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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虎啸惊风

作者:沙漠玫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一)林中猛虎


    第十五日黄昏,残阳如碎金般铺满溪涧,虞清漓蹲在青石上磨柴刀。刀刃与石面相击,发出细碎的“噌噌”声,混着林间归鸟的啾鸣,倒有几分田园闲趣。忽然一阵腥风掠过鼻尖,不是山间寻常的兽臊,而是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气味与栖凤山劫后崖底的血泊如出一辙。


    她攥紧刀柄站起身,目光扫过溪畔腐叶堆。半只鹿腿斜嵌在湿泥里,断口处齿痕狰狞如锯齿,边缘的血肉尚在微微颤动,显是刚被猎食不久。清漓指尖轻触那尚带余温的伤口,父皇秋猎时的教诲蓦地浮上心头:“漓儿记住,猛兽猎食后若将残骸弃于水源附近,必在左近筑巢。”


    溪水倒映出她的模样:小脸被泥污糊得只剩一双亮得惊人的瑞凤眼,发间别着的野姜花簌簌颤动。这花是清晨在崖壁摘的,本用来驱虫,此刻在暮色中却像招魂幡般惹眼。她迅速摘下野花掷入溪中,又掬起淤泥仔细抹去脚边足迹,正要退入灌木丛,一声闷雷般的低吼从左侧山脊炸响,惊得满林雀鸟扑棱棱飞起,遮暗了半边天空。


    十丈开外的巨岩上,卧着一只斑斓猛虎。它通体毛色如烧红的炭石间杂着雪白条纹,金瞳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额间黑纹宛若裂开的第三只眼。此刻正慵懒地舔舐前爪,舌头卷过之处,露出锋利如刀的爪尖。清漓屏息缩进石缝,身体蜷成一团,掌心柴刀的木柄被冷汗浸得发滑。与母后被刺杀那日,她也是这样蜷在母亲怀里,听着刀刃破空的铮鸣。


    虎啸再起,掀起林涛如浪。那畜生忽地跃下岩壁,硕大身躯压折一片荆棘,发出“咔嚓”脆响。清漓盯着它踱步的轨迹,忽然发现其虎腹有道浅白色的陈年旧伤,右后腿落地时微微发跛。这发现让她莫名松了口气,仿佛猛兽的缺陷能消解几分恐惧,就像宫宴上看到舞姬踮脚旋转,便知其足有暗疾一般。


    “若能用火……”她下意识摸向腰间,却只摸到一团潮湿的苔藓。昨夜暴雨浇透了所有引火之物。


    虎尾扫过溪石的声音越来越近,带着令人牙酸的刮擦声。清漓摸到袖中暗藏的毒藤浆汁,这是三日前从“鬼面藤”上刮下的,粘稠如琥珀,当时只想着涂在柴刀上防身,未料竟要用来对付这般猛兽。她将汁液小心翼翼抹在裙裾碎片上,系于枯枝末端,颤着手将这简易“毒旗”缓缓伸出石缝。


    疾风掠过鼻尖的刹那,清漓猛然挥动枯枝!她默数着心跳,一、二、三…… 直到数到二十五时,只听一声闷响,猛虎轰然倒地,金瞳翻白,四肢抽搐不止。趁着猛虎被毒晕的片刻,她拎起柴刀转身就跑,一口气冲出十丈远,直到撞在一棵老松树上才敢回头,胸口起伏得像要跳出喉咙。


    当夜,清漓选了棵需两人合抱的古杉,攀着虬结的枝干爬至五丈高的树冠。她用韧性极好的青藤编成网兜,将自己牢牢捆在主干上,这法子是模仿宫灯匠人编绳结的手艺,那时她总爱偷拆父皇书房的宫灯玩,被太傅训斥“有失公主体统”。


    下方不时传来虎爪刨地的闷响,混着枯枝断裂的脆响,像极了除夕夜宫宴上羯鼓的节奏。清漓数着那些声响,忽然想起凤鸣宫的守夜太监,每到寅时三刻便会换岗敲梆子。“寅时三刻,该换岗了。”她对着虚空呢喃,仿佛自己仍是那个监督宫灯是否熄灭的小公主。


    月光穿透叶隙,在掌心投下斑驳光纹。她忽然笑出声,此刻若真有一队金甲侍卫来换防,怕是要被这虎啸吓得尿裤子。去年秋猎时,有个禁军士兵见了一条小蛇都惊得摔下马来,更别说这般斑斓猛兽了。


