裴青寂忽然伸过一只手,动作沉稳而自然,毫无多余的迟疑。


    他的掌心温热而坚定,轻轻覆上了林序南的手背。


    林序南伸手反扣住了裴青寂的手,指尖嵌进掌心的温度里,力道不重,却有着一种几乎本能的依赖。


    空气里仿佛泛起了一种无声的颤动。


    裴青寂微微收紧手指,语气低沉得像在耳边呢喃,“握住了,就别轻易松开。”


    夜色被车灯劈开,街景一幕幕从车窗掠过。


    导航提示抵达时,车子缓缓拐入一条狭窄的旧街。


    这里显然已经废弃多年,铺面关得七七八八,卷帘门锈迹斑斑,只有少数门口还残留着褪色的牌匾。


    地面坑洼不平,雨水在裂缝中积成小水洼,映出支离破碎的灯影。


    空气里混杂着陈旧木材与潮湿灰尘的气味。


    裴青寂熄了火,手还扣在方向盘上,沉默片刻,才转头望向林序南,“就是这里。”


    林序南透过车窗望出去,只觉得眼前的街景带着某种落寞的冷清。


    他的认知里,鱼胶这样精细的材料,应该存放在恒温恒湿的环境里,没想到会在这样破败的地方寻觅。


    两人推门下车,鞋底碾过碎石与纸屑,发出干脆却空洞的声响,在死寂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


    夜风从破旧的檐角灌过来,卷起积满灰尘的塑料布,拍打着墙面,凌乱的声响在空旷巷子里回荡,像无端的低语。


    裴青寂下意识伸出手,环住林序南的腰,手臂微微收紧,生怕他一脚踏偏,被这些不平的地面绊倒。


    那力道不重,却透着一种笃定的护持。


    林序南愣了愣,下意识抬头去看他,却只见裴青寂的眼神已经落在前方。


    一栋斑驳的二层小楼静静立在夜色中,外墙漆皮大片剥落,裸露的水泥斑驳发黑,窗棂间渗下旧雨痕,像是眼泪留下的痕迹。


    门口残留着半张褪色的红纸对联,几个字早已模糊难辨,被风一吹,边角卷起,显得格外荒凉。


    裴青寂沉默片刻,上前推开那扇满是锈迹的铁门。


    门轴“吱呀”一声,尖锐刺耳,在这死寂夜里显得异常突兀,仿佛划破了沉重的空气。


    屋内只有一盏昏暗的灯泡吊在天花板上,光线忽明忽暗,随着风摇晃,像随时可能熄灭。


    灰尘在光束里浮动,每一颗都清晰可见,空气沉闷,弥漫着旧木柜发霉与胶料残存的味道,像是压抑的陈年往事。


    林序南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呼吸都浅了几分,最终还是悄悄往裴青寂身边靠近半步。


    裴青寂察觉到了,他的神色没有变化,只是顺势抬手,指尖轻轻覆在林序南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了进来,安静又坚定,像是无声的承诺。


    “怎么……会落到这一步……”林序南的声音低低的,带着抑制不住的疑惑与惋惜。


    “他以前是我唯一的材料供应商,但是”裴青寂沉默了一瞬,眼神暗下去,像被旧事拖入无声的深渊,“当年修复项目叫停,牵连的不只是我,还有整个供应链。行业的损失,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惨烈。”


    林序南一怔,似乎想追问,却被裴青寂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压住。


    那是一种混杂着遗憾与防备的神色,像旧伤口被骤然揭开,疼痛中仍带着一丝冷硬的倔强。


    那短短几句话,就像锋利的刀锋,将过去与现在生生切开。


    林序南没再追问。


    他能猜到,那个“后来”,必定有过不为人知的隐秘与伤痕,不然如何能让这样一个人落魄至此。


    走廊上的灯泡摇晃着,投下忽长忽短的影子,将两人并肩的身影拉得很近,又忽然被拉开,像是命运捉弄般的起落。


    而在那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林序南只是更紧地扣住了裴青寂的手,没有松开。


    裴青寂站在门前,神色沉静,指尖在冰凉的铁门上停顿片刻,才抬手,轻轻敲了三下。


    那声音并不大,却在空旷的楼内回荡,像石子落入深井,久久没有回应。


    林序南刚要开口,裴青寂却抬手示意他安静,目光紧紧锁着门缝,像是在等待。


    半晌——


    终于,从门里传出一声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带着岁月压过喉咙的嘶哑。


    “找谁?”


    第62章 四库残卷(十八)


    “纪晚楮。”


    裴青寂的声音很轻,像是小心翼翼地拂过某段久远的记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纪晚楮的学生。”


    话音落下,铁门从里面缓缓吱呀打开。


    门后站着一位满脸皱纹的老人,形同枯槁,眉眼间带着长年孤寂的沧桑。


    他的身形微微佝偻,衣衫洗得发白,袖口却仔细熨过。


    那双浑浊的眼睛先是审视般地打量两人,而后微微一顿。


    “既是故人的学生——那便请进。”老人语气沙哑,却带着真切的诚意。


    他侧身让出门口,又略显局促地补了一句:“小屋清苦,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裴青寂伸手轻轻扶了下林序南的腰,两人一前一后地迈入屋中。


    房间不大,陈设极简,几乎称得上寒酸。


    一张老旧的木桌斑驳开裂,靠墙的书架上布满灰尘,书籍与玻璃瓶杂乱堆叠。


    角落里摆着一台早已过时的电风扇,扇叶蒙着厚厚的灰。


    唯一的茶几不过膝盖高,桌上一个裂口瓷盏里插着几枝枯萎的野花。


    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两只矮小的马扎凳,布面已经磨得发白。


    空气中弥漫着潮气与淡淡的药味。


    老人看了眼茶几和马扎,似乎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请他们坐下,神情有些拘谨。


    裴青寂却毫不在意,径直拉开一只马扎坐下,姿态自然而平和。


    “我们是纪晚楮的学生。”他语气沉稳,开门见山,“今日冒昧来访,是想从您这里取一些鱼胶。”


    老人静默片刻,点了点头,只道了一句,“您稍等。”


    说罢,他颤巍巍地走到房间角落,伸手揭开一块蒙满灰尘的布。


    “让我来吧。”林序南连忙上前,伸手替他掀开。


    布下露出的是一台旧冰柜,外壳斑驳,漆面脱落,看上去已有几十年历史。


    然而当冰柜缓缓开启的那一刻,冷气扑面而来,内部却被收拾得一丝不苟——排列其中的试剂瓶标识清晰、种类齐全,仿佛一座隐秘的小型实验库。


    林序南心头一震,暗暗骇然:若非亲眼所见,根本难以想象在这样寒酸的屋子里,竟深藏着这样完整而宝贵的资源。


    老人动作熟练,几乎没有迟疑,直接拉开第三层抽屉,取出五盒鱼胶。


    那双布满皱纹的手却仍小心翼翼,像是在对待无比珍贵的东西。


    随后,他将鱼胶一一放进一旁的便携冷藏柜里。


    他将便携冷藏柜递到林序南怀中,动作很慢,像是把某种珍重之物郑重托付。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指微微颤抖,却依旧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了什么。


    递完之后,老人微微欠了欠身,眼神真诚,嗓音沙哑却温厚,“有需要,你们再来。”


    昏黄的灯光下,他佝偻的身影被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仿佛更显孤单。


    冷柜门缝里泄出的一缕寒气,与屋内陈年的潮味混杂在一起,带来一种冰凉的清醒。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老人的呼吸声在小屋里若隐若现,像是在守护着一段无人打扰的旧岁月。


    林序南抱紧手里的冷藏柜,感受到其中沉甸甸的重量,心中莫名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


    裴青寂则静静注视着老人,眼神复杂,仿佛心底掀起了难以言说的波澜,似乎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头致意。


    “纪先生……现在还好吗?”老人望着裴青寂,浑浊的眼底隐隐闪动,既像是小心翼翼的期待,又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惶然。


    “他”裴青寂张了张嘴,像是有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涌,却终究凝滞在唇齿之间,最终化为沉默。


    “他挺好的。”林序南适时接过话茬,语气坚定,“他后来遇到了一个很爱他的人,现在也重新回去做古籍修复了。”


    老人怔了怔,随即脸上绽开一抹久违的慈祥微笑。


    深深的皱纹因之舒展开来,像是尘封多年的心事终于得到安慰。


    “老规矩。”裴青寂轻声开口,缓缓起身,对老人点头致意,“试剂的费用,我会打到那张卡里。”


    顿了顿,他望向老人,神情郑重而克制,“您保重身体。”


    老人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语。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被拉得修长而孤单,静默地映在斑驳的墙壁上。


    那一刻,他看上去既安然,又像是一位守夜人,默默守护着一段无人知晓的旧事。


    ***


    从老人家出来后,林序南一路沉默。


    车窗外夜色沉沉,街灯一盏盏闪过,倒映在他眼底,却没能驱散那份郁结。


    裴青寂没有开口,只是径直把车开到了一家还亮着灯的火锅店。


    车子停稳,他侧身看了林序南一眼,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先吃点东西,冷藏柜放在车上就好。”


    他伸手拉了拉林序南的手臂,把人从恍惚中唤回来。


    林序南愣了愣,才抬眼望向裴青寂,沉默地点了点头。


    店里暖意扑面而来,热气氤氲,和方才小屋的昏冷仿佛两个世界。


    裴青寂熟门熟路地点下林序南平日最爱吃的菜,又细心地替他调好酱料,推到他面前。


    等两人坐定,他才轻声开口,“不开心,是吗?”


    林序南握着筷子的手停了停,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翻滚的锅底,声音有些低,“心里有点酸。”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像他那样的人……应该还有很多吧。”


    裴青寂沉默片刻,伸手覆住林序南冰凉的指尖,力道不重,却足够坚定。


    “是有很多。”裴青寂的目光专注而沉稳,声音低低地,却像要把人安稳地托住,“可这就是我们要去做的事——哪怕一寸一寸来,也要让他们少一点孤独,少一点被遗忘。”


    热气氤氲间,两人的手紧紧相握,仿佛那一刻,世界的重量被分担开去。


    “当年的你,应该也很难熬吧。”


    林序南忽然开口,目光定定地望着裴青寂的眼睛。


    那里面有探寻,也有隐隐的不舍,像是替他心疼,又像是想走进那段他不曾参与的岁月。


    裴青寂微微一怔,随即弯了弯唇角,笑意浅淡,却带着几分自嘲。


    “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什么了。”


    他用筷子拨了拨锅里翻滚的菜,然后夹起牛肉放进了林序南的碗里。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那曾经的困境只是一段与己无关的往事。


    可那一瞬间,他眼底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影。


    “谁能想到呢?”他的声音放轻,像是自语,又像是把话说给林序南听,“重活一世,还能继续走这条路。更没想到……如今还有人愿意并肩而行。”


    热气氤氲中,他抬眸与林序南对视,神情忽然变得极为认真。那一抹浅笑被蒸腾的雾气笼罩,却依旧真切。


    林序南心口微微一震,似乎在那一瞬间,感受到裴青寂眼中掩藏的沉重与释然——他不是毫不在意,而是把所有的苦痛都用“笑”与“轻描淡写”掩盖起来,只留给眼前的人一份温和与坚定。


    两人的手再次握紧,火锅翻滚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像是在为他们此刻的心意作底色。


    林序南的手指被握得温热,心口微微一跳。


    他抬眼看向裴青寂,眼里带着柔光,仿佛想把这份久违的温暖都收入怀里。


    “那……以后,我们就一起走下去吧。”林序南轻声说,带着坚定的期待。


    裴青寂的目光柔和下来,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却不失沉稳。


    他伸手轻抚林序南的发梢,指尖的温度像在传递心意,“嗯,这一次,不管多难,都不会再一个人承受了。所以,别不开心了,好吗?”


