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毕业进一机部,众禽羡慕哭了》 第一章 重生四合院 1958年6月,夏日炎炎,炙烤着四九城的每一寸砖瓦。 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里,一大清早就比往日喧闹了许多。 “老刘,你这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整个咱们院,不,整个南锣鼓巷,谁家能出个水木大学的高材生?独一份啊!” 说话的是三大爷阎埠贵,他扶了扶老花镜,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算计和掩不住的羡慕。 他家那几个孩子,能读个小学毕业就算烧高香了,跟人家刘家的大学生一比,简直就是地上的泥。 院子中央,二大爷刘海中挺着滚圆的肚子,手里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脸上的褶子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那衬衫料子挺括,在阳光下泛着光,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嗨,老阎,瞧你这话说的,什么祖坟冒青烟,这都是国家培养得好,还有我们家刘宇自己争气!” 刘海中嘴上谦虚着,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和快要翘到天上去的眉毛,却把他心底的得意出卖得一干二净。 他这辈子,当个七级锻工,在厂里算个不大不小的官,可最大的骄傲,还得是自己这个即将从水木大学毕业的儿子。 今天,就是儿子刘宇的毕业典礼。他这个当爹的,要去观礼。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他昨晚激动得一宿没合眼。 一大爷易中海也走了过来,他为人稳重,不像阎埠贵那么咋呼,但眼神里的赞许却是实打实的。 “海中,给孩子准备新衣裳了?应该的。刘宇这孩子,从小就沉稳,有出息。以后分配了工作,就是国家干部,咱们院里的人,都得跟着沾光。” 易中海的话,更是说到了刘海中父子心坎里。 看了一眼正在院里水池边洗衣服的秦淮茹,只见她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正眼巴巴地望着这边,眼神里有羡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声音又洪亮了几分:“可不是嘛! 我们家刘宇说了,他学的是什么……哦,对,机械制造!听着就高级! 以后不是进部委,就是下大厂当工程师,那可是铁饭碗里的金饭碗!” 他把手里的白衬衫抖了抖,仿佛抖落的不是灰尘,而是满院子的羡慕和嫉妒。 这种被街坊邻里,尤其是一大爷和三大爷这两个院里管事的围着吹捧的感觉,让他通体舒泰,比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还舒坦。 此时,后院的房间里,这场喧嚣的主角刘宇,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仪容。 镜中的青年,面容清秀,眼神沉静,带着一股超越年龄的从容。他听着外面父亲那中气十足的吹嘘声,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没人知道,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来自几十年后的灵魂。 刘宇是个穿越者,还是最彻底的胎穿。他在这红砖绿瓦的四合院里,在这个特殊的年代,从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一步步长到了今天。 作为刘海中和二大妈的儿子,他原本的人生轨迹,应该和院里大多数孩子一样,初中毕业,运气好的话,考个中专,然后进厂当个技术员,一辈子安安稳稳。 事实上,当年初中毕业时,原身确实考上了一所不错的中专。 在1952年,对于一个工人家庭来说,这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刘海中当时就准备大摆宴席,昭告四方了。 但刘宇,这个拥有后世记忆的穿越者,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放弃中专,去读高中! 这个决定,在当时无异于一场家庭地震。 “你疯了不成!”刘宇至今还记得父亲刘海中气得发抖的模样。 “中专出来就是干部身份,吃商品粮,端铁饭碗!你去读那什么高中? 读出来要是考不上大学,你就是个高中生,连个技术员都不如,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二大妈也在一旁抹着眼泪,觉得儿子是读书读傻了。 街坊邻居更是议论纷纷,都说刘家的孩子不知好歹,放着金光大道不走,非要去挤那独木桥。 但刘宇很坚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五十年代,中专生确实是香饽饽。 可大学生的含金量,尤其是顶尖大学的毕业生,与中专生相比,完全是云泥之别。 他耐着性子,给父母分析。那时候还是“五二二制”的学制,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 他放弃中专,只需要再读两年高中,就能参加高考。 “爸,妈,你们想,中专生虽然好,可全国有多少?大学生呢?凤毛麟角! 物以稀为贵,国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高级知识分子,大学生就是宝贝疙瘩!” “读大学,不仅不用家里花钱,国家每个月还给补贴!毕业了,起步就是国家干部,工资级别也比中专生高!未来的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他用尽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语言,去描绘大学生的光明未来。最终,在一场场的争吵和辩论后,爱面子又望子成龙的刘海中,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咬牙同意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场豪赌。刘家的条件在院里算不错,刘海中是七级锻工,工资高,但要额外供一个高中生,压力也不小。 所幸,刘宇赌赢了。 凭借着成年人的灵魂和自律,加上这个时代相对基础的知识体系,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高中。 并最终在1954年,一举考入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学府——水木大学机械制造系。 当那封烫金的录取通知书寄到95号院时,整个四合院都沸腾了。 刘海中拿着那张纸,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几十趟,见人就说,见人就笑,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 那一刻,所有的质疑和非议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羡慕和恭维。 刘宇轻轻抚平衬衫上的最后一丝褶皱,思绪从回忆中抽离。他为自己当年的选择感到庆幸,那一步,是他人生的奠基石。 他很清楚这个时代大学生的价值。 首先是经济上的。从入学开始,国家就全包了。 学费、住宿费全免,每个月还有十几块钱的助学金。 这笔钱,在当时普通工人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背景下,不仅能让他吃饱穿暖,甚至还能省下一点补贴家用。 其次是毕业后的待遇。中专生毕业,一般定为技术员或23级行政干部,转正后工资大概在40元左右。 而他们这些重点大学的本科生,毕业实习期一年,就能拿到56元的高薪!这笔钱,足够养活一家人了。 更重要的是出路和发展。 中专生分配的单位有好有坏,而他们这些水木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去向根本不用愁。 要么是各大部委,要么是国家级的研究院所,再不济也是红星轧钢厂这种大型国营骨干企业。 进去之后,发展的路线也极为清晰。 走技术路线,可以从技术员做起,一步步晋升为工程师、总工程师,成为一个单位的技术权威,受人尊敬,地位超然。 走管理路线,因为大学生自带“干部身份”,起点就高。 只要能力不差,情商在线,很容易就能转岗到管理岗位,从科员到科长,再到副厂长、厂长,前途一片光明。 甚至,如果想继续深造,还可以留校或者去研究院,成为一名受人敬仰的学者、研究员。 这三条路,无论哪一条,都是通往人生巅峰的康庄大道。 刘宇心中早已有了自己的规划。 深造这条路,他首先就排除了。 他不是真正的科学狂人,而且他知道未来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埋头搞学术并非安稳之选。 在时代的浪潮中,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实际权力,远比单纯的知识更重要。 剩下的,就是在技术路线和管理路线中做选择。 这两条路,各有千秋。 技术路线安稳,凭本事吃饭,不容易受到政治风波的波及。 管理路线则上限更高,权力更大,能够调动的资源也更多。 刘宇并不急于做出最终决定。 他打算先进入单位,站稳脚跟,利用自己超越时代的眼光和知识,做出一番成绩,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那条路。 但无论如何,他的起点已经远远超过了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甚至超过了这个时代99%的同龄人。 “刘宇!好了没有?该走了!” 门外传来了父亲刘海中兴奋的催促声。 “来了!” 第二章 拒绝留校! 刘宇应了一声,推门而出。 他接过父亲递来的白衬衫,利落地穿上,又接过二大妈从厨房里追出来,硬塞到他手里的布包。 “宇儿,这是妈给你烙的糖饼,垫垫肚子,观礼时间长,别饿着。” “知道了妈。”刘宇笑着接过,心里一暖。 刘海中挺着胸膛,走在前面,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出了四合院。 一路上,刘海中昂首挺胸,遇到街坊邻居,不等人家开口,就主动打招呼:“去水木大学,参加我儿子毕业典礼!” 那嗓门,恨不得全胡同都听见。 到了水木大学门口,看着那古朴又庄严的“水木园”三个大字,刘海中瞬间就被镇住了。 这哪是学校,这简直比故宫还气派! 他跟在刘宇身后,走在绿树成荫的校园里,看着来来往往的年轻人,个个都穿着干净利索,身上透着一股子他说不出来的书卷气。 刘海中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生怕自己这大老粗的模样,给儿子丢了人。 “爸,这边是我们的机械制造学院。” 刘宇带着刘海中走进一栋大楼,里面的景象更是让刘海中看花了眼。 一排排他见都没见过的精密机床,各种复杂的零件模型,墙上还挂着他看不懂的图纸。 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学生正在操作一台机器,见到刘宇,立刻停下手里的活。 “刘宇师兄!” “师兄好!” 刘宇笑着点点头,跟他们简单介绍:“这是我父亲。” “叔叔好!”几个学生立马恭恭敬敬地喊道。 刘海中看着这些天之骄子对自己儿子如此尊敬,腰杆瞬间又挺直了,脸上的笑容比之前在院子里还灿烂。 自己不是来观礼的,是来检阅的。 “走吧,爸,毕业典礼快开始了。” 刘宇领着刘海中来到大礼堂。 礼堂里人山人海,红色的幕布,高悬的标语,气氛庄重又热烈。 刘海中被安排在了家属席的前排,他拘谨地坐下,浑身不自在,却又忍不住四处张望,满眼的骄傲。 典礼开始,校领导挨个讲话。 刘海中听得云里雾里,但当他听到机械制造系的系主任上台,念到“本年度优秀毕业生”名单时,他一下就竖起了耳朵。 “……下面,我特别要表扬一位同学,他就是我们系的刘宇同学!” 嗡! 刘海中脑子一响,整个人都僵住了。 “刘宇同学不仅四年成绩全优,他的毕业论文《关于提高机床切削效率的几种新方法探讨》,理论扎实,数据详尽,已经被《机械工程学报》录用发表! 这是我们系,乃至我们学校今年本科毕业生的独一份殊荣!” 轰! 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刘海中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他激动地抓着身旁一位陌生家长的胳膊,声音都在抖。 “听见没!那是我儿子!我儿子!” “下面,有请优秀毕业生代表,刘宇同学上台发言!” 在全场瞩目下,刘宇从容地走上主席台。 他身姿挺拔,目光沉静,面对着台下上千名师生和家长,没有丝毫的紧张。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大家好。” “我们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新中国的一代。 国家用最好的资源培养我们,不是让我们把知识束之高阁,而是要让我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到生产的第一线去,把我们学到的每一个公式,每一张图纸,都变成推动国家前进的齿轮和螺丝钉!” 他的声音不高,但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刘海中坐在台下,看着台上光芒万丈的儿子,眼眶一热,泪水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值了! 当年顶着全院的非议,咬着牙供儿子读高中,赌上一切,全都值了! 典礼结束后,人群还没散去,一个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老者就快步走了过来。 “刘宇同学,等一下。” 刘宇回头一看,立马恭敬道:“李教授。” 来人正是机械系的系主任,李振华教授。 李教授拍了拍刘宇的肩膀,满眼欣赏:“你的发言很好!怎么样,考虑好了吗?留校当个老师,继续做研究,你的天分不该被埋没。” 站在一旁的刘海中一听,心都快跳出来了。 留校当大学老师?我的天!这可是先生!是文化人里最顶尖的! 他刚想替儿子答应,刘宇却开口了。 “谢谢李教授的厚爱。但是,我还是想去生产一线锻炼锻炼。 而且家里条件一般,我早点参加工作,也能为家里减轻点负担。” 刘海中当场就懵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傻小子!放着大学教授不当,要去工厂?他是不是疯了! 李教授闻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赞许地点了点头。 “好!有志气!不愧是我看中的学生!既有报国之心,又有孝顺之意,好样的!” 李教授顿了顿,话锋一转。 “既然你想到一线去,想为国家工业做贡献,那普通轧钢厂就委屈你了。” 他压低了声音,神情严肃。 “我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去一个地方——第一机械工业部!” 第一机械工业部! 刘宇心中巨震,脸上却努力保持着平静,但呼吸还是忍不住急促了几分。 那可是主管全国机械工业的核心部门! 是所有机械学子心中的圣地! 能进入那里,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教授,我……” “你愿意去吗?”李教授笑呵呵地问。 “愿意!我愿意!谢谢教授!谢谢教授!”刘宇激动地连连鞠躬。 李教授满意地笑了:“好,等通知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回四合院的路上,刘海中终于从一连串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一把拉住儿子,急切地问: “宇儿,你咋想的?放着好好的大学老师不当,那是多体面的工作啊!” 刘宇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父亲。 “爸,大学老师是体面,但那是搞学问。第一机械工业部,那是管着全国所有机械厂的地方! 您说,是当个老师权力大,还是当个管着无数工厂的干部权力大?” 刘海中是个俗人,一辈子在工厂里摸爬滚打,最懂这里面的道道。 他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啊!一个是教书的先生,一个是管事的官!这能一样吗? “儿子,你的意思是……你能去当官?” “能不能当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进了那,我就是国家最核心的工业干部。 爸,您就信我一次,就像当年您信我能考上大学一样。” 刘海中看着儿子沉稳自信的眼神,心里的那点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他重重地拍了拍刘宇的肩膀,咧开大嘴笑了。 “好!不愧是我刘海中的儿子!有出息!爸信你!” “走,回家!等你那什么……分配信来了,咱爷俩,好好喝一顿!” 父子俩心情大好,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南锣鼓巷95号院。 刚一进院门,就迎面撞上了正端着个搪瓷盆,准备去涮拖把的三大爷阎埠贵。 阎埠贵一看到他们,立马把盆一放,堆起满脸的笑容迎了上来。 “哟,海中,刘宇,回来了?毕业典礼结束了?” 他扶了扶眼镜,一双精明的眼睛在刘宇身上滴溜溜地转。 “怎么样啊刘宇?水木大学的高材生,这工作分配,肯定差不了吧?是分到哪个部委,还是哪个大厂当工程师啊?” 第三章 正中下怀 这问题正中阎埠贵下怀,他就是专程在这儿等着呢。 刘海中得意洋洋,正要开口吹嘘,却被刘宇抢先一步。 “三大爷,这不刚毕业嘛,分配的事还没定,得等通知。”刘宇淡淡一笑,回答得滴水不漏。 阎埠贵眼珠子一转,立刻装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 “嗨,这有什么难的?我跟红星轧钢厂采购科的李科长下过棋,关系铁着呢!” “刘宇你要是想进轧钢厂,三大爷我给你递句话,保管给你分个好车间!” 他话说得漂亮,心里的小算盘却打得噼啪响。 只要刘宇承了他这个人情,以后逢年过节,不得提着两条鱼上门?他家那几个小子,以后说不定还能沾沾光。 刘海中一听,心里有些活泛,能进轧钢厂当工程师,那也是顶好的事了。 “那可多谢你了老阎……” “爸。”刘宇打断了刘海中,“谢谢三大爷,不过学校有统一安排,就不劳您费心了。” 一句话,直接把路给堵死了。 阎埠贵的笑脸顿时僵在脸上,心里暗骂一句:小狐狸,不知好歹! 这时,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前院走了过来。 “刘宇回来了?毕业典礼很顺利吧?”他先是和蔼地问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看向刘海中。 “海中啊,孩子有出息是好事,但咱们做人还是要谦虚,别有点成绩就到处嚷嚷,影响不好。” 这话听着是劝诫,实则是在敲打刘海中刚才在院里的张扬。 刘海中脸上的得意劲儿顿时收敛了不少,讪讪地笑了笑:“一大爷说的是。” 易中海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又看向刘宇,眼神里带着审视:“刘宇,工作的事,心里有谱了吗?要是分到轧钢厂,我可以跟你师父提一句,让他多照顾照顾你。” 他这话,既是示好,也是试探。 刘宇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谢谢一大爷关心,我听从国家安排。” 软硬不吃! 易中海和阎埠贵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这小子,比他爹刘海中可难对付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哎呦喂,这是怎么了?院里三大管事儿的都围着咱们大学生转呢?真是好大的排场!”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贾张氏正抱着膀子,斜着眼睛,一脸不屑地走了过来。 她身后跟着睡眼惺忪的贾东旭,和一脸怯懦的秦淮茹。 贾张氏上下打量了刘宇一番,撇了撇嘴。 “大学生有啥用?能当饭吃?读了几年书,出来还不是要进工厂拧螺丝!我看啊,还没我们家东旭实在!” 她一把将贾东旭拽到身前,像炫耀宝贝一样拍着他的胸脯。 “我们家东旭,那可是轧钢厂正式的二级钳工!厂里老师傅都夸他手艺好,下个月就要评三级工了!一个月工资三十七块五,养活我们全家!” “某些人呢,读了四年大学,花光了家里的钱,现在连个工作都还没着落呢!真是笑死人了!” 这话一出,院里的气氛瞬间就尴尬了起来。 刘海中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刚要发作,却被刘宇一把拉住。 刘宇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贾张氏,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怜悯。 这就是典型的眼界决定格局。在贾张氏的世界里,儿子能当上三级工,一个月拿三十多块钱,就已经是人生的巅峰了。 至于什么是第一机械工业部,什么是国家干部,她那榆木脑袋里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 跟这种人争辩,纯粹是浪费口舌。 至于贾东旭?刘宇前世的记忆里,对他印象很深。一个被母亲惯坏了的妈宝男,技术在厂里也就是中等偏下,全靠一大爷易中海这个师父照拂,否则连二级工都悬。 见刘宇不说话,贾张氏还以为他被自己说中了痛处,更加得意了。 “怎么不说话了?没理了吧!我告诉你们,这年头,还是得有门手艺才吃得香!读再多书,都是虚的!” “就是!就是!” 就在贾张氏还要继续撒泼时,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请问,刘宇同志是住这里吗?” 只见街道办的王大妈领着另外两个热心肠的妇女,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小本本。 “我们是街道办负责婚介工作的,听说咱们院里出了个水木大学的高材生,这不,赶紧过来瞧瞧!” 王大妈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刘宇,眼睛顿时一亮。 “哎呦,这小伙子,长得可真俊!一表人才!” 另一个大妈也凑了上来:“刘宇同志,我跟你说,我们手里头的好姑娘可不少!有小学老师,有供销社的售货员,还有区政府的文员!个个身家清白,长得漂亮!” “对对对,城南纺织厂厂长的闺女,今年刚十八,高中毕业,听说你考上大学,就一直念叨着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搞蒙了。 前一秒还是贾张氏的个人批斗会,后一秒就变成了刘宇的大型相亲现场。 贾张氏那张准备继续喷粪的嘴,就那么张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憋得通红,像只被掐住脖子的老母鸡。 她引以为傲的儿子贾东旭,跟人家抢着要介绍对象的刘宇一比,简直被甩到了泥地里。 刘海中一看这架势,瞬间满血复活,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哎呦,王大妈,你们太客气了!这孩子刚毕业,工作还没定,不着急,不着急!” 嘴上说着不着急,那表情分明在说:快!再多夸我儿子几句! 易中海见状,清了清嗓子,站出来打圆场:“王大妈,我看这事儿还是等刘宇的工作分配下来再说。毕竟是人生大事,得慎重。” 王大妈连连点头:“一大爷说的是!那刘宇同志,我们先给你记上名,等你工作一定,我们马上就给你安排!” 说完,几个大妈又围着刘宇夸赞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院子里,只剩下贾张氏一张黑如锅底的脸,她恶狠狠地瞪了刘宇一眼,拉着贾东旭和秦淮茹,灰溜溜地回屋了。 …… 回到后院的家里,二大妈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 “宇儿,快吃饭!今天这老婆子没气着你吧?”二大妈心疼地给儿子夹了一大块肉。 刘海中端起酒杯,美滋滋地抿了一口。 “甭理她!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乡下婆娘,她懂个屁!她就知道她那三级工,咱们宇儿以后可是要当大干部的!” 他越想越得意,一拍大腿。 “等分配信来了,我得在院里摆两桌!不,摆三桌!好好杀杀那老婆子的威风!” 刘宇笑了笑,没说话。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院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除了真心疼爱他的父母,剩下的无论是三大爷的算计,一大爷的敲打,还是贾张氏的嫉妒,本质上都是围绕着一个“利”字。 他们关心的不是你刘宇飞得高不高,而是你飞高了之后,能不能让他们也跟着沾点光。 第四章 分配信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刘宇就起了床。 分配信下来之前,他还有几件事要办。 首先是给家里添置点东西,再给自己置办一身行头。 毕竟以后是国家干部了,穿着打扮得体面些。 很多人都说这个年代穷,物资匮乏,那是事实,但也没后世小说里妖魔化的那么夸张。 只要你有钱有票,在供销社和信托商店里,还是能淘到不少好东西的。 至于举报?那更是扯淡,普通老百姓过日子,谁没事天天盯着你家多吃了二两肉?只要你不搞投机倒把,不犯原则性错误,没人会闲得蛋疼去举报你。 刘宇这四年大学,可没闲着。 靠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英语水平,他偷偷接了不少翻译的活儿,再加上他发表论文的稿费和各种奖学金,四年下来,他手里竟然攒下了一千多块的巨款! 这笔钱,在这个人均月工资只有三十块的年代,无异于一笔天文数字。 而且,他还利用课余时间,考取了助理工程师的资格证。 可以说,他现在是钱、学历、技术,样样不缺。 刚推开门,就撞见贾张氏端着个空盆子,准备去倒水。 贾张氏一见刘宇,那张老脸瞬间就拉了下来,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扭着肥硕的屁股走了。 刘宇懒得搭理她,径直往院外走。 “刘宇,干嘛去啊?” 三大爷阎埠贵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笑眯眯地拦住了他。 “三大爷早,我准备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阎埠贵眼睛一亮,立马凑了上来:“正好我也要去,咱俩一块儿,我帮你参谋参谋,保准不让你吃亏!” 刘宇心里冷笑,让你参谋?恐怕是想顺手占点便宜吧。 “不用了三大爷,我就是随便买点,花不了几个钱。”刘宇婉言谢绝。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道:“那行,那你去吧。对了,要是看到菜市场有卖剩下的烂白菜帮子,顺便给我捎点回来,喂鸡。” 刘宇点点头,没再多说,快步走出了四合院。 先到供销社,刘宇也不含糊。 水果糖、桃酥、槽子糕,这些招待客人的点心,一样来两斤。 又扯了二斤劳动布,准备给老爹刘海中做身耐磨的工作服,再给二大妈扯了三尺时兴的碎花布。 肥皂、火柴这些日用品,也买了一堆。 售货员看着刘宇这花钱如流水的架势,眼睛都直了,态度也热情了不少。 从供销社出来,刘宇直奔西四信托商店。 这地方,就相当于后世的二手寄卖行,能淘到不少好玩意儿。 刘宇在柜台里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同志,麻烦把那支英雄100型钢笔拿我看看。” 那是一支九成新的钢笔,经典的黑金配色,笔尖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好嘞!”售货员麻利地取了出来。 刘宇试了试笔,手感顺滑,出水流畅。 “就要这个了。” 他又看中了一块手表。 “那块梅花牌的,也拿我看看。” 售货员一听,更是热情,这可是大件! 那是一块瑞士产的梅花牌男士手表,全钢表壳,白色表盘,指针纤细,款式经典大方。 这个年代,手表可是“三大件”之一,身份的象征。 刘宇二话不说,直接付钱。 一支钢笔,一块手表,花了他将近两百块钱,眼睛都没眨一下。 出了信托商店,他又拐进了菜市场。 土豆白菜来十斤,猪肉直接割了五斤肥三瘦的五花肉,最后还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 回来的路上,路过国营饭店,闻着那诱人的肉香,刘宇又进去买了十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 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刘宇刚走进四合院门口,就碰上了贾东旭。 贾东旭看到刘宇,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拍了拍自己胸脯。 “刘宇,告诉你个好消息,下个月厂里考三级工,我师父已经给我报名了!到时候我就是三级钳工,工资涨到三十七块五!” 他等着看刘宇羡慕的表情。 可刘宇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哦,那恭喜了。” 说完,便径直往院里走去。 贾东旭愣在原地,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里憋屈得不行。 刘宇刚进院子,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哎呦喂,这是发了哪门子财啊?买这么多东西?又是布又是肉的,这得花多少钱啊?别是把家里养老的钱都给掏空了吧?” 贾张氏正坐在门口择菜,看到刘宇手里的东西,眼睛都红了。 刘宇压根没看她,直接走进了中院。 “爸,妈,我回来了!” 二大妈听到声音,赶紧从厨房里迎了出来,看到儿子手里的东西,吓了一跳。 “我的天!宇儿,你这是把供销社搬回来了?你这孩子,怎么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 嘴上虽然念叨着,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喜滋滋地接过东西,一样一样往屋里拿。 刘宇笑着解释:“妈,这都是我大学攒的钱,您就放心吧。” 刘海中也走了出来,看到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眼睛都亮了。 “好小子,有出息!知道孝敬爹妈了!” 进了屋,刘宇把给二老买的布料拿了出来。 “妈,这是给您扯的花布,做件新衣裳。爸,这劳动布结实,给您做身工作服。” 二大妈摸着那崭新的花布,嘴都合不拢了。 刘宇又从怀里掏出那支英雄钢笔和梅花手表,放到了桌上。 “爸,这钢笔和手表是给我自己买的,以后上班用得着。” 刘海中拿起那块亮闪闪的手表,翻来覆去地看,眼睛里满是喜爱。 他小心翼翼地戴在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一下,又赶紧摘了下来。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我儿子以后就是国家干部,没块手表怎么行?开会看时间,写报告用钢笔,这都是工作需要!应该的!”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吆喝。 “刘宇!刘宇同志的信!” 是邮递员! 刘海中心头一跳,手里的手表差点没拿稳! 他第一个冲了出去! “来了来了!信来了!” 第五章 我喜欢你!祝你前程似锦! 邮递员扯着嗓子一喊,整个四合院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了过来! 刘海中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激动得手都哆嗦,从邮递员手里接过那封印着“水木大学”字样的信封,感觉比接了圣旨还沉。 “我的!是我的!” 他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介绍信,可那双老眼因为激动,看什么都是花的。 “宇儿!快!快给爸念念!上面写的啥?” 刘宇接过信,目光一扫,心头也是一跳。 只见那信纸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 “兹介绍我校机械制造系1958届毕业生刘宇同志,前往贵部报到。” 落款单位,赫然是水木大学。 而抬头,那几个印刷体大字,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第一机械工业部”! 刘海中凑过来看清了那几个字,整个人都傻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第……第一……机械……工业部?”他结结巴巴地念着,声音都在发颤,“这是……这是部委啊?” “没错,爸。”刘宇平静地点点头,将信递给他,“通知我6月25号,也就是后天上午九点,去人事处报到。” 轰! 刘海中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一把抢过介绍信,翻来覆去地看,像是要在那几个字上看出花来。 “部委!我儿子进部委了!当大官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快下来了! 二大妈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抓着刘宇的胳膊,又哭又笑:“我的宇儿,你可真给妈长脸!” 这边的动静,早就把院里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三大爷阎埠贵第一个挤了上来,扶着老花镜,使劲往那信纸上瞅。 “我看看,我看看!哎哟!还真是第一机械工业部!海中,你这下可真是光宗耀祖了!” 他嘴上恭维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这可是部委的干部啊!以后随便从指头缝里漏点好处,都够他家吃一年的了! 就在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嚷嚷什么?不就是一封信吗?搞得跟中了状元似的!” 贾张氏扭着肥胖的身子,从门里探出头来,一脸的不屑。 “部委怎么了?部委里扫厕所的也是干部呢!谁知道分了个什么差事?” 她这话一出,院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刘海中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瞬间就拉了下来,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贾张氏!你个死老婆子,你放什么屁呢!我儿子是水木大学的高材生,进部委能是扫厕所的?你家贾东旭想去扫,人家还要他吗!” “你说谁是死老婆子!”贾张氏当即就炸了毛,双手往腰上一叉,就要开骂。 “爸。”刘宇一把拉住暴怒的刘海中,淡淡地瞥了贾张氏一眼。 “跟她费什么唾沫星子?夏虫不可语冰,她连第一机械工业部是干嘛的都不知道,你跟她说得着吗?” 刘海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对啊! 跟这没见识的乡下婆娘较什么劲?纯粹是拉低自己儿子的档次! 他顿时气顺了,挺直了腰杆,轻蔑地扫了贾张氏一眼,拉着刘宇就往屋里走。 “走,宇儿,咱不跟没见识的人一般见识!回家!你妈今天炖了鱼!” 贾张氏看着父子俩的背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过去,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回到家,刘海中把那封介绍信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正中央,像是供着宝贝一样。 “宇儿,这事先别声张。”刘宇冷静地开口,“等我后天正式报到了,拿到工作证,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免得节外生枝。” “对对对!儿子你想得周到!”刘海中连连点头。 吃过午饭,刘宇换上了一身半旧的白衬衫和蓝布裤子,准备去学校拿档案。 到了水木大学,他先回了一趟宿舍。 宿舍里,几个舍友都在收拾东西,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刘宇,你回来了!怎么样,分哪儿了?”舍友王磊一见他,就热情地问道。 “我分到京城仪表厂了,当技术员!” 另一个叫赵建国的舍友也笑着说:“我分到了农机厂,虽然远了点,但也是个大厂!” “我去了重型机械厂!” “我分到了第二机械厂!” 大家的工作都不错,都是京城响当当的大厂。 他们又齐齐看向刘宇:“刘宇,你成绩最好,论文都上学报了,肯定分得比我们都好吧?” 刘宇笑了笑:“还没彻底定呢,等通知。” 他不想现在就说出来,不是不信任舍友,而是没必要。 第一机械工业部,这个名字太扎眼了,说出来只会引来不必要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告别了舍友,刘宇来到系办公室。 负责档案的李老师一见他,立刻笑了起来。 “刘宇来了,快进来,你的档案都准备好了。” 李老师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用浆糊封得严严实实,上面还盖着红色的火漆印。 档案袋的正中央,一行刚劲有力的毛笔字,让刘宇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第一机械工业部人事司收” “小刘啊,”李老师把档案袋递给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到了新单位,要好好干,别辜负了学校和老师们的期望。李教授说了,你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前途无量啊!”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的!” 刘宇郑重地接过档案袋,感觉手里沉甸甸的,这不仅是他的个人档案,更是他未来人生的起点。 抱着档案袋走出办公楼,迎面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碎花衬衫的女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同系的张秀丽。 “刘宇同学。”张秀丽的脸颊有些泛红,眼神躲闪,似乎有些紧张。 “有事吗,林同学?” 张秀丽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抬头看着他。 “我……我分配到部属的京城第一机床厂了。” “那恭喜你。”刘宇礼貌地点点头。 “刘宇同学,我……我喜欢你!”张秀丽一咬牙,终于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我们可以……处对象吗?” 刘宇微微一怔,随即坦然地看着她。 “谢谢你,林同学,你很优秀。但是我现在刚毕业,只想一门心思把工作做好,暂时还没有考虑个人问题。” 他的拒绝,礼貌而坚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暧昧空间。 张秀丽的眼圈瞬间就红了,但还是倔强地笑了笑。 “我明白了。祝你……前程似锦。” 说完,她转身快步跑开了,似乎还看到有亮晶晶的水滴。 刘宇只是看着,静静的看着。 第六章 刚到新单位 转瞬之间,便到了六月二十五日。 天色方才微明,刘海中便如同上了弦的闹钟一般,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腰杆挺得笔直,遇见谁都昂着头,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儿子今日要去做一番大事。 “老刘,忙什么呢?是在烙饼吗?” “去你的!我儿子今日要去部委报到!” 那得意的神情,只差将“我儿子是干部”几个字刻在脸上了。 屋内,刘宇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 他身着一件半旧却洗得发白的白衬衫,搭配着蓝布裤子,整个人显得英挺而干净。 他抬起手腕,一块崭新的梅花表在晨光下闪烁着微光。 思索片刻,他还是放下了袖子,将手表藏得严严实实。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刚到新单位,还是沉稳一些为好。 “宇儿,准备好了吗?爸送你去!”刘海中推门而入,满脸红光。 “爸,您不必送,我自己去就行。” “那怎么行!我虽进不去部委大门,但送你到门口,就权当跟你一同上班了!”刘海中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他也是要去部委指导工作一般。 刘宇无奈,只得依从他。 父子俩一出门,便与刚从外面晨练归来的易中海撞了个正着。 易中海温和地笑着,目光落在刘宇身上,满是赞许:“海中,是送宇儿去上班吧?” “宇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是我们整个四合院的骄傲啊!” 刘海中下巴一扬,得意至极:“那是!我们家宇儿,打小就不用我操心!” 刘宇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大爷早。” 刚走到前院,三大爷阎埠贵便如同闻着味儿的猫一般凑了过来,扶着老花镜,眼神不住地往刘宇身上打量。 “哎哟,海中,这是送刘宇去单位吧?分到哪儿了?离家远不远啊?”他搓着手,一脸好奇。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正欲炫耀,却被刘宇抢先开口:“三大爷,单位离得不远,我赶时间,先走了。” 言罢,不等阎埠贵再问,他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四合院。 刘海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儿子这是变聪明了!在事情尚未确定之前,不能声张! 他得意地瞥了阎埠贵一眼,哼着小曲儿跟了上去。 坐上前往西四的公共汽车,车窗外的景象飞速倒退。 半个多小时后,一栋气势恢宏的苏式建筑映入眼帘。 楼顶上,“第一机械工业部”七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庄严肃穆。 这里,便是未来几十年,整个国家工业体系的大脑中枢! 刘宇深吸一口气,走到大门口。 “同志,请问你找谁?”门口站岗的保卫员一脸严肃地拦住了他。 刘宇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水木大学开具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同志你好,我是水木大学应届毕业生,前来报到。” 保卫员接过信,看到“水木大学”和“第一机械工业部”的字样,眼神瞬间有了变化,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丝客气。 他仔细核对了一下,然后指着主楼方向:“进去吧,主楼三层,最东头,人事司。” “谢谢同志。”刘宇道了声谢,迈步走进了这座无数人向往的大院。 院内静谧至极,与外面喧闹的街道仿佛是两个世界。 走进主楼,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等醒目的标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墨水和旧纸张的味道,每个人都脚步匆匆,表情严肃,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刘宇按照指示,来到三楼东侧。 “人事司”的牌子挂在门上,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请进!”一个沉稳的男中音从里面传来。 刘宇推门而入,只见宽敞的办公室里,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干部正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见他进来,中年干部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你是?” “领导您好,我是水木大学1958届毕业生刘宇,今天来人事司报到。”刘宇说着,将自己的档案袋和介绍信双手递了过去。 中年干部一听“刘宇”这个名字,眼睛顿时一亮,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你就是刘宇同志啊!快坐,快坐!我可等你半天了!” 他快步走过来,热情地握住刘宇的手,丝毫没有领导的架子。 这人正是人事司司长,张启明。 张启明拉着刘宇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水。 “小刘同志,别紧张,说起来,我们还见过一面。”张启明笑着说。 刘宇一愣。 “你们水木大学的毕业典礼,我也去参加了。” “你在台上的发言,我可是印象深刻啊!‘以身为齿轮,以国为机器,投身于国家建设的洪流之中’,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张启明拍了拍刘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欣赏。 他拿起刘宇的档案,一边翻看一边点头:“你在校期间的成绩,我看了,全优!毕业论文直接上了国家级学报。” “连李云龙李教授都在推荐信里说,你是他近十年来见过最出色的学生,是咱们国家机械工业未来的希望!” 张启明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刘宇。 “小刘啊,李教授没有夸大,我们工业部现在最缺的,就是你这样有知识、有理论、更有冲劲的顶尖人才!” 张启明这番话,说得刘宇心里也是一阵激动。 他知道李云龙教授欣赏自己,却没想到为了自己的事,竟然费了这么大心力。 “张司长,这都是李教授和学校培养得好。”刘宇不卑不亢地说道。 “哈哈!不骄不躁,好!非常好!” 张启明越看刘宇越满意,他指着档案上的另一处:“你在校期间就已经评上了助理工程师,这在整个水木大学都是头一份!” “还有你毕业实践时,给首钢的炼钢炉提的那个温控改进方案,我看了,了不得啊!为国家节省了多少成本,你知道吗?” 张启明拍着桌子,语气里满是赞叹:“小刘同志,你这样的顶尖人才,我们是求之不得!” 他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 “按理说,以你的专业能力和助理工程师的职称,入职就该享受高级技术员待遇。 但我们这里毕竟是部委,是行政单位,技术岗和行政岗的级别不能直接套用。” 听到这话,刘宇心头微微一动,但脸上依旧平静。 他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张启明看着他沉稳的样子,眼中的欣赏更浓了。 第七章 这是个机会! “不过,规矩是既定的,而人是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为了吸纳你这样的人才,我们部务会专门召开会议进行了讨论。” 张启明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加盖红头印章的文件,推至刘宇面前。 “经部领导一致决议,你将作为‘特殊人才’被引进,通过特殊通道入职。” “其一,免除你的实习期,入职即转正。” “其二,对你进行破格四级录用,直接定为一级办事员,享受行政十九级干部待遇。” 说到此处,张启明有意停顿片刻,注视着刘宇,一字一顿地说道: “其三,你的月薪定为七十八元。” 刹那间,七十八元这个数字,如惊雷般在刘宇脑海中炸响。 刘宇的瞳孔陡然一缩。 在这个时代,一名普通工人的月薪不过三十多元。 即便是他的父亲刘海中,作为一名七级锻工,每月辛苦劳作也仅能获得六十多元的收入。 而他,一名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起步月薪便达到七十八元。 这无疑是实现了跨越式的提升。 “张司长,这……是否过高了?”刘宇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高?”张启明微笑着回应,“并不高,一点都不高。” “小刘同志,这是对你能力的肯定,我们坚信,你为国家创造的价值将远超这个数字。” 张启明的话语铿锵有力,饱含着对他的信任与期许。 刘宇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重生归来,他终于凭借自身能力,堂堂正正地站稳了脚跟。 “感谢组织,感谢领导的信任!我必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好!有你这句话便足矣!” 张启明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说道:“关于你的工作安排,我们也已斟酌妥当。” “你将进入我们部里,最为重要的核心部门之一,机械技术研发处。” “目前,研发处正在攻克一个重点项目,代号‘先锋’,主要是对我国现有的老式机床进行全面升级改造。” “你入职后,先担任科员,直接参与该项目。” 张启明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小刘,这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我跟你说实话,只要你能在这个项目中作出突出贡献,取得实实在在的成果,那个项目副组长的职位就非你莫属。” 副组长!尽管只是项目组的副组长,但在第一机械工业部,其含金量不言而喻。 这已不仅仅是破格提拔,简直是实现了飞速晋升。 “是!我保证完成任务!”刘宇立刻挺直腰板,大声答道。 “好!我相信你的能力!” 张启明拿起桌上的钢笔,在几份文件上潇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递给刘宇:“来,在此处签字,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们第一机械工业部的一员了。” 刘宇接过笔,毫不犹豫地在入职文件的签名处,一笔一划地写下“刘宇”二字。 字迹刚劲有力,彰显出一股蓬勃的锐气。 签完字后,张启明从一个上了锁的抽屉中,郑重地取出一个红色的工作证。 工作证的封面上,烫金的“第一机械工业部”七个大字,在灯光的映照下闪耀着光芒。 他打开工作证,将刘宇的照片贴上,盖上钢印,然后递给了刘宇:“刘宇同志,欢迎你!” 刘宇双手接过工作证,感觉手中微微一沉。 他打开工作证,只见自己的照片端正地贴在左侧,右侧的文字清晰明了: 姓名:刘宇 单位:第一机械工业部 职务:办事员 编号:01078 看着这个崭新的工作证,刘宇心中豪情满怀。 从今日起,他成为了这个国家工业核心部门的一员。 他的未来,将与这个国家的工业发展紧密相连。 办理完所有手续后,张启明亲自带领他前往研发处,并将他介绍给研发处处长王建国。 王建国是一位五十多岁的技术型干部,戴着深度近视眼镜,平日里不苟言笑。 但看到刘宇的档案以及张启明的亲自引荐,他还是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并对刘宇表示了欢迎。 从研发处出来时,已至中午。 刘宇手持工作证和一堆入职材料,走在部委大院里,感觉脚步都有些虚浮。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工作证,那坚硬的棱角和烫金的字体,无一不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行政十九级,月薪七十八元!这样的起点,比他上辈子不知高出多少倍。 他抬头望向那栋庄严的苏式主楼,阳光正好,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一个全新的时代,属于他的时代,正式开启了。 天色渐暗,刘宇才提着帆布包,不紧不慢地走进四合院。 刚一进入中院,他便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 院子中央,他的父亲刘海中正背着手来回踱步,那姿态,宛如一位等待产房消息的丈夫。 大爷易中海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端着一个大茶缸,慢悠悠地喝着水,目光却不时向院门口张望。 三大爷阎埠贵更是急切,一会儿凑到易中海身旁说几句话,一会儿又跑到院门口伸长脖子张望,那副焦急的模样,比自己儿子找工作还要上心。 “宇儿!”刘海中眼尖,第一个看到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情况如何?事情办妥了吗?” 刘宇点点头,回答道:“办妥了,爸。” “办妥就好!办妥就好!”刘海中搓着手,激动得不知如何表达,目光紧紧盯着刘宇肩上的帆布包。 他一把夺过帆布包,急切地伸手去掏。 “工作证呢?让我看看!” 一个崭新的红色工作证被他掏了出来。 刘海中颤抖着双手打开工作证,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当看清封面上那几个烫金大字时,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旁边的阎埠贵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凑了上来,扶着老花镜使劲往上看。 “第一……机械……工业部?!”阎埠贵的声音瞬间提高,尖锐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直接破了音。 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油锅里扔进了一个炮仗,整个院子瞬间沸腾起来。 “什么?部委?” “我没听错吧?刘宇真的进入部委工作了?” “天啊!这可是吃皇粮的大干部啊!” 院里纳凉的街坊邻居一下子全都围了过来,几十道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齐刷刷地聚焦在刘海中手中的那本小红本上。 一直稳坐不动的易中海,此刻也坐不住了。 他快步走过来,脸色变幻不定,当亲眼看到那几个字时,他的瞳孔也陡然一缩。 随即,他脸上迅速堆起比平时更为温和的笑容。 第八章 整个院子都炸了! “海中,恭贺!恭贺啊!” “宇儿这孩子,着实有出息了!乃是我们整个南锣鼓巷的荣耀!” 易中海心中的盘算飞速运转起来。 刘家这下真的要飞黄腾达了!这刘宇,日后便是院里的杰出人物,必须与之交好,他这大爷的地位,才能更加稳固! 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不过是个破本子而已,叫嚷什么!吵得我这老婆子头疼不已!” 贾张氏扭动着肥硕的身躯,从门里探出头来,满脸的不屑。 她撇着嘴,酸溜溜地说道:“部委又如何?说不定就是个负责端茶倒水的!有何了不起!” 言罢,未等刘海中发作,她“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眼不见为净。 “你这个死肥婆!”刘海中气得以至于身体颤抖,刚要回骂,却被刘宇拉住。 “爸,回家再说。” 刘宇神色镇定,仿佛未曾听见贾张氏的酸言酸语。 “对对对!回家!回家再说!”刘海中瞬间眉开眼笑。 如获至宝般,将工作证揣进怀中,拉着刘宇便往家走,腰杆挺得比电线杆还要笔直。 “我儿子当上大官了!我得回去好好询问一番,究竟是个多大的官职!” 父子俩一走,中院顿时炸开了锅。 “乖乖!第一机械工业部!这可是掌管全国所有工厂的重要部门啊!” “刘海中这下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以后见到刘海中,得尊称刘大爷了!” 角落里,刚刚下班的傻柱和许大茂聚在一起,满脸皆是震惊之色。 “嘿,傻柱,听到了吗?刘宇那小子进入部委了!”许大茂捅了捅傻柱。 傻柱嘴里叼着一根草,哼了一声:“听到了,不过是个干部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能比我这手艺更吃香?” 话虽如此,但他眼神中的羡慕之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 许大茂嗤笑一声:“你懂什么!人家那可是铁饭碗中的金饭碗!动动笔杆子,比你抡一天勺子挣得都多!” “以后啊,咱俩加起来都比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 傻柱脸色一沉,不再言语。 另一边,贾家屋内。 贾东旭“砰”地一拍桌子,脸色铁青。 “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大学生罢了,神气什么!老子是八级钳工,厂里都得敬重我三分!他一个毛头小子算得了什么!” 他越说越气,感觉自己那可怜的优越感,被刘宇彻底践踏得粉碎。 秦淮如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轻声劝慰道:“东旭,你小声些,刘宇如今今非昔比,他进入了部委,前途不可限量,咱们以后莫要得罪他。”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中院里,众人议论纷纷,而易中海和阎埠贵凑到了一处。 “老阎,看到了吗?这院里,日后恐怕要发生变化了。”易中海压低了声音。 “谁说不是呢!” 阎埠贵搓着手,眼中满是精明的光芒:“大爷,你说我要是请刘宇帮我们家解成在厂里活动活动,调换个好点的岗位,有希望吗?” 易中海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冷笑,这老抠门,算盘倒是打得挺快。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此事,你得找海中,以后啊,咱们院里,得对刘家另眼相看了!” 阎埠贵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是啊!想攀附刘宇这棵大树,得先把他父亲刘海中伺候好! 一时间,院里众人各怀心思,暗流涌动。 而这一切的核心人物,刘宇,已然回到了自己家中。 刘海中关上房门,好似做贼一般,而后才又将工作证掏了出来,放在桌上,反复端详。 “宇儿,快跟爸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给你定的是什么级别?工资多少?” 刘宇看着他父亲那副没出息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开口说道:“爸,您坐好,别被吓到。” “我,享受行政19级干部待遇,月薪,七十八块!” “好小子!好小子啊!”易中海猛地一拍刘海中的肩膀,力气之大差点将他拍得趔趄。 “海中,你生了个好儿子!以后咱们院,就指望刘宇了!” 那张老脸上,笑容比盛开的菊花还要灿烂,仿佛忘却了前几日还因些许小事,跟刘海中吹胡子瞪眼。 刘海中挺直胸膛,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手里那本小红本,被他捏得如同传国玉玺一般。 “那是自然!我儿子!”他声音洪亮,震得整个院子嗡嗡作响。 “都散开!散开!看什么看!我儿子上班回来,劳累了一天,得回家歇息!” 刘海中一挥手,如同驱赶苍蝇一般,将围观的街坊都轰走了,那股神气劲儿,活像一只护着鸡崽子的老母鸡。 他拉着刘宇,昂首挺胸地往屋里走去,二大妈早已在门口等候,脸上笑开了花。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将院里所有羡慕、嫉妒、探究的目光,全部隔绝在外。 “快!快让妈看看!”二大妈一把抢过工作证,反复查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刘海中更为直接,将刘宇的帆布包倒了个底朝天,几份文件掉了出来。 “宇儿,到底情况如何?分到哪个科室了?领导是否好沟通?” 刘宇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爸,妈,单位是机械技术研发处,暂时担任科员。” “研发处?一听便是干大事的地方!”刘海中一拍大腿。 “那……那工资呢?级别呢?”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刘宇看着父母紧张又期待的眼神,从文件中抽出那张人事任命通知,递了过去。 “由于我在学校时便是助理工程师,所以部里特事特办,免去了实习期,直接转正,行政19级,一级办事员。” 刘海中和二大妈听得一头雾水,这些官职名称他们哪里懂得。 刘宇笑了笑,直接说出了关键内容:“月工资,七十八块!另外,每个月还有各种福利票证。” 七十八块!这四个字宛如一颗炸雷,在刘海中和二大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刘海中瞪大了眼睛,一把抢过那张通知单,手指颤抖着指着上面的数字“78.00”,嘴巴张了许久,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作为轧钢厂的七级锻工,评了多年的先进,加了无数次的班,一个月累死累活,工资才六十二块四! 他儿子,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上班第一天,工资就比他这个当父亲的高出了足足十五块六! “比……比我还高?”刘海中的声音都颤抖了。 “我的天呐!七十八!宇儿,你没看错吧?”二大妈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凑过去看了又看。 “没错,就是七十八。”刘宇平静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刘海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他猛地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我儿子!我刘海中的儿子!一个月挣七十八块!” “比我这个当爹的还会挣钱!哈哈哈!祖宗显灵了!光宗耀祖啊!” 第九章 格局!这叫格局! 二大妈情绪激动,眼圈泛红。 她更关注实际问题,急切地拉住刘宇的手问道:“宇儿,你刚才说还有票,有布票和油票吗?有没有工业券?” 在当时那个年代,挣钱相对容易,而票证却十分难获取。 尤其是工业券,购买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这类大件物品时,缺一张都不行。 “都有。”刘宇点头回应,“具体的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一并发放,咱们家不会少的。” “太好了!太好了!”二大妈兴奋得直搓手,心里已然开始盘算着扯块新布料,给儿子做一身新衣服。 刘海中仍处于激动状态,一拍脑门说道:“不行!我得去告诉他们!七十八块!我儿子一个月工资七十八块!” “让院里那帮人瞧瞧,以后还敢不敢小瞧咱们家!”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外冲。 “爸!”刘宇一把将他拉住。 “您别去。” 刘海中一愣,问道:“为何?如此大的喜事,为何不让他们知晓?” 刘宇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爸,我刚进入单位,根基尚不稳固,部委与工厂不同,里面的人际关系极为复杂。”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如今工资如此之高,已然十分显眼,倘若再四处宣扬,传到单位领导耳中,他们会如何看待我?” “一个尚未做出成绩便骄傲自满、四处炫耀的年轻人,日后谁还敢重用我?” 这番话,犹如一盆冷水,瞬间让激动不已的刘海中清醒过来。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儿子。 是啊!部委是何等地方?那是为国家办事的地方!他儿子日后是要当大官的,怎能像那些工人一样,有点好事就弄得人尽皆知? 这便是格局! “对!对对!”刘海中连连点头,一脸后怕地说。 “宇儿,是爸糊涂了!爸没文化,险些坏了你的大事!” 他郑重地对旁边的二大妈,和两个刚放学归来的小儿子说道:“都听见了吗?宇儿工资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外传!谁要是嘴不牢靠,看我如何收拾他!” “知道了,爸!”两个弟弟赶忙点头。 刘海中望着沉稳冷静的儿子,心中既感到骄傲,又满是感慨。 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但他的儿子,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谁啊?”刘海中询问了一句。 “海中,是我,老阎。” 是三大爷阎埠贵的声音,刘海中和二大妈对视一眼,心中明白得很,这老抠门,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刘海中打开门,只见阎埠贵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手中还用油纸包着一个东西。 “海中,恭喜啊!听闻刘宇工作已定,我特意前来道喜!” 他将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过来:“一点心意,半斤红糖,给刘宇补补脑子。” 半斤红糖!刘海中眼皮一跳,这阎老西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三大爷,您太客气了,请进!”刘海中热情地将他迎进屋内。 阎埠贵一进屋,目光便紧紧黏在刘宇身上,显得格外亲热:“刘宇啊,真是有出息了!日后就是国家干部了,咱们整个大院都能跟着你沾光啊!” 他搓着手,绕了许久,终于露出了真实目的:“那个……刘宇啊,你如今在部委工作,人脉广泛。” “我们家解成,你也清楚,在厂里当学徒,一直没有出路。” “你看能否……帮忙打听一下,有没有招工的机会?不用太好,能成为正式工就行!”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海中在家吗?” 是易中海! 刘海中打开门,只见易中海手中提着一瓶用红纸包着的酒,笑呵呵地站在门口:“大爷!您怎么也来了?” “刘宇是我们院里飞出的金凤凰,我这个当大爷的,怎能不来祝贺?” 易中海说着,将酒递了过来:“来,这是我珍藏多年的西凤酒,今日拿出来,为刘宇庆贺一番!” 这下,连刘海中都愣住了。 西凤酒!这可是好东西!比阎埠贵那半斤红糖贵重多了! 易中海走进屋内,目光扫视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阎埠贵,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随后转向刘宇。 “刘宇,好好干!咱们院,以后就指望你了!” 他的话,说得十分周全,既表达了祝贺之意,又不像阎埠贵那样把目的说得那么直白。 刘宇看着眼前这颇具戏剧性的一幕,一人提着糖,一人提着酒,一人请求办事,一人拉关系。 他心里十分清楚。 从他拿到那个红色工作证的那一刻起,这个四合院里的游戏规则,就已经彻底改变了。 过去,大家比拼的是谁家日子过得好,谁在厂里的级别高。 从今往后,他们争夺的焦点,唯有一个。 那便是他,刘宇的人情和关系。 刘宇看着这两人,一个提酒,一个送糖,心中如同明镜一般。 他尚未开口,易中海那温和的目光便落在了阎埠贵手中的油纸包上,笑着说道:“老阎,你这消息可真灵通啊,知道海中家有喜事,比我来得还快。” 阎埠贵尴尬地干笑两声,将手中的红糖放在桌上,显得有些局促。 与易中海这瓶包装精美的西凤酒相比,他那半斤红糖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刘宇站起身来,先对着易中海微微一笑:“大爷,您太客气了,但这酒我实在不能收。” 易中海一愣,问道:“怎么?看不起你大爷?” 刘宇不卑不亢地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们单位有严格的纪律,我作为新人,更应带头遵守。” “这酒若是收了,传出去影响不好,您的心意我心领了,这比什么都珍贵。”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易中海极大的面子,又彰显了自己的原则性。 易中海听完,不但没有不悦,眼中反而闪过一丝赞许。 好小子!有前途!小小年纪就懂得把握分寸,知道爱惜自己的名誉!这比收他一瓶酒,更让他觉得这关系值得交往! 易中海一拍大腿:“好!好!是我考虑不周!刘宇说得对,在部委工作,就得有这样的觉悟!” “这酒,等你日后立了功,我再拿出来为你庆功!” 说罢,他自然地把酒收了回去,屋内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 接着,刘宇又看向了阎埠贵。 阎埠贵心里忐忑不安,连西凤酒都被退了,自己这半斤红糖…… 第十章 跳梁小丑 “三大爷,这糖您也带回去给弟弟妹妹们享用吧。”刘宇微笑着说道。 “至于解成哥的工作事宜,我刚进入单位,仅是一名普通小科员,对情况一无所知,实在无法说上话。” 阎埠贵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刘宇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不过,我倒是听我们处长提及过,如今国家大力开展建设,最为紧缺的便是技术人才。” “您让解成哥别气馁,在厂里认真学习技术,将钳工手艺练至炉火纯青。” “是金子,无论在何处都会绽放光芒,真正有机会时,也是留给有准备之人的。” 这番话既是委婉拒绝,又蕴含着点拨之意。 阎埠贵是个聪慧之人,一听便明白了其中深意。 这是在劝他莫要走旁门左道,应脚踏实地从技术层面寻求出路。 他虽有些失望,但也不便再纠缠不休,只得尴尬地笑着点头:“对,刘宇所言极是,我回去就跟他说,让他好好钻研技术。” 刘海中见时机差不多了,站出来开始送客:“行了行了!天色不早了,我儿子明日还需早起上班呢!” “大爷,三大爷,您二位的心意我们心领了,都回去吧!” 他那模样,宛如一位守护国家重要财产的警卫员。 易中海和阎埠贵也识趣地告辞离去。 等人一走,刘海中立刻关上房门,压低声音对刘宇说:“儿子,干得漂亮!这老易和老阎,一个比一个精明,就得这般应对他们!” “爸,这仅仅是开端。” 刘宇神色镇定:“咱们家如今今非昔比,往后此类事情少不了,记住,小恩小惠不可沾染,一旦沾染便欠下人情,日后办事会诸多不便。” 刘海中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郑重地点头:“我明白了!儿子,你比爸有出息,往后家里的事都听你的!” 刘宇应了一声,又说道:“爸,我上班的地方距离家有些远,我想买辆自行车。” “买!必须买!” 刘海中拍着胸脯说道:“我儿子如今是国家干部了,天天挤公交成何体统!必须买!明日我就去托人弄张工业券!” 刘宇摆了摆手:“不必了,我们单位福利待遇良好,下个月发放工资时,应该会配发一张。” 刘海中搓着手,满脸红光:“那甚好!届时买辆永久或者飞鸽牌的!骑出去,看院里谁还敢说三道四!” 次日清晨。 院子里便传来清脆的车铃声,以及许大茂那招摇的声音。 “嘿!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啊!厂里新给配的永久牌自行车!锃光瓦亮!” 许大茂推着一辆崭新的二八大杠,在院子中央来回炫耀,那副模样,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买了架飞机。 他一眼便看到正准备出门的刘宇,故意骑车过去,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刘宇面前。 “哟,刘宇,上班去呀?要不要哥们儿载你一程?我这车,骑着速度可快了!”许大茂拍着车座,下巴抬得老高。 周围的邻居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在那个年代,自行车可是三大件之一,比后世的宝马奔驰还要稀罕。 刘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用了,我步行去。” 许大茂岂肯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别客气呀!你如今可是大干部了,走路去上班多有失身份啊!来,哥们儿带你!” 刘宇懒得与他多费口舌,迈开步子便往外走去。 许大茂在他身后怪叫道:“哎!别走啊!是不好意思,还是怕把你那干部服给弄脏了?” 刘宇头也不回,心中却冷笑一声。 跳梁小丑,等我的自行车到手,让你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排场! 抵达第一机械工业部,那庄严的苏式主楼令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径直前往机械技术研发处。 处长王建国已经到了,看到他,只是点了点头,指着一个角落的位置说道:“刘宇同志,那便是你的办公桌。” “桌上有几份关于‘先锋’项目的初步资料以及一些老式机床的图纸,你今日先熟悉一下。” “是,处长。” 王建国又指着办公室角落里,一台用白布遮盖着的奇怪机器说道:“那是我们刚从东德引进的一台高精度材料分析仪,十分贵重,尚未来得及调试。” “你有空的时候,也留意着点,别让他人随意触碰。” 说罢,王建国便夹着一个本子,匆匆离开了。 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两名科员,都埋头于自己的图纸堆中,只是在刘宇进来时抬头看了一眼,便又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气氛略显沉闷。 刘宇并不在意,这正是他所期望的。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那厚厚的一沓图纸,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这些图纸,在他这个重生者眼中,简直是破绽百出,存在着诸多可改进之处。 他刚看了没几页,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电话机,突然发出刺耳的铃声。 “铃铃铃——!” 离电话最近的一位中年科员头也不抬,不耐烦地喊道:“新来的,接电话!” 刘宇放下图纸,走过去拿起了听筒:“喂,你好,这里是机械技术研发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万分的声音:“是研发处吗?我是第一机床厂的!出大事了!” “我们仿制的苏式M- 13型精密车床,主轴箱过热,烧毁了!如今整个项目都陷入停滞!王处长在吗?快让他来想想办法!” 主轴箱烧毁了! 这可是从苏联引进的精密车床,是第一机床厂的宝贝! 刘宇心中一紧,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他刚要详细询问,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处长王建国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色铁青,额头上满是汗水。 “出大事了!” 王建国看都没看电话,直接冲着办公室里所有人吼道:“第二机械厂打来电话。” “他们那两台进口的‘苏联造’镗床全部故障!如今生产任务全面停滞,厂长都快急疯了!” 办公室里另外两名老科员猛地抬起头,满脸震惊。 “王处,又是苏联的机器?” “这两台镗床可是咱们的重点项目设备,怎么也出问题了?” 王建国一拳砸在桌子上,吼道:“问题是,维修说明书全是俄文的!厂里的技术员对着那东西看了两天,如同看天书一般,一个字都看不懂!” “谁!你们谁懂俄语?是能看懂专业说明书的那种!” 第十一章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办公室内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 那两名老科员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愁容满面地说道:“处长,我们曾参加过扫盲夜校,学过几个俄语字母,但是这技术说明书与天书并无二致啊!” 王建国急切地将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视而过,最终落在接电话的刘宇身上,眼神中满是绝望。 一个初来乍到的大学生,能寄予他什么期望呢? 就在王建国打算亲自前往外文编译局寻求援助之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处长,我通晓俄语。” 唰!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刘宇身上。 王建国猛地转过头,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盯着刘宇:“小刘同志,你说什么?你懂俄文?” “在学校学过一些。”刘宇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他并未提及自己持有俄语翻译证,更未提及上辈子,凭借为保密的军工单位翻译资料,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在这种情形下,有所保留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学过一些?”王建国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 “能看懂技术说明书便足矣!太好了!刘宇同志,你可真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 他一把抓住刘宇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没时间解释了!第一机床厂那边暂且搁置,第二机械厂的镗床更为紧要!” “我即刻为你开具证明,你现在就出发!” 说罢,他从墙上取下一串钥匙,塞进刘宇手中:“这是部里公用自行车的钥匙,车就在楼下!你骑车前往,速去!” 半小时后,一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在通往城郊的土路上疾驰。 刘宇骑行速度极快,内心却激情澎湃,真是心想事成! 许大茂还在为拥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而沾沾自喜,自己上班第二天便骑上了部委的公车,而且是去解决重大技术难题! 这份排场,比许大茂不知高出了多少档次! 第二机械厂,一股紧张压抑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厂区。 刘宇刚至门口,便被一位焦急等候的中年人,和一个年轻人迎了上来。 “您就是部里派来的专家?”中年人看着刘宇年轻的面容,眼神中满是难以掩饰的怀疑。 “我是技术科的周明,十一级技术员,这是我的徒弟,小赵。” 小赵是个十六级的实习生,看上去比刘宇还小几岁。 他悄悄拉了拉周明的衣角,低声说道:“师傅,部里怎么派了个,比我还年轻的人过来?靠谱吗?” 周明瞪了他一眼,但脸上的疑虑愈发浓重。 周明的语气客气,却透着一丝疏离:“刘宇同志,随我来吧,机器在车间里,情况不容乐观。” 刘宇点点头,并未多言,跟随他们走进了偌大的车间。 车间中央,两台宛如钢铁巨兽般的“毛熊造”镗床,此刻死气沉沉地停在那里,周围围了一圈束手无策的技术员,个个愁眉不展。 “就是这两台。”周明叹了口气,递过来一本泛黄且满是油污的小册子。 “这是维修说明书,全是俄文,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一个字都不认识。” 刘宇接过,仅翻了两页,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哪里算得上是说明书! 关键的参数一概缺失,核心部件的维修步骤含糊不清,甚至连最基本的电路图都画得残缺不全。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技术封锁! 给你机器,却不给予完全的维护能力,核心技术还得仰仗他们! “能开机测试一下吗?”刘宇问道。 周明犹豫了一下:“刚才试过一次,反应十分怪异,我们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无妨,我查看一下。” 在刘宇的坚持下,小赵战战兢兢地合上了电闸。 只听见镗床内部传来一阵“嘎吱嘎吱”的怪响,整个机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随即“砰”的一声闷响,彻底没了动静,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完了!彻底烧毁了!”周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周围的技术员们也都发出一阵绝望的惊呼。 然而,刘宇的表情却异常镇定。 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刷刷刷!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刘宇一手拿着说明书,一手握着钢笔,在笔记本上飞速书写起来。 他书写的并非中文,而是一串串流畅的俄文,以及一行行清晰的中文注释! “他在做什么?他在翻译?”小赵目瞪口呆。 周明也凑了过去,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僵住了。 太快了!刘宇的翻译速度,简直不像是在思考,更像是在抄写!而且,他不止是在翻译! “主轴变速箱润滑油型号,应为T- 22,非说明书标注的T- 30,需立即更换……” “第三号传动齿轮组存在设计缺陷,拆解后需打磨0.5毫米的倒角……” 他不仅翻译出了原文,甚至还补全了其中缺失的关键维修步骤。 甚至绘制出了一张张清晰的拆解图,连每个螺丝的扭矩,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哪里是在翻译?这分明是在重新编写一本,更为高级的维修手册! “天啊!快看!他说这个位置少了一个润滑油孔!难怪机器会过热!”一位老技术员指着刘宇画的图,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 周明浑身一震,抢过图纸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之前就觉得那个部位发热异常,却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被刘宇一点拨,瞬间恍然大悟! “嘶啦——”刘宇写满一页,看也不看,直接撕下来递给周明。 “按此拆解!先从变速箱开始!注意,7号轴承是反向螺纹!”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周明猛地回过神来,再看刘宇时,眼神中已没有了丝毫怀疑,只剩下浓浓的震惊和敬畏! “快!快按刘同志所说的去做!”他拿着那张还带着体温的纸,如同接过了圣旨,冲着身后的技术员们大吼。 一群人瞬间行动起来,原本的绝望和茫然一扫而空。 刘宇头也不抬,继续在笔记本上飞速书写。 “嘶啦——”第二页纸被撕下。 “这是液压系统的管路图,有三处接头容易松动,全部检查加固!” “嘶啦——”第三页纸被撕下。 “电路板!按我画的这个位置,飞接一根线,解决电压不稳的问题!” 整个车间,只剩下刘宇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技术员们紧张而有序的叮当声。 周明和小赵站在刘宇身旁,看着他从容不迫地撕下一张又一张,写满“神谕”的纸页,感觉自己仿佛在见证奇迹。 这哪里是部委来的年轻干部?分明是天神下凡啊! 周明激动得嘴唇都在颤抖,他望着刘宇的背影,由衷地感叹道:“及时雨!刘同志,你真是我们厂的及时雨啊!” 第十二章 天神下凡! 一个小时之后,刘宇的笔尖终于停止了移动。 整整十二页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被周明和几位技术员,如获至宝般地传阅着。 “刘同志,这上面提及……建议将‘毛熊’的原装轴承,替换为咱们洛城轴承厂生产的‘东方红7号’?”一位技术员看着图纸,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那可是进口的货品!怎能替换成国产的呢? 刘宇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地说道:“原装的材料存在热脆性,不适宜长时间高强度运转。” “国产的虽然精度稍差一些,但优点在于坚固耐用,更契合你们厂的生产强度,相信我,进行替换后,使用寿命能够延长至少三年。” 周明听完,二话不说,朝着身后的技术员们一挥手,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刘同志所说的吗?替换!” 他转过身,对着刘宇深深地鞠了一躬,脸上满是愧疚与敬佩之情。 “刘同志,实在对不住!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把您当作了普通的年轻干部,我向您道歉!” 刘宇将他扶起,谦逊地笑了笑,说道:“周师傅言重了,我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还未评上工程师,称不上专家。” “这还不算专家?”旁边的小赵瞪大了眼睛。 他望着那两台已经被拆解开来,并依照图纸逐步修复的镗床,喃喃自语道,“我感觉我们厂里所有技术员加在一起,懂得都不如您一个人多!” 刘宇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我上大学的时候,曾与我们系里的老教授,拆解过几台类似的机器,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上辈子他确实拆解过,只不过并非在大学,而是在更为高精尖的军工研究所里。 周围的工人们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过来,看着那些被翻译出来、还绘制着清晰图纸的稿纸,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议论纷纷。 “神奇!真是太神奇了!部里来的大学生就是与众不同!” “我刚才看了,那俄文写得,就跟画符一样,他看一眼便能翻译出来,还能把毛病都找出来!” “这下好了!咱们的生产任务有救了!又能够开工了!” 刘宇并未闲着,他一边看着技术员们进行维修,一边不时地出声给予指点。 “那个位置的垫片太薄了,加厚0.2毫米,能够减少百分之三十的震动。” “注意查看液压泵的滤网,这是易损部件,我建议你们备上十个,每个月更换一次。” “这根线路的走向不合理,容易被油污腐蚀,改从上面走……” 起初,技术员们仅仅是执行他的指令。 到了后来,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这哪里只是懂外语?这分明是一位顶级的机械大师! 他对这两台“毛熊造”机器的了解,甚至比制造这机器的“毛熊”专家还要深入透彻! 临近中午时分,两台镗床终于传来一阵平稳而有力的轰鸣声! 修好了!整个车间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声! 周明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刘宇的手,说道:“刘同志!午饭时间到了,千万不能走!今天必须让我们厂好好感谢您!” “走,去我们食堂,我让他们给您加菜!” 盛情难却,刘宇跟随周明来到了第二机械厂的职工食堂。 刚打好饭菜,一个惊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刘宇?真的是你小子!” 刘宇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着蓝色工装的年轻人正端着饭盒,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赵卫东?” 此人是刘宇的大学同学,两人关系颇为不错。 赵卫东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一拳捶在刘宇的肩膀上,说道:“你小子毕业后跑到哪里去了?” “我分到二厂技术科都快一个月了,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 周明一看两人相识,连忙问道:“小赵,你和刘同志是同学?” “何止是同学!”赵卫东一脸骄傲地大声宣布,仿佛在介绍自己的亲兄弟一般。 “周师傅,您可别小瞧他!刘宇可是我们水木大学机械工程系,四年全优的毕业生!” “毕业论文被评为特优,还没毕业就评上了助理工程师!我们系主任为了留他当助教,堵了他宿舍门好几次呢!” 赵卫东的话语,如同一颗炸弹,在食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周围所有正在吃饭的工人、技术员,全都齐刷刷地看向刘宇,眼神中满是震撼与不可思议。 四年全优!助理工程师!系主任争抢着要的人才! 这些头衔,任何一个都足以令人仰望,如今却全都集中在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青年身上! 周明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自己今日所见到的,根本不是什么“及时雨”,而是真正的“过江龙”! 赵卫东看着刘宇,又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小子最后没有留校,被分到哪里去了?以你的成绩,怎么也应该是分到重点研究所吧?” 刘宇淡然一笑,说道:“没有,我去了第一机械工业部。” “一机部?”赵卫东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那可是部委!掌管着全国机械工业命脉的地方! 他还在厂里担任一个小技术员,人家却已经进入国家部委成为干部了! 这差距,简直是天壤之别! 在食堂里,周明无论如何都要让刘宇坐到主位上,还特意跑到窗口,要了一份油汪汪的红烧肉,恭恭敬敬地放在刘宇面前。 “刘同志,大恩不言谢!这顿饭,您一定要吃好!” 正在用餐时,一位身着干部服、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 此人是第二机械厂的厂长,张建军! “刘宇同志!”张建军一把握住刘宇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感谢!太感谢了!您今天可是解决了我们厂极为棘手的难题!”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悄悄塞到刘宇手里:“一点微薄的心意,几张工业券和几斤粮票,千万别嫌少,这是我们厂党委的一片心意!” 刘宇本想推辞,但看到张厂长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他想起了父亲的话。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有时候,适度地“和光同尘”,才能够让道路走得更为宽广。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张厂长。”刘宇坦然地收下了信封。 张建军见他收下,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又寒暄了几句后便匆匆离去。 厂长一走,赵卫东看着刘宇,感慨万分地说道:“刘宇,你这真是前途不可限量啊!进入了部委,今后便是一片康庄大道了!” 下午,刘宇再次确认了两台镗床运转正常,不存在任何隐患之后,才在周明、赵卫东等一众技术员的千恩万谢中,告辞离开了。 他骑着那辆半旧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返回一机部。 刚踏入办公室,处长王建国就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了上去。 “刘宇!你可算回来了!” 王建国拉着刘宇,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与喜悦之情:“第二机械厂的张厂长亲自给我打电话了!电话里把你夸赞得天花乱坠!” “说你不仅翻译得又快又准,还帮他们找出了十几处,设计缺陷和潜在的毛病,连后续的维护方案都给制定出来了!” 王建国用力拍着刘宇的肩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算是明白了!我这哪里是招进来一个翻译!” “我这是给咱们研发处,不,是给咱们一机部,寻回了一个宝贝疙瘩啊!” 第十三章 二大爷家大小子出息了! 办公室内,另外两位资深科员望向刘宇的目光,已从起初的漠视,转变为敬畏与好奇。 他们毕生都在与图纸为伴,何曾见过这般堪称“人形计算机”之人? 王建国激动难抑,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 最终猛地拍击桌面,说道:“刘宇同志!你今日于二厂所做笔记,以及绘制的图纸,能否整理出一份?” “没问题,处长。”刘宇点头回应。 “并非仅仅是没问题!”王建国加重语气,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 “我要求你以此为基础,结合本部门现有的资料,编撰一份《‘毛熊造’系列机床维修及优化手册》!” “要确保我们自己的技术员一看便懂,一学就会!从而彻底摆脱对‘毛熊’专家的依赖!” 这已不只是一项普通任务,而是一项政治使命! 王建国此举意在将刘宇树立为典型,并把他的技术能力,转化为整个部门,乃至整个工业体系的宝贵财富。 “我已明晰,保证完成任务。”刘宇沉稳地接下这一重任。 王建国看向他的眼神愈发满意:“好!甚好!若你需要何种资料,随时提出!部门的资料库对你无条件开放!” 临近下班时分,刘宇前往部委食堂。 不愧是国家部委,食堂的伙食标准远高于工厂。 白面馒头供应充足,菜品为两荤两素,刘宇打了一份土豆烧牛肉和一份炒鸡蛋,饭盒被装得满满当当,引得旁边之人直咽口水。 饱餐一顿后,刘宇推着部门配备的那辆半旧自行车,朝着四合院方向行进。 刚踏入胡同口,便瞧见几位街坊大妈搬着小马扎,在墙根处纳凉:“哟,这不是刘家的大学生回来了?” “张大妈好。”刘宇礼貌地点头示意。 “哎哟,都骑上车子了!真是有出息了!”张大妈望着刘宇所骑的二八大杠,眼睛都直了。 尽管这是一辆半旧的公车,但在当时,那亦是身份的象征。 刘宇微微一笑,并未过多解释,继续朝里走去。 抵达四合院门口时,他一眼便看到了三大爷阎埠贵。 那老头儿戴着红袖章,手持小本本,坐在大门旁的小板凳上,宛如一尊门神。 看到刘宇骑车前来,阎埠贵眼睛一亮,即刻站起身来:“刘宇回来啦?呦,这车……” “三大爷,您这是在做什么?”刘宇明知故问。 “嗨,街道办安排的,轮流看门,每月补贴两斤粮票。”阎埠贵搓着手,目光却始终盯着刘宇的车座和车把,心中盘算着这车价值几何。 