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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警告

作者:琼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回到屋里,程中玉正在擦餐桌,门铃突然响了,他愣了愣,以为是郑砚深落了文件。可是郑砚深平时用指纹解锁就可以,难道是他助理?


    自从上次在别墅给郑砚深爷爷开了门之后,他就再也不敢随便开门了。


    他透过猫眼往外看,门外站着的不是郑砚深,也不是他助理,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在宴会上只有一面之缘的宋青元。


    他换了发型,之前挑染的颜色褪得干干净净,一头全黑的碎发垂在眼角,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勾人。穿件黑色紧身 T 恤,领口开得很低,能看见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纹身,牛仔裤包裹着的腿又细又直。


    对方好像猜到他在往外看,忽然朝猫眼凑近,睫毛几乎要碰到玻璃,嘴角勾起抹促狭的笑:“开门,是郑少让我来的。”


    猫眼外的桃花眼还在笑,可他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宴会厅休息室的画面 —— 宋青元翻着白眼软下去的样子,丑得像片被暴雨打烂的花瓣。


    可他不讨厌宋青元。


    就像不讨厌雨天里跟自己挤在屋檐下的流浪猫,彼此都淋得狼狈,谁也别笑话谁。


    程中玉开门,侧身让他进来,他眼神在公寓里扫了圈,最后落在餐桌上 —— 半块没吃完的吐司,旁边摆着杯温牛奶,杯沿还沾着圈奶渍。他嗤笑一声:“郑少还吃这个?我还以为他早餐都得配鱼子酱。”


    话音未落,宋青元已经径直走到餐桌旁,拿起那半块郑砚深早上吃剩的吐司就往嘴里塞。面包屑簌簌落在黑色 T 恤上,他嚼得又急又猛,喉结滚动得像要把自己噎住。


    “郑少让我来拿样东西。” 他含混地说。


    程中玉刚转身想进厨房再做些吃的,就被他叫住。


    “别做了。” 宋青元抬手粗鲁地抹了把嘴角,手上沾着面包糠,“这点够了。”


    程中玉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觉得此刻这副大口吃东西的模样,比宴会上刻意勾人的姿态真实多了。


    “你没吃早饭?” 他问。


    “被罗哥折腾到天亮,哪有时间吃。” 宋青元舔了舔唇角的面包屑,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他那人你也知道,疯起来没个准头。”


    程中玉的喉结滚了滚。他当然知道,郑砚深偶尔也会这样,只是他从不会说。


    见宋青元噎得直皱眉,程中玉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宋青元接过来仰头灌了大半,放下杯子时呲着牙笑:“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比那些人干净多了。”


    程中玉顿了顿,想起宴会上推杯换盏的人群,想起罗少捏着宋青元下巴时的轻佻笑意,想起郑砚深看着那场闹剧时嘴角那点漠然的弧度。


    “都一样。” 他低声说。


    “才不一样。” 宋青元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他身体前倾,桃花眼里的玩笑淡了些:“他们看我的眼神,像看块刚从泥里捞出来的肉,想吃又嫌脏。你不一样。”


    程中玉没接话,拿起擦桌布继续擦餐桌。宋青元忽然用手背抹了把嘴,忽然转了话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人没文化。”


    “十五岁就跟着罗哥了。” 宋青元往椅背上一靠,两条长腿伸直了搭在餐桌边缘,脚踝上的银链露出来晃荡着,“那会儿还没这纹身,就穿件洗得发白的 T 恤,跟在他身后给人点烟递酒。” 他舔了舔唇角,语气里没什么波澜,“现在快五六年了,估计也快被玩腻了。”


    程中玉默默叠好擦桌布,放在一边。


    “不过我想得开。” 宋青元忽然笑了,桃花眼里闪着点无所谓的光,“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爱玩,贪新鲜。罗哥能给我想要的,钱、场子、还有那些以前见都见不到的玩意儿,跟他混,不亏。”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他大方,不像有些抠门的,玩完了连件像样的礼物都不给。”


    说完,他看向程中玉,眼神里带着点探究,“你呢?跟郑砚深这两年,他给你什么了?总不能光让你干活吧?”


    程中玉正往厨房走的脚步停了停,背对着他,声音很轻:“他给我妈治病。”


    空气忽然静了下来。


    程中玉转过身时,看见宋青元脸上的笑僵住了,桃花眼瞪得圆圆的,刚才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儿全没了,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才磕磕巴巴地问:“…… 就这?”


    程中玉点点头。“我妈需要透析,后来要等肾源,这些都是他安排的。”


    宋青元盯着程中玉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低低地骂了句:“操。


    他忽然吸了口气,像是从刚才的怔忡里抽离出来:“文件…… 郑少昨晚带回来的那份,放在哪了?”


    程中玉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正事,连忙道:“在书房,我去拿。”


    程中玉没应声,转身往书房走,余光瞥见宋青元正抬手抹了把脸。


    接过文件袋时,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程中玉的,两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走了。” 宋青元把文件袋往腋下一夹,转身往门口走,走到玄关时又停住,回头看了程中玉一眼,“对了,下次有酒局,别去。”


    程中玉愣了愣。


    “那些人……” 宋青元撇了撇嘴,没再说下去,只是摆了摆手,拉开门走了。


    门咔嗒一声合上,公寓里又恢复了寂静。


    郑砚深今天中午就从外边回来了,他换了套西装,目光扫过程中玉,开门见山:“晚上林董那边的局,穿我给你备的西装。”


    林董,那不是郑砚深的未来岳父吗?


    他想起宋青元早上临走时那句 “别去”,此刻像根细刺钻进心里。那些酒局本就不是他该待的地方,更何况对方是林董 —— 那个即将把女儿嫁给郑砚深的人。按说这种见家长的场合,该是林小姐陪在郑砚深身边,接受长辈的审视和祝福才对。带他去做什么?