    (二)与虎周旋


    第十六日,晨雾初散时,她顺着树干望去,发现不远处的岩壁下有个天然石穴。洞口垂着密匝匝的青藤帘,遮掩得极为隐蔽,倒是个绝佳的栖身之所。她爬下树,悄悄靠近石穴,发现穴口左侧的空地上,散落着几堆森森白骨,洞内隐约可见三只幼虎在嬉闹,约摸刚满月的模样,正用小爪子拨弄着什么,发出细碎的“咔啦”声。


    清漓折了一段两尺长的空心木,将剩余的毒藤汁小心灌入其中。这是模仿御医用的药吹筒,去年太医令给秦贵妃治牙痛时,她曾扒着窗棂偷看过,当时还被母后罚抄了十遍《女诫》。


    “对不住了。”她瞄准洞口那只正啃着骨头的幼虎,指尖蓄力。可就在吹箭出口的瞬间,脑中忽地闪过母后临终前的眼神,手腕不由自主偏了半寸。毒箭“嗖”地钉入岩壁,溅起几点碎石。


    洞内顿时炸开母虎的怒啸,震得头顶松针簌簌坠落。清漓见势不妙,在树冠间腾挪如猿,脚下踩着那些年在御花园爬树掏鸟窝练就的巧劲,身后虎爪拍击树干的闷响如影随形。当终于甩开追兵时,她才发现袖口多了道三寸长的爪痕,幸好只是勾破粗布,未伤及皮肉。


    她坐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嚼着酸涩的野莓充饥。这果子是昨日发现的,味虽酸却能填腹。“明日…… 明日定要夺了那石洞。”她对着朝阳升起的方向发誓,嘴角沾着紫红色的果渍,像只倔强的小兽。


    正午,烈日如炙,林间空地的空气闷热得像要拧出水来。清漓蹲在一堆枯枝前,将捡来的松脂厚厚涂满枝干,又用石片反复刮擦燧石。这是模仿御膳房庖丁取火的模样,记得那庖丁曾说“燧石取火,需顺其纹理,急则无功”,可她腕力太弱,火星总是刚溅起便熄灭在潮热的空气中。


    “咔嗒!”


    不知是第几十次尝试后,火绒终于冒出一缕青烟。她小心翼翼捧起这团暖光,如同捧着母后妆奁中那颗夜明珠,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当火舌舔上松脂时,“轰”的一声,烈焰腾空而起,映得她脏污的小脸忽明忽暗。


    就在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自背后袭来。清漓猛地回头,只见那只母虎不知何时已循迹而至,金瞳中映着跳动的火墙,嘴边涎水垂落如银丝,显然被这团烈焰激怒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将燃着的松脂枯枝往枯叶堆里一扔。烈焰在干燥的腐叶中迅速蔓延,热浪掀飞了她的发带,烧焦的发丝气味钻入鼻腔。母虎惊退数丈,焦躁地在火墙外徘徊,时不时发出威胁的低吼,爪尖将地面刨出深深的沟壑。


    “兵法有云,攻其必救。”清漓哑声背诵着太傅讲过的课业,目光紧紧盯着洞口。果然,当浓烟裹住虎穴,洞内传来幼虎凄厉的呜咽声时,那畜生突然发狂般撞向火墙!


    火星如金雨纷扬,母虎身上的皮毛瞬间燎起火焰,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它痛得嘶吼连连,却仍不肯后退,反而更加疯狂地冲击着火墙,想要冲进洞去。


    清漓知道不能再等,转身奔向不远处的溪涧。身后传来皮毛烧焦的恶臭,热浪几乎燎着后颈的碎发。她纵身跃入水潭的刹那,冰凉的溪水瞬间吞没了所有灼热,耳边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在水中潜游了数丈,才敢探出头换气。回头望去,火光染红了半边天,母虎的嘶吼声渐渐微弱,想来是被火势所困。她瘫坐在溪边的鹅卵石上,望着自己被水泡得发白的伤口,忽然感到一阵脱力,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三)身临绝境


    第十七日,破晓时分。蜷缩在瀑布后方一个隐蔽的天然石窟里的清漓,浑身瑟瑟发抖。高烧如同无形的火焰,在她小小的身体里肆虐,烧得她意识模糊,嘴唇干裂起皮。右肩的伤处被冰冷的潭水浸泡了一夜,此刻肿胀发白,边缘泛着不祥的青紫色,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出钻心的疼痛。额角不知何时在奔逃中撞到了岩石,鼓起一个青紫的大包,边缘还带着擦伤的血痕。


    她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最后几片蔫黄的蒲公英叶子,这是她记得的,唯一能解鬼面藤毒性的草药。顾不得清洗,直接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苦涩的汁液弥漫开来。“幸亏……幸亏那日没射中幼虎……”一丝苦涩的庆幸掠过心头,否则这解药恐怕也救不了母虎疯狂的报复。


    她将嚼烂的蒲公英糊小心地敷在手腕被荆棘划破的几处细小伤口上,上面沾染少量的鬼面藤毒汁,希望能缓解可能的毒性。


    就在她昏昏沉沉之际,洞口垂下的、如同珠帘般的瀑布水流,光线忽然诡异地扭曲、晃动起来!


