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老夫人!”
荣信园内,高老夫人正在榻上小憩,听见外面不知何人在哭喊喧哗,赶紧喊了人来问,婆子进门后耳语几句,高老夫人便觉心头火起,沉默了一会道:“你带人去把姚氏带回她自己的地方,让她好生待着,以后不要让淮儿看见那祸水!”
待姚窕回了来风院,已经傍晚,磬竹给她上药,一条一条的鞭伤在莹白的肌肤映衬下,格外触目惊心。
“小姐,你怎么不躲不跑呢?”磬竹流着泪,心疼得手都在抖,“这高家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可怕……”
姚窕轻叹。她有她的思量。
若是高淮养好了伤,高老夫人让他们圆房该怎么办,倒不如她主动挨这几下,短期内,高老夫人定然不会再提这件事。
磬竹一路哭着往荣信园跑,那么多下人都看见听见了,他们高家也要脸面,她往后也能先缓口气。
最重要的是,她要让高冶怜惜她。身上的伤做不得假,他若看见便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教坊司的惠云姐姐是这样教她的……
要想让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最快的办法,就是让男人怜惜。
那时她进教坊司不久,萎靡不振,一度轻生,惠云姐姐时常来照顾她。
惠云是早些年没入教坊司的官眷,她是舞姬,她有喜欢她的大人看顾,所以日子过得不算差。
惠云摸着她脖子上的紫痕同她说:“傻孩子,死都不怕,活着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在那时,秦贽如天降般出现在她身边,可她还没学会惠云教给她的那些方法去讨好秦贽,高冶忽然到访,打点上下,让大小管事对她多加照拂。
那是如日中天的高府,传闻高聿是下一位内阁首辅,高冶又官居户部侍郎,是寻常官员巴结都找不到门路的高家。
管事们自然将他的意思奉为圭臬,这令她的处境又好了不少。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秦贽让她接近高冶。
天边的最后一丝云彩隐去,夜幕降临。
酉时两刻,姚窕披着斗篷,带着磬竹悄悄出了院子,往花园走。
在巡园的婆子到达之前,上了小山,估摸着巡园时间已过,姚窕在黑暗中慢慢绕着山往另一边去。
这座小山顶修了亭子供赏景用,因此山上的路还算平整,在黑暗中也不算很难走。
约莫两刻钟后,姚窕在山腰往下看,看到一点亮光,便往那亮光处走,很快,一座两层的小楼阁出现在视线内。
姚窕稍定心神,磬竹挽住她的手臂,她回头看见磬竹担心的脸,按住磬竹的手,她极轻的声音飘在磬竹的耳边:“我们都是为了活下去,对吗。”
磬竹觉得,她的话里除了无奈,还有种坚定。
两人慢慢往山下走。
万青楼临山,比外院更冷几分,姚窕小心翼翼走在万青楼外的竹径上,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开门落锁的声音,不多会儿便有一道男声响起:“何人在此?”
姚窕转过身来,身后的人提着灯笼越走越近,夜间幽冷的竹林起了阵风,吹落了斗篷的帽子,竹叶模糊了彼此之间的视线,等风静叶落,姚窕抬起头,望向黑暗中身形高大的男子,他明亮的眸子在她的目光接触到他之前,便匆忙移开。
“这位管事,我们小姐……夫人方才在花园散步,一时忘了时间,不知怎的走到这来了,请问管事,哪边是去来风院的路?”磬竹行礼,急切问道。
提着灯笼的管事狐疑地看了姚窕一眼,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是四夫人?”
“正是。”磬竹回道。
“后院花园离这里有些距离,怎会走到此处来了。”
“都怪我,来了这些时日,还未认全府里的路,这才迷了路。”磬竹窘然道。
“顺着这条小路往前,到百鲤池,池子右边有条石子路,一直走便能走回后花园。”管事答道。
“多谢管事。”磬竹又行了一礼。
“陆成。”高冶忽然开口,在寂静的夜里,声音平淡而清冷。
“爷?”管事躬身。
“把灯笼给……四弟妹。”高冶将目光移到黑暗中晃动的竹叶上,并不看姚窕两人。
“是。”管事将灯笼递过来,“四夫人,夜深了,您提着灯笼回去,小心脚下。”
“多谢。”姚窕声如蚊呐,低着头,只见珍珠耳坠微微晃动,那珍珠的成色似乎还不如她的肌肤莹润。
高冶点了下头,携管事离开,走了一段路,听见身后脚步声凌乱,转身一看,见姚窕提着灯笼,朝他跑来。
“大爷……”姚窕站定,眼睫轻轻颤动,抬起头来,素白的一张脸,泫然欲泣,“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暖黄色的烛光衬得她身影愈发单薄,斗篷也凌乱地披在肩上,眼见着就要掉下去。
夜风掠过,竹林沙沙而响。
“……好。”
良久,姚窕才听到高冶的声音响起,她心里落下一块石头,稍稍松了口气。
管事低着头退到一边。
“有何事?”高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爷,过几日便是双亲和兄长的忌日,我抄了几卷佛经,本想下次若有机会,能出府祭奠的时候烧给他们,以告慰父亲、母亲、兄长的在天之灵,只是现下尚出不得府……”姚窕柔婉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听着甚是可怜,“若是,您过两日要去祭奠父母兄长,可否,把我抄的佛经带去……”
“好。”
高冶答应得很快,姚窕抬头看了他一眼,黑暗中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竹下。
姚窕知道,他是真心想帮她的,因此将眼底的泪意隐去,轻声道:“多谢。”
“那……”姚窕想着,她的佛经定然不能明目张胆地送过去,但也不好次次在月黑风高的时候见面,这恐怕会令高冶有所抗拒,“那两日后还是这个时辰,要麻烦管事在此处等候片刻,我让丫头把佛经送过来可好?”