    林序南轻轻点了点头,夹起碗里的牛肉送入口中。热气裹挟着香味,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暖意,可他的眉眼间仍带着若有若无的疑虑。


    吃了几口,他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望向裴青寂,声音低沉而带着试探,“国图里的鱼胶……你察觉到了什么,是吗?”


    裴青寂微微沉默,筷子在锅边轻轻敲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火锅的热气在两人之间弥漫,模糊了夜色,也像轻轻压低了在心头那丝潜伏的紧张。


    “其实……这种事,也许很常见。”他终于开口,语气平稳,却带着几分冷意和沉思,仿佛在把复杂的思绪揉进平静之中,“只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我们不知道,背后的人,到底想要什么。”


    林序南抿了抿唇,心中微微一紧。


    林序南终于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坚定地抬起,“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做好准备,多分出一分心思了。”


    裴青寂微微点头,唇角勾出一丝浅笑,“嗯,没错。只要我们小心,没什么能难倒我们。”


    他顺手夹了一片熟牛肉,轻轻放到林序南碗里,“先吃饭,不要让自己太紧张。”


    林序南抬头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意里带着一丝释然和欣慰。向来清高自傲的他,此刻心里却涌起暖流——他知道,自己终于遇到了这样一个人。


    “你……总是这样,每次都不让我担心。”林序南的声音低了些,带着轻轻的心跳。


    裴青寂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柔和而笃定,“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林序南心口一暖,微微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热气氤氲间交汇。


    火锅的香味、热气、还有彼此的手心温度,像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外界的阴霾隔开,只剩下此刻的安稳与默契——


    作者有话说:裴师兄的前世真的太苦了


    第63章 四库残卷(十九)


    “在一起的第一天,就让你陪我加班。”


    裴青寂停好车,并没有着急下车。他微微偏过头,车内昏暗的灯光映在他深邃的眉眼上,目光带着几分灼灼的克制与火热,牢牢地落在林序南身上。


    林序南勾唇笑了,动作却显得很轻快,解开安全带时随意得仿佛心情根本没被影响,“恋爱嘛,做点儿别人都不做的才有意思呀。”


    裴青寂听见这话,低低笑出声,喉间溢出的笑意带着磁性,“你的心态还挺好。”


    林序南忽然伸手扣住了裴青寂地手指,深情漫不经心,话却暧昧的要命,“加班不也是和你在一起吗?有你陪着我,做什么都很开心。”


    指尖相扣的那一瞬间,空气骤然变得暧昧。


    裴青寂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林序南的头发,“等这个项目结束了,好好陪陪你。”


    林序南眉梢一挑,唇角漾出一抹坏笑,语气挑衅似的拖长,“那师兄打算怎么好好陪陪我?”


    他特意加重了“好好”两个字,像是钩子一般,字眼里带着勾人心魄的诱惑。


    裴青寂嘴角微挑,故意将这句话说得暧昧缠绵,“你想我怎么陪你?”


    他说得极慢,像是呼吸压在耳边的呢喃,带着令人心口发烫的压迫感。


    “我啊……”林序南却忽然松开手,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仿佛要抽身而退,偏偏眼神不肯移开,灼灼直盯着裴青寂,眼神里的目光说不出的缠绵,“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两人隔着不过几寸的距离,气息却已经交织得炽热。


    裴青寂的喉结微微滚动,下一秒便猛地伸手将林序南拉过来,掌心稳稳扣在他的颈侧,将人死死锁进怀里。


    唇与唇的碰撞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这场暧昧的氛围才算是正式宣告到达了顶峰。


    起初只是浅浅的触碰,像是在试探,却在彼此呼吸交缠间迅速失控。


    他的吻逐渐加深,舌尖撬开林序南的唇齿,卷入纠缠,带着掠夺与惩罚意味的啃咬。


    林序南呼吸急促,手指却下意识抓住了裴青寂的衣襟,像是要推开,却在下一瞬又死死攥紧。


    ——这种欲拒还迎的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添一层火热的暧昧。


    唇齿之间溢出的气息灼人,林序南被吻得眼角泛红,呼吸断断续续,却偏偏还带着点顽劣的逗弄,舌尖轻轻勾了一下裴青寂,仿佛在挑衅。


    裴青寂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闷哼,手掌顺势收紧,将人几乎整个压在怀里,仿佛要将这份拉扯彻底焚尽。


    细碎的气息在唇齿间溢出,唇瓣被吻得发红,车窗上隐约泛起一层薄雾。


    直到两人都几乎喘不过气,这场旖旎才堪堪结束。


    林序南微微仰头,眼尾泛红,呼吸还未平复,却笑得狡黠。


    他伸手用拇指轻轻擦拭嘴角,眼神灼灼盯着裴青寂,“满足了?师兄。”


    裴青寂胸膛剧烈起伏,目光像是要将他吞没,“你觉得呢?”


    林序南眨了眨眼,忽然装作若无其事地耸肩,轻笑出声,“我觉得……我们该去实验室了。”


    裴青寂盯着他,目光灼热了几秒,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无奈地笑了笑,推开车门。


    他顺势接过林序南手里的包和便携冷藏柜,另一只手自然地揽上他的肩膀,动作带着占有欲,却又像是把未竟的暧昧压进了夜色里。


    “拿到了?”钟渐青听到推门声,立刻从办公桌旁站起。


    裴青寂点了点头,把手里的冷藏柜放在操作台上,“今晚上就开始吧。”


    林序南已经戴好无尘手套,小心翼翼地从恒温恒湿箱中取出编号SK11的丝绢残卷。


    光线下,那些霉点像是被岁月灼烧过的暗斑,密密麻麻散布在丝绢表面。


    裴青寂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俯身观察了许久。


    林序南略一思索,抬手轻轻拍了拍裴青寂的肩膀,他没多说什么,只是下巴微微冲着显微镜的方向抬了抬。


    灯光切换到冷光源,绢本被轻轻放到低倍体视显微镜下。


    透过镜头,他仔细扫视受损区域——霉斑下方的丝纤维已经出现轻微脆裂,有的地方呈现出絮状松散的边缘。


    他调节焦距,目光专注,边观察边低声道:“这里的纬纱断裂比较明显,断口参差不齐,说明受潮时间较长……而这边经纱的走向还算完整,应该还能承担部分受力。”


    说着,他顺手拿过记录板,将纤维的走向和受损点一一标注,连同大致的受损范围也描了出来。


    每一笔都清晰有序,仿佛为接下来的修复打好一张“地图”。


    裴青寂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手指在纸上流畅地勾勒,眼神微微一动。


    他等林序南取下目镜,才伸手接过那张标记清楚的草图,“这能帮我精准避开最脆弱的断口。”


    他这才伸手去拿旁边准备好的小毛笔,笔尖蘸过稀释后的酒精,他手腕稳若定海针,像是在调控某种极精密的仪器,按着草图,沿着绢纹的方向,一点点将霉斑边缘软化。


    随着笔尖缓慢划过,黑色霉痕逐渐褪去,原本暗沉的底色重新显露出浅浅的米白。


    林序南屏着呼吸,眼神紧紧锁着笔尖。


    裴青寂手腕稳如铁,整个人沉着冷静,声音低沉,“只是表层的颜色回来了。”


    他顿了顿,终于抬眼瞥了林序南一眼,神色依旧克制,“真正的纤维损伤,已经不可逆。我们能做的,只是延缓,再尽量还原。”


    裴青寂放下毛笔,换上经过消磁和灭菌处理的细镊子,顺着纤维的走向,将松散的霉渍残留一点点挑出,动作利落而精准,既不伤及原纤维,又能彻底去除杂质。


    确认表面已清理干净后,他才转身取过恒温箱里提前温热好的鱼胶溶液。


    液面微微荡漾,温度始终维持在40℃左右,保证了适宜的粘度——足以渗透纤维间隙,又不会因过稠而形成胶块。


    他将毛笔笔锋轻蘸,凝住一小滴,在清理后的受损区域轻轻点落。


    随着毛笔缓缓摊开,鱼胶顺着绢纹自然延展,薄得如一层雾气,逐渐渗入纤维,又不见多余溢散,与原本的底色悄然融合。


    林序南早已在旁候着,几乎在胶液刚铺展开时,就心领神会地递来一片经无酸处理的干净吸水纸。


    裴青寂接过,精准覆上,用指腹轻轻按压,让多余胶液被均匀吸走,避免在表面形成硬痂。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却衔接得天衣无缝。


    裴青寂刚收手,林序南便顺势接过,将处理好的绢本小心移入通风橱内。


    他调节好气流方向和湿度,确认环境稳定后,才缓缓松开指尖。


    空气中仿佛紧绷的弦被轻轻放松下来,静谧的实验室也随之恢复了呼吸。


    “这是能找到的所有丝绢了。”钟渐青小心地抬过一个大号木盒,动作像捧着易碎的宝物。


    盒子如同精致的梳妆柜,层层抽屉缓缓拉开,里面整齐摆放着不同质地、厚薄各异的丝绢,每一片都用无酸纸隔开,边角标注清晰,便于辨识和取用。


    裴青寂戴上白手套,指尖轻轻滑过每一块丝绢,触感细腻又略带韧性。


    他的手停顿在某几块上,像在权衡纤维密度与柔韧性,眼神冷静而挑剔。


    终于,指尖在一块薄如蝉翼的丝绢上停住,他捏起端角,微微靠近灯光下端详。


    “就这个。”


    林序南伸手轻轻触碰丝绢,指尖几乎能感受到纤维的轻盈,“因为更细腻,更轻薄?”


    裴青寂点头,神色沉稳,“更薄更细的底布,可以让整理受力均匀,不至于让底布在后续支撑和固定时再被拉伤。”


    钟渐青在旁看着,轻声叹道:“这鎏金银丝还真是娇贵。”


    裴青寂淡声回应,“娇贵的,往往也是最难守住的。”


    话音落下,裴青寂缓缓拿起一片极细的夹丝纱,白手套包裹下的指尖像钢丝般稳健,却又透着柔软。


    他沿着原布纹理小心裁剪,每一条纤维的走向、每一丝的交错,都仿佛在他的掌控之中。


    裁好的丝纱轻如蝉翼,他用微量鱼胶轻轻点在关键受力点,手指微微颤动,却精准无误,保证鱼胶既固定丝纱,又不渗出破坏底布。


    林序南在一旁稳稳托住布面,目光专注,手指轻压在每一个可能松动的边角,像在感知布面最微妙的变化。


    他偶尔微微倾身,随着裴青寂的动作微调角度,确保丝纱铺展时底布没有丝毫晃动。


    裴青寂手中的针尖以毫米级精度刺入布面,针尖划过丝纱,轻柔而稳健,每一次下针都像在描绘细腻的线条。


    丝纱缓缓铺展,与底布完美贴合,鱼胶微微渗透,丝丝渗入纤维深处,底布几乎感受不到额外重量。


    林序南靠得更近,呼吸微微与裴青寂交错,手指在布面轻压,顺势递针,“小心边缘,这里有点儿松。”


    裴青寂轻轻点头,针尖随之微调,顺着纤维自然下落,丝纱与底布的结合愈发紧密。


    整个过程几乎无声,只有针尖与丝绢摩擦出的轻响,像低语般在实验室中回荡。


    两人间的沟通靠眼神、呼吸和最细微的手势。


    ——一次微微停顿,一丝手指的轻触,都能瞬间被对方捕捉并调整。


    林序南递针、压边、扶布,每一次动作都恰到好处,与裴青寂的节奏几乎同步,如同两台精密机器在协同运作。


    光线透过恒温灯罩,映在丝绢上,微微闪烁,像是岁月在纤维间留下的印记。


    裴青寂的眉宇微微皱起,目光沉在布面上,林序南察觉到他的微妙变化,手指一停,仿佛在等待下一步的信号。


    就在这片几乎静止的空气中,裴青寂的手指停顿了一瞬,像是触到什么不同寻常的纹理。


    “是发现什么了吗?”


