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前院时,三大爷家的八仙桌已置于院子中央,周边零散围着几户人家。
阎埠贵将刘宇往中间一推,清了清嗓子,面向尚未坐定的众人,高声宣布:“今日之会,我认为可让刘宇主持!”
“咱们院里出了位国家干部,此乃莫大荣耀!往后院里之事,也应听取干部的意见!”
贾张氏立刻跟上,扯着嗓子附和:“对!三大爷所言极是!刘宇颇具本事,让他主持最为合适!我们皆听从刘工的安排!”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刘宇露出讨好的笑容,眼中的谄媚几近溢出。
刘宇心中透亮,这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是想将他置于困境。
让他主持会议?
若主持得当,那是理所应当,毕竟他是干部;
若主持不佳,或是得罪了人,那他这个“干部”的威信便会扫地,日后在院里说话也无人听从。
更为关键的是,倘若他真的主持了会议,便会让一大爷和自己的亲爹二大爷颜面尽失。
这两个老谋深算之人,算盘打得着实精妙!
刘宇不慌不忙,向众人微微一笑,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三大爷,贾大妈,您二位着实抬举我了。”
“我不过是个晚辈,刚参加工作,懂得甚少,这院里的大事,还需依靠三位管事大爷来把控方向。”
他稍作停顿,目光诚恳地扫过神色各异的易中海,和一脸错愕的刘海中。
“一大爷德高望重,在咱们院里一言九鼎,是我们的主心骨。”
“二大爷刚正不阿,办事公道,宛如黑脸包公,三大爷精打细算,为大家的利益着想,恰似铁算盘,有您三位在,咱们院方能如此和睦。”
“我哪有资格主持会议?我仅是来学习的,旁听一番,增长些见识罢了。”
这番话毫无破绽,既将三位大爷捧上了天,又使自己置身事外,姿态放得极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刘海中听得心花怒放,下巴几乎翘到了天上,腰杆挺得笔直,心里别提多美了!
瞧瞧!瞧瞧这是谁的儿子?是我刘海中的儿子!
多么会说话!多么懂事!多么有水平!
一大爷易中海深深地看了刘宇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这小子的城府和手段,比他爹刘海中那个草包,强了何止百倍!
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既给足了所有人面子,又不动声色地化解了阎埠贵的算计。
假以时日,这院里恐怕真要发生变化了!
易中海压下心中的波澜,他明白今日这风头是抢不过刘家了,索性顺着台阶而下。
他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行了,刘宇说得有理,他还是个孩子,让他主持成何体统!就依照老规矩来,开会!”
易中海一锤定音,阎埠贵和贾张氏的如意算盘落空,只能尴尬地坐了回去。
易中海阴沉着脸,重重地咳嗽一声,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人都到齐了,那就开会!”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按照往年的老规矩。”
“咱们院里每家凑些钱,购置些瓜子花生,除夕夜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话音刚落,一个洪亮的声音便插了进来:“老规矩?我认为今年应当有所改变!”
刘海中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声音震得院里嗡嗡作响。
他挺胸抬头,环顾众人,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今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颇为顺遂,手头也宽裕了不少!”
“依我之见,仅吃瓜子花生太过无趣!应当购买鞭炮!买大挂的鞭炮!除夕夜放它个震天响,为咱们院讨个好彩头,来年更加顺遂!”
“对!放鞭炮!”傻柱第一个跳起来叫好,他向来最喜欢这份热闹。
“二大爷说得没错!过年不放炮,哪能算过年?必须放!”
傻柱一开口,院里的年轻人和孩子们,立刻跟着起哄。
“放鞭炮!放鞭炮!”
“我要放窜天猴!”
“顺遂?”这两个字如两根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易中海的心里。
他想起自己评不上八级工,想起被厂里通报批评,想起被扣掉的工资,再看看眼前意气风发的刘海中,一张老脸瞬间黑如锅底。
“胡闹!”
易中海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地吼道:“放什么鞭炮?一挂鞭炮多少钱?足够买十几斤棒子面了!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吗?只晓得铺张浪费!”
刘海中被他吼得一愣,随即不屑地冷笑一声:“老易,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并非浪费,而是讨彩头!辞旧迎新,图个吉利!”
他稍作停顿,故意将声音提高八度,让整个院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再者说,不就是些钱吗?倘若大伙儿凑的钱不够,差多少,我刘海中补上!”
“嘶——”院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话太强硬了!已不是商量,而是赤裸裸地用钱打脸!
易中海被噎得满脸通红,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此时,贾张氏那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二大爷说得太对了!我一百个支持!必须放炮!”
她挤到前面,满脸堆笑,声音大得像个高音喇叭。
“这叫喜上加喜!我们家东旭,托了刘宇的福,前两天刚升为三级钳工,正愁没地方庆祝呢!这鞭炮一放,来年肯定还能再升一级!”
贾张氏这番话,简直是往易中海的心窝子里又捅了一刀。
连她贾家都因刘宇沾了光,都开始讲究“彩头”了!
而他易中海,堂堂一大爷,八级钳工,却连个响都听不到!
“对!贾大妈说得对!”
“没错,图个吉利!”
“我家也同意!放鞭炮热闹!”
人群彻底被点燃,刚才还犹豫不决的几户人家也纷纷改变立场。
甚至有人大喊:“干脆一家买一挂,从院门口一直放到后院!”
院子里瞬间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孩子们更是高兴得又蹦又跳,仿佛已然听到了震天的鞭炮声。
易中海望着眼前这失控的场面,只觉天旋地转,心口堵得像塞了一团烂棉花。
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威望,在刘海中一句“我补上”面前,被砸得粉碎。
就在此时,一直未多言语的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眼中精光一闪。
他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