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四宫被她的胞姐护得像个国小生,视频发给山田三叶后,没过几天她就把潜在威胁给根除了。
不过也好,那些人走后,她抓来的壮丁白石司显然更努力工作了。幸运的是,她没有因为上次的事迁怒于这个不谙世事的高桥会长,两人相处得很和谐。
而山田舞纱也能正式卸任下职务,把完成的交接工作记录为一笔成就。
“喂。”
山田舞纱一听就知道是山田四宫,除了她,没人这样喊她。
山田四宫本在冰帝读得好好的,原该和百分之九十九的冰帝学生一样从国中部直升。
山田舞纱被认回山田家的第二年刚好上国一,山田结吾送她去洛山读了国中。山田四宫以为她是怕了,明目张胆地嘲笑她。
直到打听到山田舞纱在洛山“呼风唤雨” 。山田四宫一毕业就求了山田结吾将她和山田舞纱调在一个高中。想在同个环境狠狠碾压山田舞纱。
她的逻辑总是自洽,觉得山田舞纱选这个在她眼里低到底层的普通高中,是想她知难而退。
但山田舞纱只是因为这所学校宽松的制度才选的它。
要是去了个严格要求出勤率的学校,山田舞纱不能保证自己在学校的每时每刻都能做个好学生。
在她走进山田家后,山田四宫就叫她“喂”。要不是因为她被勒令了不许叫山田舞纱之前的姓氏,她绝对把那姓氏当作一枚令牌挂在脸上,划清山田舞纱和山田家的界线。
好主意被掐灭后,山田四宫就叫她“喂”,气愤时叫她全名。
现在已经成为一个专对于她的开场白。
有点搞笑的是,山田四宫必须在当场只有她们两人的时候使用。要不就会误伤,收到旁人不悦的目光。
每次山田四宫“喂”她,山田舞纱也不气恼,只露出微笑喊她,“怎么了,四宫姐?”
以往山田四宫会抽动她的嘴,眉骨下压,做出一副嫌恶的模样,以表示她把这稀薄的血缘当作条随时能扯断的细纸条。
但她不能。
山田舞纱已经长大了,就算是孩童的时候,看见这位同父异母姐姐的失利,山田舞纱也觉察出来。只不过她现在更加的急躁了。
她们几近成年,胜利的天平倾倒向山田舞纱,她快要到达那个重点了。
山田四宫害怕了,恐惧了,但她不诚实。
就像是个挂在悬崖边的人,好似抓住那随时都会断裂的一角,就能够重新爬上来,向她宣战。
山田舞纱无意与这样的人争辩。
只见山田四宫的眼睛瞥到一旁去,这次居然没有挤眉弄眼了,她的拳头握了又松。
“花泽不是父亲的女儿。”
噢!
山田舞纱明白了她在做什么。这绝不是一种示好,以共享情报来改变自己的站位,抛出想要变成她这一侧的伙伴的试探。
她在彰显自己。获得一个奖章。
山田四宫把战场上的妨碍清走了,让她们竞技的平台只有沙子、泥土,或者还有杂草。
她太久没有从山田舞纱这里取得胜局了。花泽绯夏不在她的麾下,便被她赶去山田舞纱那边。
用血缘关系将花泽绯夏淘汰后,她自以为加了一份功绩,正向山田舞纱炫耀。
山田舞纱:“哦。”
无聊。
“你、”山田四宫噎住了。
她看着山田舞纱,又说:“东京大学的面试,我会去的。”
冰帝读书时,同学们大都是些熟悉的姓氏,他们在不亲密的时候,称呼彼此的姓氏。那时候比起本人,他们用这个姓氏的价值来衡量是否该深交。
和她年岁相同的姐姐出国后,山田四宫是唯一一个“山田”。她享受于别人这么叫她。
但现在,被山田舞纱夺走了。
山田四宫有那么一瞬开始痛恨这个满地都是的姓氏,而她下一刻就懊悔了。
她坚信,她需要除掉这只被领回家的流浪猫,才能重新获得父亲的姓氏、与认可。
……
…
那几个女生转学后,山田舞纱有碰见过她们。她想山田三叶不会把这些人转到距离不过半公里的另一个学校。
她留意了一下。领头的女孩从挽着她左右手的伙伴里挣脱开来,扑向一个裤子快要掉下来的类人猿。
山田舞纱听见那男生抱怨,说着耽误了什么事,但三两句就被女友哄好了。大概是耽误了一些他的发廊的歌舞活动。
他们要向山田四宫寻仇,女孩大声说着,都不需要山田舞纱用上多么高明的窃听技术。
山田舞纱与俩人擦肩而过。
山田四宫惹人生气的本事确实不错,具体展现在她的姐姐和母亲身上,不过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踩过零落的枯叶,咔擦咔擦。山田舞纱今天没有必要的安排,但没有序号的一个个填空还等着她做,这是做不完的。
山田舞纱不能让自己闲下来,大脑一旦停止计算,就会不断回忆过去。这是件很有风险的事。要在七老八十的时候,躺在摇椅上才能做。
顺着梧桐树的指引,山田舞纱又遇见了他们。这回身后的姐妹们都不在,只有这对小鸳鸯。