    第64章 四库残卷(二十)


    裴青寂停下了手,目光凝在案台上那片方才铺展好的SK11丝绢刺绣上。


    灯光从上方斜落下来,将丝绢的纹理照得纤毫毕现。


    乍一看,缝补的针脚细密,鱼胶封合的痕迹几不可见,仿佛这整幅绢底终于安然伏贴。


    可裴青寂却微微蹙起了眉。


    他的眼神像是穿透了表层的平整,捕捉到某种肉眼难察的细节。


    即便是最稳妥的鱼胶固定,底布的纤维仍旧在某些角度下,显现出轻微的受力痕迹。


    就像暗潮下的水波,只有在静止凝视时,才会浮现出来。


    钟渐青注意到他的神色,心里有些疑惑。


    他先是低头扫了眼那被修补得几近完美的绣面,再抬头去看裴青寂紧锁的眉心。


    他有些纳闷,又忍不住低下头去,贴近案台,睁大眼睛一寸寸去搜寻那皱眉的原因。


    他盯了半天,眼睛都微微地酸涩,但还是一无所获。


    “我想问……”钟渐青终于忍不住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你到底皱着眉头,到底是在想什么?”


    裴青寂没有急着答话。


    倒是旁边的林序南却轻声接道,“师兄是发现了丝绢的底布纤维,似乎出现了被拉扯的迹象。”


    裴青寂闻言,眉间的褶皱虽未舒展,但唇角却浮出一点淡淡的笑意,算是认同。


    “嗯。眼睛的直观感觉未必能说明问题。这样吧——我用机器检测一下,拿一组客观数据再说话。”


    林序南看着裴青寂说完了这句话,便转身走到靠墙的恒温恒湿柜前,拉开柜门,从中取出便携式纤维应力检测仪,又顺手点亮了紫外显微镜的开关。


    室内的灯光被调暗,只余下仪器屏幕的冷白光,投在三人脸上。


    林序南小心翼翼地将丝绢平铺在无反光的黑色基托上,用专门的微吸管轻轻固定边缘,避免任何二次拉扯。


    伴随着“滴”一声轻响,仪器探头缓缓落下,纤维结构在放大镜下被一层层剖析开来。


    屏幕上的画面逐渐清晰——


    细如发丝的绢丝在放大百倍后,呈现出轻微的错位和张力条纹,像是被拉伸后细微龟裂的冰痕。


    林序南微微屏住呼吸,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数据记录。


    “果然。”裴青寂看着监测出的张力曲线,声音低沉而笃定,“修复后的表层固着得很稳,但底布纤维仍有受力方向的偏差。如果不处理,未来温湿度一旦波动,这条痕迹可能会进一步扩散。”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丝绢的古老纹样上,那些曾被时光侵蚀的绣线,在检测光下依旧透出细微的光泽。


    裴青寂指尖轻轻悬在空中,像是怕碰疼了它般,迟疑片刻,才收回手。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仪器的轻微嗡鸣声。


    “尤其是金丝较密的区域,时间久了,若没有额外保护,底布仍可能因金线的重量和湿度变化而缓慢受拉,甚至出现微小裂纹。”裴青寂看着面前的丝绢,喃喃自语。


    他的神情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郑重,就像在与古物对话,替它担忧它未曾诉说的伤口。


    裴青寂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


    随后,他重新看向钟渐青拿过来的那个木盒,目光在几块备用材料上停留良久,最终挑出一块极薄的透明丝纱。


    那纱几乎轻得几乎没有重量,拿在手中便随气流轻轻颤动。


    它比蝉翼更薄,光线透过时几乎消失在空气里,唯有纤维交错时反射出极细微的光泽。


    “这一层丝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到案台上的古物,“相当于在刺绣和底布之间加了一层缓冲的保护网。它的纤维延展性好,可以分散因金线重量或湿度波动而产生的拉力,不至于让应力直接作用到底布。即便金线在未来因环境而发生细微位移,力量也会被丝纱分散,不至于直接传导到底布。”


    林序南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确实,这样的透明纱层能在力学上起到分散应力的作用,又因其透光性极佳,不会破坏刺绣原有的视觉美感。


    他眼神微亮,轻轻点头,手掌稳稳托住绢面,低声应道:“那就铺上去试试吧。”


    裴青寂伸出指尖,先在丝纱边缘轻抚了一下,感受它的顺丝方向。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刺绣的纹理铺展下去。


    纱面随着他的动作徐徐下落,像一层无声的薄雾覆盖在丝绢之上。


    纱丝与底布的纹理丝丝吻合,几乎没有缝隙,仿佛从一开始便与刺绣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林序南已准备好了低浓度的鱼胶。


    他将胶液控制在极小的点状,每一次蘸取都克制到毫厘,指尖按压时轻若羽落。


    他用极细的毛笔,将胶液分布在四周边缘及必要的受力点上。


    每一次落笔都克制到毫厘,胶点微小如露珠,避免额外张力或重量。


    鱼胶在恒温灯下稍稍融化,按压间折射出近乎透明的水光,冷却后逐渐收敛,痕迹轻若无形。


    随着冷却,胶点慢慢收敛,仿佛悄然隐去,只留下纱面与底布紧密结合的痕迹。


    在灯光下,两人的动作极为默契——


    一人推展纱面,一人随之点胶固定。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多余言语,却像在无声对话。


    那纤薄的一层丝纱,渐渐织就成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它并非强硬覆盖,而是像空气般存在,静静为这件历经百年的脆弱文物撑起新的守护。


    空气静谧,只有纱面轻微的呼吸声与指尖轻触的摩擦声。


    最终,当最后一点鱼胶固定妥当时,那刺绣仿佛被时光轻轻托起,安然伏在案台之上。


    裴青寂收回手,目光凝在那一层几乎不可见的纱上,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但修复工作从不以“肉眼满意”作为终点。


    “再确认一次。”他说。


    林序南点点头,立即调整仪器,将显微探头缓缓移向丝绢。


    屏幕上逐帧放大,纤维结构在荧光光源下清晰显现——


    丝纱与底布的纤维几乎紧密贴合,界面间没有可见的气隙或褶皱。


    鱼胶固化后的胶点在光照下透明如水,均匀分布,未形成任何明显的胶痕。


    随后,他切换成紫外光模式。


    绢面原本脆弱的金线在荧光下泛着柔和的暗金色,纱层几乎完全隐形,只在边缘反射出极轻微的一道光。


    钟渐青趴在屏幕前看得目不转睛,眼睛亮得像要映进光里,“像是……一层呼吸着的薄雾,贴在它身上,却完全不打扰它。”


    裴青寂看着检测曲线,确认纱层并未改变原有透光性与表面张力参数,“光学透过率和透气性都在正常范围。”


    林序南轻轻呼出一口气,关上仪器盖子。


    他托着布面,像是小心端着一碗盛满月光的水。


    纱层下的刺绣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安静,仿佛这件历经百年的文物,终于得以在当下获得一层看不见却坚韧的庇护。


    空气静谧,只有仪器冷却时发出的低鸣。


    三人对视,眼神里都浮现出难以言说的欣慰。


    仪器的低鸣渐渐停歇,室内只剩下安静的呼吸声。


    刺绣在灯光下安然伏贴,纱层轻若无物,像被时间重新抚平了皱褶。


    “终于……”林序南轻声开口,眉眼间透着难得的轻松,“这一阶段算是告一段落了。”


    钟渐青盯着绢面,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啪”地一拍手,笑容在脸上绽开,“既然这样,今天我请客!您二位都辛苦了,必须庆祝一下!”


    他话音一落,实验室里那股凝重的气息瞬间被冲散。


    裴青寂挑眉,嘴角含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故意打趣,“你请客?不会又是楼下食堂的套餐吧?”


    “当然不是!开什么玩笑!”钟渐青立刻摇头,挺直了胸脯,“今天得换点儿正式的。我知道附近有家小馆子,红烧狮子头一绝,保证补得你们精神焕发。”


    裴青寂取下手套,转身收拾工具,语气淡淡却带着一丝温意,“那就走吧,正好也该换个地方,让眼睛休息一下。”


    随着实验室的灯光熄灭,室外的夜色涌入。


    修复工作暂告一段落,而他们的脚步轻快,像是也被这份小小的成就点亮。


    小馆子在一条不算热闹的街角,木质的招牌上挂着一盏昏黄的灯,映得门口暖意十足。


    推门进去,空气里立刻弥漫着酱香和热气,仿佛把人从冷清的实验室,一下子带进了烟火气里。


    钟渐青显得格外兴奋,熟门熟路地招呼店小二,“三楼靠窗的位置,还要你们的招牌狮子头,再来个清蒸鳜鱼,哦对,再加一壶黄酒!”


    他一边点,一边回头看师兄们的神色,“放心,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随便点。”


    裴青寂无奈失笑,低声对林序南开口,“他请客的时候,点菜总是格外豪爽。”


    他边说,边伸手替两人斟上热茶。


    菜肴很快上桌,热气氤氲,狮子头圆润油亮,香气浓郁。


    钟渐青迫不及待夹起一块,险些烫到舌尖,忙不迭吸着气,“烫烫烫……不过真香!”


    林序南笑着摇头,把一碗汤推到他面前,“慢点,没人和你抢。”


    裴青寂则举起酒杯,语气简洁却郑重,“这杯,算是为今天的修复顺利。”


    三人轻轻碰杯,清脆的声响在热气里荡开,像是给这段紧张的工作划下圆满的休止符。


    钟渐青喝了一口酒,心情更是高涨,笑嘻嘻地耍宝,“以后等全部修复完成,我们再来一场更大的庆功宴!到时候,我请你们去吃全席!”


    裴青寂挑眉,眼底带着淡淡揶揄,“全席?到时候怕不是要让你一个月吃泡面还账。”


    “那又怎样!”钟渐青哈哈大笑,“能守住这样的文物,值了!”——


    作者有话说:抱歉了宝宝,最近三次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断更两天,希望你们依旧爱我[爆哭]


    第65章 弦歌知意(一)


    他低头一看,是一条来自墓园管理处的消息——“探望预约申请批准通知。”


    手指微微停顿了一下,周围的喧闹似乎被瞬间过滤,只剩下屏幕上那简短的字句在眼前闪烁。


    裴青寂轻轻地挑起眉,眼底闪过一抹平静里带着细微颤动的波光。


    林序南注意到裴青寂的神色微变,侧头低声问道:“师兄,怎么了?”


