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差点害人了?”
……
“我也不知道消息灵不灵,错了你就和我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
她面对面坐着的男人总是沉默寡言,与其说事话不多,倒不如说是从头到尾就没吭过声。
“这样的,我今天来就是帮你摆平这件事的。上次帮你没想到这么多祸患,这次就帮你一起解决了。”
“上次?”
杨郴终于讲话,他面色冷硬,语气多少带着嗤讽。
他现在是被御旼建设下最后通牒的人,上层争斗焦灼,随便就推了他个倒霉蛋来承受公司的损失。
毕竟除了杨郴实打实的签名暂时没有别的证据,他能签字就说明项目是他在更进,说明他是一个负责人,因此就有充分的作案嫌疑。至少在等公司的最终通告出来之前他完蛋了。
就算他一无所知,被公司开除后也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一大诟病,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对了,叶茂森应该到美国了,可以顺便拜托叶母和她说他俩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杨郴自暴自弃地想,至少现在如此颓靡的他没有心思想太多。
“嗯,上次你公司……美国进修……”
杨郴没什么心思听她讲话,也不关心叶茂森的母亲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美国而是在这里同自己谈话。
“考虑到你这三个月来对我们家叶子的照顾,所以想回报你的好心。”
嗯,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家钱多,就施舍你一点吧。
杨郴这样认为着,觉得叶母下一秒就会甩出一张银行卡来表示这是多少多少,你和我儿子不是一条路子的,做朋友也可以,就是以后少来往就行,家里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但事实是没有。
叶母没有给他钱。
“叶子回来和我说你看工作看的很要紧,回来也时常加班,所以我想不如帮你稳定工作。”
叶家秉持的观念一直都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面对什么样的人就对症下药,杨郴自尊心强,是个单打独斗的人,所以面对他就要旁敲侧击,不像叶茂森那样给他铺路引着走,而是给他水泥自己决定修建怎样的人生。
杨郴为此通通都不感兴趣,杨琪有时候会受班里女同学的影响看点偶像剧,会在逢年过节和他聊天时讨论起。杨郴通常敷衍了事不听在耳里,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叶家作为后起之星更会明白来之不易的道理,让你付出代价不过是手段的问题,凭什么要给你钱打发你让你过的滋润?谁不享受物质人生,自从大家都懂得这个道理以后便不会再轻易以钱论事。毕竟这样太轻松,太物质,大家都好聚好散了怎么行。
“听说你公司最近在准备派遣人去美国进修,所以我……”
杨郴现在听不得一点敏感词汇,只要一提到工作他就脑袋充血,恶心暴躁,活像个PDS严重创伤的患者,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说他虚伪也对,不是看什么都不要紧吗,现在却因为工作的事斤斤计较。
也就是时间的事,等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他就可以开启一段新的别的人生,不管艰不艰难,反正这就是他既定的路。
他杨郴活的就是烂、软弱、逃避怎么了。
可……
可,要说真的一切都不在意他就不会在清醒的时候明知叶茂森要走,在一起是不明智的抉择中冲昏头脑。他也就不会为了一段饮鸩止渴的感情而选择美国深造。
所以他还是填充着有幻想色彩的,只是碍于一次又一次的现实打击不敢面对,不敢继续。
到头来是他蒙蔽自己。
一时走偏杨郴又没有在认真听她讲话。
女人穿着虽然考究,可现在内心也煎熬着不好过,叶茂森许是随了她,表情轻易就会暴露在脸上一览无余。
她神色疲惫,和杨郴说话时端茶的手都有些抖,她尽力在维护自己的端庄娴静,可又不处处都暴露她芒刺在背的心理。
她不是来和自己谈条件的吗,怎么自己还魂不守舍的。
杨郴嘴里叼着根快要燃尽的烟,眉宇间都是不买账的混蛋痞气,眼前丝丝白烟称的眼前的人颇有股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神色不明,眸光冷冽,淡淡的视线若即若离地扫在叶母身上。
这一眼再次刺痛了她内心扎根的刺,犹如不分警告的醒钟重重敲着。
杨郴这回反应过来她的话了。他衔着烟蒂挪动的嘴一顿,随即门牙朝橘红色的头狠狠咬下去,他目光如隼,再次一寸不让地定在叶母脸上。
再开口,音色都是不着调的愠怒和忍耐,“你说是你帮我和上级攀人情要来的美国进修机会?”