    一道巨大、斑斓、充满压迫感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石窟内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那影子比前日交手的母虎更加雄壮魁梧,轮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清漓猛地一个激灵,高烧似乎都被吓退了几分!她挣扎着坐起身,握紧一直不曾离身的柴刀,惊恐地望向洞口水帘外!


    透过水流的缝隙,她看到了一头从未见过的雄虎!它体型比母虎大了一圈,肌肉虬结如岩石垒砌,皮毛色泽更加深沉厚重,如同流动的暗金与墨玉。它完好无损,四肢粗壮有力,步伐沉稳而充满力量感,正用硕大的头颅试探着拨开瀑布水帘,冰冷的金色瞳孔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石窟内渺小的猎物!


    “原是一家子……”清漓苦笑着喃喃自语,心头一片冰凉。昨日烧伤的只是母虎,而此刻逼近的,才是这山林真正的主宰,一头正值壮年、完好无损的雄虎!柴刀冰冷的刀身,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曾经华美的宫缎襦裙早已褴褛如破布条,勉强蔽体,唯有腰间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散发着柔和而坚定的光泽——那是母后留给她的最后念想。


    “呼!”雄虎显然失去了耐心,一只巨大的、带着锋利弯钩爪尖的前掌,带着千钧之力,猛地探入水帘,拍向清漓藏身的石笋!


    “轰隆!”坚硬的石笋竟如同朽木般,被那恐怖的巨力拍得粉碎!碎石四溅!


    清漓惊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石窟最深处退去!后背紧紧贴住冰冷潮湿的石壁,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之近!


    指尖在慌乱中摸索,突然触到石壁上一道狭窄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裂缝!这是之前山洪暴发时冲刷出的天然甬道!生的希望瞬间燃起!


    她毫不犹豫,立刻卸下腰间那个装着最后一点鬼面藤毒汁的竹筒,将粘稠的浆汁全部倾洒在裂缝入口处的岩石和地面上。然后,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像一尾灵活的鱼儿,侧着身子,拼命挤进了那道黑暗狭窄的裂缝深处!


    “吼!”雄虎显然发现了她的意图,巨大的头颅猛地探入洞口,愤怒的咆哮震得整个石窟嗡嗡作响!它试图挤进来,但庞大的身躯被狭窄的裂缝死死卡住!


    就是现在!清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握紧柴刀,在雄虎因被卡住而愤怒挣扎、巨大的鼻吻暴露在裂缝入口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柴刀刺向它最脆弱的鼻梁!


    “噗嗤!”刀尖入肉!温热的虎血瞬间喷溅而出!


    “嗷——!!!”雄虎发出惊天动地的痛苦惨嚎!巨大的头颅猛地向后暴退!这狂暴的力量,竟将本就狭窄的裂缝入口撞得碎石崩飞,豁口扩大了不少!


    清漓的心沉了下去!裂缝变宽了!她更深地缩进甬道深处。


    雄虎剧痛稍缓,凶性却彻底被激发!它再次将巨大的虎爪探入扩大的裂缝,疯狂地抓挠着岩石,试图将躲在里面的猎物掏出来!锋利的爪尖刮擦着石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火星四溅!每一次抓挠,都离清漓的身体更近一分!


    当那闪着寒光的巨大虎爪第三次带着腥风,狠狠掏向蜷缩在甬道深处的清漓时,绝望再次攫住了她。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指尖在慌乱中,触到了怀中一个硬硬的、用油纸紧紧包裹着的小物件!


    火折子!是今晨她在深潭底部摸索时,意外摸到的!昨夜暴雨虽然浇湿了一切,但这用多层油纸精心包裹的火折子,竟奇迹般地保存了下来!


    生的火焰!希望的火种!


    她毫不犹豫,颤抖着撕开油纸,露出里面干燥的引火绒和燧石!就在雄虎的利爪几乎要触及她身体的刹那,“嚓!”燧石擦过引火绒!


    一点微弱的火星骤然亮起,在绝对的黑暗中,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


    这骤然亮起的火光,不仅照亮了清漓苍白绝望的小脸,也瞬间映亮了甬道上方——一根尖锐如矛、倒悬而下的巨大钟乳石,在火光中闪烁着湿润而冰冷的光泽!