    裴青寂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滑开通知,眼神落在那行文字上,声音低沉而平稳,“老师墓园的探望预约……已经批准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乎不可觉察的波动,像是承载着他心底的牵挂与责任。


    林序南的手指轻轻碰到裴青寂的手背,动作无声,却有着不可忽视的温度。


    他的眼神柔和而深切,带着探寻,却又像是一座隐形的支撑,让裴青寂不用多言,也能感受到安稳。


    裴青寂抬起头,目光短暂与林序南交汇。


    那一瞬,眼底的波澜被对方温暖的注视压下,却并未完全消散。


    林序南轻轻握住裴青寂的手指,手心传来的温度让裴青寂下意识地靠得更近了一些,像是默契的依靠。


    空气忽然沉了片刻,菜香与酒香仍在,但气氛多了一层微妙的厚度。


    裴青寂轻轻抿了口茶,唇角浮起一丝淡笑,却带着不易觉察的柔软。


    ***


    早春的天空总是带着一种难以散尽的阴霾,仿佛昨夜的晨雾尚未褪去,潮湿的寒气沉沉地压在人心头。


    天地间一片灰蒙,连阳光都像是被裹进了一层薄纱,迟迟不肯透出一丝温度。


    裴青寂专注地握着方向盘,车窗外的景色一晃而过,干枯的树枝和依稀泛绿的草地交替映入眼帘。


    他的面容平静,却比平日更加沉默,眉间仿佛刻着一条无形的线,连呼吸都显得轻而有节。


    副驾驶的林序南抱着一大束白色菊花,低着头,一言不发。他的肩微微绷紧,仿佛在用力托住内心的情绪,又仿佛怕这一丝悲意被外界打扰而溢出。


    后座的钟渐青也难得没再耍宝,一改往常吊儿郎当的模样,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搅在一起,指节微微泛白。他的眼神里藏着不易觉察的压抑,像一片风平浪静下的暗流,随时可能汹涌而出。


    车子在墓园门口缓缓停下,三人下车时,没有人说话。


    风一吹,衣摆猎猎作响,却连这点声音都显得突兀。


    林序南将那束花抱得更紧了些,沿着石板小路走了几步,他蹲下身,把菊花端端正正地放在墓碑前,捧花的手不知是因为寒意还是情绪,有些轻微的颤抖。


    墓碑上,那位老人的照片定格在一个温和的笑容里,眉眼慈祥,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照片中开口说话。


    钟渐青站在墓前,久久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声音轻得仿佛带着风吹过坟茔的沙砾,却清晰得刺入胸腔。


    “老师……我来迟了。”


    他咬紧嘴唇,眼眶泛红,一只手悄悄握拳,藏在身后。


    那双曾经因为惹事被老师训斥无数次的手,如今却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侧。


    那句迟到的问候,把他最后一丝镇定打碎。


    他咬紧牙关,眼泪倔强地不肯落下,可声音已经哑得发抖。


    裴青寂站在最后,目光落在墓碑上,神情冷静而沉沉。


    他没有开口,只是抬手轻轻摘下了墓碑上几片被风吹歪的落叶,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这是他唯一还能为老师做的事。


    墓园空旷,风声像是从记忆深处吹来。


    这里埋葬的不只是那位老人的身体,还有他们少年时代的执拗、天真与未竟的诺言。


    三人并肩站立,久久无语。


    只有风吹过墓碑、吹动他们的衣角,悄然地诉说着一段无人再能续写的过往。


    裴青寂缓缓走上前。


    风从山岗吹来,卷起墓园里零散的落叶,发出轻轻沙沙的声响,像是在替时间叹息。


    裴青寂站在墓碑前,指尖缓缓划过碑面那两个被篆刻得极为清晰的字,触感坚硬却带着岁月的温度。


    他沉默良久,眼底藏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绪,像被细细的丝线紧紧缠绕。


    忽然间,一段遥远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


    那是他刚进修复所的第一年,年纪轻轻,性子冷,也不怎么和人说话。他第一次被老师带进工作室,是面对一卷残破严重的明代经文。


    他当时自信满满,却因为技术不熟,几次拼接都错位,甚至不小心弄皱了原卷的一角。


    那天,他坐在修复台前,手指紧攥镊子,背脊僵直得像一根寒冷的钢柱,不肯回头。


    眼眶里涌起的涩意,让自负在瞬间崩塌,他几乎觉得全身被生生剖开。


    老师没骂他,只是走过来,在他身后站了许久,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是书匠,你是医生。修书,是要听得懂它呼吸的。”


    他抬起头看着老师,眼里隐隐泛红。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修复不是对破损的惋惜,而是对生命延续的尊重。


    ——每一纸、每一缕纱、每一针一线,都承载着时间与存在的重量。


    “纪晚楮。”老师温和地看着他,语气却认真至极,像刻在心里的誓言,“你若是真想做这件事,就要学会对每一个字、每一缕纱、每一张纸……都有敬畏。”


    那句话,他从未忘记。


    而现在,说话的人却已经沉默地躺在黄土之下,再也不会拍拍他的肩,也再不会替他握稳手中的镊子。


    裴青寂闭上眼,呼吸轻缓却微微颤动,睫毛似乎也在颤抖。


    他像被那段记忆重重压住,几乎无法承受——那是敬畏与失落交织的重量,深沉得让他想要低头去聆听,却只能感受风从墓碑旁掠过,轻轻擦过脸颊,带着淡淡凉意。


    下一刻,他缓缓跪下了。


    双膝落地,几乎没有发出声响,仿佛这一跪不是仪式,而是沉淀已久的情绪找到了出口。


    额头几乎贴到冰凉的石面上,风轻轻掠过他的发梢,带着泥土与草香。


    风起的时候,他开口了,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坚定如誓,一字一句撞击心底。


    “老师……我记得您说的每一句话。”


    “我会把这条路走下去。”


    “我一定会把古籍修复做下去,让更多人知道它们不是历史的灰尘,而是活着的灵魂。”


    “我会让大家看到——古籍,不是过时的纸张,而是这个时代依然需要的光。”


    他俯身在墓碑前,双手贴地,像是将全部心意化作支撑自己身体的重量。


    他跪在墓碑前,久久未动,目光落在那张笑容温和的遗照上,像是透过尘封的时光回望那段被光照着的日子——


    他第一次碰触残破的古籍,是老师将他引入这个世界的门槛。


    他第一次将破损的经卷缝合完整,是老师在身后轻声鼓励,“慢一点儿,不要急,书也会疼的。”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垂下眼,双手贴地,深深一拜。


    那一刻,所有骄傲与冷静都褪尽,只剩下一个弟子最赤诚的心意。


    他声音低低的,却每一个字都像刻进了风里,他抬起头,眼眶泛红,却目光坚定。


    “我一定会把古籍修复做下去。”


    “我会让大家……看到它们的价值,看见它们还在呼吸,还活着。”


    钟渐青红着眼,将头微微扭向一边,努力不让泪水滑落。


    林序南走到裴青寂的身边,也跪了下来,轻轻伸出手,指尖触到裴青寂微凉的手背。


    那一瞬间,手心传来的温度像暗流般涌入裴青寂的心底,带来一丝柔软而坚定的支撑。


    林序南的目光落在墓碑上,那张温和的笑脸仿佛在看着他,他微微地扬了扬嘴角,目光中有温度也有笃定。


    他的眼角微湿,泪光在清冷的春风里轻轻闪动,却没有落下,“老师,我会守护他也会守护那些古籍残卷,就像您曾教导他那样。无论前路多么漫长,我都会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把您教给他的一切继续下去。”


    语气虽轻,却像细水汇成河,缓缓流入裴青寂的心底,让他胸口的紧绷悄然松开一丝。


    裴青寂微微一动,抬眼与林序南对视。


    那一刻,他看见了林序南眼底深沉的坚定与温柔,像是默默接住这份无声的托底,将肩膀微微靠向林序南,微微弯曲的手指也不自觉地紧握住林的手。


    林序南也稍稍倾身,更紧贴着裴青寂的身侧,呼吸和心跳在这一刻悄悄交融。


    风吹起两人肩上的衣角,也像轻轻掠过他们之间的空气,将无声的心意吹送给对方。


    他的另一只手轻轻覆在裴青寂的手上,像是把承诺捧在掌心,也像在把老师未说出口的温暖传递回去。


    “师兄不会再孤单了,无论风雨,我都会站在他身边,与他并肩,将您教的每一句话落实到每一卷书上。”他的眼神柔和而坚定,仿佛在对老师的无声保证,“我也会好好的爱他,让他的这一世都会平安喜乐。”


    裴青寂闭上眼,肩膀微微依靠,手心传来的温度像是把他从沉重的思绪里拉回现实,让他能够在悲伤里感受到支撑。


    两人无需言语,只有手指的轻触与肩膀的靠近,像是在风中筑起一层温暖屏障,为彼此承载悲伤。


    风吹过三人之间,带走了言语,却无法带走那份沉重的思念与庄严的誓言。


    那一刻,山长水远,无声的告别在心里落地生根。


    老师没有回答,但温暖和阳光终究会来,而他的学生,将以一纸笔墨,续写这场未完的修复之路。


    第66章 弦歌知意(二)


    午后的图书馆静谧得仿佛时间都被收束了,阳光透过高大的拱形窗子,斑驳地洒在一排排书架间,金色的光影在地面与书脊上缓缓流动。


    林序南抱着几本厚重的教材,轻轻放在桌上,书脊与木质桌面撞出“咚”的一声,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裴青寂正坐在桌旁,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映出一层浅浅的光。


    他身姿笔挺,白衬衫的衣领贴合得恰到好处,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修长的手腕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棕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轻轻落在额前几缕,衬得眉眼愈发清冷而深邃。


    他指尖翻过一页纸,纸页轻响,在这安静空间里格外清晰。


    “这几本里讲得基础原理还是不够细致。”裴青寂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书页。


    林序南俯身靠过去,凑到他身边,近到可以清晰看见裴青寂睫毛投下的阴影,他伸手翻看了一下书籍封面上的标题,“那可能得再去看看更早期的书籍了。”


    裴青寂的目光追随着林序南的背影,眸光在安静中暗暗停驻,半晌才把手中的笔夹在书里作书签,缓缓起身,跟了过去。


    林序南熟门熟路地走到那几排高耸的书架前,指尖在一排排书脊上轻轻划过,手指触碰书皮的微凉感透过指尖传来。


    他低声念着标题,声音轻得几乎融入了图书馆的寂静中。


    阳光从窗外斜落,柔和地洒在他侧脸上,轮廓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他踮起脚,伸手去够顶排的一本旧书。


    书本被他几根指尖勾住,却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滑落。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自后伸来,稳稳托住了那本书。


    林序南一怔,顺着那只手往后望去——


    裴青寂立在他身后,一只手随意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支在书脊上,微微倾身,眉眼含着笑意。


    呼吸带着淡淡的凉意,自然地拂落在林序南的颈侧。


    两人的视线在书架的阴影里撞到一处,时间像被拉长,空气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一下


    又一下


    林序南指尖还搭在书脊上,裴青寂的手背就紧贴在他的指缝下,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本旧书,温度却透过纸页传了过来。


    温度在指尖交错,却不言而喻。


    林序南正要开口,却见裴青寂眼神微敛,低下头。


    那一刻,鼻尖几乎擦过他鬓角,下一瞬,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


    书架间的尘埃在光影里微微浮动,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气息,心跳声清晰得像是唯一的背景音乐。


