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秦病鹤的确是变态,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在十岁以前,他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他的母亲是秦氏族长秦风来的正妻,在她怀上秦病鹤后,日日盼着天降麟儿,好让薄情寡义的男人回心转意,结果生下的儿子却是个没有灵根的废物。
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遭到侍妾们的嘲笑,而原因,自然是这个无法给她带来荣耀的他。
可母亲若想再要一个孩子却难上加难,秦风来身边不止她一个女人,都是因为这个没有灵根的他,才让她的人生过得如此艰难!
于是她稍有不顺心,便对未成年的秦病鹤非打即骂。
可打完他以后,母亲又会喂给他酸酸甜甜的糖,抱着他絮絮叨叨地讲述,他的父亲是如何英俊潇洒,如何薄情风流,如何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富商,一跃成为仙界大能的左膀右臂。
说着说着她抱着年幼的他埋着头哭起来,温热的泪沁透他的衣衫,有着悲凉的味道,“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对于父亲寡情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他没有灵根,可依旧平稳地活到七岁。
在杀死一个个和他一样没有灵根的婴孩时,像幼猫一样孱弱的哭叫声就徘徊在耳边,面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他却没有一丁点手软,一个一个屠戮殆尽。
而坐在高位上的男人眼含笑意地目睹一切,满是遗憾地说道:“你是他们中最像我的孩子,可为什么也是没有灵根的废物呢?”
他知道,老男人急不可耐地用年轻女孩的身体,寻找盛放他污秽灵魂的容器,他曾经也是备用选项之一,而留下他的原因与父亲结识的仙界大能有关。
也正是依靠着这股不可说的势力,他秦家渐渐在修真界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父亲用失望、鄙夷、怜悯的目光打量他,甚是厌恶地挥手,“下去吧,没用的东西。”
是的,所谓的父亲一心修玄,根本瞧不上他,任由其他所谓有天赋灵根的庶子,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比如把他锁在无人的空屋好几天没有饭吃;比如施展法术让他跌入池塘浑身湿透衣不蔽体;比如用肮脏的鞋底抽他的脸叫他从跨下爬出去。
你们仅仅只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这低劣幼稚的小把戏,简直让他发笑。
他冷漠而平静地想到,那个伪善的父亲恐怕从没在这些被天神眷顾的孩子面前,展露过爬满蛆虫恶毒肮脏的内心。
父亲他永远是优雅的、完美的、被万人称颂的仙君,所有深爱着他虚假面孔的女人们一个也不能善终,包括他的母亲。
她死的那天,兴致勃勃地给他做了一顿饺子,他还记得那是雪未化开寒冷的冬天,他一口一口吃下冒着热气的饺子。
胃里的饱胀感带来意识的微醺,与温暖相反的冰冷贴住他的脖子,一把小刀割开了他的喉咙。
女人悲伤的声音响在他耳边,“我不能把你留在这个痛苦的世界,我们一起走。”
他听见自己说:“好。”
在和上吊的尸体待了一夜后,一把飞剑破开窄楼上锁的大门,他看也没看破开的大门一眼,只顾盯着一扇小窗,窗外的柳树身姿婀娜,正在为逝者招魂。
他的父亲姗姗来迟,上吊的女人在他眼里,大约和荡秋千没有区别,他手里未曾亮过的罗盘此刻冒出惊人的亮度。
父亲欣喜若狂地扳正他的身体,注视着他没有灵魂的眼睛,“我的好孩子,你知道吗?你的灵根是资质最好的金灵根,难怪赤渊仙尊对你如此特别,就连随身灵剑也赠予你。”
“你看见了吗?它认主了。”
作为同类,他看见父亲慈爱表象下迫不及待的垂涎欲滴,贪婪的目光珍视地扫过他的身体,说道:“优秀的好孩子,你说,你想要什么,我什么都会给你的。”
秦病鹤如他一般温和地牵起嘴角,透着一点孩童的天真和羞怯,“父亲,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的手抚摸他的头顶,如同再寻常不过的父亲一般,“那是自然。”
我要你的命,你也会给吗?
我天人五衰的父亲。
秦病鹤自然没有把话说出口,“父亲,我想要的,会亲自去取的。”
从默默无闻的秦家庶子,到名声鹊起的修炼奇才,不过短短两年时间,他坦然地接受了旁人羡艳的目光,并且爱上了被所有人仰望的感觉。
伴随着修为的日新月异,是日益空白的内心。
杀死的第一个人,是父亲的侍妾。
只不过年长他几岁和他一样高,用母亲上吊的绳子勒死她的时候,她无助地踢动双腿的姿势让他快慰、让他上瘾,在糟糕的环境下,他头一次直视丑陋污秽的**。
当然,更妙的是看见老东西一口一口吃掉她,他快活地问,"父亲,好吃吗?"