刘宇点头示意,推着车进入院子。 这阎埠贵精于算计,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谋取好处。 一进入中院,一股肥皂水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秦淮茹正蹲在水池边,费力地清洗着一大盆衣物,纤细的腰肢弯出一道诱人的弧度。 旁边,傻柱端着大茶缸,倚靠在柱子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秦淮茹的背影,嘴角几乎流下口水,活像一副色迷迷的模样。 刘宇心中冷笑,心想这二人真是绝配。 他目光一转,又看到了另一边的易中海。 一大爷搬来小板凳,坐在贾东旭身旁,手持一个零件,耐心地讲解着什么。 贾东旭则满脸不耐烦,手中拿着锉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划动着,心思早已不知飘向何处。 院里传言,易中海教授徒弟时有所保留,从不传授真本事。 然而,作为重生归来之人,刘宇看得真切,易中海确实是倾囊相授,一招一式皆毫无保留。 可惜,贾东旭如同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天生不具备从事技术工作的资质。 易中海想找个养老依靠,算是看走眼了。 “刘宇,下班了?”秦淮茹直起身来,用手背擦拭额头的汗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刘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 “你今天可真精神,这身干部服一穿,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她的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之人都能听见。 傻柱那边的眼神瞬间充满敌意,狠狠地瞪了刘宇一眼。 刘宇并未理会,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推着车继续往后院走去。 对于秦淮茹这类善于伪装的人,任何多余的回应皆是浪费时间。 “刘宇回来了!” “二大爷家大小子有出息了!” 院里的其他人纷纷打着招呼,语气中满是羡慕与讨好。 刘宇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脚步并未停歇。 回到后院,刘海中和二大妈早已在门口等候。 “儿子,回来了!”刘海中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本想接过自行车,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车把,仿佛触摸着稀世珍宝。 “儿子,今天上班情况如何?领导没给你刁难吧?”二大妈跟在后面,一脸关切地询问。 “放心吧,爸,妈。”刘宇将车停放好,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工作进展十分顺利,今日还顺便帮第二机械厂,修好了两台进口机器。” 刘海中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你还会修理机器?” “没错,解决了他们的重大难题,厂长非要塞给我几张工业券。”刘宇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 刘海中颤抖着双手接过信封,打开一看,眼睛瞬间红了!粮票!工业券!他这辈子都未曾见过如此多的票! “好!好儿子!”刘海中激动地一把抱住刘宇的肩膀,用力拍打着。 “你真是给爸长脸了!太给爸长脸了!哈哈哈!” 他拿着那个信封,好似举着一枚军功章,转身便想往中院冲去。 “我得让院里这些瞧不起人的家伙看看!我儿子第一天上班,就为国家立下功劳了!” “爸!”刘宇一把拉住他。 “别去。”刘宇的眼神平静而深邃。 “低调行事,获取财富,此乃正道,咱们家,日后需沉稳行事。” 刘海中被儿子这番沉稳的话语说得一愣,浑身的激动之情仿佛被一盆冷水浇灭,瞬间冷静了许多。 他望着儿子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感觉眼前之人并非他那刚毕业的儿子,倒像是一位运筹帷幄的老领导。 “对!儿子说得对!”刘海中连连点头,将信封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如同对待宝贝一般拍了拍。 “低调获取财富!咱们回家再说,回家再说!” 第十四章 值了!太值了! 刚踏入屋内,一股焦香的鸡蛋气味便飘散而出。 “哥,你回来了!” 两个半大的少年从里屋疾步而出,正是刘宇的两个弟弟,刘光天和刘光福。 他们二人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桌上那盘,色泽金黄的炒鸡蛋,几近垂涎欲滴。 “妈,今日怎舍得炒鸡蛋了?”刘光天吸了吸鼻子。 二大妈端着盘子,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你哥首日上班,定要庆贺一番!” 刘宇望着两个弟弟满是渴望的眼神,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径直为二人碗里各夹了一大筷鸡蛋。 “吃吧,往后哥每日都让你们吃鸡蛋。” “谢谢哥!”刘光天和刘光福顿时喜笑颜开,埋头便往嘴里扒拉鸡蛋。 刘宇并未动那盘鸡蛋,而是将自己那沉甸甸的饭盒置于桌上。 “妈,这是厂里发的,尚有余温。” 他打开饭盒盖子,一股浓郁的肉香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满满一饭盒油亮、红润的红烧肉! “天哪!”二大妈惊呼一声。 刘光天和刘光福的目光,更是紧紧黏在了饭盒上,连嘴里的鸡蛋都忘了咀嚼。 刘海中看着那盒肉,又摸了摸怀中的信封,不禁问道:“儿子,你如实与爸说,你今日究竟做了何事?” “又是给肉又是给票的,爸这心里……有些不安啊。” “并无什么大事。”刘宇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过是第二机械厂那两台‘毛熊’的镗床损坏,无人会修,我去将其修好了。” 刘海中猛地站起身来,声音都变了调:“什么?!就凭你?修好了毛熊的镗床?那东西咱们厂里的八级工看了都摇头!” “嗯,主要是说明书为俄文,他们看不懂。”刘宇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个信封取出,倒在桌上。 哗啦一声,几张崭新的工业券,和一小沓粮票散落开来。 “爸,妈,这是二厂厂长硬塞的谢礼。”刘海中和二大妈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票证。 然而就在此时,刘宇从那堆票证中,拈起了一张小巧却印刷格外精美的纸片。 他的眼睛,也在那一瞬间焕发出光彩。 “这是……”只见那张纸片上,醒目地印着三个大字——自行车票! “自行车票?!” 刘海中一个箭步冲上前,夺过那张票,凑到灯光下,反复端详,手都开始颤抖了。 “是真的!真的是自行车票!我的老天爷啊!” 二大妈也凑了过来,捂着嘴,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东西不是说一个部里一年都发不了几张吗?比找对象还难!这就有了?” 在这个年头,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乃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三大件”之首! 其价值,远非几斤粮票、几张工业券所能比拟! 刘宇心中也是一阵激动,当真是恰逢其时! 他镇定地将桌上的柴米油盐票和肉票,都推到二大妈面前:“妈,这些您妥善收好,日后用于家里开销。” 然后,他从刘海中手中,将那张自行车票抽回,稳稳地放进自己口袋。 “哥!自行车!咱们家要有自行车了吗?”刘光天和刘光福激动得跳了起来。 “以后哥骑车带你们去兜风!”刘宇笑着许下承诺。 刘海中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但他看着刘宇,眼神中的震惊愈发浓重:“儿子,你跟爸说实话,你真能修好那镗床?” “那可不是儿戏,一个零件就有上千斤!” “爸,我主要是翻译了一下说明书,顺便为他们指出了几个设计上的小问题。”刘宇说得轻松自如。 他看着父亲依旧满是怀疑的眼神,深知不拿出真凭实据,难以让其信服。 刘宇淡然一笑,说道:“爸,您忘了?我毕业前,就已评上助理工程师了。” “助理工程师”五个字,如同一道炸雷,在刘海中脑海中炸响! 他自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技术干部的身份!是比他这个七级工还要高出许多的等级! 他一直以为儿子仅仅是学习出色,未曾想技术水平也达到了这般程度! 刘宇不再多做解释,他夹起一块最大最肥的红烧肉,放入刘海中碗里:“爸,吃肉,往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 刘海中看着碗里的肉,又看着自己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儿子,眼眶一热,猛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啊!” 他用力一拍大腿,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与无尽的骄傲:“我这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便是砸锅卖铁,供你读了这所大学!” “你比你爹强!比你爹强一百倍!值了!太值了!” 这顿饭,刘海中吃得热泪盈眶。 他这一生,当官的梦想已然破灭,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三个儿子身上。 可刘光天和刘光福,一个比一个不成器,整日只知掏鸟窝、打弹弓。 唯有这个大儿子刘宇,自幼便让人省心,学习优异,如今更是成为了国家干部,上班首日便立下功劳,为他挣足了面子! 他看着眼前这个沉稳、干练的儿子,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值了!这辈子都值了! 次日清晨。 刘宇用过早饭,婉拒了二大妈要为他煮鸡蛋的好意,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 刚到中院,便看见秦淮茹端着一盆脏衣服,眼巴巴地等候在那里。 “刘宇,上班去啊?”秦淮茹脸上挂着她那标志性的、楚楚可怜的笑容。 刘宇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脚下蹬着车,如风般驶出了院子。 留下秦淮茹在原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地咬了咬嘴唇。 这个刘宇,怎好似变了个人一般? 以往见到自己,眼睛都挪不开,如今却像躲避瘟神一样。 旁边的傻柱目睹这一幕,心中倒是乐不可支,端着他的大茶缸子,幸灾乐祸地哼起了小曲。 刘宇才无心顾及院里这些琐碎之事。 他此刻满脑子所想的,皆是自己的工程师之路。 助理工程师,听起来悦耳,但终究带着个“助理”,不算真正的技术干部。 想要评上工程师,依照规定,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工作经验,还需有独立解决重大技术难题的成果。 第十五章 工程师之路,从一根电热丝开始! 资历,是他当前最为显著的短板。 但刘宇何许人也?他乃是从数十年后穿越归来的军工专家! 若让他按部就班地等待五年晋升,那无疑是错失良机。 必须设法实现破格提拔!如何实现破格提拔呢? 凭借成果!凭借拿出这个时代尚未出现,但却极具实用价值的物品! 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迅速明晰起来,电热管!此物技术含量并不高,本质上就是电阻丝加上绝缘和封装处理。 然而在六十年代,这堪称一项前沿的黑科技! 有了它,电水壶、电暖气、电饭锅,这些在后世极为常见的物品,便能提前问世! 这不仅能够大幅提升,北方漫长冬季的生活质量,更是极具出口创汇价值的宝贵成果! 他此刻身处一机部技术研发处,获取一些电阻丝和金属材料,可谓轻而易举! 此事,值得去做! …… 一机部研发处办公室。 刘宇刚踏入办公室,便察觉到与昨日截然不同的氛围。 “刘同志,您来了!” “刘同志,请喝茶!” 办公室里的那两位老科员,昨日对他还颇为冷淡,今日却热情得宛如见到亲人一般。 刘宇微笑着一一回应,毫无傲慢之态。 他深知,在职场中,技术是立足的根本,但人际关系同样不可忽视。 处长王建国见到他,更是满脸笑容地招手说道:“刘宇,快过来!昨日张厂长的电话,把我的耳朵都快夸出茧子了!” “你这小伙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处长过奖了,我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刘宇谦虚地回应道。 王建国将一份文件递给他:“这绝非运气使然!这是部里下达的任务。” “把你昨日在二厂的维修笔记,整理成一份正式的《‘毛熊造’2A622型镗床维修及优化指导手册》,要作为范本,下发至所有配备同类型机床的单位!”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刘宇接过文件,眼神坚定。 这正符合他的心意,他即刻投入到工作当中,进行翻译、整理、绘图…… 他所撰写的并非简单的说明书,而是详尽细致的“傻瓜式”教程。 每一个步骤,他都配上了详细的分解图,标注了每一颗螺丝的扭矩、每一根线路的走向。 甚至连不同部位,应使用何种型号的润滑油,都书写得清清楚楚。 办公室里,另外两位老科员原本还想瞧个热闹,结果看着看着,便彻底愣住了。 那复杂的机械结构图,在刘宇笔下,如同小孩子绘制简笔画般轻松自如。 那些密密麻麻的俄文技术参数,他只需扫视一眼便能准确翻译出来,还顺带标注出其中的设计缺陷和优化建议。 这哪里是普通的翻译工作?这分明是在给“毛熊”的专家进行专业指导! 不到一个上午,一份厚达三十余页、图文并茂、堪称精品的《指导手册》便摆放在了王建国的桌上。 王建国扶着老花镜,一页一页地仔细翻阅,越看越感震惊,越看越觉激动! “好!太好了!”王建国猛地一拍桌子,看向刘宇的眼神,仿佛在审视一块绝世美玉。 “这本手册,莫说是咱们的技术员,即便让一个刚刚出师的学徒工依照此手册操作,也能将那台宝贝机床维护得妥妥当当!” 他激动地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两圈。 最终停在刘宇面前,郑重地说道:“刘宇同志,以你的能力,担任助理工程师一职,实在是大材小用!简直是太屈才了!” 刘宇等待的便是这句话! 他立刻顺着话茬说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腼腆,以及对技术的热切渴望。 “处长,其实我近期正在研究一个项目,只是不知咱们处里能否提供一些所需材料。” 王建国顿时来了兴致:“哦?是什么项目?需要哪些材料?你尽管说!只要是为了技术研发,我定会为你大开绿灯!” 刘宇心中一喜,赶忙说道:“并非什么复杂的项目,只是想研究‘电热元件’。” “我看到北方冬季极为寒冷,大家取暖仍依靠煤炉,既不安全,也不方便,我便思索,能否利用电能发热,制作出小巧便捷的取暖设备。” “电热元件?”王建国微微一愣,随即眼睛陡然一亮! 他本就是技术出身,瞬间便领悟到这一项目的价值! 利用电能取暖!这个想法极为超前!也极具吸引力! 倘若真能研发成功,那不仅能够解决民用取暖问题,在工业、军事领域的应用前景,更是不可限量! 王建国指着刘宇,激动得话语都有些结巴:“你这小伙子,你这脑袋里究竟藏着多少宝贝!” 他一把拉住刘宇的胳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需要什么材料?电阻丝、云母片,还是不锈钢管?” “需要多少,你列个清单!我亲自前往库房为你审批!” “倘若此事能够成功,莫说是一个工程师职称,即便争取高级工程师职称,我也会不惜一切,去部领导那里为你全力争取!” “你等着!”王建国话音未落,转身便抓起桌上那台黑色的摇把子电话,用力摇动着电话手柄。 “给我转接配件科!是老张吗?我是王建国!” “你即刻将库里最好的镍铬电阻丝、云母片、绝缘瓷管,以及不同规格的不锈钢管全部给我送来!” “对!最好的!你库里有多少就送多少过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有所迟疑,王建国眼睛一瞪,声音提高了八度:“这是部里的重点攻关项目!若耽误了事情,你可承担不起责任!” 啪的一声,他用力挂上电话。整个办公室里,另外两位老科员大气都不敢出,看向刘宇的眼神,已然彻底变为对怪物般的惊叹。 王建国转过身来,脸上的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他搓着手,看着刘宇宛如看着一件稀世珍宝:“刘宇同志,你尽管放手去干!” “倘若此事成功,我定会亲自向部长汇报,为你请功!为你专门组建一个项目组!” 刘宇心中倍感温暖,这位王处长。 虽然性格急躁,但绝对是一位爱才惜才、精通技术、富有魄力的好领导。 跟随这样的领导工作,令人舒心! 王建国似乎想起了什么,拉开门向外张望了一下。 指着隔壁一间,挂着“资料室(备用)”牌子的房间说道:“那间屋子闲置着,里面有一张大工作台,以前是供毛熊专家使用的。” “从今日起,归你使用!就当作你的专属研究室!” 第十六章 借我一间房,还你一个时代! 他从腰间悬挂的一大串钥匙之中,解下一把黄铜质地的钥匙,径直塞入刘宇手中。 “我再为你调配一位部里最为出色的电工担任助手,如何?”王建国再次提议。 刘宇紧紧握住那把触感冰凉的钥匙:“处长,目前暂不需要,在前期摸索阶段,我一人足以。” 核心技术,务必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好!”王建国并未强行要求,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宇手持钥匙,推开了隔壁研究室的门。一股若有若无的尘土与旧木头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了在空气中飞舞的细微尘埃。 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度超过三米的厚实实木工作台,上面留存着一些划痕与油渍,见证着它往昔的辉煌。 他的心,刹那间安定下来。 脑海之中,无数个方案如闪电般飞速闪过。 从最为简易的“热得快”,到结构繁杂的电热毯,再到配备温控功能的电饭锅。 这些物品一旦研制成功,莫说改善国内民众的生活,即便用于出口创汇,也将是一笔难以估量的巨额财富! 还未等他规划完毕,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与滚轮滚动的声音。 不到半小时,配件科的工作人员推着小车,将一盘盘规格各不相同的电阻丝、一叠叠厚度不一的云母片。 以及一捆捆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不锈钢管,整整齐齐地运送进来。 这般效率! 刘宇心中不禁感慨,这便是国家部委所蕴含的力量,只要方向正确,上下齐心协力,所爆发出的能量着实惊人。 “小刘,材料已为你备足,食堂那边我也已打过招呼,中午会为你增添两个荤菜!” 王建国探进头来,满脸皆是期待之色:“好好干!” 刘宇点了点头,关上房门,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 他走到工作台前,拿起一卷最为纤细的镍铬合金线。 这种材料,电阻率较高,耐高温性能良好,是制作电热元件的绝佳选择。 他并未急于动手,而是先使用卡尺精确测量了电阻丝的直径,接着拿起一张半透明的云母片,在灯光下仔细检查是否存在裂纹。 绝缘,乃是保障安全的首要因素。 确认无误之后,他拿起剪刀,将云母片裁剪成骨架形状。 随后深吸一口气,手指快速舞动,开始将纤细的电阻丝,均匀且紧密地缠绕在云母骨架之上。 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健,宛如一位雕琢艺术品的工匠。 每一圈的间距,每一寸的拉力,都把控得恰到好处。 整个房间里,仅剩下电阻丝划过云母片边缘时,所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当窗外的天色逐渐由明亮转为昏暗,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王建国端着一个搪瓷缸子,本欲查看进展情况,然而当他看清工作台上的物品时,整个人瞬间僵立在门口。 只见工作台上,一个巴掌大小、由云母片和电阻丝,绕制而成的核心元件已初步成型,旁边还连接着两根引出的电线。 该元件的结构精巧,绕线均匀,充满了工业美感。 “这……这就制作完成了?”王建国声音颤抖地说道。 刘宇抬起头,揉了揉略微发酸的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基本框架已经搭建完毕,刚才通电测试了一下,发热十分均匀,不存在局部过热的现象。 只是功率还需依据不同的外壳与用途,重新进行计算与调整。” 王建国快步走上前,俯身凑近,宛如欣赏稀世珍宝一般,凝视着那个小小的元件,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天才!真是天才啊!” 他猛地直起身子,一脸严肃地看着刘宇:“今日就到此为止!必须下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研究不可急于一时!” 言罢,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刘宇收拾好物品,亲自用那把大锁将研究室的门锁上,仿佛里面锁着的是国家机密一般。 “明日继续!好好休息!”王建国叮嘱完毕,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刘宇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推着自行车走出大院。傍晚的凉风拂过脸庞,带走了些许疲惫。 他伸手摸了摸口袋,指尖触碰到那张轻薄却颇具分量的纸片。 自行车票!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择日不如撞日,前往供销社,将这六十年代的“宝马”带回家! 华灯初上,长安街的车铃声,与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刘宇并未返回四合院,脚下那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被他蹬得嘎吱作响,链条松松垮垮,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运转。 他拐了个弯,径直朝着京城最大的国营百货大楼骑去。 百货大楼内灯火通明,与外面灰暗的街道,仿佛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楼最为显眼的位置,便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自行车柜台。 三辆崭新的自行车在灯光下闪耀着光芒,车身光亮照人,宛如三位高傲的公主,接受着来往人群羡慕的目光。 “同志,是来看车的吗?”一位梳着两条麻花辫、身着蓝布工作服的姑娘,热情地迎上前,声音清脆悦耳。 刘宇点了点头,目光在那三辆车上扫视而过。 他的眼神极为平静,不像其他人那般带着渴望与激动之情,反倒像是在审视一件普通的工具。 售货员姑娘心中暗自嘀咕,又是一个只看不买的人。 然而下一秒,刘宇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轻薄的纸片,放在柜台上。 那张印刷精美的自行车票,宛如一块磁铁,瞬间吸引了售货员姑娘的全部目光。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脸上原本职业化的微笑立刻变得真诚而热切:“同志!您……您有票?” “嗯,买一辆。”刘宇的回答简洁干脆。 “哎!好嘞!”姑娘的态度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她指着那三辆车,如数家珍般介绍起来:“这是咱们国内最为优质的三个品牌,天津生产的‘飞鸽’,车身轻便,骑行速度快。” “上海生产的‘凤凰’,款式最为美观,深受姑娘们喜爱;还有这款‘永久’,用料最为扎实,坚固耐用,能够当作传家宝!” 刘宇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手指直接指向那辆黑色的“永久”。 “就要它了。”在他的认知里,六十年代的永久牌自行车,就是质量的象征。 结实耐用,载重能力强,是当之无愧的“国民神车”。 售货员姑娘利落地拿出票本:“眼光真好!我为您开票,请问您的姓名与工作单位?刘宇,第一机械工业部。” 第十七章 这辈子,值了! “一机部?”姑娘正在书写的手微微停顿,抬起头来,看向刘宇的眼神中瞬间增添了几分崇敬之意。 一机部乃是国家最为重要的部委之一,能在其中任职之人,哪一个不是出类拔萃之辈!姑娘手下的字迹都变得工整规范了许多。 一百八十块钱,连同那张珍贵的自行车票,被刘宇递了过去。 在那个普通工人月薪仅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笔钱无疑是一笔巨额款项。 姑娘小心翼翼地收好钱和票,将一张加盖红章的发票递予他,脸颊微微泛红:“刘同志,您还需登记一下住址,这是规定。” 刘宇接过笔,在登记簿上写下“南锣鼓巷95号院”。 姑娘的目光在他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嘴角抿出一丝笑意。 “同志,您持此发票,前往那边角落的登记处为车子錾刻钢印,上好牌照后方可上路行驶。” 登记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戴着老花镜,做事一丝不苟。 他接过发票,拿起一套钢印字母和数字,对准车架上的一块金属牌,拿起小锤,“叮叮当当”地敲击起来。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角落里回荡。 很快,一串独一无二的编号被永久地刻在了车身上。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钢印,用力一盖,一个清晰的“京”字烙印成型。 缴纳了两毛钱的上牌费用,这辆崭新的永久28型自行车,便彻底归刘宇所有。 他推着车走出百货大楼,跨上车座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发生了变化,脚下轻轻一蹬,车子顺滑地向前窜出。 崭新的链条发出悦耳的“唰唰”声,车把光亮,车铃清脆,骑行在长安街的夜色中,引来了无数路人羡慕的目光。 这种感觉,比后世驾驶价值数百万的跑车还要引人注目! 当那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出现在南锣鼓巷95号院门口时,正在院门口与街坊闲聊的阎埠贵,眼珠子险些瞪出眼眶。 他扶了扶眼镜,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并未看错。 那锃亮的车身,那闪光的车铃,那崭新的轮胎,除了刘海中家的小子刘宇,还能是谁! “我的天啊……”阎埠贵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直抽搐。 他脑子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一辆永久自行车,一百八十元!加上一张比性命还珍贵的自行车票!这得是他多少年的工资啊? 刘宇看到阎埠贵,只是淡淡地颔首示意:“三大爷,还未歇息呢?” 言罢,脚下一蹬,车子“嗖”地一下驶入院子,只留下一串清脆的车铃声,以及呆若木鸡的阎埠贵。 “爸,您在看什么呢?”阎解成从屋里出来,恰好目睹了这一幕。 当他的目光落在刘宇和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上时,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与刘宇年纪相仿,可他还在厂里当学徒,整日灰头土脸,一个月仅挣十几块钱,连一台收音机都无力购置。 再看人家刘宇,大学毕业,身为国家干部,第一天上班便骑回了自行车!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会比人与狗的差距还大呢? 阎解成嘴里泛起苦涩,心中那股羡慕嫉妒恨,如同野草一般疯长。 阎解成的目光宛如两根烧红的钢针,死死地钉在刘宇和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上,眼神中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 刘宇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过他,并未停留。 中考失利,根源在于自身,怨天尤人是最为无能的表现。 “三大爷,院里甚是热闹。”刘宇向阎埠贵点了点头,脚步却丝毫未停。 他深知这位三大爷的算计,今日若停下来多聊几句,明日他这辆新车便会成为院里的“公车”,谁家买菜、谁家办事都要来“借”上一用。 与其届时纠缠不清,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他们的念想。 清脆的车铃声在暮色渐浓的院子里回荡,留给前院的只有一个潇洒的背影。 穿过月亮门,中院里飘来饭菜混合的香气,傻柱正端着一个大搪瓷盆,在水龙头下“哗哗”地冲洗,旁边站着正在缝补衣服的秦淮茹。 “哟,刘宇,发财了?!” 傻柱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那辆黑得发亮的永久自行车,嗓门顿时提高了八度:“这车可真崭新锃亮!比许大茂那辆破飞鸽强多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秦淮茹,炫耀的意味十分明显,仿佛这辆车是他购置的一般。 秦淮茹也抬起头来,手中的针线活都停了下来,望着那辆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闪烁着光泽的自行车,眼中满是惊奇与羡慕。 在这个年代,一辆自行车代表的不仅仅是交通工具,更是一个家庭的门面和实力象征。 刘宇推着车进入中院,正准备返回后院时,一大爷易中海背着手从屋里踱步而出。 他看到刘宇的新车,先是一愣,随即脸上堆满了如菊花般的褶子。 “小宇这是买车了?好啊!真是有出息!不愧是咱们院里第一位大学生干部!” 一连串的恭维之词说得毫无破绽,但刘宇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 果然不出所料,易中海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院里众人。 以一种充满“大局观”的口吻继续说道:“这下好了,往后院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急事,去医院也便捷了。 小宇年轻,腿脚利索,这可是为咱们整个院子办了一件大好事啊!” 此言一出,傻柱立刻随声附和:“就是!一大爷说得没错!” 这显然是典型的道德绑架。 刘宇脸上的笑容依旧,语气却不容置疑:“一大爷所言极是。不过我这辆车是用于上下班的,白天基本不在家中。 院里若真有急事,找大茂哥也是一样,他在附近厂子放电影,距离较近,比我更容易找到。” 一句话,直接将难题抛给了后院的许大茂。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仿佛被冬天的寒风吹过,僵在了脸上。 他未曾料到刘宇如此圆滑,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刘宇不再多言,推着车径直向后院走去。 刚一进院门,两个半大的小子便如小炮弹般,冲了过来。 “哥!哥!您买车了!”刘光天和刘光福两兄弟眼睛放光,围着那辆永久自行车打转。 想摸却又不敢摸,脸上满是崇拜与兴奋。 “哥,这车该怎么骑啊?您教教我!” “哥,这铃铛真亮!” 二大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嘴里嗔怪道:“买这东西干啥,瞎花钱!一百多块呢!” 但她上扬的嘴角和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却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第十八章 想升八级工?先问问我! 此时,里屋的门帘被挑起,二大爷刘海中腆着肚子走了出来。 他望着院子中央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以及被弟弟们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的长子,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满足与自豪之色。 这辆车,恰似一枚勋章,不仅为刘宇增添了光彩,也让他刘海中面上有光。 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家之主的姿态,对刘光天和刘光福斥责道:“去去去,莫要给你哥添乱!” “这可是刚买的新车,你们毛手毛脚的,别给碰坏了!” 言罢,他转向刘宇,脸色缓和下来,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小宇,有件事告知于你,厂里高级工种的推荐名额已确定,我获评了七级锻工!” “那恭喜爸了。”刘宇真心为他感到欣喜。 刘海中摆了摆手,脸上的得意愈发明显,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不止我,易中海也获得了推荐,他申报的是八级钳工!” 他撇了撇嘴,继续分析道:“不过,依我之见,他那技术要评八级,尚欠火候。” “只因咱们厂里八级工数量稀少,堪称稀罕之物,他才稍有机会,能否通过,还得看最终评审结果。” 刘海中说到此处,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听闻此次评审,部里还会派遣专家前来指导把关,规格颇高!” 部里派人? 刘宇心中一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处长王建国那激动的面容,以及那份刚新鲜出炉的《指导手册》。 轧钢厂,乃是一机部的直属重点单位。 这般高级工种的评审,参与的专家组里,怎会少了他这个“毛熊机床专家”? 一个念头在刘宇心中逐渐明晰,他望向中院的方向,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易中海想晋升为八级钳工? 那得先问问他这个一机部的“专家”是否应允! 刘宇推着车回到自己的小屋,随手关上房门,将院子里的喧闹声和二大爷一家,兴奋的议论声隔绝在外。 那辆崭新的永久自行车,在昏暗的灯光下,静静地散发着工业漆,与机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他的脑海中仍回荡着刘海中所说的“部里会派专家下来指导把关”。 嘴角的冷笑愈发明显,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毫无睡意。 他从抽屉里取出几张干净的稿纸,和一支削得尖锐的铅笔,在台灯的光圈下,他的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 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首先绘制的,是一个结构极为简单的物件——“热得快”。 一根弯曲成螺旋状的金属管,内部是缠绕在云母骨架上的镍铬合金丝,两端引出电线,接上一个简易的插头。 其结构简单,成本低廉,但在这个时代,却是能颠覆烧水方式的革命性产品。 紧接着,他又铺开一张新纸,此次,图纸的复杂程度陡然提升,那是一张电热毯的设计图。 加热丝的走向、功率的分布、双重绝缘层的材料选择,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机械式温控开关,都被他用精准的线条和详尽的标注一一呈现出来。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刘宇便推着他的“宝马”出了门。清晨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拂过脸颊。 他跨上自行车,脚下轻轻用力,崭新的链条带动车轮,顺滑无声地向前驶去。 在长安街上,他轻松地超越一辆辆叮当作响的旧自行车,那种畅快的感觉,让他一夜未眠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他刚将车停进一机部大院的车棚,便碰到了同样刚到的王建国。 “哟呵!”王建国一眼就瞧见了那辆,乌黑发亮的永久自行车,绕着车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行啊小子,动作够迅速的!这可是紧俏物资!” 他拍了拍刘宇的肩膀,忽然压低声音说道:“小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部里新建成的那批筒子楼,即将进行分房。 你如今是咱们处的重点培养对象,又是大学生,我打算给你报个名额上去! 你一个人,先分个单间肯定没问题!赶紧从那大杂院里搬出来!” 分房?刘宇心头一震,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那真是太感谢处长了!” “谢什么,这都是你自己争气!”王建国摆了摆手,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那标志性的期待神情。 “怎么样了?那小玩意儿,调试得如何了?” “功率已根据几种常见用途重新计算调整妥当,正在进行最后的稳定性调试。”刘宇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再给我两天时间,应该就能得出最终的成品。” “好!好!”王建国连说了两个“好”字,搓着手,显然已迫不及待。 刘宇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似随意地问道:“对了处长,我昨日听我爸说,轧钢厂近期要开展高级工种的评级,咱们部里还会派人参与评审?” 王建国点了点头,确认道:“哦?你消息倒挺灵通,确有此事,轧钢厂是咱们部的直属重点单位。” “这种八级工的评审,是技术人才的标杆,部里肯定要派人去把关,不过具体派谁去,名单尚未确定,怎么,你对此感兴趣?” 刘宇笑了笑,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神情:“确实挺感兴趣的,想去见识一下咱们国家顶级工人的水平。” “无奈我这边的发热元件到了关键阶段,实在抽不开身。” 王建国听闻,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那可不行!你的事才是头等大事!评审何时都能参与,这发热元件,晚一天问世都是国家的损失!” 两天后,研究室内。 当最后一组数据稳定地显示在测试仪表上时,刘宇长舒了一口气。 他拿起那个经过反复调试,已完美封装好的发热元件,径直拨通了王建国的内线电话。 不到五分钟,王建国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连门都忘了关。 “成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刘宇点了点头,将元件连接上电源,然后小心地浸入一个装满水的烧杯中。 几乎在瞬间,元件周围的水便开始冒出细密的气泡,不到一分钟,“咕嘟咕嘟”的沸腾声便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一股白色的水蒸气升腾而起。 王建国死死盯着那个烧杯,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他俯下身,感受着那股灼热的水汽,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我的天…我的天哪!”他激动地一把抓住刘宇的胳膊,手都在颤抖。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刘宇从工作台上拿起那两张图纸,递了过去:“这只是最基础的应用,处长,您看看这个。” 王建国疑惑地接过图纸,目光先是落在那张结构简单的“热得快”上,随即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可当他的视线移到第二张,那张复杂的“电热毯”设计图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的手指顺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加热丝,走向缓缓移动,嘴巴越张越大。 当他看到“双重绝缘保护”和“过热自动断电温控开关”这些标注时,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狂喜。 “这…这东西要是制造出来,冬天睡觉就不用挨冻了?”他声音干涩。 刘宇平静地补充道:“是的,而且,这东西若出口到那些冬季寒冷的西方国家,能换回多少外汇,我难以想象。” 外汇!这两个字如同一道闪电,重重劈在王建国的天灵盖上! 他拿着图纸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脸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不行!我必须即刻向部长汇报!”王建国一把抢过桌上的发热元件,又小心翼翼地卷起那两张图纸,宛如捧着绝世珍宝一般。 “小刘,你先别动,在研究室等候!我马上回来!你先尝试着把样品制作出来!” “处长放心,材料都有,无需电工班帮忙,我自己就能完成。” 王建国激动得语无伦次,重重地拍着刘宇的肩膀:“好小子,你就是咱们一机部的宝贝! 等着,我这就去给你请功!助理工程师的头衔,这次肯定能为你争取到!”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带着那足以改变一个时代的物件,朝着部长办公室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十九章 毛熊专家?图纸都画反了! 王建国如旋风般离去,研究室内重归寂静。 刘宇唇角微扬,心境恰似被午后阳光倾洒的棉被,柔软且温暖。 他移步至窗边,凝视着楼下那棵老槐树,脑海中已然开始构思,电热毯实际样品的制作流程。 就在此时,“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研究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一个满头大汗、身着干部服的中年男子冲了进来,神色焦急万分,仿若火烧眉毛。 “王处长呢?老王!”男子未见到王建国,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赵组长,处长前往部长办公室了。”刘宇认得此人,是隔壁重型机器管理处的赵组长。 “去部长那里了?”赵组长听闻,脸色愈发苍白。 他一把抓住刘宇的胳膊,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小刘同志!你务必帮我一个忙!出大事了!” 他将一份卷得皱巴巴的图纸和说明书拍在工作台上,声音带着颤音说道:“第一重型机器厂,新到的三台毛熊车床,全部无法运转了!” “油压系统压力上不去,无论如何调试都无济于事!厂里急得不知所措,生产任务都已停滞!” 刘宇扶了扶被他晃得有些歪斜的眼镜,神色未显丝毫慌乱。 他拿起那份散发着油墨与旧纸气味的说明书,封面上印着一串串,他再熟悉不过的俄文。 “赵组长,不必着急。” 他安抚道,手指轻轻翻开泛黄的书页:“毛熊的产品,看似粗犷,实则内里暗藏诸多玄机。” “关键的参数,他们最喜用最小的字号,藏于最不起眼的角落,甚至干脆标注在附录的附录之中。”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处里其他技术员的围观。 众人伸长脖子,望着那个被赵组长寄予厚望的年轻人,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怀疑。 毕竟,这可是连一重机厂老师傅们都难以解决的棘手难题。 赵组长双手合十,几乎要给刘宇作揖:“刘同志,你一定要帮帮老哥我!此事若能解决,我亲自向你们王处长为你请功!” 刘宇的目光在说明书上飞速扫过,那些如蝌蚪般的俄文字母在他眼中,仿佛变成了最简单的汉字。 他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一点,指向一行几乎与纸张融为一体的微小注释:“问题在此,液压油的型号。” “他们使用的是军工级别的低温高抗磨液压油,而咱们厂里使用的普通液压油,其粘稠度和工作温度根本无法达到要求。” 人群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技术员,人称老张头,猛地一拍大腿:“我就说!一重机厂那边电话里提及。” “他们更换了好几种油,均无效果!原来问题的根源在此!” 赵组长顿时看到了希望,但随即又面露沮丧:“可即便知晓油不合适,设备依旧无法启动啊!” 刘宇未作言语,继续翻阅。 他的速度极快,不仅查看正文,连图纸的边角、零件的附注,任何一个细微的标记都不放过。 周围的技术员们看着他流畅地解读那些如天书般的俄文,嘴巴越张越大,眼神由好奇变为震惊。 这俄语水平,恐怕比大学里的教授还要娴熟! 忽然,刘宇的手指停在了一张,液压系统管路图上。 他盯着其中一个代表单向阀的符号,眉头微微皱起。 他从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资料集,翻到对应毛熊标准件的那一页,仔细比对。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语气坚定:“油的问题是其一,但并非根本问题,根本问题在于,这个单向阀安装反了。” 赵组长一愣:“安装反了?不可能!一重机厂的老师傅都是依照图纸进行安装的,一个螺丝都不会出错!” “图纸有误。”刘宇的回答平静而有力,仿若一颗炸雷在众人耳畔炸响。 “毛熊的工程师绘图时,将这个阀门的方向标注反了,油无法通过,压力自然无法提升。” 整个研究室一片寂静。 声称人家原厂的图纸绘制错误,这得需要多大的胆量与自信! 赵组长死死盯着刘宇,从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中,看到的是不容置疑的专业。 他咬了咬牙,转身对着跟随他前来的技术员吼道:“还愣着干什么!立刻打电话给一重机厂!” “让他们将那个单向阀拆卸下来,反向安装!即刻执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研究室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赵组长不停地看表,额头的汗珠又冒了出来。 大约过了大半个小时,桌上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犹如一声惊雷。 赵组长猛地扑过去抓起电话,听了几句,他那张紧绷的脸瞬间绽放出狂喜的光芒。 “运转了?三台都运转了?!”他对着话筒大吼,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挂上电话,他转身冲到刘宇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晃着,嘴里语无伦次地说道:“刘同志你真是神了!你救了老哥的命啊!” 第二天上午,一个身着工装、手提一网兜红苹果的年轻人找上门来,身后还跟着满脸喜气的赵组长。 “刘工!我是一重机厂的王海,特地前来感谢您!”王技术员满脸崇拜地望着刘宇。 “您实在是太厉害了!之前毛熊的原厂专家前来指导,都未能发现这个问题!我们厂长说,您的水平,比毛熊专家还要高!” 说着,他就要将那网兜苹果放在刘宇的桌上。 刘宇笑着将苹果推了回去:“王技术员,太过客气了,这是纪律要求,心意我收下了,东西不能接受。” 他眼尖地看到了王技术员手中的另一张纸,“这是什么?” “哦,这是我们厂长亲手书写的感谢信!” 刘宇接了过来,并未查看内容,反而对着信纸上的字迹赞叹道:“你们厂长的字,写得着实漂亮,笔力刚劲,铁画银钩啊!” 一句话,说得王技术员和赵组长眉开眼笑,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融洽。 此事,如长了翅膀一般,一日之内便传遍了一机部的各个司处。 一个刚入职的大学生,凭借一本说明书,解决了重点企业三台进口设备无法运转的难题,水平比毛熊专家还要高! 刘宇这个名字,彻底在一机部声名远扬。 而对于这一切,刘宇本人却显得格外平静。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为自己精心塑造的“技术专家”形象,增添了一块分量十足的基石罢了。 第二十章这小子,是咱们的宝贝疙瘩! 与此同时。 通用机械司处长王建国,怀揣着那个微小的发热元件,以及两张足以推动时代变革的图纸,立于部长办公室的红漆木门前。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抬手,重重地敲响了门。 通用机械司司长办公室内,林司长正戴着老花镜,审阅一份有关西北某厂扩建的报告,眉头紧锁。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致使他手中的钢笔在文件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老王?你这是被狗追了不成?”林司长抬起头,看着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王建国,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 王建国无暇擦汗,也顾不上顶头上司的责备,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如同献宝一般将怀中所揣之物尽数摊开。 那是一个貌不惊人的金属元件,以及两张略有褶皱的图纸。 “司长!成功了!成功了!”王建国声音颤抖,指着那个小元件说道。 “刘宇那小伙子,真的把它研制出来了!” 林司长放下笔,目光落在那堆物品上,眼神中带着审视。 他拿起那张结构最为简单的“热得快”图纸,只匆匆一瞥,便已领会七八分,但并未动容。 此类物品,原理并不复杂,无非是将电炉丝换了一种形式。 王建国见状,心急如焚,径直拿起桌上的搪瓷茶杯,倒掉里面的残茶。 从暖水瓶中续上冷水,而后将发热元件的电线插入墙角的插座,小心翼翼地将元件浸入水中。 没有火光,亦无噪音。 唯有一串串细密的气泡,从金属管表面竞相冒出。 不到半分钟,茶杯里的水开始“咕嘟咕嘟”地翻滚,白色的水蒸气袅袅升腾,在微凉的办公室里弥漫出一片湿热。 林司长扶着桌沿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的目光从翻腾的水花,移至那个依旧安静运转的元件,再移向王建国涨红的脸庞,眼神中的审视瞬间化为锐利的精光。 “安全性如何?功率怎样?”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千钧。 “绝对安全!”王建国一把拔掉插头,将滚烫的元件直接置于办公桌的玻璃板上,玻璃板只是微微温热,连一丝水汽都未留下。 “其内部采用特殊材料,达到额定温度后电阻会急剧增大,可自动限制电流,相当于物理断电!而且具备双重绝缘,绝对不会漏电!” 林司长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一把抓过另一张“电热毯”的图纸,目光如鹰隼般在上面扫视。 当他看到“过热自动断电温控开关”和“双重绝缘保护”的详尽设计时,捏着图纸的手指关节都有些泛白。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中已不再是惊喜,而是近乎震撼的狂热。 “外汇……”他几乎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这东西,在国内是改善民生的得力工具,但若销往那些冬季寒冷刺骨的西方国家、销往苏联……那换回的,将是国家最为急需的黄金和外汇! 林司长霍然起身,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机,快速地摇动手柄:“老王!你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等着!” 电话很快接通,林司长对着话筒不容置疑地,下达命令:“生产处老李,外贸处老陈,人事司老孙。” “你们三个放下手头所有事务,三分钟内到我办公室来!立刻!” 不到三分钟,三位处长气喘吁吁地推门而入,看到办公室里的这番景象,皆愣住了。 林司长没有废话,直接将两张图纸拍在桌上:“都看看,这东西能否实现量产?能否出口?” 生产处的老李是个干瘦的汉子,一看图纸便皱起了眉头:“‘热得快’相对容易,不过是弯管和接线的工作。” “但这电热毯,里面的发热丝和温控开关,对工艺要求极高,需要专门的生产线。” “生产线可以建设!资金不是问题!”外贸处的老陈一把抢过图纸,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他仿佛已然看到成船的电热毯运往北欧, 换回一箱箱崭新的精密机床,“这东西若能确保安全和质量,在寒带地区便是硬通货!绝对的硬通货!” 林司长听着,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人事司的老孙:“老孙,这个刘宇,背景如何?” 人事司孙处长是个戴眼镜的文雅之人。 他推了推眼镜,从随身携带的本子里翻找着:“刘宇,二十二岁,今年刚分配来的清华大学机械制造系毕业生。 档案评级为‘优’,毕业设计是关于炼钢炉温控制方案的改进,据说直接被钢厂采纳。对了……” 孙处长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今天上午,重机处的老赵还专门为此事来过一趟。” “称他仅凭一本说明书,就解决了三台进口苏联车床的故障问题。” “一重机厂还送来了感谢信,说他的水平比苏联专家还高!” 办公室内瞬间一片寂静。 几位处长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既通晓炼钢,又熟悉苏联机床,如今还做出了这种跨时代的发明?这简直是个奇才! 林司长深吸一口气,在办公室里踱步两步。 最终停在王建国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老王,从现在起,刘宇那边,要人就给人,要材料就给材料,要设备就给设备!” “研究所不够用,就单独为他批一间!尽快把样品做出来!”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一句,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把这些资料整理好,我亲自去向部长报功!这小伙子,是咱们一机部的宝贝!” 会议结束,王建国几乎是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司长办公室。 不久后,人事司的干事送来一叠物品,郑重地交到他手上。 十斤的肉票,厚厚的一沓。八尺蓝布票,崭新平整。 一张印着“上海牌”字样的缝纫机票,珍贵得令人心动。 还有两张崭新的“大黑十”,以及一份盖着一机部人事司红彤彤大印的推荐信。 信的抬头,赫然写着,关于推荐刘宇同志破格晋升工程师的函。 第二十一章 九级工程师! 王建国如裹挟着喜气的旋风一般,再次撞开研究室的门。 他双手捧着一个大牛皮纸袋,脸上的红光比先前出门时更盛三分,走路的姿态都透着几分轻盈。 “小刘!快!快过来!” 彼时,刘宇刚整理好电热毯的材料清单,闻声抬起头。 只见王建国将那鼓鼓囊囊的纸袋,往他桌上一倒,“哗啦”一声,一堆物品瞬间铺满桌面。 一沓厚实的十斤肉票、崭新的八尺蓝布票、一张印着“上海牌”字样的缝纫机票,还有两张近乎可作传家宝的“大黑十”! 这些物品如同一座小山,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油墨与财富交融的诱人气息。 周围尚未下班的技术员们,眼睛瞪得快要凸出,呼吸声此起彼伏,仿若拉起的风箱。 “处长,这是……”刘宇也被这阵仗惊了一下。 “奖励!给你的!” 王建国得意地一挥手,从那堆票证下方郑重地抽出一封信,拍在最上面:“不过,那些都是附带之物,这封信,才是真正的好物!” 那是一封盖着一机部人事司红彤彤大印的推荐信。 牛皮纸封面上,“关于推荐刘宇同志,破格晋升工程师的函”一行字,力透纸背。 刘宇拿起信,只觉指尖微微颤抖。 打开一看,联合签章的单位不止一个。 有通用机械司、重型机器管理处、生产处、外贸处……最后,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批示: 特事特办,为国创汇,不拘一格降人才! “处长,这……破格晋升工程师?我才刚来不久……”刘宇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按规定,大学生转正定岗,最快也需一年时间;从技术员晋升为助理工程师,没有三五年根本不用考虑,更遑论工程师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王建国重重一拍桌子,声音洪亮。 “你以为仅凭那两张图纸?司长和部长们开会时,重机处的老赵把一重机厂那封感谢信也递了上去! 说你比毛熊专家还厉害!领导们当场便拍板决定,咱们一机部,就要为有真才实学之人,开辟一条不受年限限制的晋升新规矩!” 整个研究室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刘宇,及其手中的那封信上。 王建国环顾四周,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高声宣布:“经部里研究决定,推荐刘宇同志破格晋升工程师!” 短暂的寂静过后,研究室里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与叫好声。 “刘工!厉害啊!” “好家伙,咱们处出了个大人物!” “刘工,这必须请客啊!全聚德!不去全聚德可说不过去!” 老张头带头起哄,其余人纷纷附和,眼神里没有半分嫉妒,全是与有荣焉的兴奋和真诚的祝贺。 毕竟,刘宇凭一本说明书就解决三台进口车床难题的“神迹”,他们是亲眼目睹的。 刘宇笑着抱了抱拳:“一定一定!等我发了工资,请大家吃顿好的!” 王建国大手一挥,再次投下一枚重磅炸弹:“不用等发工资!同志们,还有一个好消息! “因为刘宇同志的突出贡献,咱们研究处,评上了今年的部级先进集体!处里的先进标兵名额,也从一个增加到了三个!” “另外,部里特批,给咱们处增添一台全新的精密机床!” 倘若说刚才的掌声如同一山呼海啸,那么此刻的欢呼声,简直要将研究室的屋顶掀翻!先进集体,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荣誉与奖金! 先进标兵,意味着在分房、提干方面拥有优先权!更别提那台人人都眼馋的精密机床了! 刹那间,所有人看刘宇的眼神,都如同看着一个会行走的金元宝。 这哪里是同事,分明是财神爷啊! 刘宇站在人群中央,望着一张张激动兴奋的脸庞,听着耳边真诚的道贺,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 这是一种纯粹的、属于集体的荣誉感,一种被接纳、被认可的归属感。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真正开始融入这个,火热而质朴的年代。 临近下班时分,喧闹了一下午的研究处终于安静下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将办公楼前的布告栏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刘宇推着他的永久牌自行车,正准备回家,脚步却在布告栏前停住了。 在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铅字中,一个熟悉的名字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刘宇。 而在那个名字后面,跟着的,是几个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滞的字眼,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深深地烙印在红色的公示榜单上。 ——九级工程师。 九级工程师,这五个字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刘宇的目光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在五十年代,工程师共分十三级,一级为最高级别,能评上一级的,无一不是国宝级的泰斗。 而九级,已然是许多老技术员奋斗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一个刚入职的毕业生,一步登天,直接跳过技术员、助理工程师两个大台阶,这速度,不是坐火箭,而是直接被火箭炮发射出去了。 刘宇推着自行车,汇入下班的人潮,车轮滚滚,思绪也随之飞转。 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拐了个弯,带着研究处那帮兴奋得嗷嗷叫的同事,直奔附近最大的一家国营饭店。 “刘工,你这太破费了!”老张头看着菜单,嘴上客气,眼睛却闪烁着光芒。 刘宇笑着将菜单推过去:“大家高兴,就图个热闹,今天我请客,大家随便点,别跟我客气!” 一时间,红烧狮子头、干炸丸子、京酱肉丝、醋溜木须…… 足足十二个硬菜流水般端上桌,外加一斤八两的肉票,和十五块七毛钱的饭费,看得邻桌食客直咂舌。 这顿饭,不仅让刘宇“刘工”的称呼彻底坐实,更让他在研究处的人缘好到了极点。 酒足饭饱之时,已是月上柳梢。 刘宇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幽深的胡同里,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身上的酒气。 快到南锣鼓巷四合院门口时,一道瘦长的身影从墙角边闪了出来。 “小宇,下班了?”三大爷阎埠贵扶着老花镜,一副专门在此等他的模样。 “三大爷,还没歇息呢?”刘宇捏了下车闸,客气地打招呼。 “这不是等你嘛。” 阎埠贵凑了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羡慕,与幸灾乐祸的神秘神情, “你可得有个心理准备,下午街道办的王大妈、李大妈,跟两只花蝴蝶似的,在你家门口转悠了足足一个钟头!我估摸着,这会儿八成就在里头喝茶呢!” 媒婆? 第二十二章媒婆上门,这谁顶得住! 刘宇心中陡然一惊,他最为担忧之事终究还是降临了。 以他当下“水木高材生”“一机部干部”的身份,于婚恋市场而言,宛如一块令人觊觎的唐僧肉。 “多谢三大爷,我先进去了。” 言罢,他轻蹬自行车,车子如离弦之箭般滑进院门,只留下阎埠贵原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这小子,跑得倒挺快。” 所幸,中院一片寂静,媒婆们似已离去。 刘宇长舒一口气,推着自行车向后院走去。 堂屋灯火通明,他刚停好车,门帘一掀,二大妈便迎了出来。 “怎么才回来?吃饭了吗?”二大妈一边询问,一边接过他手中的布包。 “和同事们在外面吃了。” 二大妈听闻,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在外面吃了?在外面吃饭花费颇高,也不知提前告知一声,家里还给你留了棒子面粥呢。” 里屋传来刘海中洪亮的声音:“妇道人家懂什么!与同事聚餐,乃是为了搞好群众关系!” “小宇此举颇有出息,深谙人情世故,对他日后担任领导大有益处!” 刘宇踏入屋内,只见父亲刘海中正挺着胸膛,端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喝茶,官派十足。 看着父亲三句话不离“当领导”的模样,刘宇暗自打消了即刻公布自己晋升九级工程师这一消息的念头。 倘若说出来,父亲恐怕会得意忘形,明日便敢在全院大会上发表长达一小时的“家庭教育先进经验”报告。 一家人正于院中乘凉,阎埠贵又踱步而来,手中摇着一把破旧蒲扇。 冲着刘海中挤眉弄眼道:“老刘,恭喜啊,你家要有喜事了。” 话音刚落,两位身着的确良衬衫、发髻梳理整齐的中年妇女便满面春风地迈进后院。 为首的王大妈嗓音洪亮,人未到声先至:“哎呦,刘大哥,刘大嫂,我们没迟到吧?小宇同志回来了没?” 刘海中和二大妈一见来人,立刻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 “王大妈、李大妈,快请坐!”二大妈热情地搬来板凳,刘海中更是直接让出了自己的太师椅。 刘宇暗叫一声“不妙”,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 王大妈的目光如雷达般锁定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数遍,满意地点点头:“这便是小宇吧?啧啧,真是个精神小伙,一表人才!” 简单寒暄过后,王大妈直奔主题,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取出一张照片递上:“刘大嫂你看,这姑娘,在纺织厂工作,是中专生!” “不仅容貌出众,家里还是双职工,条件十分优越!” 二大妈接过照片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刘海中也凑上前去,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故作深沉地评价道:“嗯,看着是个能安稳过日子的。” “小宇啊,你所在单位是铁饭碗,然而结婚成家亦是人生大事,成了家,单位分房才会优先考虑你,明白吗?” 眼见父母已然完全被说服,脸上满是“立刻结婚,马上抱孙”的急切渴望,刘宇深知自己若再不表态就为时已晚。 “王大妈,”他硬着头皮开口,“此事是否过于仓促了些?” 李大妈赶忙接过话茬:“不仓促不仓促!我们都打听清楚了,姑娘家对你极为满意!” “恰好明天是周末,你们年轻人见个面,交流一番,成与不成,总得先见了面才知晓。” 刘海中一拍大腿,替儿子做了决定:“见!必须见!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十点,北海公园门口,如何?” 两位媒婆相视一笑,笑得合不拢嘴:“就这么说定了!” 次日是礼拜天,天色刚蒙蒙亮,鸡尚未叫第二遍,刘宇的房门便被擂得“咚咚”作响。 “小宇!起床了!太阳都晒到屁股了!”刘海中如洪钟般的声音穿透薄薄的门板,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刘宇翻了个身,将头蒙进被子里,昨晚的酒劲尚未完全消散。 他只想再酣睡一场,然而门外的声音显然不打算放过他:“抓紧时间!与人家姑娘约的是十点,你现在还不收拾,成何体统!” “第一次见面,绝不能迟到,这关乎态度问题!” 话音刚落,门帘一掀,二大妈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手中还搭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快,洗把脸提提神,衣服我已熨好,放在床头了。” 在父母的双重催促下,刘宇的赖床计划彻底破灭。 他慢吞吞地起身,胡乱洗了把脸,换上那件硬挺的白衬衫,只觉浑身不自在。 推着永久牌自行车走出院门时,刘海中仍在身后千叮万嘱:“见了面多笑笑,主动些!” “问问人家姑娘的爱好,聊聊工作,别像个闷葫芦似的!听到了吗?” 刘宇头也不回地跨上自行车,用力一蹬,自行车如飞驰之箭般冲了出去,只留给父亲一个潇洒的背影。 礼拜天的清晨,街上行人寥寥,晨风吹拂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总算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对这场相亲毫无期待,权当是出来游览公园了。 九点五十,北海公园门口。 白塔的影子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几棵老槐树下,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等候。 刘宇一眼便看到了那个,身着碎花布拉吉连衣裙的姑娘。 她脚穿一双崭新的白边布鞋,手腕上戴着一块小巧的上海牌手表,正不断抬手看时间,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刘宇刚停好车,那姑娘便径直走来,目光在他身上一扫,当看到他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五官时,眼中的不耐烦瞬间化作了几分矜持的满意。 “你是刘宇同志吧?” “我是。”刘宇点点头,礼貌地回应。 姑娘自我介绍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我叫方丽丽。” “王大妈都跟我说了,你在一部委工作,还是水木大学的高材生。” 两人买好门票,并肩漫步在公园的林荫道上。 方丽丽显然为此次相亲做了充分准备,她主动开启话题,声音清脆悦耳:“听王大妈说,你在通用机械司工作,那可是个好单位。” “我今年十九岁,去年刚从中专会计学校毕业,如今在纺织厂财务科担任七级办事员,每月工资三十七块五。” 第二十三章这亲,相不了 她一口气详尽地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说完后特意瞥了刘宇一眼,似在等待他的反应。 刘宇仅轻轻应了一声,未作其他表示。 见他反应平淡,方丽丽又看似不经意地补充道:“我是家中独生女,父母皆为厂里职工。” “对了,我父亲工作刚刚调动,上周才确定,调到津城轻工总厂担任副厂长,他称那边发展前景良好,机遇众多。” 她特意在“副厂长”三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优越感。 在五十年代,副厂长这一职位的分量,足以令任何普通家庭为之仰望。 然而,刘宇的神情依旧平静,仿佛听到的是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心中已然有了判断,这个方丽丽心思过于活络,且过于现实,浑身上下都写着“精于算计”四字,并非他寻觅之人。 方丽丽见他始终态度不冷不热,心中有些没底,但对自身及家庭条件又满怀自信。 她心想,或许是这位高材生性格内向,不善表达。 二人行至一处湖边,望着水面荡漾的波光,方丽丽停下脚步,决定把话表述得更为明确。 “刘宇同志,实不相瞒,我对你个人条件颇为满意。”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语气变得郑重起来:“倘若我们能够结合,我也有几点想法,我父亲的意思是,期望我们婚后前往津城发展。” “他能够为你在当地安排一个不错的岗位,定然不比你在北京的状况差,届时,一家人也能相互照应。” 刘宇的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 方丽丽并未留意到他的细微表情变化,继续说道:“再者,男人通常将心思都放在事业上,不擅长理财。” “而我所学专业为会计,你日后的工资交由我管理,我定能把我们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 话音落下,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去津城发展?工资上交?这岂不就是变相的入赘吗? 刘宇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原主记忆里那些屈辱的片段。 他忽然领悟到,为何原主会对相亲结婚如此抵触,这种被人如同对待商品一般估价,并被规划好未来一切的感觉,着实糟糕至极。 他脸上最后一丝客气也消失殆尽,目光从湖面收回,落在方丽丽那张满是期待与自信的脸上,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 湖边的风裹挟着水汽,吹动了方丽丽裙摆的衣角,却无法吹散她话语中那股理所当然的笃定。 刘宇脸上的表情未有丝毫改变,但眼神却如冬日结冰的湖面,瞬间变得冰冷。 “方同志,我认为我们或许不太合适。”他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方丽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显然她未曾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为何?是我哪里表述不当吗?” “你所言皆无误,只是并不契合我。” 刘宇的目光从她那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上掠过,最终落回她的眼睛:“我不打算离开四九城,更不打算离开一机部。” “至于工资,我心中自有分寸,无需你费心。”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方丽丽所有的自信与优越感。 她精心准备的言辞,她引以为傲的家庭背景,在这个男人面前,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声音也变得尖锐了几分:“去津城有何不妥?我父亲是副厂长,他能够为你安排一个科长的职位,起点就比他人高!” “你在一机部按部就班熬资历,不知要等到何时?你这是不思进取!” “科长?”刘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玩味与轻蔑:“方同志,将眼光放得长远些,或许能看到别样的风景。” 言罢,他不再看她,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我想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我送你到公园门口。” 他的背影挺拔而决绝,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方丽丽的自尊心上。 她呆立原地,望着那个头也不回的男人,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她快步追上去,声音中带着不甘与一丝颤抖:“刘宇!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 “我身为中专生,家庭条件优越,我父亲还是副厂长,你究竟有何不满?” 刘宇停下脚步,侧过脸,晨光在他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使他的五官显得愈发深邃冷峻。 “方同志,你很优秀,只是我们并非同道中人。”他留下一句淡淡的话,便不再多言,径直朝着公园大门走去。 回到南锣鼓巷的四合院时,时间尚不足十一点。 后院里,刘海中正背着手,如同一头焦躁的狮子在笼中来回踱步。 二大妈和那两位媒婆则坐在小马扎上,伸长脖子往院门口张望,脸上满是期待。 看到刘宇推着自行车进来,刘海中一个箭步冲上前,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如何如何?小宇,跟爹说说,姑娘不错吧?这事儿定下来了?” 王大妈和李大妈也满脸笑容地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奉承着。 “告吹了。”刘宇吐出两个字,如两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池塘,瞬间激起千层浪。 院子里顿时一片寂静。 刘海中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媒婆们脸上的喜气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告……告吹了?”刘海中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 “你这是怎么回事!如此优越的条件,打着灯笼都难寻!你是不是又给人家脸色看了?” “老刘你先别着急!”王大妈赶忙出来打圆场。 她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宇啊,你跟大妈说,是哪里不满意?是姑娘容貌不佳,还是言辞不当?” 刘宇将自行车停放好,看向一脸焦急的父母和尴尬的媒婆,语气平静地解释道:“爸,妈,王大妈,李大妈。” “此事并非我的过错,也与姑娘本身无关,是对方提出的条件,我实在难以应允。” 他稍作停顿,将方丽丽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了一遍:“她要求我辞去一机部的工作,与她一同前往津城发展。” “称她父亲是副厂长,能为我安排一个科长职位,还说,婚后我的工资需全部上交,由她掌管家中事务。” 话音刚落,刘海中的脸瞬间由涨红变为铁青。 “什么?!”他一声怒吼,惊得树上的麻雀纷纷扑棱着翅膀飞走。 “去津城?给她家做上门女婿?还要掌管你的工资?简直反了她了!” 老头子气得浑身颤抖,指着院门的方向破口大骂:“她以为她父亲是个副厂长,就了不起了?” “我刘海中的儿子,水木大学的高材生,一机部的干部,岂能去给她家当入赘女婿?” “简直是在做白日梦!这样的媳妇,白送都不能要!” 二大妈也气得不轻,在一旁帮腔道:“就是!这姑娘心思太过复杂!还没进门呢,就惦记上咱们小宇的工资了。” “这要是真娶回来,家里还有我们老人的立足之地吗?” 王大妈和李大妈站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们着实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优质对象”,竟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 王大妈连连摆手致歉:“哎呀,刘大哥,刘大嫂,这事是我们没打听清楚!” “我们只知道她家条件好,可真不知道她家还有这样的想法啊!这叫什么事嘛!” 看到两个媒人手足无措的模样,刘宇开口解围道:“王大妈,李大妈,此事怪不到你们,你们也是一片好意。” “相亲之事,不成亦是常事,此事就此作罢。” 他这么一说,两个媒婆才算松了口气。 王大妈感激地看了刘宇一眼,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保证道:“小宇你放心!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 “你如今已是一机部的工程师,身份不同以往了!我们保证,下次一定为你寻得一个与你相配之人!” “必定是根正苗红、思想进步,一心与你好好过日子的好姑娘!” 她语速极快且急切,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过失。 第二十四章九级工程师,全院大会! 然而,“工程师”三个字甫一出口,刘海中和二大妈的目光,即刻齐刷刷地落在了刘宇身上。 “工程师”三个字,宛如一根烧红的铁钎,刹那间令后院的空气都仿佛扭曲了一瞬。 刘海中的眼珠陡然瞪圆,死死锁定在王大妈那张尴尬的脸上。 刚才还因愤怒而涨红的脖颈,此刻青筋暴突,声音亦有些发颤:“王大妈,你方才所言何事?什么工程师?” 二大妈亦停止了帮腔,一双布满操劳印记的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中满是惊疑与一丝不敢置信的期许。 王大妈与李大妈相互对视一眼,脸色皆变得煞白。 她们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为了挽回颜面,无意间捅出了一个极为重大的消息。 王大妈心中叫苦不迭,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脸上却只能挤出讨好的笑容:“哎呦,刘大哥,您瞧我这张嘴。” “我不过是听单位里的人胡乱传言,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当不当得真,你去问我儿子!”刘海中猛地一扭头,目光如炬,径直射向刘宇。 那眼神,好似要将他从里到外审视个透彻。 整个后院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风吹过葡萄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刘宇心中暗自叹息一声,知晓此事已难以隐瞒。 他迎着父亲审视的目光,平静地点了点头:“爸,部里确实刚下达了推荐函,破格提拔我为工程师。” “轰!”这两个字,不亚于在刘海中脑海中,引爆了一颗炸雷。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嘴巴微张,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声音干涩而嘶哑的问道:“工…工程师?是何级别?” 这才是关键所在!技术员与工程师,虽仅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 而在工程师内部,级别更是森严,一级一重天! 未等刘宇开口,一旁的王大妈为了将功补过,连忙抢着说道:“是九级!九级工程师!” “刘大哥,小宇如今已是九级工程师了!我们街道办都已收到协助公示的通知了!” 九级工程师! 这五个字仿佛携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砸在了刘海中和二大妈的心坎上。 二大妈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所幸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子。 她喃喃自语,仿若置身梦中:“九级…咱家小宇,成了九级工程师?” 而刘海中,在经历了短暂的呆滞之后,整个人好似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电流。 他那微胖的身躯猛地一挺,腰杆瞬间挺直,脸上的表情从震惊转变为狂喜,最终化作一种难以言表的巨大骄傲。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笑声洪亮而张狂,震得屋檐下的尘土都簌簌落下。 他一把抓住刘宇的肩膀,用力摇晃着,眼眶里泛起了激动的红光:“好!好小子!真不愧是我刘海中的儿子!” “九级工程师!一步到位!你这是为咱们老刘家光宗耀祖了!” 那两位媒婆站在一旁,双腿都有些发软。 她们这时才明白自己错得多么离谱,九级工程师,在整个四九城都是极为罕见的存在,比什么副厂长的女婿要金贵百倍! 她们竟然妄图将这样的人物,介绍给一个心比天高、只想着算计的纺织厂会计? 倘若此事传扬出去,她们在媒人界的招牌都得被砸了! “刘大哥,刘大嫂,此事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王大妈带着哭腔,连连作揖。 “我们保证,回去便发动所有关系,必定给小宇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不,寻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好姑娘!” 然而,刘海中此刻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他大手一挥,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油然而生:“行了,此事日后再议!我儿子如今是九级工程师,婚姻大事,更需慎重!” 言罢,他松开刘宇,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起来。 那步伐,与他平时担任二大爷训话时别无二致,但此刻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与威严。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精光一闪,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不行!如此重大的喜事,不能仅咱们一家人知晓!”他一拍大腿,声音铿锵有力。 “这是咱们整个院儿的荣耀!我得召开全院大会!即刻召开!” “爸,算了吧,太过张扬了。”刘宇顿感头疼。 “你懂什么!”刘海中眼睛一瞪,官威十足。 “这叫与民同乐!你为国家做出了贡献,组织上给予了你荣誉,就应当让大家都知晓,都向你学习!这是正能量!我这就去敲钟!” 话音未落,他已然像一头冲锋的公牛,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出了后院,直奔中院那口专门用于召集开会的破铁钟而去。 那背影,带着一股“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迈,仿佛不是去敲钟,而是要去升堂问案。 后院里,仅剩下满脸无奈的刘宇,和激动得只会抹眼泪的二大妈,以及那两个呆若木鸡、不知该走还是该留的媒婆。 “铛铛铛——!”沉闷而急促的钟声,粗暴地划破了四合院周日的宁静。 正在屋里睡午觉的,在院里下棋的,在厨房里忙碌的,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惊动。 “怎么回事?又召开全院大会?” “这刘海中搞什么名堂,大礼拜天的也不让人消停!” 前院的阎埠贵正拿着小本子,计算着上午买菜的开销,听到钟声,手一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 他皱着眉嘀咕:“这老刘家,今日究竟怎么了?又是相亲又是敲钟的。” 中院的贾家,贾张氏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让秦淮茹给她捶腿。 钟声一响,她“噌”地一下坐了起来,三角眼一瞪:“哪个杀千刀的!还让不让人活了!淮茹,去看看,是不是许大茂又干了什么缺德事!” 聋老太太屋里,正在打盹的老人家也睁开了浑浊的眼睛,侧耳聆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微笑。 很快,院子里便三三两两地聚满了人,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刘海中背着手,挺着肚子,站在铁钟下,一脸严肃地等待着人到齐,那模样,比厂里开表彰大会的主任还要有派头。 第二十五章任命,副科级! 周一清晨,第一机械工业部大楼内,弥漫着油墨与老旧木地板混合的气味。 刘宇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试图将注意力聚焦于眼前的图纸。 然而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周末那场闹剧的场景。 他的父亲刘海中站在院子中央,口若悬河、高谈阔论的模样,还有院里邻居们那一张张交织着震惊、嫉妒与谄媚的面孔,比观看戏剧还要精彩。 对他而言,今日能够前来上班,不啻为一种解脱。 “刘宇。”组长王建国踱步而来,平日总是笑容满面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几分罕见的严肃。 他压低声音说道:“林司长让你前往二号会议室,即刻就去。” 刘宇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铅笔,跟随王建国走出办公室。 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唯有两人皮鞋踩踏地板发出的“咯噔、咯噔”轻响。 一路上,王建国双唇紧闭,这种反常的沉默,令空气中增添了一丝紧张的氛围。 二号会议室的门半掩着,王建国将他带到门口,自己却停下脚步,仅朝里面扬了扬下巴,便转身离去。 刘宇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宽敞的会议室里,通用机械司的林司长正端坐在主位,身旁坐着一位面容方正、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着一套笔挺的干部装,身姿挺拔,目光犀利。 在他们面前那张光滑如镜的红木会议桌上,赫然摆放着一件物品,正是刘宇制作的那床电热毯样品。 “来了?请坐。”林司长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待刘宇落座,林司长方才开口介绍:“这位是部里人事司的张启明司长。” 张启明司长向刘宇微微点头,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审视之意。 林司长拿起桌上的电热毯,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小刘啊,你研发出的这个‘热得快’和这床电热毯,着实为我们通用机械司增添了光彩。” “技术指标均达到过硬标准,安全测试结果十分优异。” “最为关键的是,外贸部的同志看过样品后,颇感兴趣,认为这一产品有潜力为国家赚取大量外汇!” 说到此处,林司长放下电热毯,神情变得郑重起来:“经司里党组讨论决定,并报部里批准,鉴于你在本次工作中的表现,评定为‘优’。” 评定为“优”,在部委机关中,这是极高的评价,会直接记入个人档案。 林司长话音刚落,一旁的张启明司长,便打开面前的文件夹。 以一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官方口吻宣布:“根据部委人事管理条例,以及对突出贡献人才的破格提拔规定。” “经人事司研究并报请上级批准,决定对刘宇同志破格上调两级。”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任命刘宇同志为,通用机械司技术研发处副组长,行政级别定为十七级,享受副科级干部待遇。” 副组长!副科级! 从一名普通技术员,一步跨越办事员和科员两个层级,直接进入管理干部序列。 如此晋升速度,在按部就班的部委机关中,实属罕见。 林司长看着刘宇平静的面容,满意地点了点头:“晋升速度是快了些,但你的贡献足以匹配这份荣誉。” “不过,仅有技术是不够的,还需尽快熟悉管理工作。” 他将一份文件推到刘宇面前。 林司长的手指在文件封面上轻点:“这是你的新任务,既然产品是你研发出来的,那么由你负责生产落地最为合适。” “部里决定,由你担任‘电热产品生产线建设项目’的临时负责人,全权负责技术把关。” “你的首要任务,便是从部直属的几家工厂中,挑选一家最为合适的,用于建设‘热得快’和电热毯的生产车间。” 这不仅是一纸任命,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权力与责任。 从一名单纯从事研发的技术人员,转变为一名需要统筹全局、负责项目落地的管理者。 刘宇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文件上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蕴含着力量。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桌上的钢笔,拔下笔帽,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字迹刚劲有力,正如他此刻的心境。 钢笔笔尖在纸上留下一个沉稳的顿点,刘宇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两位司长。 林司长看着他签下的名字,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发出“笃、笃”声响,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林司长缓缓开口,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小刘,工厂是固定的,人是灵活的。” “生产线建成后,关键在于操作的工人,若技术不过关,再好的设备也是一堆废铁。”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落在刘宇身上:“既然技术是你提供的,那么工人的技术水平,也需由你把关。” “我赋予你一项权力,新车间的第一批工人,由你亲自进行考核定级!务必为我挑选出,最顶尖的一批老师傅和青年骨干!” “工人定级考核?”这几个字传入耳中,刘宇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张,道貌岸然的老脸。 易中海! 那个在四合院里总以“八级钳工”自居,动辄便想用长辈和技术权威的身份,压制他人的老家伙。 他不是一直将自己的技术等级,当作在院里横行的资本吗? 刘宇的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正所谓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他正为如何名正言顺地敲打院里那几个,总想占便宜的邻居而发愁,机会此刻就来了。 刘宇干脆利落地答应道:“没问题,林司长,我保证,必定筛选出技术最为过硬的人才。” 他的爽快让林司长十分满意。 一旁的人事司张司长推了推面前的文件夹,公事公办地问道:“部直属的工厂有七八家,你打算从哪家开始着手?” 刘宇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过,仿佛在脑海中勾勒着一张工厂分布图。 他沉思片刻,抬起目光,语气坚定地说:“就从第三轧钢厂开始吧,我听闻那里钳工和车工的基础最为扎实,技术力量在几家大厂中也是名列前茅的。” 第二十六章 考核,第三轧钢厂! 第三轧钢厂! 此名一出,刘宇仿若已然能瞧见易中海那张惊愕失色的面庞。 林司长轻轻颔首,对这一选择未作明确表态:“可行,第三轧钢厂的确是个上佳之选。” “不过,我需提醒你,小刘,此次考核,不论资历,不讲关系,只看真才实学。 部里渴求的是能干事、能打硬仗的人才,而非一群徒有其表、只知摆架子之人。” “我领会。”刘宇眼神澄澈且坚毅。 他所期望的,恰恰就是这般效果。 自会议室出来后,刘宇先行返回原先的大办公室。 他刚一踏入房门,原本稍显喧闹的办公室刹那间安静下来,几十道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于他身上。 那目光之中,有震惊,有艳羡,有嫉妒,还有一丝敬畏。 组长王建国率先迎上前,脸上带着极为复杂的神情,既有为自己下属取得成就,而欣慰的喜悦,又有一丝被后来者超越的失落。 他用力拍了拍刘宇的肩膀:“好小子!悄无声息就成了副组长!往后可得称呼你刘组长了!” “王哥,您可别打趣我了,我依旧是那个刘宇。”刘宇微笑回应,态度不卑不亢。 “那可大不相同了!”旁边一位平日与他关系尚可的同事凑过来,满脸羡慕。 “十七级干部,副科级待遇!小刘,你这晋升速度堪比火箭啊!晚上是不是得请客?” “请!必须请!”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起哄声。 在众人的簇拥下,刘宇收拾好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个人物品。 