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放洗完出来,热气氤氲了整个房间,潮湿而温暖的气息。他整个人都被柚子的柑橘类香气包裹住,是偶尔会在於瞲身上闻到的味道。
而他,
也沾染了分毫。
“没乱瞟吧,”於瞲盯着他,不肯错过一丝一毫她的微表情。
“我全程闭着眼,”言放觉得有些口渴,“没触碰一点你的皮肤。”
“行吧,”於瞲原本想盯着他洗的,但其实她给自己洗澡的时候也不敢乱看,再加上用的是言放的眼睛,怕换回来时,万一存档了怎么办。
言放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脸蛋红扑扑的,整个人都冒着热气,像一颗刚出锅的水晶包子。
於瞲忽然想起那个科学研究,视线一直盯着她自己的脸蛋观察,“咦?”
“怎么了?”言放眉梢微微拎高,“我脸没洗干净吗?”他全程闭眼,纯凭感觉洗涮,所以洗干净了没洗干净,他是真不清楚。
“不是,有个科学研究说自己照镜子时会自动美化,所以自己眼中的自己,会比别人眼中的自己好看百分之三十。”
言放不屑的轻哼,“什么狗屁研究”
於瞲没反驳,因为她觉得用言放的身体看自己和用自己的眼睛看,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好看了一点。
“那你觉得现在的我比之前的帅了不?”言放突然间蚊子哼哼的来了一句。
你不是向来对你的脸很自信嘛,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於瞲不解的看着他,觉得这话问的莫名其妙,直言:“没区别吧。”
“哦。”
难道……於瞲不由的瞪大了眼,言放是在试探她,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言放此举就是想确认她是不是喜欢他!
想通了的於瞲连忙改口:“丑!丑的很!越来越丑了!”
言放古怪的看她一眼,觉得他眼睛不好使。
“那你自己看看书,我去去就回来。”於瞲想赶紧逃离这个两人独处的空间,好让他知道我可没多想跟你呆一块,再加上现在言放腿脚不便,就不折腾他了,自己跑一趟也无妨。
“行,那我做会题。”
於瞲来去很快,左右不过一个小时。手中握着言放给的钥匙,拧开门把手,握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桂花,嫩黄的花苞,碧绿的枝叶,水珠在枝叶间躲迷藏。
她沾着雨天的潮湿汽向他走来,“有矿泉水瓶之类的吗?”
言放正低头盘算一道地理时间计算题,慢半拍的望过去。
她低头看了一眼嫩黄的花,像点点星光,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没好气的说,“这次是我摘的,我亲手摘的,我於瞲做过的事情绝对会承认,不是我做的我也不会背。”
看到了吧,我在暴露我的缺点,喜欢一个人是不愿意展露自己不好的一面,所以……
你能明白的吧。
言放却想得是瞲是在提她们初遇时那桩误会。他那时候哪知道山茶花是整朵掉下来,而且从他那个角度看过去确实像是於瞲在辣手摧花。
“对不起,於瞲同学。”言放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的低声说。
那被误解的开始,造就了长此以往的厌恶互呛,你不高兴我开心的纠缠。从狭窄的楼梯过道到宽阔明亮的教室,从撑不住暖意而融化的春日到刺骨偶有雪造访的冬天。
春去秋来,十几载岁月。
於瞲喉结轻轻滚动,潮湿的桂枝在她的手心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她明显也被这一句道歉声给触动了,想起了往事,有些傲娇又变扭的说,“嗯,反正我对不起你的事情也挺多的,就当扯平了。”
“嗯,是了,”言放笑意盎然,眉梢轻轻抬起,“值日的时候,把整个班的垃圾都倒我桌上,自己吃安眠药,非说我给你下药,我差点给老言打残废了——”
“打住,打住,”於瞲脸有些臊得慌,“也是我对不住你,对不起,好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是这么用的吗?
“那行,於老师来给我讲点地理知识?”
