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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白露

作者:故偏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日,天气预报难得没出错,早上六七点的光景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秋雨像蚕丝,断断续续,树木浓郁的色彩在雨中晕开。


    下雨骑车不便,乘公交言放现在腿脚也不便。


    打车抵达校门口,於瞲撑起一把伞遮在言放头顶,成绩好,靠刷脸就可以直接进校,简单的登记一下原因,都不需要打电话给老师。


    於瞲心里有些不平衡。


    走到一楼的大平台,於瞲这才发现瓷砖的地面已经铺上了防滑垫。


    第二节课下课时间为九点,大课间二十五分钟。


    言放打开手机翻看那几张故意拍的照片,确认时间线。大概九点十三之后,十五左右。


    两人等待的间隙,於瞲瞄到他的手机屏幕自动炸毛,“你给我删了!”


    “我还以为你喜欢呢,”言放弯了嘴角,调侃:“手机在你那都没删。”


    於瞲抢过手机哐哐全删了,“我那是没有随便翻别人手机的习惯。”


    “其实——”


    於瞲低头看他,语气旖旎充满着让人幻想的暧昧感,总让人觉得下一句会蹦出我觉得很漂亮之类的话。


    “物理还是很有意思的,”言放笑的真切,“就比如你当时摔下来受到摩擦力、重力……”


    於瞲气急败坏的死死捂住他的嘴,“我不想听物理,我以后都不想在学物理!赶紧换回来了吧!”


    言放轻挑下眉,缓慢的点了下头。


    於瞲这才放开他,嫌弃的想往身上擦一下,又想到是自己的身体,忍了下来。


    “你说,能换回来吗?”两人对视一眼,谁都不确定。


    “凡事皆可能,”言放一瘸一拐的走到熟悉的地点,“试试。”


    同样的天气,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为了确保,她们甚至都穿上了当天的衣物和鞋。


    於瞲扶着人欲要蹲下,啪嗒一声,手上的串珠链线就断掉了,一个个金色的珠子砸到地上,弹出漂亮的光影。


    叮铃铃的清响声仿佛也敲在了於瞲的心尖。


    两人皆是一愣。


    言放腿脚不便蹲下,干脆坐在了台阶上,拾起面前的几粒,端详了两眼,“你这手链从哪来的。”


    於瞲把剩下的拾起来,也不顾干净,坐在了言放旁边,摊开手,“小巷路边的小店里买的,二十。”


    “这是金绿猫眼,”言放抬眸看着她,“金绿宝石里面的一种,虽然只有几颗含有猫眼,但也绝不是二十能买到的。


    ”


    这几天注意力全在於瞲身上,完全忽视了这手串。


    “我以为是黄水晶或是玻璃。”於瞲脸色有些不自然,眉毛蹙起,“这手串叫什么心想事成。”


    两人对视一眼,话语尽在不言中。


    “我当时有设想过这个原因,但是又觉得荒唐,水晶手串能有这种功能吗?”於瞲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


    穿珠的那条弹力绳很短,不知怎么的,就是穿不好,挣扎一番,於瞲把珠子揣进校服口袋里。


    过了一会,两人看了看时间,秉持着来都来了的想法,试了好几遍。


    撞的於瞲脑袋嗡嗡的疼,言放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的伤口结痂,脚腕也没好全,现在脑袋撞得嗡嗡作响。


    “先去复查吧,复查完了再去店里看看,”没换回来,於瞲倒也没多失望,弯着腰揉着对面人的额头,刚才试的那几下撞到都挺狠,嘀咕到:“可千万别肿个大包,跟寿星一样了,明天上课得被嘲笑死了。”


    “可以了可以了,”言放往后仰了仰脖子,“你现在手劲不小,揉得我更痛了。”


    又怕於瞲伤心,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要不要借你自己的肩膀靠一靠。”


    “哼,下个周末就是联考了,”於瞲一扬下巴,露出漂亮的线条,“等成绩出来,该哭的是你。”


    “不还有一个星期吗?”言放无所谓的说,“倒一也是第一不是。”


    打车去了医院复查。


    医生简单的检查了一番,“还是年轻的身体恢复的快,浮肿基本消的差不多了,估摸着一两个星期就能正常行走了。”


    “那我现在能洗澡了吗?”言放瞥了一眼於瞲,有些不自然的问。


    “可以啊!”医生理所当然的说,“脚也能站,就是不能久站,身上的伤口结痂的也差不多了。”