王建国指着角落里一个靠窗的位置,那里用半高的木板,隔出了一个小小的独立空间:“小刘,那是你的新办公室。” “往后,你便是咱们研发处最为年轻的领导了。” 刘宇抱着自己的物品,走到了那个属于自己的新位置。 一张崭新的办公桌,一把椅子,相较于原来的工位多了几分静谧。 他将东西放下,站在窗边,目光望向远方。 从这里,隐约能够看到远处工厂区升腾而起的滚滚浓烟。 第三轧钢厂,易中海。 刘宇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略带玩味的笑容。 这场全院大会之后的第二场好戏,也该拉开帷幕了。 新办公室里,空气中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桐油气息。 王建国抱臂倚靠在木质隔断上,看着正在整理桌面的刘宇,眼神中五味杂陈。 王建国自嘲地笑了笑:“小刘,往后不能再唤你小刘了,你此次的提拔,速度之快犹如坐火箭一般,但其中的门道,你得明晰。” 他压低声音,好似在传授某种秘诀:“部里有规定,技术职称与行政职务应尽量对等。” “你研发出电热毯,技术贡献巨大,部里破格授予你九级工程师的职称。 总不能让一位九级工程师仍担任普通技术员吧?这有失体统。 所以,你这个副科级,是因职称而带动的。 这般好事,可遇而不可求,下次若想再晋升,就得看实打实的管理业绩和资历了。” 王建国说着,将一沓文件放置在刘宇桌上:“这是处里的人员档案和过往项目资料,你先熟悉一下。” “日后我手下的这些人,也会交由你管理一部分,借此锻炼锻炼。” 这番话语,既是点拨,亦是示好。 王建国心里十分清楚,刘宇这颗新星已然升起,与其心生嫉妒,不如顺水推舟,结下一份善缘。 刘宇点头,并未多言。 他心里明白,王建国所言属实,此次的破格提拔是技术带来的红利,未来的道路,仍需一步一个脚印地前行。 送走王建国后,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刘宇并未去查看那些人事档案,而是径直摊开了“电热产品生产线建设项目”的卷宗。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文件上,那几个印刷体大字,脑海中已然开始飞速运转。 他抽出一张空白的绘图纸,拿起铅笔,俯身于桌上。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条条精准的线条被勾勒出来。 设备布局、物料流转、电力线路、通风管道……一个现代化生产车间的雏形,在他的笔下逐渐清晰起来。 窗外的天色由明亮转为昏暗,暮色如墨汁般在天边晕染开来。 办公室里的人都已离去,唯有他这一方小小的天地还亮着灯。 “刘组长,还不回去?打算在单位安营扎寨啊?”一位值夜班的同事路过,探头进来打趣道。 刘宇这才从图纸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子,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然指向了七点。 他收拾好东西,熄灭了桌上的台灯,伴着楼道里空旷的脚步声,走出了部委大楼。 初秋的傍晚,凉风习习,裹挟着胡同口炒栗子的香甜气息,和家家户户炉灶里飘出的煤烟味儿,扑面而来。 刚拐进南锣鼓巷,尚未进入院门,一股喧嚣的热浪便先传了出来。 “听闻了吗?轧钢厂要开展全厂工级大考核!从一级工到八级工,全都要重新评定!” “没错!说是部里下达的新指示,要选拔技术骨干,开展什么新项目!” 刘宇脚步一顿,推着自行车走进院门。 只见中院那棵老槐树下,黑压压地围了一圈人,比他爹上次开全院大会还要热闹。 这四合院里的房子,皆为街道办名下的直管公房,大家都是租户,不存在谁争抢谁房产的问题。 但几十年的邻里关系,使得这院子里的风吹草动,都成了众人共同的谈资。 人群中央,贾张氏正叉着腰,唾沫飞溅:“我们家东旭,此次考取三级工,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他师傅都说了,就他那手艺,在年轻一辈里首屈一指!” “咳咳!”一声刻意加重的咳嗽,打断了贾张氏的吹嘘。 众人回头,只见易中海背着手,迈着沉稳的步子从中院走了出来。 他环顾一圈,脸上带着长者的威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易中海慢条斯理地开口,目光扫视着每一个人:“评级乃是大事,依靠的是真本事,而非耍嘴皮子的功夫。” “脚踏实地干活,厂里自然不会亏待你。” 他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笃定万分。 前两天,他提着两瓶特供茅台和一条大中华,前往车间李主任家。 李主任酒兴正酣之时,拍着胸脯向他透露了底细:厂里几位老七级钳工,就他资历最老,技术最为过硬,而且部里要开展的新生产线,厂里也需要有个八级工撑场面。 这个八级工的名额,非他莫属。 第二十七章工级考核,易中海的算盘 “确实如此!若论这院子里,不,整个轧钢厂,谁的手艺能与一大爷您相媲美?” 三大爷阎埠贵扶了扶眼镜,手中算盘拨得噼啪作响,嘴上的奉承之词毫不含糊: “您此次若能评上八级工,每月工资怕是能达上百块了吧?咱们这院子也能跟着您沾光了!” “正是正是!一大爷是咱们院子的顶梁柱!”贾张氏立刻换了一副谄媚的笑容。 易中海享受着众人的吹捧,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微微点头,正欲再谦虚几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刚走进院子、正打算往后院去的刘宇。 他的眼神瞬间改变。 眼前不再是那个只知埋头读书的青年,而是一位部里的九级工程师,一个能左右工厂项目走向的重要人物。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变得热切而真诚,他快步走上前,主动拦住了刘宇的去路。 他的声音比之前温和了许多,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宇,下班了?” “听闻……部里对我们轧钢厂,此次的工人考核极为重视?” 这话一出,中院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一道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刘宇身上。 刘宇停下脚步,扶着自行车,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仿佛没看到易中海眼底的算计。 他没有直接回应,而是话锋一转,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得清楚。 “一大爷,您是咱们厂技术工人的楷模,八级钳工之位近在咫尺,这考核对您而言,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部里重视的,定然是像您这样的顶尖人才,旨在树立典型!” 这一记有力的“捧杀”,让易中海陷入了尴尬境地。 他原本想打听消息,顺便在众人面前炫耀自己与部里领导的“关系”,却被刘宇这么一抬,后续的话难以出口。 若他再追问细节,岂不显得他这个“顶尖人才”心中没底? 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干咳两声:“话虽如此,但组织上的事情,还是要严肃对待。” 他仍不死心,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以一种“咱们是自己人”的口吻继续说道:“小宇,你在部里,消息灵通。” “这次负责考核的领导,你可认识?若能提前打个招呼,也是为了咱们院子里的人着想,大家都能跟着受益,不是吗?” 他这是想将整个院子的人都拉到他的阵营,用“街坊情分”来胁迫刘宇。 刘宇心中冷笑,这老狐狸,算盘打得倒是精明。 他脸上却露出为难且认真的神情,叹了口气:“一大爷,您这可让我为难了,部里有规定,我只是个搞技术的,人事方面的事情怎敢随意打听。” “不过您放心,作为轧钢厂子弟,我自然希望咱们厂好,也希望咱们院子里的人好,我会尽我所能,为厂里举荐真正有能力的人才。” 这番话无懈可击,既表明了立场,又未给出任何实际承诺。 说完,刘宇不再给他深入交谈的机会,向众人点点头,推着自行车径直往后院走去。 “爸,我回来了。” 易中海独自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思索着刘宇那句“举荐真正有能力的人才”究竟何意。 后院里,昏黄的灯泡下,刘海中正戴着老花镜,趴在小桌前,面前摊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嘴里念念有词。 他神情专注,连刘宇进门都未察觉。 刘宇凑过去一看,笔记本上画着各种锻件的草图,旁边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加热温度、锻压次数和冷却要求。 “爸,您这是在为七级锻工考核做准备?” “啊?回来了!” 刘海中这才抬起头,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脸上带着几分兴奋:“正是!厂里都传开了,这次考核动真格的,我想着,怎么也得拼一把!” 刘宇拿起笔记本翻看,眉头微微皱起:“爸,您笔记上写的,还是老设备的锻造规程。” “如今厂里新进的几台空气锤,功率和行程都有变化,按照老规程操作,锻造异形件时,应力分布会出现问题,容易产生内部裂纹。” 他抽出一张纸,拿起铅笔,迅速画出一个三维的锻件模型,并在关键部位标注了几个力学参数。 “您看,新设备的冲击力更大,回火的节点要提前,尤其是在这种变径结构上,要用小锤快击的方式来释放应力,而非像老规矩那样一锤定型……” 刘海中起初还想凭借老经验反驳几句,可听着刘宇口中说出的“应力分布”“金相结构”“疲劳极限”等新名词。 再看着图纸上清晰的力学分析,他彻底愣住了。 这些问题,正是他平时锻造高精度零件时,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刘海中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看向刘宇的眼神,仿佛看到了稀世珍宝。 兴奋过后,他又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说:“对了,刚才易中海那老家伙,是不是又找你了?” “他如今可神气了,到处宣扬他那个八级工基本稳了,还跑来我这儿炫耀,问我你是否认识部里管考核的领导。” 刘海中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不屑:“就他那点手艺,糊弄外行还行,真遇到难题,他也得抓瞎!” “儿子,你可别被他那套街坊邻居的虚情假意给骗了,这老家伙坏得很!” 刘宇笑了笑,将画好的图纸推到父亲面前:“爸,您安心准备您的考核,把这些新内容吃透,别说七级工,八级锻工也并非没有可能,至于一大爷嘛……” 他的目光投向中院的方向,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不是喜欢讲道德、喜欢用大义压人吗?” “这次,我就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来自组织的‘道德绑架’。”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议论声仍未停歇。 贾张氏正幻想着儿子贾东旭评上三级钳工后,家里每月能多几张肉票。 而更多的人,则在盘算着自己此次能否晋升。 没人知晓,这场牵动全厂人心的工级大考核,真正的“主考官”,此刻正坐在后院的灯下,悠然地品着一杯热茶,静静等待着好戏开场。 第二十八章意外之喜,副处级! 次日清晨,第一机械工业部大楼内的空气,似较往日更为清新。 刘宇端坐于自己那一方,被隔断环绕的狭小办公室中,正对昨夜绘制的生产线草图作最后的修改,此时王建国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他面色异样泛红,呼吸急促,眼神中满是难以抑制的狂喜,全然不见往日的沉稳持重。 “刘……刘组长!”王建国开口,声音略带颤抖。 “速与我前往宣传处!李处长特意点名让你我过去!” 刘宇放下手中铅笔,看着王建国这般模样,心中已大致猜到几分,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随其快步走出办公室。 宣传处的办公室位于三楼,与技术部门的严谨肃静氛围迥异。 墙上挂满了诸如“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之类的红色标语与宣传画,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油墨气息,往来人员皆精神饱满、行色匆匆。 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笑容可掬的中年干部,早已在门口等候。 见到他们,立刻热情地迎上前去:“哎呀,我们的大功臣刘宇同志,还有独具慧眼的王建国同志!快请进,快请进!” 来人正是宣传处的李处长,他紧紧握住刘宇的手,用力摇晃,仿佛握住的是稀世珍宝。 “小刘同志,你的任命文件已全部完成流程审批,部里为你记大功一次,行政级别定为十七级,工资自本月起按新标准发放!恭喜你!” 言罢,李处长话锋一转。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一旁,仍有些懵懂的王建国,声音陡然提高八度:“还有王建国同志!” “部党组在讨论时特别指出,你作为刘宇同志的老领导,在人才发掘与培养工作中,功劳卓著!” “能够发现刘宇这般栋梁之才的干部,本身便是我部的宝贵财富!” 李处长从桌上拿起另一份文件,以近乎宣读喜报的庄重语气,一字一顿地念道:“经部党组研究决定,对王建国同志破格提拔一级。” “任命为技术研发处副处长,行政级别定为十五级!恭喜你,王处长!” “王处长!”这三个字如一道惊雷,在王建国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 十五级,副处级!这一他原以为需耗费十年,乃至更久时间都未必能够跨越的难关,竟如此轻易地降临到自己头上? 月工资直接跃升至一百二十四块! 他猛地转头看向刘宇,只见那个年轻人,正一脸平静地对他微笑颔首。 王建国的眼神中瞬间涌现出震惊、狂喜、感激,以及一种难以言表的敬畏。 他瞬间领悟,这是刘宇所掀起的强劲东风,顺带将他这只小船也吹过了龙门!这哪里是沾光,分明是上天赐予的天大福分! 自宣传处出来,行走在长长的走廊上,王建国感觉脚下轻飘飘的,仿若踩在云端。 他数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刘宇的肩膀。 “恭喜,王处长。”刘宇率先打破沉默。 “你……你小子就别打趣我了!”王建国声音略带哽咽。 他迅速调整情绪,将刘宇拉至一处僻静的楼梯拐角,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小宇,听我说,你如今是部里最为瞩目的人物,上上下下皆关注着你,这股风头,万不可浪费!” 他凑近了些,用气音说道:“即刻前往后勤司,填写分房申请!莫要那些大杂院里的破旧房屋,直接申请刚建成的那栋干部筒子楼!” “就称你是九级工程师,是部里重点项目的负责人,居住在大杂院无法安心开展研究,会影响国家创汇大计!” “你将这几顶帽子扣上,他们批也得批,不批也得批!” 王建国的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刘宇心中一扇全新的大门。 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刘宇伫立窗边,目光望向远方。 筒子楼。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 一侧是四合院内拥挤的房间,是贾张氏尖利的叫骂声,是易中海虚伪的说教,是夏天弥漫着馊味的公共厕所,是冬天需排队接水的冰冷水龙头,是毫无隐私可言的嘈杂生活。 另一侧,是一栋干净整洁的楼房。 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一张书桌,一盏明亮的台灯。 关上门,便是一方宁静的天地,可以在其中不受干扰地看书、绘图,无需再理会院里那些琐碎之事,与一张张算计的嘴脸。 那里不仅意味着更为优越的居住条件,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个与过去彻底割裂的全新开端。 这根本无需抉择。 刘宇转过身,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一摞文件中,一份空白的《职工住房申请表》夹在其中。 他走上前去,拿起那张薄薄的表格,手指轻轻拂过。 轧钢厂的考核,仅仅是一个开端。 他的人生,需要一个更为坚实的立足之地。 笔尖在《职工住房申请表》上沙沙作响,留下一行行刚劲有力的字迹。 刘宇毫不犹豫,在“申请理由”一栏,言简意赅地写下几行字:为保障部委重点项目“电热产品生产线”顺利推进。 解决技术负责人因居住环境嘈杂、缺乏独立研究空间,而导致的工作效率问题,特申请干部筒子楼住房。 寥寥数语,既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又将个人需求与国家项目紧密相连。 他放下钢笔,轻吹未干的墨迹,将表格整齐叠好,径直走向后勤司。 整个过程,不过十分钟。 当他回到自己的小天地时,办公室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广播试音的杂音。 随后,一道清亮的女声,通过广播传遍整栋大楼。 “下面播送一则部党组任命通知:经研究决定,提拔技术研发处王建国同志,为副处长,行政十五级。” “提拔技术研发处刘宇同志为副组长,行政十七级,记大功一次……” 广播声在楼道中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办公室。 原本安静的研发处瞬间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无数道目光,或羡慕,或嫉妒,或惊叹,不约而同地投向角落里那个被隔断环绕的小办公室。 刘宇对此置若罔闻。 他已摊开崭新的绘图纸,铅笔在纸上飞速移动。 电热毯生产线的设备参数、工艺流程、工位布局,一个个关键节点,在他笔下逐渐具象化。 他需尽快拿出完整的方案,这不仅是考核的一部分,更是他掌控这个项目的根本所在。 第二十九章太简单了 午后,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图纸上投下一片明亮光斑,空气中浮动着细微尘埃。 办公室的木质隔断,被人轻轻叩响:“请问,是刘宇工程师吗?” 刘宇抬起头,见门口站着两位陌生中年男子。 二人皆身着笔挺的蓝色卡其布干部服,手持公文包,气质沉稳,眼神锐利,不似一机部人员。 “我是刘宇,二位是?” 为首的国字脸男子走上前,热情地伸出手:“刘工,幸会幸会!我们来自冶金部,我叫周毅。” “这位是我的同事孙乾,此次冒昧来访,是有一事相求。” 冶金部?刘宇心中微微一动,表面却不动声色地与对方握手,并示意他们就座。 周毅并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我们此次负责督导,第三轧钢厂的全员技术等级考核。” “听闻刘工不仅技术卓越,且出身于轧钢厂,对厂里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想请您这位专家帮忙把控一下。” 说罢,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递了过来:“这是我们为此次八级钳工考核,拟定的实操题目,烦请您看看,这难度是否合适?” 刘宇接过文件,那是一张标准的零件图纸。 要求考生在规定时间内,运用锉刀、手锯等工具,将一块毛坯铁块,加工成一个带有内外交错燕尾槽的复杂构件。 这道题,确实是八级钳工的经典考题,难度颇高,考验的是基本功与精度。 对于易中海这种从业多年的老师傅而言,只要不出意外,完成此题是必然之事。 然而,刘宇的目光仅在图纸上停留了三秒,便轻轻摇了摇头。 “过于简单。” 周毅和孙乾对视一眼,均感错愕。 这道题已难倒众多老师傅,在他口中,竟只是“过于简单”? 周毅忍不住问道:“刘工,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道题只能检验出工人的下限,无法检验出上限。” 刘宇将图纸推回桌子中央,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它考验的是重复劳动的熟练度,而非顶尖技术工人的学习能力,与解决新问题的能力。” “我们要选拔的,是能够引领工厂技术革新的领军人物,而非只会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老师傅。” 这番话,让周毅和孙乾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们隐约意识到,抓住了此次考核的关键。 刘宇抽出旁边一张空白绘图纸,拿起铅笔,手腕快速舞动,几分钟内,一个全新的零件立体图清晰地呈现在纸上。 “常规的燕尾槽加工予以保留,但在这个滑块的顶端平面上,” 他的笔尖在图纸上重重一点:“增加一道工序:使用铣床,铣出三个互成120度均布的腰型槽。” 这还不止,他继续补充道:“最为关键的是检测环节。 完成加工后,不允许使用传统的卡尺和塞规,必须使用部里去年才下发到重点单位的数显半径规进行检测,误差必须控制在0.02毫米以内。” 嘶……周毅和孙乾看着图纸上,那个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的改动,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铣床加工,考验的是对新设备的操作能力。 120度均布,考验的是精密分度和计算能力。 而最后的数显半径规检测,则是一道真正的难关!那种新式量具,莫说普通工人,即便很多技术员都尚未摸索清楚。 这道题,考查的不再仅仅是手上的技艺,更是头脑中的智慧! “刘工,您这一招……真是直击要害啊!”周毅一拍大腿,眼神中满是兴奋的光芒。 “这就相当于把那些,只凭经验做事、不思进取的老油条,全部筛选出去了!” “八级工,应当是技术领域的先锋,而非守旧的代表。”刘宇放下铅笔,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正是轧钢厂的方向。 易中海,你不是自诩技术第一、德高望重吗? 这一次,就让你在全厂工友面前,用你最引以为傲的技术,亲手为自己的体面掘开坟墓。 周毅和孙乾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中不再只是单纯的错愕,而是燃起了火花。 “刘工,您继续说。”周毅身体前倾,整个人散发着专注的气场。 他明白,自己抓住了此次考核的核心。 “八级工,月薪九十九块,处于工人等级的金字塔顶端,享受工程师待遇。 这样的人,若只会埋头苦干,不懂学习,不会使用新设备,那他便是工厂发展的阻碍,而非动力。” 刘宇的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如重锤,敲击在两位冶金部干事的心坎上: “我们选拔的,应当是能够看懂新图纸、摸索新设备、带领整个车间进行技术攻关的‘工人工程师’。” 周毅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晃动起来:“说得好!‘工人工程师’,这个提法太精准了!” 他拿起刘宇画的图纸,越看越觉得精妙:“刘工,您这个方案,我原则上同意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老辣的光芒:“为了体现此次考核的严肃性和权威性,我再增添一条。 所有八级钳工的考生,统一使用厂里新采购的那批,高碳工具钢毛坯。 那批钢材韧性良好,但加工难度更大,对火候和力道的把控要求极高。 谁若还依照老经验行事,只怕连第一步的划线都会出现偏差!” 孙乾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立刻补充道:“没错!而且考核时间,必须从原来的四个小时,压缩至三个半小时!” “真正的顶尖人才,就应当具备应对压力的能力!” 两位来自冶金部的干事,在刘宇点燃的火药桶上,又狠狠地浇了两勺热油。 刘宇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他知道,此事已成。 周毅站起身,与刘宇再次握手,此次的力度比之前重了数倍:“那就如此确定,考核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八点半,全厂统一开始。” “刘工,届时还请您务必到场,作为我们的特邀技术顾问,亲自监督八级钳工的考核环节。” 送走周毅和孙乾,办公室重归寂静。 刘宇站在窗边,目光仿佛穿透层层楼宇,落在那片熟悉的厂区。 易中海那张布满皱纹,总是挂着伪善笑容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 老家伙,你最引以为傲的,不就是那双比卡尺还精准的手吗?可惜,时代已然变迁。 当经验无法跟上精度要求,当手感败给数据,你那点引以为傲的“绝活”,就只剩沦为笑柄了。 第二天,天刚破晓,四合院从沉睡中苏醒。 院子里,洗漱的声响与压低的交谈声,交织成一首独特的交响曲。 第三十章心要静,手要稳 后院之中,刘海中已穿戴整齐,身着一套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显得格外精神抖擞。 他并未像往常一样匆忙用餐,而是蹲在屋檐之下,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擦拭着自己的工具包。 那几把陪伴他多年的锻锤,被他用棉纱擦拭得锃亮,在晨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峻的金属光泽。 刘宇推着一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从屋内走出,自行车的横梁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爸,我送您去厂里。” 刘海中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儿子用自行车载着自己去上班,这在整个大院里,可是前所未有的荣耀! 他挺直了腰杆,洪亮地回应道:“好嘞!” 父子俩推着自行车走到中院,易中海正在前院的屋檐下,手持一块油石,慢条斯理地打磨着一把锉刀的刃口,嘴里还向一旁的贾东旭传授着经验。 “东旭,记住,心要沉静,手要稳当。” “今日这考核,对于我而言是十拿九稳,对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咱们师徒二人,争取来个双喜临门!” 贾东旭在一旁连连点头,眼神中满是崇拜之情。 就在此时,刘海中清了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开口说道:“哟,大爷,还亲自打磨工具呢?真是宝刀未老啊!” “不过可得注意分寸,别把力气都耗费在准备工作上了,听闻此次考核,有些项目并非仅仅依靠老经验和蛮力就能应对的。” 言罢,他得意地拍了拍刘宇自行车的后座,麻利地坐了上去。 易中海手上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他抬眼望着刘宇载着刘海中,那辆锃亮的自行车,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消失在胡同口。 刘海中坐在后座上,腰杆挺得笔直,那副神气的模样,宛如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 他低下头,看了看身旁一脸憨厚、仍在思索他刚才话语的贾东旭。 再回想起刚才刘宇那沉稳自信的模样,心中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都是住在同一个院里,人家刘海中有如此出息的儿子,身为九级工程师,骑着自行车送父亲上班,那是何等的风光。 再看看自己,贾东旭虽然称呼自己为“师傅”,可终究是姓贾。 自己倾囊相授,到头来,还是在为别人家培养儿子。 一阵无名之火涌上心头,易中海手中的锉刀在油石上重重一划,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他望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这双手,曾是他最大的骄傲,但此刻,他却第一次感到了一丝不确定。 清晨的轧钢厂,巨大的烟囱正朝着天空,吐出第一缕灰色的烟龙。 自行车清脆的铃声在厂区门口响起,刘宇载着刘海中。 在一众步行上班的工友们羡慕的目光中,稳稳地停了下来。 “爸,我先去趟办公楼,办完事再去找您。”刘宇跳下自行车。 “哎,不急!”刘海中从后座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领,那张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得意之情。 他大手一挥,声音洪亮地说道:“先跟我去车间露个面! 让你那帮师兄师弟们都瞧瞧,什么才叫工程师!也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刘海中的儿子,究竟有多大的出息!” 刘宇无奈,只好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 锻工车间里,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混杂着刺鼻的煤烟味和机油味。 几台巨大的蒸汽锤静静地伫立着,几个年轻的学徒,正拿着扫帚清理着地上的铁屑。 “都过来!”刘海中一提高嗓门,整个车间都嗡嗡作响。 学徒们立刻围拢过来,好奇的目光落在刘宇和他那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上。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刘宇!” 刘海中拍着刘宇的肩膀,下巴抬得老高,说道:“现在是一机部的工程师,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今日厂里举行技术考核,他是过来指导工作的!” “哇,刘师傅,您儿子可真厉害!” “这就是工程师啊?看着可真年轻!” 学徒们的恭维之词让刘海中浑身舒坦,脸上的褶子都绽开了笑容。 就在这时,车间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哟,这不刘海中嘛,大清早的在这儿吹什么牛呢?” 傻柱拎着个饭盒,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贾东旭和一脸严肃的易中海。 当他们看到站在刘海中身旁的刘宇时,三个人都愣住了。 “刘宇?你怎么跑到厂里来了?”傻柱歪着头,一脸疑惑。 没等刘宇开口,易中海已经背着手走上前来。 摆出长辈的架子,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看似和善的微笑:“小宇啊,来厂里办事怎么不跟一大爷说一声?是不是想调回来? 你要是想进技术科,我跟他们科长相熟,帮你说句话还是没问题的。” 他这番话,表面上是关心,暗地里却是在炫耀自己,在轧钢厂的人脉和地位,顺便将刘宇置于需要他提携的晚辈位置。 刘海中脸色一沉,刚要发作,两个身着蓝色干部服的身影快步走进了车间。 “刘工程师!可算找到您了!”来人正是冶金部的周毅和孙乾。 周毅几步走到刘宇面前,态度热情而恭敬,完全是下级面对上级,或者专家时的姿态。 刘工程师? 这四个字宛如一记重锤,砸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傻柱的嘴巴张成了“O”型,贾东旭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而易中海脸上的笑容,则瞬间僵硬了。 “周处长,孙干事,早上好。”刘宇平静地点了点头。 “哎,不敢当不敢当。”周毅连忙摆手,语气急切地说道。 “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八级钳工的考场那边,大家都等着您这位主考官去坐镇呢!” 主考官! 如果说“刘工程师”是重锤,那“主考官”三个字就是一道惊雷! 刘海中的徒弟们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刘宇的眼神,瞬间从好奇变为敬畏。 刘海中自己也懵了,他只知道儿子是工程师,来指导工作,却没想到竟是主考官! “主…主考官?”贾东旭结结巴巴地问出口。 他无法将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与决定自己师傅命运的主考官联系起来。 孙乾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以彰显这次考核的权威性。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车间:“刘宇同志已经由一机部破格提拔为九级工程师,行政十七级。” “此次考核,他代表的是部里,是来监督和指导我们工作的。” 九级工程师! 轰!易中海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眼前阵阵发黑。 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要帮一个九级工程师向技术科科长递话?一个厂里的科长,在部聘的九级工程师面前,算得了什么? 他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当众狠狠抽了一耳光。 他刚才那番拿腔作势的表演,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可笑到了极点。 “刘工,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周毅客气地对刘宇做了个“请”的手势。 刘宇对着父亲点了点头,便在周毅和孙乾的簇拥下,朝着车间外走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易中海一眼。 那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嘲讽都更具杀伤力。 易中海僵在原地,双手依然保持着背在身后的姿势,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变幻莫测。 他引以为傲的资历、人脉、威望,在“九级工程师”这五个字面前,被砸得粉碎。 第三十一章谁是主考官? 锻工车间内,空气似已凝固,唯有远处蒸汽管道偶尔发出的嘶嘶声回荡。 傻柱手中的饭盒“哐当”一声坠落在地,铝制盖子滚动甚远,而他却毫无察觉。 贾东旭的面庞涨至猪肝色,先望向刘宇,又看向呆立原地的师傅,嘴唇不住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易中海感觉自己,仿若被剥光衣物丢在冰天雪地之中,周遭每个人的目光皆化作刺骨寒风。 主考官?九级工程师? 他方才还以长辈姿态,承诺要在厂里为他人美言几句,这简直如同将脸凑上去任人抽打,还嫌抽打声不够响亮。 然而,就在这极度的尴尬与羞辱之际,一个念头猛然从他心底萌生。 刘宇……是从四合院里走出来的! 他即便身为工程师、主考官,也理应顾及院里的邻里情分吧? 自己可是院里的一大爷,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 他今日前来担任主考,不正是自己通过八级工考核的天赐良机吗? 念及于此,易中海僵硬的脖颈缓缓转动,脸上竟强行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挺直腰杆,那份属于八级钳工的傲气,又悄然重回他的眼神之中。 就在此时,一个更为洪亮的声音自车间门口传来:“周处长,刘工,原来你们在此处!考核即刻开始,就等你们了!” 一位身着同样干部服、气质更为沉稳、年约五十岁上下的男子走进来,他胸前别着一枚“工业部”的徽章。 此人正是工业部,派来督导的技术专家,罗工程师。 罗工迈着大步走到刘宇面前,脸上带着技术人员之间,特有的欣赏与尊重。 “刘工,你设计的那道新考题,我们部里的几位老同事看后皆拍案叫绝!” “精准、狠辣,一下子便抓住了要害!今日且看这帮老师傅们,有几人能跟上时代步伐。” 他说话时,目光扫过一旁的易中海,仿若看到车间里的一根柱子,未作丝毫停留。 这彻底的无视,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 易中海刚刚找回的些许自信,瞬间又被击得粉碎。 在冶金部和工业部的工程师面前,他这个轧钢厂的八级工,根本不值一提。 刘宇的身份如同一颗炸雷,迅速在即将参加考核的工人群体中传播开来。 消息从锻工车间传出,传遍钳工车间、车工车间……每一个角落。 “听闻了吗?今日的主考官是刘海中家的那个小伙子!” “天哪,他不是刚去一机部没多久吗?怎就成主考官了?” “何止是主考官,人家如今已是九级工程师!部里特派的!与厂长级别相当!” 工人们的议论声嗡嗡作响,看向刘海中的眼神彻底改变。 那已不再是单纯的羡慕,而是夹杂着敬畏与一丝讨好。 刘海中昂首挺胸,享受着此生未曾有过的荣光,他的那些徒弟们更是个个引以为傲,仿佛自己也跟着沾了光,腰杆比平时挺直了几分。 贾东旭跟在易中海身后,朝钳工考核区走去,心中五味杂陈。 他既嫉妒刘宇的平步青云,又忍不住幻想,刘宇看在师傅的份上,是否会对自己稍有关照? 上午八点半,考核正式开始的铃声响彻整个厂区。 一号钳工车间被临时清空,改造成八级钳工的专属考场。 十几张崭新的工作台一字排开,身着蓝色工装的老师傅们神情肃穆,易中海站在最为显眼的位置。 考场四周,冶金部的周毅和孙乾、工业部的罗工、厂技术科、宣传科乃至保卫科的人员皆已到齐,气氛庄重得仿若在举行某种重要仪式。 刘宇站在考场正前方,目光平静地扫视全场。 “刘工,锻工那边的考核也已开始,刘海中同志参加了七级工的考核。”罗工走到刘宇身边,低声提醒道。 刘宇点了点头,主动说道:“罗工,为避嫌,锻工车间的评审工作,我便不参与了,一切由您和厂里的技术委员会评判,我仅关注最终结果。” 罗工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却不依仗权势,懂得避嫌,实属难得。 他拍了拍刘宇的肩膀:“好!有你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 考核指令下达,车间里即刻响起锉刀摩擦金属的“唰唰”声和手锯切割的“滋啦”声。 刘宇背着手,开始在各个车间巡视。 他并未一直停留在八级工的考场,而是从最低级的二级工考核区开始查看。 “你这划线偏移了半毫米,正式加工前还有修正的机会。” “虎钳夹得太紧,易使工件变形,松一圈试试看。” 他偶尔停下脚步,轻声对一些紧张的年轻工人指点一二。 他言辞不多,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 那些原本对他“主考官”身份心怀畏惧的年轻工人,渐渐发觉这位年轻的工程师,并非想象中那般可怕。 反而十分和蔼可亲,眼神中不由增添几分感激与崇拜。 三级钳工的考核区内,贾东旭正满头大汗地与一块铁料周旋。 他要加工的是一个简单的方形凹槽,对他而言并非难事。 可一想到刘宇就在某处注视着,他心里便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的,手上的力道也变得时轻时重。 他偷偷抬眼,环顾一圈,未见刘宇的身影,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却又莫名感到失落。 就在他埋头继续划线时,一双擦拭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停在了他的工作台前。 贾东旭的心猛地一紧,握着划规的手瞬间僵住。 他顺着皮鞋向上望去,恰好对上刘宇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 “莫要紧张,手稳一些。”刘宇的声音虽不高,却似带着一种奇特的镇定力量,穿透车间里嘈杂的噪音,清晰地传入贾东旭耳中。 贾东旭身体一颤,冷汗瞬间冒出。 他不敢抬头,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块已被汗水浸湿的铁料上。 刘宇并未多言,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贾东旭放在台钳旁边的直角尺,轻轻靠在工件刚刚锉削过的平面和基准面上。 尺身与平面之间,透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 光线从缝隙中透进来,像一根针,刺痛了贾东旭的眼睛。 他明白了。 第三十二章面子是自己挣的 垂直度存在偏差!这是钳工最为基础,同时也是极易出现的失误。 在考核的压力之下,他仅仅专注于追求速度以及表面的平整,却忽略了最为根本的精度要求。 刘宇放下角尺,未发一言,转身迈向了下一个工位。 那双黑色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一步逐渐远去。 贾东旭顿感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被移开。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重新拿起锉刀时,那只原本颤抖的手,竟奇迹般地稳定下来。 他不再思量刘宇的身份,也不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脑海中仅剩下那一道致命的缝隙。 他调整了站立的姿势,修正了握锉刀的手势,锉刀推出的轨迹变得平稳且有力。 车间里,原本属于他的断断续续的摩擦声,融入了一片稳定而富有节奏的“唰唰”声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考核结束的铃声响起。 贾东旭直起酸痛的腰,望着台钳上那个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工件,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刘宇和几位厂里的技术员走了过来,开始逐个进行检查。 轮到贾东旭时,他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刘宇拿起工件,神情未有丝毫变化。 他先是用游标卡尺测量了几个关键尺寸,又用刚才那把直角尺,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面的垂直度。 最后,还用塞尺试探了凹槽的宽度。 整个过程安静而专注,贾东旭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贾东旭,三级钳工,考核合格。”刘宇放下量具,声音平静地宣布了考核结果。 合格了! 贾东旭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他下意识地看向刘宇,想要道声感谢,却发现刘宇已然走到了下一个工位,正低声指导着另一个愁眉苦脸的年轻工人。 就在此时,车间上方的广播喇叭突然响起,一个清亮的女声传遍了整个厂区:“通知,钳工考核结果公布:贾东旭同志,考核合格,晋升为三级钳工…” 广播里的声音,宛如一颗定心丸,让贾东旭彻底从狂喜中清醒过来。 他望着刘宇在人群中巡视的背影,那个背影不再是一种压迫,而是成为了一种标杆。 原来,他并非只对自己一人进行特殊关照,他是真心实意地,在指导所有需要帮助的工人。 那点因嫉妒和不服而产生的芥蒂,在这一刻,彻底消散殆尽。 车间外,树荫下。 傻柱和几个相熟的工友正焦急地等候着。 当广播里传出贾东旭的名字时,傻柱猛地一挥拳头:“好样的!东旭这小子有出息了!” 易中海站在一旁,背着手,脸上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笑容。 他整理了一下衣角,对着周围人淡然说道:“东旭这孩子,是我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基本功十分扎实。” “再加上刘宇那孩子懂事,懂得顾念院里的情分,给我这个一大爷面子,他考核通过,并不奇怪。” 周围的工友们立刻投来羡慕的目光,纷纷表示附和。 “还是一大爷您面子大啊!” “是啊,刘工都担任主考官了,还记着您的好呢!” 易中海听着这些恭维之词,心里舒坦极了。 他认为,刘宇刚才在锻工车间的无视,不过是年轻人为了避嫌而故作姿态。 这不,转头就照顾了自己的徒弟,既然徒弟都得到了照顾,那他这个当师傅的,八级工考核自然是十拿九稳的事了。 他已然开始畅想,等自己顺利通过考核,顶着“全厂第一”的名号,风风光光地回到四合院,那将会是何等的荣耀。 正思索着,贾东旭一脸兴奋地从车间里跑了出来。 “师傅!我通过了!我通过了!” “好!稳住情绪,别咋咋呼呼的。”易中海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没给为师丢脸就好,接下来,就看我的了。” 他说完,自信满满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工装,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志在必得的光芒。 就在这时,广播里的女声再次响起,声音比刚才更加庄重洪亮:“请参加七级锻工考核的师傅们注意,请立刻到二号锻工车间集合,考核即将开始…” 广播里的女声在厂区上空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庄重。 锻工车间外,刘海中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瞬间紧绷起来。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掌心里满是汗水。 他这一生参加过无数次考核,却从未像今天这般紧张,这已不仅仅是他个人的事情,他不能让儿子脸上无光。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煤烟和铁锈味的空气,此刻闻起来竟好似出征前的号角。 他不能依赖儿子,也不愿依赖儿子,这七级工,他要凭借自己这双布满老茧的手,堂堂正正地争取到手! 二号锻工车间里,热浪比外面高出了好几个层级。 几座锻锤静静地伫立着,宛如沉默的钢铁巨人。 参加考核的几位老师傅陆续走进车间,个个神情凝重。 当考核的图纸发放到手上时,车间里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异形件! 图纸上是一个结构复杂的零件,有斜面,有凹槽,还有不规则的拐角。 这种工作,最考验锻工对火候、力道和塑形能力的综合掌控,稍有差错,整块材料就会报废。 刘海中心头一沉,这题目比他预想的要刁钻得多。 可就在那股熟悉的畏难情绪浮现时,他脑海里却闪过儿子前几天在家,对着一张草图,不经意间说过的几句话。 “爸,未来的工业,对精度的要求会越来越高,仅靠经验和蛮力是行不通的。” “你看这个角,如果先处理这里,再锻打那边,应力就会集中,容易产生内裂,但如果反过来…” 那些话,当时听着还有些模糊不清,此刻对着图纸,却字字句句都清晰地得到了印证。 刘海中那颗悬着的心,竟奇迹般地落回了肚子里。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人群,正看到车间门口,儿子刘宇和那位罗工正站在一起,似乎在低声交谈。 刘宇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朝这边望了过来。 没有言语,只是沉稳而有力地点了点头。 那一个点头,宛如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刘海中所有的紧张和杂念。 他眼眶微微泛红,随即迅速低下头,将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张薄薄的图纸上。 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急忙去领取材料,而是站在原地,用手指在图纸上反复比划,模拟着锻打的每一个步骤,脑子里已经演练了不下十遍。 直到整个流程烂熟于心,他才不紧不慢地走到料堆前,拿起小锤,仔细地敲击着每一块备选的钢料。 倾听着那细微的回音差异,最终挑选了一块声音最清脆、质地最均匀的。 第三十三章 真本事 “当!”清脆的锤击声响起,刘海中开启了熔炉作业。 他将钢料送入炉膛,双目紧紧凝视着那跳跃的火焰,密切观察着钢料由黑色转变为红色,进而呈现出恰到好处的橘黄色。 起锤,落锤!他的动作不再有分毫犹豫,每一锤都精准地落在预先设想的位置。 火星四溅,宛如金色的花雨,在灼热的空气中绽放。 他的身体随着锤击的节奏微微起伏,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成一缕白烟。 他仿佛与手中的锻锤合为一体,整个人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 车间门口,罗工的目光早已被刘海中吸引。 他看着那流畅且充满韵律感的动作,看着那块异形钢料在锤击下精准地改变形状,眼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欣赏之情。 “好!基本功扎实,对火候的把握更是炉火纯青!这才是真正的老师傅!” 考核时间到。刘海中将最后成型的工件用火钳夹出,放入冷却水中。 只听“嗤啦”一声,一团浓烈的水汽升腾而起,待水汽散尽,一个棱角分明、表面平整的异形件静静地置于那里。 罗工亲自上前,戴上手套拿起工件,反复查看。 他拿出游标卡尺和角度尺,一项项地进行测量。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尺寸精准,角度分毫不差,表面没有一道多余的锤痕!完美!” 罗工放下量具,对着一旁的记录员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那个清亮的女声再次通过广播响彻厂区:“通知,锻工考核结果公布:刘海中同志,考核合格,晋升为七级锻工!” 车间外,易中海正背着手,享受着工友们的夸赞。 听到广播里传出的消息,他嘴角微微一撇,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听见没,一大爷,刘海中通过考核了!”傻柱凑了过来,语气里带着些许酸味。 “通过了就通过了,不过是个七级工而已。”易中海淡然地摆了摆手。 “看来这次的题目不难,让他捡了个便宜。” “那是!哪能跟您比啊!”旁边的工友立刻附和。 “您可是要考八级的!全厂独一份!这才是今天真正的重头戏!” “就是!刘海中那是沾了他儿子的光,题目肯定放水了!您这可是凭真本事!” 一声声恭维,让易中海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挺直了腰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通过考核后,全厂上下对自己敬仰膜拜的场景。 刘海中?不过是给自己这场大戏暖场的配角罢了。 就在他飘飘然之际,广播声第三次响起,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洪亮有力。 “请参加八级钳工考核的易中海同志注意,请立刻到一号钳工车间报到,考核即将开始!” 来了! 易中海精神一振,整理了一下崭新的工装衣领,在一众羡慕和崇拜的目光中,迈着稳重的步伐,朝着一号钳工车间的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透着一股志在必得的傲慢。 一号钳工车间,安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落的声音。 为了这次全厂瞩目的八级工考核,车间被彻底清空,地面拖得锃亮,能映出人影。 十几张工作台一尘不染,宛如等待检阅的士兵。 八级工考核,不仅是技术的巅峰对决,更是对一个工人综合素养的终极考验,工龄、贡献、单位推荐信,缺一不可。 整个轧钢厂,有资格站在这里的,仅有易中海一人。 他迈着稳重的步伐走进来,目光扫过考场四周,那些平日里只能仰望的大人物。 冶金部的周处长,工业部的罗工,还有厂里的各级领导。 他的腰杆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享受着这独一无二的荣光。 车间外,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刘海中抱着胳膊,远远地站着。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半点羡慕之情,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刘宇这小子,越是面对院里的熟人,下手就越是毫不留情,避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放水? 易中海今天,怕是要遭遇重大挫折。 刘宇站在考场正前方,神情平静,手里拿着一张图纸。 他看向易中海的眼神,既没有晚辈的恭敬,也没有刻意的疏远,就像看着一个普通的考生,公事公办。 “易师傅,准备好了吗?” “刘工,随时可以开始。”易中海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刘宇点点头,将手里的图纸,和一块标注好的特种钢料,放在易中海面前的工作台上。 “今天的考核内容,是加工一套精密卡钳,所有尺寸、公差和表面粗糙度要求,都在图纸上,考核时间,三个小时。” 易中海拿起图纸,只扫了一眼,内心便彻底放松下来。 一套卡钳而已,他做了几十年钳工,闭着眼睛都能完成。 图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在他看来,不过是年轻人喜欢搞的形式主义。 他抬眼看向刘宇,恰好对上刘宇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平静无波,但在易中海的理解中,却分明是一种“一大爷你放心,我明白”的暗示。 他自信地笑了,这小子,还算懂事! 等考核通过,自己就是名副其实的八级钳工,到时候可得好好“感谢”一下他。 考核开始,易中海立刻进入状态。 划线,锯割,锉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老钳工特有的韵律和美感。 他甚至有闲心瞥一眼窗外,似乎在寻找那些崇拜的目光。 然而,当他开始对关键的滑动槽进行精加工时,问题出现了。 他按照自己几十年的手感和经验,用精锉细细打磨,可当他拿起游标卡尺一量,眉头瞬间紧皱。 图纸要求公差在0.02毫米以内,可他凭手感做出来的,足足差了将近一倍! 怎么可能?他的手感,在厂里可是出了名的精准! 易中海不信邪,调整了一下姿势,重新开始。 汗水不知不觉从他的额角渗出。他越是想控制精度,手上的力道就越难以把握。 锉刀在工件表面划过,发出的不再是平稳的“唰唰”声,而是时轻时重、断断续续的噪音。 一个小时过去,他连最基础的钳口平面都还未达到要求的粗糙度。 他偷偷看了一眼旁边另一位参加考核的老师傅,对方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螺纹加工,动作精准而沉稳。 一股无名火从易中海心底涌起,让他更加心浮气躁。 情急之下,他手上一滑,锉刀的边角在卡钳的一个非加工面上,留下了一道刺眼的划痕。 第三十四章八级之耻 一切皆已无可挽回。 此变故,将他原有的所有节奏彻底打乱。 他慌乱地试图补救,然而情况却愈发糟糕,原本应如镜面般平滑的表面,变得坑洼不平。 “还有十分钟。”刘宇平静的话语,宛如一记重锤,重重地砸在易中海的心头。 他全身瞬间僵硬,抬起头,望着工作台上那个近乎成为半废品的“卡钳”,大脑一片空白。 绝望如冰冷的海水,刹那间将他淹没。 他深知,莫说十分钟,即便再给他十个小时,也无法做出合格的产品。 考核结束的铃声响起,易中海如同提线木偶般,机械地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个丑陋且带有划痕的铁疙瘩,放置在考官的检验台上。 工业部的罗工率先走上前来,他戴上白手套,甚至未使用卡尺,只是拿起那个所谓的“卡钳”瞥了一眼,脸色便阴沉下来。 “这究竟算什么东西?”罗工声音虽不大,却满含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拿起塞尺,插入滑动槽,尺片晃动不已,间隙大得惊人。 “螺纹公差超出标准五倍,倒角角度有误,钳口平面甚至未达到五级工的标准!” “易中海同志,我十分好奇,以你这样的技术水平,是如何通过厂里推荐,参加八级工考核的?这是对国家考核资源的严重浪费!” 每一句话,都似一记响亮的耳光,抽打在易中海的脸上。 他的脸瞬间涨得如猪肝般通红,嘴唇颤抖着,欲辩解却又无言。 “我……我的推荐是厂里批准的……” “我不管是谁批准的!”罗工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技术考核,只看技术!你连最基本的精度都无法保证,根本不具备参加考核的资格!” 易中海彻底懵了,他下意识地,用近乎哀求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刘宇。 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刘宇迎着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公事公办的神情,他微微点头,语气客气却又犀利无比。 “罗工所言极是,易师傅,就你的技术水平而言,在七级钳工中,大致处于中游水平。” “但与八级工所要求的极限精度,和工艺理解相比,仍存在巨大差距。” 他稍作停顿,又补上了最为致命的一击。 “我建议你,先回去好好巩固七级钳工的技术,做事应循序渐进,不可急于求成。” 七级钳工……中游水平? 这句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将易中海最后的尊严和幻想击得粉碎。 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整个人摇晃了一下,险些摔倒。 周围领导、专家投来的目光,不再是羡慕与尊重,而是赤裸裸的鄙夷和嘲讽。 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全厂第一钳工”的金字招牌,在这一刻,轰然崩塌,碎落一地。 一号钳工车间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易中海如同一尊被抽去筋骨的泥塑,僵立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罗工的每一句斥责都化作尖锐的钢针,刺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自尊。 刘宇向前迈出一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拿起那个废品,对着光,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今天的考核,实际上也是一次现场教学。” “大家可以看看,这个工件的问题出在哪里?并非手艺生疏,而是思路有误。” 他的目光扫视过在场的几位技术员,最终,看似不经意地落在易中海身上:“现代工业,注重的是数据和标准。” “经验固然宝贵,但倘若经验成为墨守成规的束缚,那便毫无价值。” “图纸上的0.02毫米,是不可违背的铁律,而非可以凭手感‘估摸’的0.04毫米。”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应用于精密仪器上,必将引发事故。” 句句未提及易中海,却又句句像是在对他进行评判。 周围原本对易中海毕恭毕敬的七级工们,此刻的眼神也变了味。 窃窃私语声,如蚊子般钻进易中海的耳朵。 “原来八级工是这样的标准啊!那他这个七级工,水分恐怕也不少吧?” “平时看他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还以为有多厉害呢,原来都是花架子。” 易中海手中的锉刀,此刻重若千斤,他想狠狠摔在地上,可面对罗工和一众领导冰冷的目光,那股怒气又被强行压制下去。 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被剥光衣服的小丑,在众人面前展现着自己的无能与狼狈。 刘宇脸上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将那个丑陋的工件“当”的一声放回考核台,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法槌,宣判了最终的结果。 “易中海同志,考核结果,不合格。” 一切皆已无可挽回。 这五个字,将易中海彻底打入深渊。 他不仅错失了晋升八级工的机会,更将自己几十年在厂里,积累的名声、威信和脸面,输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能想象到,冶金部的周处长回去后,会如何评价这次荒唐的推荐。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车间,每一步都如踩在棉花上般虚浮。 午后的阳光刺眼,他却感觉浑身冰冷,如同一条被打断脊梁的丧家之犬。 转身的瞬间,他瞥见站在门口的刘宇,那双眼睛里既无嘲讽,也无同情,只有深不见底的冷漠。 那一刻,易中海彻底明白,在刘宇眼中,自己什么都不是。 “通知,八级钳工考核结果公布,本次考核……”广播里的女声再次响起。 稍作停顿,似乎在确认名单,最终却直接跳到结尾:“……本次无人员通过。” 车间外,傻柱和贾东旭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没念一大爷的名字啊?”傻柱挠了挠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话音刚落,便看到易中海脸色灰暗地走了出来。 “一大爷,您这是……刘宇那小子没给您行个方便?”傻柱口无遮拦地冲上前去。 “方便”二字,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易中海心口一紧。 他想起刘宇那句“回去好好巩固一下七级的技术”,一股血气直冲脑门,堵在喉咙里,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贾东旭连忙拉住他,替刘宇辩解道:“柱子哥,你别乱说!刘工不是那样的人。” “我考三级的时候,垂直度不对,他看见了,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可就是他那一眼,点醒了我!他是在用他的方式指点咱们,只是不能明着来!” 贾东旭这番好意的话,在易中海听来,却比直接骂他还要难受。 原来如此! 原来刘宇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将“仗义”用在了别人身上。 对贾东旭是巧妙提点,对自己,却是公事公办,甚至是故意设下的陷阱! 这哪里是避嫌,分明是报复! “嗨,我说呢!”傻柱一拍大腿,又凑到易中海跟前。 “大爷,您别往心里去,肯定是今天发挥失常了,谁还没个手滑的时候?下次再考就是了!” 易中海肺都快气炸了。 他想指着刘宇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想告诉所有人自己是被算计了。 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一旦说出口,不就等于承认自己技术不行,还妄图靠关系走后门吗? 他一辈子都凭借“一大爷”的身份,利用院里的情分让别人给自己面子。 到了晚年,却被刘宇这个小辈,用“公事公办”这块铁板,反过来将他牢牢束缚。 这哑巴亏,吃得他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 他只能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拍了拍傻柱的肩膀,故作大度地说:“小宇做得对,技术考核,就应遵循考核的原则。” “我确实基本功不够扎实,是该沉淀沉淀了。” 说出这番话,比让他当众承认自己失败还要痛苦一万倍。 易中海背着手,缓缓朝家的方向走去,那挺了一辈子的腰杆,第一次弯了下来。 他攥紧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刘宇……这笔账,我记下了! 第三十五章釜底抽薪 注视着易中海那首次未能挺直的背影,刘宇眼底的冷漠未有丝毫消减。 妄图与他在这院子里玩弄人情世故、拉帮结派? 一个连0.02毫米公差都无法把控的老钳工,还不具备这样的资格。 莫说一个八级工,只要他刘宇仍在部委任职一日,易中海此生都休想再触及七级工的门槛。 釜底抽薪,断掉的,正是他倚老卖老的根基。 正思索间,厂区广播在短暂的寂静后,再度传出那清亮的女声,此次的播报内容,宛如一把无形的盐,精准地撒在了易中海尚未走远的伤口之上。 “通知,本次技术等级考核最终结果公布: 锻工车间刘海中同志,晋升七级锻工;车工车间赵建国同志,晋升八级车工;焊工车间孙立民同志,晋升八级焊工…钳工车间,本次无人员晋升。”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其他车间皆有收获,唯独由易中海领衔的钳工车间,颗粒无收。 这则通知,等同于在全厂数千人面前,彻底坐实了他“名不副实”的评价。 “小刘工,一同去用个便餐如何?”工业部的罗工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欣赏的笑意。 旁边的周处长也随之点头,此次考核,刘宇所展现出的专业能力与手段,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顿饭,是公干结束后的惯例,亦是一种拉近关系的姿态。 刘宇自然不会拒绝,跟随两位领导,一路前往轧钢厂专为招待领导而设立的小食堂。 尚未进门,一股红烧肉的甜香便霸道地钻进了鼻腔。 后勤处主任李怀德早已在门口等候,一张胖脸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热情地将众人迎进雅间。 “罗工,周处,快请上座!知晓您二位要来,特意吩咐后厨准备了几道拿手好菜!”李怀德一边张罗,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跟在后面的刘宇。 这年轻人是何人?竟能让两位部委领导如此看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佳。李怀德端着酒杯,终于寻得机会,他满脸堆笑地对着罗工问道:“罗工,这位年轻的同志是….” 罗工放下筷子,指向刘宇,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一机部研究处最年轻的副组长,刘宇同志。” “此次的考核标准,便是刘组长亲自制定的。” 一机部,研究处,副组长!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犹如一颗炸雷,在雅间里所有作陪的轧钢厂干部耳边轰然炸响。 他们看向刘宇的眼神瞬间改变,从先前的审视与好奇,变为敬畏与讨好。 如此年轻的副组长,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在众人纷纷起身,准备重新敬酒之际,雅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一股子热气混杂着葱油的香味涌了进来,傻柱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焦溜丸子,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主位旁边的刘宇,顿时愣住了。 “嘿,刘宇?你怎会跑到这儿来了?”傻柱嗓门洪亮,一句话打破了满屋子的客套与恭维。 满桌的领导干部皆皱起了眉头,李怀德的脸更是瞬间拉了下来,正欲开口呵斥。 刘宇却抢先开了口,他神色镇定地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对着一脸惊愕的罗工和周处长淡然一笑。 “罗工,周处,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何雨柱同志,我们院的邻居,厂里的厨子。” 邻居?这一身份,比刚才的“副组长”更让一桌人感到意外。 李怀德的脑子反应最快,他瞬间便想明白了缘由,脸上的怒气化作谄媚的笑容:“哎呀!原来是刘组长的邻居!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如此说来…刘组长的家人,也在咱们厂?”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刘宇身上。 刘宇放下茶杯,看着门口仍端着盘子发愣的傻柱,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我父亲,刘海中,锻工车间的。” 雅间里的空气,因刘宇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瞬间凝固了。 后勤处主任李怀德脸上的肥肉一颤,那谄媚的笑容僵在嘴角,脑子里仿佛有个算盘珠子在疯狂拨动。 刘海中?那个刚刚晋升七级工的刘海中? 他的儿子,竟然是一机部的副组长? 这信息量过大,让他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罗工和周处长则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难怪这小子下手如此狠辣,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这既是在避嫌,更是在立威! “哈哈哈,原来是老刘的儿子! 虎父无犬子啊!”李怀德最先回过神来,一拍大腿,热情得好似见到了亲人。 “老刘可是咱们厂的技术骨干,为人踏实肯干,今日能晋升七级,那是实至名归!”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夸赞了刘海中,又暗中讨好了刘宇。 门口的傻柱彻底看呆了。 他端着那盘焦溜丸子,手都有些僵硬。 这还是院里那个,闷不吭声的刘宇吗? 怎的一转眼,就与厂里这些大领导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酒了?而且看这情形,这些领导还都得捧着他? 刘宇向傻柱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柱子哥,愣着作甚?过来一同喝一杯。” 这一声“柱子哥”,让傻柱浑身一震,也让满桌的干部再次投来异样的目光。 李怀德立刻亲自上前,从傻柱手里接过盘子,满脸堆笑:“何师傅快请坐!给刘组长和各位领导添道菜!” 傻柱晕晕乎乎地被按在了末席,看着李怀德亲自为他倒酒,感觉如同做梦一般,他何时享受过这般待遇?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为四合院镀上了一层金红色。 贾家。 一股浓郁的肉香,混杂着酱油的气味,从厨房里飘散出来,贾张氏正哼着小曲,用她那胖乎乎的手,费力地剁着案板上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咚!咚!咚!”每一刀落下,都仿佛踩在了院里人羡慕的心头。 “东旭!我的宝贝啊! 妈今日给你包肉饺子吃!”贾张氏扯着嗓子喊道。 “你可是咱们院里最有出息的!三级工!往后便是铁饭碗里的金饭碗!” 贾东旭坐在屋里,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色。 他摩挲着刚发下来的三级工证书,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几分。 第三十六章彻底沸腾了! 他向贾东旭点头示意,说道:“东旭哥,您的心意我已领受,这东西您还是拿回去吧。” “我父亲说得在理,日后在车间若有技术方面的问题,直接问我即可,无需如此。” 他语气平和,毫无居高临下之感,却让贾东旭感受到了更大的压力。 贾东旭如获解脱,抱着那包肉,灰溜溜地返回了家中。 贾张氏望着儿子提回来的肉,心疼得直抽搐,却再也不敢骂出一句,只是躲在门后,怨毒地盯着刘宇的背影。 刘宇推着车来到家门口,推开了门:“爸,我回来了。” 屋内,刘海中正襟危坐,二大妈则激动地搓着手。 “儿子!你可算回来了!”刘海中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带着颤抖。 “傻柱所言,可是当真?你真的成副组长了?” 刘宇将车停放好,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说道:“没错,是研究处一个项目的副组长,刚刚提拔的。” “副组长,那是啥级别?”刘海中紧张地追问道,这才是他最为关切的问题。 “行政十七级。”刘宇淡淡地回应道。 “十七级!” 刘海中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 他身为七级工,拼搏了一辈子,换算成干部级别,连二十三级的边都够不着! 他的儿子,刚二十出头,直接就是十七级!这简直是坐火箭上升的速度啊! 二大妈一拍大腿,激动得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老天爷啊!十七级!比咱们厂长的级别都要高了吧!我儿子成大官了!” “高什么高,厂长是十三级!”刘海中呵斥了一句,但脸上的狂喜根本无法掩饰。 他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十七级,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十块往上,我的乖乖,比我和你妈工资加起来都多!” 看着陷入狂热状态的父母,刘宇眉头微微一皱,几乎难以察觉。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当作稀奇物件般看待的感觉,更不愿每天下班归来,还要应对院里这些繁杂的人情世故。 “爸,妈,此事你们心中有数便可,莫要出去四处宣扬。”刘宇打断了他们的幻想。 “我只是个搞技术的,并非什么官员。” 他稍作停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待过段时间,我打算申请单位的宿舍,搬出去住,此处太过嘈杂,影响我晚上查阅资料。” 此言一出,刘海中和二大妈都愣住了。 “搬出去?为何啊儿子!这院里多好,咱家如今多有面子!”二大妈着急地说道。 刘海中却陷入了沉默,他看着儿子平静的面庞,忽然领悟了。 这小小的四合院,已然容不下他儿子这条真龙了。 也好,省得被院里这些琐碎之事纠缠。 院子里的这场风波,对刘宇而言,不过是回家途中的一段小插曲。 他的心思,早已飞向了更为广阔的天地。 轧钢厂的考核不过是小试牛刀,他真正的目标,是凭借自身的知识,为这个百废待兴的国家,开启一扇通往世界的大门。 几日后,刘宇向部里递交了一份详尽的报告,并迅速获得了批准。 一个全新的、独立于轧钢厂体系之外的“特种电热产品试制车间”正式挂牌成立。 车间规模不大,是由一个废弃仓库改造而成,人员也是刘宇亲自从几家,濒临倒闭的街道电器厂,挑选出来的老师傅。 刘宇目标明确:在入冬之前,生产出两样产品——“热得快”和“电热毯”。 这两样在后世极为常见的小物件,在这个时代,却是能让毛熊眼前一亮的宝贝。 北方的严寒即将降临,而他们,急需物美价廉的民用取暖设备。 刘宇站在尘土飞扬的车间里,面对面前几十位面带迷茫与不安的老师傅,声音虽不大,却掷地有声。 “同志们,我知晓,大家原先所在的厂子效益不佳,心中没底,但我要告诉你们,从今日起,你们所从事的工作,并非只为混口饭吃!” 他拿起一张刚刚绘制好的产品设计图,说道:“我们即将制作的这个物品,名为‘热得快’,还有这个,名为‘电热毯’。” “它们将被送往我们最北边的邻居,毛熊那里!它们将为我们国家,换回宝贵的外汇,换回我们急需的重工业设备!” “你们手中的每一根电热丝,拧紧的每一颗螺丝,都关乎国家的出口大计!都关乎我们工业的未来!” 工人们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变为震惊,最终,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原来,他们所做的并非什么小玩意儿,而是为国家赚取财富的宝贝! “刘组长,您尽管吩咐,我们听您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钳工激动地喊道。 “对!我们加班加点,保证完成任务!” 整个车间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刘宇几乎吃住都在车间。 他亲自指导,修改图纸,优化工艺流程,解决一个个技术难题。 工人们更是展现出惊人的干劲,两班倒、三班倒,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运转。 九月底,秋风萧瑟。 车间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第一批五十根“热得快”和二十条电热毯,承载着所有人的心血与期望,成功下线。 样品以最快的速度送往了外贸部,随即被带上了飞往莫斯科的航班,作为下一轮贸易谈判的“秘密武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来自北方的消息。 一个星期后,消息传来。 一机部,司长办公室内。 林司长拿着一份加急电报,手微微颤抖,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成功了!成功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把门外的秘书都吓了一跳。 “司长,何事如此高兴?” “毛熊那边,对我们的电热产品,十分满意!非常满意!”林司长挥舞着电报,激动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们称,这简直是‘来自东方的温暖魔法’!当场就签订了意向订单!五万根热得快!一万条电热毯!后续还要追加!” 秘书的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五万!一万! 这将是多么庞大的一笔外汇!困扰部里许久的出口创汇难题,就这样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用两个毫不起眼的小电器给解决了? 林司长激动得语无伦次:“快!去把研究处的刘宇给我叫来!不,我亲自去!这小子,是咱们一机部的宝贝!是咱们工业系统的麒麟儿!” 整个一机部,因这封来自北国的电报,彻底沸腾了! 第三十七章好…好一个刘宇 “哼,傻柱,你不要吹牛,还说他是一机部副组长,你怎不说他是部长呢?” “就刘家那二儿子,闷声不响如同葫芦一般,他岂会有那般本事?” 傻柱斜睨了对方一眼,连话都懒得回应,只是轻蔑地“哼”了一声。 那神情仿佛在说:你不过是个放映员,懂些什么! 这般无视,比直接对骂更让许大茂难受。 而在另一边的刘海中家,二大妈早已知悉外面的动静,激动得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爸!你可听见了!咱们儿子成了副组长,还是副科级干部!哎呀,老天爷啊,咱家这是要出大人物了啊!” 刘海中坐在桌旁,手中还握着那枚崭新的七级工徽章。 刚刚晋升的喜悦,在听闻傻柱那番话语后,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他既震惊,又狂喜,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儿子彻底超越后的失落与茫然。 他拼搏一生,好不容易才与易中海平起平坐,成为七级工。 可他儿子,悄无声息间便成了部委干部,成了连厂领导都要讨好的人物。 他这个做父亲的,与儿子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易中海在屋内缓缓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众人震惊、羡慕、敬畏的神情,眼神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嫉妒与怨毒。 “好一个刘宇,好一个副组长!”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如破旧的风箱。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我等着瞧,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院子里,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猛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闪烁着精明的光芒,脑海中的算计飞速运转。 刘家这哪里是出了个有出息的人,分明是升起了一颗耀眼的星辰! 必须讨好!不,是必须攀附! 这可是通天的依仗! 阎埠贵一拍大腿,满脸懊悔地对贾张氏说道:“哎呀!贾大嫂,你糊涂啊!” “刚才刘宇帮了东旭,你不但不感激,还说那些风凉话!这下可好,把人给得罪了!” 贾张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想起自己刚才护着肉,称工程师没什么了不起的模样,后悔得肠子都青了:“那怎么办啊,三大爷?我当时不知道啊!” “还能怎么办!”阎埠贵压低声音,宛如出谋划策的军师。 “赶紧的!让你家东旭把这肉给刘家送去!不,这点不够!你家不是还有块腊肉吗?” “都带上!正所谓礼多人不怪!赶紧去赔罪、道贺!晚了就来不及了!” “啊?那可是二斤五花肉,还有一整条腊肉啊!”贾张氏心如刀割。 “肉重要还是你儿子的前途重要!”阎埠贵恨铁不成钢地吼道。 贾东旭也反应过来了,惊出一身冷汗,他一把从贾张氏怀里抢过那块五花肉,转身冲进屋里。 “妈!三大爷说得对!快把腊肉拿出来!” 片刻后,贾东旭提着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大包肉,硬着头皮敲响了刘家的门。 开门的是刘海中。 他刚在屋内想明白,自己虽不如儿子,但自己是儿子的父亲! 父凭子贵!从今日起,他刘海中在这院子里的地位,必定独一无二! 他看着门口局促不安的贾东旭,以及他手中沉甸甸的包裹,故意板起脸。 “东旭啊,你这是做什么?” 贾东旭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二大爷,听闻我刘宇哥高升了,我们家也没什么好东西。” “这是我妈的一点心意,给您和二大妈道个喜。” 刘海中背着手,挺起身为七级工的胸膛,以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贾东旭。 他并未看向那包肉,而是义正言辞地开口,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半个院子的人听见。 “心意我们收下了,但这东西,你必须拿回去!” 贾东旭愣住了:“二大爷,这……” “拿回去!”刘海中加重语气,一脸严肃。 “我们家刘宇如今是国家干部,是为人民服务的!他帮你,是他作为技术干部的职责所在,是他觉悟高!我们不能搞收礼送礼那一套!” 他顿了顿,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你这样做,不是在害刘宇吗?传出去,别人会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我们老刘家?是想让他犯错吗?!” 这番话掷地有声,大义凛然。 院子里竖着耳朵聆听的众人,无不暗自点头。 瞧瞧人家这觉悟!瞧瞧人家这格局!怪不得能培养出当副组长的儿子! 贾东旭被训得满脸通红,提着那包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刘海中看着他这般窘迫的模样,心中畅快极了。 让你家老婆子平日嚣张!让你平日看不起我们家!如今怎样?还不是得提着肉上门求我! 他就是要当着全院人的面,拒绝贾家的礼物! 这既是为儿子树立威望,也是为自己增添光彩! “行了,把东西拿走,以后别再搞这些了。” “回去告诉你妈,邻里之间相互帮助是应该的,别想那些不正当的法子!” 说罢,刘海中“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贾东旭提着那包被拒绝的肉,像个傻子般呆立在刘家门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成了全院的笑柄。 就在此时,刘宇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进了院门。 他看着自家门口站着的贾东旭,又看了看他手中那一大包油腻的东西,心中满是疑惑:“东旭哥,你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呢?” 他对自己父亲刚才上演的那出“大义拒礼”的戏码一无所知。 刘宇这一问,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 贾东旭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中的肉包袱沉重如铁,烫得他难以忍受。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刚进院的刘宇身上。 那眼神,复杂多样。 有敬畏,有讨好,有嫉妒,还有一丝恐惧:“刘宇哥回来了!” “刘组长下班了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三大爷阎埠贵,他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脸上堆满笑容。 “哎呀,刘宇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爸刚才真是……高风亮节啊!” 阎埠贵添油加醋地讲述了,刚才刘海中如何大义凛然地拒绝贾东旭的礼物,如何痛心疾首地教育他,不要搞歪门邪道的事情。 周围的邻居纷纷附和,一个劲儿地夸赞刘海中觉悟高、教子有方。 刘宇听明白后,看了一眼窘迫的贾东旭,又看了看自家紧闭的房门,心中觉得好笑。 他这个父亲,还真是善于把握时机。 第三十八章魔法? 林司长亲自去邀请刘宇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一机部的各个角落。 此时,外贸部的气氛比过年还要热烈。 “老李!电报上如何表述?毛熊那边当真全部要了?” “岂止是要了!是央求我们售卖!一个字都未挑剔!还追问下一批何时能够到达!” 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干部,激动得满脸通红,手中拿着一份文件,声音都在颤抖。 “想当初,我们将最好的黄桃、橘子制成罐头送过去,他们是怎么说的?” “一会儿嫌太甜,一会儿嫌果子大小不一,挑三拣四,好似在施舍我们一般!” “的确如此!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优质物品,到了他们那里就成了次品!” “如今呢?就那两件小物件,他们直接称其为‘魔法’!哈哈哈,解气!实在是解气!” 办公室里一片欢腾,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扬眉吐气的兴奋之情。 这已不只是一笔普通的订单,而是尊严!是被扼住咽喉多年后,首次挺直腰杆! 而这一切,皆源于一个名字——刘宇。 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凭借两件在他们看来其貌不扬的小电器,轻而易举地办成了他们费尽口舌都未能办成的事。 “麒麟儿!这刘宇,绝对是我们工业领域的麒麟儿!” 一机部,司长办公室。 林司长亲自为刘宇沏了一杯热茶,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消:“小刘啊,坐,快请坐!” “此次,你可是为我们一机部,不,是为我们国家,立下了巨大的功劳!” 林司长将那份加急电报推至刘宇面前,指着上面一行俄文的译文,激动地说道:“你瞧瞧!毛熊那边是如何评价你的产品的?” “‘来自东方的温暖魔法’!他们说,这是他们今年冬天所能收到的最佳礼物!” 刘宇只是平静地瞥了一眼。 魔法?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运用了最基础的电热转换原理罢了。 热得快,结构简单,成本低廉。 电热毯,技术含量稍高,但核心也仅是电热丝和温控开关。 这些产品能够成功,并非因为技术有多么惊世骇俗,而是因为它们精准地切中了对方的痛点。 在那个能源紧张、集中供暖,尚未普及到每个角落的严寒地区,一个能随时烧热水的工具。 一张能温暖整个被窝的毯子,其价值,不亚于寒冬里的一把火。 更为重要的是,这是独家生意。 “林司长,这仅仅是开端。”刘宇开口,语气平静。 林司长一拍大腿:“说得好!这仅仅是开端!毛熊那边已经追加了新的意向订单,数量十分可观!”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万根热得快,一万条电热毯,这只是第一批的正式订单!后续他们还会根据我们的产能,继续追加!” 林司长凝视着刘宇:“小刘,我就问你一句,你的那个试制车间,产量能否跟得上?” 刘宇如实相告:“司长,车间刚刚组建,老师傅们还在磨合,许多新招聘的工人基础薄弱,产量确实有限。” 听闻此言,林司长眉头刚要皱起,刘宇又接着说道:“但是,工人们的热情极为高涨,给我半个月时间,我有信心提高日产量。” 林司长斩钉截铁地说道:“半个月太久了!小刘,你或许尚未意识到,你手中的这两样物品,如今已不是普通商品,而是我们的‘创汇神器’!” “是我们在与毛熊,谈判桌上的一张王牌!” “以往,是我们央求他们卖给我们机器设备,如今,是他们央求我们卖给他们‘温暖魔法’!这个主动权,我们必须牢牢掌控在手中!” “产量问题,你无需有任何顾虑!需要什么,部里就提供什么!要人给人,要设备给设备,要场地给场地!你尽管提要求!” 刘宇等待的便是这句话:“司长,如果部里能够全力支持,我有三个方案。” “其一,实行三班倒制度,人休息但机器不停运转。” “其二,扩建车间,即刻增加两条生产线。” “其三,让第一批熟练的老师傅,每人带五个学徒,以实际生产代替训练,在生产过程中快速培养新工人。” 刘宇望着林司长,眼神中充满自信:“只要这三条能够落实,我保证,一个月内,车间产量提升至原来的四倍!” “好!”林司长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动了一下。 “就依照你所说的办!我马上协调人事、后勤、财务部门,全力配合你!” “小刘,你要记住,你的‘魔法’,不仅能为国家换取外汇,更能让我们在与老大哥的交往中,挺直腰杆!” 林司长脸上的兴奋之色稍稍平复,话锋突然一转,问道:“对了,前段时间,你是否递交了一份分房申请?” 刘宇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家里人口众多,住在大院里,邻里关系颇为复杂,晚上想安静地查阅些资料不太方便。” “我留意到了。”林司长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 “你的申请,我特意为你保留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后面,拉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小刘,国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位有功之臣,你为国家立下如此大功,居住舒适,才能更好地为国家做出贡献。” “部里新建的那栋专家楼,原本是为那些高级工程师,和苏联专家准备的,我已向领导请示,特批了一套给你!” 林司长从抽屉里,取出一串崭新的钥匙,放在了桌上。 钥匙上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专家楼2单元201。 “二楼东头,三室一厅,南北通透,还带有一个六平方米的大阳台,楼下便是部里的幼儿园和食堂,十分便利。” 刘宇望着那串钥匙,即便他经历两世,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涟漪。 在这个年代,一套这样的三居室,是多少人奋斗一生都难以企及的梦想! “司长,这太过贵重了。” “拿着!”林司长将钥匙塞到他手中,语气不容置疑。 “这是你应得的!这也是一份责任!我希望你搬进新家,安顿好之后,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生产中去!” 刘宇握紧了手中的钥匙,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如此真切。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司长放心,车间的事务,我必定办好,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好!你现在就去房管处签字,尽快搬新家!生产任务,刻不容缓!” 第三十九章刘宇同志? 自司长办公室出来,刘宇双手插兜,指尖摩挲着那串触感冰凉的钥匙。 这钥匙,颇有分量,较之他身为七级工的父亲刚获得的徽章,其重量不可同日而语。 他心情愉悦,步伐轻快地朝着房管处行进。 尚未抵达门口,便听闻屋内传出难以抑制的议论声,恰似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听闻了吗?咱们部此次在苏联那边可是大大地露了脸!” “怎会没听说!外贸部那些人,都得意忘形了,说是苏联方面发来的电报,指名索要咱们的电热产品!” “的确如此!听说他们把那东西称作,什么‘东方魔法’!” “是‘来自东方的温暖魔法’!你这见识短浅之人!我听我二舅的表哥讲,他在外贸部,亲眼看到了电报译文!” “据说苏联的代表当场就抱着样品不肯松手,称这是他们今年冬天,最为期盼的礼物!” “天哪!这东西是何人研制出来的?立下如此大功!” “是研究处的一位年轻人,名叫刘宇!年仅二十出头!刚被提拔为副组长!” “刘宇?就是那个……” 议论声骤然停止,只因他们口中的主角,刘宇,已神色平静地推门而入。 “同志,我来办理分房手续。” 刹那间,整个房管处办公室内,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于刘宇身上。 那目光,宛如在打量珍稀动物,充斥着震惊、好奇,以及毫不掩饰的崇拜。 “哎呀!是刘宇同志!”一名办事员猛地站起身来,激动得险些将椅子带倒。 “刘组长!您就是刘宇刘组长吧!快请进!快请进!” “我们刚刚还在谈论您呢!您真是咱们一机部的英雄!为国家争得了荣誉!” “温暖魔法!刘组长,您的产品太神奇了!” 顷刻间,办公室里的众人皆围拢过来,热情得让刘宇有些应接不暇。 就在此时,里间的门开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干部快步走了出来:“吵什么吵!不知道这里是办公场所……” 话未说完,他一眼便看到了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刘宇,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刘宇同志?” “我是房管处处长,罗和平!哎呀,刘宇同志,可算把您盼来了!” 