“这可是我的拿手好戏,”一说起地理於瞲眼睛都亮了,也不想着喜欢不喜欢了,也不找矿泉水瓶了,也不汇报出去一趟的战果了,抱着个小板凳就坐了过来,“来来来,我给你传授传授,保证你这次地理考个前十。”
“不够。”
“你好贪心啊!”於瞲不满的说,“就学半个月,你还想考多少名。”
“不想给你丢人。”言放轻声说。
“那你好好努力,认真听,”於瞲拿了张A4纸,於瞲地理很好,一本北斗地图,她摸得清清楚楚,洋流季风,她闭着眼睛都能倒着画出来。
中国地图她甚至是刻进骨子里了,画平面的都不得劲,她能给你画一副中国的山脉起伏图。
拿着笔,一张白纸,边说边画,眼睛炯炯有神,神采飞扬。
言放不由自主就弯着嘴角看着她,在看着她笔下描摹的中国地图的山脉走向,气候分布,跃然纸上。
於瞲讲的酣畅淋漓,中国自然地理的精华都浓缩在这张纸上,说完了对上一双透亮的眼睛,像是雨水冲刷过的树叶一般冒着春意的透亮。
“听明白了吗?”於瞲微微蹙着眉,我讲那么认真那么投入,一完事抬头,你盯着你自己的脸看的着迷。
言放点点头,胜券在握的模样,“放心吧於老师,不会砸了您招牌。”
一如既往的自信。
於瞲扯了下嘴角,说出了那句至理真言,“那我来考考你。”
言放扭开一旁的水中贵族,递了过来,“先润润嗓,於老师。”
这瓶水怎么那么眼熟,好像是打算送给齐理的那瓶,怎么在这里?
怎么到头来还给言放这幅身体喝了去,不过说了一个多小时,确实口干舌燥。
於瞲不情不愿的接了过来。
咕咚咕咚,喉结滚动,一口气全喝完了,顺手去卫生间接了点水,将桂花枝插上,放在桌面上,“送你了,作为和好的礼物。”
谁家好人喜欢人送这么寒酸的礼物呀,他能明白的吧。
言放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地理挺有趣的。”言放看着於瞲总结的内容说到,不是为了投其所好,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叹。
“是吧,就像你做的这道计算时差的题,”於瞲颇为赞同的说,“跨过这个时区,你将回到昨天,也就是拥有了能回溯的能力,真的很神奇。”
“作为地理的近亲,物理也蛮有意思的,”言放挖了个坑,“作为回报呢,我来给你补充点物理知识。”
不要以为你跟地理一样带个理字我就会喜欢你,休想!
於瞲瞬间蔫吧了,趴在桌子上开始逃避,“我刚刚说了好多话,大脑供氧不足了,不行了得歇会。”
“等雨停了,我们去练会球吧,我还没吃饭呢,好饿呀,我又饿了,你想吃什么,”於瞲开始絮絮叨叨说些别的,试图让言放忘记要传授物理知识这事,“哦对,”於瞲又坐了起来,“我去了那家店铺,上面写着店长外出,半个月才会回来,也没有写联系方式,好奇怪啊。”
“这手链按照市场价,至少在你购买的价格上加四个零。”言放被带偏了过去,思索着说,“谁又会做慈善。”
於瞲也想不明白。
两人点了外卖,随随便便应付一下。
骤雨初歇,云层厚厚的捂住天空的颜色,於瞲先是热身,拉伸一边,提前打好招呼的说,“事先声明,我现在可没什么运动天赋哦,高中以来我都没怎么运动过了。”
“嗯,我有数,”言放坐在於瞲特意搬出来的椅子上,煞有介事的颔首,“上节体育课,你不还借着系鞋带偷懒了一圈。”
“你眼神真好,”於瞲阴阳怪气的说,果然,她们两没发和平的说话。
於瞲抬手试着投进去几个球,都砸到边沿弹开了。
“你先单手拍球看看,不要着急投球,慢慢来。”言放说,“两腿分开,用肘关节发力带动手臂去拍球。”
於瞲照做,不得不说她做的很轻巧,自然而成,练完拍球又练运球,於瞲做的都很标准,她抬了抬下巴,望着言放,“我是不是挺有天赋的?打篮球也没多难蛮。”
“厉害!”言放毫不吝啬夸奖。
於瞲安然接受,信心倍增,又试着投球,却总是差之分毫,“为什么?为什么投不进。”
“你要把握你现在能投出的抛物线的力度,不要那么大力,”言放说,“你现在力气可不小。”
於瞲点点头,试着运球,带球跑了几步,投入框中,咣当,进了!
“进了!进了!”於瞲眼睛高兴的冲过来跟他击掌。
两人突然靠近,眼眸清亮,他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於瞲的倒影,小小的一个,却满眼都是。
言放眼眸轻颤了下,手掌条件反射的举起,一触即分,温热的。
练了一个多小时,於瞲筋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身上汗如雨下,好奇的抬起胳膊闻了闻,“咦,你还说不臭!”
“就是不臭,”言放丝毫不虚,“他们臭,我不臭。”
“你自己闻闻,你闻闻,”於瞲凑近,把胳膊抬给他闻。
言放屏住呼吸的凑近,毕竟他自己也不清楚臭不臭,谁能闻到自己身上的味呢。
“不臭,”他硬说。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於瞲笑了起来,“你看你憋气憋的呀,:原来你自己也不知道蛮。”
於瞲自顾自笑了一会,才坦白到:“骗你的,有点汗味,但是不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