山田四宫戴着耳机走在最前面,山田舞纱看见她的手指敲着制服包的皮质肩带,脑袋轻轻晃动着。
掉裤子被女友用手指了目标,双手各自交换捏了下拳,像个粘了弹簧的玩具一样把头也左右各摆了摆。山田舞纱觉得那样很蠢,女孩却捧着掉裤兜的脸亲了一下。
她说,最喜欢你了。
山田舞纱也喜欢过很多人,但没有这种喜欢,有点可怕。
她有点想看见掉□□被揍的样子,于是在转角处跟了上去。
显然也有人和山田舞纱一个想法,在距离她四五米的地方望着两人。
山田舞纱停住脚步,看着他从只能看见耳廓的形状,到小半个面庞,到侧脸挺翘的鼻梁,再到一张含着惕厉的脸。
他转得很快,像一只栖息在树上的毒蛇射过来。但山田舞纱觉得他长得不像蛇,她不喜欢蛇,只是见过蛇捕猎时的速度,很像。
少年眼里的警戒不多时就散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比空白的朦胧。山田舞纱可以肯定,黑川伊佐那也没想到会遇到她。
上次的情景说是不欢而散都算宽容。
山田舞纱在视线接触到他脸的时候,想起了自己所遗忘的。她要管的事情、要拉紧绳子太多了,于是在计划的回避中,这段没有期限的时间被延长再延长。
长到等山田舞纱再想起黑川伊佐那,她想自己或许会觉得麻烦而说一句“算了”,然后再沉浸一些犬马声色。
但她真切地看见了黑川伊佐那,他在等她开口,如同往常的每一次。
*
一头鲸鱼进食,吞纳了数以吨记的磷虾。即便是磷虾,也有几十种分类。
黑川伊佐那不在乎磷虾在何处,而磷虾的头领窜到他面前,说哪只哪只去何处了,黑川伊佐那只觉得厌烦。
被提多了,黑川伊佐那终于动身,分出些空间来思考磷虾。好让山田舞纱这只鳕鱼的身影被遮掩住一点两点。
山田舞纱常走的路线被很多人走过,黑川伊佐那偶尔重合也没什么,他总不能刻意去绕开吧。这好像山田舞纱多吓人。
而且,他没看见过山田舞纱,一次也没有。
感受到后背不受控的战栗,黑川伊佐那转过身,他以一种麻烦找上门的姿态登场。但对面不是他的哪个敌人。
她出现得兀突。四目相对后,黑川伊佐那看见她棕红色的瞳仁朝边上移动了一下。
一秒,三秒,十秒,山田舞纱没说话。她甚至像是没看见他一样,往最边上的墙根凑,一直看向前面。
前面,前面到底有什么啊?
黑川伊佐那正要走向山田舞纱的脚僵了。对了,他管这个干嘛。
不远处男性的哀嚎刺穿耳朵,接着是女生一边求救一边啜泣的声音。黑川伊佐那看见那磷虾真的和虾一样把身躯弯曲起来。
刚才那些把男生打得头破血流的人散开来,立刻就和哪一个过路人没区别了。再远一些是个带着耳机的女高中生,她没听见身后的动静,还悠闲跨着步子。
黑川伊佐那有种感觉,山田舞纱是为她而来的,他说:“她是谁?”
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出口以后,连自己都莫名其妙。
或许是那样的目光本来的对象是他。黑川伊佐那以为自己忘掉了,但只方才山田舞纱那停留的三秒半,他顷刻回忆起那段时光。
黑川伊佐那可能是不讨厌山田舞纱看着他的。因为,被看见的是他的“本身”。很少人这么做。
一秒,两秒,五秒。
山田舞纱说:“姐姐。”
这个普通女高中生是她的姐姐,上次那个叮铃咣啷的是她哥哥。
山田舞纱的兄姐和她都不像,但看上去关系都不大好。
山田舞纱被她哥哥教训了吗。黑川伊佐那也被佐野真一郎教训过,他是愿意的。只要佐野真一郎别提到佐野万次郎的名号。
这个“姐姐”是如同佐野万次郎的存在吗。
山田舞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沉默了。
自鹤蝶那回,黑川伊佐那绝不会让自己说有关天气的蠢话。
山田舞纱像个匆忙的旅者,给丢失牲畜的牧民指了羊儿的方向,就赶起路来。
黑川伊佐那:“那男的是天竺的人。”
这句话也挺蠢的,但让山田舞纱停下来了。她缓慢的将脸转回来,她绷直的唇角放松,黑川伊佐那终于看见零星的笑意——那原本对他是满溢的。
她说:“你要向我道歉吗,伊佐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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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意外的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