罗和平挤开众人,紧紧握住刘宇的手,那热情的模样,仿若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来来来,到我办公室详谈!小王,赶紧给刘组长倒茶,要最好的大红袍!” 进入处长办公室,罗和平亲自为刘宇搬来椅子,脸上堆满了笑容。 “刘宇同志,您的事情,林司长已亲自与我通过电话!手续早已为您办妥,就等您前来签字!” 罗和平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小心翼翼地推至刘宇面前。 “刘宇同志,您此次立下的功劳,可谓极大!部里经过研究决定,特批给您一套专家楼的住房!” “专家楼?”刘宇挑了挑眉。 “没错!就是部里刚建成,准备分配给高级工程师和苏联专家的那栋楼!”罗和平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羡慕。 “分配给您的是二单元201,二楼东户,三室一厅,还带有一个朝南的大阳台!是全楼采光最佳的户型!” “这可是名副其实的正副处级待遇!不,比那待遇还要优越!许多处长都未能分到那栋楼里!” 刘宇心中明白,在这个年代,房子绝非仅仅是居住之所。 它象征着身份、地位与脸面! 一套专家楼的三居室,足以令无数人艳羡至极。 “罗处长,这实在是破格之举。” 罗和平拍着胸脯说道:“一点都不破格!” “您为国家赢得了什么?是外汇!是我国工业的底气!是我们在苏联面前挺直腰杆的资本!一套房子算得了什么?您完全当之无愧!” 他从笔筒中抽出一支崭新的英雄钢笔,拧开笔帽,亲自递到刘宇手中:“来,刘宇同志,在此处签字,从今日起,这房子便归您所有!” 罗和平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我跟您讲,林司长为了您的事情,亲自来到我们房管处,从众多钥匙中为您挑选出了最好的那把!” “还与总务处打了招呼,让他们优先为您打造一套全新的家具,要用最好的木料!” 刘宇握着钢笔,感受着其沉甸甸的分量。 这不仅是一套房子,更是这个激情燃烧的年代,对他能力最为直接、最为实在的认可! 他不再推辞,提笔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刘宇。 两个字,笔势潇洒,力透纸背。 “好!办妥了!”罗和平高兴地拍了拍手,拿起文件吹了吹墨迹,仿佛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 他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盖有红章的条子递给刘宇:“这是前往保卫处办理大院出入证的条子。” “您持此条前往,他们会为您办理最高权限的证件,日后进出各个办公区域都将十分便捷。” 罗和平语重心长地说道:“刘宇同志,尽快安顿好您的家人,部里可都指望您的‘魔法’继续为国家创造外汇呢!” 刘宇点头,郑重地收好钥匙和条子。 走出房管处,身后传来难以抑制的赞叹声。 “瞧见了吗,这就是有本事!有真才实学的人,无论身处何处都备受敬重!” “是啊,年仅二十出头便住进专家楼,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才是国家的栋梁之材!” 听着这些发自肺腑的认可之词,刘宇嘴角微微上扬。 这个年代,真好,只要你有真本事,国家便不会亏待你。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在脑海中思索起来。 新家已有,需好好规划一番。那个大阳台不错,可改造成一个小型绘图室,日后绘制图纸会更加便利。 此外,这个周末,得带父亲刘海中前来参观。 让他也体验一下,何为部委大院,何为专家楼。 免得他整日守着那个七级工的徽章,在四合院里与易中海争强好胜,格局太过狭隘。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四合院的青砖灰瓦之上。 刘宇推着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走进院门。 他今日下班较早,身上那件洁净的白衬衫,搭配他沉稳自信的神情,整个人仿佛散发着光芒,与院子里琐碎的烟火气息显得格格不入。 第四十章 你管这叫分房? 正在庭院中淘米洗菜的街坊们,瞧见刘宇,手上的动作皆迟缓了半拍。 这莫非还是那个闷声不吭的刘家老二? 怎地几日未见,这走路的姿态,这周身的气度,宛如从部里下来的高级领导一般! “哎,刘宇下班了?” 三大爷阎埠贵眼尖,放下手中的报纸,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去,脸上挂着他那标志性的精明笑容。 “刘宇啊,听闻你如今已是副组长,还掌管着一个新车间?” 刘宇点了点头:“三大爷有何事?” “嗨,无事,只是随便问问。”阎埠贵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动。 “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你那个车间还缺人不?你看我家解成,在厂里也是个熟练工,倘若能到你手下做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也能安心啊!” 这老狐狸,消息倒也灵通。 刘宇微微一笑:“三大爷,车间的人员,皆是部里统一从几个街道电器厂,调配而来的老师傅,暂时并无招聘新人的计划。” 一句话,径直将路堵死。 阎埠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旋即又恢复自然:“哦,原来是这样,那行,不打扰你了,你快回家歇息。” 望着阎埠贵悻悻离去的背影,刘宇只是摇了摇头。 刚将车推至中院,一个身影从贾家门口走出,是秦淮茹。 她见到刘宇,脸上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感激:“刘宇,多谢你,东旭他考上三级工了。” “嗯,是他自身努力的结果。”刘宇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对于贾东旭,他仅仅是在考核前,点拨了几个关键的技术要点,对方能够考上,说明脑子还算灵光。 “无论如何,都得感谢你。”秦淮茹说着,又忍不住看了刘宇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 曾几何时,她还觉得这刘家老二是个闷葫芦,远不及傻柱会处事。 可如今再看,人家已然一飞冲天,成为连自己丈夫都需仰望的存在。 刘宇未再多言,推着车继续往后院走去。 路过一大爷易中海家门口时,他发觉往日总是敞开的屋门,今日却紧闭着。 院里有人小声嘀咕。 “听说了吗?这次评级,一大爷没评上八级工。” “真的假的?他可是咱们院里技术最为精湛的!” “嗨,就差那么一点点,据说理论考试考砸了,这几日都未见他出门,在家中生闷气呢!” 刘宇心中已然明了,这四合院的局势,即将改变。 他推开自家屋门:“爸,妈,我回来了。” “回来了!”正在擦拭桌子的二大妈立刻迎上前来,刘海中更是从椅子上“噌”地一下站起身,脸上堆满了笑容。 “儿子,今日怎地回来这般早?工作不忙了?” “事情已处理完毕,便早些回来了。”刘宇放下公文包。 “好好好,早点回来甚好!”刘海中亲自为刘宇倒了杯水,那股殷勤劲儿,让旁边的刘光天和刘光福两兄弟看得目瞪口呆。 很快,晚饭摆上了桌。 今日的晚饭格外丰盛,桌子中央摆放着一盘炒鸡蛋。 刘海中夹起最大的一块鸡蛋,径直放入刘宇碗中。 “儿子,多吃些!你在部里从事的是重要事务,得补补脑子!” 他又瞪了一眼旁边伸着筷子、准备偷夹炒鸡蛋的小儿子刘光福:“你瞧瞧你,整日只知道在外面游荡!向你哥哥学学!” “你哥哥如今是什么身份?十七级干部!副组长!你呢?只知道给我丢人现眼!” 刘光福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作声。 刘海中训完小儿子后,又满脸堆笑地转向刘宇。 “儿子,你在车间工作得如何?那些老师傅听不听话?要是有不听使唤的,你跟爸讲,爸明日就去厂里为你理论理论!” 看着自己老爹那副官威十足的模样,刘宇有些忍俊不禁。 他吃了一口饭,慢悠悠说道:“爸,无需您操心,车间的事情我能够妥善处理。” 他顿了顿,放下筷子:“对了,有件事要跟您和妈说一下。” 刘海中和二大妈立刻停下筷子,一脸紧张地望着他:“何事啊儿子?” 刘宇语气平淡,仿若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参与的那个项目,为国家创造了外汇,部里奖励了我一套房子。” 刘海中愣了一下:“房子?单位分房子了?是筒子楼吗?面积多大?是否朝南?” 二大妈也激动地问道:“那房子分在何处?离家远不远?” 刘宇望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并非筒子楼,是部里新建的专家楼,三室一厅,南北通透,还带有一个大阳台,位置就在部委大院里。” 刘宇的话,宛如一颗炸雷,在刘海中和二大妈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屋子里刹那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刘光天和刘光福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手中的窝窝头掉落在桌子上都未曾察觉。 “儿子,你再说一遍?”刘海中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二大妈更是死死地抓着桌子边缘,指节都泛白了。 刘宇只好又重复了一遍:“专家楼,三室一厅。” 刘海中嘴唇颤抖着,他猛地站起身来,因起身过猛,椅子被带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但他全然不顾。 他一把抓住刘宇的肩膀,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里面布满了血丝与难以置信的狂喜! “部委大院的专家楼?!就是给高级工程师和苏联专家居住的那种楼?!三室一厅?!” “嗯。”刘宇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那串崭新的钥匙,放在桌上。 黄铜钥匙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光,上面挂着的木牌刻着“专家楼2单元201”。 “我的老天爷啊!”刘海中望着那串钥匙,仿佛见到了神迹!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想去触摸,又猛地缩了回来,仿佛那是烫手的宝贝。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便是评上八级工,然后能在厂里分得一套两居室的楼房,彻底压过易中海一头! 可如今,他儿子,直接一步到位! 不!这并非一步到位!这是直接乘坐火箭飞到了九重天外! 部委大院的专家楼!三室一厅!那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地方!那是厂长都得削尖脑袋往里钻的地方! “发了!咱们老刘家发了!哈哈哈!”刘海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他激动地在屋内来回踱步,一会儿拍拍大腿,一会儿搓着双手,脸上的表情哭笑交织,状若疯魔! “老婆子!听见没!专家楼!我儿子住进专家楼了!” “我听见了,我听见了!”二大妈也回过神来,眼泪“唰”地一下流了下来,那是激动与喜悦的泪水。 “明天!不!现在就去!儿子,你带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刘海中一把拉住刘宇,激动得语无伦次。 “爸,这都什么时辰了,大院都已关门。”刘宇无奈地说道。 “对对对,明天!明天一早!我跟你妈请假,咱们一家都去!都去看看咱们的新家!” 刘海中紧紧攥着拳头,他已然能够想象到,当这个消息传遍整个四合院时,易中海和阎埠贵那副见了鬼的表情! 什么七级工,什么八级工,在部委专家楼面前,全都不值一提! 他儿子,才是这院里,不,是这整个轧钢厂区域里,飞出的最为厉害的那条真龙! 第四十一章 亏了! 这一夜,刘海中陷入了彻底的失眠状态。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而发出嘿嘿的傻笑,时而猛地坐起身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旁边的二大妈着实吓了一跳。 “老婆子,你说说,咱们明日去看房,我是穿那件蓝色的干部服,还是穿我那套崭新的工装呢?哪一件更显气派?” 二大妈被他折腾得无法入眠,只得迷迷糊糊地敷衍道:“都可以,都可以,你穿什么都显得有气派。” 刘海中一拍大腿说道:“不行!这是需要讲究的!这可是咱们老刘家,头一回进入部委大院!绝不能给儿子丢脸!” 隔壁屋内,刘光天和刘光福同样兴奋得难以入眠。 “哥,三室一厅的房子!咱俩是不是能够一人拥有一间屋子了?” “那是肯定的!再也不用和老头子挤在一个屋里了!往后我还能在屋里摆放一张书桌呢!” 次日清晨,天色刚刚破晓,刘海中便将全家人都叫了起来。 一家五口人,均换上了各自最好且最干净的衣服,好似要去参加国家级庆典一般,雄赳赳、气昂昂地迈出了家门。 刚走到中院,院子里的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哟,老刘,你们这一家子是要去做什么呀?打扮得如此齐整?”三大爷阎埠贵率先凑了过来,一双小眼睛在他们身上来回打量。 刘海中背着手,挺直胸膛,学着领导的派头,慢条斯理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儿子刘宇,在部里分到了一套房子,我们全家过去认认门。” “分房了?!”此言一出,整个中院瞬间炸开了锅! 正在水池边与秦淮茹交谈的傻柱,手中的饭盒“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贾东旭从屋里探出头来,满脸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易中海也推开房门走了出来,脸色阴沉,目光紧紧地盯着刘宇。 “刘宇,分房了?”秦淮茹忍不住发问,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刘宇点了点头,礼貌地微笑着回应:“嗯,是部里分的。” “多大面积啊?在什么地方啊?”傻柱捡起饭盒,咋咋呼呼地叫嚷起来。 “就在部委大院里,是三室一厅的房子。”刘宇说得轻描淡写,然而每一个字都宛如一颗重磅炸弹。 “部委大院?三室一厅?”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刘海中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内心舒畅得犹如在三伏天喝下了冰镇酸梅汤,从头到脚都感到无比畅快。 他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等我们家搬过去,安顿妥当之后,请大家伙都过去坐坐,吃喜糖!” 言罢,他大手一挥:“走了!去看房!” 一家五口,在全院人羡慕、嫉妒、震惊交织的复杂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四合院。 他们离去之后,院子里瞬间沸腾起来。 “我的天啊!部委大院的三居室!刘宇这是要一步登天了啊!” “可不是嘛!那地方岂是咱们能够奢望的?” 三大爷阎埠贵却摇了摇头,露出一副看透一切的神情,酸溜溜地说道:“你们懂什么?我跟你们讲,他这次分房,吃大亏了!” 众人一愣,问道:“亏了?分到三居室还能算亏吗?” “当然亏了!”阎埠贵压低声音说道,“部委大院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全是大领导!” “他一个副组长住进去,邻居不是处长就是司长,以后送礼都不知道该送给谁!这人情往来的花费,能把他家的家底都掏空!” “依我看,还不如在咱们厂,分个两居室来得实在!” 傻柱撇了撇嘴:“我看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再说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三室一厅,说不定是那种筒子楼里,隔出来的三间小屋子罢了。” 一直未曾开口的易中海,此时才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傻柱说得有道理。他一个十七级干部,按照规定最多也就分个单间。” “就算是功劳卓著,破格给个筒子楼的小套间,那也就到顶了,什么三室一厅,不过是吹牛而已。” 众人听后,觉得一大爷分析得颇有道理,心里顿时平衡了许多。 …… 与此同时,刘宇一家骑着自行车,抵达了一机部家属大院的门口。 高大的门岗,身姿笔挺的保卫干事,用红砖砌成的围墙,都透露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刘海中瞬间紧张起来,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连呼吸都变得轻柔了。 刘宇走上前去,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盖着红章的条子递了过去。 保卫干事看了一眼条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刘宇,眼神瞬间变得充满敬意。 他“啪”地一下,对着刘宇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同志请进!”随后,他亲自推开大门,示意他们进入。 这一幕,让刘海中彻底震撼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何曾见过这般阵仗!这比厂里保卫科的科长可要气派多了! 走进大院,刘海中愈发紧张,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置。 院子里干净整洁,一排排崭新的红砖楼房整齐有序地排列着。 路上偶尔走过的几个人,都身着干净的干部服,身上散发的气度,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之人。 “儿子,这些人都是大领导吧?”刘海中压低声音,紧张地问道。 “爸,别紧张,领导也是普通人。”刘宇微笑着说道。 刘海中和二大妈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踩坏了地上的砖。 而刘光天和刘光福两兄弟,就像进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般,眼睛瞪得溜圆,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新奇不已。 “哥!你看那楼好高啊!” “这地面真干净,一点煤灰都没有!” 刘宇带领着他们,很快便找到了专家楼。 这是一栋五层楼高的新楼,在整个家属院里显得格外突出,楼体是崭新的红砖,窗户又大又明亮。 楼下,一位正在晒被子的大妈看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道:“哟,来看房啊?分到这栋楼可是有福气了。” “这可是咱们院里最好的楼,冬暖夏凉,阳光充足得很!” 刘宇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家人上了二楼。 站在201室的门前,刘宇掏出那串黄铜钥匙,插入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门开了,一股阳光与崭新木料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刘海中和二大妈站在门口,朝屋内望了一眼,瞬间愣住了。 并非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门后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墙上安装着一个亮晶晶的水龙头!下面是一个白色的陶瓷水池! “老天爷!这……这是自来水房吗?还安装在屋里?”二大妈捂着嘴,眼中满是震惊。 在四合院,全院人共用一个水龙头,冬天还得自己砸冰取水,可在这里,竟然将水龙头直接安装在了家里! 刘宇并未理会他们的震惊,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方正宽敞的大客厅,往里走,是三间卧室,均朝南,窗户明亮,室内干净整洁。 最让刘宇满意的,是那个朝南的大阳台,足有六七平米,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明亮得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刘海中回过神来,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没有关注其他地方,而是背着手,宛如一位老干部一般,在屋内缓缓踱步。 他一边走着,一边用脚丈量着。 从客厅的这头走到那头,从卧室的这头走到那头…… 走完一圈后,他停在了客厅中央,脸色变得极为凝重,眼神中充满了震撼与疑惑。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刘宇,声音都变了调。 “儿子,这房子我刚才大致丈量了一下,使用面积少说也有八十平方米!再加上墙体和公摊面积,这得有九十多平方米了!” 刘海中在厂里与房子打了一辈子交道,这点眼力还是具备的。 他一把抓住刘宇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副科级干部,就算是劳模,最多也就分个五十平方米的两居室!这是什么待遇?!” 刘宇看着自己老爹那副仿佛快要被吓晕过去的表情,平静地开口说道:“爸,我没有骗你。” “这是林司长特批的,是按照处级干部的分房标准分配的。” 第四十二章 他儿子,成了处长?! “处级干部的分房标准!” 此言如一道惊雷,重重劈在刘海中的天灵盖上。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脑海中“嗡”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 处长,他儿子,成了处长?! “儿子,你升任处长了?”刘海中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抓着刘宇胳膊的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刘宇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静:“没有,我仍是副组长,副科级。” “不可能!”刘海中不假思索地吼道。 “副科级能分到这样的房子?你是在糊弄爹!这可是处级干部的待遇!你肯定是升职了,怕我们骄傲,故意瞒着我们!” 看着父亲这般笃定的模样,刘宇有些无奈。 “爸,我的级别并未变动,是因为我参与的那个电热项目,为国家赚取了大量外汇,部里为表彰我,特批的奖励。” “电热项目……外汇……”刘海中喃喃自语,这两个词他听着颇为熟悉。 他脑海中陡然闪过一道灵光,仿佛被闪电击中! 厂里近来传得沸沸扬扬,说一机部出了个能人,搞出了所谓“东方温暖魔法”,引得苏联方面竞相争抢,赚回的外汇堆积如山! 厂里领导开会时,都将此事作为正面典型,号召全厂学习这种创新精神! 他刘海中还曾与人吹嘘,说这个能人必定是经验丰富的老工程师,说不定还是苏联专家! 难道…… 刘海中瞳孔骤然紧缩,死死地盯着刘宇。 他嘴唇颤抖着,一字一顿地说道:“厂里传言的那个,研制出电热毯和热得快,为国家赚取巨额财富的那个大功臣,是你?!” “嗯。”刘宇点了点头。 刘海中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两步,幸好被眼疾手快的二大妈扶住。 他并非被吓到,而是被巨大的狂喜冲昏了头脑! 真的是他儿子! 那个全厂上下都在议论,连厂长都要仰望的神秘大功臣,竟然是他刘海中天天骂“没出息”的亲生儿子! “哈哈……哈哈哈哈!”刘海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比昨晚更为疯狂的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一把推开二大妈,冲上去紧紧抱住刘宇,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发出“邦邦”的声响! “我的好儿子啊!你才是咱们老刘家最大的官!最大的官!” 他语无伦次,激动得满脸通红。 什么七级工,什么八级工,在“为国创汇”这四个字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儿子如今虽是副科级,却享受着处级干部的待遇! 意味着部里领导,将他儿子当作未来的处长,甚至司长来培养! 前途不可限量!这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啊! 旁边的刘光天也彻底愣住了。 他一直以为他哥只是运气好,走了狗屎运。 可如今他才明白,他哥凭借的是真本事!是能让国家特批奖励的惊天动地的大本事! 这一刻,他心中再无嫉妒,只剩下无尽的崇拜与敬畏。 刘海中激动了好一会儿,脑子里的官迷劲儿又上来了。 他眼珠一转,拉着刘宇压低声音,兴奋地说:“儿子,这事我能否跟我们厂长说一说?就说那个人是你!” “到时候,他岂会不高看我一眼?我那个车间副主任的位置,不就稳了?” 刘宇眉头一皱:“爸,这事你谁也别讲,烂在肚子里。” “为何?”刘海中着急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现在只是个副组长,功劳太大,盯着我的人太多,咱们家要低调行事,闷声发大财,明白吗?” 刘宇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房子是奖励,是死物,但人是活的,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刘海中被儿子的眼神看得心中一紧,瞬间冷静了许多。 他儿子说得没错,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得意忘形,给儿子惹麻烦。 “行!我听你的!谁也不说!咱们关起门来自己乐!”刘海中嘴上答应得干脆,但心里早已打起了小算盘。 不能明说,但我可以暗示啊! 刘宇见他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就知道他并未完全听进去,但也懒得再多言。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纸条,是刚刚在门岗办好的家属出入证:“爸,这是你的出入证,以后你可以自由进出这个大院了。” 刘海中接过那张盖着红章的硬纸卡,手都颤抖起来。 一机部家属大院的出入证! 这东西,比他那个七级工徽章,分量重一百倍! 以后他揣着这个,在轧钢厂里横着走都没人敢阻拦! “好!”刘海中小心翼翼地,将出入证放进胸口的口袋,拍了拍,感觉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 从今日起,他刘海中,就是部委大院的家属了! 看着父亲心满意足的模样,刘宇笑了笑:“走吧,房子看过了,我带你们去个地方,然后下馆子庆祝一番。” “下馆子?太破费了!”二大妈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今日高兴,必须去!” 刘宇不容分说,带着一家人走出了家属大院。 他并未直接前往饭店,而是骑车带着家人一路来到了长安街。 当雄伟的天安门城楼映入眼帘时,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刘海中,表情瞬间变得无比庄重肃穆。 他下了车,整理了一下衣领,宛如朝圣者一般,远远地望着那红墙黄瓦,激动得热泪盈眶。 “好……真好……” 这或许是这个痴迷官位的老头,这辈子最真情流露的时刻。 在天安门广场待了半个多小时,刘宇才带着意犹未尽的一家人,来到了附近一家有名的国营饭店。 看着菜单上“红烧肉八毛”“干烧黄鱼一块二”的价格,二大妈吓得直咋舌。 “儿子,这太贵了!咱们回家吃吧!” 刘宇却仿若未闻,直接对服务员说:“同志,来一份红烧肉,一份干烧黄鱼,再来个京酱肉丝,一个白菜豆腐汤,五碗米饭。” 他点菜时的从容淡定,引得旁边桌的食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顿饭,刘海中吃得满嘴流油,心花怒放。 吃完饭,刘宇安顿家人先回家,自己则拿着公文包,转身前往总务处。 “王处长,我来办理一下家具的事宜。” 总务处的王处长一见是刘宇,立刻热情地站起身来。 “刘宇同志!你可算来了!林司长都交代过了,家具的事包在我身上!保证给你用最好的木料,找最好的木工!” 刘宇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图纸:“王处长,我有些自己的想法,您看能否按照这个图纸制作?” 王处长好奇地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目光便再也无法移开。 图纸上绘制的,并非这个年代笨重、粗糙的苏式家具。 而是一种线条简洁、功能多样的组合式家具! 有可自由组合的书柜,有带储物功能的沙发床,还有设计精巧的折叠餐桌! 这些设计,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的天!刘宇同志,这是你画的?”王处长震惊地抬起头。 “随便画的。” 王处长激动地一拍大腿:“这哪是随便画画!你这是天才的设计啊!就按这个做!必须按这个做!” 他看着刘宇,眼神中满是敬佩。 “刘宇同志,不瞒你说,你为部里立下如此大功,我们总务处都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这样吧,木料钱,你按市场价的三成支付即可!木工师傅的工钱,我给你免了!就当是我们总务处,对你这位大功臣的一点心意!” 第四十三章 新厂的诱惑!电饭煲登场! 在热浪滚滚的加热设备车间内,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上百台冲压机和绕线机,正以空前的速度运转着,空气中弥漫着机油与金属混合的气味。 “同志们,鼓足干劲!这批货物是要供给友好邻邦的!让他们也感受一下咱们的‘东方温暖魔法’!” 车间主任王建国扯着嗓子喊道,他的声音几乎被机器声淹没,但工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 尽管每日都处于超负荷运转状态,但高额的计件奖金,让每个人的口袋都变得充实,工人们的士气空前高昂。 王建国擦了一把汗,快步走到车间角落,刘宇正蹲在一台冲压机前。 “组长,又有好消息了!部里刚刚下达通知,要从几个直属厂中,再抽调一百名中级工来支援我们!” 刘宇头也未抬,手中拿着扳手,迅速地调整着一个零件的间隙。 “人员支援是好事,但不能只追求产量。” 他的声音虽不大,但清晰地传进了王建国的耳朵。 “你去安排一下,将三班倒改为四班倒,必须确保每个工人,每天至少有八小时的睡眠时间,机器可以暂停,但人不能累垮。” 刘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污:“告诉大家不要着急,我设计的新一代全自动生产线,图纸已经送往机加工车间。” “最多半个月,设备就能到位,届时,产量能再增长四倍,大家也能轻松一些。” “明白!”王建国激动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台冲压机突然发出“嘎吱”一声刺耳的异响,随即停了下来。 一名新来的年轻技术员急得满头大汗,围着机器团团转,却毫无办法。 刘宇大步走了过去:“别慌乱。” 他只是扫了一眼,便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没有直接动手,而是对着那名年轻技术员说道:“记住,这台燕山产的冲压机,性子就像倔驴一样。” “你看这个传动轴,每运转超过一百个小时,就必须用浸过14号机油的棉布擦拭一遍,不能多也不能少。” 刘宇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工具,迅速地卸下了一个盖板,露出了里面的结构。 “还有这个离合片,看到上面的磨损痕迹了吗?这表明你平时保养时,润滑油涂抹得太厚,导致打滑,加剧了磨损。” “下次记住,涂抹薄薄一层即可。” 他一边讲解,一边动手,动作流畅自如,不过五分钟,“嘎吱”作响的机器就重新发出了平稳的轰鸣声。 周围的老工人们对他心服口服。 这才是真正的本领!不像某些领导,只会背着手胡乱指挥。 刘宇副组长,那可是能把机器的特性,摸得比了解自己妻子还透彻的能人! 年轻技术员更是满脸崇拜,拿着小本子将刘宇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录了下来。 随着新调来的一百名中级工全部到位,整个车间的生产效率大幅提升。 “热得快”和“电热毯”的产量持续攀升,堆积如山的成品箱被一车车运走。” “通过西伯利亚的铁路,源源不断地运往寒冷的邻邦,换回了大量宝贵的外汇。 刘宇见生产已步入正轨,便正式提拔踏实肯干的王建国担任车间主任,自己则完全从日常管理工作中抽身,全身心投入到技术改良和新产品构思中。 …… 一机部,司长办公室。 林司长正端着搪瓷缸,惬意地喝着茶,心情格外舒畅。 电热项目的成功,让他在部里走路都带着自信,好几个老对手见了他都绕着走。 “铃铃铃——”桌上的红色电话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林司长拿起电话,语气沉稳地说道:“我是一机部林振华。”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异常兴奋的声音:“林司长!我是外贸部的老张啊!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你们的‘东方温暖魔法’,在邻邦彻底畅销了!” “他们那边的大使馆传来消息,说现在谁家要是没有一条你们的电热毯,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他们追加了订单!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订单!” 林司长激动地站了起来:“订单金额是多少?” “价值五百万卢布!而且这只是第一批!后续还有!” “嘶——”林司长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剧烈跳动。 “老张,你先冷静一下,慢慢说。” 电话那头的老张声音都在颤抖:“我怎么能不激动呢!林司长,我这次打电话,是代表我们部领导,正式向你们提出一个合作建议!” “我们外贸部出资、出台政策,你们一机部提供技术、派遣人才。” “咱们合作建立一个全新的工厂!就叫‘红星特种出口商品厂’!专门生产这些高附加值的外贸产品!你觉得如何?” 林司长的脑海中“轰”的一声! 建立一个新厂!这可不是小事,这是能载入史册的大功绩!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狂喜:“老张,此事重大,我需要考虑一下。” “行!你尽快做决定!机会稍纵即逝!” 挂断电话后,林司长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建立新厂的诱惑极大,但他也清楚,仅靠电热毯和热得快这两个产品,根本无法支撑起一个新厂。 万一邻邦的市场饱和,或者出现什么变故,这个新厂立刻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烂摊子。 他需要更多、更具创新性的新产品! “通讯员!立刻去把加热设备车间的刘宇同志,给我叫来!马上!” 十分钟后,刘宇走进了司长办公室:“林司长,您找我?” 林司长一把将刘宇按在沙发上,亲自为他倒了杯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将刚才外贸部电话的内容,详细地告知了刘宇。 “……情况就是这样。” 林司长紧紧盯着刘宇,语气极为凝重:“刘宇同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一个新厂,不能只依靠两种产品,你得再为我提供一些关键的新产品!跟我说实话,你脑子里,还有没有新的创意?” 刘宇立刻明白了林司长的意思,一个完全由自己技术主导的新厂,意味着什么? 那将是他未来施展才华、实现脑海中无数超越时代构想的理想平台! 他看着林司长那充满期盼与焦虑的眼神,平静地笑了:“林司长,新的产品,我不仅有,而且数量不少。” “快说!”林司长激动地探过身子。 刘宇不紧不慢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林司长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林司长,您设想一下,我们能否制造一种锅具,只需将米和水放入其中,按下一个按钮,它就能自动将饭煮熟,而且绝不会烧糊,煮好后还能自动保温?” “这……这是什么神奇的锅?”林司长听得目瞪口呆。 “我称它为,全自动电饭煲。” 刘宇稍作停顿,又抛出了第二个更具震撼力的构想。 “我们能否制造一种炉子,它自身不发热,没有明火,却能让放在上面的锅自行烧开水?” “它的灶面是完全平整的,光滑如镜,使用完毕后用布一擦就干净,既安全又高效。” 林司长彻底愣住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不……不发热的炉子?这怎么可能?靠什么烧水?难道是仙术吗?!” 刘宇嘴角微微上扬,说出了一个让林司长感到十分陌生的词汇。 “不靠仙术,靠科学,我们称它为,电磁炉。” 第四十四章 这才是‘红星厂\’真正的价值! “电磁炉。” 这三个字,宛如三记沉重的锤击,令林司长头晕目眩,险些从座椅上滑落。 他手扶桌面,大口喘息,望向刘宇的目光,已不再是看待下属,而是宛如注视一个从未来穿越而来的怪物! “刘宇同志……你所言之事……皆能达成?”林司长声音干涩嘶哑。 刘宇神色平静地点头:“林司长,电饭煲技术已然成熟,我在一个月内即可拿出样机。” “电磁炉稍显复杂,但三个月内,首台原型机必定能够问世。” “这些产品,将彻底变革民众的生活方式,更为关键的是,它们将成为我们打开整个西方世界市场的关键钥匙!” 刘宇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毛熊市场虽大,但其轻工业薄弱,我们所售之物是他们所匮乏的。 然而西方不同,他们工业发达,我们若想赚取其外汇,就必须推出他们前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划时代产品!” “有了电饭煲和电磁炉,再加上后续我构思的一系列自动化家电,我们便能构建一个全新的、能够持续为国家创造外汇的‘家电帝国’!” “这才是‘红星厂’真正的价值所在!” 林司长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然看到,无数印有“红星”标志的“神仙锅、魔法炉”被装载上远洋货轮,换回一箱箱金灿灿的美元与马克! 这已远非建立一座工厂那般简单!这是在开创一个全新的工业领域! “好好好!”林司长激动地一拍桌子,再无丝毫迟疑。 他抓起那台红色电话机,双手颤抖,径直拨通了外贸部的号码:“喂!老张吗?我是林振华!你们的建议,我代表一机部,表示同意!” “我们不仅要建厂,还要建设一座全国最大、最先进的出口商品厂!” “什么?技术骨架?我告知你,我们的技术骨架,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坚实一百倍!你且拭目以待!” 挂断电话,林司长望着面前神色镇定的刘宇,心中感慨万千。 捡到宝了!他林振华此次,为国家寻得了一个天大的瑰宝! …… 刘宇自司长办公室出来后,并未归家,而是径直返回了热浪滚滚的新车间。 午休时分,多数工人前往食堂就餐,车间内难得静谧。 刘宇却未曾休息,他换上工作服,拿起工具箱,开始逐一检查并维护那些,高强度运转的机床。 “组长,您为何亲自操持此事?”车间主任王建国端着饭盒走进来,目睹此景,赶忙上前。 “机器如同人类,亦需休憩,趁着午休,我为它们拧紧螺丝、添加润滑油,下午方能更高效地运转。” 刘宇头也不抬,动作娴熟地更换着一个磨损的轴承。 王建国望着刘宇那双沾满油污的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敬佩之情。 纵观全国,哪一位副科级领导干部,还会亲自深入车间拧螺丝?唯有他们的刘组长而已! “对了组长,适才机加工车间传来消息,您设计的那套全自动生产线的零件,已然开始加工!” “他们称,您的图纸设计精妙绝伦,堪称艺术品!” 王建国兴奋地汇报着。 “告知大家保持稳定,切勿为赶工而累垮身体,待新生产线上线,有的是他们忙碌之时。”刘宇淡淡地说道。 几位未去就餐、留在车间啃干粮的技术员,远远望着这一幕,皆小声议论起来。 “瞧见没,刘组长才是真正将咱们工人与机器放在心上。” “是啊,我听闻部里诸多人士皆在传言,刘组长此次立下了天大功劳,下一步至少会晋升为正科,甚至可能直接提拔为副处!” “那是自然!凭刘组长的能力与功劳,提拔为副处都屈才了!依我之见,将来担任厂长、司长亦绰绰有余!” 就在此时,车间里的大喇叭突然“刺啦”一声作响。 所有人皆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喇叭。 一道庄重而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厂区。 “一机部、外贸部联合通知:为表彰加热设备车间在技术创新及外汇创收方面做出的卓越贡献,经两部委联合研究决定。” “即日起,正式立项筹备建立‘红星创汇机械厂’!” “新厂将以刘宇同志,研发的电热系列产品为基础,致力于高新出口产品的研发与生产,为国家争取更多的外汇储备!” 整个车间瞬间沸腾! “新厂!要建设新厂了!” “天哪!以刘组长的技术为基础建厂!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我就说刘组长是神人吧!如今国家直接为他建立一座工厂!” 王建国激动得满脸通红,冲着刘宇立正敬礼:“组长!不!厂长!恭喜您!” 所有工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个依旧蹲在机床前、手中还握着扳手的年轻人身上。 那眼神中,已不仅仅是敬佩,而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就在整个厂区沉浸于巨大的喜悦之中时,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伏尔加轿车,悄然无声地停在了车间门口。 车门开启,一位身着笔挺中山装、气度不凡的中年人,在一机部几位处长的陪同下,快步走进来。 林司长跟在那人身旁,脸上带着既得意又警惕的复杂神情。 “陈司长,此处便是我们的新车间,如何,够气派吧!”林司长指着一排排崭新的机器。 来人正是外贸部综合司司长陈林。 陈林并未看向机器,他的目光如雷达般在车间内扫视,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人群中央的刘宇身上。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全然无视周围众人,径直走到刘宇面前,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刘宇那只还沾着油污的手! “刘宇同志!我代表外贸部,代表所有奋战在外贸战线的同志,感谢你!” 陈林的声音洪亮而诚挚,眼神中满是激动与赞赏。 “你那小小的电热毯和热得快,简直就是我们的‘外汇印钞机’!是你,让我们外贸部在国际上,首次如此扬眉吐气!” 这番话语让周围一机部的干部们,个个倍感荣耀,腰杆挺直了几分。 林司长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感觉比自己受到表扬还要欣喜。 然而,陈林接下来所说的话,却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只听陈林话锋一转,以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口吻说道:“刘宇同志,你这般的天才,留在一机部,实在屈才!” “来我们外贸部吧!我亲自向部领导申请,直接给予你一个副处长的实职!再为你配备秘书、专车!让你前往全世界最需要你的地方,施展你的才华!” “只要你应允,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们外贸部的一员!” 话音刚落,林司长便如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猛地将陈林与刘宇隔开,指着陈林的鼻子怒吼起来:“姓陈的!你竟敢当着我的面挖我墙角?!” “我告诉你!刘宇是我们一机部的宝贝!你休想动他分毫!” 第四十五章 谁敢动我的人?! “陈姓之人!你竟敢公然在我面前挖我墙脚?!” 林司长仿若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如护食般紧紧挡在刘宇身前,飞溅的唾沫几乎喷到陈林脸上。 “我郑重告知你!刘宇是我们一机部的瑰宝!你休想动他分毫!” 车间内刹那间寂静无声,所有工人皆被吓得噤若寒蝉,呆呆地望着这两位。 平日只能在报纸上见的司长级高级领导,如同街头争吵之人般相互指责。 此般场景,比看戏更为刺激! 然而,陈林毫无惧色,他擦拭了一下脸庞,冷笑一声。 “林振华,你别佯装糊涂!像刘宇同志这般的天才,置于你这满是破铜烂铁之地,实乃暴殄天物!” 他转向刘宇,目光炽热,声音极具蛊惑力。 “刘宇同志,你或许并不知晓,你所发明的电热毯,在苏联那边有个别称,叫做‘西伯利亚的春天’!” “我们的外交官评价,你不仅精通技术,更洞悉苏联所需!这意味着什么?这堪称天生的外贸奇才!” 陈林愈说愈激动,甚至爆出一则重磅消息:“我还听闻,你在学校时辅修过俄语,能够读懂他们的技术资料!” “既懂技术,又懂产品,还懂市场,更通语言!你告诉我,若你不来我们外贸部,还有谁有资格?!” “轰!”这一消息,比先前建厂之事更令人震惊! 在场众人,包括王建国,皆以看待神仙的目光注视着刘宇。 天啊!刘组长竟会俄语?! 林司长亦是一愣,此事他全然不知!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姓陈的显然是有备而来! “荒谬!”林司长情急之下,言辞过激地吼道。 “会几句外语又如何?我们从事工业的人,谁没钻研过几本外国资料?刘宇的根基在我们一机部。” “他的本领,若离开了我们的设备,离开了我们的工人,便如空中楼阁般虚幻!” 陈林根本不予理会,他绕过林司长,再度走到刘宇面前,压低声音,以仅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刘宇同志,我适才提及的副处长之位,仅仅是起点,只要你应允,我即刻为你申报正科级实职!档案马上调动!” “以你这般的功绩,在我们部门,一年内晋升副处,十拿九稳!” 正科级!这三个字的分量,足以令任何一位年轻人为之疯狂! 然而,刘宇的神情却平静得宛如一潭深水。 他看了一眼满脸急切的陈林,又望了一眼几近气炸的林司长,缓缓摇了摇头。 “陈司长,多谢您的赏识。”刘宇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车间。 “但我仅为专注于技术之人,我的能力,皆体现在这些机器与图纸之上,若前往外贸部,每日与文件和人打交道,反倒会荒废我的技艺。” 他稍作停顿,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 “况且,两部委不是要联合筹建‘红星厂’吗?此厂既需要一机部的技术,也需要外贸部的渠道。” “无论我身处何处,皆是为该厂效力,皆是为国家创造外汇,于我而言,并无差异。” 这番话语说得无懈可击,既表明了自己专注技术的坚定决心,又给了两位司长极大的颜面,将个人选择提升至国家利益的高度。 林司长听闻,顿时心花怒放!好小子!太为我长脸了! 他得意地瞥了陈林一眼,那神情仿佛在说:瞧见了吗?我的人,觉悟就是高! 陈林愣住了,他未曾料到自己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竟被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如此果断地拒绝。 但他毕竟是历经风雨之人,短暂的错愕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赏识。 不为名利所动,只为理想拼搏!这才是国家真正渴求的人才! “好!说得好!” 陈林非但未怒,反而露出笑容,对着刘宇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转身,一把握住林司长的手。 “老林,我服了!此人,我不再挖了!” 林司长一愣,未曾想到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只听陈林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但是!像刘宇同志这般的人才,你林振华若敢亏待他,莫说我老陈不答应,我们整个外贸部都不会答应!” “我们外贸部出资、出政策,你们一机部出人、出技术,这是合作!并非你一家独大!刘宇同志作为新厂的技术核心,他的待遇,必须是最高规格!” 林司长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你放心!我林振华岂是那般小气之人?” 他当着众人的面,拍着胸脯宣布:“我即刻向部里提交报告!不!我此刻就联合你陈林,我们两部委联合发文!” “即日起,提升刘宇同志行政级别一级,享受正科级干部待遇!专门负责‘红星厂’的前期筹备和技术研发工作!” 轰!整个车间彻底沸腾了! 正科级!刘宇从副科晋升正科,仅用了不到一个月!这晋升速度,简直比坐火箭还快! 工人们望着那个依旧身着满是油污工作服的年轻人,眼神中唯有狂热的崇拜。 这才是真正凭借本事立足之人! 凭借着能让国家,专门为其筹建一座工厂的惊人才华!不久后,红头文件便下达了。 【关于提升刘宇同志待遇的联合通知】 白纸黑字,盖着两个部委鲜红的大印,张贴在厂区最为显眼的公告栏上。 刘宇,行政16级,月工资从86.5元,一举超过了120元! 这一数字,令无数老工程师、老干部皆心生艳羡。 但此次,无人心生嫉妒,所有人皆认为这是理所应当、实至名归! 开玩笑,人家是凭借“电饭煲”和“电磁炉”这两个尚未问世。 仅听名字便令人惊叹不已的“神奇之物”,硬生生催生了一个部委联合大项目的核心人物! 莫说晋升一级,即便直接授予副处之职,也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正当整个轧钢厂都在为刘宇的再度晋升,议论纷纷之时,刘宇本人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总务处的王处长打来的,声音中满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刘宇同志!大喜之事啊!” “你分配到的那套楼房,家具皆已按照你的图纸打造完毕!” “我特意聘请了全北京城最出色的木工师傅,采用的皆是上好的桦木!那叫一个精美!” “你随时可以乔迁新居了!” 第四十六章 全院儿都得给我儿子庆贺! 轧钢厂内,下班铃声响起,刘海中率先快步走出车间。 他今日走路的姿态与平日迥异,双手背于身后,腆着肚子,下巴高高扬起,恰似一只打赢胜仗的公鸡。 他的儿子刘宇,如今已晋升为正科级干部! 不仅如此,总务处还特意为他儿子,办理了一张,可直接出入一机部和外贸部大楼的,特殊通行证! 那是何等重要之地?那是普通干部终其一生,都难以涉足的地方! “老李,下班了吧?”刘海中有意拦住一位路过的工友。 “哦,二大爷,下班了。”工友急于归家,随口回应了一句。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正欲炫耀,那工友已迅速离去。 “嘿!” 刘海中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极为不悦。 这帮不懂事的家伙!如此天大的喜事,竟不知上前询问! 他憋着一肚子气,刚行至四合院门口,便被人叫住。 “哟,这不是二大爷吗?今日可是有什么大喜之事?瞧您这容光焕发的模样!” 刘海中回头一看,是一大爷易中海。 易中海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精明。 刘海中那潜藏的虚荣心,瞬间被勾起。 他故意叹了口气,佯装无奈道:“嗨,别提了,还是我家那小子,又悄无声息地升了一级。” “如今已是正科,部里还专门让他担任联合筹备组的负责人,唉,年轻人,就是不懂得低调!” 嘴上说着发愁,实则得意至极。 易中海心里明白得很,但脸上却露出惊讶的神情:“我的天!正科了?老刘,你家刘宇年纪尚轻啊!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 他凑近,压低声音道:“老刘,如此大的喜事,可不能轻易放过!今晚,必须请客!咱们院里的老街坊,都要为你家庆贺!” 刘海中听了这话,心中顿时畅快起来。 他斜眼瞟了易中海一下,心想你这老家伙,不就是想蹭顿酒喝吗? 行!今日我刘海中就让你蹭!不仅让你蹭,还要让全院的人都来蹭! “请客是必然的!”刘海中大手一挥,豪迈地说道。 “老易你说得没错!我儿子有出息,我这个当父亲的脸上也有光彩!不能小气!” “这样,酒你提供,下酒菜我来准备!今晚,就在后院,咱们摆上一桌!” “好嘞!”易中海听闻有酒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两人正交谈着,傻柱拎着一个饭盒慢悠悠地走进来:“哟,大爷,二大爷,在聊什么呢?” 没等刘海中开口,易中海便抢先说道:“傻柱你来得正好!二大爷家有天大的喜事。” “他儿子刘宇升为正科了!今晚二大爷请客,你这个厨艺精湛的大厨,可得露一手!” 傻柱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道:“嘿,刘宇那小子真行啊!成!二大爷,这事我包了!我这儿刚从食堂拿了块五花肉,晚上给你们做个红烧肉!” 刘海中听得眉开眼笑,正欲点头,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就你那做得像猪食一样的红烧肉,还好意思拿出来炫耀?” 许大茂骑着自行车进了院子,车把上还挂着一网兜花生。 他跳下自行车,对着刘海中拱手道:“二大爷,恭喜恭喜!刘宇兄弟为咱们院争了光!今晚这顿酒,可不能少了我!” “我刚弄了二斤花生,还有半瓶西凤酒,正好为您助兴!” 傻柱当即火冒三丈:“许大茂你个混蛋,说谁做的是猪食呢?” “谁回应就说谁!”许大茂把花生和酒往石桌上一放,一脸挑衅。 刘海中此刻心情愉悦,懒得理会这两人斗嘴:“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大茂有心了!今晚都来!都来!” 话音刚落,贾东旭也从屋里探出头来。 他刚才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一听说有酒有肉,哪里还坐得住。 “二大爷,您家这喜事真是接踵而至啊!”贾东旭厚着脸皮凑过来。 “晚上我也来为刘宇兄弟庆贺,我回家让我妈拿两根大葱来!” 众人一阵哄笑。 刘海中却丝毫不嫌弃,来的人越多,他越觉得有面子! “好!东旭也来!” 他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围拢过来的一大爷、傻柱、许大茂、贾东旭,感觉自己的人生已达巅峰。 他清了清嗓子,以在车间开会的气势,大手一挥,高声宣布:“就这么定了!今晚,就在后院!为我儿子刘宇庆贺!” “咱们,不醉不归!” 就在刘海中沉浸于众人的追捧,飘飘然之时,院门口又探出一个脑袋。 是三大爷阎埠贵。 他手里提着一瓶散装白酒,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装着几根蔫巴巴的腌黄瓜。 “老刘啊,我刚才好像听到……有酒喝?”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一脸精明地算计着:“如此大的喜事,怎能少了我?” “我也来庆贺!酒我带来了,还带了我们家祖传的腌黄瓜,正好下酒!” 刘海中看着那几根可怜的黄瓜,嘴角微微抽搐,但还是强撑着面子,大手一挥。 “来!三大爷也一定要来!今日高兴,全院同乐!” 轧钢厂的下班铃声回荡在空气中,刘宇收拾好物品,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今日的四合院门口,略显异常。 往日总会掐着时间坐在门口小马扎上,盘算着谁家多买了一根葱的“门神”三大爷阎埠贵,今日竟不见踪影。 尚未进入院子,一股浓郁的红烧肉香气便扑鼻而来,其间还夹杂着傻柱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叫嚷声。 刘宇推着车刚进院门,便看到秦淮茹正在水井边清洗一大摞碗筷,看到他,立刻热情地招呼道。 “刘宇回来啦!快进去吧,大伙儿都等你半天了!” 秦淮茹的笑容比平日灿烂了许多,眼神中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 刘宇淡淡地颔首,推车向里走去,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一愣。 中院里,两张八仙桌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花生、凉菜,中间一盆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正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傻柱、许大茂、贾东旭…… 一帮平日不是争吵就是打架的“冤家”,此刻竟和睦地围坐在一起,场面和谐得有些怪异。 刘宇还未反应过来,后院门帘一掀,三大爷阎埠贵如一阵风般“飘”了出来。 “哎哟!我们的大功臣回来了!”阎埠贵脸上笑成了一朵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欲接过刘宇手中的自行车。 “刘宇啊,快坐快坐,累了一天了,这种粗活哪能让你干!” 话音未落,一大爷易中海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严肃地对阎埠贵说:“老阎,你让开!刘宇这车很贵重,你毛手毛脚的,碰坏了怎么办!” 说着,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车。 刘光天和刘光福两兄弟也从屋里跑了出来,抢着喊道:“爸,爸!我来!我来帮我哥停车!” “滚蛋!你哥的车也是你能碰的?” 第四十七章酒杯碰撞声,劝酒声,不绝于耳。 刘海中腆着肚子,双手背于身后,从正房踱步而出。 以十足的气势斥责了两个儿子,而后满脸堆笑地望向刘宇:“儿子,归来了,快上主座,今日这宴席,便是专为你而设!” 刘宇望着这群人前倨后恭的模样,心中犹如明镜一般。 这哪里是为他接风洗尘,分明是敬畏他头顶“正科级”的头衔,敬畏他背后那由两部委联合督办的“红星厂”。 “爸,大爷,三大爷,诸位太过客气了。”刘宇不动声色地说道。 “不客气!理应如此!”易中海停好车,走上前来按着刘宇的肩膀,让他坐到主位,随后端起酒杯。 “刘宇,这第一杯酒,一大爷代表全院的老爷们,敬你!” “你年纪轻轻便担任正科之职,还为咱院里争光分得楼房,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我们都跟着你沾光!” 傻柱即刻举杯,咧着大嘴喊道:“刘宇!你这小子有本事!这杯我敬你!日后食堂若有什么好东西,哥们给你留着!” 许大茂不甘落后,端着酒杯,满脸谄媚地说:“刘宇兄弟,你这才是真有能耐!不像某些人,只晓得摆弄锅勺。” “日后兄弟若有何事需要帮忙,你尽管开口!” 就连一直缩在角落里,只等开饭的贾东旭,也颤颤巍巍地举起杯子,满脸通红地说:“刘宇兄弟,我也敬你!” 刘宇站起身,端起酒杯,环顾四周。 他微微一笑,说道:“各位长辈,各位邻里,太过抬举我了,这杯酒,理应我敬诸位才是。” “远亲不如近邻,大家同住一个院里,图的就是个热闹,院里的日子热闹了,才算是过日子,我干了,诸位随意。” 言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这番话可谓滴水不漏,既给足了所有人面子,又轻描淡写地将焦点从自己身上移开。 众人纷纷叫好,一时间,酒杯碰撞声、劝酒声,不绝于耳。 易中海和阎埠贵带来的那点散装白酒,在这般氛围下,不一会儿便见底了。 易中海放下空酒瓶,叹了口气,又开始了他那套长辈的说教:“咱们院里啊,如今是越来越好,刘宇有了出息,婚事也得抓紧。” “还有傻柱,你也老大不小了,得赶紧寻个媳妇,不然我心里始终不踏实啊。” 傻柱灌了口酒,打着哈哈说:“一大爷,您就放心吧,我不是不想找,是怕院里姑娘都看上我,到时候难以收场!” 众人一阵哄笑。 刘宇瞥了傻柱一眼,心中暗自摇头。 就他这被秦淮茹不断索取的命运,再加上易中海这老家伙,把他当作养老工具来算计,想找个正经媳妇,难如登天。 易中海还想继续他的道德说教,但桌上众人明显是左耳进右耳出,心思全在酒肉上。 眼见酒已喝尽,气氛略显冷清。 刘宇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回屋拎出一个布袋子。 他从袋子里取出三个,用黄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白瓷瓶,往桌上一放。 “砰、砰、砰”三声闷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今日大家开心,我恰好有几瓶朋友送的酒,拿出来与诸位一同品鉴。” “这是……” 三大爷阎埠贵第一个凑上前去,他推了推老花镜,小心翼翼地撕开一角黄纸,当看清瓶身上的字样和红色飘带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倒吸一口凉气! “特……特供茅台!” 许大茂也凑了过来,他常年跟随领导下乡放电影,见识比院里人广得多,一看那瓶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的天!真是特供的!这酒我在部里领导的桌上见过一次,听司机说,外面即便有钱也买不到!一瓶能在黑市上换一辆自行车!” 一辆自行车! 这个词,如同炸雷一般,在小小的院子里炸开! 傻柱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贾东旭更是吓得手一抖,筷子上的那块肥肉直接掉在地上,他却毫无察觉。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三瓶酒,又看看神情自若的刘宇。 这已不仅仅是正科级干部这么简单了! 这是能拿到普通人一辈子都难见到的“特供品”的大人物啊! 刘海中看着众人震惊的神情,尤其是看到一大爷易中海那张瞬间僵硬的脸,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未如此挺直过腰杆。 他腆着肚子,拿起一瓶茅台,故意在易中海面前晃了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口吻,对着全院高声宣布: “看什么看!都愣着做什么!” “开酒!今日,为我儿子庆贺!不醉不归!” 刘海中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 傻柱二话不说,抢过一瓶,用牙一咬便撬开了瓶盖。 一股浓郁醇厚的酱香味瞬间散开,霸道地弥漫整个院子,将那红烧肉的香气都掩盖了! “乖乖!这酒,光闻着就上头!”傻柱猛吸一口,眼睛都直了。 三大爷阎埠贵更为夸张,他扶着老花镜,整个人几乎贴到酒瓶上,那模样比看他亲儿子还亲。 “特供……真货……”他嘴唇颤抖,看向刘宇的眼神彻底改变。 那已不是看晚辈的眼神,而是看一尊能点石成金的活财神的眼神! 许大茂咽了口唾沫,眼珠滴溜溜地转,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这已不是粗大腿了,这是金山啊!必须紧紧抱住! 刘宇看着众人夸张的表情,只是淡淡一笑:“这酒是总务处的王处长送的,说是庆贺我新房的家具打造完毕,让我燎锅底用的。” 他这话轻描淡写,却如第二颗炸雷,再次在众人耳边炸开! 新房?家具打造好了?这意味着不就是要搬走了? 刘海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心中“咯噔”一下。 易中海的眼神也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一直想把刘宇留在院里,当作自己的潜在势力。 可如今看来,这尊大佛,小小的四合院怕是留不住了。 第四十八章你个厨子! 秦淮茹于不远处洗碗,听闻此言,手中动作戛然而止,心中顿感空落。 倘若刘宇搬走,往后这便宜又该如何占取? “来来来,都愣着作甚!喝酒!”刘宇仿若未察觉众人各异的神情,亲自拿起酒瓶,为大爷易中海和三大爷阎埠贵斟满酒。 那澄澈的酒液注入杯中,泛起一串晶莹的酒花,久久不散。 “大爷,三大爷,您二位乃长辈,先请。” “哎!好好好!”易中海和阎埠贵受宠若惊,赶忙端起酒杯。 阎埠贵更是仅敢轻抿一小口,而后咂摸着嘴,闭目回味良久,脸上浮现出飘飘欲仙之态。 “好酒!这辈子……值了!” 许大茂端着酒杯凑至刘宇身旁,满脸堆笑。 “刘宇兄弟,我许大茂走南闯北,未曾见过如你这般年轻有为之人!” “往后在部里,你便是我亲哥!谁敢说你一个不字,我许大茂首当其冲与他拼命!” 傻柱一口饮尽杯中酒,满脸通红地骂道:“滚蛋!就你这副模样还拼命?刘宇是我兄弟,何须你献殷勤?” “我与刘宇兄弟交谈,与你何干,你个厨子!” 见两人又要冲突起来,刘海中眼睛一瞪:“都给我闭嘴!今日是我儿子大喜之日,谁敢在此寻衅滋事,就给我滚出去!” 二大爷发话,傻柱和许大茂顿时蔫了下来。 三瓶特供茅台,在这帮酒鬼面前,根本难以持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桌上众人皆喝得满面红光,舌头打结。 酒局一散,刘海中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那三个空空如也的茅台酒瓶子,紧紧抱在怀中,那珍视的模样,比抱亲孙子还甚。 “哎,老刘,老刘!” 阎埠贵喝得晕晕乎乎,见酒瓶没了,顿时着急起来,踉跄着追了上去。 “这瓶子,你看能否分我一个?我拿回去,当个摆设!” “滚蛋!”刘海中眼睛一瞪,将瓶子往身后藏了藏。 “别做美梦了!这可是我儿子的功劳簿!是我刘家的传家宝!一个都不给!” “我……我就看看……”阎埠贵望着那白瓷瓶,心疼得直抽搐,早知道就少吃两口菜,多喝两口酒了!那可都是钱啊! 刘海中根本不予理会,抱着三个空瓶子,挺着肚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回了自己屋。 院子里,傻柱和许大茂勾肩搭背,边走边斗嘴。 “许大茂……嗝……你就是个孬种……” “傻柱……你……你做的红烧肉……跟猪食无异……嗝……”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到中院,留下一片狼藉。 后院,刘家。 “砰”的一声,刘海中关上房门,将三个空酒瓶小心翼翼地置于桌上,借着灯光反复端详,脸上笑逐颜开。 二大妈从里屋出来,嗔怪道:“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三个空瓶子吗?” “你懂什么!”刘海中把瓶子擦拭又擦拭,得意地说道。 “这叫颜面!你今日瞧见易中海那张老脸没?比吃了苍蝇还难看!还有老阎那个精明鬼,肠子都悔青了!” 他将瓶子摆放在柜子最显眼之处,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两圈。 “我儿子是正科!喝的是特供!住的是楼房!你等着瞧吧,要不了多久,这院里的一大爷,就得换人当了!” 二大妈听得心花怒放,深感荣耀。 就在此时,刘宇推门而入。 刘海中见到儿子,脸上笑容更盛:“儿子,今日这场面,解气!爸这辈子都没这般风光过!” 刘宇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又拿出一沓票证,放在桌上。 他平静地开口:“爸,妈,我有件事跟你们说。” “何事?”二大妈问道。 “明日,我便搬去部委大院的家属楼居住。” “什么?!” 刘海中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刚刚还挺直的腰杆,一下子垮了下来。 他感觉自己宛如一个被吹得鼓鼓的气球,突然被人一针扎破。 “搬……搬走?这么这么快?”二大妈也愣住了,眼神中满是失落。 儿子有出息本是好事,可刚有出息就要离开家,她心里空荡荡的。 目睹父母失落的神情,刘宇心中亦有些不是滋味,但他深知,这是必经之路。 “爸,妈,我搬出去住,并非分家。” 刘宇将桌上的信封和票证推到他们面前。 “这里有二百块钱,还有五十斤全国粮票,二十尺布票,家中的开销,光天光福上学的费用,皆从此处支出。” “往后每个月,我都会带回五十块钱和相应的票证,你们无需再省吃俭用,想吃什么尽管买,想穿什么就扯布做。” 二百块钱!五十斤全国粮票! 刘海中和二大妈望着桌上,那厚厚的一沓钱和票,眼睛发直,呼吸变得急促! 这……这比他好几个月的工资总和还要多! 他们那点失落与伤感,瞬间被巨大的惊喜与欣慰冲得无影无踪! “儿子……你这是……”刘海中颤抖着手,欲拿钱,却又不敢拿。 刘宇的声音平静而不容置疑:“拿着吧,这是儿子孝敬你们的,我住得近,下班后随时都能回来看望你们。” “我搬出去,你们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二大妈的眼圈立刻红了,她一把抓住刘宇的手,哽咽道:“好孩子,妈知道你孝顺。” 刘海中看着桌上的钱和票,再瞧瞧一脸平静的儿子,刚刚垮下去的腰杆,瞬间又挺直起来,甚至比先前更直! 搬走又何妨? 儿子有出息,住进部委大院,那是光宗耀祖! 儿子孝顺,每月给家里如此多的钱和票,这日子过得比神仙还惬意! 他一把将钱和票据揽入怀中,对着二大妈,豪情满怀地一挥手。 “哭什么!这是天大的喜事!” “明日!我拿着这些票,去院里转转!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刘海中生不出好儿子!” 第四十九章 搬家!部委大院的震撼! 次日清晨,刘宇便开始整理行装。 其实他并无太多物品需要收拾,除了几件换洗衣物,余下的便是满满两大箱专业书籍。 这些书籍,才是他真正的重要财产。 刘海中和二大妈站在一旁,有心帮忙却无从下手,脸上既有儿子即将搬走的怅然若失,更有难以掩饰的得意之情。 但凡院子里有人路过,刘海中便会将嗓门提高八度。 “儿子,收拾慢些,莫要累着!那些德语书籍置于上方,切勿压坏!” “哎呀,这楼房着实不错,无需咱们亲自动手搬运,部里都已安排妥当!” 那声响,仿佛生怕旁人不知他儿子今日即将搬入楼房。 很快,院子里的人皆被惊动。 傻柱自厨房探出头来,手中仍握着一把菜刀。 许大茂摇着扇子,迈着方步从屋内悠悠晃出。 贾东旭也扶着门框,探头探脑地向后院张望。秦淮茹更是早早站在中院,佯装洗衣,一双眼睛却时刻留意着后院的动静。 “刘宇,这是要搬走了?” 三大爷阎埠贵率先凑上前来,脸上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神中满是“不舍”。 “日后务必常回来看看,咱们皆是老街坊……” 刘宇心中犹如明镜一般,这帮人哪里是舍不得他,分明是舍不得他“正科级”的身份,舍不得那能换一辆自行车的特供茅台。 “必定如此,三大爷。”刘宇礼貌地点了点头。 傻柱提着菜刀径直走来,对着阎埠贵嚷道:“你这老抠门就别惺惺作态了!你不就是惦记着刘宇下次回来再带瓶好酒吗?”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阎埠贵老脸一红,梗着脖子反驳。 许大茂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煽风点火:“傻柱你还真说对了,你瞧三大爷那眼神,就差把‘我想喝酒’四个字刻在脸上了!” 阎埠贵懒得理会这两个活宝,他挤到刘宇身旁,一脸热切地打听起来。 “刘宇啊,三大爷帮你参谋参谋,你那新房位于哪个片区?离咱们这儿远不远?” “还有,面积多大?是两间还是三间?是否朝南?采光可是极为重要的!” “哎呀,你一人收拾这么多物件如何能行!若是人手不足,三大爷我帮你召集人手!咱们院里有的是力气!” 阎埠贵越说越激动,仿佛他才是那个即将搬入楼房之人。 院里其他人也都竖起了耳朵,贾东旭更是羡慕得双眼通红,两间房?三间房?那可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一大爷易中海,眼神也微微闪烁,显然对刘宇新房的具体情况充满了好奇。 就在此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亮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嘀——嘀嘀——!” 那声音,洪亮而霸气,与平日里路过的那些小货车截然不同。 院里所有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紧接着,一个更令人震惊的景象出现了。 一辆解放牌大卡车,车头崭新,绿色的车漆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车身上喷着几个醒目的大字——第一机械工业部! 这车,就这样霸气地停在了四合院门口! 院里瞬间安静下来。 车上跳下几个身着崭新蓝色工装的年轻人,个个精神饱满。 为首之人快步走进院子,目光一扫,立刻锁定了刘宇,随即立正,声音洪亮地喊道:“刘组长!” “总务处奉命前来,协助您搬家!车辆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程!” 轰!“刘组长”三个字,如同一颗炸雷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总务处派专车前来搬家? 整个四合院,瞬间陷入死寂! 傻柱手中的菜刀“咣当”一声掉落地上。 许大茂摇晃着的扇子僵在了半空中,嘴巴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贾东旭吓得直接缩回屋内,只敢从门缝中偷看。 秦淮茹更是脸色惨白,她死死盯着那辆威风凛凛的大卡车,心中最后一丝占便宜的念头,彻底被碾碎! “我的天啊……” 许大茂最先回过神来,他常年跟随领导下乡,见识颇广,此刻声音都在颤抖:“这并非普通的楼房!这是部委大院的待遇!” “唯有住进部委大院或者核心筒子楼,总务处才会派专车!那地方,门口都有士兵站岗!” 此言一出,院里又是一片倒吸凉气之声。 三大爷阎埠贵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他刚刚还盘算着带人前去帮忙,借机看看新房,顺便在新邻居面前炫耀一番自己与“刘科长”的关系。 如今看来,人家根本无需他那点力气! 莫说帮忙,他连人家新家的门,朝何处开都无从知晓! 昨晚那口特供茅台的滋味,此刻在他口中,突然变得滚烫,烫得他脸皮发烧,心里发慌。 一大爷易中海的脸色也变得极为凝重。 他终于明白,刘宇分房,绝非立功受奖那般简单。 这是跨越阶层! 从一个居住在杂院里的技术员,一步登天,成为部委大院里真正的“领导”! 他那些想将刘宇当作院里潜在势力的打算,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刘宇对众人的震惊视而不见。 部委大院管理严格,普通车辆根本无法进入,总务处派车乃是标配福利,他早已知晓。 刘宇平静地对总务处的人说道:“有劳同志们了,物品皆在屋内,主要是那两箱书籍,小心搬运。” “是!刘组长!” 几个年轻人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一组,轻松地将那两个沉重的书箱抬起,动作娴熟,毫无拖沓。 刘海中挺着胸膛,站在门口,目睹此景,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然达到巅峰。他看着脸色各异的易中海和阎埠贵,心中别提有多畅快! “儿子,你先行过去吧,家中有我和你妈照料!”刘海中大手一挥,用上了领导视察的口吻。 “到了那边好好工作!莫要给咱们老刘家丢脸!有空……常回来看看!” “知道了,爸。” 刘宇点点头,跟随总务处的人一同走向那辆威风的大卡车。 “轰隆隆——” 大卡车发出一声轰鸣,载着刘宇和他的全部家当,在四合院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绝尘而去。 车轮扬起的尘土,飘散在空中,呛得人难以睁眼。 同时,也留下满院子神情复杂的众人,以及那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羡慕嫉妒恨的酸涩味道。 第五十章 想动手啊?你个厨子! 卡车扬起的尘土缓缓沉降,四合院门口仅留下一道深邃的车辙。 院子里一片死寂。 “咣当!” 傻柱手中的菜刀掉落于地,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声响,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呆呆地凝视着胡同口,许久才挤出一句话:“他娘的,原来读书真能当上如此大的官儿……” 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似是下了重大决心:“不行!我得让我妹何雨水好好读书!日后也能开小汽车,住大楼房!” “就你?”许大茂不知何时捡起了掉落在地的扇子,阴阳怪气地凑了过来。 “傻柱,你还是先管好你那炒菜的马勺吧!人家刘宇都住进部委大院了,你还在这闻着油烟呢!你让你妹读书?读出来给你刷盘子啊?” “许大茂我操你大爷!”傻柱瞬间怒发冲冠,抄起地上的菜刀就要往前冲。 “怎么?想动手啊?你个厨子!” 两人眼看又要起冲突,却没了往日的底气,声音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无力。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一直沉默不语的一大爷易中海开了口。 他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眼神复杂地望着胡同口。 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老花镜,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 “正科级,住部委大院,总务处专车接送,这可不是一般的干部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拍大腿,脸上满是懊悔之色:“哎呀!这层关系,日后怕是难以攀附了!这人情报答得晚了,晚了啊!” 他此刻懊悔的并非没喝到那口特供茅台,而是后悔昨晚没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些,没把关系拉得更近一些! 秦淮茹站在中院的水池边,手中的衣服泡在盆里,水早已变凉。 她望着空荡荡的胡同口,心中也仿佛空了一块。 此前她还想着,刘宇即便当了官,依旧是院里的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机会搭话,让他帮衬家里。 可如今,人家直接搬进了部委大院,那是什么地方?门口有士兵站岗的! 她这辈子,怕是连人家的大门都难以触碰了。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忽然觉得,这四合院里,再也寻觅不到第二个像刘宇这般年轻有为、值得她去“聊聊天”的男人了。 …… 解放牌大卡车驶过几道岗哨,最终停在了一栋崭新的五层红砖楼前。 此处便是部委家属大院。 院内干净整洁,道路两旁栽种着白杨树,与四合院里的嘈杂混乱宛如两个世界。 “刘组长,到了!三单元,401!”总务处的办事员跳下卡车,热情地招呼着。 刘宇的物品不多,两个大书箱,一个装着衣物的行李卷。 几个年轻力壮的办事员几下便将东西搬了上去。 “刘组长,您这家具做得可真敞亮!”一个办事员边搬边赞叹道。 “我听我们处长说,您这图纸画得绝妙,比厂里那些老木工设计的苏式家具节省材料,看着还气派!” “辛苦同志们了。”刘宇微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给众人分发了一圈,又去厨房倒了水。 “来,喝口水歇一歇。” 几个办事员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但还是接过了香烟和水,对刘宇的态度愈发恭敬。 送走总务处的人员,刘宇“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他环顾着这间属于自己的屋子,一室一厅,朝南的窗户明亮洁净,阳光洒在地板上,暖融融的。 屋里的家具皆是他亲手设计,线条简洁流畅。 尤其是靠墙的,那一整面墙的书柜和宽大的书桌,用料扎实,做工精细,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行李。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两个沉重的书箱,将里面的宝贝一本本取出。 《机械原理》《材料力学》《热处理工艺》……还有几本厚厚的德语原版机械图册。 这些,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作为一名穿越者,他的脑海中装着未来几十年的科技发展脉络。 但他深知,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在这个年代说出来只会被视为疯子。 他要做的,是在现有的工业基础上,结合未来的理论,探寻一条能让国家机械工业少走弯路、提前发展的捷径。 当最后一本书被整齐地码放在书柜上时,刘宇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与满足。 搬出那个充斥着算计和琐碎之事的四合院,住进这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归属感。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凭栏远望。 楼下是整洁的绿化带,远处是操场和办公楼,空气中没有煤烟味,只有清新与肃穆。 这,才是他所期望的生活。 “咚咚咚!”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刘宇有些诧异,自己刚搬来,会是谁来找他呢? 他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让他瞬间愣住了。 来人竟是机械司的林司长,他身后还跟着秘书小李。 更让他惊讶的是,林司长手中竟然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海碗! “小刘啊,刚搬过来,锅碗瓢盆都还没置办齐全吧?”林司长笑容满面地将碗递了过来。 “我让你嫂子给你下了碗葱花鸡蛋面,快,趁热吃了!这叫暖屋,我们老家的规矩!” 刘宇彻底愣住了,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位司长,竟然会亲自端着一碗面来为他暖屋! 这待遇,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林司长!这实在不好意思!”他赶忙将林司长和秘书小李迎进屋内。 “哎,这有什么!”林司长大大咧咧地走进屋子,目光立刻被那套新家具吸引。 他绕着书桌走了两圈,用手敲了敲桌面,赞不绝口:“好小子!我听总务处的人说了,你这套家具的设计图纸,可帮他们解决了大难题!” “他们那帮人思想僵化,只知道照搬苏式,傻大黑粗的,你这个好!亮堂!节省空间!” 林司长指了指那碗面:“快吃面,一会儿就坨了,现在是下班时间,又是周末,别叫什么司长,叫我老林就行!” 刘宇心中暖意融融,连忙坐下,拿起筷子“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 面条筋道,葱花喷香,金黄的鸡蛋卧在上面,是最为简单的家常味道,却让刘宇吃得眼眶泛红。 他一边吃,一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林司长,您也住这栋楼?” 林司长一拍大腿,笑道:“是啊,我就住你楼上,501!咱们这楼是新建的筒子楼,住的都是部里各个司的骨干,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轰!这个消息比刚才那碗面,更让刘宇震撼! 自己的顶头上司,就住在自己楼上!这哪里是分房福利,这简直是搭乘了通往高层的直升电梯! 林司长似乎对刘宇震惊的神情颇为满意。 他背着手,如同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在屋里踱步,很快便走到了那面顶天立地的书柜前:“嚯!你小子,书还真不少!”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满架子的专业书籍,随手抽出了一本最厚的《机械原理》。 他本想随意翻阅,可当他打开书页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却骤然凝固。 只见那泛黄的书页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红蓝两种颜色的铅笔批注! 字迹工整,逻辑清晰,在书页的空白处,还用尺子画着各种辅助理解的力学示意图,和零件剖面图。 这哪里是在看书,这分明是在做研究! 林司长一页一页地翻阅下去,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到震撼,最后变为深深的动容。 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正埋头呼噜呼噜吃面的年轻人,眼神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他终于明白,这个年轻人的才华横溢,那些石破天惊的设计图纸,根本不是什么天才的灵光乍现。 那背后,是无数个夜晚,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用铅笔和尺子一点一点钻研出来的不为人知的努力! 这一刻,林司长看着刘宇的眼神里,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欣赏。 甚至,还有一丝敬佩。 第五十一章 新厂,批了! 林司长“啪”地一声合上了书,眼神中的震动尚未完全平息。 他抬起头,正巧看到刘宇将碗中的最后一口面汤喝得干干净净。 “林司长,这面……真香。”刘宇擦了擦嘴,显得有些腼腆。 林司长摆摆手,脸上的赞许毫不掩饰:“香就对了!以后都是邻居,别叫什么司长,叫我老林就行!” 他稍作停顿,脸色一正,直接切入正题。 “小刘,我今天来,除了给你暖屋,还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当面告诉你。” “你申请的那个红星创汇机械厂,部里批了!一路绿灯!” “什么?!”刘宇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么快?!” 从递交申请到批准,这才几天功夫?这效率简直令人惊叹! 林司长哈哈一笑:“你那几张图纸的威力,远超你的想象!上级领导亲自过问,谁敢耽搁?现在,厂房那边的土地都已经开始清整了!” 林司长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整洁的院落,语气变得异常郑重。 “厂子是有了,但能不能延续‘东方魔法’的奇迹,就看你小子了!” “你之前提过的,那个不用明火加热的电磁炉,还有能自动煮饭的电饭煲,新厂就指着它们打开国际市场,赚回大把的外汇!” 刘宇心中一凛,郑重地点头:“林司长放心,图纸我一直在完善。” “好!”林司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搬进了这里,以前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就都放下,把全部心思都用在工作上!国家需要你这样的尖兵!” 林司长说完,便带着秘书小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刘宇站在门口,目送着顶头上司消失在楼梯口,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新厂,批了! …… 与此同时,红星轧钢厂,加热车间。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嘹亮的歌声响彻整个车间,工人们个个满面红光,干劲十足,毛熊那笔大订单,让整个车间都沉浸在一种亢奋的氛围中。 车间主任老王拿着一张【生产进度表】走了进来,扯着嗓子喊道:“都加把劲!距离完成毛熊的订单,还剩下四十五天!” 一个年轻工人抹了把汗,大声问道:“主任!我听说部里要建个新厂,专门搞出口,到时候招人,是不是优先考虑咱们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眼巴巴地看着老王。 老王清了清嗓子,脸上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和自豪。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比车床的轰鸣还响亮!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年后,咱们这个老车间就光荣退休了!” “所有人,一个不落,全部平调到红星创汇机械厂!每个月,工资之外,再多发三块钱的外汇补贴!而且,你们的工级,都有很大机会往上提一提!” 轰!整个车间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平调新厂!还多三块钱!” “外汇补贴!这说出去多有面子!” “还能提工级!太好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工人们把手中的工具敲得震天响,那嘹亮的歌声再次响起,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 一机部,司长办公室。 林司长正端着搪瓷缸喝茶,桌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拿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老林!我是外贸部的老陈!我可听说你们部里出了个了不得的人才啊!” 林司长眉头一挑:“你消息倒是灵通。” “哈哈哈,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 陈司长开门见山:“老林,我跟你商量个事。” “让你们那个叫刘宇的小同志,去新成立的红星创汇机械厂,担任第一副厂长,怎么样?主管技术、研发和对外出口!” 林司长的目光落在了桌上一张新的图纸上,那是刘宇刚刚上交的电磁炉结构图。 图纸的角落里,用小字清晰地标注着一行字——【可兼容毛熊220V/50Hz标准电压】。 他嘴角微微上扬,对着话筒笃定地说道:“老陈,你别白费心思了,这小子不会去的。” “嘿!你凭什么这么说?”陈司长不服气了。 “副厂长!那是副处级!行政十六级!比他现在的正科高了整整半格!哪个年轻人能拒绝这种诱惑?这是人尽其才!” 林司长轻笑一声,靠在了椅子上。 “我跟你打个赌,他要是同意去,我下个月的特供烟全给你!他要是不去,你把你那份给我!” “一言为定!”陈司长信心满满地挂了电话。 林司长放下电话,对门外的秘书小李喊道:“去,把研究一组的刘宇同志叫过来。” 很快,刘宇就敲门走进了办公室:“林司长,您找我?” “小刘啊,你这张电磁炉的图纸画得非常好,考虑得很周全!” 林司长先是夸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 “刚刚,外贸部的陈司长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希望你能去新成立的红星创汇机械厂,担任副厂长,全面负责技术、研发和对外出口业务。” 林司长紧紧盯着刘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副厂长,是副处级,行政十六级的待遇。” 副处级!刘宇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今年才二十出头,如果接了这个任命,简直是一步登天!权力和待遇,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脑子飞速运转。 他试探性地问道:“林司长,这是部里的意思吗?” 林司长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不,这是你自己的意思。” “部里给你两个选择。选择一,去新厂当你的副厂长,前途光明,大权在握。” “选择二,留在部里,咱们研究处也缺不了你这根顶梁柱。” 这话一出,刘宇瞬间明白了,这是一道考验! 去新厂,看似风光无限,级别也上去了,但那基本就是职业生涯的上限了。 一个厂子的副厂长,再往上爬,难如登天。 而且一旦下放,再想回到部委核心,几乎不可能。 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一个副厂长! 刘宇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林司长,目光清澈而坚定。 “林司长,感谢部里和陈司长的看重,但我还是想留在部里,跟着您,安安静静地搞技术研究。” “至于生产和外贸那些管理上的事,我不在行,怕去了反而耽误了厂子的大事。” 听到这个回答,林司长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好小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对着话筒大笑道:“老陈!下个月的特供烟,准备好吧!” 挂掉电话,林司长看着眼前这个不为名利所动、心志坚定的年轻人,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他站起身,走到刘宇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刘,既然你选择留下,那研究处这边,就得给你多压压担子了!” 第五十二章担子!冲压机床的怒吼! 林司长目光如炬,笑意盈盈地盯着刘宇,眼神中透出一股老谋深算的意味。 “小刘,既然你决定留下,那研究处这边……自然得多给你压些担子了!”他随手拿起桌上那张电磁炉的结构图,在刘宇面前轻轻晃动。 “这个,便是你的首个重任!”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联合厂里的资深师傅,务必将这东西的样机制作出来!不仅要确保能用,还得稳定、安全、省电!” “一个月?”刘宇心中一震,这时间确实紧迫。 “怎么?害怕了?”林司长挑了挑眉。 “不是怕,而是保证完成任务!”刘宇挺直腰板,声音铿锵有力。 “好!这才是我们一机部的精英!”林司长满意地点头。 “去吧,加热车间那边,毛熊的订单已进入关键阶段,你作为总设计师,也该去督阵了。” “是!”刘宇转身离开办公室,内心却澎湃如潮。 副厂长又算什么? 真正的力量,在于掌握核心技术,让整个工业体系都离不开你! …… 红星轧钢厂,加热车间。 往日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今日却异常沉寂。 几十名工人围在一台巨大的冲压机床前,个个愁眉苦脸,犹如霜打的茄子。 车间主任老王急得满头大汗,嘴角都起了泡。 “怎么回事!怎么又停了!” “这破机器,三天两头出故障!” 