老东西优雅地用锦帕擦嘴,“还不错。”
他满怀恶意地告诉父亲,“是用您最宠爱的侍妾做的,可只有这么一碗。”
父亲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侍妾多的是,可以换新的。”
“我的好孩子你可以随便玩,可功课一日也不能落下。”
秦病鹤没有落下功课,也没落下送给父亲的礼物。
美艳的侍妾打开漂亮的礼物盒子,被里面死不瞑目的头颅吓得花容失色,老男人宽慰地拍着她的后背,“这些都是鹤奴的把戏,他是我的爱子,吓坏你了吧!”
娇艳欲滴的红唇附上干瘪的嘴唇,口腔里那股衰败的老人味一拥而上,再是貌若天仙的脸也止不住想要呕吐。
侍妾落荒而逃,却被均匀地分成两半。
“怎么,你也嫌弃我老了,不中用了吗?”
“我很快就会有新的身体。”
空气里那股衰败的味道连刻意的熏香也掩不住。
在外人的眼里父亲依旧是那个儒雅英俊的金丹修士,而在秦病鹤眼里,他腐烂的身躯露出阴森的白骨,蛆虫从掉落的眼珠内爬出,密集的虫子在他皮肉里涌动,流出腥臭而泛黄的汁水。
父亲躁动而忍耐的目光都在提醒秦病鹤,老东西快要忍不住了。
所以,他也没打算忍,在万剑门积蓄力量,用传承自他的伪善笼络人心,布下天罗地网,等待一个将迟来十四年的绳索,套上父亲头颅的机会。
老东西要死了。
“怎么可能,那些阵法都是谁教你的,我辛辛苦苦给你攒机缘、全都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终于再也伪装不了平静的表象,滑稽的痛哭流涕起来,“鹤奴,我的爱子,你放我一马吧!是我老糊涂了,竟想夺舍你的身体。”
秦病鹤的神情变得纠结难忍,悲伤道:“父亲,你爱我为何要如此?”
老东西见到有机可乘,儒雅的脸上全是深情,他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流了满头满脸的血也不在乎,“为父知道错了,我会离你远远的……”
一把剑洞穿过老男人的胸膛,他表情凝固满是难以置信,”你……你耍我!”
秦病鹤嘴角含笑,垂下头极其满意欣赏他卑微地求饶,还用剑搅了搅他的心脏,看着他痛不欲生的表情,畅快地轻笑起来。
美到极致的容颜,下流的人渣本色。
“你这个畜生,你这个弑母的……”剑划断了男人的喉咙,阻止了他不喜欢听的话。
母亲并非上吊窒息而死,是一把匕首捅穿她的心脏。
秦病鹤最后迷惘地对一动不动的男人说:“我该叫你父亲,还是该叫你真实的身份?”
“比如,我的爷爷。”
惊恐的呼吸声、剧烈地心跳、以及脚边滚落的碎石,来自法阵中的第三人。
此刻惊慌得像一只逃跑的兔子,一场大戏已经落幕,他想已经可以肆意杀死那个看戏的观众。
莲步轻移,移行换影。
秦病鹤的手掌轻而易举地贯穿这个可怜修士的身体,辛夷白低头看见握住他的心脏的手,只是一用力还在抽搐的心脏变成了碎肉。
身后一个声音说:“去死吧!秦病鹤。”
秦病鹤的腰部以下瞬间失去知觉,腰腹抽动着试图调控断裂的下半身,他的半个人和内脏一起,黄的、白的、粉的全都染了红,乱七八糟地掉在地上,但他胜券在握地捏碎了老东西的识核。
这个一刻,他居然在悲伤地掉眼泪,“我的父亲、我的爷爷,您居然这么草率地离开鹤奴吗?”
“每回味一次,都让鹤奴爽得掉眼泪了。”
“就连死也在教会我,斩草要除根,现在我都断成两截了。”他游刃有余地摸了摸下巴,任凭眼泪泗流,“旁边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叫辛夷白。”
“他看到了,没关系的,只要把这些天和他有接触的人,统统杀掉就好。”
“不会有人知道我的秘密。”
他爬着过去从地上找到下半身,摸到断裂的脊椎骨对接骨头,用灵力穿针引线将开裂的地方的缝好,他有些急躁,因为杀瘾大开,他兴奋到手都有些发抖。
他依稀记得,和辛夷白说话的似乎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