    裴青寂的唇轻轻覆上林序南的唇,初时只是短暂而试探的触碰,像羽毛轻拂,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温度。


    林序南怔住了,指尖紧扣书脊,心口仿佛被轻轻揪起,呼吸也开始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裴青寂微微倾身,唇角勾起一抹柔软的弧度,轻轻加深了接触。


    林序南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想去迎合,却又因为羞怯而停滞在原地,书本在指尖轻轻晃动,仿佛随时可能掉落。


    但此刻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的清香与唇间传来的热意。


    裴青寂的手沿着书背轻滑到林序南的手腕,指尖轻柔地触碰着,像是在传递无声的情意。


    林序南的手心因紧张微微出汗,却不敢抽回,反而被这温暖而又略带危险的气息牢牢吸引。


    阳光透过书架的缝隙洒在两人脸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裴青寂微眯的眸子里闪着深意,带着不言而喻的温柔与耐人寻味的占有感。


    唇在林序南唇上轻轻游移,每一次触碰都像在印下独属于他们的记号,让林序南无处可逃,却甘心沉沦。


    就在两人沉浸在悄然交错的呼吸里时,林序南忽然感到一丝异动——不远处的书架间,有人轻微地翻书的声音传来。


    林序南微微僵住,心跳骤然加快,紧张的血液在胸口翻涌。裴青寂似乎感知到了,也微微一僵,但指尖仍温柔地握住他的手,低低在他耳边呢喃,“别动。”


    林序南咬住下唇,努力压低呼吸,让彼此的距离更贴近。


    书香、阳光、微微的紧张感,让这一吻变得更加珍贵而唯美,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当唇缓缓分开时,林序南微张着唇,心跳如擂鼓。


    裴青寂的手仍覆在他的手背上,眼神深邃而温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占有感。


    林序南几乎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剩下这片光影、暧昧与心跳交错的热度——以及在图书馆里和爱的人偷偷接吻的紧张刺激。


    “呃……书……”林序南轻声嘟囔,声音比他预想的要小,脸颊却已经染上淡淡的红晕。


    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看裴青寂。


    裴青寂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没事。”


    声音轻得仿佛风声,却又让林序南心跳漏了一拍。


    他微微抬眼,裴青寂的目光深邃而温柔。


    两人在图书馆的书架间这样悄悄靠近,心跳与呼吸在静默的空间里交织,每一次碰触都像在进行一场温柔而危险的暗号游戏。


    “这本书……”林序南的声音低得几乎像自言自语,指尖轻轻抚过书脊,“应该会有用……我之前看过一部分内容。”


    裴青寂伸手接过书,手指不经意地滑过林序南的手背,微微一触带来暖意。


    他抬起手,伸向林序南的发梢,轻轻揉了揉那几缕微微凌乱的棕色发丝,眼角带着笑意,“怎么还这么害羞啊。”


    林序南的耳尖立刻染上了红晕,他低下头,声音小得带着一丝慌乱,“这是图书馆……会被人看到的。”


    裴青寂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不羁的笑意,靠近几步,几乎低到和林序南的肩膀齐平,“被看到就被看到呗,我可是有名分的。”


    林序南轻咬下唇,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书页,语气带着小小的抗议,“那也不能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啊。”


    裴青寂歪着头,眸子里闪着调皮又深邃的光,他缓缓俯下身,眼神牢牢锁住林序南,“哦?”


    林序南心头一紧,几乎能感受到呼吸交错的热度。


    “你的意思是在没人看的地方就可以了?”裴青寂的唇角轻挑,指尖顺着林序南的手背轻轻滑到手腕,微微用力,让林序南感到一阵轻微的颤动,“那是不是还可以做点……别的?”


    林序南的呼吸一滞,手里的书几乎忘了拿稳,肩膀微微往后缩,却又不自觉地靠近裴青寂的身侧。


    裴青寂的手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在安抚,他轻轻握住林序南的手,指尖温热,缓缓摩挲着,让林序南全身的警觉被悄悄融化。


    阳光透过高窗,洒在两人的发丝与书页上,斑驳的光影交错在他们靠近的肩膀与紧张的呼吸间。


    林序南低下头,心跳飞快,却又忍不住偷偷从眼角瞥向裴青寂,那眼神里有悸动,也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裴青寂微笑着看着他,手仍覆在林序南手上,像是暗示,也像是默默宣示主权。林序南感到自己的脸烫得发热,却又甘心沉浸在这份暧昧与温柔中。


    两人坐在靠窗的长桌旁,阳光透过高窗洒在铺开的书页和笔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林序南把刚找到的书摊开在桌上,手指轻轻翻动纸页,偶尔在重要段落下划线。


    他眉头微蹙,认真而专注,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眼前的资料。


    裴青寂坐在林序南身旁,手边整齐摆放着笔记本和几支钢笔,偶尔低头在纸上记录,偶尔抬眼看向林序南翻阅的书页。


    每当林序南指尖停在某段文字时,他会轻轻靠过去,眼睛透过金丝边眼镜扫视文字,顺便在林序南肩膀轻轻蹭过,动作不经意却带着暖意。


    “这一部分的数据看起来和我们实验的结果差不多。”裴青寂低声说道,手指顺着笔记本的线条指向图表。


    林序南的手心微微一热,低下头瞄了他一眼,发现裴青寂的目光专注而柔和,像是除了工作,也有一丝默默注视自己的意味。


    林序南轻轻点头,把几条信息整理到笔记里,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图书馆的安静中格外清晰。


    他偶尔凑近裴青寂的笔记本,低声询问:“这里的公式,是不是应该用这个?”


    裴青寂伸手在他的笔记上指了指,指尖轻微碰到林序南的手背,温热传来,“对,就按这个算就行。”


    林序南感到手心微微发烫,心跳不自觉加快,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裴青寂。


    裴青寂挑着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手指在空中轻轻勾了勾。


    林序南愣了一下,眼神仍落在面前的书本上,他以为裴青寂有什么话要说,身体微微地倾向裴青寂。


    裴青寂缓缓凑近,呼吸轻柔而温暖,嘴唇轻轻碰到林序南的侧脸,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拂过水面,却带着丝丝令人心跳加速的温度。


    林序南的肩膀微微一僵,指尖在书页上不自觉地停顿,眼角余光捕捉到裴青寂低垂的睫毛,微微含笑的唇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温柔。


    “怎么今天这么粘人?”林序南低声问,声音里带着半分责备,半分难掩的心跳。


    裴青寂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金丝边眼镜在光线下闪出一丝光,他斜斜地看着林序南,眼底闪着一抹调皮与温柔交织的光芒。


    “没理由。”他的声音低沉而柔软,带着丝丝挑逗,“就是想亲你。”


    第67章 弦歌知意(三)


    林序南的心脏猛地一跳,脸颊迅速染上浅浅的红晕,耳尖也不自觉地热了起来。


    他下意识想移开视线,却被裴青寂逼近的气息牢牢牵住,鼻息之间带着一股淡淡温度,像是悄无声息地渗入心底。


    裴青寂缓缓伸手,指尖轻轻拂过林序南的手背,然后顺着桌面的边缘滑向他的手腕,动作不急不缓,像是无意间,却偏偏带着一种无法拒绝的缠绕。


    那份触感细微却真切,仿佛要将夜色与温柔一同刻进他的肌理。


    林序南的手心蓦地发烫,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他想收回手,却发现自己已被这不动声色的靠近包裹,半点挣脱的力气都生不出来。


    裴青寂微微倾身,眉眼间含着笑意,唇角勾出一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靠近林序南的耳侧,声音压得极低,“看你这样,我就更想亲了。”


    林序南喉结轻轻一滚,下意识吞了口唾沫。


    肩膀微微一僵,却又不自觉地朝裴青寂的方向靠了靠,仿佛在用克制掩饰心底的动摇。


    他压着声音,假装随意地丢下一句,“忙完早点回家。”


    时间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


    书页翻动的细碎声、笔尖在纸面摩擦的轻响、低声的讨论与点头,都像一条无形的丝线,将他们牢牢牵在一起,编织出一种悄然而私密的默契。


    傍晚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窗户斜斜落下,映得桌上书页的影子被拉长。


    那影子与两人并肩而坐的轮廓交叠,心跳仿佛随着翻页和呼吸一同律动。


    林序南撑着下巴,眼神紧紧盯着屏幕,神情专注而倔强。


    他偶尔皱眉敲下一行公式,下一秒又迅速划掉,疲惫让他的眼皮愈发沉重,却仍死死支撑着查找文献。


    裴青寂半倚在椅背上,身姿放松,却全然不显懒散。


    金丝边眼镜下,他的眼神冷静而锐利,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稳定而从容,像是对这种熬夜的日子习以为常。


    “这部分讨论还不够详细,你得再补点实验背景。”他瞥了眼共享文档,语气淡淡,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掌控和不容置疑。


    “嗯……我知道。”林序南揉了揉眉心,手指悬在键盘上,却因疲惫而迟疑。


    裴青寂静静看了他片刻,目光落在他泛红的眼角,心头微微一紧。


    他伸手夺过林序南手里的笔,将一杯热水推到他手边,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喝口水。你要是倒下了,论文还得我一个人写。”


    林序南愣了愣,抿唇接过,轻声反驳,“我没那么脆弱。”


    可声音里的倔强,却掩不住微微沙哑。


    裴青寂低低一笑,不再争辩,只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


    夜色已深,指针指向快要跨过的零点,他顺势把桌上散落的书本与纸张一一收拢,堆叠整齐。动作沉稳克制,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体贴,“走吧,时间不早了。”


    裴青寂将书包单肩背着,另一只手顺势揽住林序南的肩,掌心温热,像是在隔着衣料也能将心意渡过去。


    夜色渐深,天幕像被墨色缓缓铺开,点点星子在远处静静闪烁,仿佛与他们的呼吸一同跳动。


    微凉的夜风拂过街道,带着一丝草木清香,也带走了白日的喧嚣。


    走到街角时,裴青寂忽然低头,目光含笑,指尖顺着林序南的手臂滑下,扣住了他的指尖。


    指尖相触的那一瞬,林序南的心口蓦地一紧,血液仿佛在耳畔轰鸣,掌心却乖顺地被他牵住。


    街灯投下斑驳的光影,两人的影子被拉长,又自然地重叠在一起,像是夜色也默许了这份亲密。


    “冷吗?”裴青寂低声问,嗓音沉稳而温柔。


    林序南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低声嘟囔,“你手心好烫。”


    裴青寂笑意更深,握得更紧些,“那就暖着你。”


    夜风吹散发梢,两人并肩而行,手指交缠,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


    远处的星光、近处的灯火,都在悄悄见证这一份温柔与炽热。


    林序南一进门,就随手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整个人扑到沙发上,脸埋进柔软的靠枕里,“累死了,不想动了。”


    裴青寂关上门,随手把灯调暗。


    暖黄色的光洒落下来,将客厅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氛围里,也在他眉眼间投下一层柔和的阴影。


    他走过去,俯身坐到床边,伸手把林序南翻过来,动作不紧不慢。


    “刚才还嘴硬,说自己不脆弱。”他低声笑,指尖在林序南的额前拨开几缕乱发,带着一点宠溺。


    林序南眯着眼,耳尖发热,却又懒得争辩,只抬手虚虚地推了他一下,“别吵,我要睡了。”