一位满身油污的老师傅无奈地摊开手:“主任,真不行啊,主轴承温度过高,再开下去非烧毁不可!” “我们几个老伙计轮流检查了半天,愣是找不出问题所在!” 这台冲压机床是生产毛熊订单核心零件的关键设备,一旦停工,整个生产线都将瘫痪。 眼看着交货日期日益临近,众人无不心急如焚。 “都让开!都让开!”就在这时,刘宇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工人们回头一看,眼中顿时闪现希望之光。 “刘工!刘工来了!” “刘工,您快看看吧,这铁疙瘩又不听话了!” 老王如同见到救星,一把抓住刘宇的胳膊:“小刘!你可算来了!这台冲压机床不知怎么了,主轴承一转就发烫,根本无法工作!” 刘宇眉头微蹙,未发一言,径直走向机床。 他没有像其他师傅那样敲敲打打,只是绕着机床走了两圈,随后将耳朵贴在冰冷的机壳上,闭目凝神。 整个车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屏息凝视,目光聚焦在这个年轻的总工程师身上。 “启动一下,最低转速。”刘宇突然开口。 老师傅略一犹豫,还是按下了开关。 “嗡……”机床发出低沉的轰鸣,主轴承缓缓转动。 刘宇的耳朵依旧紧贴机壳,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几十秒后,他猛然睁开双眼。 “停!” 他指向机床底部一个不起眼的润滑油路管道,语气坚定:“问题就在这!油路堵塞,润滑油无法上升,轴承干磨,自然发烫!” 一位老师傅立即反驳:“不可能!我们刚检查过油路,压力表显示正常!” “压力表坏了。”刘宇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走到工具箱旁,拿起一把扳手和一根细长的铁丝,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三两下便拧开了油路管道的接口。 他将铁丝缓缓插入,仅插入不到半米,便再也无法深入,仿佛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刘宇深吸一口气,手腕猛然发力,用力一捅! “噗!”一声轻响,一小团黑乎乎、油腻腻的棉纱混合物,被铁丝从管道中带出! 紧接着,一股积压已久的润滑油“哗”地喷涌而出,溅了老师傅一裤腿! 堵塞,真的疏通了! 整个车间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通了!真的通了!” “天哪,刘工太神了!仅凭耳朵就能听出问题所在!” “什么压力表,刘工的耳朵就是最准的压力表!” 之前反驳的那位老师傅,老脸涨得通红,看着刘宇,眼神中满是敬佩与愧疚:“刘工……我……” “没事,赶紧清理干净,换上新油,继续生产!”刘宇摆摆手,将扳手扔回工具箱,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轰隆!轰隆!轰隆!”巨大的冲压机床,再次发出充满力量的怒吼,整个车间恢复了往日的热火朝天! 工人们的干劲更足了,看着刘宇的眼神,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四个多月后。 深冬的寒风如刀割般刺骨,但加热车间的每一个人,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随着最后一个零件走下生产线,车间主任老王颤抖着声音,对全车间的人高喊:“同志们!毛熊的订单,提前十五天,全部完成!” “噢——!”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几乎要将车间屋顶掀翻! 工人们扔下手中的工具,互相拥抱,又蹦又跳,不少老师傅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就在这时,厂里的大喇叭突然响起。 一个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红星轧钢厂。 “特大喜讯!特大喜讯!” “我厂加热车间,在刘宇总工程师的带领下,攻坚克难,提前十五天,圆满完成出口毛熊的重大外汇订单!为国家争得了荣誉!” “经厂党委和一机部研究决定,为表彰加热车间全体同志,特举办庆功会餐!奖励肥猪三头!同时,由部里统一负责,为加热车间全体工人同志,置办年货!” 轰! 如果说刚才完成订单是喜悦,那现在,便是狂喜! 三头肥猪!部里给办年货!这是何等荣耀! 整个轧钢厂的其他车间,瞬间沸腾。 “听见没?加热车间的!三头猪啊!” “不光有猪,部里还给办年货!我的天,这待遇也太好了吧!” “人家有刘工带领,能一样吗?咱们什么时候也能摊上这种好事啊!” 羡慕、嫉妒、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加热车间,工人们已陷入狂热! 他们将老王和几位老师傅高高抬起,抛向空中! 最后,他们冲向那个一直站在角落里,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的年轻人。 “刘工!刘工!” 刘宇被几十名壮汉高高举起,抛向空中。 他看着一张张因极度兴奋而涨红的脸,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豪情。 但在这片喜悦之中,他却比任何人都清醒。 他知道,这样的好日子不会太久,很快,一场席卷全国的物资匮乏即将到来。 到那时,别说三头猪,能吃上一顿饱饭都将成为奢望,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而现在,就让这来之不易的喜悦,再飞一会儿吧! 第五十三章 庆功宴!兄弟,我想要那个副厂 一机部大食堂今天破天荒地挂起了红布横幅——【热烈庆祝加热车间提前完成重大生产任务庆功会】。 食堂内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酱油和八角的味道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孔,馋得人直咽口水。 加热车间的工人们个个昂首挺胸,手里攥着一张盖有红章的“庆功特供”餐票,那神气劲儿,比领工资条还足! “都排好队!今天肉管够!大白馒头管够!”食堂大师傅扯着嗓子喊,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窗口的大铁盆里堆满了切得厚厚的红烧肉,肥肉晶莹剔透,瘦肉酱色浓郁,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看一眼就让人迈不开步。 “刘工来了!刘工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还有些嘈杂的食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刘宇刚一踏进食堂,工人们自动让出一条道,眼神里满是火辣辣的崇拜和尊敬。 车间主任老王和几位老师傅快步迎了上来,一把拉住刘宇。 “刘工,就等您了!快,主位!今天您是最大的功臣!” 主位上放着一副崭新的搪瓷碗筷,旁边还特意多加了一个盛满肉的盘子。 刘宇却笑着摇了摇头,把老王按在了主位上。 “王主任,您和各位老师傅才是功臣!我只是画画图纸,动动嘴皮子。 真正把图纸变成现实,在车间里流血流汗的,是你们,是咱们加热车间的每一个兄弟!” 说完,他拿起一个大勺,亲自从盆里舀了一大勺最肥的肉片,满满当当地盖在一位年纪最大的老师傅碗里。 “张师傅,您辛苦了!今天别客气,敞开了吃!” 老师傅激动得手直哆嗦,眼眶都红了:“刘工……这……这使不得!” “使得!大家都别拘着了!开动!”刘宇这一举动,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的拘谨。 “开动!” “吃肉!今天吃他个天翻地覆!” “哈哈哈,跟着刘工有肉吃!这话真没错!” 整个食堂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工人们不再客气,大口吃肉,大口啃馒头,吃得满嘴流油。 压抑了几个月的疲惫和辛苦,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最纯粹的喜悦和满足。 刘宇端着碗,跟工人们挤在一起,吃得同样香甜。 就在这时,一个跟他年纪相仿、同为研究处工程师的王建国端着碗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老刘,你这家伙,是不是又鼓捣出什么新玩意儿了?” 王建国是刘宇在研究处为数不多的朋友,为人踏实,技术功底也不错。 刘宇神秘一笑,夹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两种,一种叫电磁炉,一种叫电饭煲。” “啥玩意儿?”王建国一愣。 “不用生火,不用烧煤,插上电就能炒菜,插上电就能自动把生米煮成熟饭的锅。” “嘶——”王建国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馒头都差点掉了。 “不用火?插电就行?这也太神了!那得费多少电啊?咱们这电费可不便宜!” “确实费电。”刘宇点点头,毫不避讳。 “所以这东西,在国内暂时不好推。” 王建国先是一愣,随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一拍大腿,声音都激动得变调了。 “我明白了!毛熊!毛熊那帮老大哥,天寒地冻的,最缺的就是方便的热源!” “还有那些西方国家,他们电多得用不完!这东西要是卖给他们,那不是抢疯了!” 他看着刘宇,眼神里满是震撼。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从冲压机床,一下子就跳到了老百姓做饭的锅上,还精准地瞄准了国际市场! 这已经不是技术员的思维了,这是战略家的眼光! 庆功宴在欢声笑语中结束,工人们一个个挺着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王建国却拉住了刘宇,把他拽到了食堂后面的一个僻静角落。 他的表情没了刚才的兴奋,变得异常严肃和复杂:“老刘,我问你个事,你得跟我说实话。” “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刘宇的眼睛:“林司长是不是找你谈过话了?红星创汇机械厂,那个副厂长的位置,你是不是给推了?” 刘宇心里了然,看来林司长已经开始吹风了。 他点了点头:“是,我推了。” “为什么?!”王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可是副厂长!副处级!多少人熬白了头都摸不到的坎儿,你就这么扔了?” 刘宇看着他,平静地反问:“那你呢?你想去?” 王建国被问得一噎,脸瞬间涨红了,他攥紧了拳头,像是下了天大的决心,猛地一抬头。 “想!我想去!”他声音有些颤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老刘,我不瞒你,论技术,我拍马都赶不上你,你那些图纸,我看着都跟天书一样。” “让我一辈子待在研究处,我顶天了也就是个高级工程师,永远都活在你的影子里。” “但是在加热车间这几个月,跟着你跑前跑后,我发现我好像喜欢上管生产了!” “看着一堆堆零件变成成品,看着生产进度表一天天往前赶,那种感觉,比我自己画出一张图纸还过瘾!” “老刘,这个副厂长的位置,你不想要,我要!” 王建国死死地盯着刘宇,生怕从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轻视或嘲笑。 然而,刘宇却笑了,他伸出手,重重地在王建国肩膀上捶了一下。 “好事啊!这是天大的好事!” “你去抓生产,我去搞研发,一个在前线冲锋陷阵,一个在后方提供弹药。” “咱们兄弟俩,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把这个红星创汇机械厂,做成全国第一,不,全世界第一的样板厂!” “你……你支持我?”王建国彻底懵了,他以为刘宇就算不反对,也至少会犹豫一下。 “我百分之百支持你!”刘宇的语气斩钉截铁。 “你放心去跟林司长申请!如果他找我问话,我给你当第一推荐人!我就告诉他,这个副厂长,除了你王建国,谁来我都不服!” 轰!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王建国所有的紧张和忐忑。 他一个快三十岁的汉子,眼圈猛地就红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在觊觎兄弟不要的东西,心里充满了愧疚和挣扎。 可他没想到,刘宇非但没有看不起他,反而给了他最坚定、最滚烫的支持! 第五十四章兄弟!副厂长,我来当! 王建国重重地吸了吸鼻子,用力拍了拍刘宇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最终只化作了两个字。 “谢了!” 这一刻,他明白,他与刘宇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同事和朋友的界限。 那是一种可以将后背托付的,真正的兄弟情谊! 送走刘宇后,王建国在寒风中站立良久,才将那股翻腾的热血平息下来。 第二天清晨,他手持一份连夜撰写的申请书,敲响了林司长的办公室大门。 “进来。” 王建国推门而入,只见林司长正低头审阅文件。 他立正站好,深吸一口气,将申请书递上前。 “林司长,我想申请调往红星创汇机械厂,担任副厂长一职!” 林司长抬起头,眼神中毫无意外,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 他接过那份薄薄的申请书,却未细看,只是用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理由。” “报告司长!论技术,我不及刘宇,但在生产管理方面,我有十足信心!” “在加热车间的这几个月,我跟随刘工,学到了许多,也发现自己真正热爱的是将图纸变为现实的过程!” 王建国的声音虽不高,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我不怕吃苦,也不惧担责!我愿前往新厂,当好这个管家,让刘工这样的技术天才无后顾之忧,专心研发!为国家赚取外汇!” 林司长静默聆听,脸上喜怒不形于色。 办公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每一秒都像在王建国心头敲击。 他深知,这是一场豪赌,赢了,他将成为开疆拓土的元老,前途无量。 输了,他在研究处的地位将变得尴尬。 但他毫不后悔!他看好新厂的未来,更渴望证明自己的价值! 许久,林司长才缓缓开口:“把申请书放下,回去等消息吧。” 王建国心中一沉,但仍挺直腰杆:“是!”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王建国刚走,林司长便拿起电话:“小李,让刘宇过来一趟。” 不一会儿,刘宇走进办公室。 “林司长,您找我?” 林司长指了指桌上的申请书,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王建国想担任副厂长,你怎么看?” 刘宇毫不犹豫,立刻答道:“司长,我举双手赞成!王建国同志是这个位置的最佳人选!” “哦?说说看。” “王工为人踏实,责任心强,这几个月在加热车间,生产调度、人员安排,他做得井井有条,工人们都很信服他。” “他懂生产,也懂技术,能与我完美配合,我负责研发,他负责生产,我们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定能盘活新厂!” 刘宇的语气充满自信:“我向您保证,只要王建国担任副厂长,电磁炉和电饭煲的量产,绝不会出任何问题!” 林司长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绽放。 他要的,正是这种团结一心,而非互相猜忌! 刘宇和王建国,一个技术顶尖,一个管理扎实,这简直是天作之合! 林司长一拍桌子:“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个副厂长,就定他了!” 他看向刘宇,眼神变得郑重。 “年后,王建国去新厂报到,你小子,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研究处,把全部精力都放在电磁炉上!我要尽快看到样机!” “是!保证完成任务!”刘宇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 时间飞逝,年关将至。 厂里的大红布告栏上,贴出了春节放假的通知。 连续忙碌了四个多月的工人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而比放假通知更让人激动的,是去后勤处领取年终福利! 这一天,后勤处的院子里排起了长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期待。 “下一位,张强!福利猪肉两斤,白面五斤,豆油二两!” “到!”一个工人兴奋地跑上前,接过沉甸甸的福利,笑得合不拢嘴。 “下一位,加热车间,李师傅!持特供票,福利翻倍!猪肉四斤,白面十斤,豆油四两!” “哗!”队伍里顿时响起一片羡慕的惊叹声。 “还是加热车间牛啊!跟着刘工干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嘛,这福利,顶咱们两份了!” 李师傅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挺胸自豪地领走了福利。 队伍缓缓向前挪动。 终于,后勤处长亲自拿着大喇叭,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下一位,研究一组,总工程师,刘宇同志!” 这一声喊,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队伍前方的年轻人身上。 后勤处长亲自从库房走出,手里拿着一张盖着一机部公章的特批单,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吼道: “经部里领导特批!奖励刘宇同志,特等福利一份!” “东北黑毛肥猪肉,十斤!” “特级雪花白面,二十斤!” “一级压榨花生油,一整斤!” 轰!整个院子瞬间沸腾! “我的天!十斤肉!二十斤面!” “疯了吧!这都赶上干部家庭小半年的量了!” “这哪是福利啊,这是搬了个小粮仓回家啊!”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盯着刘宇,那眼神里,有震惊,有羡慕,更有深深的敬畏! 在众人石化的目光中,后勤处长又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大信封,郑重地交到刘宇手上。 “刘工,这还没完!” “这是外贸部的陈司长,单独给您的奖励!感谢您为国家创汇做出的杰出贡献!” “陈司长特意交代,这是给您的技术奖金,不用上交,您个人自由支配!” 信封厚重,入手沉甸甸的。 刘宇捏了捏,里面绝非几张“大团结”那么简单。 他环视周围那双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再看看自己面前堆成小山般的猪肉白面,心中一片滚烫。 这个时代,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真正为它流血流汗的人! 第五十五章大黑十 刘宇轻轻捏了捏那厚实的牛皮纸信封,手感沉甸甸的,显然不止是几张“大团结”那么简单。 面对后勤处长和周围一双双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睛,他点了点头,将信封揣进怀里。 那堆成小山的猪肉和白面,则被两名后勤处的工人利索地装进麻袋,帮他绑在了自行车后座上。 这个时代,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个真正为它流血流汗的人! …… 回到部里分配的单身宿舍,刘宇关上门,才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神秘的牛皮纸信封。 撕开封口,里面的东西让他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十张崭新的“大黑十”!十张,便是整整一百块钱!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工资仅二三十元的年代,这笔钱堪称一笔巨款! 除了钱,信封里还装有一沓厚厚的票证。 全国通用粮票一百斤、布票三十尺、火柴票、香烟票、白糖票、糕点票……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最让刘宇心头一震的,是压在最下面的四张小卡片:自行车票一张、手表票一张、缝纫机票一张、收音机票一张! 这可是传说中的“三转一响” 票证!在这个年代,谁家若能凑齐这四样,绝对是方圆百里最让人羡慕的顶级家庭! 外贸部的陈司长,这手笔真是大到惊人! 刘宇将这些宝贝小心翼翼地收好,心中已有盘算,这些东西,正是他安身立命、改善家人生活的坚实后盾。 他将十斤肉、二十斤面和那一整斤花生油,牢牢地绑在自行车后座上,推着车,迎着寒风,朝四合院的家赶去。 刚到四合院门口,便迎面撞上了,准备出门钓鱼的三大爷阎埠贵。 “哟,刘宇回来了?”阎埠贵眼尖,一眼瞥见刘宇自行车后座上,那鼓鼓囊囊的麻袋,鼻子用力嗅了嗅,闻到一股诱人的肉香和油香。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算盘珠子似的滴溜溜直转。 “刘宇啊,你这这是发的年货?” “是啊,三大爷,厂里发的。”刘宇淡然回应。 “发了这么多?”阎埠贵围着自行车转了一圈,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得有十斤肉吧?还有面,这白面真白!哎哟,还有油!” 他搓着手,脸上挤出菊花般的笑容:“刘宇啊,你看,我家里正好养了几只老母鸡,天天都下蛋。” “咱们换换?我用二十个鸡蛋,换你一斤肉,怎么样?你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放久了就坏了。” 刘宇心中冷笑,这阎老西,算盘打得真响。 现在市面上一个鸡蛋最多五分钱,一斤猪肉却要七八毛还紧俏得很,二十个鸡蛋就想换一斤肉?简直是做梦! “不了,三大爷,我留着过年吃呢。”刘宇直接拒绝,推着车便往院里走。 阎埠贵看着刘宇的背影,撇了撇嘴,酸溜溜地嘀咕:“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工程师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刘宇刚推车走进中院,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在院里纳鞋底的贾张氏,跟傻柱斗嘴的许大茂,还有几个闲聊的街坊,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住一样,死死地盯在刘宇的自行车上。 “我的老天爷!那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肉!是猪肉!我闻到味儿了!” “这……这得有多少啊?刘宇这是把猪肉铺给搬回来了?” 贾张氏那双三角眼瞪得溜圆,她扔了手里的鞋底,几步冲了过来,几乎要趴在自行车后座上。 “刘宇!你这是发的福利?” 傻柱也凑了过来,看着那白花花的肥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好家伙,这肉膘肥的,炼猪油肯定香!” 许大茂则是满脸酸意,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刘工程师这是立了多大的功啊?厂里能给你发这么多东西?别不是走了什么歪门邪道吧?” “许大茂你把嘴放干净点!”刘宇还没开口,傻柱先不干了。 他指着许大茂的鼻子骂道:“人家刘工是凭真本事!你个放电影的懂个屁!有本事你也给国家创汇去啊!” “你!”许大茂气得脸通红,却又不敢跟傻柱动手。 刘宇懒得理会这帮人,推着车径直往后院走去。 …… 此刻,后院的刘家。 二大爷刘海中正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这个刘宇,翅膀真是硬了!当了工程师,连家都不回了!这都快过年了,人影都见不着!” 二大妈坐在一旁,劝道:“行了,孩子工作忙,你少说两句。” “忙?忙就可以不认爹妈了?”刘海中眼睛一瞪,官威十足。 “我琢磨着,不行咱们明天给他送点年货过去,也顺便去他那个什么部委大院看看,认认门!我儿子现在可是国家干部,我这个当爹的,去看看怎么了?” 他正说得起劲,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刘宇推着那辆载满福利的自行车,出现在门口。 “爸,妈,我回来了。” 刘海中夫妇俩瞬间愣住了,看着门口的儿子,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夸张的麻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爸,我放年假了。”刘宇说着,把自行车推进院子,开始往下卸东西。 当那十斤肥瘦相间的猪肉、二十斤雪白的白面,和一整斤金灿灿的花生油摆在地上时,刘海中彻底傻眼了。 他刚才还在盘算着给儿子,送点什么年货过去撑场面,结果儿子直接搬了一座“金山”回来! “这……这都是给你的?”刘海中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厂里和部里奖励的。”刘宇平静地说道。 二大妈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围着那堆东西左看右看,眼眶都红了,这辈子,她就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 刘宇看着一脸震惊的父亲,笑了笑,开口说道:“爸,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去筒子楼住两天吧。” “啊?去你那儿?”刘海中一愣。 “对,您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正好带您去感受感受部委大院的气氛,跟那些老干部下下棋,聊聊天。” “等除夕那天,咱们再一起回这儿,全家一起过年。” 轰!刘宇的话,像是一颗炸雷,在刘海中的脑子里炸响! 去部委大院住!跟老干部下棋聊天!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有面子! 他仿佛已经看到四合院里,所有人向他投来羡慕嫉妒的目光,阎埠贵、许大茂在他面前再也抬不起头的样子! “好好好!”刘海中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说三个好字,之前对儿子的那点不满,早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老婆子!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收拾两件最体面的衣服!我要去我儿子那儿,住大院了!” 第五十六章好人一生平安?这院里全是好人! 刘海中激动得满脸通红,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前的不满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老婆子!还愣着干什么!快!给我收拾两件最体面的衣服!我要去我儿子那儿,住大院了!” 二大妈刚要起身,刘海中却突然摆了摆手,脸上的潮红逐渐消退。 他清了清嗓子,重新背起手,恢复了二大爷的派头。 “算了,不去了。” “啊?”二大妈和刘宇都愣住了。 “这都快过年了,院里事多,我这一走,谁来主持大局?” “再说了,你那筒子楼里都是大干部,我一个老工人,去了也跟人家说不到一块去,不自在。” 刘海中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是为了院里的大局着想。 刘宇心里明镜似的,他这爹,就是个窝里横,在四合院里当个二大爷能耐得不行,真要去部委大院跟真干部打交道,心里肯定发怵。 “那行,爸,您不去就算了。”刘宇也不勉强。 刘海中看着地上那堆成小山的福利,心里那点不去的小遗憾瞬间烟消云散。 他走过去,用手掂了掂那块足有十斤重的五花肉,肥膘厚得能有三指,瘦肉鲜红,是顶级的货色! 再摸摸那两大袋子白面,面粉细腻得跟雪花似的。 “好东西!这肉,这面,比咱们厂供销社特供的还好!”刘海中由衷地赞叹道。 刘宇笑了笑:“爸,这是外贸部给的特殊嘉奖,奖励我为国家创汇立了头功,不是部委人人都有的,就我一份。” 这话一出,刘海中的腰杆瞬间挺得更直了! 独一份!这可比去住两天筒子楼有面子多了! 刘宇把东西搬进屋,一眼就看到里屋的桌子前,弟弟刘光天正埋头写着作业,连他回来都没发现。 他走过去,敲了敲桌子。 刘光天猛地一抬头,看到是大哥,惊喜地站了起来:“哥!你回来了!” “嗯,学习呢?”刘宇看着他作业本上工整的字迹,点了点头。 “最近考试怎么样?进步了没有?” 提到考试,刘光天脸上的兴奋劲儿淡了些,有些不安地挠了挠头:“进步了一点,但想考上中专,我心里还是没底。” 刘宇看着弟弟迷茫又忐忑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平心态,考得上最好,考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哥给你透个底,年后,一机部要建个新厂,专门生产我设计的东西卖给外国人。” “到时候厂里要招工,你要是真没考上,哥给你在新厂里安排个岗位,当工人!” 轰!刘光天感觉自己的脑袋,被这天大的好消息给炸懵了! 当工人!还是大哥厂里的工人!这可是铁饭碗啊! “但是!”刘宇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工作是你的退路,不是你的出路!读书,考学,才是你现在唯一要走的路!懂吗?” 说着,刘宇从兜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盒子,递了过去:“这是给你的,英雄牌的钢笔,好好学!” 刘光天颤抖着手接过钢笔,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看着自己的大哥,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哥!我懂!我一定好好学!我一定考上!” 就在这时,中院传来傻柱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刘宇!出来喝酒!我炖的肘子都快凉了!” 刘宇笑着揉了揉弟弟的头,转身走了出去。 刚到中院,就看到一张小方桌已经摆开,傻柱、许大茂,甚至连贾东旭都坐在了马扎上。 桌子中间摆着一个大海碗,里面是酱色油亮、炖得烂熟的大肘子。 这组合,真是奇了。 “刘宇,快来!就等你了!”傻柱招呼道。 许大茂也难得没阴阳怪气:“刘工,今天给你接风,咱哥几个不醉不归!” 正说着,秦淮茹挺着个大肚子,端着一盘水灵灵的拌萝卜丝走了过来,放在桌上。 “刚拌的,给你们下酒。” 刘宇看着眼前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看看人家别的穿越者,不是被秦淮茹吸血,就是被贾张氏臭骂,满院子禽兽斗得你死我活。 再看看自己,傻柱给自己炖肘子,许大茂给自己敬酒,贾东旭陪着喝酒,秦淮茹还给上菜。 这哪是禽满四合院,这简直是善人满四合院啊! “来!为咱们刘工凯旋归来,干一杯!”傻柱举起酒杯。 “干!”几人一饮而尽,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许大茂端着酒杯凑到刘宇身边,压低了声音:“刘工,跟你打听个事儿。” “说。” “我听说,最近咱们一机部在外贸上搞了个大的?听说跟毛熊那边做了笔大买卖,赚了不少外汇?” 许大茂眼睛里闪着精光,继续问道:“我还听说,部里要拿这笔钱,在京城建个新厂?专门生产往国外卖的东西?” 许大茂此话一出,桌上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傻柱那双牛眼瞪得老大,一口肘子肉都忘了咽下去:“大茂,你说啥?咱们一机部的东西,让毛熊抢着要?” 贾东旭也一脸震惊:“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外贸部那帮人,以前见了毛熊跟孙子似的,现在腰杆子能硬起来了?” 许大茂喝了口酒,脸上泛着红光,得意地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刘宇身上。 “这还能有假?消息都传遍了!说是一机部研究处,搞出了个什么新式发热元件,做的加热产品。” “毛熊那边见了跟见了亲爹似的,订单哗哗地来,美金外汇哗哗地进!” 刘宇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就是跟着沾了点光。” “刘工你可别谦虚了!”许大茂立马把酒杯凑了过来。 “现在整个一机部谁不知道,研究处最风光的就是你们一组!那什么发热元件,还有那些卖给外国人的宝贝,不都是你们搞出来的?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刘宇心中明镜似的,许大茂这消息也就听了一半。 什么研究处一组,从头到尾,核心设计图纸都出自他一个人的手,跟那帮只会喝茶看报纸的老油条没半毛钱关系。 第五十七章你骂谁绝户 但他懒得点破。 一旁的贾东旭听得眼睛发亮,犹豫片刻后,还是端着酒杯,凑到刘宇身边。 “刘工,我……我也敬您一杯。” 贾东旭一口将酒饮尽,略显尴尬地开口:“那个……大茂说的新厂,招工的事儿,是真的吗?” 他搓着手,眼中满是期盼:“您看,淮茹她现在怀着孕,等孩子生下来,家里开销就更大了。” “要是她也能进厂当个工人,我们家就是双职工,日子就好过多了。” 贾东旭话音刚落,傻柱就不乐意了,他将筷子往桌上一拍。 “贾东旭你什么意思?刘工刚回来,你就惦记着走后门了?你媳妇一个女人家,能干什么活?” “我怎么就不能干活了!”秦淮茹刚把一盘花生米放下,听到这话顿时就不干了,挺着肚子就跟傻柱理论起来。 许大茂见状,立马阴阳怪气地对着傻柱开火。 “傻柱你就是个猪脑子!人家东旭哥这叫有上进心,想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不像你,就知道守着你那破食堂,一辈子就是个厨子命!” “许大茂你个生不出儿子的绝户玩意儿,你说谁猪脑子!”傻柱当即炸毛,站起来就要跟许大茂动手。 “你骂谁绝户!” “就骂你!” 眼看两人就要扭打在一起,贾东旭赶紧拉住傻柱,满脸晦气:“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好好一顿酒,全被你们俩给搅和了!” 刘宇从头到尾,只是安静地吃着肘子,喝着酒,仿佛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这顿接风宴,最终在傻柱和许大茂的叫骂声中不欢而散。 刘宇将喝得东倒西歪的许大茂送回家后,才慢悠悠地回到后院。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刘宇就将二大爷刘海中和二大妈从被窝里叫了起来。 他没多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昨天那一大沓崭新的票证,哗啦一下全摊在桌子上。 粮票、布票、油票、肉票……还有那四张金贵得能晃瞎人眼的“三转一响”票! “爸,妈,把家里所有的钱和票证都拿出来。” 刘海中夫妇俩被桌上这阵仗惊得睡意全无,二大妈看着那些票,结结巴巴地问:“宇……宇啊,你这是干啥?” 刘宇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花光,一分不剩,全都花光!” 刘海中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什么?你疯了?把钱和票都花光了,这年还过不过了?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二大妈也急了:“是啊儿子,这可都是咱们家的家底啊!省着点用,能用好几年呢!” 刘宇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道:“要变天了,这些钱和票很快就要变成废纸了。” 他没有解释太多,这个时代的人理解不了未来的经济风暴。 他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记住我的话,家里有粮,心里才不慌!钱票只有花出去了,才算是钱!现在不花,以后想花都花不出去!” 刘宇的眼神锐利如刀,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让习惯了官威十足的刘海中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上位者。 刘海中被那句“家里有粮,心里才不慌”说动了,他咬了咬牙,猛地一拍大腿! “好!听你的!老婆子,去!把柜子底下那个铁盒子拿出来!咱家今天,就听儿子的,豁出去了!” 二大妈虽然心里还在打鼓,但看着丈夫和儿子都下了决心,也只能颤颤巍巍地去拿钱。 一家人带上全部家当,直奔供销社。 刚到供销社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年关将至,整个供销社门口人山人海,队伍排得像长龙,每个人都想在过年前多换点东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抢购的紧张气氛。 “这么多人,等排到咱们,天都黑了。”二大妈发愁道。 刘宇看着这拥挤的人潮,当机立断。 “不在这儿买了!我们去国营商店!” 刘海中一愣:“去那干嘛?那里的东西贵!” 刘宇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指了指怀里揣着的四张小卡片。 “爸,先买硬通货!” “咱们先把这‘三转一响’,给我办齐了!” 国营商店就是不一样。 地面是水磨石的,擦得锃亮,能照出人影。 穿着统一蓝色制服的售货员,虽然脸上也没多少笑模样,但至少没像供销社那样,拿鼻孔看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雪花膏和高级点心的混合香味。 刘宇把那沓普通的粮票布票塞给二大妈。 “妈,您带着光天和光福,先去那边买吃的和布料,看见什么顺眼的就买,别心疼票,也别心疼钱。” 他又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递过去。 二大妈拿着钱和票,手都在抖,但看着儿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还是点了点头,领着两个小的去了副食品区。 刘宇则带着刘海中,直奔最里面的大件专柜:“哥,爸,你们看!收音机!” 刚到柜台,刘光天和刘光福不知什么时候又跟了过来,两兄弟的眼珠子,已经死死粘在了玻璃柜台里的红灯牌收音机上。 “看什么看!一个破匣子,能当饭吃?”刘海中嘴上呵斥着,眼睛却瞟向了旁边一排锃亮的自行车。 尤其是那辆永久牌的加重款,车架粗壮,车铃铛锃亮,看着就结实,骑出去绝对有面子! “同志,看车?”自行车柜台后,一个年轻的女售货员懒洋洋地抬了下眼皮。 当她看清刘宇的脸时,眼睛猛地一亮,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变成了惊喜。 “是你!我记得你,几个月前你来买过一辆自行车!” 刘宇冲她点了点头:“今天还买。” 女售货员更热情了:“还要一辆?行啊,有票吗?” 刘宇也不废话,直接将怀里那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掏出来,往柜台上一倒! 哗啦——!一大堆崭新的票证,像雪片一样散落在玻璃柜台上。 第五十八章全……全套的? 自行车票! 手表票! 缝纫机票! 收音机票! 最上面,赫然摆放着那四张令人眼红心跳的“三转一响”硬通货! 下面还压着一沓特供的烟票、酒票,甚至还有几张高级点心票! 女售货员的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堆票,尤其是那张自行车票上盖着的红戳——第一机械工业部! “你……你们……这是……”她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同志,愣着干什么?开票啊!”刘海中在一旁催促道,看着女售货员那震惊的表情,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不……不行!这……这我做不了主!”女售货员回过神来,慌张地喊道,“主任!主任!您快来看看!” 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嚷嚷什么!没看到我正盘账吗?” “主任,您看!”女售货员指着柜台上的票,声音都在颤抖。 主任不耐烦地扫了一眼,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凝固了。 他扶了扶眼镜,凑到柜台前,一张一张地仔细查看,最后拿起那四张“三转一响”票,翻来覆去地确认。 “全……全套的?”主任的声音也变了调。 刘宇靠在柜台上,语气平静得像是在买一斤白菜。 “自行车,要一辆永久牌28加重款。” “手表,要一块上海牌全钢防震的。” “缝纫机,蝴蝶牌的,带机头和柜子。” “收音机,就那个,红灯牌电子管的。” 他每说一样,主任和女售货员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这可都是眼下市面上最顶尖、最抢手的货色! 主任拿起算盘,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地飞速拨动,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自行车125,手表120,缝纫机168,收音机100……一共是……五百一十三块钱!” 嘶——!这个数字一报出来,整个国营商店都安静了。 周围正在挑选商品的顾客,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齐刷刷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五百一十三块! 这年头,一个八级钳工一个月的工资才多少钱?这一下就花出去,一个普通工人快两年的工资! 这是哪家的干部?这么大的手笔!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地猜测时,刘海中站了出来。 他清了清嗓子,背着手,挺直了腰杆,官威十足地扫视了一圈。 他那洪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商店:“看什么看!没见过国家给功臣发奖励啊?” “我儿子,刘宇!第一机械工业部的工程师!就是他,搞出来的技术,给国家挣了大把大把的美金外汇!” “部里直接嘉奖!这‘三转一响’,就是国家对他贡献的肯定!” 轰!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一机部的工程师!” “给国家挣外汇!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难怪!难怪有这手笔!这是真正为国争光的人才啊!” 一时间,所有投向刘宇的目光,都从最初的惊疑,变成了敬佩、羡慕和崇拜! 刘海中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腰杆挺得比电线杆子还直。 这辈子,就没这么风光过! 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刘宇面色平静地从兜里掏出厚厚一沓“大团结”,仔细数出五十二张,连同那一堆晃瞎人眼的票证,一起推到了柜台上。 “开票吧。” “好……好的!” 女售货员手忙脚乱地开始撕票、盖章,写发货单,紧张得笔都快握不住了。 在把一沓厚厚的票据递还给刘宇时,她趁着主任不注意,飞快地从柜台底下摸出两颗,用玻璃纸包着的高级水果糖,偷偷塞进了刘宇的手里。 她压低声音,脸颊微红:“刘工程师,新年快乐!” 刘宇接过那两颗水果糖,入手还带着女售货员的体温,他冲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心领神会。 “同志,安排人把缝纫机给搬出来吧,我们得验验货。”刘宇的声音不大,却让主任一个激灵。 “哎!好!小张,小李!别磨蹭了,快去库房把那台新的蝴蝶牌缝纫机给刘工程师抬出来!小心点,别磕了碰了!” 主任亲自吆喝着,态度比刚才恭敬了不止一个档次。 很快,一台崭新的缝纫机被抬了出来,黑色的机头在灯光下闪着油亮的光,下面的木制柜子也是完好无损。 刘宇看向那辆永久牌加重款自行车,对刘海中说:“爸,这车,登记在您名下吧。” 刘海中愣了一下,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是国家奖励给你的,我一个老头子要什么自行车!” 嘴上这么说,他的眼睛却跟长在了那辆自行车上似的,根本挪不开。 刘宇笑了笑:“爸,您是一家之主,这车您骑着,才有面子。” “再说了,院里开会,您骑车去也方便,以后要去我那儿,总不能让您走着去吧?” 这几句话,句句都说到了刘海中的心坎里! 一家之主!有面子!方便! 尤其是最后一句,去部委大院!骑着这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去部委大院看儿子,那是什么待遇? 刘海中脸上的褶子瞬间笑成了一朵菊花,他清了清嗓子,重新背起手,派头十足。 “咳!你这孩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他立马拿着票和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负责登记的柜台,生怕晚一秒,刘宇就反悔了。 不一会儿,崭新的车牌就挂在了自行车上,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户主——刘海中! 看着刘宇让人把收音机也打包,刘海中赶紧把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表情严肃。 “儿子,这缝纫机和收音机,可不能往四合院里带!” “怎么了?” “你糊涂啊!”刘海中急得直跺脚。 “这缝纫机一搬回去,秦淮茹那屋的门槛都得被踏破了!今天借去做条裤子,明天借去补件衣服,你借不借? 那收音机更不得了,一打开,全院的人都得挤到咱们家来,咱家还过不过日子了?” 刘海中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听我的,这两样,连同你那块手表,全都送到你部委大院的房子里去!你那儿清净!” 第五十九章特供票! 他顿了顿,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刘宇,挤眉弄眼地低声说:“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个人问题了!这‘三转一响’往新房里一摆,多气派!” “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我看刚才那个女售货员就不错,看你的眼神都拉丝了!” 刘宇哭笑不得,从兜里掏出那个装着上海牌手表的盒子,直接塞进了刘海中手里。 “爸,这表给您。” “胡闹!” 刘海中像被烫到一样,立刻要把表推回去:“这怎么行!这是上海牌!全钢的!我一个老工人戴这个干什么!” “你戴着,你是工程师,得有块好表撑门面!” 刘宇不跟他废话,直接打开盒子,抓起刘海中那粗糙的手,就把手表往他手腕上戴:“我还有一块,这块您戴着。” “您是院里的二大爷,管着那么多事,没个准点怎么行?就当是工作的工具了。” 冰凉的金属表带扣上的那一刻,刘海中浑身一颤。 他抬起手腕,看着那银白色的表盘和闪闪发光的指针,嘴巴张了张,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下意识地把手腕举到眼前,又凑到耳边听了听,那清脆的“滴答”声,简直是天底下最动听的音乐! “咳咳!”刘海中清了清嗓子。 把手往身后一背,手腕却故意露在外面,对着旁边一个看热闹的顾客,装作不经意地问:“同志,几点了?” 那人还没回答,刘海中就自己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恍然大悟般地大声说:“哦!不用了,我自己有表!现在是上午九点四十三分二十秒!” 那炫耀的劲儿,恨不得全商场的人都知道他戴上了上海牌手表! 刘宇笑着摇了摇头,走到负责缝纫机送货登记的办事员面前。 刘海中立马跟了过去,不等刘宇开口,就挺着胸膛,用他那洪亮的声音报上了地址。 “记一下!送货地址是,第一机械工业部,部委大院家属楼,五号栋,二零六室!” 那个原本爱答不理的办事员,听到“部委大院”四个字,握笔的手一抖,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懒散变成了谄媚的恭敬。 “好嘞!好嘞!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挑最好的师傅,用最快的速度,完好无损地送到府上!” 办完这一切,刘宇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走回柜台,从那个牛皮纸信封里,又掏出了一沓票证。 这一次,连刘海中都看傻了眼。 那不是普通的票,而是带着特殊印戳的……特供票! 刘宇把票往柜台上一拍,对着烟酒柜台的售货员说道:“同志,两条大前门,两条大生产,再来四瓶那个特供茅台。” 哗!整个柜台周围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大前门和大生产已经是好烟了,还得用烟票限量买。 可特供茅台是什么?那是只有在特殊商店,凭着特殊票证,才能买到的东西!寻常百姓别说喝,见都没见过! 售货员看着那几张特供酒票,手都开始抖了,结结巴巴地问:“同志,您这票……” 刘海中也懵了,他拉了拉刘宇的袖子:“儿子,你哪来这么多特供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活了大半辈子,当了一辈子官迷,自认为见过不少世面,可今天跟着儿子出来这一趟,他才发现自己以前见的那些,简直就是毛毛雨! 刘宇面色平静地解释道:“爸,这是外贸部那边给的,这次的关晌福利,一起发的。” 一句话,云淡风轻。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刘海中在内,都感觉自己的脑子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 这哪里是福利? 这简直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当奖励啊! 售货员看着那几张烫金的特供票,哆哆嗦嗦地从柜台最底下,摸出了几瓶包装朴素,却透着一股不凡之气的茅台。 “同志,您拿好!” 刘宇把烟酒往刘海中怀里一塞,刘海中抱着那四瓶传说中的茅台,感觉比抱着个金娃娃还沉。 就在这时,二大妈领着刘光天和刘光福,提着大包小包从副食品区挤了过来。 “宇啊!买完了没?你看看,妈买了好多肉和布,还有点心!” 二大妈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兴奋,可当她看到刘海中身边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时,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指着那辆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自行车,声音都变了调。 “这自行车,是咱们家的?” 不等刘宇回答,刘海中已经挺起了胸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自豪的语气宣布。 “没错!我儿子孝敬我的!” 二大妈捂着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快步走上前,像抚摸稀世珍宝一样摸着自行车的车把和车座。 “我的老天爷啊!咱们家也有自行车了!” 刘宇笑了笑,指了指旁边已经打包好的大箱子。 “妈,不光有自行车,还有收音机,缝纫机也买了,回头直接给咱们送到家。” “啥?缝纫机也买了?” 二大妈彻底被这连环的惊喜给砸蒙了,她感觉自己像在做梦一样,幸福得快要晕过去。 刘宇看着一家人激动的样子,大手一挥。 “走,今天不回四合院了!” “啊?不回去了?”刘海中一愣。 刘光天和刘光福更是激动地跳了起来:“哥!不回去了?那我们去哪儿?” 刘宇的目光投向远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去咱们的新家!我带你们去部委大院的家属楼看看!” “部委大院!”刘海中和二大妈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了震惊和狂喜。 刘海中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做梦都想去的地方,今天终于能以主人的姿态进去了! “走走走!现在就去!看看我儿子的新房!” 一家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国营商店。 刘海中骑上了他梦寐以求的永久牌自行车,车把上挂着大包小包,嘴咧得快到耳根子了。 他故意把车铃按得“叮铃”作响,清脆的铃声响彻了整条街道,引来无数羡慕的目光。 刘宇则轻松地提着那个,装着红灯牌收音机的大箱子,二大妈和两个小的跟在后面,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藏不住的笑意。 第六十章没点规矩! 到了部委大院门口,站岗的保卫员一眼就认出了刘宇,立刻站得笔直,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刘工好!” 刘宇点了点头,指了指身后的家人:“我家人过来看看。” “您请进!”保卫员连问都没多问,直接放行。 这一幕,看得刘海中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他故意放慢了骑车的速度,挺直腰杆,享受着那份独有的尊崇,感觉自己比当了七级工还威风! “看见没?这就是我儿子!工程师!”刘海中对着二大妈和两个小的,压低声音炫耀着。 一家人跟着刘宇来到五号楼下。 这是一栋崭新的三层红砖小楼,干净整洁,楼下还带着一小片绿化带。 刘宇领着家人上了二楼,掏出钥匙打开了206的房门。 “都进来吧。”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刘海中一家全都石化在了门口。 眼前哪里是他们想象中的毛坯房? 地面是光洁平整的水泥地,墙壁刷得雪白,屋里摆着一套崭新的原木色桌椅,旁边还有一张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布艺沙发! 厨房里,崭新的橱柜和灶台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里面装着雪白的抽水马桶! “我的妈呀!沙发!哥,这是沙发!” 刘光福第一个反应过来,怪叫一声就冲了进去,一屁股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舒服得直哼哼。 “你个臭小子!鞋上全是泥!”二大妈嘴上骂着,眼睛却根本看不过来。 她摸摸这,看看那,脸上的震惊怎么也掩饰不住:“宇啊,这都是你弄的?” 刘海中背着手,迈着他那标志性的领导步伐,在两室一厅的屋子里踱来踱去。 他先是严肃地检查了一下墙角,又敲了敲桌面,最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不错!这才是干部住的地方!比咱们那破院子强一百倍!” 刘光天和刘光福早就跑进了另一间卧室,在空空的房间里兴奋地打滚。 “哥!爸!妈!我们今天就住这儿吧!给新家暖房!”刘光福从卧室探出头来,满脸期盼地喊道。 “胡闹!” 刘海中立马把脸一板:“这是什么地方?部委大院!能让你们瞎胡来?没点规矩!” 刘宇笑着拉刘海中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爸,您消消气,这间空着的屋子,本来就是留给光天和光福的。” 他顿了顿,解释道:“不过今天咱们还得回去住。” “为什么啊哥?”刘光天不解地问。 刘宇的眼神闪过一丝精明。 “我怕咱们今天不回去,明天一大早,三大爷就得跑到街道办去举报,说咱们家买了东西就想跑,不住在四合院了,要把咱们的房子收回去。” 刘海中一听,猛地一拍大腿! “对!阎老西那个算盘精,绝对干得出这种事!还是我儿子想得周到!” 刘宇安抚道:“咱们先回去过年,等年过完了,你们想什么时候来住都行,到时候我给你们配钥匙。” “谢谢哥!”刘光天和刘光福顿时眉开眼笑。 刘海中看着这宽敞明亮的新房,又看看自己这几个意气风发的儿子,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他刘海中,这辈子值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咚咚咚——” “请问是刘工程师家吗?您的缝纫机送到了!” 两个穿着工装的师傅,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走了进来。 二大妈一看到那台黑得发亮的缝纫机,眼睛都直了,连忙指挥着师傅把机器放在墙角。 等师傅一走,她就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机头。 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太好了,以后给你们做衣服,再也不用求人了……” 看着妻子爱不释手的样子,刘海中也是满心欢喜,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凑到刘宇身边。 “对了儿子,现在你房子也有了,工作也好,这‘三转一响’都快凑齐了,个人问题也该考虑考虑了。” 二大妈也来了兴致:“是啊宇啊,你不知道,现在院里多少人托我给你介绍对象呢!就连咱们厂长的闺女,都旁敲侧击地问过好几次了!” 刘宇听得一阵头大。 刘海中却摆了摆手,一脸不屑。 “厂长的闺女算什么?” 他挺直腰杆,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儿子现在是部委的工程师,住的是部委大院!” “以后找对象,也得找这大院里的姑娘!门当户对,知道吗?那些个工人家庭出身的,配不上我儿子!” 刘宇听着刘海中这番“门当户对”的言论,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无奈地开口:“爸,您说什么呢?我今年才十九,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再说了,现在这年头,男女关系是能随便乱搞的吗?万一被人抓住把柄,打个‘作风问题’的标签,我这工程师也别想干了!”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还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刘海中和二大妈。 “作风问题”这四个字,分量太重了! 刘海中脸上的得意瞬间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道儿子说的没错,这种事可大可小,真要被人捅出去,前途就全毁了! “对对对!儿子说得对!是爸想得不周到!”刘海中连连点头。 “这事不急,不急!” 二大妈也熄了火,不敢再提。 眼看天色不早,刘宇提议:“爸,妈,都到饭点了,咱们去外面馆子吃一顿吧,庆祝一下。” “下馆子?那多浪费钱!”二大妈立刻反对。 她指着地上大包小包的年货:“买了这么多肉和菜,就在家做!让妈看看你这新房子的厨房好不好用!” 刘宇拗不过她,只好点头同意。 这栋楼是筒子楼结构,厨房是公用的,但比四合院里那个露天灶台强了不止百倍。 崭新的水磨石台面,几个灶眼一字排开,还有自来水龙头,二大妈一看就喜欢上了。 她麻利地洗菜切肉,没一会儿,红烧肉的香味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引得楼道里其他住户都忍不住探头张望。 刘光天和刘光福两兄弟早就馋得不行,围着灶台直吸溜口水。 “妈,肉好了没?太香了!” “滚一边去!别在这碍手碍脚!”二大妈笑骂着,把一盘冒着热气、色泽红亮的红烧肉端了出来。 第六十一章您……您这是发大财了? 晚饭极为丰盛。 一盘肥而不腻的红烧肉,一盘白菜炒肉片,还有一盘色泽金黄的炒鸡蛋,主食为白面馒头。 一家人围坐在新买的原木方桌旁,吃得满嘴油腻。 刘光天和刘光福更是狼吞虎咽,小脸几乎都埋进了碗里。 “哥!这房子太棒了!比咱们家强太多了!”刘光福嘴里塞满了肉,含混不清地嚷道。 刘海中端着饭碗,满意地环顾着这间温暖明亮的新房,感受着暖气片散发的热量,心中无比舒坦。 “那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暖气,有独立的厕所,墙还粉刷得如此洁白!这才是适宜人居住的地方!” 二大妈亦是满脸笑容,看着儿子,越看越欢喜。 饭后,二大妈开始收拾物品,将当日购置的年货分成了两份。 “宇啊,这肉、布料,还有大部分点心都给你留在这儿,你独自居住,别亏待了自己的嘴巴。我们带些肉和菜回去即可。” 缝纫机和收音机自然留在了新房,刘宇把那四瓶特供茅台,和两条大生产烟也留下了。 仅让刘海中带了两条大前门回去,用于过年待客撑场面。 看着父母仔细打包的模样,刘宇目光微微闪动。 这些物资远远不够,等过完年,他必须设法以更为隐蔽的方式,囤积更多的物品。 但此事,他不能告知任何人。 一切收拾停当,一家人准备返回四合院。 刘海中早已迫不及待,他小心翼翼地将那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推出楼道,在楼下空地熟练地跨了上去。 “爸、妈,你们跟光天光福坐公交车回去吧,我骑车带些东西。”刘宇说道。 刘海中胸膛一挺,声音洪亮:“不用!我来骑!我得试试这车好不好骑!” 言罢,他脚下一蹬,自行车稳稳地向前滑行。 他故意把车铃按得“叮铃铃”作响,清脆的铃声在安静的大院里格外响亮。 刘海中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得意,他骑着车,故意在院里绕了半圈,享受着路人投来的惊奇与羡慕的目光。 他特意把握时间,赶在天色彻底黑透之前,在院里人最多的时候,骑着车“叮铃铃”地拐进了南锣鼓巷。 刚一进四合院的门,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一般,死死地盯在了刘海中和他身下那辆崭新锃亮的自行车上! “我的天!永久28加重款!全新的!” “二大爷,您……您这是发大财了?” “这车得一百多块吧?还有票!您从哪儿弄来的?” 院子里瞬间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围拢过来,对着那辆自行车指指点点,眼中满是羡慕和嫉妒。 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第一个凑了上来,围着自行车转了两圈,心中的小算盘拨得噼啪作响。 “海中啊,你这可真厉害!一声不吭就买了辆自行车!这得花费多少钱?” 傻柱也从厨房里探出头,抱着胳膊,酸溜溜地说:“哟,二大爷,可以啊,鸟枪换炮了?” 许大茂更是阴阳怪气地开口:“二大爷,您这可不够意思啊,发了财也不说一声,是不是怕我们跟您借钱啊?” 面对众人的围观和各种怪话,刘海中稳稳地停下车,一只脚撑在地上,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傲气。 他根本不理会许大茂的话,而是对着所有人,用他那当官开会时的洪亮嗓门,一字一顿地宣布: “什么叫我买的?这自行车票,是我儿子刘宇,单位直接奖励的!” “我儿子,第一机械工业部的工程师!因为进行技术革新,为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部里直接嘉奖!这叫什么?这叫国家对人才的认可!” 轰! 这话一出,比刚才看到自行车更令人震惊! 院里的人都知道刘宇有出息,但谁也没想到,他竟出息到了这般程度! 单位直接奖励自行车票!这是多大的功劳?多大的脸面? 一时间,那些嫉妒和酸溜溜的眼神,全都变成了震惊和敬畏! 就在这时,刘海中仿佛觉得效果还不够,他手往身后一背。 故意露出了手腕上那块,亮闪闪的上海牌手表,装作不经意地问离他最近的阎埠贵: “老阎,几点了?天怎么黑得这么快?” 不等阎埠贵回答,他又猛地一抬手腕,凑到自己眼前,恍然大悟般地大声说道:“哦!不用了,我自己有表!” “让我看看,现在是,下午五点五十八分三十五秒!真准!” 嘶——!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如果说自行车令人震惊,那这块上海牌全钢手表,就是王炸!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死死地盯着刘海中手腕上那块表,那银白色的光芒,刺得他们眼睛生疼。 刘宇跟在后面,看着父亲这副得意洋洋、尽情显摆的模样,只是笑了笑,并未阻止。 他知道,他爸这辈子就好面子,在院里当了半辈子官迷,受了不少闲气,今天就让他尽情风光一回! 贾张氏正在屋里骂骂咧咧。 自从秦淮茹再度怀孕,家里洗衣服做饭的活儿,就又落回了她身上。 她捶着酸痛的老腰,正想骂秦淮茹是个赔钱货,就听见院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吵什么吵!死了人了?” 贾张氏不耐烦地趿拉着鞋,一掀门帘,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刘海中!他竟然骑着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 那车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刺眼! 再一看,他手腕上那块明晃晃的东西,不是手表是什么! 贾张氏的眼睛瞬间变红,一股酸水从心底直往上涌。 自行车、手表……她又想起刘宇买的缝纫机,再看看自家那台用了快十年的破旧“无敌牌”,连机油都漏,心里更是烦闷。 “这老刘家是刨了谁家祖坟了?有这么大的福气!” 她嫉妒得牙根痒痒。 这院子是什么风水?前有许大茂当放映员吃香喝辣,后有刘宇一步登天成了工程师! 等等……刘宇? 贾张氏脑子里的嫉妒,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 她猛然想起,自家儿子贾东旭能从二级工升到三级工,就是刘宇在杨厂长面前提了一嘴的事! 她更想起,院里传得沸沸扬扬,说一大爷易中海的八级工迟迟批不下来,就是因为刘宇在背后使了绊子! 第六十二章住手!都给我住手! 一言可使人青云直上,一言亦可使人一蹶不振! 当下,这刘家堪称棘手之辈,亦似救苦救难的菩萨,万万得罪不起,须得好生供奉! 想明白此节,贾张氏的神情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方才还阴云密布的脸庞,顷刻间绽放出如烂菊花般的笑容。 她猛地一拍大腿,强行挤开人群冲了过去。 “哎哟!二大爷!您这派头,当真是极为不凡!” 贾张氏声音尖锐且响亮,满是谄媚之意。 “您瞧瞧,骑上这自行车,戴上这手表,再配上您这魁梧的身材,不知情者还以为是哪个部委,下来的高级领导前来视察工作呢!” 刘海中被这一番奉承拍得通体舒畅,下巴抬得更高了。 贾张氏见状,赶忙凑到刘宇身旁,堆满笑容说道:“还是咱们家刘宇有出息!真乃咱们院子的骄傲,为家族增光添彩啊!” 夸赞完刘宇,她话锋陡然一转,拉着刘宇的胳膊,满脸可怜地说道:“小宇啊,你如今这般有能力。” “你东旭哥不过是厂里的一名普通工人,日后……你可得多多关照他呀!” 傻柱抱臂倚靠在门框上,看着贾张氏这副模样,不禁嗤笑一声:“贾大妈,您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快,比川剧变脸还要精彩。” 许大茂在一旁摇着头,阴阳怪气地搭话道:“那是自然!面对有本事之人,恨不得跪地认爹。” “傻柱,你可得学着点,不然秦淮茹为何总往王胜利那儿去,而不往你这儿来呢?” “许大茂!你简直是找死!” “秦淮茹”三个字瞬间点燃了傻柱的怒火,他怒吼一声,放下手臂便朝许大茂扑了过去! 许大茂也不是好惹的,虽嘴上功夫欠佳,但打架从不畏惧,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 “住手!都给我停下!”一声威严的呵斥传来。 一大爷易中海黑着脸从后院走了出来,他本欲教训傻柱和许大茂,目光却被刘海中和他胯下的自行车深深吸引。 那辆永久28加重款自行车,是他念叨多年却始终舍不得购置的。 还有他手腕上的那块上海牌手表,银白色的表盘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海中,你这是……”易中海的声音有些干涩。 未等刘海中开口,旁边围观的邻居便七嘴八舌地解释起来。 “一大爷,这是二大爷的儿子刘宇孝敬他的!” “不止如此!刘宇如今是部委的工程师,分得了楼房,今日还购置了收音机和缝纫机!” “他所在单位直接奖励了自行车票!” 这些话语,如同一记记重锤,重重地砸在易中海的心头。 他望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刘海中,再看看自己。 自己身为八级钳工,又是院子里的大爷,威望极高,而刘海中呢?虽只是个七级工,但其子有出息! 一个有出息的儿子,能为他带来易中海一辈子都难以换来的体面与风光! 自行车、手表、楼房……这些物件,他并非买不起,但其意义却截然不同。 那是儿子的孝心!是脸面!是晚年的底气与保障! 他易中海呢? 他辛辛苦苦培养的徒弟傻柱,不过是个除了打架和做饭一无所长的莽汉,指望他养老?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费尽心思接济的秦淮茹一家,更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能否依靠得上还尚未可知。 此刻,易中海感觉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威望和地位,在刘海中这辆崭新的自行车面前,被彻底碾碎。 他一直自认为是院子里最风光的人,如今才发觉,自己不过是个孤苦伶仃的老人。 院子里的吵闹声、炫耀声、羡慕声,都变得格外刺耳。 易中海脸色铁青,沉默不语,转身回了屋。 “砰”的一声关上门,将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在外。 屋内冷冷清清,他独自坐在冰冷的板凳上,心中首次如此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威望无用,钱财亦无用。 必须寻觅一个名副其实、能够为自己养老送终的人! 必须如此! 回到后院,刘海中关上房门,刚才那股傲视众人的气势瞬间消散。 他搓着手,略显不安地凑到刘宇跟前。 “儿子,爸刚才……是不是太过招摇了?会不会给你招来麻烦?” 刘宇正在看书,听闻此言,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的书本。 “爸,这自行车和手表,皆是我凭自身本事所得,光明磊落,何惧之有?” “不过嘛……” 刘宇故意拖长语调,调侃道:“您刚才那副模样,不知情者还以为您才是部委下来的,高级领导呢。” 听到这话,刘海中挺直了腰杆,得意地一拍大腿! “你没瞧见阎老西那眼神,眼珠子都快掉到我车轮子上了!还有贾张氏那个老虔婆,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响亮!”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最解气的当属一大爷!他那张脸黑得犹如锅底,一句话未说便回屋了,关门声震耳欲聋!我估摸他今晚得气得难以入眠!” 刘海中憋屈了半辈子,今日这口恶气总算出了,整个人容光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岁。 刘宇听完,脸上的笑意稍有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爸,偶尔展现一下实力,可扬眉吐气,若天天如此,便会招人厌烦,惹人嫉恨。” “我明白,我明白!”刘海中连连点头。 他并不愚笨,深知儿子所言乃金玉良言:“过了年上班,我就把手表收起来,自行车也放在单位,不再骑进院子,财不外露,此理我懂!”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傻柱洪亮的声音:“二大爷!刘宇!开全院大会了!赶快的!” 刘宇眉头一挑,心中暗笑。 这现实中的全院大会,并不似小说中所写,每次皆是鸿门宴。 院子里的这些人,个个精明得如同猴子,无利可图之事谁会去做? 多数时候,不过是聚在一起闲聊扯皮,解决一些鸡毛蒜皮的邻里纠纷罢了。 还未等刘宇起身,三大爷阎埠贵便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哎呀刘宇,你必须得去!你如今是部委的干部,说话有分量!走走走,跟我去前院!” 说罢,也不顾刘宇是否同意,阎埠贵拉着他的胳膊便往前行拽,那股亲热劲儿,不知情者还以为刘宇是他的亲孙子。 第六十三章 我儿子,多会说话! 至前院时,三大爷家的八仙桌已置于院子中央,周边零散围着几户人家。 阎埠贵将刘宇往中间一推,清了清嗓子,面向尚未坐定的众人,高声宣布:“今日之会,我认为可让刘宇主持!” “咱们院里出了位国家干部,此乃莫大荣耀!往后院里之事,也应听取干部的意见!” 贾张氏立刻跟上,扯着嗓子附和:“对!三大爷所言极是!刘宇颇具本事,让他主持最为合适!我们皆听从刘工的安排!”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朝着刘宇露出讨好的笑容,眼中的谄媚几近溢出。 刘宇心中透亮,这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是想将他置于困境。 让他主持会议? 若主持得当,那是理所应当,毕竟他是干部; 若主持不佳,或是得罪了人,那他这个“干部”的威信便会扫地,日后在院里说话也无人听从。 更为关键的是,倘若他真的主持了会议,便会让一大爷和自己的亲爹二大爷颜面尽失。 这两个老谋深算之人,算盘打得着实精妙! 刘宇不慌不忙,向众人微微一笑,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三大爷,贾大妈,您二位着实抬举我了。” “我不过是个晚辈,刚参加工作,懂得甚少,这院里的大事,还需依靠三位管事大爷来把控方向。” 他稍作停顿,目光诚恳地扫过神色各异的易中海,和一脸错愕的刘海中。 “一大爷德高望重,在咱们院里一言九鼎,是我们的主心骨。” “二大爷刚正不阿,办事公道,宛如黑脸包公,三大爷精打细算,为大家的利益着想,恰似铁算盘,有您三位在,咱们院方能如此和睦。” “我哪有资格主持会议?我仅是来学习的,旁听一番,增长些见识罢了。” 这番话毫无破绽,既将三位大爷捧上了天,又使自己置身事外,姿态放得极低,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刘海中听得心花怒放,下巴几乎翘到了天上,腰杆挺得笔直,心里别提多美了! 瞧瞧!瞧瞧这是谁的儿子?是我刘海中的儿子! 多么会说话!多么懂事!多么有水平! 一大爷易中海深深地看了刘宇一眼,眼神中满是复杂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这小子的城府和手段,比他爹刘海中那个草包,强了何止百倍! 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既给足了所有人面子,又不动声色地化解了阎埠贵的算计。 假以时日,这院里恐怕真要发生变化了! 易中海压下心中的波澜,他明白今日这风头是抢不过刘家了,索性顺着台阶而下。 他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行了,刘宇说得有理,他还是个孩子,让他主持成何体统!就依照老规矩来,开会!” 易中海一锤定音,阎埠贵和贾张氏的如意算盘落空,只能尴尬地坐了回去。 易中海阴沉着脸,重重地咳嗽一声,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人都到齐了,那就开会!”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眼看就要过年了,按照往年的老规矩。” “咱们院里每家凑些钱,购置些瓜子花生,除夕夜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 话音刚落,一个洪亮的声音便插了进来:“老规矩?我认为今年应当有所改变!” 刘海中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声音震得院里嗡嗡作响。 他挺胸抬头,环顾众人,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今年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过得颇为顺遂,手头也宽裕了不少!” “依我之见,仅吃瓜子花生太过无趣!应当购买鞭炮!买大挂的鞭炮!除夕夜放它个震天响,为咱们院讨个好彩头,来年更加顺遂!” “对!放鞭炮!”傻柱第一个跳起来叫好,他向来最喜欢这份热闹。 “二大爷说得没错!过年不放炮,哪能算过年?必须放!” 傻柱一开口,院里的年轻人和孩子们,立刻跟着起哄。 “放鞭炮!放鞭炮!” “我要放窜天猴!” “顺遂?”这两个字如两根钢针,狠狠地扎进了易中海的心里。 他想起自己评不上八级工,想起被厂里通报批评,想起被扣掉的工资,再看看眼前意气风发的刘海中,一张老脸瞬间黑如锅底。 “胡闹!” 易中海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嘶哑地吼道:“放什么鞭炮?一挂鞭炮多少钱?足够买十几斤棒子面了!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吗?只晓得铺张浪费!” 刘海中被他吼得一愣,随即不屑地冷笑一声:“老易,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并非浪费,而是讨彩头!辞旧迎新,图个吉利!” 他稍作停顿,故意将声音提高八度,让整个院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再者说,不就是些钱吗?倘若大伙儿凑的钱不够,差多少,我刘海中补上!” “嘶——”院里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话太强硬了!已不是商量,而是赤裸裸地用钱打脸! 易中海被噎得满脸通红,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就在此时,贾张氏那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二大爷说得太对了!我一百个支持!必须放炮!” 她挤到前面,满脸堆笑,声音大得像个高音喇叭。 “这叫喜上加喜!我们家东旭,托了刘宇的福,前两天刚升为三级钳工,正愁没地方庆祝呢!这鞭炮一放,来年肯定还能再升一级!” 贾张氏这番话,简直是往易中海的心窝子里又捅了一刀。 连她贾家都因刘宇沾了光,都开始讲究“彩头”了! 而他易中海,堂堂一大爷,八级钳工,却连个响都听不到! “对!贾大妈说得对!” “没错,图个吉利!” “我家也同意!放鞭炮热闹!” 人群彻底被点燃,刚才还犹豫不决的几户人家也纷纷改变立场。 甚至有人大喊:“干脆一家买一挂,从院门口一直放到后院!” 院子里瞬间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孩子们更是高兴得又蹦又跳,仿佛已然听到了震天的鞭炮声。 易中海望着眼前这失控的场面,只觉天旋地转,心口堵得像塞了一团烂棉花。 他经营了一辈子的威望,在刘海中一句“我补上”面前,被砸得粉碎。 就在此时,一直未多言语的三大爷阎埠贵,推了推眼镜,眼中精光一闪。 他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阎老西的算盘,傻柱搅局! “既然诸位意见如此统一,我看便无需再争论了,咱们这院子讲求民主,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那就进行举手表决吧!” “同意在过年时购置鞭炮的,请举手!” “刷!”刘海中率先将手高高举起。 “刷刷刷!” 傻柱、贾张氏、许大茂……除易中海和一大妈之外,院子里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就连几个半大孩子也学着大人的模样,将胳膊伸直。 全票通过! 阎埠贵满意地点了点头,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好!就这么定了!购买鞭炮的费用,各家各户按人头分摊,明日就交到我这里,由我负责采购!”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易中海看着眼前这刺眼的场景,再也无法忍受,猛地一甩袖子,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回屋。 “砰!”沉重的关门声,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刘海中看着易中海的背影,得意地哼了一声,只觉此生从未如此畅快! 他转过头,想在儿子面前再炫耀一番,却见刘宇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眼神,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刘海中心中一紧,那股飘飘然的得意劲儿,瞬间消散了几分。 全院大会不欢而散,或者说,除易中海之外,所有人都颇为欢欣。 刘宇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将刚才起哄最为积极、对易中海抨击最为猛烈的几张面孔牢记于心。 墙头草,随风两边倒。 今日能打压一大爷,明日便可能为了利益,打压他刘家,这种人,必须加以防范。 次日清晨,三大爷阎埠贵推着一辆小板车,兴高采烈地归来。 板车上,整齐地码放着九挂红彤彤的鞭炮,还有一小挂零散的“小地雷”。 “街坊们!鞭炮已购回!” 阎埠贵扯着嗓子一喊,院子里的孩子们“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 “九挂大的,一挂小的!供销社的同志见我购买数量较多,额外赠送了一挂小的给孩子们玩耍!” 阎埠贵说得极为豪爽,好似占了天大的便宜。 实际上,他与供销社卖货的有些亲戚关系,九挂鞭炮,每挂便宜了一毛钱,九毛钱就此落入了他的口袋。 “三大爷豪爽!” “还是三大爷会办事!” 邻居们纷纷称赞,阎埠贵听得满脸通红,得意地推了推眼镜。 傻柱挤入人群,伸手就要去拆一挂大的。 “我看看这捻子是否结实!” “哎!别动!”阎埠贵眼疾手快,一把拍掉傻柱的手,“尚未到除夕,拆开受潮了怎么办?都放在我家,由我为大伙儿保管!” 说着,他如获至宝般将鞭炮都搬回了自己屋内。 后院,易中海听着前院传来的欢声笑语,气得心口一阵阵地发闷,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脆响,在冷清的屋内显得格外刺耳。 …… 转眼间到了腊月廿八。 家家户户张贴春联。 三大爷阎埠贵又在院子里,支起了他的小桌子,铺开笔墨纸砚,摆摊书写对联。 一副对联一毛钱,一副“福”字五分钱。 这可是他每年雷打不动的“创收项目”。 贾张氏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第一个凑了过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三大爷,给我来一副!要最好的!就写那个,升官发财!” 她特意将“升官”两个字咬得极重,还朝后院刘宇家的方向瞥了一眼,生怕旁人不知她这是在巴结谁。 阎埠贵心里明白,一边研墨一边笑道:“好嘞!保证给您写得龙飞凤舞,气派!” 就在他刚要下笔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写什么对联还找三大爷?” 傻柱抱着胳膊,从月亮门慢悠悠地走了出来,满脸的不屑:“三大爷那字,就像鸡爪子刨的一样,能有什么好兆头?” 阎埠贵那张老脸瞬间拉了下来:“傻柱!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这字,十里八乡都难寻第二个!” 傻柱根本不理会他,径直走到人群中间,大声嚷道:“依我看,就得找刘宇写!人家是大学生,是国家干部!” “文化人的字,那叫墨宝!贴在门上,那才叫真正吉利,保准来年步步高升!” 这话一出,院子里所有人的眼睛“唰”地一下全都亮了! 对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大学生写的对联,那能一样吗?那可是带着文曲星的仙气儿! “对!傻柱说得对!找刘宇写!” “刘工,给我们也写一副吧!” “我家也要!我家孩子明年要考学呢,沾沾您的文气!” 刚才还围着阎埠贵的邻居们,瞬间将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朝刘宇家涌去,那阵势,比抢白菜还积极。 阎埠贵拿着毛笔的手停在半空,气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傻柱,简直是断人财路! 刘宇正在屋内看书,听到外面的动静,眉头不禁一皱。 他最厌烦的就是这类事情。 写一副是人情,写十副就是冤大头,吃力不讨好。 傻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真是无事生非! 眼看众人就要堵到门口,刘宇放下书,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他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对着众人摆了摆手。 “各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妈,实在抱歉,并非我不愿写。” 他一脸歉意地说道:“我与部里的一位老领导约好了,今日得去一趟信托商店,为他挑选些老物件,这可是正事,耽误不得。” 听到是“部里老领导”的事情,众人脸上的热情顿时冷却了几分。 刘宇话锋一转,指了指一脸铁青的阎埠贵,朗声说道:“再者,写对联这事,咱们院子里有能人啊!” “三大爷的字,那可是远近闻名!我上小学时,我们老师还拿三大爷写的字当范本,说这叫‘力透纸背,入木三分’!” “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哪敢在三大爷面前卖弄?” 这番话,既抬高了阎埠贵,又为自己寻得了一个完美的台阶。 众人一听,也觉得有理。 阎埠贵听着刘宇的夸赞,心中的火气顿时消了大半,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对着众人连连摆手。 “哎,刘宇过奖了,过奖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恢复了生意人的精明,“既然刘宇有正事,那大家的对联,还是由我代劳吧!保证写得漂漂亮亮,图个大吉大利!”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刘宇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邻居们又重新围到了阎埠贵的摊子前。 刘宇则穿上大衣,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推着崭新的自行车,离开了四合院。 骑出胡同口,刘宇长舒了一口气。 这院子里的烦心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傻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日后得离他远些。 不过,他既然话已出口,索性就“将错就错”,真去信托商店逛逛。 这个年代的信托商店,可是个能淘到宝贝的地方。 骑着车,不一会儿便到了位于前门的信托商店。 店里人不少,柜台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旧货,从手表、收音机,到家具、瓷器,琳琅满目。 刘宇推着车在店里缓缓走着,目光四处搜寻。 忽然,他的视线被角落里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木箱子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半米见方的黄花梨木箱,箱体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虽然落满了灰尘,却依旧能看出其做工的精巧和用料的考究。 更重要的是,箱子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西洋铜锁。 刘宇心中一动,越是这种不起眼的物件,里面越有可能藏着惊喜! 第六十五章 别人不认识,他可认识! 刘宇唤来店里的伙计,手指向那个积满灰尘的黄花梨木箱。 “同志,这个箱子售价几何?” 伙计匆匆瞥了一眼,满脸嫌弃地用抹布掸了掸手。 “这位同志,您的眼光着实‘独到’,这物件在此搁置小半年了,无人问津。” “打开让我查看一番。”刘宇神色平静,不露声色。 伙计费力地将箱子搬至柜台上,用钥匙开启了那把西洋铜锁。 随着“吱呀”一声,箱盖开启,里面静静地放置着一个,被绒布包裹的物品。 伙计小心翼翼地揭开绒布,一台造型精致、通体乌黑的相机显露出来,镜头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相机?”伙计撇了撇嘴。 “这东西简直是个烧钱的无底洞!您可知道拍摄一张照片,所需费用多少?” “冲洗一张照片又需花费多少?纯粹是解放前那些公子哥、小姐们的玩物,既不能充饥,也不能解渴。” 伙计见刘宇穿着不俗,以为是某单位出来采购的人员,便压低声音劝说道:“同志,听我一句劝,莫要购买此物。” “这东西是寄卖的,原主是个败家子,乃是他父亲遗留之物,他拍摄几次后便无力继续玩下去了。” “售价一百五十块,一分也不能少,还需工业券!即便如此,胶卷也无处可买!” 一百五十块!在这个年代,这笔钱足够普通工人家庭维持大半年的生活。 伙计本以为这个价格能令刘宇知难而退,未曾想刘宇的眼神愈发明亮。 旁人不识此物,他却了如指掌! 这绝非什么解放前的老古董!而是金陵电影机械厂,于1958年刚刚研制成功的,紫金山Z- 135型相机! 是中国第一代真正意义上的高级单反相机,产量极少,大部分都特供给各大报社和重要单位了,市面上根本难觅其踪! 这物件,莫说一百五十块,即便五百一十块,也是捡了个大便宜! 刘宇强压心中的狂喜,脸上故意流露出犹豫与嫌弃的神情。 “一百五十块?太贵了!这东西不过是个铁疙瘩,买回去毫无用处。” 他伸出手指,在相机冰凉的机身上轻轻敲了敲:“这样吧,一百块钱!我权当买个摆设,回去给孩子当玩具。” “一百?!”伙计的眼珠几乎要瞪出来。 “同志,您这砍价的幅度也太大了,如同三大爷阎老西一般,拦腰砍一刀还带拐弯的!不行不行,这个价格我无法向原主交代!” 刘宇微微一笑,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伙计一支:“同志,您莫急。” “您仔细算算,这东西在您这儿放置多久了?不仅占据空间,还难以售出。” “一百块钱,您拿了提成,我也能图个乐子,可谓双赢。” 他稍作停顿,又补充道:“而且,我无需票券。” “无需票券?”伙计眼睛一亮。 在这个年代,钱尚可通融,票券却极为难求,无需票券,性质便截然不同了。 伙计猛吸一口烟,在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幻不定。 这相机确实是个烫手山芋,若卖不出去,他分文无收,一百块虽价格偏低,但总比砸在手里强。 他咬了咬牙,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 “行!一百就一百!不过我事先说明,这东西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而且没有胶卷,您买回去也只是个空壳子!” “胶卷?”刘宇故作惊讶,“没有胶卷,我买它作何用处?” 他佯装要离开,“那算了,我还是去看看其他物品吧。” “哎!同志,您别走啊!”伙计着急了,一把拉住他。 他一拍大腿,在柜台底下摸索许久,掏出五个积满灰尘的纸筒。 “这是原主留下的,共计五卷,皆是伊尔福的进口货!原本打算单独售卖,今日就当我送您了!权当交个朋友!” 刘宇心中欣喜若狂,脸上却仍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 “也罢,看您如此有诚意,那我就收下了。” 他爽快地从兜里掏出十张大团结,递了过去。 伙计接过钱,如释重负,脸上绽开笑容,仿佛甩掉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刘宇提着黄花梨木箱,在伙计“您走好,您慢走”的恭送声中,离开了信托商店。 骑上自行车,寒风吹拂在脸上,刘宇的内心却炽热无比。 紫金山Z- 135相机!五卷伊尔福黑白胶卷!这简直如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般! 他寻得一条无人的胡同,迫不及待地打开相机后盖,熟练地装入一卷胶卷。 “咔哒”一声,卷片轴转动,发出清脆悦耳的机械声响。 一卷胶卷,可拍摄三十六张照片。 他要用这三十六张底片,记录下这个时代,记录下父母年轻时的笑颜,也记录下这个风云变幻的四合院里,一张张鲜活的面孔。 回到四合院时,天色已然渐暗。 刘宇一手提着黄花梨木箱,一手推着自行车,刚进院门,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 “何人如此不长眼……” 许大茂骂骂咧咧地抬起头,一看是刘宇,话语立刻改变了方向。 “哎哟,是刘宇兄弟啊!您手中提的是何物珍宝?” 许大茂的目光,瞬间被刘宇手中的黄花梨木箱吸引住了。 当刘宇打开箱子,露出里面那台造型精悍的黑色相机时,许大茂的眼珠瞬间瞪大! “相机!天哪!这是徕卡还是蔡司?” 作为厂里的放映员,许大茂对这些东西十分精通。 他一眼便看出这台相机绝非寻常之物。 他凑上前去,想伸手触摸,却又不敢,脸上满是羡慕与嫉妒。 “刘宇兄弟,您真是太厉害了!竟能弄到这等宝贝!”许大茂搓着手,满脸谄媚。 “改日,能否也为哥们儿拍一张照片?我负责冲洗,分文不取!” “拍什么拍?不过是个破铁疙瘩,有何值得拍摄之处?”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从月亮门传来,傻柱抱着双臂,满脸不屑地走了过来:“许大茂,你真是犯贱,别人有什么,你都想凑上去闻闻味儿。” “有那闲工夫,不如琢磨琢磨如何多炒几道菜,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许大茂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傻柱!你懂个屁!这叫艺术!你一个厨子,除了认识锅碗瓢盆,还认识什么?” “我认识你爹!”傻柱瞪大双眼,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来啊!孙子!今日爷爷非得教教你如何做人!”许大茂也毫不示弱。 眼见两人即将扭打在一起,刘宇眉头一皱。 他将相机重新放回箱子里,冷冷地开口道:“都给我住嘴。” 