他讲话并不委婉也难听,叶母脸色不是很好看。怪不得有些没底气,原来你们他妈的有点阴招全使他身上去了,艹了他妈的一群索命的。
杨郴没有能力落选了并不会不甘心,但是叶母这种做法说来没有底线却是社会上习以为常的手段,可他杨郴要不起。
他从那种死地方走出来不是为了让人瞧得起的,有种屏障是人与人之间一辈子都无法相互理解的,所以杨郴不在意。他只是想顺着这种漫无目的的人生继续走,相信这就是安排好的无奈。
可叶母现在帮他打破了这层引以为傲的清高,让他同流合污,他应该庆幸自己终于合群了才对,自己到底又在逃避、装模作样些什么呢。
可这些顺理成章的帮助真的害的他不浅,他不是公司的内鬼,不想自毁前程。
……不是的!
杨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一切又说得开。
“你真不是在利用我?”
叶母没有理解,眼前的人说话一环不扣一环,有什么说什么,她跟不上年轻人或是这个即将失控的人的节奏。
叶家的企业就是昭启,而他昨天若隐若现地听见徐娴雯说峰尚的对家是御旼,而峰尚的最大投资方是昭启,这一点无不让杨郴觉得是叶父叶母在报复自己。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说出来拍成电视剧都能打上猎奇便签。
自己的出租房天降贵圈少爷,其母以权贵身份帮其作弊升职,却没想到招来祸患……
谁信?
反正杨郴不信。
但他有没办法,没有反抗的想法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他现在敏感到觉得叶茂森和他的相遇都像是一场已完结的好戏,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计划整他?只是愚弄的节目要一个一个上映才对。他只能罪怪愚弄,自暴自弃。
“你们他妈的要整我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他语气多少崩溃。
杨郴少有骂脏话,倒不是自装清高也不是不会,而是懒得说。
骂出来有没有意义,解决不了问题的事情他真的懒到无暇分心的地步。
昨天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他不经意间的一场美梦,睡醒了就没有再回味的道理。
去他妈的什么美好爱情和无限前途,他现在一摊破烂子事都覆水难收。
不管有没有关系,杨郴现在都一口咬定所有人都在愚弄他。
错怪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些人也没有把他当做人看过,自己也就是给他们戴了帽子,泼了脏水,无足轻重。
叶母为此真的不知所措,她突然就不理解杨郴的意思,话题就此变得扑朔迷离。
她是个被家里抛弃的女人,作为商业手段“送”给了叶家,所以她的作用就没有插手家业的份,当然不知道商场上的明争暗斗。
在与叶父的商量中他始终没有表明态度,所以叶母就擅作主张给他提拔了进修的机会,谁成想这会成为刺向杨郴的一把尖刀,冥冥之中就残杀了他。
“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但是这个忙我可以帮你,就是求你一件事。”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梗塞起来,像是在和不可抗拒的魔鬼争斗一般。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联系叶子了。”
“真的……你什么困难我都帮你解决,我都解决的,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不好?”
她近乎祈求的姿态让叶茂森胸口紧缩,一种强有力的不好预感如铁锤般砸得他钝痛。
她又知道点什么?
叶母一时难以调整情绪,颤颤巍巍从全球销量款包里找出并不怎么体面的证据,手机屏幕里赫然是一张叶茂森同杨郴热吻的照片。
这是一个隐在光亮背后的视角,前面的挡风玻璃都些许反光,是轿车驾驶室。
那晚低调的豪车车主是叶母。
有图有真相,杨郴再次见到也不免呼吸不畅。
如果说坦白从宽还有的商量,事后被当众处刑便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徒劳。
杨郴嘴唇微启,脑子分辨他琢磨了几句什么,僵硬许久后还是放弃了抵抗。
“真的不解释点什么?”叶母被他冷处理的行为深深创伤,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不允许谁成为她的软肋。
看似成功实则可笑的婚姻,她被丈夫和家庭掐住咽喉。
叶茂森是她在豪门站稳练脚跟的基础,可现在她唯一的支撑也要成为饮她血的伤疤,她不允许。
“你仔细想想,我帮你还是你咎由自取。”
在最后一丝理智被不体面打败的时候叶母匆匆逃离了这个令她癫狂的男人。
她的婚姻失败,儿子也注定成为不了她的拿手牌。
她越想越恐惧,可恨的一身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