    裴青寂却顺势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牢牢裹住那一丝象征性的抵抗。


    “睡之前,得先给我点补偿。”他的嗓音压得很低。


    话音落下,他俯下身,唇轻轻落在林序南的额头,继而沿着眉眼缓缓滑落到眼角。


    每一处吻都克制,温柔得近乎缠绵,像是带着一点点儿刻意占有的痕迹,却拉扯得让人心口发烫。


    林序南原本昏昏欲睡的意识被这一连串轻吻彻底唤醒,呼吸微微凌乱,睫毛止不住地颤动,胸口起伏不稳,却没再推开。


    裴青寂见状,笑意更深,低声在他耳边道,“看吧,还是舍不得推开我。”


    声音像夜色一样低沉,带着一股让人心口发烫的撩拨。


    林序南心口一紧,抬手环住了他的腰,声音轻得几乎要淹没在夜色里,“我哪有舍不得,我是太累了。”


    “你这个嘴,是真的硬呀。”裴青寂失笑,抬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语气无奈却纵容。


    “硬不硬,你不是尝过了嘛。”林序南闭着眼睛,声音都带着浓浓的困意。


    裴青寂低低笑了一声,俯身将林序南整个人紧紧揽入怀中。


    怀里的身体带着余温与倦意,安静得像一团柔软的火焰。


    指尖在他背脊上轻缓摩挲,每一下都带着安抚的意味,仿佛要将白日的疲惫一点点抚平。


    两人的呼吸在近距离中交织,逐渐合成同一个节奏。


    房间里安静到只剩下心跳与呼吸的声响,那份律动带来一种独属夜晚的沉静与安稳,像是喧嚣散尽后漫漫长夜的唯一慰藉。


    “睡吧,我在。”裴青寂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


    林序南的眼皮终于撑不住,呼吸渐渐绵长,手却依旧抓着裴青寂的衣角,仿佛怕他离开。


    裴青寂低下头,静静凝望着他沉睡的面庞。


    昏黄灯光下,那双睫羽投下淡淡阴影,神情安静得近乎脆弱。


    裴青寂唇角缓缓勾起,眼底溢出温柔而悠长的笑意。


    他俯身,在林序南的发顶落下一记极轻的吻,动作克制而郑重,仿佛在对整个夜晚许下无声的承诺。


    ***


    天色微亮,窗帘的缝隙透进一缕柔和的晨光,像金粉般撒落在安静的房间里。


    屋内静得只剩下两人的浅浅呼吸,轻轻起伏,带着夜色未散的余温。


    林序南先醒了过来,意识还有些恍惚,睁眼便看见自己额头紧贴着裴青寂的肩膀。


    裴青寂的睡姿安稳,呼吸均匀,带着一丝清冽的气息。


    林序南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整个人几乎窝在裴青寂怀里,手还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角。


    昨晚的画面一瞬间涌上心头,脸颊立刻发烫。


    林序南小心翼翼地想抽回手,却没料到裴青寂在睡梦中微微一动,手臂反而收紧,将他圈得更紧。


    那一瞬,温热包裹了他全身,让他既想挣脱又不自觉贪恋这份温暖。


    “乱动什么。”低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刚醒来的慵懒与一点点儿占有欲。


    林序南僵了一下,抬眼撞进裴青寂半睁的眸子里。


    晨光映照下,那双眼清亮得几乎透明,带着未褪的困意,却又像在笑着捕捉他的小心思。


    “你……你醒了还装睡?”林序南小声质问,耳尖泛起了红晕。


    裴青寂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低头在他发顶轻轻碰了一下,声音带着慵懒的笑意,“醒得正好,抱着你挺舒服的。”


    林序南脸更烫了,抬手去推他,却被裴青寂一把扣住手腕,轻轻按在胸口。


    那掌心的温度柔软而沉稳,让他下意识停住动作。


    “别闹,靠一会儿。”裴青寂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如同清晨的暖阳,既温暖又让人无法挣脱。


    林序南无奈,只能红着脸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窗外的鸟鸣清脆,晨光逐渐洒满房间,两人却仿佛仍沉溺在夜色未散的暧昧气息里。


    林序南在他怀里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别赖着了,今天还有数据要整理。”


    裴青寂闭着眼,声音带着慵懒的磁性,“急什么?论文跑不了,现在只要你跑不掉就行。”


    “你——”林序南脸更热了,正要挣开,却被裴青寂一把扣住手腕,往怀里一拉。


    “你心跳好快啊。”裴青寂低声笑着,手指顺着他的手臂轻轻上移,触碰到肩颈,带着温度和熟悉感。


    林序南只觉得胸口一阵发热,脸埋进他的胸膛,手却不受控制地抖了抖,仿佛在回应某种本能的悸动。


    裴青寂感受到他的紧张和微微颤抖,低低地嗤笑一声,伸手环住他的腰,将他拉得更贴近自己。


    他的手轻轻地滑向睡衣之下,胸口的温度、掌心的热意、指尖的轻微摩挲,交织成一片无法言说的悸动。


    耳尖发热,呼吸带着轻微颤音,心跳似乎要从胸腔里冲出来——每一次微小的触碰都像在撩拨某种本能的渴望,又像被拉回理智边缘。


    思绪一片混乱,身体的温度、掌心的余温、呼吸交错的每一个瞬间,像潮水一样一次次淹没理智防线。


    温度一点一点渗入血液,林序南的意识开始模糊,只有心跳、呼吸、近在咫尺的气息,让整个人像漂浮在时间之外,既紧张又沉溺。


    世界似乎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彼此的温度,彼此的心跳,一切都慢下来,却又快得让人无法自拔。


    第68章 弦歌知意(四)


    空气里的暧昧像潮水,缓缓涨满房间,把思绪、悸动、羞涩和期待全都裹住。


    温度忽高忽低,每一次轻微的触碰都像电流闪过,意识里涌现的都是心跳、呼吸、身体贴近的感官记忆。


    手指的轻微颤抖、胸口的起伏、肩膀的贴近,一切都在不断放大两人间的紧张和悸动。


    当一切回归平静,林序南被迫重新贴近他的胸口,鼻尖几乎擦过他的下颌,心跳失了节奏。


    裴青寂缓缓睁开眼,眸光还带着一丝未褪的潮意,却偏偏勾人得厉害。


    他低头在林序南唇角轻轻碰了一下,唇边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好了,现在可以起床了。”


    林序南的耳尖火辣辣地烧得厉害,恨不得钻进被子里去。


    裴青寂却早已伸出长臂,将他整个抱起,随手把睡衣披到他肩上。


    “走吧,小同学,不赶紧动笔,咱俩就得熬到天亮。”裴青寂低声笑,语气里透着笃定和宠溺。


    林序南被他半推半拽地推进了卫生间,心口却还残留着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亲近,脑海像有星星炸开,整个人都柔软得不受控制,但嘴里还在一直嘀咕,“谁要和你一起熬……”


    裴青寂听见,笑意更深,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当然是你。”


    说完,俯身递过毛巾,手指轻轻擦去林序南额间的水珠,动作细腻,温度穿过毛巾传到皮肤上。


    林序南下意识想缩开,却又被他轻轻按住肩膀,手心的热度让他不自觉放松,全身的紧张缓缓融化。


    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把两人交错的影子拉长又柔化。


    房间里弥漫着晨光、咖啡的香气和两人特有的温度,连空气都带着甜意。


    键盘的敲击声与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交织,昨夜的暧昧与今晨的温存,像悄悄融进了他们的论文进度里。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两人脸上,房间安静得只剩下键盘敲击和纸页翻动的声音。


    林序南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眉头微蹙,正聚精会神地写着讨论部分。


    裴青寂坐在他旁边,半倚在椅背上,金丝边眼镜下的目光锐利而冷静,手里转动着笔杆,不时扫过屏幕内容,像是在检阅,又像在寻找潜在的漏洞。


    “这一段逻辑还有欠缺。”裴青寂指着屏幕,语气平稳而坚定,“实验条件和结论之间的过渡不够清楚,需要明确说明因果关系,否则导师读起来会觉得跳跃。”


    林序南抬头,皱眉思索,“这里我已经说明了变量控制和实验条件,哪一部分你觉得跳跃?”


    裴青寂轻敲笔记本,手指停在某一行数据上,“这里,你只是提到结果,但没有说明为什么会出现这个趋势。可以补两到三句,直接点出机制或者潜在影响。”


    林序南点头,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边写边自语,“变量的交互作用……结合实验A和实验B……”


    裴青寂俯身靠近屏幕,眼神专注地扫过公式和文字,“嗯,可以再加一句定量分析的说明,这样逻辑更连贯,读者的思路更加清晰。”


    林序南停下手,看着裴青寂提供的思路,眼睛微微发亮,“对,你说得对,顺着这个思路,我可以把原本散乱的讨论段落重组,强调变量之间的因果链。”


    裴青寂微微一笑,不带多余的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样数据和结论的衔接就清楚了。然后讨论实验局限性的时候,可以顺带指出一些未来可能改进的方向。”


    林序南快速补充几行文字,键盘敲击声清脆有节奏,房间里安静而充满思考的张力。


    两个人像是在无声比赛,思路高速交错,每一次建议、修正,都像是火花撞击,不仅让论文更精炼,也让双方思路更锐利。


    裴青寂伸手翻到另一页图表,指尖轻点,“这里的数据最好做个对比分析,把误差范围也列出来,这样讨论部分的可信度会更高。”


    林序南点头,微微一笑,“好,你提的这个我正好可以插到段落三里,顺带把前面的推导公式再补充完整。”


    两人就这样专注地讨论着论文,思维碰撞不断,语言简洁干练却满载专业洞察。


    空气里充满了高强度工作的张力与默契,偶尔的低声确认、手指指向屏幕的动作,无需多余言语,所有信息都在思维流动和眼神交流中传达。


    门外忽然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带着几分急切又兴奋的节奏。


    林序南抬头看去,裴青寂正整理手里的文献,眉头微微挑了挑,示意他不用起身去开门。


    “我去吧。”林序南起身,轻声应道,走到门口拉开门。


    门外,钟渐青正提着两大包菜,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几乎要把整条街的热情都带进屋里,“猜到你们忙得正起劲,我特意买了点儿东西来找你们煮火锅!今天得庆祝一下——裴青寂的采访火了!”


    林序南愣了愣,顺手接过,低头打开袋子看了看。


    裴青寂微微抬眼,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依旧保持着他一贯的冷静和从容。


    林序南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是一条条热烈的评论——网友们纷纷支持他们继续做好古籍修复项目,赞扬他们的专业与坚持。


    “哇,真的有人在关注啊。”林序南忍不住低声感叹,眼神里带着一丝兴奋和成就感。


    裴青寂轻轻靠在门框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扫了一眼评论。


    【网友:裴博士太帅了!每一处修复都能看到细节和专业度,支持你们继续做好古籍保护!】


    【网友:你们的团队合作真的让人羡慕,专业又有耐心,网友必须点赞!希望更多人看到你们的付出!】


    【网友:裴青寂老师太帅了!修复古籍也能这么专业有气质!】


    【网友:手稳心细,修复精细,赞赞赞!】


    【网友:修复古籍需要耐心和专业,你们的每一步都令人钦佩,希望能看到更多成果!】


    裴青寂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看来现在真的有人在认可我们的工作。”


    钟渐青趁机大喊,“这就对了!忙了一天,先吃点东西,之后再开庆功会!今天必须高调一点儿!”