    他张了张嘴,喉结动了动:“我…… 能不能不去?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些场合。”


    郑砚深正在系袖扣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冷意:“林薇今天也在,她一直好奇我身边这位‘得力助理’长什么样。” 他走到程中玉面前,指尖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你只需要站在我身后,少说话,懂吗?”


    林薇就是郑砚深的未婚妻。


    程中玉的睫毛颤了颤。他终于明白郑砚深的用意 —— 林家最近对他的私人生活盯得紧,林小姐更是旁敲侧击问过好几次他身边的人。带自己去,不过是演场戏给林家看,用 “助理” 的身份掩人耳目,让他们放下戒心。


    “可是……”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郑砚深不耐烦地打断,“没有可是。” 男人松开手,转身从衣帽间拎出个西装袋扔在沙发上,“七点出发,别迟到。”


    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像他们这样被家族推着联姻的,总得有个发泄的出口。林家真正在意的,从来不是他身边有没有人,而是这个人会不会成为麻烦。程中玉的好处就在于够 “老实”——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算在酒局上被多看几眼、说几句轻佻话,也只会低着头忍过去。把这样一个玩物摆出来让林家人过目,恰恰是最稳妥的安抚:你们看,不过是个听话的物件,翻不起任何风浪,尽可放心。


    七点整,程中玉站在玄关换鞋时,郑砚深正对着镜子调整领带。他穿了那套西装,领口被郑砚深亲手系得很紧,勒得他呼吸发闷。郑砚深看到他不自在的样子,给他扯松了领带,“别板着脸,笑一笑。”


    程中玉扯了扯嘴角,感觉脸上的肌肉都在发僵。后视镜里映出他苍白的脸,像个被精心打扮却没有灵魂的木偶。车窗外的街灯飞快倒退,他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忽然想起宋青元脚踝上的银链,原来他们都是被拴着链子的,只是他的链子更隐蔽,藏在体面的西装底下,勒得更深更疼。


    “到了。” 郑砚深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程中玉抬头,看见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门口,林氏父女的车正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时,林薇先探出头来。藕粉色礼服裙衬得她皮肤像上好的羊脂玉,裙摆上的碎钻随着动作流转,仿佛把星光都缀在了身上。她画着精致的淡妆,笑起来时嘴角梨涡浅浅,确实担得起 “名媛” 二字。


    可那双漂亮的眼睛落在程中玉身上时,却淬了层薄冰,像看见什么碍眼的灰尘。


    “阿砚。” 她立刻转过身,对着郑砚深时,眼里的冰瞬间化成了水,连声音都甜了几分,“爸爸刚才还念叨你呢。” 说话间,手指轻轻搭上郑砚深的胳膊,带着毫不掩饰的亲昵。


    林董跟在后面下车,看着女儿的小动作,眼底露出纵容的笑。他朝郑砚深伸出手:“阿砚,咱们走吧,里面几位老伙计都等着呢。”


    林薇的目光又飘过程中玉,这次带着点施舍般的打量,“这位就是程助理吧?” 她笑意盈盈地开口,语气却没什么温度,“常听阿砚说你做事仔细,果然看着就老实。”


    程中玉能听出那话里的轻蔑,“老实” 在她嘴里,和 “无趣”“上不得台面” 没什么区别。可他没敢抬头,只听见郑砚深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敷衍的熟稔,“也就这点用处了。”


    林董拍拍郑砚深的肩,眼角的笑纹里藏着精明:“年轻人嘛,难免有自己的消遣。”他目光淡淡扫过程中玉,像在看件摆在一旁的摆件,“只要不耽误正事就好。”


    酒过三巡,有人故意打趣,酒杯往程中玉面前凑,“程助理看着面嫩,跟着郑总多久了?”


    程中玉刚要开口,郑砚深已经漫不经心地替他回答:“没几天,家里找来的,笨手笨脚,也就端茶倒水还能看。”


    程中玉的脸瞬间涨红,却只是低着头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像块石头一样杵着,任人打量、说笑,连眉头都不能皱一下。


    这副模样落在林家人眼里,恰好成了最稳妥的定心丸。林薇端着果汁走过,故意“不小心”撞了程中玉一下,橙黄色的液体溅在他的西装裤上。


    “哎呀,真对不起。”她捂着嘴笑,眼里却没半点歉意,“程助理可别往心里去。”


    程中玉连忙回应,“没关系,林小姐。”


    “站在这里干什么?” 郑砚深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他几步走过来,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程中玉的裤子,眉头拧成个疙瘩,“毛手毛脚的,就不能离林小姐远点?”


    “阿砚,你别怪他呀。” 林薇适时地开口,伸手轻轻拉了拉郑砚深的袖子,语气娇嗔,“都怪我不小心,程助理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 她虽然这么说,但看见郑砚深这么维护他,对程中玉的警惕瞬间消散了。


    “还不赶紧去清理干净?” 郑砚深甩开她的手,却没再看程中玉一眼,语气冷得像冰,“别在这里碍眼。”


    程中玉转身往洗手间走,背后传来林薇低低的笑声,混着郑砚深放缓了语调的安抚。


    这份屈辱,恰恰是郑砚深想给林家人看的。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出他皱巴巴的裤腿,他不知道该怎么清理,只能用纸巾一点点蘸,捣鼓了半天,颜色也没变浅几分。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薇补妆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她对着镜子涂口红,声音轻飘飘地飘过来:“程助理,你跟了他两年,该懂这个道理。有些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有些界限碰了就没回头路。”


    她转过身,嘴角噙着笑,“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安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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