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傻柱和许大茂的动作同时一滞,都扭头看向刘宇。 刘宇的目光扫过两人,最终落在傻柱身上,嘴角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傻柱,你说这东西毫无用处?” 他拍了拍手中的木箱:“明日,我就为院里所有人拍摄一张照片,免费冲洗,唯独你,没有这个机会。” 第六十六章 全家福,死对头的合影 傻柱的脸刹那间涨成了猪肝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起来。 “你……”他刚吐出一个“你”字,便被刘宇那冰冷的眼神给噎了回去。 那眼神里不见愤怒,唯有纯粹的漠然,好似在审视一个跳梁小丑。 傻柱后续的话语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他感觉自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得胸口发闷。 在全院人面前,被一个晚辈如此轻描淡写地羞辱,比挨一顿揍还要难受。 许大茂则欢喜得险些蹦起来,他凑到刘宇跟前,那张消瘦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活像一朵盛开的菊花。 “刘宇兄弟所言极是!这种粗人,哪里懂得什么艺术!就该让他干瞪眼!” 院里的邻居们目睹这戏剧性的一幕,眼神各不相同。 有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有对傻柱表示同情的,但更多的人,目光都火辣辣地聚焦在刘宇手中的木箱上。 免费照相!还是干部来照!这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刘工,明日何时进行?我们早些起身等候!” “是啊是啊,我家老婆子念叨了一辈子,还未曾正经照过相呢!” “刘工,您可不能把我们家忘了啊!” 人群瞬间将刘宇围拢起来,热情得令人咋舌。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傻柱和许大茂,直接被挤到了圈子外面,傻柱黑着脸,死死地瞪着被众人簇拥的刘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刘宇笑着应对众人,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 免费的事物,最能调动人的积极性。他要的便是这种效果,凭借一台相机,轻而易举地就把院里众人的心,又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一大截。 除夕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霜花覆盖着院里的青砖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寒意。 “都起来!放炮了!” 三大爷阎埠贵披着一件旧棉袄,搓着手,在前院扯着嗓子大声呼喊。 他的两个儿子,阎解成和阎解放,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出来,一人手里抱着一挂沉甸甸的大地红鞭炮。 “爸,如此之早,天还未完全亮透呢!”阎解成打着哈欠,一脸不情愿。 “就得赶这个早!这叫做‘开门炮’,能崩走一年的晦气,迎来一年的福气!” 阎埠贵瞪了儿子一眼,亲自从他手中接过一挂鞭炮,小心翼翼地挂在院子中央早已搭好的竹竿上。 就在他划着火柴,准备点燃引信的瞬间。 “砰!噼里啪啦——!” 中院,一声炸雷般的巨响骤然传来,紧接着是密集的爆竹声,如同炒豆子一般,震得整个四合院都嗡嗡作响。 阎埠贵手一抖,火柴都被吓得掉落。 他扭头望向月亮门的方向,只见傻柱正抱着胳膊,得意洋洋地站在自家门口,脚下是一地猩红的炮仗碎屑,他抢先了! “他娘的!”阎埠贵暗自咒骂一声,还未来得及发作。 “砰砰砰!噼里啪啦啦啦——!” 后院,又一挂鞭炮被点燃,声音比中院的更为响亮,更为持久! 许大茂正捏着鼻子,一脸坏笑地望着前院的方向,显然是有意为之。 前院、中院、后院,三挂鞭炮几乎在同一时间炸响,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要将四合院的屋顶掀翻。 院里的孩子们被惊醒,非但没有啼哭,反而兴奋地从被窝里爬出来,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 整个四合院,被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和震耳欲聋的喧嚣彻底淹没。 爆竹声渐渐平息,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红色纸屑,宛如一张喜庆的地毯。刘宇推开门,手里提着那个黄花梨木箱,走了出来。 “爸,妈,过来,我为咱们家拍摄一张全家福。” 刘海中正背着手,一脸得意地欣赏着满地的红色,回味着刚才那震天的声响,听到儿子的话,他立刻挺直了腰杆。 嘴上却摆着手,“哎呀,给我这个老头子照相做什么,浪费那胶卷。” 话虽如此,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缓。 他迅速掸了掸中山装上本不存在的灰尘,将领口的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又用力把头发往后捋了捋。 这才走到院子中央,摆出一个自认为最为威严的姿势。 刘宇看着自家老爹这口是心非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 他把相机架好,对着取景器,仔细调整着焦距:“妈,您站在爸旁边,对,靠近一些。笑一笑。” 二大妈一辈子生活朴素,面对这黑乎乎的镜头还有些拘谨,但在刘宇的鼓励下,脸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咔哒!”清脆的快门声响起,将这一刻永远地定格下来。 “爸,我再为您单独拍一张。”刘宇重新卷好胶卷。 “好……咳,行吧。”刘海中清了清嗓子,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他思索片刻,忽然抬起左手,摆出一个扶着下巴的沉思者造型。 这个姿势,恰到好处地将他手腕上那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完整地暴露在了镜头前,表盘在晨光下闪烁着光芒。 刘宇心领神会,再次按下了快门。 “哎!刘宇兄弟!给我拍一张!给我拍一张!” “刘宇!还有我!你昨日说过有我的,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言而无信吧?” 傻柱和许大茂一前一后,如同两只闻到腥味的猫,从各自的院里冲了出来,争先恐后地挤到刘宇面前。 刘宇放下相机,望着这两个死对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想拍照?” “想!”两人异口同声。 刘宇点了点头:“可以,你们俩,站在一起,我为你们拍一张合影。” “什么?凭什么要和他一起拍照?” 傻柱和许大茂同时跳了起来,看向对方的眼神,好似要将彼此生吞活剥。 “不拍就算了。”刘宇做出要收起相机的架势。 “别别别!”许大茂第一个服软,他狠狠瞪了傻柱一眼,咬着牙站到了指定位置。 傻柱梗着脖子,一脸愤懑,但在全院人看好戏的目光下,他也只能黑着脸,极不情愿地挪了过去。 两个人站在一起,中间却隔着能容下一个人的空隙,脑袋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表情比吃了苍蝇还要难看。 “咔哒!”刘宇才不理会他们是何种表情,干脆利落地按下了快门。 “行了,下一个。” “我先!”许大茂一把推开傻柱。 “我先!”傻柱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 刘宇懒得与他们多费口舌:“一人一张,傻柱,你先来。” 傻柱顿时得意起来,冲着许大茂扬了扬下巴,挺胸收腹,摆出一个自认为十分潇洒的姿势,许大茂则站在一旁,不屑地撇着嘴。 “咔哒。” “好了,许大茂,轮到你了。” 许大茂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凑到镜头前,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分头。 “咔哒。” 拍完照,刘宇慢悠悠地开口道:“照片洗出来,一张五毛钱,这是成本价,童叟无欺。” 第六十七章规矩,压岁钱和年夜饭 “要钱?”傻柱眼珠子一瞪。 “废话,胶卷难道不要钱?相纸难道不要钱?药水难道不要钱?” 刘宇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想要,我现在就把你的底片抽出来作废。” “要!谁说不要了!”傻柱立刻服软,不情不愿地从兜里掏出五毛钱。 能让刘宇为他拍照,这本身就是一种胜利,他可不能让许大茂看了笑话。 许大茂则爽快地递过钱,脸上还带着笑容。 他忽然想明白了,这五毛钱花得太值得了!这可不是普通照相馆的师傅拍摄的,这是刘工,部里的干部,亲自为他拍摄的! 这照片拿回厂里放映科,往桌上一放,谁见了能不高看他一眼?这叫面子!这叫体面! 院子里即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均聚焦于那两张,皱巴巴的五毛钱纸币上。 傻柱梗着脖颈,满脸不甘之色,但望着刘宇那平静无波的眼神,他心中的火气犹如被一盆冷水浇灭,仅余下憋屈之感。 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拿着!谁稀罕赖你这五毛钱!” 许大茂则与之截然相反,他双手将钱递过去,脸上堆满笑容,声音中都透着一股谄媚之意: “刘工,您拿着!能让您亲自拍照,这是我的荣幸!五毛钱,太值了!” 刘宇面无表情地接过两张钞票,指尖轻轻一弹,发出清脆声响。 他未再看那两人一眼,转身便回了屋子。 这一举动,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分量,院里那些原本也想凑热闹,琢磨着能否也拍一张照片的邻居,心中的小算盘瞬间便打不下去了。 干部拍照也是需要花钱的,并非可以白占的便宜。 刘宇回到屋内,刘光天和刘光福两个半大小子正扒着门框向外张望,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刘宇将那两张五毛钱的票子,在手心摊平,而后分别塞到了两个弟弟的手中。 “哥给的压岁钱,拿着买糖吃。” 一人一块钱! 刘光天和刘光福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拿着那张崭新的大团结,手都有些颤抖。 往年过年时,能从爹妈手中抠出两分钱的压岁钱,都足以让他们高兴好半天,一块钱,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谢谢大哥!” “谢谢大哥!” 两个小子乐得鼻涕泡都快出来了,攥着钱,宝贝似的揣进最里层的口袋,生怕钱飞走了。 二大妈刚从厨房出来,恰好看见这一幕,心疼得嘴角都抽搐了一下:“小宇,你这给得也太多了!哪有这么给压岁钱的!” 一块钱,够买十斤棒子面了,就这么给了孩子,她觉得肉疼。 刘海中却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老婆子教训道:“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小宇当了干部,给弟弟们的一点心意!这叫长兄如父!有排面!” 他看着刘宇,眼神中满是赞许。 这钱花得好,花得妙!不仅收拢了两个弟弟的心,更是在院里树立了威望,传出去,谁不夸赞他刘海中教子有方,家里日子过得红火! 就在此时,一个肥硕的身影扭着腰肢,从月亮门那边缓缓蹭了过来,人还未到,那股谄媚的笑声先传了过来。 “哎哟,刘工在家呢!这大过年的,家里可真热闹!”贾张氏脸上堆满笑容,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在屋里转动,最终落在了刘宇身上。 她自来熟地凑上前,搓着手,满脸讨好之色:“刘工,听说您买了相机,给大伙儿照相呢?你看我们家东旭和淮茹,也想沾沾您的光,给他们也来一张呗?” 二大妈一听这话,脸立刻拉了下来。 她不等刘宇开口,直接往门口一站,挡住了贾张氏的去路:“贾家嫂子,照相可以,小宇这胶卷和相纸都是花钱买的,不能白照。” “一张五毛,先给钱,后拍照。” 贾张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大妈,又看了看刘宇:“要……要钱?还要五毛?咋那么贵!抢钱啊!” 五毛钱,都够买半斤多猪肉了!就为了“咔嚓”一下,在她看来简直是败家之举! “爱照不照。”二大妈抱着胳膊,下巴一扬,话说得毫不客气。 贾张氏讨了个没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嘟囔着“什么玩意儿,金子做的啊”,悻悻地扭头离去。 院里其他几个本来还心存想法的邻居,比如三大爷阎埠贵,心里默默一算账,也觉得不划算,纷纷打消了念头。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刘宇乐得清静。 他脱下大衣,卷起袖子,走进了弥漫着肉香的厨房:“妈,我来帮您烧火。” 年夜饭的香味,很快便从后院飘了出来,弥漫了整个四合院。 傍晚时分,刘家的八仙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一整只油光锃亮的烧鸡摆在正中央,旁边是红烧肉、干炸带鱼、花生米、拍黄瓜……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刘海中坐在主位上,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白酒,红光满面。 他举起酒杯,声音洪亮:“来!都满上!今天,是咱们家过得最舒坦的一个年!这都是托了小宇的福!” 酒过三巡,刘海中的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他从院里开大会,自己如何一言九鼎,说到易中海如何吃瘪,再说到刘宇如何有出息,给他长脸,唾沫星子横飞,兴奋得手舞足蹈。 二大妈和两个弟弟在一旁听着,脸上也都洋溢着笑容。 这个年,确实过得不一样,家里的腰杆子,好像一下子就挺直了。 夜渐渐深了,窗外寒风呼啸,屋里却温暖如春。 吃完年夜饭,院里的大人们也未入睡,三三两两地聚在前院,点了个火盆,围坐在一起喝酒守岁,等待着零点钟声的敲响。 刘宇没去凑那个热闹,他正在屋里,就着灯光,仔细擦拭着那台紫金山相机。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刘宇抬起头,只见贾东旭正拘谨地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与他那个嚣张跋扈的母亲截然不同。 “刘工……没打扰您吧?”贾东旭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不确定。 刘宇放下手里的绒布,静静地看着他,未发一言。 贾东旭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急忙从兜里掏出一张五毛钱的票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刘工,我想请您给我媳妇拍张照。” 他见刘宇没有反应,又急忙解释道:“她……她有了,我想给她留个念想,就拍她一个人就行。” 刘宇的目光从那张票子上,移到了贾东旭那张,带着几分期盼和紧张的脸上。 寒风从门缝中钻进来,带着院里火盆传来的淡淡烟火气。 他沉默了片刻,接过了那张票子,声音很平静:“明天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让她一个人过来。” 第六十八章相片风波,临危受命 贾东旭接过那张面值五毛钱的纸币,脸上浮现出一丝感激之色,在连连点头之后,便如做贼一般,悄然无声地退回了中院。 除夕夜的喧闹声逐渐平息,仅剩下前院火盆中偶尔迸出的几点火星,映照在守岁人略带醉意的面庞上。 春节假期转瞬即逝,整个京城再度恢复了往昔的繁忙景象。 刘宇怀揣着几卷拍摄得满满当当的胶卷,骑着自行车拐进了,王府井附近的一家国营照相馆。 照相馆的老师傅戴着老花镜,起初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然而,当他在暗房里将刘宇的底片冲洗出来,并挂在晾片夹上时,眼神彻底发生了变化。 他扶了扶眼镜,凑近一张底片,仔细地端详起来。 “小同志,这……这是你拍摄的吗?”老师傅的声音中满是惊讶。 照片之上,刘海中背着手,挺着肚子,脸上呈现出恰到好处的威严神态;二大妈站在一旁,笑容里带着一丝羞涩与满足。 照片的构图、光影效果,均无可指摘。 尤其是那张傻柱和许大茂的合影,两人一个朝东扭头,一个往西撇嘴。 中间相隔半尺宽的空隙,脸上那副仿佛吃了苍蝇的表情,被抓拍得栩栩如生,极具故事感。 “摄影技术相当不错啊!这光线运用得巧妙,人物的神态也捕捉得精准!” 老师傅拿起那张两人作为死对头的合影,越看越觉得饶有趣味:“你使用的是什么相机?是紫金山牌的吗?好家伙,这可是颇为稀罕的物件!” 数日后,刘宇手持一沓厚厚的照片回到了四合院。 消息灵通的许大茂率先冲了出来,他一把夺过属于自己的那几张照片,眼神中满是兴奋。 “哎哟!瞧瞧!瞧瞧我这精神状态!”许大茂举着自己的那张单人照,特意跑到院子中央,让所有人都能看到。 “这整齐的分头,这十足的气派!也只有刘工这样的水平,才能将我的气质拍摄出来!” 傻柱面色阴沉地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把抢过自己的照片,嘴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然而,当他看到照片中那个挺胸抬头,神气十足的自己时,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傻柱将照片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嘴上却毫不留情:“德行!即便拍得再好,也掩盖不住你那一脸的狡黠之相!” 许大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他捏着那张自己和傻柱的合影,在傻柱眼前晃了晃:“傻柱,你看看咱俩这张照片!” “你这愁眉苦脸的模样,活像在茅房里没带纸一般!再瞧瞧我,气定神闲!这便是差距所在!” “许大茂!你他娘的是想找死!”傻柱的怒火“噌”地一下升腾起来,伸手便要去抢夺那张照片。 “你想干什么!想把照片撕掉吗?这可是刘工拍摄的,是部里的干部为咱俩拍摄的合影!你敢撕吗?”许大茂将照片高高举起,一脸挑衅的神情。 两人一个抢夺,一个躲避,在院子里上蹿下跳,引得邻居们哈哈大笑。 那张薄薄的相纸,在两人手中几经折腾,眼看着就要被撕成两半。 刘宇只是倚靠在门框上,冷漠地注视着这场闹剧,丝毫没有出手干预的意图。 直至二大妈出来制止,两人才悻悻然分开,各自拿着照片,如获珍宝般抚平上面的褶皱,嘴里还不停地相互谩骂着。 在院子里的喧闹声中,秦淮茹牵着棒梗,略显局促地走了过来。 刘宇未等她开口,便递过去一张照片。 照片之上,秦淮茹腹部隆起,微微侧身而立,冬日暖阳倾洒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她一只手牵着棒梗,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小腹,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母的温柔与期盼之情。 棒梗则仰起小脸,好奇地望着母亲,整个画面,呈现出温馨而宁静的氛围。 秦淮茹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瞬间定格。 她望着照片里的自己,眼圈陡然泛红,她未曾料到,自己这般模样,竟能被如此美好地记录下来。 “刘工多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她的声音略带哽咽,紧紧攥着那张照片,仿佛握住了一件稀世珍宝。 假期结束,刘宇返回部里,刚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落座,那股熟悉的陈旧文件与墨水的气味便扑面而来。 他还未及喝上一口热茶,林司长的秘书便快步走来。 “刘工,林司长请您过去一趟。” 刘宇心中已然明了,放下茶杯,跟随秘书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推开门,王建国已坐在里面,神情严肃。 林司长开门见山,指着桌上的一份文件说道:“事情已确定,‘红星创汇机械厂’的选址定在京郊,批文已然下达。”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视着刘宇和王建国:“然而,时间极为紧迫。” “毛熊那边追加了订单,要求我们必须在三个月内,优先建成六个车间并投入生产!” 三个月!王建国的呼吸为之一滞。 从一片空地到建成六个,可开工的车间,这几乎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 “这六个车间,除五个用于生产线外,还有一个要建成样品展示间。” 林司长加重语气强调:“我们的目标,不仅是完成毛熊的订单,更要借此机会,向国际市场展示我们的实力,开拓我们自己的外贸渠道!”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唯有林司长沉稳有力的声音回荡。 “为确保进度与质量,部里特批,从汉斯猫进口的一批精密机床,将优先配给红星厂。” 听闻“汉斯猫机床”,王建国的眼睛瞬间发亮,那可是所有从事机械行业之人梦寐以求的宝贝! 林司长放下文件,目光首先落在王建国身上:“经部里研究决定,任命王建国同志为红星创汇机械厂副厂长,主抓生产建设!” 王建国猛地站起身,激动得满脸通红,敬了一个标准的礼:“保证完成任务!” 随后,林司长的目光缓缓移至刘宇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审视,更有沉甸甸的期许。 “刘宇同志,经部里最终决定,正式任命你担任,红星创汇机械厂的技术总工程师,全权负责工厂所有技术工作。” “从图纸审核、设备安装调试,到生产线技术把控,均由你负责!” 技术总工!这一任命,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办公室炸响。 王建国震惊地看向刘宇,这个年轻人竟一步登天,坐上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在技术领域权力更大的位置! 刘宇迎着林司长那充满压力的目光,脸上毫无波澜。 他平静地站起身,声音虽不大,但字字清晰,掷地有声:“请领导放心,三个月内,红星厂的车间里定会响起机器的轰鸣声。” 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光线有些刺眼,王建国快步赶上刘宇,脸上神情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服与真诚。 “刘总工,今后,咱们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望您多多指教。” “王副厂长客气了,我们应互相学习。”刘宇朝他点了点头。 两人刚回到大办公室,消息便已传开,同事们纷纷围拢过来,道贺声接连不断。 一位崭新的副厂长,一位过于年轻的技术总工,所有人都明白,一个属于红星厂的时代即将拉开帷幕。 而这两人,将成为这个时代的掌舵者。 第六十九章 蓝图,总工的第一把火 办公室内的喧嚣逐渐平息,同事们艳羡的目光与道贺之声亦缓缓消散,众人各自返回自己的座位。 王建国被几位相熟的干部拉着,低声探讨建厂的初步事宜,其眉宇间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之情。 而刘宇仿若置身事外,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那份任命文件随意置于一旁,甚至未曾再多看一眼。 他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饮下一大口温热的白开水,那因升职而产生的虚浮之感,便被彻底压下。 三个月,六个车间。 这几个字眼,如烙铁般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无暇庆祝,亦无精力应酬,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沓崭新的稿纸,又将一支削得尖锐的铅笔握于手中。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刘宇微微眯起双眼,脑海中,无数精密的零件与复杂的电路图飞速闪现、重组。 他要做的,并非仅仅是复刻后世成熟的电磁炉和电饭煲技术,更要结合这个时代的工业水平与材料限制,进行优化与改造。 他落下了笔尖。 铅笔在稿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一条条精准的直线,一个个完美的圆弧,从他的笔尖流淌而出。 线圈的绕组方式、功率控制模块的简化方案、散热风道的最优设计。 他甚至连外壳的模具图纸,都一并考虑在内,追求的是一种极致的简约与实用。 整个下午,刘宇宛如一位入定的老僧,完全沉浸于图纸的世界之中。 桌上的茶水凉了,他未曾察觉;同事下班的走动声,他未曾听见。 直至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从窗外隐去,他才缓缓放下手中的铅笔。 此时,桌上已铺满十几张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那是两套完整且可直接投入生产的工业蓝图。 刘宇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未作丝毫停歇,径直走向办公室角落那台黑色的手摇电话机。 他抓起听筒,熟练地摇动了手柄,接通了总机。 “接物资处,找秦处长。” 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哪位?” “秦处长,我是研究处的刘宇。” 秦处长的声音立刻热情了几分:“刘宇?哦!刘总工!恭喜恭喜啊!有何指示?” 刘宇的声音平静无波:“称不上指示,红星厂的项目,我需要一批材料,情况紧急。” 他言简意赅,直接报出了一连串清单:“高纯度硅钢片,需耐高温的,五十公斤,耐高温绝缘陶瓷板,厚度五毫米,二十平米。” “还有直径零点五毫米的,优质紫铜漆包线,一百公斤。” 电话那头的秦处长听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些皆是金贵之物,尤其是那高纯度硅钢片,平日里都是按克计算的宝贝。 “刘总工,您所需要的可都是顶尖货品啊……” “第一批样品,必须采用最好的材料,要拿到国际上去让外国人看的,不能给国家丢脸。”刘宇的语气虽不重,但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秦处长的心坎上。 秦处长在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一咬牙:“行!我明白!您放心,明日一早,我亲自给您送过去!保证是库里最好的材料!”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一辆军绿色的解放卡车便“吭哧吭哧”地停在了部委大院的楼下。 秦处长身着一身蓝色的工作服,亲自从车上跳下,指挥着工人小心翼翼地将几个盖着油布的木箱抬了下来。 刘宇早已在楼下等候,他走到木箱前,随手揭开一块油布。 晨光下,一叠叠码放整齐的硅钢片,泛着幽蓝色的金属光泽,旁边的陶瓷板洁白温润,触手冰凉细腻。 他拿起一片硅钢片,用指关节轻轻一敲,发出清越的嗡鸣声。 “好东西。”刘宇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情。 “那是!为刘总工办事,我老秦岂敢含糊!”秦处长拍着胸脯保证。 材料被运上楼,堆放在研究处空置的一角,立刻引来众人围观。 当大家得知这些材料是用于制造新产品时,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被点燃。 刘宇望着那堆积如山的图纸,又看了看这些优质的材料。 他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即便不眠不休,也难以在短时间内将这些图纸变为实物,他需要团队的力量。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研究处所有人的注意力。 “各位同事,红星厂的项目时间紧迫,任务繁重,这些图纸,是我设计的新产品,电磁炉和电饭煲。” 他拿起一张电磁炉的总装图,展示给众人:“这东西的原理并不复杂,但零件繁多,精度要求较高。” “我一人难以兼顾,如今需要大家协助,将这些零件加工出来。” 话音刚落,办公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能参与到这种尖端新产品的研发中,对于这些一辈子都与图纸,和旧设备打交道的工程师而言,是莫大的荣耀与机遇。 “刘总工,您尽管吩咐,让我们做什么都行!” “没错,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众人高涨的热情,刘宇微微一笑,他走到图纸堆前,开始高效地分派任务。 “张工,你对绕线机最为熟悉,线圈部分交由你负责,务必确保匝数和圈径的绝对精准。” “李师傅,你手部最为稳定,电路板的蚀刻和焊接工作,由你来承担。” “王哥,你联系一下机加工车间,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制作出外壳的模具和散热风扇的叶片。” 他如同一位运筹帷幄的将军,将一张张复杂的图纸,拆解成一个个具体的任务,精准地分配给最为擅长的人员。 原本如一潭死水的研究处,瞬间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研究处都陷入了一种,狂热的工作状态。 有人在角落里专注地绕着铜线,有人在工作台前借着灯光,焊接米粒大小的电子元件,还有人拿着游标卡尺,反复测量着刚刚出炉的金属外壳。 空气中,弥漫着松香与机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刘宇则如幽灵般,穿梭于各个工位之间。 他时而驻足,指出一处细微的焊接瑕疵;时而拿起一个零件,提出一个更优的打磨方案。 在他的精准指导下,所有工作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效率之高令人惊叹。 第三天傍晚,当最后一个零件组装完成,一台通体银白、造型简约流畅的电磁炉,静静地呈现在工作台上。 它的表面是一块光滑的黑色陶瓷板,侧面是整齐的散热格栅,充满了超越这个时代的科幻美感。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围聚在工作台旁。 刘宇拿起电源线,插入墙上的插座,然后轻轻按下侧面的一个红色按钮。 “嗡……”一声轻微的电流声响起,面板上的一个指示灯亮了起来,一台崭新的机器,就此被赋予了生命。 第七十章 王牌,釜底抽薪 “嗡……”那一声细微的电流声,恰似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研究处每个人的心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定在那台银白色的机器上,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刘宇神情未起丝毫波澜,他从容地从旁边的水槽中拿起一个平底铁锅,倒入半锅凉水,稳稳地置于那块黑色的陶瓷面板中央。 他再度伸出手指,在面板边缘一个并不起眼的触控符号上轻轻一点。 “嗡嗡……”电流声略微增大,如同蜜蜂振翅。 不到十秒钟,锅底便开始冒出细密的气泡。 紧接着,那些气泡猛然从锅底翻涌而上,发出“咕嘟咕嘟”欢快的声响,一锅冷水,就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不到一分钟便完全沸腾了! “我的天呐!”一位资深工程师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这比煤炉子快了不止三倍啊!” 王建国更是激动地凑上前去,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锅边的面板。 “别动!”刘宇淡淡地提醒了一句。 王建国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 而刘宇却径直将手掌贴在了离沸水锅仅几厘米的黑色面板上,那里的温度,竟然只是微微温热,完全不烫手。 这一举动,比刚才快速烧水的场景更具冲击力! 安全!高效!这两个词汇,瞬间铭刻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刘宇并未理会众人的震惊,他倒掉热水,往锅里倒入一些油,待油温升高,刺啦一声,一盘切好的肉片滑入锅中。 他手腕灵活翻动,锅铲与锅底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肉片在锅中均匀受热,迅速变色,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办公室。 就在肉片将熟未熟的关键时刻,刘宇手指再次轻点,锅里的翻滚立刻停止,他借助余温将菜炒熟,盛入盘中。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对火候的掌控精准到了极致。 “好!太好了!”王建国一把抓起盘子里的一片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呼气,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东西要是卖到国外去,能换回多少外汇啊!刘总工,你真是个天才!” 面对这几乎要溢出的赞美之词,刘宇只是将那盘爆炒肉片随意放在一旁,然后转身,从那堆图纸中又抽出了另一叠。 “王副厂长,别急着高兴,这不过是开胃小菜。” 他将新的图纸在工作台上摊开,上面绘制的,是一个结构明显更为复杂的器物。 电饭煲。 “这个东西,结构比电磁炉要复杂一些,涉及到机械式的温控开关,和加热盘的整体铸造。” 刘宇的手指点在图纸的核心部位:“特别是这个限温器,需要用到磁钢,在达到特定温度后,利用居里效应实现自动断电,并切换到保温状态。” 在场的人皆是行家里手,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技术难点。 这已不仅仅是电路的问题,还涉及到材料学和精密机械结构。 刘宇的目光扫视众人,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晓,日本那边也在研发类似的产品,并且已经有了初步的成品。 但他们的产品,功能单一,造型笨重。 我们若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不但要实现自动煮饭、自动保温,还要在外观和内胆材质上,全面超越他们!”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模仿与追赶。 而是釜底抽薪,直接抢占本应属于对方的市场! “日本?”王建国一听这话,眼睛都红了。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干他的!刘总工,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保证做出来的东西,让他们那些小矮子看了都得服服帖帖!” 一股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和好胜心,瞬间在整个研究处被点燃。 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所有工程师的脸上,都露出了如狼般的神情。 “这个加热盘的铝合金配比,必须严格依照图纸来,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内胆的涂层,我要做到像镜子一样光滑,米饭倒出来,一粒都不能粘!” “外壳的接缝,误差不能超过一根头发丝!” 根本无需刘宇再多做动员,这群技术人员带着一股憋闷多年的劲头,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工艺要求,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电饭煲的样机制造之中。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 当夜幕再次降临,研究处的灯光依旧明亮。 一台崭新的电饭煲,静静地立在工作台中央。 它通体采用乳白色的烤漆,造型圆润流畅,充满了未来感。 上盖和锅体之间的接缝严丝合缝,宛如一体。 那精致的做工和超越时代的设计,让它看起来不像是一件工业品,更像是一件艺术品。 刘宇亲自淘好米,加好水,放入内胆,盖上盖子,轻轻按下了那个唯一的煮饭按钮。 指示灯亮起,机器开始悄然工作,没有烟,没有火,只有一股淡淡的米香,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起,煮饭灯熄灭,保温灯亮起。 又焖了十分钟,王建国已迫不及待,亲手揭开了锅盖。 一股混合着米饭清香的灼热蒸汽扑面而来,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 只见锅内的米饭,米粒颗颗晶莹剔透,饱满分明,表面泛着一层油润的光泽,没有丝毫被水分浸泡的痕迹。 王建国用饭勺舀起一勺,吹了吹气,迫不及待地送进嘴里。 米饭入口,香甜软糯,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嚼劲,每一粒米都仿佛在舌尖上舞动。 王建国闭着眼睛,一脸陶醉:“好吃!太好吃了!我活了半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香的米饭!” 刘宇望着工作台上一左一右,两台散发着科幻气息的崭新机器,嘴角微微上扬。 电磁炉,电饭煲。 手握这两张王牌,红星创汇机械厂进军国际市场的底气,有了。 办公室里浓郁的米饭香气,宛如一只无形的手,勾动着每个人的心弦。 王建国捧着那碗晶莹剔透的米饭,吃得比谁都快,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走!现在就走!让林司长也尝尝这人间美味的米饭!” 刘宇并未反对,他拔掉电源,用一块干净的绒布,仔仔细细地将电磁炉和电饭煲的表面擦拭干净。 那银白和乳白的机身,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超凡之物。 研究处的几位工程师自发地行动起来,找来两个铺着厚厚棉垫的木箱,小心翼翼地将两台样机稳稳地安放进去,其谨慎程度胜过对待刚出生的婴儿。 一行人浩浩荡荡,护送着这两件“宝贝”,径直前往林司长的办公室。 第七十一章神器出世,名动部委 走廊静谧无声,唯有他们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其中。 推开那扇熟稔的门扉,林司长正埋头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之间,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目光透过镜片投射过来。 “何事如此大张旗鼓?” 王建国难掩脸上的兴奋之情,将两个箱子置于地上,小心翼翼地开启,如献宝般将两台机器捧出,稳稳地放置在林司长的办公桌上。 “林司长,请看!成功了!” 林司长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两台机器上时,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滞。 他摘下眼镜,站起身来,绕着办公桌踱步一圈。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电饭煲圆润的机身,又在电磁炉那光滑如镜的黑色面板上稍作停留。 “这……这是我们自主研制出来的?”林司长的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惊异。 这两台机器的做工,那严丝合缝的接缝,那流畅简约的线条,完全超出了他对国内工业品的所有认知。 这物件,看上去比画报上的那些外国货更为洋气、更为精致! 刘宇缄默不语,只是从箱子里取出准备好的插线板,接通电源,随后从角落的洗手池舀来半碗水,打入一个鸡蛋。 他将小铁锅置于电磁炉上,轻轻一点。 “嗡……”电流声响起,清澈的蛋液在水中迅速凝结,蛋白宛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一个圆润漂亮的荷包蛋便浮出水面。 整个过程,不见一丝烟火气息,安静得近乎诡异。 林司长看得目不转睛,他拿起勺子,将荷包蛋送入口中,蛋白滑嫩,蛋黄溏心,火候拿捏恰到好处,他咀嚼的动作缓慢,眼神却愈发明亮。 他所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荷包蛋,更是一个无需煤球、无需烟囱、安全便捷的厨房新时代! 这对于整个国家的能源结构和民生而言,意味着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更为明晰。 “好!好东西!”林司长放下勺子,重重地吐出两个字。 王建国见状,赶忙将电饭煲向前推了推,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司长,这不过是开胃小菜!重头戏在此!” 刘宇接过话茬,语气平静:“这是电饭煲。 日本那边虽也有此类产品,但我们这款实现了全自动煮饭和长效保温功能,内胆采用特殊涂层,不粘锅底,在功能和设计方面,均全面超越了他们。” “超越他们?”林司长的心猛地一颤,他死死地盯着那台乳白色的机器。 刘宇不再多言,当着他的面,淘米、加水、按下开关。 二十分钟后,当那声清脆的“咔哒”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时,林司长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王建国抢先揭开锅盖。 一股比刚才在研究处闻到的更为浓烈、更为纯粹的米饭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充盈了整个房间。 林司长凑上前去,只见锅里的米饭粒粒分明,颗颗饱满,泛着一层诱人的油光,仿佛每一粒米都在熠熠生辉。 他亲自盛了一碗,甚至来不及吹凉,便迫不及待地送入口中。 那香甜软糯、富有嚼劲的口感,顺着舌尖直冲头顶。 他活了五十余年,吃过的米饭不计其数,却从未有过如此惊艳的体验。 “好!太好了!”林司长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指着那两台机器,声音有些颤抖:“刘宇!王建国!你们为国家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他来回踱步,眼中的光芒愈发炽热:“我们要让日本瞧瞧!让他们看看!我们中国不但能够制造,而且能够制造出比他们好百倍的东西! 这哪里是什么电器,分明就是两台创汇的印钞机!是我们的王牌!” 次日清晨,部委大院里,高悬于各个角落的广播喇叭,在固定的时间准时响起。 正当人们以为又是千篇一律的通知时,一个清亮的女声,带着振奋人心的语调,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下面播送一则通报表扬:我部研究处,在红星创汇机械厂筹备期间,发扬敢打敢拼、勇于创新的革命精神,在极短时间内,成功研制出电磁炉与自动电饭煲两款具有世界领先水平的新产品…… 特此,对项目组长王建国同志、核心研发人员刘宇同志及研究处全体同仁,予以通报表扬!” 广播声落下,整个部委大院仿佛被投下了一颗炸弹。 刘宇的名字,一夜之间,传遍了每一个办公室,每一个角落。 当他像往常一样走进办公楼时,一路上,收获了无数道目光,有惊奇,有羡慕,有敬佩。 “刘总工,恭喜恭喜啊!” “刘工,太给我们长脸了!” 道贺声此起彼伏,刘宇只是微笑着一一颔首回应,脸上没有半分居功自傲的神情,他越是如此谦和,人们就越觉得他深不可测。 一些端着搪瓷缸子路过的年轻女干部,更是忍不住偷偷多看他几眼。 那个年轻人,身着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身姿挺拔,眉眼清俊,明明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劳,却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种融合了强大能力,和沉稳气质的独特魅力,远比那些咋咋呼呼的毛头小子更具吸引力。 走廊里,刘宇迎面遇上几个端着搪瓷缸子的同事,对方立刻热情地围拢过来。 “刘总工,你真是咱们部委的宝贝!那广播我都听了三遍,太提气了!” “是啊,听说林司长昨晚激动得一夜未眠,连夜将报告呈送上去了!” 刘宇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 他扶住一个激动得,险些将水洒出的同事,声音温和而坚定:“成绩属于集体,是领导指引方向,是同志们齐心协力的成果。” “我只是尽了自己应尽的一份职责。” 一番话说得无懈可击,既未否认功劳,又将姿态放得极低,充满了那个时代特有的话语风格。 众人听后,心中愈发敬佩,觉得这位年轻的总工不仅技术精湛,思想觉悟也高得惊人。 回到研究处,办公室已不复昨晚的狂热景象。 两台样机的位置空了出来,只留下淡淡的痕迹,王建国正与几个工程师低声交谈,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见刘宇进来,赶忙迎上前去。 第七十二章奖励,深藏功与名 “刘总工,方才部委办的人员来过,将电磁炉和电饭煲取走了,称是直接送往外贸部,让那边的专家进行评估。” 刘宇颔首,对此并未感到意外,他未曾在过往功绩上有片刻停留,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拿起一张崭新的图纸展开。 那图纸之上,是电饭煲限温器的精密结构分解图。 “王哥,日本方面定然不会就此罢休,我们的产品若要实现量产,成本与耐用性乃是关键所在。” “此限温器的磁钢材料,我们需寻得更为廉价,且性能更为稳定的替代方案,唯有生产,才是根本之道。” 他的一番话语,即刻将众人的注意力从虚无的荣誉,拉回到了冰冷的现实之中。 研究处原本稍显浮躁的氛围,瞬间再度变得务实而紧张。 众人目睹他立刻投身工作的状态,心中那一丝沾沾自喜顿时消散殆尽,纷纷返回各自的岗位,继续埋头钻研。 就在此时,办公室门口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距离电话最近的一位年轻技术员接起电话,聆听几句后,立刻捂住话筒,神色怪异且大声地向刘宇喊道:“刘总工,后勤处来电,找您。” 刘宇接过听筒,听筒中传来一个客气的声音:“请问是刘总工吗?我们高处长邀请您前来一趟,有重要事宜相商。” 后勤处,高处长? 刘宇心中已然明了,嘴上回应道:“好,我即刻前往。” 后勤处的办公室位于一楼,与研究处的热火朝天不同,此处显得颇为清闲。 一位身着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正等候在门口,见到刘宇,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呀,刘总工,可算把您盼来了!” 此人正是后勤处的高处长,他一把抓住刘宇的手,热情地摇晃着,姿态放得比研究处的实习生还要低。 他并未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逗留,而是直接引领刘宇进入了一间,挂着“档案室”牌子的里间。 关上门后,高处长亲自为刘宇沏了一杯热茶,茶香四溢,显然是上等好茶。 “刘总工,您此次可是为我们部委,不,是为国家立下了赫赫功劳!” 高处长搓着手,满脸的自豪:“林司长特意交代,对于有功之臣,我们绝不能亏待,奖励必须发放,而且要足额发放!”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中,取出两个牛皮纸信封,一个厚实,一个稍薄。 “刘总工,您也知晓,当下情况特殊,大张旗鼓地发放现金并不适宜,所以部里研究决定,给予您和项目组一定的补贴。” 他将那个稍薄的信封递过去:“这是给研究处同志们的,大家辛苦了,买点肉,添件衣服,也是部里的一点心意。” 随后,他又郑重地将那个厚实的信封双手推到刘宇面前。 “这个,是单独给您的,林司长说,您是核心中的核心,没有您,就没有这两件神器。这是您应得的。” 刘宇拿起两个信封,从其重量便心中有数。 他并未过多客套,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替我感谢林司长和高处长,也替研究处的同事们感谢部里的关怀。” 回到研究处时,已临近下班时间,刘宇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各位,方才去后勤处领取了部里下发的补贴。” 他扬了扬手中那个薄信封,面带笑意:“人人有份,算是对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付出的肯定。” 他并未亲自分发,而是直接将信封交给了王建国:“王哥,您是副厂长,也是老大哥,此事由您来安排最为妥当。” 他的这一举措,让王建国心里十分舒坦,也让在场众人对刘宇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好嘞!”王建国并未推辞,他接过信封,当着众人的面拆开。 “哗啦”一声,一沓崭新的票据被倒在桌面上。 “嚯!二十张肉票!” “还有布票,足足三十尺!” “全国粮票!我的天,这可是硬通货!” 办公室里瞬间沸腾起来,那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票据,在这个年代比现金还要珍贵。 王建国依据每个人的贡献和工龄,迅速将这些票据分发下去,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猪肉炖粉条的香味。 夜色渐浓,刘宇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关上门,拉上窗帘,这才取出那个属于自己的厚信封。 他并未急于打开,而是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让白天的喧嚣沉淀下来,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撕开了封口。 里面的东西,让他也不禁挑了挑眉。 一沓厚厚的票据,种类之齐全令人咋舌,除了常规的粮票、布票、肉票、油票之外,竟然还有几张,稀罕的茶叶票和两张特供的烟酒票。 这些东西,在市面上根本难觅踪迹,是有钱也买不到的稀罕物件。 而在这些票据下面,压着一沓崭新的纸币。 整整十张“大黑十”。 纸币上印着工农兵的图案,厚重的质感和巨大的面额,使其在这个时代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购买力。 一百块钱,对于一个普通工人而言,是三四个月的工资。 刘宇将这些票据和现金摊开在桌上,心中暗自盘算。 年前为了疏通关系送出去的那些东西,如今不仅全部回本,还大赚了一笔。 有了这些物资,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无需再为柴米油盐这些琐事分心。 夜深人静,刘宇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桌上的煤油灯光晕温暖,映照在摊开的一片花花绿绿之上。 那些票据和崭新的“大黑十”,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独属于这个时代的诱人气息。 他仔细地将票据进行分类,粮票、布票、工业券,还有那几张稀罕的特供票。 当目光落在肉票和油票上时,他留意到上面印着的有效期限。 有些东西,若不及时换成实物,可就要变成废纸了。 次日恰逢周末,秋高气爽,天空中不见一丝云彩。 刘宇换上一身干净的蓝色工装,将需要兑换的票据和一部分现金,仔细地贴身放好,便朝着部委大院附近最大的一家国营商店走去。 第七十三章 见义勇为,声名再起 商店内人声嘈杂鼎沸,空气中交融着酱菜的咸香、干货的陈香以及雪花膏的甜香。 长长的木制柜台被顾客围得密不透风,售货员们身着统一的蓝色工作服,脸上浮现出几分国营单位特有的矜持之态。 刘宇径直朝着副食品柜台走去,此处聚集的人最多。 他并未急于向前拥挤,而是安静地在一旁等候,仔细观察着柜台里的商品,待前面的人潮稍有退散,他才从容不迫地走上前去。 柜台后面,一位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女售货员,正略显不耐烦地用鸡毛掸子清扫着柜台上的灰尘,看到刘宇时,眼睛不禁为之一亮。 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身姿挺拔,眉眼清秀俊朗,一身简约的工装穿在他身上,竟比那些穿着干部服的人更具气质。 “同志,需要买点什么?”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刘宇微微颔首,从口袋里取出一叠,整理得极为整齐的票据和钱,有条不紊地放置在柜面上。 “同志,劳烦给我称二斤猪肉,要七分瘦三分肥的五花肉,半斤猪油,一斤鸡蛋,再拿两瓶二锅头。”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晰且沉稳。 那女售货员听着他条理清晰地报出所需物品,看着他拿出的票据分毫不差,心中对他更多了几分好感。 在这个年头,前来买东西的人,不是咋咋呼呼就是手忙脚乱,像他这般从容镇定的年轻人,着实少见。 “好嘞。”她回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开始进行称重、打包工作。 一边忙碌着,一边看似不经意地搭话道:“同志,看您眼生,是在附近单位上班吗?” “嗯,在后面的部委大院。”刘宇的目光扫过柜台,淡淡地回应了一句。 女售货员手上的动作瞬间停顿了一下,再看向刘宇的眼神中,便带上了几分敬意与好奇。 她压低声音,脸颊微微泛红:“如此年轻就在部委工作,真了不起,同志,您结婚了吗?” 就在此时,刘宇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的余光瞥见,一个身着灰色旧外套、模样贼眉鼠眼的瘦小男人,正悄然无声地靠近一位,身穿蓝色呢子大衣的女顾客。 那女顾客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布料柜台的方向,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异常情况。 那瘦小男人的手如同一条滑腻的蛇,迅速地探向女顾客的大衣口袋,手指轻轻一捻,一个棕色的皮夹便已被他夹在指间,正欲缩回。 说时迟那时快,刘宇的身影动了起来。 他一步上前,手臂猛然探出,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手掌好似铁钳一般,紧紧地扣住了那只正在回缩的手腕! “啊!”瘦小男人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一松,那个皮夹“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变故发生得极为迅速,周围的人群都愣住了。 那瘦小男人眼珠子一转,脸上瞬间挤出惊恐又委屈的神情,扯开嗓子大声嚎叫道:“抓小偷啊!光天化日之下抢东西啊!” 他另一只手指着钳住自己的刘宇,声嘶力竭。 这一嗓子,瞬间让整个商店沸腾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刘宇身上,其中有惊疑,有愤怒,有不解。 那名女售货员更是吓得脸色煞白,不知所措。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咬一口,刘宇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他手上的力道并未减轻,疼得那扒手龇牙咧嘴,冷冷地开口道:“是吗?” 他看也不看那扒手,只是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地上的皮夹,目光转向那个仍一脸茫然的呢子大衣女顾客。 “同志,查看一下您的口袋,是否少了东西?” 那女顾客被他一提醒,如梦初醒,下意识地往口袋里一摸,随即脸色变得煞白:“我的钱包!” 真相就此大白!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愤怒的声浪,刚才还投向刘宇的怀疑目光,此刻全都化作了利剑,射向那个仍在狡辩的扒手。 “原来是贼喊捉贼!” “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同志,抓紧他,别让他跑了!” 就在这时,两个戴着红袖章的商店保卫科人员挤了进来,神情严肃:“怎么回事?都别吵了!谁在闹事?” 其中一个保卫员看到刘宇抓着人,立刻板起面孔:“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刘宇松开了手,那扒手立刻瘫软在地,他没有理会保卫员的呵斥,只是从上衣的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封皮的小本子,递了过去。 保卫员狐疑地接过,打开一看,当他的目光落在那烫金的“第一机械工业部”字样和“行政十六级”的钢印上时,瞳孔猛地一缩。 他脸上的官僚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恭敬。 他连忙将证件双手奉还,腰都下意识地弯了几分:“原来是部委的刘干部,失敬失敬……这事儿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没过多久,一个派出所的片警也听闻消息赶了过来。 他拨开人群,一眼就看到了瘫在地上的扒手,顿时乐了:“嘿,我当是谁呢,王老三,你小子又手痒了?走,跟我回所里喝茶去!”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那名呢子大衣的女顾客找回了钱包,对刘宇千恩万谢:“这位同志,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若不是您,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和票就全没了!” 说着,她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崭新的香烟票,硬要往刘宇手里塞:“这是我刚托人换的,您务必收下,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宇轻轻推开了她的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大姐,您太客气了,这不过是举手之劳,换作谁都会这么做的。”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给足了对方面子,又坚守了自己的原则。 说完,他转身回到副食柜台。 那名女售货员正用一种无比崇拜的目光看着他,手脚麻利地将他要的东西,用油纸和草绳仔细包好,递了过来。 刘宇付了钱,接过东西,冲她点头致意,便提着那沉甸甸的物品,在众人敬佩的目光注视下,转身走出了商店。 门外,灿烂的秋日阳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商店里的议论声被隔绝在身后,他见义勇为却不居功的形象,宛如一颗石子,在众人心中激起了久久不散的涟漪。 第七十四章一封信,再起风云 刘宇携物步出商店,身后的喧嚣与议论声,仿若被一道无形屏障阻隔。 他步伐沉稳,全然未将适才的风波放在心上,径直朝着家的方向行进。 商店内,那名为赵蒙芸的女顾客,紧紧握着失而复得的皮夹,目光却始终追随着刘宇渐远的背影,直至其消失于街角。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仍剧烈起伏,这并非出于后怕,而是一种莫名的激动。 那个年轻人在混乱中挺身而出,动作干脆果断,事后又淡然离去,不求回报,其气度深深烙印在她的心中。 她轻咬嘴唇,一个念头愈发清晰明确:必须寻得他,必须当面郑重致谢! 她转过身,快步走向那两名仍在回味方才情景的保卫科人员,此时,他们正滔滔不绝地向围观群众讲述着“部委干部”的英勇之举。 “同志,请问一下。”赵蒙芸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讲述。 那个先前查看过刘宇证件的保卫员回头,见是失主,态度立刻变得热情起来:“同志,您还有事?别怕,那窃贼已被带走,跑不掉了!” “并非如此。”赵蒙芸摇摇头,从自己的小挎包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硬壳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我想询问,刚才那位帮助我的同志,您是否还记得他的姓名和单位?” 保卫员微微一愣,随即挺直胸膛,脸上露出“你问对人了”的得意神情:“记得,怎会不记得!那可是大单位的干部!” 他压低声音,带着几分神秘:“第一机械工业部研究处的,名叫刘宇!我看得十分清楚,行政十六级,年轻有为啊!” 赵蒙芸的笔尖在纸上飞速划过,将“第一机械工业部,研究处,刘宇”这几个字书写得工工整整。 她望着纸上刚劲有力的字迹,仿若又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 她合上本子,郑重地向保卫员道了声谢,而后转身离去,脚步坚定而沉稳。 周一清晨,一机部大院里,空气中尚带着秋日的丝丝凉意,宣传处的办公室内,电话铃声与打字机的敲击声交织在一起。 一名年轻的办事员正整理着从各个下属单位送来的简报,突然,门口走进一位身着制服的公安人员。 “同志,我们是东四分局派出所的,给贵单位送来一封感谢信。” 办事员接过那个印着“公安”字样的信封,心中有些好奇。 此类事情并不常见,一般都是群众赠送锦旗,鲜少有派出所专门送信过来的情况。 他拆开信,刚看了几行,眼睛便猛地瞪大。 “处长!处长您快瞧瞧!”他拿着信,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宣传处的李处长正在喝茶看报,被他咋咋呼呼的模样弄得皱起了眉头:“慌什么,天难道塌下来了?” “并非如此,处长,您看看这个!”办事员将信递了过去。 李处长接过信,目光落在纸上,起初带着几分审视,但越往下看,脸上的表情愈发丰富。 当他看到“刘宇”这个名字时,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又是刘宇! 前几日那个,关于电饭煲和电磁炉的通报表扬,便是他亲自审批的,那个名字他印象深刻。 才过了几日,这个刘宇,又做出了见义勇为、勇擒惯偷的事迹?而且还是由派出所亲自来信表扬! 李处长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宣传典型! 技术上是尖兵,思想上是楷模,文武双全啊!这样的人物,若不树立起来,简直是宣传工作的失职!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小王,立刻安排广播!将这封感谢信的内容,原原本本地给我播送出去!” “从今日起,连播三天!要让部里所有人都知晓,我们一机部出了一位怎样的好同志!” 上午十点整,部委大院里高悬的广播喇叭,在短暂的音乐过后,再次响起了那个清亮且振奋人心的女声。 “下面,向全体同志宣读一封,来自东四分局派出所的感谢信。” “信中,对我部研究处刘宇同志,在周末休假期间,于国营商店内不畏危险,挺身而出。” “协助公安机关当场抓获惯犯王老三的英勇事迹,致以崇高的敬意和诚挚的感谢……” 广播声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整个一机部大院里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天哪,前几日刚表扬他研制出神器,今日又成了抓贼的英雄?” “这人是铁打的吗?也太厉害了吧!” 一时间,刘宇的名字成了部委走廊里最为热门的话题,他不仅是一位技术天才,更被赋予了一层英雄的光环。 而此刻,风暴的中心,研究处的办公室里,刘宇正对着一张复杂的电路图凝神思索。 同事们已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恭贺声,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王建国一巴掌拍在刘宇的肩膀上,笑得合不拢嘴:“好小子!你这是要飞上天啊!” “前脚刚当上总工,后脚就成了英雄模范!以后出门,我是不是得给你提包啊?” “刘总工,你也太低调了,昨日回来啥都没说啊!” “就是,抓贼这么大的事,还跟没事人一样!” 刘宇被他们闹得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拱手求饶:“各位大哥,饶了我吧,只是碰巧而已,举手之劳,真没那么夸张。” 他越是这般说,众人眼中的敬佩之情就愈发浓烈。 就在这时,宣传处的办事员一路小跑着进来,将那封派出所的感谢信原件,郑重地交到了刘宇手中。 “刘总工,李处长说了,这封信会存入您的个人档案,这是莫大的荣誉!” 刘宇接过那封尚带着油墨香气的信纸,入手感觉略微沉重。 他望着上面派出所鲜红的印章,心中亦微微一动。 他明白,在这个时代,这样一封来自官方的表扬信,其分量远比金钱和票据更重。 这不仅是一份荣誉,更是一道坚实的护身符,一份沉甸甸的政治履历。 正当办公室里热闹非凡之际,门口传来“笃笃”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众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齐刷刷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剪裁合身的蓝色呢子大衣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 她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皮肤白皙,眉眼清秀,脚上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小皮鞋,在满是工装和中山装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她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刘宇身上,眼神一亮。 随即带着一丝不确定,礼貌地开口问道:“请问,刘宇同志是在此处吗?” 第七十五章举手之劳 办公室内原本喧嚣的氛围,在那一声清脆的询问后,刹那间凝滞了。 所有人的目光,皆从刘宇身上整齐划一地,转向了门口那位,身姿曼妙的年轻女子。 王建国与几位资深技术员的嘴巴尚呈半张状态,刚刚的玩笑话卡在喉间,进退两难。 他们瞧瞧门口的女子,又看看被众人围在中央、神情平静的刘宇,眼神中满是探究与八卦的意味。 刘宇从同事们的包围圈中移步而出,朝着门口的女子微微颔首:“我正是,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女子的脸上即刻绽放出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宛如秋日里最为明媚的阳光,使略显沉闷的办公室明亮了几分。 她快步走进来,站在刘宇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刘宇同志,我总算找到您了!我叫赵蒙芸,在外交部任职。” “昨日在商店里,真的万分感谢您!” 外交部!这三个字一经出口,办公室里便响起一片轻微的吸气声。 倘若说一机部是工业领域的关键所在,那么外交部便是国家的形象代表,其中的人员,个个皆是精心挑选的精英。 难怪这位女同志气质如此出众。 “不过是举手之劳,赵同志不必挂怀。”刘宇的态度依旧从容淡然。 赵蒙芸却认真地摇了摇头:“对您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大事,我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她似是下定了决心,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中取出两张电影票,递到刘宇面前:“刘宇同志,我知晓您并不图回报。” “但请务必给我一个,向您表达感激的机会,今晚七点,首都电影院有一场电影,我想邀请您一同观看。” 她的举止大方得体,眼神清澈而坚定,毫无小女儿的娇羞扭捏之态,反倒透着一股爽朗之气。 周围的同事们纷纷伸长脖颈,耳朵竖得如同兔子一般。 王建国更是对着刘宇挤眉弄眼,无声地变换着嘴型:答应她!赶快答应她! 刘宇望着那两张印着《狼牙山五壮士》字样的电影票,又看了看赵蒙芸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眸。 他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关乎在这个时代如何谨慎生存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或许,生活不应仅仅局限于图纸、零件以及谨小慎微。 他并未迟疑,伸手接过了电影票,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晚上七点,电影院门口见。” 赵蒙芸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太好了!那我先不打扰您工作了,晚上见!” 言罢,她向办公室里的其他人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轻盈地离去。 刘宇亲自将她送至研究处门口,目送她那蓝色的呢子大衣消失在走廊尽头,方才转身返回。 一进办公室,他便被王建国一把揽住了肩膀。 “行啊你这小子!”王建国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英雄救美,美人登门,晚上还有电影可看!这待遇,比我们林司长都要高了!老实交代,是不是看上人家外交部的女同志了?” “王哥,你就别拿我打趣了。”刘宇无奈地笑着挣脱开他。 “什么打趣,这叫关心同志的个人问题!”另一位技术员凑上前来,一脸坏笑。 “刘总工,晚上可得好好表现,别给我们一机部丢脸!” 办公室里再度洋溢着欢快的氛围。 另一边,赵蒙芸一路上心神不宁地回到了外交部。 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眼前浮现的全是刘宇那张,英俊而沉稳的脸庞,还有他接过电影票时,嘴角那恰到好处的笑容。 她捂着自己怦怦直跳的胸口,对晚上的约会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傍晚时分,她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家中。 她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处戒备森严的机关大院,门口站立着笔挺的警卫员,普通人根本难以靠近。 她刚推开房门,一个半大的少年便如旋风般冲了过来:“姐,你回来啦!我的电影票呢?《狼牙山五壮士》!你说好今天给我买的!” 来人正是她的宝贝弟弟,十二岁的赵蒙生。 赵蒙芸的心猛地一沉,脑海中“嗡”的一声,她只顾着邀请刘宇,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那两张票,原本就是打算给弟弟的。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装镇定地摸了摸弟弟的头:“哎呀,今日事务繁忙,我给忘了,明日,明日一定给你买!” 赵蒙生年纪虽小却心思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他眯起眼睛,像个小侦探似的绕着姐姐转了一圈:“不对!你今日心情格外好,走路都带着风。” “而且你说谎的时候,眼睛会往左边看,说!你是不是要去和谁约会?” “别胡说八道!”赵蒙芸脸上一热,推开他,快步走进自己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她倚靠在门后,听着外面弟弟“哼,肯定是被我说中了”的嘟囔声,脸上既羞且窘,心中却甜滋滋的。 她打开衣柜,挑选了许久,最终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白色海魂衫,搭配一条笔挺的蓝色工装裤,显得既精神又不过于张扬。 她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的大辫子,刚准备出门,便听见赵蒙生在客厅里大声喊道:“姐!《四个小天鹅》要开始啦!你最喜爱的芭蕾舞!你不看了吗?” “不看了!”她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一句,抓起挎包便往外走。 “姐,那你出门前给我拍张照呗,我刚学会用咱爸的相机!”赵蒙生又追了出来。 “没空!”赵蒙芸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脚步愈发急促。 走出机关大院门口时,晚风轻拂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炽热。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离七点还有一刻钟,心跳却愈发急促。 与此同时,刘宇也从部委大院中走了出来,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蓝色工装,并无回去更换衣物的打算。 在他看来,一个人的气质与自信,远比穿着更为重要,刻意打扮,反而会显得俗气。 他提前十分钟抵达了电影院。 门口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他在小卖部买了两瓶橘子味汽水,找了一个不太拥挤的角落,一边小口啜饮着,一边从容不迫地等待着。 没过几分钟,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赵蒙芸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白色的海魂衫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她也在四处张望,当她的目光与刘宇交汇时,那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焕发出光彩。 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微微气喘,脸颊泛起健康的红晕:“你来了,没等太久吧?” 刘宇将另一瓶尚未开封的汽水递给她,瓶身上还挂着冰凉的水珠:“刚到,喝点水,歇口气,电影还有几分钟才开场。” 赵蒙芸接过汽水,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使她纷乱的心跳平静了许多。 她望着眼前这个在嘈杂人群中依旧镇定自若的男人,心中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朝着检票口走去。 第七十六章英雄救美,美人上门 电影院里光线昏暗,只有银幕上的黑白光影在跳动,映照着一张张专注的面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灰尘味和劣质香烟的辛辣气息,但这丝毫未能影响人们的热情。 放映的是《狼牙山五壮士》,当剧情进行到五位战士砸碎武器,高喊着口号纵身跳下悬崖时,影院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泣声。 赵蒙芸的肩膀微微颤抖,银幕的光在她眼角映出一抹晶莹。 她看得入了神,攥紧的拳头指节都有些发白。 当那悲壮的最后一幕出现时,她再也控制不住,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身旁刘宇的胳膊,指尖冰凉,用力极紧,仿佛要从他那里汲取一丝力量。 刘宇的身子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那只抓着他工装袖子的手,正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由她抓着,像一棵沉默而坚实的树,为她提供着无声的支撑。 直到片尾字幕升起,影院里的灯光“啪”地一下亮了,赵蒙芸才如梦初醒。 她猛地松开手,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没事。”刘宇的声音很平静。 他拧开那瓶一直放在脚边的橘子汽水,递了过去:“电影拍得很好,很感染人。” 冰凉的瓶身和甜丝丝的汽水味,让赵蒙芸纷乱的情绪平复了不少。 她小口喝着汽水,看着周围的人群陆续离场,刚才那种沉重压抑的气氛也随之消散。 “你……好像一点都不受影响。”赵蒙芸看着刘宇平静的侧脸,有些好奇。 刘宇转过头,目光清澈:“记住英雄,是为了更好地活着,沉湎于悲伤没有用。” 他的话简单直接,却像一颗石子投进赵蒙芸的心湖。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人,心里似乎装着比同龄人多得多的东西。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夜风一吹,带着秋夜特有的凉意,让人精神一振。 赵蒙芸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经常陪女同志来看电影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她自己的心先提了起来。 刘宇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坦然地笑了笑:“你是第一个。”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更能打动人。 赵蒙芸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的红晕在夜色下更加明显,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刘宇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赵蒙芸看了一眼那辆,除了铃不响哪都响的旧自行车,又看了看刘宇真诚的眼神,心里有些犹豫。 坐自行车后座,在这个年代,是种很亲密的行为。 但她只是迟疑了片刻,便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刘宇长腿一跨,稳稳地骑上车,拍了拍后座的铁架子。 赵蒙芸提着裙摆,有些笨拙地侧身坐了上去,双手小心翼翼地抓着车座的边缘。 “抓紧了。”刘宇叮嘱一声,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便平稳地滑入了夜色之中。 “往哪边走?” “往西,一直走就行。”赵蒙芸的声音在夜风中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往西?刘宇心里微微一动,脚下的动作却丝毫未变。 长安街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自行车的链条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 他没有再问具体地址,只是沉默地朝着西边骑行。 穿过几条街道,周围的民房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的营房,和高大的院墙,空气似乎都变得肃穆起来。 当赵蒙芸轻声说“就在前面那个门口停下”时,刘宇的心里已经了然。 他刹住车,抬头望去,眼前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大门,门口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员,身姿笔挺,目光如电。 门楣上方,一颗巨大的红色五角星,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总后大院。刘宇的目光扫过那庄严的门岗,心中波澜微起,但脸上依旧是从容淡定的神情。 他早就猜到赵蒙芸家境不凡,却没想到是这种级别的。 外交部的工作,加上这里的住址,她的家庭背景,已然不言而喻。 赵蒙芸从后座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今天真的谢谢你,我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举手之劳。”刘宇扶着车把,淡淡一笑。 “早点回去休息吧。”他没有多余的客套,也没有探究的好奇,那份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反而让赵蒙芸更加欣赏。 “那你路上小心。”赵蒙芸冲他挥了挥手,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门口的警卫员看到赵蒙芸,立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当他的目光越过赵蒙芸,看到不远处那个骑在自行车上,身影挺拔的年轻人时,眼中闪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 他在这里站岗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有男人骑着自行车,把大院里的姑娘送回来。 刘宇冲着赵蒙芸的背影点了点头,调转车头,脚下一蹬,那辆老旧的二八大杠便再次融入了沉沉的夜色里,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链条声,渐行渐远。 赵蒙芸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刘宇才收回目光。 夜色深沉,长安街上的路灯洒下昏黄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骑着车,链条发出的“咔哒”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穿过几条幽暗的胡同,回到了部委大院的单身宿舍。 宿舍楼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煤烟味,和公共厕所的消毒水气味。 他用冷水冲了把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带走了些许疲惫。 桌上的电路图还摊开着,旁边放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籍。 他并没有立刻投入工作,而是罕见地躺倒在硬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斑驳的天花板。 赵蒙芸那张明媚又带着英气的脸,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的笑容,她说话时清澈的眼神,甚至是在电影院里因为紧张而抓住他胳膊时,那冰凉又微微颤抖的指尖触感,都异常清晰。 这个姑娘,不仅容貌出众,更难得的是那份不带忸怩的爽朗磊落,像一缕清新的风。 第七十七章 家世惊人,釜底抽薪 总后大院,那可不是寻常人家能轻易涉足之地。 刘宇的眼神变得深邃,他并非不通世事的毛头小子,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对这个时代的权力结构有着清醒的认知。 赵蒙芸的家庭背景,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得多。 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袭来,但他并未感到畏惧或退缩,反而胸中涌动着一股更强烈的驱动力。 在这个看重出身和背景的年代,仅凭一时的冲动和好感是难以立足的。 唯有自身足够强大,拥有无人能夺的实力和底气,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缓缓闭上眼,嘴角却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实力,他从不缺乏。 与此同时,总后大院内一栋带有独立院落的两层小楼里,灯火通明。 赵蒙芸刚推开家门,就被一道黑影拦住了去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送你回来的那个男同志是谁?发展到哪一步了?” 赵蒙生抱着胳膊,摆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小脸上满是与其年龄不符的精明。 “去去去,小孩子家懂什么。”赵蒙芸脸颊一热,绕过他就要回房。 “我可都看见了!人家骑个破自行车就把你哄得眉开眼笑的。” 赵蒙生不依不饶地跟在她身后:“我可告诉你,李叔叔都跟妈汇报了,说你跟一个年轻男人去看电影,还让人家送你到大门口。” “妈的脸都绿了,要不是爸拦着,这会儿估计已经杀到你们单位去了!” 赵蒙芸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李叔叔是父亲的警卫员,母亲竟然派他去“监视”自己? 她又羞又气,回头瞪着弟弟:“胡说什么!” 赵蒙生压低声音:“我哪有胡说!爸的书房里,刚才还跟我打听,那个刘宇会不会用照相机呢,姐,他家是干嘛的?有咱爸官大吗?” 虽然被弟弟八卦得浑身不自在,但听到刘宇的名字,赵蒙芸的心里还是泛起一丝甜蜜。 她推开自己的房门,将弟弟关在外面,靠着门板,还能听到他在外面嘟囔:“哼,肯定没咱家厉害,不然怎么骑个破车…。” 她捂着发烫的脸,心里却在反驳:他厉害着呢,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厉害。 第二天一早,秋日的天空湛蓝如洗。 刘宇刚走进研究处的办公室,就被王建国一把拉住,挤眉弄眼地问道:“怎么样?昨晚电影好看吗?人外交部的女同志,是不是特别有水平?” 办公室里其他几个同事,也立刻竖起了耳朵,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王哥,就是普通朋友看个电影。”刘宇无奈地解释了一句,但显然没人相信。 他没有过多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将话题引回了工作:“王哥,电饭煲和电磁炉的生产线,部里有信儿了吗?” 提到正事,王建国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 他把刘宇拉到角落,压低了声音:“何止是有信儿了!昨天外贸部的领导连夜开会,今天一早,林司长就把电话打到咱们处里来了。” “部里决定了,立刻上马两条生产线,一条内销,一条专门用来出口创汇!” 这效率,让刘宇都有些惊讶。 他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小刘,你觉得这玩意儿,真能卖到国外去?”王建国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能。”刘宇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斩钉截铁。 “不但能,我们还要把目标对准一个地方。” “哪儿?” “脚盆鸡。”刘宇吐出这三个字时,语气平静,但王建国却听得心头一震。 脚盆鸡的家电产业,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们的电饭锅几乎是全世界最好的。 去抢他们的市场?这无异于虎口拔牙! 刘宇没有理会王建国的震惊,他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铺开一张大大的绘图纸。 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技术上的碾压,更是全方位的精准打击。 他拿起铅笔,在纸上飞快地勾勒起来,圆形的、方形的、流线型的…… 一款又一款,远超这个时代审美的电饭煲外观设计,在他的笔下逐渐成型。 他要让脚盆鸡引以为傲的工业设计,在自己面前变得一文不值。 而就在刘宇埋头设计,准备对脚盆鸡市场进行釜底抽薪的时候,总后大院,赵家的书房里,气氛庄重而严肃。 赵蒙芸的父亲,一位肩上扛着金星的将军,正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手里拿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档案袋。 他看得极其仔细,眉头时而舒展,时而微蹙。 坐在他对面的,是赵蒙芸的母亲,一位气质雍容的妇人,此刻脸上却带着几分焦急。 “怎么样?老赵,这小伙子底子干净吗?”将军放下手里的材料,摘下老花镜,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将那份薄薄的档案推到妻子面前,声音洪亮有力:“你自己看吧。” 妇人连忙拿起档案,第一页就是刘宇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年轻人眉目清朗,眼神坚定。 她往下看去:刘宇,男,二十三岁,孤儿出身,社会关系清白简单。 十六岁以全国顶尖成绩考入清华,四年后以全优成绩毕业,进入一机部研究处,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可当她翻到第二页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全是刘宇进入一机部后取得的成就:改良车床精度、设计新型收音机、研发电饭煲、电磁炉…… 每一项,都附有详细的技术评估和效益预测。 最后,还有东四分局派出所,盖着红章的表彰信复印件。 “这……这些都是他一个人搞出来的?”妇人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没错。”将军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语气中满是欣赏。 “技术是顶尖的尖兵,品德是过硬的楷模,更难得的是,身世清白,没有乱七八糟的牵扯,这样的人才,是国家的宝贝!” 妇人激动地合上档案,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满意。 她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地做了决定:“这孩子,我看行!配我们家蒙芸,绰绰有余!” “老赵,这件事你得上上心,这么好的女婿,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第七十八章 你…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将军的赞许声犹在耳畔,赵家母亲已开始筹划如何制造机会,让女儿与那位名叫刘宇的年轻人多些接触。 她甚至已想好,过两天便借口去一机部探望老战友,顺便“偶遇”这位未来的女婿。 此时,一机部研究处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清脆地响起。 王建国接起电话,听了几句,便大声喊道:“小刘,找你的!外交部的电话!”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带着几分暧昧的笑意,齐刷刷地投向刘宇。 刘宇放下手中的铅笔,走到电话旁,神色平静地接起:“喂,你好。” “刘宇同志,是我,赵蒙芸。”电话那头的声音清脆悦耳,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客气与疏离。 刘宇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温和地回应:“嗯,我听出来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昨天…我家里人可能给你带来了困扰,我代他们向你道歉。” 赵蒙芸的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安。 她昨晚被母亲拉着说了半天,才得知家里竟然直接去查了刘宇的档案,这让她既尴尬又羞愧。 “没事。”刘宇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叔叔阿姨关心你,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他坦荡的回答让赵蒙芸微微一怔,原本准备的一肚子道歉的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似乎总能轻易化解她的窘迫,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刘宇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 “我想去北海公园拍几张照片,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邀请你当我的模特?” 赵蒙芸的心猛地一跳,握着话筒的手心沁出了细汗。 她几乎下意识地想答应,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你…你不是说你不会用照相机吗?” “为了不在你弟弟面前丢脸,总要学一学的。”刘宇轻笑一声,话语中带着一丝调侃。 这句玩笑话彻底驱散了,赵蒙芸心中的最后一丝顾虑。 她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声音也轻快起来:“好啊,那…那就这么说定了。” 转眼到了周末,秋高气爽,天空湛蓝如洗。 刘宇一大早就起床,他没有直接去公园,而是先拐进了供销社旁边的一家国营照相馆。 柜台里摆着几款国产的海鸥牌相机,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化学药剂味道。 “同志,买两卷一百三十五的黑白胶卷。”刘宇将几张崭新的票证和钱放在柜台上。 售货员接过钱,麻利地从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两个黄色的纸盒,推了过来。 刘宇将胶卷揣进兜里,又检查了一遍斜挎在身上的海鸥DF相机,这才骑上那辆熟悉的二八大杠,朝着约定的北海公园门口骑去。 他到的时候,赵蒙芸已经等在了那里。 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配一条深色的长裤,长发编成两根麻花辫,垂在胸前,整个人显得既精神又俏丽。 