    “你的论文写不完咯!”林序南转头看向裴青寂,眼睛弯成月牙状,带着满满的俏皮。手指还轻轻戳了戳裴青寂的肩膀,像是在撒娇又带着一点调皮的挑衅。


    裴青寂走上前,手指轻轻捏了捏林序南的脖子,动作虽轻,却带着一丝无奈与宠溺,“多大人了?干活还要人催你。”


    林序南嘟起嘴,肩膀蹭了蹭裴青寂的腰,眼神里闪着笑意,声音里带着一点撒娇,“那是因为有你兜底,我就不用自己催自己了。”


    钟渐青站在一旁,提着两大包菜,看着他们俩的互动,翻了个白眼,嘴角撇了撇,像是在吐槽,又像是在忍俊不禁。


    他提着菜就往厨房走去,步伐轻快,像是早已习惯了他们俩的小打小闹。


    “自己去玩吧。”裴青寂的掌心在林序南的腰侧轻轻拍了一下,眼底带着一抹笑意,“我去帮忙准备。”


    没过多久,裴青寂又从厨房里拿出一包薯片和一包辣条,随手放到林序南手里,“别吃太多,一会儿就不想吃饭了。”


    林序南接过零食,手指轻触裴青寂掌心的温度,心口微微一热,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厨房里只有水声和刀切菜的节奏,平凡却温暖,像是一幅生活的静好画面。


    空气里氤氲着蒸汽和淡淡的菜香,平添几分家的味道。


    正在洗菜的钟渐青,手里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声音有些犹豫,“万墨文联系了国图……想要过来谈合作。”


    他抬眼看了看裴青寂,眉头微蹙,像在试探对方的反应。


    裴青寂手下的动作顿了顿,刀锋在木板上停住,眉头轻轻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怎么出现了?”


    声音低沉,像在回忆,又像在提醒自己不要轻易动情绪。


    “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钟渐青把菜投进水池里冲洗,犹豫了一下,又小心地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们关系那么好……”


    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却掩不住好奇和关切。


    裴青寂沉默片刻,指尖在菜刀柄上轻轻摩挲,把目光压回菜刀与蔬菜的间隙里,像是在整理思绪。


    他轻轻地吸了口气,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淡淡的苦涩和无法言说的情绪。


    “那你们……要是遇到了……”钟渐青声音越说越低,眼神在水池与菜刀之间徘徊,手下的青菜差点切歪。


    他脑子里绕了好几个弯,越想越乱,心口涌起一种既担心又好奇的复杂感。


    裴青寂正低头整理案板,忽然抬眼,眉头一挑,带着点不耐,又偏偏懒得解释太多。


    他缓缓转头,看了钟渐青一眼,眼神里全是“你在想什么蠢问题”,接着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他认不出来我。”


    语气里带着冷淡的笃定,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清楚不过的事实。


    钟渐青愣了愣,仿佛被人一巴掌拍醒,眼睛骤然睁大,整个人呆在原地。


    片刻后,他才讷讷地冒出一句,“对啊……也是。”


    他忍不住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像是被人拆穿了心思,又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担心得有点多余。


    厨房门外,林序南刚刚好走到门边,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心里微微一动。


    第69章 弦歌知意(五)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林序南微微握了握手,像是压下心底的波动,又换上了一副轻松的笑容,“师兄,我来帮你们端菜吧。”


    裴青寂闻声转过头,脸上的阴翳像被无形的手拂去,整个人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温润,只是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光,“那你洗洗手,拿个盘子把那边洗好的菜端去桌子上吧。”


    林序南笑着应了声,转身去拿盘子。


    厨房的热气裹着食材的香味,在空气里缓缓弥散,蒸汽在灯光下微微晃动,映出裴青寂略微修长的身影。


    林序南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侧脸上,那轮廓清晰而柔和,让他的心底微微悸动。


    裴青寂这时手中正好拿着几颗已经洗好的葡萄,他将葡萄喂到林序南面前。


    林序南笑着用牙齿咬住葡萄,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一下,眼神直直地看着裴青寂,舌尖却轻轻地舔了下裴青寂的指尖。


    舌尖轻轻触到裴青寂指尖的那一瞬,温热、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心底,像一阵小小的电流,让他心头猛地一紧。


    “小狗。”裴青寂低低吐出这个称呼,语气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柔意,眼神微微下垂,却又闪过一抹玩味。


    林序南悄悄地瞥了眼旁边的钟渐青,吐了吐舌头,端着盘子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林序南又跑了进来,站在裴青寂的身边,捏起洗好的葡萄,也喂给了裴青寂。


    眼神里闪着一抹狡黠,像是挑逗又像是偷偷撒娇,整个动作自然得让人无法拒绝。


    “旁边的朋友,你们看的见这里还站着一个人吗?”钟渐青右手拿着菜刀,歪着脑袋,眼角微微跳动,满脸的悲愤与无奈。


    他一副被忽视的模样,夸张地抬手指向自己,语气里满是委屈和抱怨。


    林序南抿着嘴,忍住笑意,眼角余光偷偷扫向钟渐青,又迅速把注意力转回裴青寂身上,动作故意缓慢,像是要让裴青寂多看自己一眼。


    “你们赶快出去吧。”钟渐青把菜刀放回案板上,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我马上好了,然后就可以吃饭了,你们别在这里秀恩爱碍事。”


    林序南和裴青寂对视一眼,眼底都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悄悄收起动作,退到一旁,像是暂时服从了钟渐青的“命令”,却仍有轻微的默契流动在两人之间。


    不久,三人围坐在餐桌旁,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色泽鲜亮的蔬菜、酱汁微红的肉块,还有林序南刚端过来的小盘水果,把桌面铺得满满当当。


    空气里混合着香味与蒸汽,整个屋子都被温暖包裹。


    钟渐青一边夹菜一边夸张地摇晃筷子,边说边笑,“这次你们两个可别再偷偷抢我的鸡腿了!”


    林序南笑着微微倾身,肩膀轻轻靠向裴青寂,脑海里闪过上次“鸡腿之战”的画面——钟渐青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的叹气,像一张生动的插图,让他的笑意不自觉地在唇角荡开。


    裴青寂抬手环住他的肩,动作自然而熟稔,另一只手顺势取过纸巾,轻轻擦去他嘴角因笑意溢出的酱汁。


    “好好吃饭。”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带着不加掩饰的宠溺,指尖在林序南的肩头轻轻拍了拍,仿佛在安抚一只调皮的小兽。


    饭桌的氛围渐渐沉静下来。


    “下午我要去一趟实验室,你就在家安心写论文。”裴青寂说着,把最后一块排骨夹进林序南的碗里,骨头轻轻碰了下瓷器,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序南低头看了一眼,眼底浮出笑意,点点头,语气轻快,“好啊,那你回来记得给我带三食堂的冰淇淋。”


    裴青寂抬眼望着他,唇角微微一勾,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三人收拾完桌子后,裴青寂拿起外套准备出门。


    钟渐青则拍着肚子,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嚷嚷着“碳太晕了”,转身钻进客房去睡午觉,关门前还故作正经地补了一句,“千万别吵我睡觉。”


    裴青寂轻轻摇头,唇角刚勾起一点笑意,手却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停住了。


    门口,站着一位老人。


    他身子微微佝偻,背影像被岁月压弯的老槐树,灰白的头发在灯光下微微发亮。


    老人手足有些无措,眼神在走廊左右游移,好像不知道该敲哪一户门,手指局促地在衣角上来回搓动。


    皱纹在他脸上深深刻下,目光里却带着固执和一丝隐隐的期待。


    裴青寂心头骤然一紧,仿佛有根弦被触动。


    他原以为,上次去取鱼胶,已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却没想到,会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午后,再次看见那道身影。


    “老孟”裴青寂的嘴唇颤了颤,终究还是喊了出来。


    老人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瞬间亮起光彩,那光亮像是冲散了厚重的时光尘埃。


    “我……可算找到你了。”他喉咙一紧,声音带着哽咽。


    那份喜悦几乎要溢出眼眶,却又夹杂着说不尽的酸楚。


    裴青寂垂眸,看见老孟手中提着的便携冷藏箱,指节因长久提着而泛白。


    他心头一滞,手指攥紧了钥匙,旋即伸手打开房门,“进来吧。”


    屋内,传来林序南的声音,带着些许调侃,“你又忘带东西了吧?”


    随即是拖鞋轻快的拍踏声。


    他刚从房间走出来,视线落到门口的老孟身上,脚步一顿,神情里满是诧异。


    “您……”


    “我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老孟局促地抿了抿唇。


    他不安地捏着衣角,目光扫过屋内整洁明亮的陈设,神情却愈发拘谨。


    他的衣服洗得干净,旧布料却褪得发白,针脚清晰可见,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日子的拮据与细致。


    林序南立刻迎上前,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伸手扶住老人的胳膊,“您先坐下吧。”


    语气温柔而坚定,把老人带到了沙发前。


    裴青寂则快步走进厨房,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双手递到老孟面前,动作郑重。


    老孟将手里的冷藏箱放在地毯上,手掌在盖子上停留许久,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缓慢松开。


    他垂下眼帘,声音断断续续,“我……准备回敦煌老家了,这边的房子……住不了了。”


    他顿了顿,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声音越发沙哑,“我年纪大了,也该落叶归根了。这辈子……怕是没机会再见到纪先生了。”


    话音落下,他的肩膀微微颤抖,眼眶逐渐泛红,干瘦的手指在膝盖上颤抖着蜷紧。片刻后,他吸了一口气,声音低低地破碎开来。


    “不过,知道他过得很好……我就知足了。”


    泪意在老孟的声音里打转,那句话像一块沉石,沉甸甸地坠进屋子里安静的空气,荡起一圈厚重的涟漪。


    林序南眼眶也不由得泛红,他轻轻伸手拍着老孟的背,声音温软却带着微颤,“您别这么说。”


    裴青寂坐在一旁,望着茶杯里袅袅升起的热气,眼神深沉,胸口却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呼吸一时间沉重了几分。


    老孟的手还停留在冷藏箱上,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犹豫要不要打开,也像是隔着这一层冰冷的金属在告别什么。


    他深深吸了口气,鼻音微重,嗓音沙哑得发抖,“这里面……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东西。都是以前……纪先生用过的法子,我就一点点照着做,想着……或许还能帮上你们点忙。”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不敢直视二人,只是盯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又卑微。


    “我怕你们嫌弃旧,上次不敢随便给,今天想……趁走之前,亲手交给你们。”


    裴青寂安静地望着他,眼底暗潮翻涌,唇角微微颤动,却只吐出一句极轻的话,“我们不会嫌弃的。”


    他缓缓伸手,将那只冷藏箱推到自己身边,手掌在冰凉的盖子上停顿了一瞬,随后郑重地拍了拍,像是在替老人许下一个承诺。


    老孟怔了怔,眼里闪过一丝难得的释然,然而泪意却迅速涌上来。


    他抬手抹了抹眼角,却怎么也止不住哽咽,“好……好啊……那我也算是,心里踏实了。”


    话音未落,他的喉咙猛地一紧,眼眶通红,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声音哽咽断断续续,“我走之后,能不能……替我跟纪先生说一声?就说……我老孟,这辈子……没给他丢过脸。我一直记着他教我的,哪怕……哪怕只是重复他做过的事,我也没停下过。”


    屋子里顷刻间安静得只剩下热茶袅袅升腾的白雾。


    那股氤氲像是把沉甸甸的心绪都包裹其中,连呼吸都带上了微微的酸涩。


    林序南眼眶早已泛红,他再也抑制不住,轻轻握住老孟的手。


    那双手粗糙干裂,指节因颤抖而僵硬,却带着长年累月的温度。


    林序南声音低哑,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一定会的……我一定会告诉他。”


    裴青寂垂下眼眸,指尖紧紧扣着茶杯,仿佛要借此稳住心口翻涌的情绪。


    他声音沉稳,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力量,“您放心,他会知道的。”


    老人怔怔望着他们,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叹出一句,“好,好啊……”


    那一刻,他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像一盏风中摇曳许久的旧灯,终于安然熄灭。


    多年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似乎在这一声应允中,终于落了地。


    第70章 弦歌知意(六)


    “终于写完了!”