    太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惨烈的血红。从石缝深处连滚带爬逃出生天的清漓,已经被那头暴怒的雄虎追逐了整整小半天。她像一只被猎鹰盯上的兔子,在崎岖的山林间亡命奔逃,树枝刮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肤,荆棘在她裸露的腿上留下道道血痕,肺叶如同着了火般灼痛。然而,身后的虎啸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带着不死不休的杀意!


    最终,她被逼到了绝境——一道深不见底的断崖边缘!身后,是云雾缭绕、深达百丈的恐怖深渊,强劲的山风从崖底呼啸而上,吹得她摇摇欲坠。身前,是那头淌着涎水、金瞳中燃烧着无尽怒火与嗜血**的斑斓猛虎!它微微伏低身体,强健的肌肉块块隆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庞大的身躯堵死了所有退路,正蓄势待发,准备发动最后的致命扑击!


    清漓背对着深渊,退无可退。手中,只攥着半截在奔逃中捡拾的、仍在顽强燃烧的松枝。跳跃的火苗映着她苍白如纸、布满汗水与污迹的小脸,那双瑞凤眼中,恐惧已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取代。她甚至闻不到松脂燃烧的焦味,也感觉不到火焰的灼热。在死亡触手可及的瞬间,一股奇异而熟悉的暖香,如同幻觉般萦绕在鼻尖——是母后慕容婉吟身上常有的、清雅的熏香气息。原来人在濒死时,真的会闻到记忆深处最眷恋的味道……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攥紧了那半截燃烧的松枝,仿佛那是连接着母亲最后一丝温暖的纽带。


    (四)虎口脱险


    就在雄虎后肢肌肉绷紧,即将扑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孽畜!安敢伤人!”


    一声清越如龙吟、却又带着金石之音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划破山林的死寂,自高空破空而来!


    一道青蒙蒙的、匹练般的寒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自侧面陡峭的山壁之上激射而下!精准无比地掠过雄虎那闪烁着凶戾金光的巨大右眼!


    “噗——!”


    血花如同盛开的红梅,在傍晚的雾气中凄厉绽放!


    “嗷——!!!”


    雄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痛苦到极致的惨嚎!整个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侧面翻滚!剧烈的疼痛让它彻底失去了平衡,翻滚着、咆哮着,竟朝着断崖边缘直冲而去!在它坠入深渊前的最后一瞬,那双因剧痛而扭曲的金色瞳孔里,清晰地映出了一个翻飞而下的灰色身影!


    “轰隆……”沉闷的落崖声遥遥传来,很快被呼啸的山风吞没。


    清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断崖边,一个身着灰色布衣、身形瘦削却异常挺拔的身影正缓缓收剑入鞘。他约莫五十出头年纪,头发随意地用一根木簪绾起,两鬓已染风霜,面容清癯,眉宇间凝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沉稳,如同历经风雨的山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侧眉骨上一道半寸长的浅淡旧疤,非但无损其气度,反添了几分江湖豪客的不羁。最奇的是他腰间竟悬着一个硕大的黄皮酒葫芦,随着他收剑的动作轻轻晃动,一股清冽醇厚的酒香随之飘散开来,与这血腥肃杀的断崖场景格格不入。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惊魂未定、如同泥塑木雕般的清漓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娃娃,好胆色!”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手腕一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剑穗上坠着的两枚小巧铜铃随之叮咚作响,清脆悦耳,奇异地驱散了部分血腥气。“这三日,老夫在暗处观你与那母虎、雄虎斗法周旋,步步惊心,险象环生……啧啧,这精彩程度,倒比城里茶楼最会讲故事的说书先生,还要有趣几分!”


    清漓这才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瞬间清醒!巨大的震惊和后怕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后脚跟的碎石哗啦啦滚落深渊!她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灰衣人,声音因紧张而干涩发颤:“你……你是前朝余党?赤鳞卫的同伙?”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会在这荒山野岭跟踪她的人。


    “余党?”灰衣男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灌了一大口葫芦里的酒,竟被呛得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抹了抹嘴角,笑道,“咳咳……小娃娃疑心病倒重!老夫若是那劳什子余党,你此刻,早成了那老虎肚子里的点心,或者崖底的肉泥了!”他忽然俯身,凑近清漓,带着浓郁酒气和淡淡草药清香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老夫在江湖上有个诨号,人称‘鬼夫子’。倒是你,”他目光锐利如电,扫过清漓腰间那枚刻有凤尾纹的玉佩,又似乎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山林,“慕容家的‘凤尾纹’,刻得歪歪扭扭,火候差得远,白白糟蹋了上好的青玉石料!”


    清漓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凝固。鬼夫子?!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被母后和外祖父无数次提起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神医、绝世高手?而他口中吐出的“慕容家的凤尾纹”,正是母后家族秘传的、她沿途刻在石壁树洞上求救的标记,他看到了!他一直在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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