秋日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等很久了?”刘宇跳下车,将车锁好。 “没有,我也刚到。”赵蒙芸的目光落在他胸前挂着的相机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真的把相机带来了?” 刘宇拍了拍相机,嘴角上扬:“君子一言,以后我们能不能不叫‘同志’了?听着像在开会,我叫你蒙芸,你叫我刘宇,怎么样?” 这个提议有些大胆,却又显得无比自然。 赵蒙芸的脸颊微微泛红,她低下头,用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半晌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两人并肩走进公园,沿着湖边的绿荫小道慢慢走着。 刘宇并没有急着拍照,而是和她聊着天,从工作上的趣事到最近看的书,气氛轻松而惬意。 当走到一处垂柳依依的石桥上时,赵蒙芸正侧身眺望着湖中心的白塔,阳光透过柳梢,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神情恬静而美好。 “别动。”刘宇突然开口。 赵蒙芸下意识地回头,恰好对上了黑洞洞的镜头。 她有些慌乱,刚想开口,只听“咔嚓”一声,快门声清脆地响起。 “你…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她有些嗔怪地看着他。 刘宇放下相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提前说了,就不自然了,你刚才的样子很美。” 简单直接的夸奖,让赵蒙芸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嘴上抱怨着,心里却泛起一丝丝的甜意。 她看着刘宇熟练地调整光圈和焦距,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生涩,完全不像一个新手。 赵蒙芸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开口:“我得跟你坦白一件事,其实那天我跟蒙生说你会照相,是骗他的。” “他老是缠着我问东问西,我被他烦得没办法,就随口胡说的。” “我知道。” 刘宇头也没抬,眼睛依旧专注地看着取景器,寻找着下一个拍摄角度:“放心,今天拍出来的照片,绝对不会让你在弟弟面前丢面子。” 他一边说,一边又抓拍了几张。 或是她低头拨弄辫梢的瞬间,或是她被湖边孩童的笑声吸引而展露的笑颜,每一张都充满了生动自然的气息。 “你弟弟叫蒙生?”刘宇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同时按下了又一次快门。 赵蒙芸笑着解释:“对啊,赵蒙生,因为他是在沂蒙山根据地出生的,所以爸妈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希望他不要忘了根本。” 沂蒙山…赵蒙生… 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刘宇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握着相机的手指猛地收紧,镜头里的世界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前世里,他曾无意中看过一本,描写京城大院子弟生活的军旅小说,那本小说的主角,就叫赵蒙生! 书中的赵蒙生,出身于一个显赫的军人家庭,父亲是战功赫赫的开国将军,而他的出生地,正是沂蒙山!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重生到了一个,平行的七十年代,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竟然还融合了一本小说的背景。 总后大院,肩扛金星的将军父亲,出生在沂蒙山的弟弟赵蒙生,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他心神巨震的答案。 赵蒙芸的家庭背景,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那不是普通的“不凡”,而是站在这个国家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第七十九章 不过,那又如何? 湖面的微风轻拂,带来一丝秋日的凉意,轻轻拨动着赵蒙芸的发梢。 刘宇紧握相机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 镜头中,那张带着浅笑的美丽脸庞,此刻却与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重叠在一起。 赵蒙生、沂蒙山、将军父亲……这几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词语,在他脑海中却拼凑出一幅完整而令人心悸的图景。 那本他前世闲暇时翻阅的军旅小说,其中的情节细节,此刻竟如潮水般涌现。 他并非重生在一个相似的时代,而是跌入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小说世界。 那股从脚底升起的寒意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荒诞感。 他原以为最大的依仗,是领先时代的科技知识。 最大的挑战是年代的资源匮乏和思想局限,如今看来,最大的变数,竟是眼前这个被他约出来拍照的姑娘。 然而,那又如何?他嘴角微微上扬,原本紧绷的指节也放松下来。 作为一机部最年轻的技术尖子,手握能为国家赚取巨额外汇的核心技术,这才是他立足于这个时代的根本。 他的价值,由自己创造,谁也夺不走。 至于赵蒙芸的家世,是助力还是阻力,现在考虑还为时尚早。 他只知道,自己对这位姑娘的好感,真实而深切。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赵蒙芸见刘宇举着相机半天未动,只是盯着自己,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颊。 “没有。”刘宇放下相机,神色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失神从未发生。 他顺着刚才的话题,自然地问道:“沂蒙山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叔叔阿姨是在那里相识的吗?” 提及父母,赵蒙芸的眼神变得柔和。 她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方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说道:“嗯,我听我妈说,那时候条件特别艰苦。” “我爸当时还是个小小的连长,一次战斗中负了伤,是我妈所在的野战医院救了他,后来……他们就走到了一起。” 她的语气平淡,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刘宇却能感受到那段,峥嵘岁月里沉淀的厚重情感。 那不是小说中冰冷的文字,而是真实发生在两代人身上的印记。 两人沿着湖边继续前行,秋日的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刘宇不时举起相机,捕捉赵蒙芸不经意的神态。 她或是被路边盛开的野菊花吸引,或是好奇地注视着画舫悠悠划过,每一个瞬间都鲜活而动人。 这对组合在公园里格外引人注目。 男的身材挺拔,气质沉稳;女的容貌俏丽,文静大方,再加上那台在这个年代极为罕见的相机,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哎,老头子你看,那对年轻人可真登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挽着老伴的胳膊,小声说道。 “是啊,郎才女貌,看着就喜庆。”老大爷笑着附和。 他们的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飘进了赵蒙芸的耳朵。 她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下意识地靠向刘宇,脚步也加快几分,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带着一丝窃喜和满足。 刘宇也听到了,他没有说话,只是放慢脚步,等她平复呼吸。 当他们走到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下时,满地金黄的落叶如一张厚厚的地毯。 他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你今天,特别好看。”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像一颗石子投入赵蒙芸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这句夸奖直接而坦荡,比任何华丽的辞藻更能让她心慌意乱。 她低着头,只能看到自己踩在金色落叶上的鞋尖,嘴里小声反驳:“哪有……” 刘宇嘴角噙着笑意:“等我把照片洗出来,你就知道了,到时候给你送过去。” 这个承诺,像一个约定,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黏稠而甜蜜。 第一卷胶卷很快拍完,刘宇熟练地卷片、取出,换上一卷新的。 看到不远处有空着的长椅,背后是著名的白塔和一汪碧水,他提议道:“我们过去坐一会儿吧,再拍一张合影。” 赵蒙芸自然没有异议。 刘宇将相机包垫在长椅一角,调整好角度和距离,设定十秒延时自拍。 他快速回到长椅上,在赵蒙芸身边坐下。 空间有限,两人的肩膀不可避免地紧挨在一起。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和结实的触感。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看镜头,笑一笑。”刘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根都红了。 她努力扬起嘴角,看向镜头。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笑得不自然时,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快门落下,将这一刻的亲密与欢喜永远定格在底片上。 照片拍完,紧张的氛围稍稍缓和。 赵蒙芸为了掩饰不自在,主动找话题:“刘宇,你还没说过你家里的情况呢。” 刘宇笑了笑,神情坦然:“我家?没什么好说的,普通工人家庭,我爸是轧钢厂的七级锻工,我妈在街道工厂工作,下面还有个弟弟,在读中学。” 他没有丝毫隐瞒或修饰,坦诚得让赵蒙芸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即便不是出身干部家庭,也该是书香门第。 刘宇说起父亲,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亲昵:“我爸那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有点‘官瘾’。” “他总说,当了一辈子工人,最大的官就是车间小组长。” “现在我分了房子,他最高兴的不是我能住上楼房,而是他凭着家属身份,办了张咱们一机部大院的出入证。” 刘宇学着他父亲的样子,挺了挺胸膛,压着嗓子道:“‘我现在也是能进部委大院的人了!’他拿着那张证,在老街坊面前显摆了好几天。” “噗嗤……”赵蒙芸被他惟妙惟肖的模仿,和生动的描述逗得笑出声,之前的拘谨和羞涩一扫而空。 她仿佛看到一个,得意洋洋又有些可爱的老工人形象。 “你家真有意思。”她由衷地感叹道。 在她家里,父亲威严,母亲端庄,弟弟虽跳脱,但大家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无形的规矩。 像刘宇家这样鲜活、接地气的日常,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这算什么,你要是去我们那个四合院看看,才真叫人间烟火。”刘宇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顺势发出邀请。 “改天有空,请你去我们家坐坐,尝尝我妈做的炸酱面,那味道,绝了。” 赵蒙芸的心猛地一跳,去他家?这个邀请的意味不言而喻。 她脸上的红晕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啊。” 第八十章 老莫餐厅,你还会毛熊语? 那一声清脆的“好啊”,宛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轻轻飘落在刘宇的心头,带来一丝痒痒的感觉。 赵蒙芸话音刚落,脸颊便瞬间变得滚烫,仿佛被秋日的晚霞灼烧得透红。 去他家?这背后的含义,她心里如明镜般清楚。 她不敢再直视刘宇,只能低头假装专注地研究,脚下那片金黄的银杏叶,仿佛那上面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甜意。 刘宇注视着她泛红的耳垂,心头微动,嘴角的笑意愈发深邃。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了看天色,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时间不早了,肚子也该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这个提议如同一场及时雨,瞬间缓解了赵蒙芸的窘迫。 她连忙点头,抬起头时,目光却依然不敢与他对视:“好的,今天我请客,你带我逛公园,还给我拍照,该我请你。” 她抢着要付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宇笑了笑,没有与她争辩,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停在不远处的二八大杠:“那就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自行车穿行在傍晚的京城街道上,赵蒙芸侧坐在后座,双手轻轻抓着车座的边缘,晚风拂过她的脸颊,吹起几缕碎发。 她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肥皂清香,混杂着秋日清爽的空气,让原本怦怦直跳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自行车停下时,赵蒙芸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栋气势恢宏的建筑前。 高大的廊柱、繁复的雕花、巨大的玻璃窗,在傍晚的余晖中散发着庄重而典雅的气息。 门口挂着的牌匾上,是她只在报纸上见过的名字——莫斯科餐厅。 这…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老莫”?赵蒙芸心里一惊。 她虽出身不凡,但家教极严,生活简朴,从未涉足过这种场所。 她听说过,这里是京城最高档的西餐厅,一顿饭的花费,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她下意识地捏了捏口袋里的钱和粮票,心里有些忐忑。 刘宇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停好车后,半开玩笑地解释道:“别紧张,今天来这儿,纯属无奈。” “无奈?”赵蒙芸有些不解。 刘宇摊了摊手,一脸的理所当然:“家里的粮票肉票都用光了,月底还没发新的,没办法,只能来这种不用票的地方,改善一下生活了。” 这个理由朴实得让赵蒙芸哭笑不得。 她原本的紧张情绪,瞬间被他的话逗乐了。 用光了票证,所以只能来全京城最贵的餐厅“凑合”一顿?这是什么逻辑。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一股混合着黄油、烤肉和咖啡的浓郁香气扑面而来。 高高的穹顶上悬挂着华丽的水晶吊灯,地上铺着厚厚的红色地毯,穿着笔挺制服的侍者穿梭其间,手里托着银色的餐盘。 每一个角落都透着一股,与外面那个朴素年代截然不同的奢华。 刘宇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顺口跟她讲起了关于老莫的趣闻:“看见那些银质的餐具没?据说刚开业那会儿,总有人顺手牵羊,把勺子叉子揣兜里带走。” “后来餐厅没办法,就在餐具底部都刻上了‘莫斯科餐厅’的字样,这才好了些。” 赵蒙芸被他的话吸引,好奇地拿起桌上的银勺看了看,果然在底部看到了细小的刻字。 一名高鼻深目的毛熊族侍者走了过来,递上菜单。 赵蒙芸打开一看,上面的价格让她暗暗咋舌,一份罐焖牛肉就要好几块钱,这在外面能买多少斤肉了。 就在她犹豫着该点什么的时候,对面的刘宇已经放下了菜单,用一种她完全没听过的语言,流利地跟侍者交流起来。 那发音标准,语调自然,完全不像是在说外语,倒像是母语一般。 侍者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和欣喜,两人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侍者便恭敬地鞠了一躬,转身去下单了。 整个过程,赵蒙芸都看呆了。 她愣愣地看着刘宇,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你…你还会毛熊语?” 刘宇轻描淡写地解释道:“工作需要,我们研究处有不少老旧的设备图纸和技术资料都是原版的,想彻底搞懂,就得学,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看着看着…就学会了?赵蒙芸感觉自己的认知又一次被刷新了。 改良车床,设计收音机,研发电饭煲,现在又冒出来一口流利的毛熊语。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惊喜? 很快,菜就上齐了。 红菜汤、罐焖牛肉、奶油烤鱼…每一道菜都做得精致地道。 用餐结束,刘宇去柜台结账,厚厚一沓钱递出去,换回来几张零票,他脸上没有丝毫心疼的表情。 这顿饭花掉了他大半个月的工资,但对他而言,这钱花得值。 回家的路上,夜色已深。 刘宇骑着车,赵蒙芸坐在后面,这一次,她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抓住了他腰间的衣角。 第二天一早,刘宇先去了那家国营照相馆。 “小伙子,你又来啦!”柜台后的老师傅一眼就认出了他。 “这次又拍了什么好东西?” 刘宇将胶卷递了过去。 老师傅拿到暗房里冲洗,没过多久就拿着,还没完全干透的底片走了出来。 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这构图,这光影哎!你这技术,不去当摄影记者,真是白瞎了这块料!” 刘宇只是笑了笑,约定好下午来取照片。 他回到一机部研究处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王建国就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刘,听说了吗?” “下午外贸部的陈司长要来咱们这儿视察,点名要见你,你小子可以啊,这是又要升了?”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刘宇无奈地摇了摇头:“王哥,你就别拿我开涮了。” “我现在这个级别,再往上走,就不是靠一两个项目能解决的了,得熬资历,评技术等级,那都是水磨工夫,急不来。”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晋升速度已经快得惹眼,再快下去,就不是好事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把电饭煲和电磁炉的项目彻底做扎实,用实打实的成绩堵住所有人的嘴。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铺开桌上那几张不同款式的电饭煲设计图。 圆形、方形、椭圆形,每一款的外观和内部结构都有细微的差别,分别对应着不同的市场定位。 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总设计师,更是整个项目的统筹者。 对接新上的两条生产线,安排技术人员进行工艺指导,甚至还要考虑包装设计和宣传策略。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刘宇看着眼前繁杂的工作,非但没有感到头疼,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他拿起铅笔,开始在图纸上标注起详细的生产工艺参数,一个属于他的工业帝国,正从这张小小的绘图桌上,悄然拉开序幕。 第八十一章未来姐夫? 王建国那带着几分艳羡的调侃,宛如一粒石子投入办公室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刘宇只是微微一笑,又将桌上那几张,不同款式的电饭煲设计图,仔细审视了一遍,心思早已完全沉浸其中。 圆形、方形、椭圆形,各异的外观对应着不同的内部结构优化方案,精准瞄准未来可能出现的多样化市场需求。 他拿起铅笔,在图纸的空白处,迅速标注出一行行密集的参数,从发热盘的功率曲线到内胆涂层的材料配比,每一个细节都关乎产品的成败。 他心中明白,外贸部司长的视察不过是锦上添花,真正能让他站稳脚跟的,还是眼前这些能转化为真金白银的图纸和技术。 临近中午,车间传来消息,新上的生产线在试制第一批,核心发热元件时遇到了难题。 几位经验丰富的老技术员,围着一张苏联援助时期,留下的老旧冲压机床,折腾了半天,冲压出的发热盘底座,总有零点几毫米的形变。 这微小的误差足以导致发热不均,严重影响产品寿命。 刘宇放下图纸,二话不说便赶往车间。 车间里弥漫着浓重的机油和金属屑的味道,刺耳的打磨声与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 他绕着那台绿漆斑驳的老旧机床走了一圈,用手触摸冰冷的机身,又仔细检查了模具的咬合处。 “刘工,这老家伙脾气太怪,送进去的钢板稍微有点应力不均,出来就变形。”一位满手油污的老师傅擦了把汗,无奈地说道。 刘宇未发一言,只是脱下外套,从旁边的工具架上拿起一把,卡尺和几件专用工具。 他先是重新校准了模具的固定螺栓,接着调整了冲压机的压力和速度参数,动作干净利落,毫无多余。 最后,他亲自将一块钢板送入冲压口,踩下踏板。 “哐当!”一声巨响,一个崭新的发热盘底座应声而出。 老师傅赶紧拿起来,用卡尺一量,眼睛瞬间瞪圆:“嘿!分毫不差!这手艺,比咱们厂里那几个八级钳工还稳!” 刘宇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神色平静:“这台机器的老毛病了,冲压行程末端压力会瞬间增大,得提前手动泄掉一点压,以后注意就行。” 他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老师傅肃然起敬。 这已不仅仅是技术理论,而是千锤百炼才能摸索出的经验和手感。 解决了车间的难题,食堂的饭点也到了,刘宇端着搪瓷饭缸,刚找了个角落坐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对面。 赵蒙芸端着饭菜,脸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刘宇,我来还你上次那顿饭。” 她找的这个借口,连自己都觉得笨拙,但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制造这次“偶遇”。 刘宇抬起头,看着她略显局促的样子,心里明镜似的,却没有点破。 他往里挪了挪,给她腾出个位置。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偶尔低声交谈几句,说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可这安静又默契的氛围,落在食堂里其他人的眼中,味道就完全变了。 尤其是研究处那几个眼尖的同事,更是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而一机部里,那些原本对刘宇这位,年轻才俊颇有好感的女同志们,看到外交部那位漂亮得过分的姑娘频频出现,心里都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味。 仿佛自家菜地里长得最好的那棵白菜,被邻居家的猪给盯上了。 下午,第一台崭新的电饭煲样品,终于在生产线上组装完成。 银白色的金属外壳,流畅的线条,在日光灯下闪烁着工业时代独有的美感。 刘宇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外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他趁着去检验科送样品的空当,顺道拐进了那家国营照相馆。 “小伙子,照片都给你放好了!”柜台后的老师傅一见他,就热情地从后面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 “我跟你说,你这水平真的绝了!我特意给你放大了几张,你看看这光影,这构图,简直能直接上画报!” 刘宇接过照片一张张翻看,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照片里的赵蒙芸,或低头浅笑,或侧目远眺,每一个瞬间都被捕捉得恰到好处,恬静而美好。 当他看到那张两人的合影时,目光停住了。 照片里,两人肩膀挨着肩膀,他笑得坦然,而她则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背景是北海的白塔和碧波,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 “同志,麻烦你,所有照片都给我洗两套,另外再帮我准备两本一样的相册。”刘宇将照片递了回去。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刘宇骑着车,带着那两本沉甸甸的相册,径直来到了外交部大楼。 门口的警卫已经认识他了,笑着挥了挥手,直接放行。 赵蒙芸的办公室里,几个女同事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刘宇的出现,让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 “蒙芸,你的东西。”刘宇将其中一本相册递了过去。 赵蒙芸接过相册,疑惑地打开,当她看到第一张照片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一页页地翻着,脸上的惊喜和喜爱根本藏不住,尤其是看到那张合影时。 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指尖在那小小的照片上轻轻摩挲着,脸颊烫得厉害。 “哇!蒙芸,这是你对象吗?长得可真精神!”一个胆大的女同事凑了过来,看到照片后立刻大声嚷嚷起来。 “就是就是!拍得也太好了吧!快说,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起哄声,赵蒙芸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抱着相册,连声说着“不是不是”,可那副样子,在旁人看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赵蒙芸抱着那本视若珍宝的相册回了家。 她刚一进门,一道黑影就从旁边蹿了出来,一把将她手里的相册抢了过去。 “姐,这是什么好东西,我看看!”赵蒙生一脸坏笑,飞快地翻开了相册。 “哎!你还给我!”赵蒙芸急着去抢。 赵蒙生一边躲,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嘴里还不停地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行啊姐,眼光不错嘛!这照片拍得可以啊,跟画报似的…咦?这不就是上次那个刘宇哥吗?” 当他翻到那张合影时,眼睛一亮,随即冲着赵蒙芸挤眉弄眼,拖长了声音喊道:“我懂了!原来是未来姐夫啊!” 第八十二章见家长?这下玩大了! “未来姐夫”这四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在静谧的客厅里骤然炸响。 赵蒙芸的面颊“唰”地一下,从耳根红到了脖颈,既羞涩又急切,猛地扑向赵蒙生,试图夺回他手中的相册:“你胡说什么!快还给我!” “哎哎哎,恼羞成怒了啊!” 赵蒙生仗着身高臂长,高高举起相册,一边闪躲,一边继续添油加醋: “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嘛!我觉得刘宇哥可比院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顺眼多了!” 姐弟俩一个追逐,一个躲闪,在客厅里闹得不可开交。 赵蒙芸越是急切,赵蒙生就越发得意,客厅里一时间只剩下他的怪叫声,和赵蒙芸又气又无奈的跺脚声。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沉稳的女声从书房方向传来,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闹够了没有?像什么样子。” 声音落下的瞬间,赵蒙生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高举相册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 赵蒙芸也停下了动作,两人像是做错事的小学生,齐刷刷地看向书房门口。 只见一位身穿藏青色改良旗袍的妇人缓步走出,她年约五十,岁月似乎格外眷顾她,脸上仅眼角处有着淡淡的细纹。 她未佩戴任何首饰,但那股沉静雍容的气质,却比任何珠宝更显贵重,她便是赵蒙芸和赵蒙生的母亲,吴爽。 吴爽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扫过,最终落在赵蒙生高举的相册上,眼神平静无波:“拿来我看看。” 赵蒙生脖子一缩,收起嬉皮笑脸,乖乖地将相册递了过去,然后拉着姐姐的胳膊,像两只鹌鹑一样缩在沙发一角,大气都不敢出。 客厅里霎时安静得可怕,只剩下纸页翻动的轻微“沙沙”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老旧红木家具特有的气味,此刻却显得格外压抑。 赵蒙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视线死死盯着地毯上的花纹,仿佛要把它看出一个洞来。 她不知母亲会作何感想,刘宇的家庭只是普通工人,与自家门第相差甚远。 吴爽翻看得很仔细,每一页都会停留几秒,客厅里的气氛也随着她的沉默而愈发凝重。 当她翻到那张北海公园的合影时,指尖在照片上轻轻停顿了一下。 赵蒙芸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连弟弟赵蒙生都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终于,吴爽合上相册,轻轻放在红木茶几上,她抬起眼,看向坐立不安的女儿,打破了沉默。 “这照片拍得不错,光影和构图都很有水平,比照相馆的师傅强多了。”她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评价一件普通的艺术品。 赵蒙芸稍稍松了口气,刚想附和两句,吴爽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年轻人,是一机部研究处的刘宇,对吗?” 赵蒙芸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她从未在家里提过刘宇的全名和单位。 旁边的赵蒙生也是一脸错愕,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看着女儿震惊的表情,吴爽端起茶几上的青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语气依旧波澜不惊: “上个星期,我让你王伯伯从总参那边,调了他的档案看了看。” “轰”的一声,赵蒙芸的脑子彻底懵了。 她没想到母亲动作如此迅速,还动用了父亲的关系,从总参谋部调取了刘宇的个人档案!那可是对干部进行政治审查才会有的流程。 “水木大学高材生,毕业就进了一机部核心的研究处,不到一年就破格提拔为工程师,享受行政十六级待遇。” 吴爽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了几分,继续说道:“年纪轻轻,不浮不躁,肯钻研技术。” “尤其是这次外贸部和苏联那笔订单,是他一人力挽狂澜,用一个电饭煲的设计,为国家换回了两条急需的生产线。” “这是实打实的本事,是给国家做贡献,光宗耀祖的好事。” 她每说一句,赵蒙芸的眼睛就睁大一分。 她知道刘宇很优秀,却没想到他在母亲这种见惯了青年才俊的人眼中,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吴爽看着女儿那副又惊又喜的傻样,嘴角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我们家不讲究那些门当户对的旧思想。” “你父亲也是从沂蒙山区的穷小子,一步步拼出来的,我们看重的,是人品和能力,是这个年轻人能不能扛起事儿。”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给出了最后的结论:“他很不错,我没什么意见。” 赵蒙芸的心脏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被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暖流填满,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没想到,自己担惊受怕了半天,等来的竟是母亲如此直接的肯定。 吴爽看着她,下达了最终指令:“等你爸这个周末不忙了,找个时间,把人带回家里来,一起吃顿饭吧。” 第二天下午,一机部研究处的办公室里,气氛热烈。 第一批电饭煲的样品性能测试,结果完美得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意味着,这款划时代的产品,离正式投产仅有一步之遥。 作为总设计师的刘宇,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小刘,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我琢磨了半辈子机器,就没见过你这么厉害的!” “就是!以后谁再说咱们搞技术的没前途,我就把这电饭煲拍他脸上!” 王建国更是搂着刘宇的肩膀,满脸红光,仿佛这项目是他自己做的一样:“小刘,晚上别走了,王哥请客,咱们去搓一顿!” 刘宇正笑着应付同事们的热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口探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赵蒙芸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确良衬衫,局促地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着。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起哄声。 “哎呦!我说怎么今天喜鹊一直在窗外叫,原来是仙女下凡来找咱们刘工了!” “刘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把这么漂亮的同志藏着掖着,太不够意思了!” “快去吧快去吧,别让人家姑娘等急了!” 在同事们善意的哄笑和挤眉弄眼中,刘宇无奈地摇了摇头,快步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办公楼后面的小树林里,这里相对僻静。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赵蒙芸低着头,手指紧张地捏着衣角,酝酿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开口。 “刘宇…我妈…她看到我们那张合影了。” “嗯。”刘宇应了一声,并不意外,他把相册给她,就预料到了这一步。 “她…她还找人…查了你的档案…”赵蒙芸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细不可闻,脸上满是歉意和不安。 这下,轮到刘宇愣住了,查档案?这操作可有点超出他的预料。 赵蒙芸见他沉默,心里更加忐忑,连忙将后续的话一股脑地倒了出来:“不过你别误会!我妈她没有别的意思,她看了你的资料,特别欣赏你!她还说,还说…”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起头直视着刘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说道:“我妈让我请你,这个周末去我们家吃顿饭。”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第八十三章丑女婿总要见丈母娘 刘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凝视着眼前这位脸颊绯红、眼神却异常认真的姑娘,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见家长?而且还是去一位将军的家中? 这下,似乎玩得有点过头了。 小树林里,秋风卷着落叶,发出沙沙的轻响。 刘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丝深邃。 查档案?还惊动了总参?这位未来的丈母娘,手笔果然非同一般。 他看着眼前姑娘那副快要急哭的模样,心中的意外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哭笑不得的暖意。 这姑娘,真是实诚得可爱,这种事,换作别人家,要么藏着掖着,要么就直接当成施压的筹码,哪有像她这样,一五一十全盘托出的。 刘宇的脑筋飞速运转,吴爽,赵蒙芸的母亲,能直接从总参调阅一个部委工程师的档案,这背后所代表的能量,绝非寻常。 而她看完档案后的反应,不是警告女儿远离自己,反而是主动邀请吃饭,这信号再明确不过了。 这说明,自己这关,在丈母娘那里,至少初审是过了。 她看重的不是门第出身,而是刘宇本人的能力和价值,这种不落俗套的行事风格,反而让刘宇心生几分敬佩。 他原本还预想过一番传统戏码里,被未来丈母娘用家世背景,百般刁难的狗血桥段,没想到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来,自己的优秀,才是通行这个时代最硬的硬通货。 想通了这一层,刘宇心中大定。 他看着赵蒙芸紧张得发白的小脸,故意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叹了口气:“哎,这下可麻烦了。” 赵蒙芸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急切地问:“怎么了?你…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妈她真的没有恶意的!” 刘宇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傻姑娘,我怎么会生气。” “我是在想,这丑女婿总归是要见丈母娘的,躲也躲不掉啊。” 一句“丑女婿”,让赵蒙芸的脸颊瞬间又烧了起来。 她羞得低下头,用脚尖轻轻踢着地上的落叶,嘴里小声嘟囔着:“你才不丑呢…” 那声音细若蚊鸣,却清晰地落入了刘宇的耳中。 “那你怕不怕?”赵蒙芸还是有些不放心,偷偷抬眼觑着他。 刘宇迎上她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有你在,不怕。” 简单的四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赵蒙芸心头所有的不安和忐忑。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般。 她定了定神,小声确认道:“那就这个周末,可以吗?我爸他周末也刚好在家。” 未来的老丈人也要登场了。 刘宇眉梢微挑,这阵仗,果然不小。 他点了点头,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好,不过空着手去可不行,这是礼数,我明天去供销社看看,买点水果带过去。” “不用那么麻烦的,人来就行了。”赵蒙芸连忙摆手。 刘宇的态度很坚决:“那不行,第一次上门,是对长辈的尊重,就这么定了。” 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样子,赵蒙芸只好点了点头,心里却甜丝丝的,小声补充了一句:“那…你别买太多了。” 两人并肩走向食堂,正是饭点,空气里飘散着大锅饭菜特有的香气。 刘宇打了一份红烧肉,一份炒白菜,又特意给赵蒙芸多打了一个馒头。 在这个年代,见家长可不是简单吃顿饭,这代表着双方关系的正式确认,是奔着过日子、奔着结婚去的关键一步。 他看着对面小口小口吃着饭,脸颊依旧带着红晕的姑娘,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漂亮,知性,家世清白,性格又温柔体贴,简直是完美地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夫复何求。 接下来的几天,刘宇彻底扎在了研究处和车间里。 第一批电饭煲的成品样机已经组装完成,进入了最后的性能调试阶段。 银白色的金属外壳在灯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每一个细节都透着超越这个时代的工业美学。 外贸部的电话一天比一天催得紧,毛熊那边已经派了技术代表团,下周就要抵达京城,实地考察这款能换回生产线的“宝贝疙瘩”。 “小刘,这发热盘的功率曲线还是有点波动,虽然不影响使用,但离咱们设计的最佳能效比还差了零点五个百分点。” 王建国拿着一沓写满了数据的记录纸,眉头紧锁。 “王哥,别急。”刘宇接过记录纸,目光专注地在上面扫过。 “问题应该出在温控器的双金属片上,材质的延展性有细微的偏差,导致跳断和复位的临界点不够精准,我重新调整一下配比,再做一批出来试试。” 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看着这一幕,早就见怪不怪了。 在他们眼里,刘宇对技术的追求,已经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境界。 明明已经是完美无缺的产品,他却总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非要把它打磨到极致才肯罢休。 这股劲头,也感染了整个项目组。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要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精力,把这个项目做到尽善尽美。 时间就在这紧张而充实的调试工作中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周末。 车间的老师傅们加班加点,终于赶在周五下班前,生产出了一批完全符合刘宇设计标准的温控器。 当最后一台样机经过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老化测试,所有数据都稳稳地保持在最佳区间时,整个研究处都沸腾了。 王建国激动地拍着刘宇的肩膀,眼睛里闪着光:“成了!小刘,彻底成了!这下,咱们就等着看毛熊那些专家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吧!” 刘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明天,就是去赵家的日子了。 第八十四章她旁边那男的是谁? 周六清晨,天空高远,云淡风轻,秋阳温暖和煦。 京城西郊的总后大院门口,站岗的警卫腰杆笔直,眼神锐利如鹰。 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停在门外,车把上挂着两个网兜,一个装着几样时令水果,苹果和鸭梨都挑选得最大最红润。 另一个则装着两条用牛皮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特供香烟,还有一瓶标签鲜红的茅台酒。 刘宇推着车,静静地站在门外。 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熨烫得毫无褶皱,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挺拔。 没过多久,大院里走出一道倩影。 赵蒙芸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连衫裙,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宛如一朵在微风中摇曳的百合花。 她快步走到门口,看到刘宇和他车上的东西,脸上立刻飞起一抹红霞。 “不是说了人来就行了,你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但眼里的笑意却难以掩饰。 “第一次见叔叔阿姨,空着手像什么话。”刘宇笑了笑,将车子锁好,自然地拎起了两个网兜。 “走吧,别让长辈等急了。” 两人并肩走向警卫处登记。 刘宇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递过去,动作从容不迫。 警卫核对了一下,又看了看旁边满脸羞涩的赵蒙芸,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很快便办好了手续。 大院里绿树成荫,一排排红砖小楼整齐排列,显得安静而肃穆。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白杨树叶,在干净的水泥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刚走进去没多远,不远处篮球场边上,几个穿着军绿色裤子、白衬衫的年轻人便注意到了他们。 “那不是赵家的蒙芸吗?她旁边那男的是谁?”一个剃着板寸头的青年停下拍球的动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看着眼生啊,不是咱们院里的,嘿,这小子拎着东西,看这架势,是上门提亲的?”另一个瘦高个青年怪腔怪调地说道,语气里满是酸味。 赵蒙芸是大院里公认的一枝花,家世好,人长得漂亮,性格又文静,是不少大院子弟心目中的理想对象。 如今见她领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家,这帮眼高于顶的家伙,心里顿时都不是滋味。 “看着也一般嘛,细皮嫩肉的,跟个白面书生似的,哪配得上蒙芸。”有人开始挑剔起来,言语间充满了不屑。 然而,随着刘宇和赵蒙芸越走越近,那几个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年轻人,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 离得近了,他们才看清,那个“白面书生”的身形竟是如此挺拔。 他走路的姿态不疾不徐,每一步都稳健有力,腰杆挺得像一杆标枪,自有一股沉稳的气场。 再看他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部轮廓分明,组合在一起,竟是说不出的俊朗耐看,比电影画报上的男主角还要精神几分。 那股子从容自信的气质,让这群自诩不凡的子弟们,瞬间感到有些扎眼,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等会儿…我好像在哪见过他。”人群里,一个消息灵通的青年,忽然皱起了眉头,紧盯着刘宇的侧脸,像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青年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变了调:“他是一机部的!我想起来了!前阵子外贸部那笔换生产线的大单子,就是他主导的!” “用一个什么电饭煲的设计,硬是从毛熊手里换回来两条,咱们急需的生产线!”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是他?我听我爸提过一嘴,说一机部出了个了不得的年轻人,没想到这么年轻!” 那个消息灵通的青年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又抛出了一个更重磅的消息: “这算什么,人家是水木大学的高材生,因为这次的功劳,部里直接破格提拔,现在是行政十六级的工程师!” “我可听说了,总参的李叔叔,前几天还专门调了他的档案看呢!” 行政十六级!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把在场所有大院子弟都给炸懵了。 他们或许对技术、对订单没什么概念,但对行政级别却清楚得很。 这个年纪就到十六级,这是什么概念?他们父辈里,能到这个级别的也是凤毛麟角,哪个不是熬了半辈子资历。 一时间,所有的嫉妒、不屑和酸意,全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叹服。 先前说怪话的那个瘦高个青年喃喃自语,脸上写满了服气,“靠…原来是这种猛人,行吧,输给他,不冤。” 赵蒙芸也听到了身后的议论声,她有些不安地扯了扯刘宇的衣袖,加快了脚步:“你别理他们,一群人整天没事干就喜欢嚼舌根。” 刘宇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已经变得安安静静的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转头对赵蒙芸说:“没事,我今天是来见叔叔阿姨的,又不是来跟他们比谁的嗓门大。” 穿过一片小花园,两人来到一栋,带着小院的二层青砖小楼前。 赵蒙芸刚准备推开院门,门就从里面“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少年从里面蹿了出来,看到刘宇,眼睛一亮,咧开嘴就喊:“姐夫!你可算来了!” “赵蒙生!你又胡说八道!”赵蒙芸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伸手就在弟弟脑袋上拍了一下。 她扭头向刘宇介绍,语气里满是无奈:“这是我弟,赵蒙生,整天没个正形。” 赵蒙生摸着脑袋,嘿嘿一笑,对着刘宇改口道:“刘宇哥好!” 刘宇笑着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水果递了过去。 三人走进客厅,一股淡淡的茶香混合着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 客厅的红木沙发上,正坐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军绿色衬衫,身形魁梧,面容刚毅,虽然坐着,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正是赵蒙芸的父亲。 他抬起头,一双锐利的眼睛落在刘宇身上,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性的压力,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审视。 刘宇心中一凛,却丝毫不怯,他将手里的烟酒轻轻放在茶几上,不卑不亢地挺直了腰杆,迎上了那道目光。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最终,赵父的眼神缓和下来,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 而坐在他旁边的吴爽,今天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列宁装,显得十分干练。 她看向刘宇时,嘴角却微微上扬,眼神里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挑选、且十分满意的作品。 第八十五章是你搞出来的? “爸,妈,这是刘宇。”赵蒙芸的声音细细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叔叔好,阿姨好。”刘宇的声音沉稳有力。 他微微躬身,将手中的网兜放在茶几上,动作不疾不徐。 茅台酒瓶鲜红的标签和特供香烟的牛皮纸包装,在古朴的红木茶几上显得格外醒目。 赵父,赵卫国,只是微微颔首,那双在战场上淬炼过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刘宇身上扫过,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连一旁看热闹的赵蒙生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还是吴爽先开了口,她拿起那瓶茅台看了看,脸上笑意更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叔叔这酒,平时我们都舍不得让他多喝呢。” 一句话,既点明了礼物的分量,又用一种亲近的口吻,化解了初见的尴尬。 刘宇笑了笑:“第一次上门,总不能空着手,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赵卫国终于开口了,声音洪亮,带着军人特有的穿透力:“坐吧。” 他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 那是一个主位,正对着他,没有任何遮挡。 刘宇没有丝毫犹豫,坦然坐下,腰背挺得笔直,与沙发靠背之间留着一丝空隙。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赵卫国眼神中的审视又缓和了几分。 “蒙芸,你和小生去厨房看看,你李阿姨的菜做得怎么样了。”吴爽适时地支开了儿女。 赵蒙芸担忧地看了刘宇一眼,却被母亲一个安抚的眼神劝退,只好拉着不情不愿的弟弟走向厨房。 客厅里只剩下翁婿二人,气氛再次变得安静。 赵卫国从茶几下层摸出一副象棋,棋盘是黄花梨木的,棋子是温润的玉石,看得出是主人的心爱之物。 “会下棋吗?”他一边摆着棋子,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会一点。” “陪我杀一盘。”赵卫国将“帅”重重地按在九宫格的中央,发出一声闷响。 这不像是在邀请,更像是一道不容拒绝的命令。 棋局无声地展开,赵卫国棋风大开大合,炮率先过河,车横冲直撞,带着一股千军万马、势不可挡的压迫感。 而刘宇则稳扎稳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防线构筑得滴水不漏,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稳,看似被动,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对方的凌厉攻势。 “听蒙芸说,你在一机部搞研究?”赵卫国移动着“车”,眼睛却依旧盯着刘宇。 “是,在研究处负责一些新产品的设计工作。”刘宇抬起“马”,跳向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悄然护住了自己的侧翼。 “那个能换生产线的电饭煲,是你搞出来的?” “是项目组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出了主要的设计方案。”刘宇回答得不卑不亢,既没有揽功,也没有过分谦虚。 赵卫国冷哼一声,似乎对这个滴水不漏的回答不置可否,话锋一转:“听你口音,不是京城本地人?” “不是,老家是东北的,父母都是厂里的普通工人。”刘宇坦然道。 赵卫国落下一子,语气里竟带上了一丝认可:“工人家庭好,根正苗红,简单踏实。” 棋盘上的厮杀愈发激烈,赵卫国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而刘宇的防线却像海岸边的礁石,任凭风吹浪打,始终屹立不倒。 赵卫国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你这棋下得太稳,太慢了,年轻人,一点锐气都没有。” 刘宇移动着一枚“卒”,缓缓向前拱了一步,平静地开口:“我们搞技术研发的,就像过这楚河汉界。” “一步走错,可能就是满盘皆输,浪费的是国家的人力物力,可以慢,但不能错,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冒进是大忌。” 赵卫国捏着棋子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深深地看了刘宇一眼。 棋局进入了残局阶段,赵卫国的攻势渐渐衰竭,而刘宇那些看似闲散的棋子,不知不觉间已经形成了一张大网,悄然收紧。 就在赵卫国犹豫的瞬间,刘宇之前跳到边路的那匹“马”,突然一个回马枪,与潜伏已久的“炮”形成绝杀之势。 “将军。”赵卫国盯着棋盘,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一言不发。 从厨房门缝里偷看的赵蒙芸,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完了完了,这家伙,情商怎么这么低,第一次上门,怎么能赢未来老丈人呢! 就在客厅气氛降至冰点时,赵卫国突然抬起头,脸上非但没有怒意,反而爆发出一种酣畅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回马枪!够稳,也够狠!我喜欢!”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墙边的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一瓶没有标签的白瓷瓶酒,又取了两个小酒杯:“来!光下棋不过瘾,陪我喝两杯!” 饭菜很快就摆上了桌,四菜一汤,家常却丰盛。 赵卫国亲自给刘宇满上一杯酒,酒香醇厚,瞬间溢满了整个餐厅。 “这可是我藏了十几年的好东西,平时谁来我都不舍得拿出来。” 赵卫国端起酒杯:“就冲你这盘棋,今天我高兴!” 两人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入喉,像一团火在胸中烧开。 酒过三巡,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从技术研发聊到国内外形势,刘宇的见识和谈吐,让赵卫国越看越满意。 “听王建国那小子说,部里有意让你去新华机械厂,当技术总工?”赵卫国夹了一筷子花生米,状似无意地问道。 刘宇点了点头:“是有这个说法,不过还没最后定,如果去了,压力不小,是个烂摊子。” 赵卫国一拍大腿:“烂摊子才好!和平年代,没有战功给你立,收拾一个烂摊子,就是你的战功!有本事的人,就该去啃硬骨头!”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吴爽端上沏好的热茶,看着刘宇,温和地问道:“小刘,你和我们家蒙芸的事,你个人是怎么打算的?” 终于来了。 刘宇放下茶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他先是朝着吴爽微微鞠躬,然后转向赵卫国,挺直了腰杆。 “叔叔,阿姨,我跟蒙芸是自由恋爱,真心相爱,我今天来,就是想恳请二位长辈同意,把她交给我。” “我向你们保证,我会一辈子对她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我希望,能尽快把我们的关系定下来。”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诚恳而坚定。 赵蒙芸站在一旁,早已羞红了脸,心里却像灌了蜜一样甜。 赵卫国看着眼前这个站得像一杆标枪的年轻人,眼神里满是欣赏。 他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白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我同意!” 第八十六章 这女婿,我赵家认了! 赵卫国那一声洪亮的“我同意”,犹如一声惊雷在客厅里炸响。 赵蒙芸整个人愣住了,她站在原地,脸颊上的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脑海中一片空白,这就…同意了? 从见面到现在,不过短短两个小时,从下棋到喝酒,再到拍板定下终身大事,这速度之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赵卫国显然心情大好,他端起酒杯,又给刘宇满上,酒液在杯中晃动,映照着他满是笑意的眼睛。 “好小子,有担当!来,这杯酒我敬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赵家的准女婿!” 他仰头一饮而尽,重重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刘宇:“这事不能拖,我看找个时间,让你父母来一趟京城。” “咱们两家大人见个面,把你们的婚事彻底定下来!” 赵蒙芸终于回过神来,又羞又急地跺了跺脚:“爸!哪有这么快的!” 赵卫国瞪了女儿一眼,哼了一声:“快?我告诉你,像小刘这样的好苗子,手慢了就让别人抢走了!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转头看向刘宇,语气中满是欣赏:“有本事,有担当,还不骄不躁,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可不多见了。” 刘宇放下酒杯,迎着赵卫国和吴爽的目光,郑重地对赵蒙芸说:“蒙芸,我这辈子就认定你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花言巧语都来得有分量。 赵蒙芸的心瞬间被填得满满的,所有的羞赧和抗议都化作了低垂眼帘时,嘴角那一抹藏不住的甜蜜。 晚饭后,夜色渐深,院子里传来阵阵秋虫的鸣叫。 吴爽和赵蒙芸在厨房里收拾,赵卫国又拉着刘宇坐回茶几旁,兴致不减地重新摆开了棋盘。 “再来一盘!” 这一次,刘宇的棋风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不再像第一盘那样稳如磐石,而是变得更加主动,时而用险,时而佯攻,棋路灵动多变。 赵卫国杀得兴起,调兵遣将,攻势凌厉。 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金戈铁马,杀得难解难分。 棋局一直持续到深夜,最终,在双方都只剩下寥寥数子时,形成了一个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和棋局面。 “哈哈,痛快!今天真是痛快!”赵卫国看着棋盘,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他亲自把刘宇送到门口,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常来,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喝酒!” 赵蒙芸送刘宇走出小楼,晚风带着一丝凉意,拂动着她的裙摆。 两人并肩走在安静的水泥路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爸他…今天是不是太吓人了?”赵蒙芸侧过头,小声问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确定。 “没有,叔叔是性情中人。”刘宇笑了笑。 赵蒙芸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怎么搞定他的?我从小到大,就没见他这么痛快地认可过谁,尤其是那盘棋,你竟然把他赢了。” 刘宇偏头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第二盘,我让着他了。” 他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让她耳廓微微发痒:“第一盘是下马威,让他知道我不是软柿子。” “第二盘是给台阶,让他赢得舒心,你爸他戎马半生,心气高得很,不能让他输了女儿,再输了面子啊。” 赵蒙芸愣住了,她看着刘宇那张带着浅笑的俊朗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钦佩。 这个男人,不仅在技术上有着超前的眼光,在人情世故的拿捏上,更是滴水不漏,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处。 两人走到大院门口,远远地能看到篮球场那边几个黑影,似乎还在那边徘徊。 当看到赵蒙芸脸上带着笑意,脚步轻快地送刘宇出来,并且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时,那几个黑影彻底没了动静。 大院里最难摘的那朵“高岭之花”,今天算是彻底名花有主了。 周一,一机部研究处。刘宇一早就回到了工作岗位,周末的温情和惬意被他完全收敛起来,整个人又恢复了那种专注而高效的状态。 电饭煲的样机虽然通过了测试,但在他看来,还有巨大的优化空间。 刘宇拿着一张新的设计草图,在桌上摊开:“王哥,咱们分一下工。” “你带人主攻各个零部件的生产工艺优化,特别是温控器双金属片的冲压和成型,务必把公差降到最低。” “我来负责电路的进一步优化,以及对外观设计的最终定稿。” “没问题!”王建国干劲十足。 刘宇拿起一支笔,在草图上飞快地修改起来。 他将原本设计中相对厚重的铝合金外壳,改为了更轻、成本更低的0.8毫米冷轧钢板配合喷塑工艺。 仅仅这一项改动,就能让每个电饭煲的成本下降近两块钱,重量也能减轻百分之二十。 接着,他又对温控器的磁钢和弹簧结构进行了微调,通过改变杠杆的力臂长度,让温控跳断的动作更加干脆利落,彻底杜绝了之前偶尔出现的,功率波动问题。 王建国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被刘宇这精妙的改动惊住了。 这些改动看似微小,却直指核心,不仅提升了性能,还实实在在地降低了成本,为将来的大规模量产铺平了道路。 他看着埋头计算数据的刘宇,忍不住嘿嘿一笑,调侃道:“行啊你小子,见了趟老丈人,脑子都变灵光了,这算盘打的比供销社的会计还精!” 刘宇那句半开玩笑的话,让王建国乐得直拍大腿,研究处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经过一个周末的发酵,刘宇搞定了未来老丈人的消息,早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几个相熟的同事间传开了。 众人看他的眼神,除了佩服,又多了几分对人生赢家的羡慕。 三天后的下午,研究处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米饭香甜气息。 五台崭新的电饭煲一字排开,摆在长条实验桌上。 它们的外壳经过喷塑处理,闪烁着柔和的白光,线条流畅简洁,比之前粗糙的样机精致了不止一个档次。 随着最后一声清脆的“咔嗒”声响起,第五台电饭煲的指示灯也从“加热”跳到了“保温”,宣告着最后一轮满负荷运行测试的完美成功。 王建国兴奋地搓着手:“成了!五台样机,连续七十二小时不间断测试,没一台出问题!小刘,这回咱们可以向司长交差了!” 刘宇逐一打开锅盖,用饭勺从锅底翻起米饭,每一锅的米饭都颗粒分明,晶莹饱满,锅底只有一层薄薄的、色泽金黄的锅巴,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数据记录本合上:“我去跟司长汇报。” 司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刘宇轻轻敲了两下,里面传来林司长略带疲惫的声音:“进来。”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林司长正皱着眉头,对着一份文件出神。 他手边的搪瓷茶缸里,茶叶已经泡得发白,只剩下半杯凉茶。 刘宇没说话,径直走到墙角的柜子旁,熟练地拿出茶叶罐,捏了一撮新茶放进林司长的茶缸,然后提起桌边的暖水瓶,冲入滚烫的热水。 一股清新的茶香瞬间驱散了屋里的烟味。 第八十七章 这经费,你小子应得的! 林司长抬起头,看到是刘宇,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端起茶缸吹了吹热气,惬意地喝了一口:“还是你小子机灵。” 他放下茶杯,靠在椅背上,带着几分调侃的笑意打量着刘宇:“听说你小子可以啊,上个周末,把总后大院那尊‘活菩萨’都给请下凡了? 赵卫国那老犟牛,能点头同意把女儿嫁给你,你小子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刘宇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没灌汤,就是陪叔叔下了盘棋,喝了顿酒。” 林司长一脸不信,随即又恍然大悟般一拍大腿:“就这么简单?我明白了!你小子肯定是在棋盘上把那老家伙给杀服了! 行,有勇有谋,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笑谈过后,刘宇神色一正,将手里的记录本递了过去: “林司长,电饭煲的五款成品样机,已经全部按照优化方案制作完成,并且通过了最终测试,性能稳定,成本也降下来了。” “哦?”林司长脸上的笑意瞬间转为惊喜和激动,他一把接过记录本,快速翻阅起来。 当看到那一行行详实的数据和最终的成本核算时,他脸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 “好!太好了!”林司长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手里的记录本被他捏得紧紧的, “这简直就是一颗定心丸!一颗天大的定心丸啊!” 话音未落,办公桌上那台红色的电话机突然发疯似的响了起来,铃声急促得像是催命。 林司长快步走过去,一把抓起话筒,语气有些不耐:“喂,谁啊?”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林司长的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他看了一眼刘宇,对着话筒没好气地说道: “老陈,你这鼻子是属狗的吗?我这边刚有好消息,你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什么?样品?我跟你说,东西是有了,但问题也多着呢。” 林司长眼珠一转,立刻开启了叫苦模式:“为了赶这几台样机,我研究处的同志们熬了多少个通宵?设备磨损,材料消耗,这些可都是钱啊! 我们部里的研究经费本来就紧张……” 他一边说着,一边对着刘宇挤了挤眼睛,那模样活像一只正在护食的老狐狸。 “哎,你别跟我哭穷,你们外贸部家大业大,吃香的喝辣的,随便漏点油水就够我们喝一壶了。 现在想要东西去给国家创汇,总不能让我们这些搞技术的饿着肚子干活吧?” 电话那头的陈司长显然是急了,声音大得刘宇隔着几步远都能隐约听见。 林司长却不为所动,他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慢悠悠地开出了价码:“一口价,两万块研发补贴!” “这笔钱不是给我,是给我们研究处添置新设备,奖励有功人员的!少一分钱,你连电饭煲的影子都别想见着!”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那头似乎是咬着牙同意了。 林司长脸上立刻笑开了花:“这就对了嘛!行,我马上派人把东西给你们送过去,保证是最完美的样品!” 他“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心情大好地哼起了小曲。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信封,看也不看就推到刘宇面前。 “小刘,你立刻带上王建国,把那五台宝贝疙瘩亲自送到外贸部去,交给陈司长。” “路上注意安全,这可是咱们一机部下金蛋的母鸡,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指了指那个信封,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里面是两千块钱,是刚才从老陈那个铁公鸡身上薅下来的毛。 一千块,你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剩下的一千,拿回去给项目组的同志们分了,该买肉买肉,该喝酒喝酒,告诉他们,辛苦没有白费!” 刘宇看着桌上的信封,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位林司长,对外是寸土不让、精明强干的“老狐狸”,对内却是真心实意护着自己手下兵的“好班长”。 这种既有手腕又有温度的领导,让他发自内心地感到敬佩。 刘宇和王建国亲自押车,开着部里那辆半旧的嘎斯吉普,一路小心翼翼地,把五台宝贝疙瘩送到了外贸部大楼。 陈司长早已在楼下望眼欲穿,看到吉普车停稳,他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来,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 交接的过程异常顺利,陈司长拉着刘宇的手,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好同志!你们可真是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国家的功臣啊!” 刘宇客气了几句,婉拒了陈司长留饭的邀请,便和王建国回了部里。 他把剩下的一千块钱和林司长的嘉奖原话带到,整个研究处瞬间沸腾了,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看着同事们勾肩搭背,兴高采烈地商量着晚上去哪家馆子搓一顿,刘宇笑着把自己的那一千块钱也塞给了王建国: “王哥,这钱你拿着,晚上带兄弟们吃好喝好,算我请大家的。” 不等王建国推辞,刘宇摆了摆手,抓起自己的挎包便溜出了办公室,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下午四点多,夕阳的余晖给京城的建筑,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刘宇骑着自行车,载着赵蒙芸,穿过几条胡同,缓缓拐进了南锣鼓巷。 自行车后座上,赵蒙芸侧身坐着,手里拎着两个沉甸甸的网兜,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当那辆熟悉的二八大杠出现在四合院门口时,正在院门口大槐树下,纳凉闲聊的几个大妈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自行车后座上那个身影给吸住了。 秦淮茹刚洗完衣服,端着木盆从后院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景象。 她自诩是这院里容貌最出挑的,可当她看到赵蒙芸时,心里却咯噔一下。 那姑娘不光是漂亮,身上那股子从容大方的气质,是她怎么也学不来的。 皮肤白皙得像牛奶,五官精致得找不出一丝瑕疵,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股书卷气。 “我的乖乖,这是谁家姑娘?比画报上的演员还俊俏!”一个大妈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惊艳。 “是刘宇带回来的!看那亲热劲儿,八成是对象!” 第八十八章 这媳妇,比画报上的演员还俊!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顿时沸腾起来。原本在屋里准备晚饭的人们,听到动静都忍不住探出头来。 前院的傻柱正蹲在门口择菜,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韭菜掉了一地,却浑然不觉。 隔壁的许大茂刚从外面回来,目睹这一幕,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刘宇停好车,自然地接过赵蒙芸手中的网兜,领着她穿过前院,走向中院。 一路上,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目光,仿佛探照灯般聚焦在他们身上。 “爸,妈,我们回来了。”刘宇推开自家房门,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屋里的人听见。 话音刚落,二大爷刘海中便背着手,挺着肚子从对门走了出来。 他刚才在屋里就听到了外面的骚动,此刻一见这阵仗,立刻摆出四合院二大爷的威严。 他上下打量着赵蒙芸,眼神中带着审视,清了清嗓子,沉声问道:“刘宇,这位是……” 不等刘宇开口,赵蒙芸已落落大方地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二大爷您好,我叫赵蒙芸,是刘宇的对象。” “第一次上门,给您和二大妈带了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网兜递了过去。 刘海中下意识地接过来,往里一瞥,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只见网兜里,一罐包装精美的麦乳精,两瓶红彤彤的水果罐头,两条大前门香烟,旁边还有一瓶,用红纸包着瓶口的西凤酒。 而最让他心头狂跳的,是网兜底下露出的那两双崭新的回力鞋,一双男款,一双女款,雪白的鞋面在夕阳下晃得人眼花。 这手笔也太大了!就这两双鞋,都够得上普通工人小半个月的工资了! “哎哟,这…这怎么好意思!”二大妈也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网兜里的东西,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花。 她一把抢过刘海中怀里的网兜,像是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姑娘你太客气了,来就来,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 躲在不远处伸长脖子看的贾张氏,眼珠子都快黏在那网兜上了。 她忍不住小声嘀咕:“嚯,麦乳精,水果罐头,还有两双回力鞋!这刘宇是找了个金疙瘩回来啊!” 刘海中被这厚礼砸得晕乎乎的,刚才那点官威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看着眼前这个长得好看、说话好听、出手还如此大方的姑娘,心里那点因为刘宇不是亲生的隔阂,瞬间烟消云散。 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快,快进屋坐!蒙芸是吧?这孩子真实在!快请进!” 二大妈更是热情,拉着赵蒙芸的手就不放,直接把她往自家屋里拽:“走走走,上我们屋里坐,让你二大爷给你泡好茶!” 刘宇看着这阵仗,有些哭笑不得,只好对赵蒙芸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进了二大爷家,二大妈手脚麻利地倒上热茶,还抓了一大把瓜子花生放在赵蒙芸面前。 刘海中坐在主位上,腰板挺得笔直,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感觉自己这二大爷的身份,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看着端庄坐着的赵蒙芸,越看越满意,试探性地开口问道:“蒙芸啊,听刘宇说你也是在部委上班?跟他是同事吗?” 赵蒙芸放下茶杯,微笑着摇了摇头,语气平和:“不是的,二大爷,我在外交部工作。” “哦,外…外什么?”刘海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外交部。”赵蒙芸又重复了一遍。 这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刘海中耳边轰然炸响。 他端着茶缸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裤子上都浑然不觉。 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嘴巴微微张着,眼睛瞪得像铜铃。 外交部!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天天跟外国人打交道,代表国家脸面的地方啊! 他平时只在报纸上和广播里听过,感觉那是天上一样遥远的存在。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家这个便宜侄子,竟然找了个外交部的对象! 刘海中“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差点把桌子给顶翻。 他脸上那点仅存的架子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谄媚的紧张和敬畏。 他搓着手,连连躬身,说话都结巴了:“哎呀!原来是…是外交部的领导同志!失敬失敬!我这有眼不识泰山!” “二大爷,您言重了。”刘宇见状,赶紧起身打圆场。 “蒙芸就是个普通的工作人员,是晚辈,您可别这么喊。” 可刘海中哪还听得进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老刘家要出凤凰了! 他看着赵蒙芸,眼神里再也没有半点审视,只剩下仰望。 这番对话虽然是在屋里,但架不住四合院的墙壁不隔音,加上刘海中最后那一声惊呼,整个中院都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外交部?” “天哪!刘宇的对象,是外交部的干部?” 院子里瞬间像是烧开的水,彻底沸腾了。 羡慕、嫉妒、震惊……各种复杂的情绪在邻居们的心中交织,看向刘宇家的目光,也变得截然不同。 刘海中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滑稽。 他那挺得笔直的腰杆,此刻恨不得弯成一张弓,脸上堆积的褶子里,全是讨好和敬畏。 “二大爷,您快坐下,茶都洒了。”刘宇上前扶住他,顺手拿过桌上的毛巾,擦了擦他裤腿上的水渍,动作自然得像是做过千百遍。 赵蒙芸也站起身,脸上依旧是那副从容得体的微笑,声音温和:“二大爷,您叫我蒙芸就行,我在单位就是个普通的办事员,可不是什么领导。” 可这话在刘海中听来,就成了谦虚。 外交部的普通办事员?那也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够不着的天边! 他看着刘宇,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狂喜,还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陌生感。 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便宜侄子,不知不觉间,已经飞到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高度。 刘宇看着父亲这副模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刘海中了,一辈子在工厂里当个小组长,对权力和身份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敬畏。 今天一个“外交部”的名头,就让他方寸大乱。 要是将来见到蒙芸那位肩上扛着金星的父亲,和那位气质雍容的母亲,自家这位二大爷还不得当场腿软? 第八十九章进入“备战”状态 看来,有些事情确实需要循序渐进,得让老头子先慢慢适应。 想到这里,刘宇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用报纸精心包裹的东西,递到刘海中面前:“爸,这是我给您带的。” 刘海中愣了一下,接过包裹,三下五除二地撕开报纸,露出一个崭新的白色搪瓷茶缸。 茶缸的一面,印着一行醒目的红色大字:“第一机械工业部”。 下方还有一行稍小的字:“先进工作者奖励”。 “一机部”这三个字,宛如一道光芒,瞬间点亮了刘海中的眼睛。 他刚才被“外交部”的名头震得有些恍惚,此刻看到这个实实在在、印着自己儿子单位名字的茶缸,那份虚幻的荣耀感终于落到实处。 他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行红字,嘴角咧开,笑得合不拢嘴。 这玩意儿可比什么烟酒实在多了!拿着这个茶缸去厂里开会,往桌子上一放,谁见了不得高看一眼?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他儿子在一机部是个人物,是受领导器重的先进分子! “好!好东西!”刘海中爱不释手地端详着茶缸,刚才的拘谨一扫而空,腰杆也挺直了。 “我得出去让你一大爷他们开开眼!”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茶叶罐,小心翼翼地捏了一撮茶叶放进新茶缸,冲上开水,就这么端着,迫不及待地走出了房门。 那架势,仿佛手里端的不是茶缸,而是一枚军功章。 二大妈看着老头子那副显摆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拉着赵蒙芸的手,亲热地问东问西,从工作辛不辛苦,到平时喜欢吃什么,恨不得把未来儿媳妇的喜好都刻在脑子里。 刘宇等屋里只剩下自家人,才清了清嗓子,对二大妈说:“妈,还有个事,我跟蒙芸商量了,也去见过她爸妈了。” 这话一出,刚准备出门显摆的刘海中脚步骤然一顿,猛地转过身来,二大妈也停下了手里的瓜子,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刘宇,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她…她爸妈怎么说?”二大妈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叔叔阿姨都挺好的,对我也很满意。” 刘宇笑了笑,投下一颗更重的炸弹:“我们两边都同意,就想着找个时间,让两家大人见个面,把婚事彻底定下来。” “哎哟!真的啊!”二大妈激动得一拍大腿,脸上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刘海中更是激动地搓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手里的搪瓷茶缸都忘了显摆:“定!必须定!得赶紧定下来!” 他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盘算起来:“见面可不能含糊,得去全聚德?还是丰泽园?礼物得备双份,烟酒糖茶,布料点心,一样都不能少!” 看着父母瞬间进入“备战”状态,刘宇和赵蒙芸相视一笑。 从二大爷家出来,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院子里家家户户都飘出了饭菜的香味,混杂着蜂窝煤的烟火气,充满了浓浓的生活气息。 “你家真有意思。”赵蒙芸跟在刘宇身边,低声说道,清澈的眼眸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比我们家大院里热闹多了,我们那儿一到晚上就安安静静的,邻居之间串门都很少。” 她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周围都是纪律严明的军人家庭,环境虽然优越,却也少了几分四合院里这种乱哄哄的烟火气。 “以后习惯了,你可能会嫌吵。”刘宇开着玩笑。 赵蒙芸却摇了摇头,她看着不远处前院傻柱和许大茂,又在为了一点小事斗嘴。 周围还有几个大妈在兴致勃勃地看热闹,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不,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她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着刘宇,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我还没去过你分配的房子呢,你带我去看看吗?” 刘宇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好。”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地点,刘宇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淡淡的肥皂和阳光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 赵蒙芸走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房间不大,收拾得异常整洁,地面是水磨石的,擦得能反光,一张单人床靠墙放着,床上的被子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棱角分明。 而最让她震撼的,是房间里的家具,都不是单位统一配发的那种,傻大黑粗的样式。 这些家具呈现出一种温润的原木色,线条简洁流畅,设计得极为精巧。 “这些家具…是哪里买的?”赵蒙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书桌光滑的表面,触感温润,完全不像普通的木器。 刘宇把挎包放在桌上,给她倒了杯水:“买不到,图是我自己画的,找总务处的木工师傅帮忙做的。” 赵蒙芸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她猛地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刘宇。 她知道他技术厉害,懂外语,甚至连人情世故都处理得游刃有余,可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会设计家具。 而且,这种简约又不失质感的风格,完全颠覆了她对这个时代审美的认知。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中那股钦佩之情,再次被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个刘宇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让人惊喜的秘密。 赵蒙芸的目光在房间里流连,最后再落回到刘宇身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好奇与钦佩交织成了细碎的星光。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上,可以藏着这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赵蒙芸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探寻的意味。 刘宇笑了笑,拉开书桌前的椅子让她坐下:“以后时间还长,你可以慢慢发现。” 这话里的笃定,让赵蒙芸脸颊微微发烫。 她低头看着自己光洁的指尖,话题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对了,我爸妈那边…可能要让你多等一阵子了。” 刘宇给她续水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她。 第九十章这个任务,非你莫属! “最近南边几个省的灾情颇为严重,我爸妈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经常在办公室一待就是一整夜。” 赵蒙芸的声音低沉下来:“所以,两家见面的事,可能要延后了。” 刘宇将温热的水杯递到她手中,轻轻握住她微凉的手指,语气温和:“国家大事为重,我理解,叔叔阿姨在为国分忧,我们的事不急。” 一股暖流从手背传至心间,赵蒙芸抬起头,迎上他平静而理解的眼神,心中的愧疚和不安瞬间消散。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五九年的春末。 京城里的空气似乎变得格外紧绷,街头巷尾的议论不再关乎家长里短,而是聚焦于每家每户的粮本和那日益减少的定量。 就连四合院里平日最爱闲聊的大妈们,脸上也多了几分愁容。 秦淮茹生了,是个女孩,取名小当。 然而,添丁的喜悦,很快被现实的困境冲淡。 她本就因营养不足而面色蜡黄,如今更显憔悴,抱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眼神中满是难以化解的忧虑。 贾张氏的骂声也少了许多,更多时候是坐在门槛上,盯着锅里那能照出人影的稀粥,唉声叹气。 这种紧张的气氛,却似乎绕过了中院的刘家。 刘宇作为一机部的高级技术人员,享受着干部特殊供应,虽也受些影响,但远未到捉襟见肘的地步。 每隔几天,他骑着自行车回家,车后座上总带着用油纸包好的肉,或是沉甸甸的一网兜鸡蛋,引得院子里不少人眼红。 这天下午,刘宇刚从部里开完一个技术研讨会,还没走出办公楼,就被林司长的秘书急匆匆拦下。 “刘工,林司长让您立刻去他办公室,有急事!” 刘宇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发现气氛不同寻常。 林司长正背着手在窗边来回踱步,脸上交织着狂喜和激动的复杂神情,连他最珍爱的君子兰被撞歪也浑然不觉。 “司长,您找我?” 林司长猛地转身,看到刘宇,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双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小子!你真是我们一机部的福星!天大的福星啊!” 没等刘宇反应过来,林司长已将他按在沙发上,自己则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在指挥一场盛大的交响乐。 “毛熊!是毛熊那边来消息了!”林司长压低声音,却难掩语气中的颤抖。 “他们看上了咱们的电饭煲和电磁炉!你知道吗?他们直接派人找到外贸部的老陈,指名道姓就要咱们的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平复激动的心情,拿起桌上的茶缸猛灌一口,接着说,声音中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畅快: “最解气的是什么?