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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作者:湳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陆玉尘噎了一口风,呛得咳嗽。


    他与王义是上下属关系,差事总要交接吧?公文总要往来吧?该拨给他的款项总要给吧?什么叫没事不要来了?是他很想来吗?


    没想到拒婚的事这么快就传到了边境咸州,王义身为四品封疆大吏,竟会捧高踩低到这种程度。


    可他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人家不见,他也不能硬闯,只得灰溜溜出了知府衙门,等回去再想办法。


    爹和铁牛的银子,怎么揣出来的还得怎么揣回去,倒是省了这笔窝囊费。


    陆玉尘想着心事,只顾低头走路,出城门时,连路边站着的人都没看到,直到对方叫了声“哥哥”才猛然抬头。


    铁牛一袭布衫,英俊挺拔,牵着马站在路边,路过的男女都要多看两样,这样赏心悦目的人,此时正目光柔和地笑看着他。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陆玉尘也笑道:“你怎么来了?”


    算算日子,他也该从冷月关回来了,却没想会在咸州城外遇见。


    “娘说你没雇车,我来接你。”


    铁牛牵着战马迎过来,扶陆玉尘上马,随即自己也一个翻身上来,扯过缰绳,挑头往清河县方向奔去。


    战马高大,两个人骑绰绰有余,以两人关系,同乘一骑没什么好矫情的,陆玉尘也曾无数次幻想自己衣锦还乡,骑着高头大马与小铁牛驰骋在广袤边疆的画面,但是在他的幻想里,都是他在后面抱着铁牛,而不是像如今这样,被人高马大的铁牛半抱在怀里。


    他暗叹了声气,这两日铁牛不在,他晚上睡不着,翻来复去已经想得很清楚。


    当初嫁娶之事不过年少戏言,是他想家想魔怔了才会当真,从头到尾,铁牛全无一点过错。


    若是因为自己一时失落,搞得兄弟渐行渐远,让铁牛在家中无立身之地,就太不应该了。


    陆玉尘决定拿出好大哥的姿态,好好弥补这些年铁牛受的苦,还像从前一样好好对他,婚嫁之事,便再也不提了吧。


    “饿了吧?”陆铁牛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他。


    陆玉尘打开一看,是他小时候最爱吃的驴肉烧饼,不由心里一暖,刚刚在州府受的气似乎也不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吃着烧饼,一路上与铁牛有说有笑地慢悠悠回了清河县。


    陆顺惦记着陆玉尘的事,傍晚又来了,听得儿子在咸州府受到的冷遇,沉吟道:


    “是我少想了一步,你拒婚的事,坊间早有传闻,却不知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陆玉尘把自己如何被国舅榜下捉婿,如何被贬出京的事合盘托出,说到他以已有婚配为由拒婚时,忍不住瞟了眼铁牛,发现铁牛也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他连忙收回视线,起了个高调,“儿子是读圣贤书的,万不会为了功名与男后一党勾缠,这才找个理由主动出京。”


    陆顺赞许地点点头,又忧虑道:“我听闻王知府与郑家关系甚密,哪会给你好脸色?如今你在他手下为官,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他盯上,若是知道你回来后并未成亲,岂不又是一场祸事?”


    说到此处,陆家二老竟一同望向铁牛。


    “童养媳”他们家确实是有,而且就在眼前。


    当年买铁牛回来虽是一场乌龙,奈何陆玉尘喜欢得紧,哭着喊着说自己不想要媳妇,也想像隔壁二小子一样有个能陪他玩的弟弟,说什么也不肯将人送走。


    杜秀娥生他时动了胎气,再难有孕,也觉得陆玉尘一个独生子太过寂寞,这才同意将铁牛留下。


    按大獠律法,买卖人口要交好大一笔交易税,陆家根本拿不出来,但是娶妻是不用的,为了省下这笔钱,只能将错就错,找媒人写了婚书,将铁牛定下。


    因为这个事,陆家在尚阳堡被乡里笑了好几年。


    大獠民风开放,娶男妾,认契弟并不稀奇,可娶男人为正妻的事倒是从未听说,男人么,玩玩还行,真娶回来,那是要绝后的。


    陆家原想着等过几年两个孩子大了,家里条件好了便解除婚约,谁知没过多久,当今求娶男后的消息传遍天下,自此再没人敢笑话他们。


    加上此后战乱不断,陆玉尘进京,陆家便渐渐将解除婚约的事放下,现在聘书还在杜秀娥手里。


    想起铁牛小时候的好模样,再看看现在孔武的英姿,杜秀娥叹了声气,“也太黑了些,不知还能不能白回来。”


    “……”


    陆玉尘被他娘神来一笔弄得混身不自在,连忙岔开话题。


    “其他的都不急,只是王知府不肯见我,必然也不会给咱们拨银子,衙门没有经费如何行事?”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睛亮了亮,“除了俸?,县里应该还有职田啊!”


