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洛葳揉着并未感到任何疼痛的额角,正纳闷地往彩云苑走,冷不丁假山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巍表哥!”
她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娇俏少女跳了出来,正是秦执的亲妹妹,侯府千金秦香荷。
秦香荷年方十五,性子活泼,因着洛葳年纪与她相仿又生得俊俏,自他们母子入住侯府后,她便时常来找洛葳说话。
“香荷表妹。”洛葳连忙敛起心神,拱手行了个平辈礼。
秦香荷一双杏眼亮晶晶地瞅着她,脸颊微红:“表哥,你这是从哪里来?我方才去姑母院里寻你,红绡说你不在。”
“我刚从世子的书房出来。”洛葳答道。
“大哥?”秦香荷眨了眨眼,好奇地问,“大哥找你何事?他没为难你吧?他那人整天板着脸,可吓人了。”
“没有的事,世子表哥只是考校了我的功课,布置了一篇策论而已。”洛葳赶紧解释。
“哦,原来是这样。”秦香荷松了口气,随即又笑起来,带着几分羞涩,“表哥,你明日可有空?东市新开了家戏园子,听说排的《牡丹亭》极好,我想去看看,一个人去又没意思,你陪我去可好?”
说完,微微低下头,手指绞着帕子,耳根泛起薄红。
洛葳看着她这般情态,心下微微一怔。
女儿家的心思,她多少能感知一二。
这位表妹,怕不是对女扮男装的自己生出了些不该有的少女情怀。
她无法直接拒绝,怕反而引起怀疑。想了想,便道:“多谢表妹相邀,既是好戏,自然不能错过。正好我母亲近日也闷得很,不如明日我陪母亲一同前去,表妹若不介意,也可与我们同坐,人多更热闹些。”
故意抬出母亲,既全了礼数,又避免了两人单独相处的尴尬。
秦香荷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脸:“好啊!有姑母同去自然更好!那我这就去让人订个好厢房!”
她欢快地应下,又偷瞄了洛葳一眼,这才转身带着丫鬟走了。
洛葳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叫苦。
这女儿身扮男子,真是处处是坑。
她叹了口气,收拾心情往回走。
回到小院,母亲秦氏正坐在窗前做着针线,眉头微蹙,面带愁容。
一见洛葳回来,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葳儿回来了?见过你表哥了?他没说什么吧?”
“见过了,表哥只是问了功课,让我写篇策论。”洛葳宽慰母亲道,又将明日和秦香荷一同去看戏的事说了。
秦氏听了,脸上露出些喜色:“香荷那孩子有心了。出去散散心也好,你整日闷头读书,也该松快松快。”
但她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低声问:“你舅母可知道此事?她会不会随我们一同去?”
洛葳明白母亲的顾虑。
舅母,也就是秦执和秦香荷的母亲,长庆侯夫人,出身高门,性子有些倨傲。
对她们这对前来投靠的亲戚,虽面子上过得去,但骨子里并不十分瞧得上。
母亲平日多是避着这位嫂子的。
“舅母是否同去,香荷表妹并未提起。母亲放心,即便舅母去了,咱们看咱们的戏,礼数周到便是了。”洛葳安慰道。
秦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去给洛葳倒茶。
看着她略显佝偻的背影,洛葳鼻尖一酸,更加坚定了要考取功名,让母亲扬眉吐气的决心。
一下午,洛葳便静下心来,伏案撰写秦执布置的那篇策论。
不到傍晚,便已洋洋洒洒写完了。
搁下笔,她舒展了一下身体,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早上起来时,还明显感到的腰背酸软和身下的些许不适,此刻竟然都奇迹般地消失了?
下午写了这么久,竟然也一点没觉得疲累?
她正纳闷,红绡进来问道:“少爷,热水备好了,可要现在沐浴?”
洛葳心里一虚,连忙摆手:“不用你伺候,我自己来就行。你把水放在门口就好。”
红绡有些奇怪,挠挠头退下了。
洛葳独自进了浴室,锁好门,褪下衣衫。
果然,颈侧、胸前、大腿等处,还残留着几处明显的青紫痕和指印,诉说着昨夜的荒唐。
她脸颊发烫,赶紧跨入浴桶,用温水浸泡着身体。
她再次确认,身体确实一点都不酸疼了,反而有种莫名的轻松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自己年轻,恢复得快。
……
与此同时,书房内的秦执却感觉越来越不对劲。
下午处理公务时,他便隐隐觉得腰背开始发酸,腿根处也有些莫名的胀痛。
起初他并未在意,只当是久坐的缘故。
可后来,那酸痛感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他忍不住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背,眉头紧锁。
这感觉来得太过诡异,加上额角那块凭空出现的乌青……
这些怪异现象,莫非都与昨夜那个神秘女子有关?
想到这,他急忙唤道:“来福!”
来福应声而入:“爷,有何吩咐?”
“搜寻可有了新的进展?”秦执的声音带着一丝烦躁。
来福面露难色:“回爷的话,别院内外,所有可能接触到的女眷、丫鬟、婆子、甚至粗使仆妇,都已查过,没人有受伤或是疲惫之态,也没有人言行异常。附近村落也初步探访过,并未听说有陌生女子出入。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秦执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冷声道:“昨日赴宴的所有人,包括各府带来的小厮书童,都查过了?”
“凡登记在册,有名有姓的,都查过了。”来福肯定地道,随即他像是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除了各府的公子们及其随从。爷,您的意思是……”
来福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难道昨夜为爷解毒的,并非女子,而是男人?
“闭嘴!”秦执厉声喝断,额角青筋直跳。
他强迫自己冷静,但脑海中却闪过昨夜的一些画面。
水中混乱的纠缠,他似乎未曾看到对方的正面,挣扎间触碰到的身体似乎也过于平坦?
当时他只以为是药力所致,感觉错乱,如今想来或许是真的。
这个念头让他一阵恶寒,猛地攥紧了拳头。
不!绝不可能!
“胡言乱语!昨夜分明是女子!再去查,扩大范围,重点排查别院周边是否有年轻女子。我们之前的方向错了,根本不是赴宴之人,而是附近村民无意闯入!”
来福听得一愣,但不敢质疑,只好应道:“是!属下这就加派人手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