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搓着手凑到沈聿耳边。
“沈爷,顶楼还供着件宝贝呢!南海鲛绡纱裁的留仙裙,月光下能泛出七彩光,正配谢夫人这般仙子人物!”
沈聿眼睛一亮,拽谢至影袖子:“哥,上去瞅瞅?”
谢至影正盯着不远处坐在软榻上的姜稚梨,眉头拧着:“不去。”
“哎呀就三层楼。”沈聿比划着,“让伙计把楼梯清空,眨眼功夫就下来。”
谢至影甩开他手:“她害怕。万一找不着我怎么办?”
沈聿无语:“这儿这么多丫鬟婆子,还怕这么一个大活人丢吗。”
“外人能顶用?”
谢至影眼神扫过周围谄媚的店员,压低声,“上个月漕帮混进城的刺客,就是扮成绸缎商摸进雅间的。”
沈聿一愣,收起嬉皮笑脸。
谢至影把玩着手里一枚铜钱,淡淡道:“你要看就自己去。东西好就包下来,不好就烧了,别拿上来晃她眼。”
掌柜吓得腿软。沈聿叹口气,认命地往楼梯走:“行行行,我替您跑腿儿,您就守着您的心尖肉吧。”
谢至影没理他,走到姜稚梨身边坐下,顺手把她的手拢进掌心捂着。
姜稚梨轻轻“咦”了一声:“沈公子呢?”
“买糖葫芦去了。”
谢至影面不改色地撒谎,指尖挠了挠她手心。
姜稚梨坐在软榻上,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打量目光。
那些目光在她盲杖上停留,又轻蔑地移开。
她深吸一口气。
不能再等了。
每多一天看不见,复仇的希望就渺茫一分。
隔壁传来的每一声笑,都像在嘲笑她的无能。
“夫君。”
谢至影立刻转身扶住她:“怎么了?要什么?”
姜稚梨不答,反而伸手环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胸口。
他今天穿了那件半旧的青布袍,洗得发硬的面料磨着她的脸颊,却令人安心。
“站累了?”谢至影习惯性地揉她后颈。
姜稚梨摇头,仰起脸。
虽然眼前漆黑,但她能精准地找到他下巴的轮廓。
她踮起脚,温软的唇瓣轻轻贴了上去,像蝴蝶掠过湖面。
“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她呵气如兰,每一个字都裹着蜜糖。
谢至影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太熟悉她这种语气了,每次有求于他,就会变得格外黏人。
他眯起眼,没说话,等着她的下文。
“带我去治眼睛吧。”她终于说出来,手指紧张地攥紧他腰侧的衣料。
“我想……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他几乎是瞬间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下去。
这不是温情脉脉的吻,舌头粗暴地闯入,掠夺着她的呼吸,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确认她的存在。
姜稚梨被吻得腿软,呜咽着推他。
谢至影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角落的试衣间。
厚重的布帘“唰啦”一声落下。
试衣间里堆满了布料,空间狭小。
谢至影把她抵在挂满成衣的木质隔板上,吻得更深。
他的手也不老实,从衣摆探进去,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
姜稚梨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别……有人……”
她慌乱地偏头躲闪,呼吸急促。
“现在知道怕了?”
谢至影喘着粗气咬她耳垂,声音哑得厉害,“刚才勾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他一只手已经解开了她腰侧的系带。
姜稚梨真的慌了。
外面脚步声说话声清晰可闻,隔着一层布,随时可能有人掀帘进来。
她用力捶他肩膀:“夫君,我我错了,不可以。”
就在这时,帘外传来沈聿大大咧咧的喊声:“老谢!你躲哪儿去了?那鲛绡纱绝了,快出来看啊!”
谢至影动作一顿,眼底翻涌的欲望慢慢压下去几分。
他低头看着怀里衣衫半褪,脸颊潮红的姜稚梨,突然低笑一声,替她拉好衣服,系带子时手指故意在她腰间流连。
“晚上再收拾你。”
他贴着她耳朵,热气喷进去,满意地感觉到她一阵战栗。
姜稚梨刚松了口气,就听他接着说:“眼睛的事,后日带你去城西医馆。”
她惊喜地抬头,差点撞到他下巴。
“不过,”谢至影捏住她下巴,“治不好不准哭鼻子。要是治好了……”
他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眼神暗沉,“敢盯着别的男人看,腿打断。”
姜稚梨心里五味杂陈,却还是乖巧地点头,把发烫的脸埋回他颈窝:“只看你。”
声音闷闷的。
谢至影似乎满意了,仔细替她整理好微乱的鬓发和衣襟。
当他掀开布帘,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又恢复了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
只有姜稚梨微肿的唇瓣和泛红的脸颊,以及试衣间木板上隐约的压痕,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激烈。
沈聿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想说什么,被谢至影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他讪讪地摸摸鼻子,举起手里的料子:“嫂子你看这料子,呃,我是说,这料子真好!”
他差点忘了姜稚梨看不见。
姜稚梨垂着眼,由着谢至影扶她重新坐下。
指尖在袖中悄悄蜷紧。
后日医馆。
她离复仇的路,终于近了一步。
深夜。
谢至影确认姜稚梨睡熟后,轻手轻脚合上门。
院子里月光惨白,沈聿和暗一站得像两尊石像。
谢至影脸上那点温柔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冷得能结冰。
暗一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主子,边境密报。成王封地私兵已过三千,战马配的都是西域良种。但证据链断了,最后指向个已死的粮商。”
谢至影指尖捻着片枯叶,咔嚓一声捏碎:“三月后父皇寿宴,他必回京献礼。”
沈聿急得直搓手:“哥,这浑水咱非得趟吗?当年容妃娘娘的事……”
“闭嘴。”谢至影眼神扫过去,沈聿立马噤声。
暗一硬着头皮继续:“还有一事,成王世子上月纳了苏睿庶妹做侧妃。”
空气骤然凝固。
沈聿倒抽一口冷气。
果然,那眼神跟当年提剑闯刑部大牢时一模一样。
“哥你冷静。”
沈聿扑过去拽他袖子,“现在不是八年前了,那会儿你光棍一条,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可现在屋里还睡着个祖宗呢。”
他指了指卧室方向,“她眼睛还没治好,仇也没报,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
谢至影突然笑了,“谁说要拼命?”
他慢悠悠掸开沈聿的手,“他现在敢动,我就把他私铸的兵器全熔了,打成锄头送给农户。”
暗一迟疑:“可证据不足,陛下那边……”
“谁在乎证据?”
谢至影转身往书房走,袍角扫过石阶,“把他边境的盐路断了,军饷扣了。三个月后,我看他拿什么养三千私兵。”
沈聿追着问:“那苏睿那边?”
谢至影在门口顿住脚,回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戾气:“让他猖狂两天。等卿卿眼睛好了,亲自收拾才痛快。”
卧室里,姜稚梨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抱紧还残留着他体温的被子。
窗纸上,隐约映出书房彻夜不灭的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