    按大獠官制,除?米和俸料钱,七品官员还有三顷职分田,经费可以苛扣,职田就在清河县外,总拿不走吧?


    陆顺却道:“职田是有,先前荒着无人看守,被陈员外家占了,只怕不好要回来。”


    陆玉尘深觉意外。


    他以为清河县这种地方,能拿到路引的富贵人家早搬走了,怎么还有富户?


    地荒着被人占了也属正常,但现在有了县老爷,就该奉还,怎么还会要不回来?


    他问道:“谁是陈员外?”


    陆顺解释,“这陈员外可说是清河县第一大户,实则他还有另一个身份,是王知府的小舅子。”


    说到此处,他停了一下,才继续道:“清河县两年没县令,仗着这层关系,他快成土皇帝了,与城中的地痞流民多有勾结,势力很大,你想要地,恐怕要有些波折。”


    陆玉尘挑了挑眉,“爹说他是县里第一大户,不知平时以何为业?”


    “这个不好说,明面上,他开了一家镖局,外地客商到本地基本都是同他做生意,可你也知道,咱清河县没甚生意可做,他做的,是这个。”


    陆顺两只手指向下,交替在桌上走了两步,陆玉尘立马心领神会。


    当今圣上明令禁止向今国出口粮食食盐生铁等生活必须品,却总有人为了厚利铤而走险,陈员外做的,就是这掉脑袋的走私买卖。


    “本地最大的掮客就是这位陈员外,内地商人若想走今国这条线,都要经过他牵线。”陆顺道。


    “边防营就不管吗?”陆玉尘看向铁牛。


    铁牛这时才开口道:“他有州府的出境文书,事情又做得隐秘,就算拿住,最后也还是交到州府审理,大帅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何必找这个麻烦。”


    最主要的是,没有好处,冷月关犯不上与咸州府官为敌。


    陆玉尘恍然大悟。


    陈员外背后靠着的是王知府,之所以会以清河为阵地,就是因为清河没有地方官,而他的出现,从开始就挡了人的财路,就算没有拒婚的事,王知府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既然已经成了对方的眼中钉,他也没必要继续虚与委蛇,该拿回来的,他会自己拿到。


    “关于衙里人手的问题……”陆玉尘问。


    “哥哥放心,师爷和衙役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只管开衙就是。”


    “既然如此,明日我便开衙,请爹爹代为通知各乡保长,明日到衙门一聚。”


    商定完正事已是半夜,陆铁牛跟着陆玉尘往卧室走,陆玉尘道:


    “娘又收拾出来几间房,你看看喜欢哪间?”


    铁牛神情微愣,半晌才神情落寞地问:“哥哥可是不愿同我一间房了?”


    “当然不是,只是如今房子大了,你或许也想有间自己的屋子……“陆玉尘越说越小声。


    “我不想有自己的屋子,哥哥是不是也嫌我长的黑,才不愿与我同住?”


    铁牛低垂着头,语气落寞又委屈,陆玉尘手忙脚乱拿出帕子,“不不不不不……宝贝不哭,谁说你黑,你才不黑。”


    其实杜秀娥说铁牛黑的时候他就不乐意了,他家小铁牛从小就是这世上最俊的孩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如今只是长得雄壮了些,又不是不俊了,娘这样说实在过分!


    小时候,铁牛每次用这种表情说话就是快哭了,陆玉尘手都伸到他脸上去了,才想起他早已长大,未必那么容易哭鼻子。


    两人都有些呆愣,半晌,铁牛握住陆铁牛拿着帕子的手,央求,“今儿晚了,就别折腾了,哥哥再收留我一夜吧。”


    陆玉尘叹了声气,即使铁牛已经长成这样高大的男子,自己还是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只能无语点头。


    ……


    北境初夏的清晨还有些冷,陆玉尘却是被热醒的。


    他想翻身踢被,却发现身上的被子早不知被自己踢到哪去,一条粗壮的手臂横在腰间,护住他柔软的腹部,身后炽热的躯体严丝合缝包裹着他,散发着滚烫的热量。


    陆玉尘大囧,用手轻轻扯出铁牛含在嘴里的发丝,身子一点点往外蹭,想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从他怀中钻出,哪知这一动,身体的某些部位不可避免产生摩擦,年轻男子清晨正常的身体变化透过薄薄的衣料就这样贴了过来,他如遭雷击,僵硬地保持着一个只有脑袋和脚尖着榻的姿势不敢再动。


    可身后那人却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他的脖颈,慵懒的声线带着热气在他耳边响起,“哥哥醒了?昨晚睡得可好?”


    陆玉尘脖子上汗毛竖了起来,一个马失前蹄连滚带爬离了床榻,这辈子身手都没这么矫健过。


    “睡,睡挺好的,你呢?”他若无其事地问。


    “我也睡的挺好。”陆铁牛看上去还挺惬意,一点没将陆玉尘的尴尬看在眼里,也起身下榻,从衣架上取过陆玉尘的外袍,亲自为哥哥穿衣,那慢条斯理的动作,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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