    林序南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把电脑一推,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的直接瘫在了沙发里。


    夜幕早已悄无声息地笼罩城市,窗外的霓虹透过玻璃洒进来,在他侧脸上勾勒出一抹明暗交错的光影。


    裴青寂坐到他身旁,笑着伸手揉了揉他微微僵硬的肩膀,低声哄道,“辛苦辛苦。”


    声音温柔得像夜风,却带着一点暗暗的心疼。


    林序南半阖着眼,懒洋洋地享受着他的触感,唇角挂着一丝笑意,“你说,人真的挺奇怪的。不谈恋爱的时候,多少个通宵都熬过,也没抱怨过什么。可一旦谈了恋爱,就好像习惯了有人心疼,哪怕累一点都想被人关心。”


    裴青寂忍不住笑,嗓音低沉而轻缓,“你也不用只是想想,我就在这儿关心你,随时都可以。”


    话音落下时,他的指腹还不自觉地在他肩头按了两下,带着安抚意味。


    林序南听到裴青寂的话,微微一怔,突然坐直身体,转过身面对他,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暧昧不明的光,像是玩笑,又像是真心话,“可是,我更想关心你多一点儿。”


    裴青寂被他看得愣了,喉结轻轻滚动,却没立刻反应过来。


    林序南却笑了,唇角微挑,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把他困在眼神的陷阱里。


    下一秒,他猛地凑近,近得能闻见彼此呼吸里交织的热气。


    裴青寂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微微加快。


    林序南眼尾弯起,带着几分狡黠,忽然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点到即止,像一场不经意的挑衅。


    还没等裴青寂反应过来,他已经迅速退开,重新靠在沙发上,眼神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空气骤然安静。


    裴青寂深吸了一口气,眸色瞬间暗了几分。


    他眼神一沉,猛地伸手扣住林序南的后颈,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拉近,唇狠狠压了上去。


    林序南还未来得及笑出声,就被他封住了呼吸。


    唇齿间的温度骤然升高,带着点急切和克制的交锋。


    裴青寂的舌尖轻轻探入,撬开他的牙关,与他的纠缠在一起,带着要把方才的调笑一并吞没的气势。


    林序南被逼得微微仰头,呼吸凌乱,手指不自觉抓紧了裴青寂的衣袖。


    整间客厅里,夜色与霓虹交织,暧昧的气息在二人之间弥漫开来,像是随时会燃烧成火焰。


    裴青寂的吻带着几分急切与惩罚,几乎让林序南来不及呼吸。


    他微微挣扎,却只让两人的距离越贴越近。


    “唔……”


    林序南低声闷哼,手掌撑在裴青寂的胸口,似推非推,指尖却悄然抓紧了他的衣料。


    裴青寂察觉到他那点欲拒还迎的抵抗,唇角弯起一抹浅笑,趁着呼吸间隙低声道,“不是说想关心我吗?嗯?”


    嗓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勾人的尾音。


    林序南心口一跳,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再次压着亲住。


    这一回,裴青寂并不满足于只在沙发上。


    他扣着林序南的后颈,缓缓起身,将他半推半带地带离沙发。


    林序南一边被吻得眼角泛红,一边被迫后退。


    腿脚踉跄时,他下意识抓住裴青寂的手臂,像是寻求支撑,却也让暧昧的气息更浓。


    两人唇齿交缠间,几乎没注意到身后是餐桌。


    直到林序南的腰轻轻撞到桌边,他才被迫停下半步,呼吸急促。


    裴青寂的手从后方探过来,掌心灼热而有力,扣在林序南的颈侧,将他缓缓压向桌面。


    木质桌沿在腰际轻轻抵着,带来一丝冰凉,却更让他意识到背后那具炙热的存在。


    密密的吻落在耳畔与颈侧,呼吸炽热,带着急切的克制。


    林序南肩头一颤,喉咙里溢出断续的喘息,想要转身,却被牢牢困在怀抱与桌面之间。


    “你……”他的嗓音带着压抑的颤意,气息凌乱,“你……硌到我了。”


    话音刚落,裴青寂唇齿擦过他的耳尖,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深处滚出,“闭嘴。”


    那一瞬,林序南心口像被重重撞了一下。


    桌面冰凉、身后火热,两种极端的触感交织在一起,让他整个人像被困在网中,无处可逃。


    林序南被压在桌面上,指尖无意识地抓紧了桌沿,呼吸愈发急促。


    耳边尽是裴青寂炽热的呼吸声,那股近乎霸道的气息让他心口乱跳。


    他微微侧过头,试图避开,却被裴青寂顺势扣住下颌,迫使他与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对视。


    那一瞬间,他几乎连逃开的念头都被夺走,只剩下无声的沉沦。


    桌沿终究太窄,无法承载这份愈演愈烈的亲密。


    裴青寂低低喘息着,唇角擦过林序南的耳垂,声音沙哑得像是压抑到极限,“这里不方便。”


    下一刻,他猛地将林序南从桌边抱起。林序南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攀上裴青寂的肩膀。视线晃动间,他看见灯光与影子在墙壁间交错,脚步急切而沉稳。


    随着“咔嗒”一声,卧室的门被推开。


    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随之而至的,是更无法逃避的炽烈亲吻。


    房间里灯光柔和,像是为他们的存在特意调暗,洒在林序南的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裴青寂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试图从那双深褐色眼眸中捕捉一丝情绪。


    那双眼睛像夜湖,表面平静无波,深处却藏着让人心动的暗流漩涡,让人一旦靠近就再也无法脱身。


    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香气,淡淡的,甜而不腻,像是为此刻的亲密量身定做。


    淡蓝色的床单皱得像一幅未完成的画,记录着他们刚才随意躺下的痕迹,凌乱却带着一种亲密的温度。


    林序南被压在床上,呼吸急促得不像话,指尖死死揪住裴青寂的衣角,像是抓住最后的理智。


    可那份抵抗在裴青寂炽烈的吻下,很快一点点儿崩塌。


    裴青寂俯身,手指轻轻地从林序南的下颌滑到脸颊,触感轻得像羽毛,却烫得让林序南几乎屏住呼吸。


    林序南被他触碰得一颤,忍不住蜷起腿,想要后退,却被裴青寂的膝盖牢牢抵住去路。


    “躲什么?”裴青寂低声笑,声音压得极低,像暗夜里慢慢蔓延的火。


    唇在林序南耳侧停留,呼吸滚烫,几乎要将那片敏感的肌肤点燃。


    林序南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心跳在胸腔里乱撞,像被什么撩拨得无法平静。


    他看着裴青寂,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邀请,又像是在试探。


    他的喉咙里溢出一声含糊的气音,像抗拒,又像无声的妥协。


    裴青寂察觉到这份细微的挣扎,却偏偏故意逼近,唇齿轻轻擦过耳廓,像捕猎者逗弄即将落网的猎物。


    裴青寂的手掌顺着他的侧腰向上,隔着衣料探入,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粗糙,坚实却又小心翼翼,像在触碰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你……”林序南的声音发哑,带着颤意,“别、别这样……”


    裴青寂唇角微勾,带着一丝恶意的笑意,嗓音更哑,“你明明很喜欢。”


    林序南闭上眼睛,感受那温度在皮肤上蔓延,像春水流过干涸的河床,像是知道他每一个隐秘的角落,每一处不敢触碰的敏感。


    窗外的霓虹灯断断续续地透进来,折射在半掩的窗帘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像在为这一刻增添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们的脸靠得更近,呼吸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更急促。


    林序南的脑海里仿佛有烟花炸开,光影零碎,却铺天盖地的绚烂,让他心跳失控。


    裴青寂身上的木质香气混合着空气里淡淡的薰衣草味道,一并侵入林序南的感官,勾起一种让人沉沦的眩惑。


    唇瓣在额头上若有若无地擦过,像羽毛轻拂湖面,却瞬间荡漾起层层涟漪,让林序南忍不住屏住呼吸。


    林序南的心跳几乎要冲出胸膛,他明明想退后,却又贪恋这一刻的靠近,舍不得打破。


    指尖攥紧了床单,身体却诚实地向前倾斜,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牵引。


    夜色将万物笼罩,风掠过窗棂,撩动帘角,烛火在风中轻颤,投下的光影,像碎星般散落在他们的眉眼间。


    林序南额前的发丝扫过裴青寂的面颊,那一瞬的擦碰轻得几乎察觉不到,却偏偏让气氛陡然凝住。


    彼此的呼吸缠绕交错,像夏夜湖面蒸腾的雾气,温热而湿润,拉扯着所有的理智。


    四目相对的一瞬,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只剩心跳一声声震颤着,缓缓渗入心湖的悸动。


    “……可以吗?”


    裴青寂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融入夜色中,像夜里大提琴的低鸣,尾音微颤,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与试探,却又藏着让人脸红的暧昧。


    林序南睁开眼,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里面映着他的影子,像是被他整个人包裹住。


    林序南的睫毛颤了一下,眼神对上那双深褐色的眸子,里面映出他的身影,如被整个吞没。


    他的喉咙哽住,想要回答,却发现声音像被锁住,只能溢出一声沙哑的低喃。


    “你这个人真的是坏透了,明明都把人逼到绝境了,还在这么深情地问可以吗。”


    声音哑得连他自己都陌生,像被夜色和裴青寂的眼神一起蛊惑。


    裴青寂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丝让人心悸的柔情。


    他的手停在林序南的额前,轻轻拨开一缕碎发,那动作慢得像在品味每一秒的亲密。


    林序南的皮肤在那一触下泛起一阵滚烫,他想偏过头移开视线,却被裴青寂捏住下巴,强迫着直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无法逃脱。


    心脏狂跳,呼吸急促,暧昧的张力被一寸寸推高,像是绷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最终,他闭上了眼。


    那一瞬,他仿佛看见漫天星光坠入湖底,沉溺在那一汪静水般的温柔里。


    裴青寂俯身,唇瓣相触的瞬间,整个天地仿佛都失去了重量。


    时间屏息,帘影止住晃动,只剩下他们之间燃烧的悸动,层层叠叠地交织、缠绕。


    “放松。”裴青寂在耳畔低语,声音低哑而温柔,却带着无法忽视的蛊惑。


    林序南皱起眉头,忍受着不适,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试图用一个微笑掩饰内心的慌乱。


    他想说些什么,想问裴青寂是不是也像他一样,被这亲密扰得心神不宁。


    可话到嘴边,只化成一个浅浅的点头,他看着裴青寂,试图用眼神传递那些未说出口的渴望。


    他们对视了片刻,时间像是被故意拉长,慢得让人几乎能听见心跳的节奏。


    窗外的霓虹还在闪烁,薰衣草的香气在空气中萦绕,像夜色里的河流,带着暧昧的暗流,缓缓流淌,流向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隐秘角落——


    作者有话说:[捂脸偷看][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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