你知道吗?老陈说,毛熊那边为了买咱们的东西,直接把之前跟脚盆鸡签的电饭锅意向合同给撕了!” “当着脚盆鸡代表的面,撕得粉碎!哈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 这消息确实惊人,刘宇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林司长的兴奋劲儿还没过,他一拍桌子,做出了一个更惊人的决定:“这事还没完!老陈刚才打电话过来,这笔订单只是个开始。” “他提议,趁着这股东风,把咱们的宝贝疙瘩带到今年的春季广交会上去!让全世界的客商都开开眼,看看咱们种花家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宇:“这个任务,非你莫属!你亲自带队,带着最好的样机,去广州!给我把一机部的牌子,在广交会上彻底打响!” 南国的四月,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暖意和浓郁的花香。 广交会的展馆里人头攒动,金发碧眼的西洋客商,和肤色各异的东南亚商人穿梭其间,构成了一幅充满机遇和挑战的画卷。 一机部的展台位置不错,但起初却门可罗雀。 几台造型简洁、充满未来感的电饭煲和电磁炉,静静地摆放在铺着红色绒布的展台上,与周围那些笨重的工业机械品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少路过的客商只是轻蔑地瞥一眼,便摇着头走开。 在他们看来,种花家能造出结实的螺丝钉和扳手就不错了,这种精巧的家用电器,还是脚盆鸡或西洋人的天下。 “又是模仿品吧?看起来样子货。”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港城商人撇了撇嘴,用蹩脚的普通话对同伴说。 刘宇站在展台后,神色平静,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将一小袋米倒进电饭煲的内胆,淘洗干净,加上水,盖上盖子,轻轻按下了开关。 转机出现在一个高大的毛熊,采购代表团出现在展台前时。 为首的络腮胡子男人一眼认出刘宇,大笑着上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用生硬的中文高声喊道: “好朋友!我们又见面了!你们的杰作,我们非常满意!” 这一幕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周围的客商们纷纷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望过来。 毛熊在国际贸易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能让他们如此盛赞的东西,绝不可能是样子货。 人群开始慢慢向一机部的展台聚集,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米饭香气从那台白色的电饭煲里飘散出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嗅觉。 刘宇打开锅盖,饱满晶莹的米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我的上帝,这......这是什么魔法?”一个来自马来西亚的华裔商人挤到最前面,他死死盯着锅里的米饭,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做了一辈子大米生意,从未见过能把米饭蒸得如此完美的器具。 刘宇拿起饭勺,盛了一碗递给他。 那商人颤抖着手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扒了一口,随即整个人僵住。 米饭的香甜和软糯在他的味蕾上瞬间炸开,那种恰到好处的口感,是他用最好的柴火灶、最精湛的技艺也难以达到的境界。 “杰作!这简直是上帝的杰作!”他激动地大喊,也顾不上商人的体面,三两口就把一碗饭扒得干干净净。 他猛地转身,从助理手里抢过公文包,掏出一份文件,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 “刺啦”一声,将那份刚刚和脚盆鸡,某著名电器公司签订的意向书撕成两半。 他指着展台上的样机,对着刘宇激动地吼道:“这个!这个电饭煲!我要一万台!不,两万台!你们开个价!” 整个展馆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即彻底引爆。 所有客商都疯了一样向展台涌来,叫喊声、问价声、下单声此起彼伏,将小小的展台围得水泄不通。 第九十一章 这觉悟,高到天上去了! 广交会闭幕后的第三天,一辆伏尔加轿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红星电器厂。 王建国一路小跑,亲自将一机部的林司长,和外贸部的陈司长,迎进了他那间刚擦拭得锃亮的办公室。 空气中,仍残留着一股淡淡的煤油味和茶叶的清香。 “小刘,老王,你们俩过来看看!”外贸部的陈司长身材瘦高,戴着眼镜,斯文儒雅,但行事风格却毫不含糊。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沓纸,“啪”的一声拍在王建国那张老旧的办公桌上,震得茶缸里的水都晃了出来。 王建国的目光瞬间被那沓纸吸引。 那不是普通的报告,而是一张张用英文和俄文打印的订单,上面盖着鲜红的印章。 他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汇总表,视线死死地锁定在最下方那个,用红笔圈出的总金额上。 “个、十、百、千…万…十万…”王建国的手指哆嗦得越来越厉害,嘴里无意识地数着,数到最后。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像是被电击一般,僵在了原地。 他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司长和陈司长,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美元?” 林司长端起搪瓷缸子,得意地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末,脸上笑开了花:“不然呢?还能是卢布?” “这还只是第一批确认的订单,后续的电报还在源源不断地发过来!你们俩,这次可是给国家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王建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幸福来得太过猛烈,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这辈子管过最大的单子,也就是给兄弟单位生产几千个零件,何时见过这种以“十万”为单位、还是用美元结算的阵仗!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订单,而是在看一座金山。 “不过嘛…”陈司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狂喜的王建国,最终落在神色平静的刘宇身上。 “功劳是天大的,问题也是天大的,老王,你看看这些订单的交货日期,再算算你厂里的产能。” “就算把工人三班倒累死,机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机,你能完成多少?” 王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抢过订单一张张翻看,额头上很快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交货期最晚的,也只有半年。 他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越算心越凉。 别说半年,就是给他一年,也根本不可能生产出这么多的电饭煲。 “司长,我们能行!只要部里支持,给我们加设备,加人手,我们保证完成任务!”王建国急了,这可是送到嘴边的肥肉,他可不想飞了。 林司长哼了一声:“给你加人加设备?全京城的钳工焊工都给你拉来够不够?再给你建个新厂房来不来得及?” 他放下茶缸,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老王,眼光要放长远点,这已经不是你们红星厂一个厂的事了。” “轻工部的老张,昨天晚上就堵到我家门口了,就为这事,他们下属的好几个厂子,现在都等着米下锅呢。” “他们的意思,是希望加入进来,联合生产。” 这话一出,王建国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这不就是要来分蛋糕吗?他下意识地看向刘宇,眼神里充满了求助。 这技术是刘宇的,厂子是他王建国的,凭什么要分给别人? 刘宇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份订单,仿佛在思考什么。 此刻,他抬起头,迎上三位领导的目光,缓缓开口:“我同意轻工部的同志们加入。” “小刘!”王建国急得差点跳起来。 刘宇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对两位司长说道:“两位领导,王厂长,其实电饭煲的核心技术并不复杂,就是一个温控开关和发热盘。” “我们能做出来,别的厂子研究一段时间,也能做出来,技术壁垒并不高。”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与其我们自己藏着掖着,最后被别人模仿超越,不如我们主动把市场做大。” “我们红星厂可以牵头,输出技术标准,让兄弟单位一起生产,大家合力把外汇挣了,这才是为国家做贡献,市场不是抢来的,是大家一起做大的。” 刘宇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至于我们红星厂,我们的优势,不在于守着一款产品吃一辈子。” “而在于,当别人还在仿制我们第一代产品的时候,我们的第二代、第三代产品已经研发出来了,我们要做领头羊,而不是做一个守财奴。” 一番话,说得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王建国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刘宇,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只想着自己厂里的一亩三分地,可刘宇想的,却是整个国家的工业布局和未来的市场格局。 林司长和陈司长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欣赏。 “好!说得好!” 陈司长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刘宇对林司长说:“老林,你看看!你看看这觉悟!这眼光!这格局!” “这简直是为我们外贸系统量身打造的人才!不行,这人你得借我,不,你得把他调到我们外贸部来!” 林司长一把将刘宇拉到自己身后,像是护着宝贝疙瘩一样:“你想都别想!他是我一机部的定海神针!谁也别想挖走!” 他转过头,重重地拍了拍刘宇的肩膀,眼神里满是赞许:“你放心,觉悟归觉悟,功劳归功劳。” “这次的技术转让,部里会出面协调,你们红星厂和你的个人利益,绝对会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谁也别想让你白白付出!” 说完,他又看向一脸复杂的王建国,脸色一板:“老王!听见没有?你的任务,就是把生产给我抓起来!把质量给我盯死了!别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 “红星厂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王建国被这一番话敲打得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心里五味杂陈,最后化作一股深深的敬佩。 他挺直腰板,大声回答:“是!请领导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气氛重新热烈起来,王建国搓着手,满脸堆笑地发出邀请:“两位司长,刘工,这都到饭点了,可得赏光,尝尝我们厂食堂的手艺!” “我特地让后勤准备了点好东西,计划外的猪肉!” 林司长和陈司长相视一笑,欣然应允。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办公楼,正午的阳光透过枝叶繁茂的法国梧桐,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刘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树荫下的那个熟悉身影。 赵蒙芸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站在那里,自成一道风景。 他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意:“等很久了?” “没有,我也是刚到,想着你应该快忙完了。”赵蒙芸合上书,对他笑了笑。 “哎哟!”林司长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 他跟陈司长并肩走来,脸上挂着促狭的笑容:“我说我们刘大功臣怎么走这么快,原来是后方家属来视察工作了!” 陈司长也跟着打趣:“小赵同志,你这可是头功啊!我们刘工能在前方冲锋陷阵,全靠你在后方稳定军心嘛!” 赵蒙芸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却依旧落落大方:“两位领导说笑了,我就是过来看看。” “正好!”林司长一拍手,“老王准备了庆功宴,你可不能走!必须一块儿去!这功劳簿上,有刘宇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嘛!” “司长,这不合适…”赵蒙芸连忙摆手推辞。 “没什么不合适的!”林司长不由分说地一挥手,“就这么定了!走,今天我们大家一起,好好给我们的功臣接风洗尘!” 第九十二章 这女婿,抢手了! 红星厂的小食堂,今天破天荒地没有对外开放。 后厨的老师傅打起十二分精神,将那块王建国特批的“计划外”猪肉,精心烹制成了一盘油光锃亮、香气四溢的红烧肉。 小小的包间里,一张擦得锃亮的八仙桌上,除了红烧肉,还摆着炒鸡蛋、醋溜白菜和一盆热气腾腾的鱼头豆腐汤。 “来来来,两位领导,小刘,小赵,快请坐!”王建国满脸红光,亲自为林司长和陈司长拉开椅子,那股殷勤劲儿,活像个热情的店小二。 林司长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指着赵蒙芸打趣道:“小赵同志,你可得坐刘宇旁边,看好他,别让他光顾着喝酒,忘了给你夹菜!” 赵蒙芸脸颊微红,落落大方地在刘宇身边坐下。 桌子底下,刘宇的手已悄悄握住了她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斜射进来,在桌上洒下暖黄的光斑。 赵蒙芸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豆腐,仔细剔除可能存在的鱼刺,才放进刘宇碗里。 她又拿起茶壶,先给刘宇续上水,再依次为几位领导添满。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自然得体,透着一股骨子里的周到与体贴。 林司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目光在刘宇和赵蒙芸之间来回打量,脸上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 他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小刘啊,你跟小赵同志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办啊?我可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这话一出,连一向斯文的陈司长也放下了筷子,饶有兴致地看过来。 王建国更是竖起了耳朵,对刘宇的任何事,都充满了十二分的好奇。 刘宇还未开口,赵蒙芸先带着一丝歉意轻声说:“林叔叔,陈叔叔,可能还要再等一阵子。” “我爸妈最近都忙于南边几个省的后勤保障工作,实在抽不开身。” 林司长和陈司长对视一眼,神情都严肃了几分。 他们自然清楚,赵蒙芸口中的“后勤保障”意味着什么。 林司长点了点头,语气里多了几分敬重:“原来是老赵和嫂子,他们是在为国家挑大梁,这事耽误不得,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豪爽的笑容:“他们忙,我们不忙啊!老陈,你说是不是?” 陈司长心领神会,推了推眼镜,笑着接话:“没错。老赵他们在前线为国分忧,咱们在后方,总得帮他把家里的事安顿好。” “我看这样,既然他们二老没时间,这门亲事,就由我们两个老家伙出面,给你们俩当个见证人,先把名分给定下来!你们看怎么样?” “轰”的一声,王建国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个炸雷响过。 一机部和外贸部的两位司长,要亲自出面给刘宇和赵蒙芸定亲?这…这是何等的面子! 他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再看看那两位分量十足的领导,心里翻江倒海。 他之前只觉得刘宇是技术大神,是财神爷,现在才猛然惊觉,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位年轻人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关系网。 庆幸,无与伦比的庆幸涌上心头,幸亏自己从一开始就抱紧了这条大腿! 刘宇和赵蒙芸也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林叔叔,谢谢陈叔叔。”刘宇站起身,端起酒杯,真诚地说道。 “这份心意,我们领了。”一顿庆功宴,吃得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林司长和陈司长便起身告辞,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协调。 将两位领导送上伏尔加轿车,看着黑色车身消失在厂区道路的尽头,王建国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头的轻工部大楼里,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宽大的会议室内,烟雾缭绕,计划司、生产司等几个核心部门的头头脑脑齐聚一堂。 坐在主位上的张部长,脸色算不上好看,他手里捏着一份,刚从一机部那边传真过来的资料,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资料的第一页,是刘宇的个人简历。 第二页,是电饭煲和电磁炉的核心技术参数。 第三页,是广交会上那份厚得惊人的订单汇总。 “都看完了吧?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张部长的声音有些沙哑,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没人敢先开口。 谁能想到,一个被他们下属厂子“退货”的学徒工,转眼间就成了一机部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还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这简直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在座所有人的脸上:“部长,这个刘宇…当初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生产司的李司长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现在说这些也晚了,当务之急,是这批订单。一机部的老林把皮球踢了过来,我们得接住。” “接?怎么接?”一个副部长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 “技术在人家手里,标准在人家手里,订单也在人家手里!我们就是个代工厂!这跟过去给毛熊做来料加工有什么区别?” “要不......我们想办法,把这个刘宇挖过来?”一个年轻的处长小声提议。 话音未落,张部长冰冷的目光就扫了过来:“你怎么挖?人家现在是一机部的技术顾问,享受高级干部待遇,林司长把他当亲儿子护着。” “你拿什么去挖?况且,我们轻工部要是干出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以后在部委里还怎么抬头做人?” 一番话,说得那个处长满脸通红,再也不敢吭声。 “目光放长远一点!”计划司的孙司长开口了。 他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看起来颇为精明:“现在不是计较谁是主角谁是配角的时候。”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让我们下属电器厂,接触世界顶尖技术和市场的机会。” 他扶了扶眼镜,继续道:“我的意见是,全力配合!姿态要放低,态度要诚恳。” “我们不是去分蛋糕的,是去学习的,红星厂吃肉,我们能跟着喝口汤,学到真本事,这就不亏!” 张部长赞许地点了点头,孙司长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那具体让哪些厂子去呢?”李司长问道。 “部里直属的电器厂,符合条件的就有七八家,僧多粥少啊。” 孙司长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搞行政指派!我们指派,人家红星厂和刘宇未必看得上。” “到时候出了质量问题,责任算谁的?我看,不如就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市场,交给红星厂!”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拿起红笔圈了几个点:“把消息放出去!就说红星电器厂,受一机部和外贸部委托,面向全国轻工系统,公开招标下游合作生产单位。” “技术实力、生产设备、管理水平,都是考核标准。” “让东风厂、渤海厂他们,自己带着方案,去红星厂竞争!谁有本事,谁就上!我们部里,只做监督和协调,绝不干涉!” 这个提议,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都为之一振。 这不仅是把压力转嫁了出去,更是用一种全新的方式,激发了下属厂子的活力。 张部长一拍桌子,做出了最终决定:“就这么办!立刻把文件发下去!” 不到半天时间,一份关于“红星电器厂合作生产资格竞争性谈判”的红头文件,便以加急形式,送到了轻工部下属各大电器厂厂长的办公桌上。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轻工系统的电器行业,瞬间沸腾了。 第九十三章 八方云动,踏破门槛! 那份加急的红头文件,宛如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整个轻工系统内部掀起了滔天巨浪。 文件措辞严谨,态度却前所未有的开放,没有行政命令,没有领导指派,只有“竞争、择优、市场”这几个破天荒的字眼。 文件下发的当晚,京城东风电器厂的厂长办公室里,灯光彻夜未熄。 厂长老李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搪瓷茶缸嗡嗡作响,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竞争!好一个竞争!”他双眼布满血丝,脸上却是一种混杂着懊恼与兴奋的复杂神情。 “当初是我们瞎了眼,把财神爷往外推,现在机会又摆在眼前,要是再抓不住,我这个厂长就别干了!”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技术科长吼道:“把我们厂里最好的模具师傅和质检员都叫上,把去年得过部优的搪瓷外壳样品带上!” “连夜给我拿出一套,最详尽的方案来!明天一早,我们去红星厂!” 同样不眠不休的,还有远在津城的渤海电器厂。 副厂长老张接到电话时,正在家里吃饭,他听完消息,饭碗一撂,外套都来不及穿好就往厂里冲。 半个小时后,一辆解放卡车轰隆隆地驶出厂区,车上除了老张,还有厂里最顶尖的几个技术骨干。 他们的行李只有一个,就是几个用棉布小心翼翼包裹着的箱子,里面装着他们最新研制成功的电路板和温控开关样品。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连夜赶到京城,抢在所有人前面,第一个敲开红星厂的大门。 一时间,从北方的冰城到南方的羊城,凡是有点实力的电器厂,全都闻风而动。 电话线被打得滚烫,电报局的滴答声彻夜不绝,通往京城的火车票和汽车票变得异常紧俏。 所有人的目标,都出奇地一致——京城,红星电器厂! 在这场风暴的中心,红星厂的车间里却是一片,火热而有序的景象。 刺鼻的机油味混合着金属切割的焦糊气,弥漫在空气中。 刘宇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正俯身在一台崭新的冲压机床前,手里拿着游标卡尺,仔细地测量着刚刚脱模的一块电饭煲外壳。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模具钢上轻轻滑过,眼神专注得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小刘,你这…你这真是…”王建国搓着手,跟在刘宇身后,看着他熟练地调试着设备,嘴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 他现在看刘宇,已经不是看一个技术员了,简直是在看一尊行走的金佛。 他压低声音,凑到刘宇耳边,语气里带着一丝神秘和笃定:“我可听说了,部里已经有风声了。” “等你这个项目忙完,借调期一结束,怕是就要直接回部里了,我猜,怎么也得是个副处!咱们一机部最年轻的副处长!” 刘宇头也没抬,将卡尺上的读数记在一个小本子上,淡淡地开口:“王厂长,想那些还太早。” “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从这群饿狼里,挑出几个靠谱的帮手。” 王建国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小刘,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要不,咱们就挑那几个名头最响的?像东风厂,渤海厂,那都是部里挂了号的先进单位。” “名头响,不一定活儿好。”刘宇终于直起身,用一块沾着油污的棉布擦了擦手。 他看着车间外那片被阳光照得发亮的空地,目光深远:“这一次,我不看他们的报告写得多漂亮,也不听他们厂长说得多动听。” “我要看他们带来的东西,看他们的技术员,看他们的工人,我要的不是简单的代工厂,而是能和我们一起成长的合作伙伴。”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个电饭煲,而是一条完整的家电产业链!” 王建国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一件事,那就是刘宇心里早就有了谱。 他只需要照着办,就绝对错不了,他用力点了点头,挺直了腰杆:“你放心!这事我亲自把关,谁想蒙混过关,门儿都没有!” 几天后,竞选的日子到了。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红星电器厂的大门口,已经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十几辆来自天南海北的卡车、吉普车,把本就不宽敞的厂区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车身上喷着“东风电器、津门渤海、羊城之光”等各式各样的名号。 穿着不同颜色工装的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一边抽着烟,一边警惕地打量着自己的“竞争对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又期待的味道。 王建国带着保卫科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维持住秩序。 他站在厂门口的台阶上,看着这堪比庙会的热闹场面,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还得板着脸喊话:“都别挤!一个个来!按报名的先后顺序,登记领号!” 刘宇没有去凑这个热闹,他绕到车间后门,准备再检查一遍今天用来做现场测试的设备。 刚拐角处,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从人群的边缘传来。 “刘…刘宇?”刘宇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的确良白衬衫,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年轻姑娘,正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局促地看着他。 她的脸颊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袋,正是当初在学徒班里,那个处处想压他一头,最后却不得不心服口服的方丽丽。 刘宇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目光平静地落在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姑娘身上。 方丽丽,这个名字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连带着浮现出几个月前那场尴尬的相亲。 那时的她,句句不离“入赘”,字字不离她那个当副厂长的爹,眼神里透着一股城市姑娘特有的优越感。 仿佛他一个乡下来的学徒工,能跟她坐在一张桌上,已经是天大的福分。 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那个她看不上眼,觉得前途黯淡的学徒工,如今站在这里,成了她和她父亲需要仰望、需要求着合作的对象。 而他,恰恰就是那个能一锤定音,决定他们渤海电器厂命运的人,世事之奇妙,莫过于此。 第九十四章这脸,打得真疼! “真的是你啊,刘宇!”方丽丽见他看过来,脸上的局促迅速被一抹惊喜和得意取代。 她快步走上前,扬了扬手中的文件袋,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我现在在渤海电器厂宣传处工作,这次是跟着我爸过来,争取协作生产资格的。” 她特意在“我爸”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眼神期待地看着刘宇,似乎在等着他露出惊讶或羡慕的表情。 可惜,刘宇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拉开了距离:“方同志,欢迎来到红星厂。” “所有前来洽谈的单位,都在前门登记领号,然后等待统一安排。你们的资料,到时候一并提交就行。” 一声“方同志”,一句“你们”,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方丽丽心中,那燃起的那点小火苗。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刘宇身上那件虽然洗得发白、但熨烫得笔挺的工装,胸口别着一枚崭新的胸牌。 上面一行小字清晰无比:红星创汇机械厂,技术总工。 技术总工?方丽丽的心猛地一沉。 这四个字的分量,她比谁都清楚。更何况前面还缀着“创汇”两个字,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厂子的技术领导那么简单了。 她这才发现,眼前的刘宇,眉眼间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多了一种沉稳和自信,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一丝悔意,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她咬了咬嘴唇,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你结婚了吗?” “快了。”刘宇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神色平静:“我这边还有个碰头会,失陪了。” 说完,他便转身朝车间深处走去,留下方丽丽一个人愣在原地,手里的文件袋仿佛有千斤重。 不远处的王建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笑呵呵地走到方丽丽身边,故意拔高了嗓门:“哎呀,这位女同志,是渤海厂的吧?找我们刘总工有事?可不兴走后门啊!” 他看了一眼方丽丽通红的脸,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补充道:“我们刘总工,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一根筋。” “他只看技术,只认规矩,谁的面子都不好使,你们厂的样品要是不过硬,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白搭!” 这番话敲打得方丽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也待不下去,灰溜溜地跑回了厂门口的人群里。 王建国这才背着手,哼着小曲儿,溜达到刘宇的临时办公室。 他一推门进去,就看见刘宇正对着一张流程图出神。 “行啊你小子,这桃花债都追到厂里来了?” 刘宇头也没抬,用红笔在图纸上圈出几个节点:“王厂长,别开玩笑了。” “把检测流程再顺一遍,尤其是冲压件的精度检测,必须用千分尺,每个批次的样品都要交叉复检,不能出一点纰漏。” 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王建国脸上的玩笑也收了起来,他知道,正事开始了。 上午九点整,红星厂的大会议室里座无虚席,十几家来自全国各地的电器厂代表正襟危坐,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方丽丽和她的父亲,渤海电器厂副厂长方建国,坐在靠后的位置,神色都有些凝重。 刘宇和王建国走上主席台,没有半句废话,直接切入主题。 刘宇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各位厂长,各位技术同仁,时间宝贵,这次的协作单位选拔,标准只有三条。”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外壳冲压件,我们提供图纸和模具钢材,你们负责生产,要求尺寸精度误差,不能超过正负0.05毫米。” 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个精度要求,在当时已经逼近了很多厂子的极限。 “第二,发热盘的材质必须符合我们的要求,我们会提供配方,但具体的冶炼和浇筑工艺,看你们自己的本事,月产能必须达到五千件以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必须有完善的质检流程。”刘宇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我们后续会派人进驻,进行飞行抽检,任何一批次的抽检合格率,如果低于百分之九十,立刻取消合作资格,永不录用!” 三条标准,条条严苛,像四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 接下来的现场样品检测,更是将这种压力推到了顶点。 东风厂的搪瓷外壳光洁如镜,羊城厂的电路板布线工整,都顺利通过了初检。 轮到渤海电器厂时,方建国亲自将他们带来的电饭煲外壳,样品送上检测台。 检测员将样品固定在卡槽里,拿着千分尺,在几个关键点位上反复测量,眉头却越皱越紧。 最终,他抬起头,对刘宇摇了摇头:“刘总工,最大形变处误差0.12毫米,超标了。” 方建国脸色一白,抢步上前:“不可能!我们这是用最好的水压机冲的,怎么会超标?” 刘宇走了过来,拿起那个外壳,手指在边缘一处不易察觉的弧线上轻轻滑过:“方副厂长,问题不出在压力上,出在退火工艺上。” “应力没有完全消除,导致脱模后产生了微小形变,这个精度,装不进我们的内胆。” 方建国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刘宇说的是对的。 “刘总工,我们厂的技术实力,在轻工系统是有口皆碑的,这次可能是一时疏忽,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他带着一丝恳求。 刘宇摇了摇头,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方副厂长,标准对所有厂一视同仁。” “如果今天为渤海厂破了例,那对其他符合标准的厂家,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方家父女最后的希望。 方丽丽站在人群后,看着台上那个从容自信,将一条条技术标准信手拈来,将她父亲这样的人物都驳得哑口无言的刘宇,心中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自己当初要求对方入赘的想法,是何等幼稚可笑。 她看中的,是父亲副厂长职位带来的那点权力;而她错过的,是一个能凭一己之力,搅动整个国家工业格局的真正强者。 最终,包括东风电器厂,在内的五家实力最雄厚的单位成功入选。 会议结束后,那几家厂的厂长和总工立刻围住了刘宇,热烈地讨论着后续的技术交底和生产排期。 喧闹的人群散去,方建国走到刘宇面前,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尴尬,反而多了一丝敬佩。 他伸出手,郑重地说道:“刘总工,今天我老方是心服口服,你给我们留了面子,也给我们上了一课。” “你放心,我们回去就立刻组织技术攻关,改进工艺!希望以后,我们渤海厂还有机会能和你们合作!” 第九十五章 降维打击! 刘宇伸出手,与方建国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能感受到对方手掌传来的力量和诚恳:“方副厂长言重了,今天只是交流,不是上课。” 刘宇的语气平和,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期待渤海厂的好消息。” 方建国重重地点了点头,松开手,转身带着失魂落魄的方丽丽,汇入了落选的人潮之中。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王建国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脸上是藏不住的钦佩:“你小子,行啊!这一手玩得漂亮!” “既保住了规矩,又给津城那帮人留了面子,没把人得罪死。” “谈不上玩手腕。”刘宇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厂区门口,那里,入选的几家厂长正兴高采烈地与自家技术员商量着什么。 “我们做的是创汇的生意,是代表国家脸面的产品,质量上差一根头发丝,到了国外就是差一个山头。” “标准必须从第一天就立死,谁也不能破,至于渤海厂…” 他话音一转,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津城的轻工业底子,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他们这次是准备不足,但技术实力不容小觑。” “我听说,津城无线电厂,去年就已经试制出了咱们国家第一台黑白电视机,那个叫‘四九城’牌的,十四英寸。” “只是他们不生产电饭煲,这次没来而已,这样的地方,是未来的宝库,拉一把,比多一个敌人强。” 王建国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只看到了眼前的订单和利润,而刘宇看的,却是整个国内工业的布局。 他用力一拍大腿:“明白了!你是想用这一个产品,把咱们整个轻工家电的链条都盘活了!” “盘活谈不上,只是想让大家都能跟上趟,喝口热汤。”刘宇收回目光,神色重新变得锐利。 “协作厂敲定了,接下来才是硬仗,王厂长,该咱们自己发力了。” “没错!发力!”王建国被他这股情绪感染,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仿佛年轻了二十岁。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冲向了生产办公室,一路上扯着嗓子大吼:“所有车间主任,所有科室负责人,五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 “谁迟到一秒钟,这个月的奖金就别要了!” 随着王建国一声令下,整个红星厂就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巨大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下游协作的生产线迅速铺开,一辆辆满载着零部件的解放卡车,从京城东风电器厂、燕京电器三厂等地,源源不断地驶入红星厂。 光洁如镜的电饭煲内胆、缠绕着铜线的加热元件、带着崭新胶皮味的电源线…… 这些过去需要红星厂,自己费时费力生产的部件,如今像流水一样送到了总装车间。 红星创汇机械厂的生产车间,彻底进入了不眠不休的状态。 白班和夜班两班倒,机器的轰鸣声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 刺鼻的机油味和金属切割,产生的焦糊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工业时代的滚烫气息。 那些刚刚结束培训的学徒工,全都被安排上了夜班,在技术科人员手把手的指导下,负责拧螺丝、装卡扣、贴标签这些相对简单的工序。 虽然辛苦,但每个年轻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的光彩,他们知道,自己正在参与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事。 时间在飞速的生产节奏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五月下旬。 初夏的微风带着一丝燥热,王建国手里捏着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生产报表,手心全是汗。 他盯着报表最下方那个用红笔圈出来的数字,反复数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万……一万八千个!”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他脑子里轰然炸响。 比原定目标五千个,足足翻了三倍还多!他激动得脸膛涨红,抓起报表,一阵风似的冲出办公室,直奔技术科而去。 “小刘!小刘!成了!我们成了!”王建国一脚踹开技术科的门,挥舞着手里的报表,像个考了一百分的孩子。 与此同时,远隔重洋的国际市场上,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一批贴着鲜红色“红星厂制造”标识的电饭煲,被装在印着毛熊文的集装箱里,悄然出现在各大商场的货架上。 它们的设计简洁流畅,象牙白的外壳配着简单的机械按钮,与旁边那些造型笨重、颜色深沉的脚盆鸡电饭锅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导购员演示,仅仅用了二十分钟,就煮出了一锅香气扑鼻、颗粒分明的米饭时,所有围观的顾客都惊呆了。 这比脚盆鸡产品动辄四五十分钟的蒸煮时间,快了不止一倍! 性能和设计的双重优势,对脚盆鸡那些傻大黑粗的电饭锅,形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降维打击。 它们的价格明明更贵,功能却被全面碾压。 短短半个月时间,脚盆鸡的电饭锅产业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寒冬,产品积压在仓库,无人问津,几家大厂甚至传出了停产裁员的消息。 当然,他们不会坐以待毙,一场针对“种花家电饭煲”的反击战迅速打响。 他们先是疯狂降价促销,妄图用价格战拖垮对手。 紧接着,各种谣言开始在市场上流传,有的说种花家电饭煲用料差,有辐射;有的说内部电路不安全,会漏电爆炸。 然而,在绝对的性能和更低的价格面前,这些盘外招显得苍白无力。 更具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一些精明的脚盆鸡商人,敏锐地嗅到了商机。 他们通过各种渠道,辗转从毛熊的代理商手里,偷偷下了一批订单。 于是,在东京秋叶原的电器街,一些不起眼的店铺后巷里,一场奇特的交易正在上演。 脚盆鸡的家庭主妇们,拿着现金,排着队,从自家商人手里,购买那些他们口中“劣质危险”的种花家电饭煲。 这场由脚盆鸡商人自己发起的“走私”行为,在东京引发了一场真正的“电饭煲风暴”。 消息通过加密电报,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国内。 外贸部大楼里,一片欢腾。 陈司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里面不时传出爽朗的大笑声。 他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收到的毛熊发来的感谢信,信纸被他捏得微微发皱。 “老林,你快看!毛熊那边说,咱们的电饭煲在脚盆鸡市场都卖疯了!他们要求我们立刻加快第二批货的交付速度,有多少要多少!” 陈司长激动地把信拍在桌上,指着最后一行字,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声音里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快意:“他们说,要让每一个脚盆鸡家庭,都用上我们种花家制造的电饭煲!” 第九十六章 破格,最年轻的八级工! 深夜的东京,松下电器总部大楼的社长办公室内,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雪茄和绝望交织的气味。 社长田中一郎瘫坐在真皮座椅上,双眼无神地凝视着桌面上,那份最新的国际市场销售报表。 报表上,代表自家电饭锅销量的曲线,如断线的风筝般一头扎向谷底。 而另一条鲜红色的曲线,标注着“红星种花”,却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迅猛地向上攀升。 三年,整整三年的心血,从研发到模具制造,再到全球销售网络的铺设。 上亿日元的投入,竟在这短短一个月内,被那个来自红色国度的“铁盒子”砸得粉碎。 国际市场份额暴跌百分之七十,就连本土市场,那个他们引以为傲的“大本营”,也出现了大面积的失守。 “八嘎…”田中一郎的声音沙哑干涩,他颤抖着手拿起一支雪茄,却怎么也点不着火。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莫名其妙。 他想不通,那个连汽车都造不明白的国家,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造出了性能和设计都全面超越他们的产品。 这根本不是商业竞争,而是一场来自另一个维度的技术碾压。 与东京的愁云惨淡截然相反,京城红星创汇机械厂的技术科办公室里,气氛热烈得像是在提前过年。 “百分之四十!小刘,你看到了吗?短短一个月,咱们在毛熊那边的市场份额,已经飙到百分之四十了!” 王建国通红着脸,手里那份加密电报被他攥得皱巴巴的,唾沫星子喷得老远:“而且还在涨!还在疯涨!” 刘宇的目光从电报上的数字移开,显得异常平静。 这个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领先一代的技术,配合上几乎只有对方一半的成本,如果这都打不赢,那才是怪事。 王建国见他没什么反应,又献宝似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拍在桌上,声音压低了八度,却更显兴奋:“这还不算完!” “毛熊那边发来了新合同!五年的长期供货合同!每年保底十万台!小刘,五年啊!咱们红星厂未来五年的饭碗,都端得稳稳的了!” 刘宇拿起那份合同草案,一目十行地扫过。 他的眉头,却在看到“固定单价”和“排他性供应”这两个条款时,微微皱了起来。 “王厂长,这个合同不能这么签。”刘宇把文件推了回去。 “啊?为啥?这可是金饭碗啊!”王建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刘宇的手指在“五年”那个词上敲了敲:“这是绑着炸药的金饭碗。” “把未来五年的产能和价格都锁死给一个买家,等于把我们自己的脖子送到了人家手里。” “一旦国际原材料价格波动,或者咱们的技术又有了新突破,我们就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生意可以做,但不能这么做,要签,就一年一签,价格也要跟着市场浮动。” 王建国愣住了,他只看到了眼前的巨额订单,却没想过背后隐藏的风险。 他正想再争辩几句,办公室里那台红色的电话机,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的铃声。 王建国顺手接起电话,只“喂”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就从疑惑变成了震惊,最后是肃然起敬。 他捂着话筒,对刘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身板挺得笔直。 几秒后,他放下电话,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对刘宇开口:“一机部的电话,林司长亲自打来的,让你立刻去一趟部里,马上!” 半小时后,刘宇站在了一机部那栋,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前。 他被一名干练的秘书,直接领到了三楼一间,平日里极少启用的特级会议室门口。 推开厚重的木门,会议室内烟雾缭绕,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 长条会议桌旁,坐着一圈刘宇在报纸和内部文件上,才能见到的大人物。 主管生产的林司长,主管人事档案的张司长,外贸部的周司长。 甚至连一机部的何副部长,都赫然在座,这阵仗,不像是在开会,倒像是在三堂会审。 刘宇心里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立正站好:“各位领导好,红星厂刘宇,前来报到。” 坐在主位上的何副部长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在刘宇身上打量了片刻,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刘宇同志,不要紧张,坐。今天请你来,是有一件大好事要当面宣布。”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沉稳而有力:“红星牌电饭煲项目,从立项研发到投产创汇。” “仅仅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为国家打赢了一场漂亮的工业翻身仗,为国家换回了宝贵的外汇。” “这是我们整个机械工业战线上的重大胜利!而在这场胜利中,刘宇同志,作为项目的总设计师和技术总工,居功至伟!” 何副部长的话音落下,人事司的张司长便站了起来。 他打开面前的一个红色封皮的文件夹,用一种抑扬顿挫的语调,开始宣读文件: “鉴于刘宇同志在重大技术攻关,和重点创汇项目中的突出贡献,经部委会研究决定,并报上级部门批准,对刘宇同志进行破格提升。” 张司长顿了顿,特意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地念道:“授予刘宇同志,国家八级工程师技术职称!” 八级工程师!这五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刘宇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在当下的技术等级体系里,八级工就是天花板,是无数技术人员奋斗一生的终极目标。 而工程师的评级更是严苛,九级已是凤毛麟角,八级,那更是国宝级的存在。 从九级到八级,正常情况下,没有十年以上的资历和国家级的重大成果,根本想都不要想。 而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步登天。 张司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本,烫着金字的红色证书,亲自走到刘宇面前,郑重地递到他的手里:“小刘同志,恭喜你!”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一机部,也是我们国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八级工程师!” 刘宇伸出双手,指尖能感受到,证书封皮上那粗糙而滚烫的纹理。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茶香和墨香的气味,仿佛都带着历史的厚重。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眼前的几位领导,胸膛里一股热血在奔涌。 他挺直腰杆,郑重地敬了一个礼:“感谢组织的培养和信任!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期望,继续努力,为咱们国家的工业建设,再立新功!” 第九十七章敌特竟是我邻居? 会议室的门被重新关上,将那份足以震动整个工业体系的任命文件,暂时封存在了这间小小的屋子里。 然而,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播。 几乎在刘宇走出部委大楼的同一时间,一机部内部广播系统里,传出了播音员清脆而庄重的声音: “经部委会研究决定,并报上级批准,授予红星创汇机械厂技术总工刘宇同志,国家八级工程师技术职称。” “望全体同志向刘宇同志学习,发扬刻苦钻研、勇于创新的精神,为我国的工业化建设添砖加瓦。” 这则不足百字的通报,宛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一机部大院内掀起了层层涟漪。 无数办公室里探出了脑袋,人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谁?刘宇?哪个刘宇?” “红星厂的那个,搞出电饭煲的!” “我的天,八级工程师?他才多大?二十出头吧!” “破格……这是真正的破格提拔啊!咱们部里上一次出八级工,还是五年前的事了!” 消息的翅膀扇动得飞快,不过十几分钟,便跨越了半个京城,飞进了红星创汇机械厂。 王建国几乎是第一时间接到了部里的电话通知,此时他手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 他一把抢过广播室的话筒,亲自上阵,对着全厂吼了起来:“喂喂!全体职工请注意!全体职工请注意!” 刺啦的电流声过后,王建国那激动到变调的嗓音,响彻了工厂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播报一则特大喜讯!” “经上级部门批准,我厂技术总工,刘宇同志,因在重大技术攻关项目中作出卓越贡献,被破格授予国家八级工程师技术职称!” “重复一遍,是我厂的技术总工,刘宇同志,成为了国家八级工程师!” 他特意在“我厂”两个字上拖长了音,那份与有荣焉的自豪感,透过喇叭传遍了每一个车间,每一个班组。 一瞬间,机器的轰鸣声仿佛都停滞了。 锻工车间里,刚刚抡起大锤的壮汉停在了半空;总装流水线上,拧螺丝的姑娘们瞪大了双眼;就连在食堂后厨切菜的师傅,都把菜刀停在了案板上。 短暂的寂静过后,整个工厂轰然爆发出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 “刘总工牛啊!” “八级工!咱们厂出八级工了!” “还是咱们自己厂的总工!这下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红星厂!” 王建国心满意足地放下话筒,哼着小曲儿,背着手回了办公室。 他刚坐下,后勤处的老张就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手里捏着一张刚批下来的单子。 “王厂长,您看,这是部里刚传达的,关于刘总工待遇调整的补充供应标准……” 王建国接过来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单子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每月特供,猪肉三斤、鸡蛋两斤、富强粉十斤、大米十斤、豆油一斤…… 下面还有一长串,什么奶粉、水果罐头、茶叶,甚至还有两条“大中华”香烟的份额。 “乖乖……”王建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待遇,别说他这个副厂长,就是正厂长的标准也比不上啊。 这哪是工程师的待遇,这简直就是把人当国宝供着了。 他感慨地摇了摇头,脸上却笑开了花:“好!就按这个标准办!不,翻倍!厂里再给他补一份!咱们厂自己的八级工,亏待不了!”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 刘宇骑着二八大杠,来到了外交部的大门外,不多时,赵蒙芸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从门里快步走了出来。 她熟练地跳上车后座,双手轻轻环住刘宇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那份坚实和温暖。 “今天怎么这么高兴?”赵蒙芸感受着他轻快的骑行节奏,忍不住问道。 刘宇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有个好消息,我晋级了。” “嗯?又晋级了?”赵蒙芸有些好奇,在她印象里,刘宇的晋升速度已经快得不像话了,“这次是几级?” “八级。” 自行车猛地晃了一下,赵蒙芸整个人都僵住了,她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八……八级?工程师?” “嗯。” 赵蒙芸没有再说话,只是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了。 她把脸深深地埋在他的背上,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眶里有晶莹的东西在打转。 她为他感到骄傲,那种发自内心的、满溢出来的骄傲。 刘宇感受到她的情绪,放慢了车速:“我们先不去吃饭了。” “先去一趟王府井的图书馆,我想买几本外文的材料学和机械设计的书。” “好,都听你的。”赵蒙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却充满了甜蜜。 就在他们拐向王府井大街的时候,不远处的街角,一场经典的骂战正在上演。 “傻柱!你别给脸不要脸!许大茂我告诉你,今儿这电影票,你必须赔我!”许大茂指着傻柱的鼻子,气得直跳脚。 “赔?我呸!你个放电影的,还好意思找我要票?再说了,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撞上来的!”傻柱双手抱在胸前,一脸的不屑。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眼尖的许大茂忽然瞥见一辆自行车从街口拐过,后座上还坐着一个漂亮的姑娘。 他定睛一看,骑车那人的背影,怎么那么眼熟? “哎?那不是刘宇吗?” 傻柱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是刘宇和赵蒙芸:“嘿,这小子,日子过得挺滋润啊。” 许大茂眼珠子一转,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也顾不上跟傻柱吵架了,拉着他就追了上去: “走走走,快跟上!咱们跟刘总工打个招呼,套套近乎去!他现在可是红星厂的大红人,手指头缝里漏点东西,都够咱们吃喝的了!” 傻柱虽然看不上许大茂这副嘴脸,但一想刘宇如今的地位,也觉得有道理,便半推半就地跟着跑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在人群里穿梭,贼头贼脑地朝着刘宇的自行车追去。 他们没注意到,在街对面一个不起眼的报刊亭后面,两个穿着普通中山装,但眼神异常警惕的年轻人,已经盯了他们很久。 “队长,发现目标,两个可疑人员,正在尾随A-01号保护对象。”其中一人压低声音对着衣领里的微型通讯器说道。 “行动。”通讯器里传来一个简短而冰冷的回应。 许大茂和傻柱刚追到一个巷子口,还没来得及喊出刘宇的名字,旁边突然就冲出来四条人影。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一人只觉得手臂一麻,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力按倒在地,另一人的脑袋则被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 “不许动!我们是部委保卫处的!” 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了他们的手腕。 许大茂和傻柱当场就懵了,趴在地上,看着彼此脸上同样的惊恐和茫然。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刘宇和赵蒙芸刚把自行车停在图书馆门口,就被两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拦住了。 为首那人向刘宇敬了一个礼,神情严肃:“刘总工,您好,我们是一机部保卫处专项行动组的。” “从今天起,奉上级命令,由我们小组全权负责您的外出安全保卫工作。” 刘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 看来,自己的技术等级提升,连带着安保级别也水涨船高了。 “辛苦同志们了。” 那名保卫员点了点头,随即又报告道:“刚刚在来的路上,我们抓获了两名一直尾随您的可疑分子。” “形迹鬼祟,初步判断有敌特嫌疑,我们已经将他们控制,正在等待移交。” 敌特?赵蒙芸紧张地抓住了刘宇的胳膊,刘宇也皱起了眉头,顺着保卫员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巷子口,两个倒霉蛋,正被另外两名保卫员,死死地按在地上,脸上涕泪横流,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冤枉。 看清那两张熟悉的面孔后,刘宇的表情变得异常古怪。 那不是……许大茂和傻柱吗? 第九十八章 大院震动,刘家要出龙了! 巷子口的昏暗灯光下,许大茂和傻柱被按在地上,脸颊紧贴着粗糙的沙土地,姿势狼狈至极。 许大茂的眼镜歪斜一旁,镜片上沾满灰尘,他一边挣扎一边喊冤:“同志!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我们是好人,是良民!” 傻柱更是憋屈,他一身力气在对方如铁钳般的手臂下,根本施展不出。 他只能用脸在地上蹭来蹭去,嘴里含糊不清地嚷嚷:“放开我!我认识他!我真认识他!” 刘宇看着那两张熟悉,且此刻写满惊恐的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快步上前,对为首的那名神情冷峻的保卫员解释道:“同志,一场误会,这俩是我家大院的邻居。” 那名保卫员眉头一蹙,锐利的目光在刘宇,和地上哀嚎的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对这个说法存疑。 一个国家八级工程师,怎会有两个形迹如此鬼祟的邻居? 刘宇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他们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人没什么坏心,放了吧,真不是什么敌特。” 见刘宇态度坚决,保卫员这才半信半疑地挥了挥手。 按着两人的保卫员松开手,许大茂和傻柱连滚带爬地站起,一边拍打身上的尘土,一边大口喘气。 刚想开口抱怨,他们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保卫员腰间鼓鼓囊囊的枪套,再对上那几双冰冷警惕的眼睛,两人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鸡,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 这是真家伙!这帮人真带枪! 许大茂脑子转得快,立刻意识到,刘宇如今的身份,已远超他的想象。 他脸上瞬间堆起谄媚的笑容,一个箭步凑上前,九十度弯腰,语气恭敬至极:“刘…刘总工!” “您瞧这事闹的,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们就是想跟您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 傻柱还愣在原地,刚张嘴想问“刘宇你小子怎么回事”,就被许大茂一把拽到身后,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闭嘴!想死啊!” 傻柱被他这副样子吓了一跳,再看看那几个眼神不善的保卫员,也识趣地闭上嘴,眼神里的震惊和困惑却难以掩饰。 “这几位同志是部里派来负责项目安保的。”刘宇不想多费口舌,简单解释了一句,“以后别这么咋咋呼呼的,容易引起误会。” “是是是!我们明白!明白!”许大茂点头如捣蒜,腰弯得更低,“多谢刘总工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们解围!您忙,您先忙!” 说完,他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傻柱,一溜烟地跑了,那速度,活像身后有狼在追,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刘宇送走了那两个活宝,转身看到赵蒙芸正带着一丝担忧,和满眼的骄傲看着自己。 他笑了笑,牵起她的手,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 保卫员们则像融入夜色的影子,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到了赵家胡同口,晚风吹拂着两人的发梢,气氛温馨而宁静。 赵蒙芸停下脚步,仰起脸看着刘宇,清澈的眼眸在月光下如两汪泉水:“我爸妈他们说,想找个时间,跟你父母见一面,把我们的事正式定下来。” 刘宇的心脏猛地一跳,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刷全身。 他刚刚获得的八级工程师荣誉,在这一刻,似乎都不及这句话重要。 他用力地点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好!我回去就跟我爸妈说!马上就准备!” 与此同时,四合院里,许大茂和傻柱像两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回到院里。 中院的石桌旁,三大爷阎埠贵正摇着蒲扇算计着什么,二大爷刘海中挺着肚子在训儿子,一大爷易中海则默默抽烟。 看到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阎埠贵忍不住调侃:“哟,这俩是掉哪个煤堆里了?” 许大茂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端起桌上的凉白开猛灌一大口,惊魂未定地说:“别提了!我们俩,刚才差点被当成敌特抓了!” 这话一出,整个院子瞬间安静。 刘海中也不训儿子了,凑过来问:“怎么回事?你俩干什么坏事了?” “我们能干什么坏事!”傻柱回过神来,比划着说:“我们看见刘宇了,就想上去打个招呼,结果突然冲出好几个人,上来就把我们按地上了!还掏出手铐!” 许大茂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补充:“不止手铐!还带着枪!真枪!是部委保卫处的人!说我们尾随重要保护对象!” 易中海眉头紧皱:“重要保护对象?谁?” “还能有谁!刘宇啊!”许大茂一拍大腿,脸上写满后怕和震撼。 “人家现在出门,身边都跟着带枪的保卫员!贴身保护!我们俩就是凑得近了点,直接就被当成坏分子拿下了!” “嘶…”院子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带枪的保卫员贴身保护,这是什么概念? 阎埠贵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眼睛闪烁着精光,他压低声音分析:“我听说,只有部里的司局级领导,或负责绝密项目的总工程师,才有这待遇。” “这…至少是处级干部的安保级别啊!” 整个四合院彻底炸锅,邻居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后院刘宇家的眼神,都充满敬畏和不可思议。 人群中,二大爷刘海中的反应最为夸张。 他先是愣住,随即老脸涨得通红,不是气的,是兴奋的。 他猛地一挺腰杆,原本就鼓囊囊的肚子,显得更加突出。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无比自豪的语气,对着院里所有人宣布:“我就说!我早就说过!咱们老刘家的人,就不是一般人!” “刘宇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打小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这叫什么?这叫龙潜于渊,一飞冲天!咱们大院,这是要出真龙了!” 第九十九章大院变天,刘家真龙! 刘海中那一声“真龙”的断喝,犹如热油泼入炽热的灶膛,瞬间引爆了整个四合院的气氛。 他双手负在身后,挺着那标志性的浑圆肚皮,下巴微扬,眼角余光扫视着院中每一个目瞪口呆的邻居,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得意与傲然。 那神情,仿佛被带枪保卫员护着的人不是刘宇,而是他刘海中自己。 “我就说嘛!”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确保院里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 “咱们老刘家的种,能是凡品吗?想当初,我管教他的时候,那叫一个严!玉不琢,不成器!现在怎么样?成器了!成大器了!” 许大茂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两圈,脑筋瞬间转了一百八十度。 他三步并作两步,从兜里掏出自己都舍不得抽的“牡丹”牌香烟,双手捧到刘海中面前,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褶子: “二大爷,您说得太对了!您这叫高瞻远瞩,教子有方!来,您抽根烟,润润嗓子。” 刘海中斜睨了他一眼,慢悠悠地伸出两根手指,夹过香烟。 许大茂立刻掏出火柴,“刺啦”一声给他点上。 刘海中深吸一口,吐出一团浓白的烟雾,那派头,比在厂里开班组会时还要足。 他拍了拍许大茂的肩膀,语气里带着一丝嘉许:“小许啊,还是你懂事,以后有什么难处,跟二大爷说,只要我能在刘宇面前说上话,还能亏待了你?” 这话一出,许大茂的腰弯得更低了,嘴里连声道谢,心里却乐开了花。 他知道,从今天起,抱紧刘海中这条大腿,就等于间接搭上了刘宇这条通天的大船。 院子另一头,易中海大爷默默地抽着旱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俨然成了全院核心的刘海中,心里很不是滋味。 曾几何时,这院里的话事人是他易中海,凡事都得由他来拍板。 可现在,风向全变了。 刘宇的崛起,像一块巨石,把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权威砸得粉碎。 他不能就这么被边缘化。 易中海掐灭了烟头,站起身,用力地敲了敲石桌:“咳咳!都静一静!既然刘宇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咱们院里的安保问题也得重视起来。” “我提议,开个全院大会,好好讨论一下,以后陌生人进院,必须登记!” 他本想借此重新拿回话语权,可话音落下,响应者却寥寥无几。 大部分人的目光,依旧黏在刘海中和许大茂身上。 刘海中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开什么会?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家多教育教育孩子。” “我们家刘宇有国家派的人保护,用不着院里瞎操心。” 一句话,把易中海噎得满脸通红。 他看着众人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人走茶凉,什么叫世态炎凉,这个院子,似乎一夜之间,就变了天。 第二天清晨,朝阳刚刚越过厂房的屋顶,给巨大的烟囱镀上了一层金边。 刘宇骑着自行车刚进红星厂的大门,就感受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氛。 路上的工人,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看到他都远远地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敬畏和兴奋的笑容,主动跟他打招呼。 “刘总工,早上好!” “刘总工,您就是咱们厂的骄傲啊!” 一个刚从车间出来的老师傅,手上还沾着黑色的机油,快步走上来,用力地握住刘宇的手,激动得满脸涨红: “小刘…不,刘总工!好样的!你给咱们所有技术工人都争了光!” 刘宇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情包围,他没有半点架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一回应着众人的祝贺。 他扶住那位老师傅的胳膊:“张师傅,您可别这么叫,我还是那个小刘。” 他越是谦逊,工人们眼中的敬意就越是浓厚。 就在这时,厂长办公室的秘书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刘总工,李厂长请您过去一趟。” 走进李厂长的办公室,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茶叶清香。 李厂长看到刘宇,立刻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他亲自给刘宇倒了一杯热茶,示意他坐下。 “小刘啊,这次你可是给我们红星厂,不,是给整个一机部都长了大脸了!”李厂长感慨道。 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和几张票证,推到刘宇面前。 “这是什么?”刘宇有些疑惑。 李厂长指了指信封:“轻工部那边送来的,一封感谢信,还有一些奖励。” “信里点名感谢你,说你研发的电饭煲和电磁炉技术,为国家轻工业产品出口打开了新局面,是重大贡献。”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解释道:“这个奖励,我就没让广播室宣传了。” “你现在风头正劲,八级工程师的头衔已经足够耀眼,再大张旗鼓地宣传这些物质奖励,容易招人嫉妒。”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得低调点,明白吗?” 一股暖流涌上刘宇的心头,李厂长这是在实实在在地保护他。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厂长,我明白。” 刘宇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措辞恳切的感谢函,下面压着一沓沉甸甸的票证。 他粗略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奖励清单上赫然写着:红星牌电饭煲两台、特供“大中华”香烟票两条、茅台酒票两张、麦乳精票两罐,外加全国通用粮票一百斤,油票五斤。 这手笔,不可谓不丰厚。 在这个年代,这些票证的价值加起来,差不多能顶一个普通工人快一年的工资了,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 那两台电饭煲更是让他心头一热,他立刻就规划好了去处,一台留在自己这边用,另一台,正好可以送给赵蒙芸家。 赵叔叔和阿姨对自己那么好,这份礼物既体面又实用。 至于四合院那边,暂时还没通上能够承载大功率电器的电线,送回去也用不了。 他将票证和感谢信小心翼翼地收好,再次对李厂长表达了感谢。 这份来自轻工部的奖励,不仅是对他技术的肯定,更是对他未来工作的一种鞭策。 他握着那份沉甸甸的信封,仿佛握住了整个国家工业振兴的滚烫希望。 第一百章真龙回校,衣锦还乡! 从李厂长的办公室走出,午后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在水泥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刘宇拎着那个分量颇重的大信封,心情却比这信封要沉稳得多。 李厂长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告诫,如同一颗定心丸,让他瞬间从八级工程师的巨大荣誉和丰厚奖励中冷静下来。 他未作声张,径直回到技术科的办公室。 科室内的气氛依旧热烈,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正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八级工程师的待遇和标准。 见刘宇进来,他们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纷纷站直了身子,脸上带着几分拘谨和崇拜。 “刘总工!” “刘总工回来了!” 刘宇微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径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拉开带锁的抽屉,将那个装着感谢信和各种票证的信封妥善地放了进去。 动作沉稳,毫无波澜。 他拧开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凉透的白开水,翻开了桌上一本画了一半的齿轮结构图,准备继续上午未完的工作。 他的平静让周围的人觉得高深莫测。 这哪里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份定力,甚至超过了科室里五十多岁的老工程师。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口的电话机“铃铃铃”地响了起来,声音清脆而急促。 离得最近的小王接起电话,听了两句,捂着话筒,神情古怪地朝刘宇喊道: “刘总工,找您的!说是…水木大学机械制造学院的,找一位叫刘光奇的同学。” 光奇? 这个略显陌生的称呼,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刘宇记忆深处的一扇门。 那是他在大学时期的字,除了几位相熟的师长,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他快步走过去,接过那冰凉的话筒,沉声道:“喂,我是刘宇。” “光奇同学啊,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笑意。 “听声音,是长大了,稳重了。” 刘宇的脊背瞬间挺直,握着话筒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这声音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李教授?”他的声音里透出一股,发自内心的尊敬。 这位李教授,是他大学时期的系主任,也是他学术道路上的引路人。 当初他为了一个课题,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经费耗尽,走投无路。 是这位老人顶着压力,从自己的科研经费里挤出一笔钱,还把家里珍藏的几本德文原版机械理论著作借给了他。 那份雪中送炭的恩情,刘宇始终铭记在心。 “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就好。”李教授在电话那头呵呵笑了两声,语气里满是欣慰。 “我今天上午去部里开会,碰到了人事司的老张。” “他跟我提了一嘴,说我们机械制造学院出了个了不得的人物,二十二岁的八级工程师,还凭一己之力,给国家赚回来几百万美元的外汇。” “我当时就猜,这除了你这个小家伙,还能有谁?” “教授,您过奖了,我只是运气好。”刘宇谦虚地说道。 李教授的语气严肃了起来:“这不是运气,这是厚积薄发,你在学校的时候,那股钻研的劲头我就看在眼里。” “刘宇啊,我今天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刘宇毫不犹豫地回答。 李教授沉吟片刻,缓缓道:“是这样,这个月二十四号,是学院这一届毕业生的毕业典礼。” “你也知道,现在的风气有些浮躁,不少学生心气很高,但又找不到方向。” “学院这边希望你能回来一趟,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给你的学弟学妹们做一场演讲,讲讲你的经历,谈谈你的感悟。” “用你的成就,给这些即将走上工作岗位的年轻人,树一个标杆,点一盏明灯。” 回母校演讲? 刘宇的心头涌起一股热流。 从那个简陋的四合院走出来,考入全国最高学府,再到今天成为国家级的工程师,水木大学是他人生轨迹彻底改变的起点。 能以这样的身份荣归母校,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好!李教授,我一定到!”他答应得干脆利落。 “那就这么说定了,二十四号上午九点,学院大礼堂,我等你。”李教授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挂断电话,刘宇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图书馆角落里啃着干馒头,就着油墨香气苦读的少年。 衣锦还乡,或许就是此刻最好的写照。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红星厂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刘宇没有骑车,而是从后勤处借了一辆平板推车,将那两个用牛皮纸箱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电饭煲放了上去。 箱子不大,但分量十足,代表着轻工部沉甸甸的谢意。 刚推出厂门,一道靓丽的身影就迎了上来。 赵蒙芸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配着一条天蓝色的长裙,看到刘宇推着两个大箱子,好奇地眨了眨眼。 “你这是…搬家呢?” 刘宇笑着停下车,将其中一个箱子抱下来,连同那个大信封一起,稳稳地递到她面前:“给你的。” “给我的?”赵蒙芸愣住了。 “轻工部奖励的,感谢我提供了电饭煲技术。” 刘宇指了指箱子:“一共两台,这台你拿回家给叔叔阿姨用,也让他们尝尝鲜,信封里是他们的感谢信和一些票证,你一并带回去。” 赵蒙芸看着怀里的大箱子,又看了看信封里露出一角的“感谢函”字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和骄傲涌上心头。 这不仅仅是一台新奇的电器,更是他对自己家人的那份心意。 刘宇将剩下的一个箱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扶着车,对她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赵蒙芸没有坐上后座,而是选择推着车,与他并肩走在洒满落日余晖的街道上。 “今天还有一件高兴事。”刘宇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 “嗯?” “我大学的系主任刚才给我打电话,邀请我二十四号回水木大学,给今年的毕业生做一场演讲。” “水木大学?”赵蒙芸的脚步猛地一顿,眼睛瞬间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那可是水木大学啊,是所有青年学子心中最神圣的殿堂。 她仰起脸,看着刘宇,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向往:“回去…演讲?” “对。” 赵蒙芸沉默了几秒,忽然,她嘴角一翘,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快走两步,站到刘宇面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拽住他的衣角,仰着脸,用一种理直气壮又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说道: “我不管,那天我也要去!” “你去干什么?”刘宇故作惊讶。 “我去给你加油助威啊!以家属的身份!”赵蒙芸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脯,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看着她那副认真的小模样,刘宇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伸出手,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好,那就请我们赵家属,提前准备好掌声了。” 第一百零一章 荣归母校,万众瞩目! “以家属的身份”这五个字,宛如一颗甜美的糖果,在刘宇心中缓缓融化,余韵悠长。 接下来的几天,红星轧钢厂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节奏。 六个车间内,机器轰鸣声此起彼伏,黑色的铁屑与炽热的钢水交织,共同奏响了工业时代的激昂乐章。 刘宇的生活被两件大事,清晰地划分开来。 白天,他在技术科的办公室里,时而埋头于图纸,时而深入车间,解决生产线上遇到的一个个难题。 八级工程师的头衔并未让他变得高高在上,反而让他对每一个零件、每一道工序都更加严谨。 到了晚上,他则会点亮书桌前的台灯,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两个重要日子做准备。 一个是本周末回母校水木大学的演讲,另一个则是下个周末与赵蒙芸的父母正式会面,商讨两个年轻人的终身大事。 前者关乎荣誉与责任,后者关乎幸福与未来,哪一个都不能轻视。 时间在齿轮的转动,和图纸的翻页声中,悄然流逝。 转眼间,周六清晨的阳光刚刚爬上窗台,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微凉的露水气息。 刘宇刚收拾妥当,院门外便传来了清脆的自行车铃声。 他推门出去,只见赵蒙芸俏生生地站在晨光中,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 她身着一件崭新的天蓝色连衣裙,裙摆随风轻扬,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 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发梢系着同色的缎带,脸上未施粉黛,却比任何妆容都动人。 看到刘宇,她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嘴角漾开一抹甜甜的笑意。 “走吧,我的刘大总工,再晚可就要迟到了。”刘宇跨上自行车,赵蒙芸轻盈地跳上后座,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腰。 自行车穿过还未完全苏醒的街道,朝着京城西北角的水木园驶去。 “说真的,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受关注?”赵蒙芸的下巴轻轻抵着刘宇的后背,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 “那会儿哪有时间想这些。”刘宇蹬着车,语气里带着几分回忆的笑意。 “每天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要么就是在李教授的实验室里。” “那时候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把那些德文原版的图纸吃透,怎么让机器的效率再提高一个百分点。” 他的话语平淡,却透着一股旁人难以企及的自信与专注。 赵蒙芸安静地听着,仿佛能透过他宽阔的后背,看到那个在知识海洋里,奋力遨游的少年身影。 当那座刻着“水木大学”四个大字的,标志性校门出现在视野中时,两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庄重而神圣的气息。 校园里,绿树成荫,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本,步履匆匆。 刘宇骑着车,熟门熟路地朝着机械制造学院的方向而去。 他的出现,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一个二十出头、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载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姑娘,这在校园里本就引人注目。 更何况,刘宇身上那股,经过社会和工作历练后,沉淀下来的从容气质,与周围青涩的学生们截然不同。 “欸,快看,那个人是谁啊?好帅气。”一个路过的女学生停下脚步,悄悄拉了拉同伴的衣袖。 “不知道,不像是咱们学校的老师,看着太年轻了,可要说是学生,又感觉不像…” 她的同伴也看得有些出神:“你看他那身衣服,是干部穿的中山装,料子真好。” “我好像听说了,今天机械学院请了个,特别厉害的毕业生回来做演讲,二十二岁的八级工程师!会不会就是他?” 议论声虽小,却还是零星地飘进了赵蒙芸的耳朵里。 她侧过头,看着刘宇棱角分明的侧脸,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她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刘总工,看来我得把你给看紧一点了,这还没进礼堂呢,就快引起‘交通堵塞’了。” 刘宇失笑,他放慢了车速,干脆下来推着走,将赵蒙芸护在自己身侧,隔开了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 他指着不远处一栋略显陈旧的红砖小楼,对赵蒙芸说:“看到那栋楼了吗?实验楼。我的毕业设计,还有助理工程师的评定,都是在那里面完成的。” “那会儿为了一个轴承的耐磨数据,我在里面待了三天三夜。” 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诉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赵蒙芸仰头看着他,眼神里却满是心疼与骄傲。 她知道,所有的荣耀背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汗水与付出,两人穿过林荫道,朝着学院大礼堂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机械制造学院的办公楼里,气氛正热烈。 系主任李教授,还有几位学院的副院长、老教授,正围坐在一起喝茶。 “这几年,风头都快被隔壁无线电系,和计算机系抢光了!”一位戴着眼镜的副院长放下茶杯,有些愤愤不平。 “每次部里开会,人家张口闭口就是半导体、集成电路,搞得我们这些玩齿轮、弄机床的,都快成老古董了。”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学生,心也有些浮躁,都想去追那些时髦的东西。” “不过,今天咱们机械系,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一回了!”李教授呷了一口茶,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光奇这孩子,可是结结实实地给咱们长了大脸!” 一提到“刘光奇”这个名字,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都为之一振。 “何止是长脸!这简直是给咱们机械系立了一座丰碑!”另一位老教授激动地一拍大腿。 “毕业一年,破格晋升八级工程师!这是什么概念?建国以来,闻所未闻!” “而且,我听说他弄出来的,那个电饭煲和电磁炉,被轻工部当成了宝贝,给国家赚回来几百万美元的外汇!这才是真正的国之栋梁!” “没错!这说明我们传统工科,只要肯钻研,一样能做出惊天动地的成绩!光奇这次回来演讲,就是要给那些心浮气躁的年轻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本事!”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一个年轻的干事探进头来,神情有些激动地报告:“李主任,各位院长,刘宇同志…不,刘总工已经到楼下了!” 话音刚落,李教授“噌”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紧接着,办公室里所有的院领导,无一例外,全都跟着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脸上带着郑重与期待。 他们快步朝着门口走去,准备亲自下楼迎接这位,从他们学院走出去的,真正的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