    “谢谢医生。”言放礼貌道谢。


    两人出门,於瞲故作善解人意的说,“你要先回去洗澡吗?刚刚趴地上又是一身的灰。”


    正儿八经算算时间,言放也有三四天没洗澡了,以他的轻微洁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但她心底隐隐约约还是有些不情愿,换个念头想想她都给言放洗好几回了,不也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摸着。


    “可以,那先打车回去吧。”言放权衡一番说。


    於瞲把伞靠在门外,水滴顺流而下,蜿蜒成一条透明的小河。插入钥匙拧开门。


    言放拒绝了於瞲的“拎人入门服务”,不知道是医生的话起了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好了许多,脚腕并没有那么疼,不扶拐杖也能一点点走,自己试着蹲下来换了鞋。


    於瞲点点头便往里面走,想了想,现在腿脚都不便的,要是头和澡一起洗,肯定艰难,不如先帮她把头洗好。


    确认了一遍沙发的高度和长度,从房间里拿出被子叠成差不多宽度垫在沙发上,使得人平躺上去,脖子抬得不会太吃力。又去房间里找了张和沙发把手差不多高度的凳子。


    “你躺在沙发上,”於瞲说,“我给你先洗头,洗完吹干后,你自己在洗澡,这样会轻松很多。”


    用水桶接了满满一桶热水,於瞲原本打算接半桶的,后来想想她现在有的是力气。


    盆里兑了一半热水一半凉水,於瞲用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合适,在她的脖颈处垫了块毛巾,边沿都掖进去,扶着人的脖颈让他慢慢往后仰,“被子垫着的话,高度合适吧?脖子不会觉得很酸吧。”


    “不会,”言放脖颈不敢完全往后压,只微微抬起一点,怕於瞲会觉得重。


    黑色的头发柔亮,在水里像是海藻一样散开,於瞲将头发全部浸湿,挤了点洗发膏在宽大的手掌里搓出泡沫,随口感慨到:“你手真的好大一个。”


    “嗯,你手也好小一个。”言放出于回应的说。


    说完,却觉得怎么那么猥琐。


    於瞲沉默了一会,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冬天小情侣男生把女生手包在掌心会说的话。


    手轻轻的裹住沾湿的长发,揉搓出绵密的白色泡沫,发丝黏腻的吸附在骨节修长的手指间,像是海底的藻类植物。


    白色的泡沫混着水一点点沾湿了他的手腕,蔓延在那块突出的骨节上,潮湿而黏腻。手背上的青筋在白色泡沫中若隐若现,像是青涩的山脉在大雾之中。


    安静的客厅里面,热水晕出了淡淡的雾,两人或淡或浅的呼吸和着揉搓发丝时泡沫炸开的轻声。


    窗外的雨滴在玻璃上开了花,透明而深涩。


    言放闭着的眼睫微微颤抖,能感受到於瞲或轻或重的力度偶尔按在发丝上,偶尔又摩擦着她的头皮,时不时还会不经意的触碰到耳朵的轮廓,温热,带着一点湿润滑溜的触感。


    越洗他越煎熬,水的热气晕在他的脑袋处,掬起热水在她的手指,一点点落在他的额头处,时不时洗掉粘在耳朵处的泡沫,像是蚂蚁在他的心上爬过,一阵密密麻麻的轻痒,躺在被子上没有实感,有点晕乎乎的。


    喂喂喂,喜欢的女生帮他洗头,天知道这有多暧昧。


    “你头可以压下来一点,”於瞲手上有泡沫不好去碰她的脖颈,只按着她的头皮,“这样仰着头不酸吗?”


    言放卸了力,脑袋被她的手掌垫着,温热的。


    洗好过后,於瞲用毛巾包裹住长发,瞥见了耳尖那一片薄红,“我没有很用力吧,怎么把你耳朵都搓红了。”


    “没有,”言放燥热的不行,“我自己先吹头发了。”


    刚好,於瞲不爱吹头发,也乐得清闲,清理一下地上残留的水渍,把工具都归回原位。


    走进房间,打开柜子,先帮她把换洗的衣物都拿好。


    言放吹了很久,胳膊酸成一片,於瞲的头发真的很多。


    “我突然感觉不对劲,”於瞲又是收拾衣物又是替他准备好洗澡的工具,走了过来说,“我像个老妈子。”


    言放轻佻眉,“那换回来,我也给你洗头。”


    於瞲看着言放盘成一团的乱毛,没忍住上手拆掉,“行,其他就不必了。”


    “去吧。”扎好后,於瞲拍拍他的肩膀,颇有种要上战场的庄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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