若是自己亲自前来,怕令他觉得不便,这样便是最好的办法。
“嗯。”
“如此,便不打扰了。”姚窕退后几步,垂下了头。
“伤怎么样了?”高冶淡淡问。
“已经不疼了。”
“……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来寻陆管事。”
“我很好,多谢大爷。”姚窕上前两步行了个礼,身形一晃,眼见要倒下去,高冶忙抬手扶她。
磬竹赶忙上前搀住她,高冶收回手,往后站两步,移开眼睛。
“大爷,您不知道,我们小姐今天被四爷用鞭子打,现在身上还是血淋淋的……”磬竹抽泣道,伸手将姚窕的袖子捋起来,几道血痕赫然露了出来,“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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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不给小姐请大夫……”
“磬竹,别再说了。”姚窕右手扶住太阳穴,虚弱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秋水般的眸中点点泪意在闪,“不碍事的,大爷,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转过身,被搀扶着走远了。
第二天下午,便从洒扫的婆子那里听到,高淮要移居别苑。
姚窕心下了然,这应当是高冶的主意。她这一步,算走对了。
到了晚间,忽有婆子来传,高老夫人要见她。
姚窕跟着去了荣信园,高老夫人吃了饭正和家里的六小姐说话,见她来了,收了笑脸,让六小姐沛娘出去了。
“淮儿身子不好,园中人多容易冲撞了他,我便属意让他出府别居。”高老夫人道,“只是在外没个女人照应也不行,你便同他一起去吧。”
姚窕不动声色,怯生生地说:“母亲,四爷不喜我,我若一同去了,怕惹四爷生气……”
“你是淮儿的妻子,他不喜你,你让他喜欢你便是。”高老夫人不耐烦,瞥她一眼,“姚氏,让你去不是让你享福,你记住,淮儿虽身子不好,却也不能断了后,你若是能为他生个一男半女,也算是你的造化。”
“我会派我身边的陈婆子同你们一起去别苑,她最懂女子生育之道,你去了以后便听她的。”
姚窕心中不适,听她不容置喙的口气,便没有反驳。
这后宅,终究是高老夫人说了算。
“是,母亲。”
出了荣信园,天色已暗,姚窕思量片刻,等回了住处,便写了封信,交给磬竹:“磬竹,你把这信交给前院角门处的孙婆子,然后再去陆管事处,让他转达大爷一句话,就问爷能否送四爷前去别苑。”
磬竹拿了信匆匆去了。
那门房处的孙婆子拿了信,等下了值,便将信交给家里的男人,男人揣着信漏夜到了秦府。
秦贽正在书房中与人议事,管事轻手轻脚进来送信,秦贽一看那字迹便拆开来看。
信中只写着:“三日后将迁至别苑,或可动手。”
“你们先回去,明日上了衙再议。”秦贽下了逐客令,“去把厉风叫来。”
众人散去,只沈誉还留在书房,秦贽看他一眼:“还有何事?”
沈誉面有难色,犹豫再三说道:“舅舅,前日我收到一封信,是……高淮寄来的。”
秦贽微抬着下巴看他。
“窕窕……姚家的小姐姚窕前些日子嫁给高淮了,高淮他却寄来污言秽语侮辱……”沈誉怒道,“总之是很混账的话!我真为姚窕不值,嫁给这么个畜生!舅舅,我这里有高淮之前贪墨军饷的证据,因他残废了我还想着放他一马,如今看来不必同情此人!能不能让他下狱!”
“信在何处?”秦贽沉着脸。
“我看完就烧了。”沈誉一脸颓色。
“誉儿,你心中还记挂着姚窕?”秦贽冷冽的神情透着危险。
沈誉垂下头:“也不是,我只是……她过得太不容易了。”
“你如今也是有家室的人,多将心思放在正事上!”秦贽严厉斥责,“此事我会处理,回去罢!”
沈誉应是,出去了。
秦贽起身踱至窗前,才发现窗下的海棠抽了新芽。
一道人影出现在他身后。
“厉风,你去帮我办件事,要干净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