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间带》 第1章 大满贯 从都灵回来的飞机跨时够呛,三十个小时的路程杨霖睡了至少二十个钟头。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着陆,请立即系好安全带,调直座椅靠背,关闭电子设备……当前地面温度为二十三度,天气状况晴朗……欢迎抵达阳城国际机场……” 乘务组的成员踏着机长广播穿梭在过道间,沉睡的机舱渐渐有了生气。 “啊——断断续续睡了好久了,要到了不?” “快啦,还有个五六分钟吧。” “阳城今天天气不错嘛,才四月份天儿就这么明朗,看来我等会儿下去还得脱件外套。” “小霖,小霖,快起了,我们要到了。” 杨郴拍了拍女儿的脸,唤醒了这个同样被“沉睡魔法”给诅咒的孩子。 看着她眼下的一片乌青杨郴很是心疼,这趟旅程终究还是苦了孩子。 ATP1000大师赛杨郴就抢到了一场积分赛的门票,艰难的是这票还是同事捎关系带的。至于这场票难抢单纯是因为有叶茂林的参加,那个27岁就要拿下大满贯的网球巨星。 今年的大师赛他夺了冠就能拿到这个荣誉,他的球迷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场代表着盛大绚烂历史的路程。 比赛结束时是都灵的晚上十点过,到阳城已是两天后的早十点,杨霖随他奔波一上飞机就打盹,现在还依旧有些困倦。 “爸爸,是我们已经到家了吗?” 杨郴笑她,温柔地掐了掐她的脸,“快醒醒啊,小公主!我们下飞机到的是阳城,离回奶奶家还有六个小时的动车呢。” 小女孩弱弱地“哦”了声,一听便知道没过脑子,好半晌才哀声怨道“啊”着,“还有六个小时!爸爸,我屁股都要坐脱臼啦!” “哈哈哈,那你等会儿下飞机就可劲儿的跑,看看爸爸新设计的飞机场大不大。” “好!” “春天在哪里呀,春天在哪里,春天在爸爸的眼睛里!” 杨郴陪她在欢声笑语中闹腾,稚嫩的童声从动车上的小声哼到乡间田野的放声唱。 “郴娃儿!” 邻居的四叔在镇上赶集,拐角就遇上了杨郴父女俩,便开着敞篷三轮车顺道给他们载回去。 四叔眼神不怎么好,时常是放在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却又每次都能一眼认出杨郴,不论这个小辈变了什么模样,倒是杨郴这个“年轻人”云里雾里的。 “回来给你妈上香?” “嗯,清明没回来,晚了点给她烧也一样,妹妹的钱她姑且花不完呢。” 杨琪够不够一掷千金他不知道,只知道他妈反正是花得节俭。 一路杨郴和四叔都在拉家常,也无非就是老家的一些近况,比如谁家小辈结婚啦,谁家小孩儿考上什么好大学啦,亦或是谁家老母半夜发病送往县里医院没抢救过来呀…… 乡里山环山,除了碧水青天就是家长里短,外面发展这么多年,回到这儿空气也还是一样的清新又陈旧。 拐过山里的大弯后四叔便没再同他闲聊,一脚油门踩死吃力地在山坡上缓行。 杨霖安静的摆弄了会儿手机,忽而大叫道,“爸爸!” “哎呦,小姑娘你给爷爷吓死咯!”四叔揩了把脑门上的汗,喘道。 杨霖立马红了脸,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杨郴也没怪她,只问她什么东西一惊一乍的。 他调侃道,“怎么?是你的小公主动画片不更新了?” “不是。” “那还是你早就想好的儿童节礼物现在就卖光了?” “也不是。” “那就是你喜欢的什么新星偶像男团没戏啦?” “爸爸!” 杨郴逗她给自己整的好笑,结果就是见识了小魔头最近的跆拳道成果,“好好好,爸爸不乱说了不乱说了,爸爸就听你说。” 杨霖神秘兮兮地把手机屏幕护在胸前,她作一张动画片里夸张的狡黠的脸,“爸爸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你说来听听,”杨郴感起了兴趣,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个小鬼头能在他手机里翻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你看,这个是不是我们昨天去看比赛拿了冠军的那个哥哥?” “不是昨天,也没还拿冠军。” “那你还不是希望他拿。” 杨郴没有和她斗嘴,猝不及防被手机怼到脸前,他难得一愣,淡淡回神移开视线。 “爸爸!爸爸!” 小姑娘看出了爸爸脸上的破绽,一个劲儿地好奇问,像是得到了什么独一无二的宝贝一般深深挖掘要了解个彻底。 “爸爸你和这个哥哥认识呀?” 杨郴头疼道,“其实他就小我四岁。” 叫我爸,叫他哥,这辈分合适吗……杨郴被自己还能偷偷开玩笑的心情荒谬到。 杨霖高兴了,她这还没有成熟的“女人第六感”就是精准,“那爸爸你和他认识为什么不直接去看呢,没有什么亲友团嘛,爸爸你高价买的后排坐票根本看不清耶!” “而且你去看他比赛干嘛不和他说呀,最后又没有给他惊喜。” 她叽叽喳喳吵了很多,直到杨郴烦她,呵斥了一句“安静点”耳边才得以清净些。 “爸爸和他不熟。” 出于不去伤害一个小孩子的心,杨郴还是简单回答了她,尽管小女孩儿已经被凶得偷偷赌气了,他也愿意再补救一下。 至于说不熟嘛,杨郴实在没有办法去和一个小孩子解释这段戛然而止的感情,一晃又过了十年,他也是该不熟的,甚至可以说对方单方面不认识他,差距实在太大。 三轮车弯弯绕绕转了很多圈,杨霖从乖乖闭嘴起就一直在用余光去偷瞄杨郴。 她是个十分大度的小女孩,其中养成这个这种性格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一个优秀榜样的父亲教导。她其实也就一时冲动兀自生气了一会儿,经过一阵自我反省敲定确实是自己的不对。 但杨郴自从看完了那照片后情绪就一直淡淡的,算不上消沉,就只是……少了些激情。 “爸爸你是在生我的气嘛?” 杨霖后悔自己方才的行为,害怕着准备给他道歉,毕竟平时她惹杨郴不高兴,杨郴都不会和她动怒,只会不理她等她自己消化和解决。 “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 不信。 自己翻了个天大的错误,杨霖想。 那如果爸爸真没生气那就是难过了,看到昔日好友飞黄腾达不高兴了。 “额,爸爸,其实朋友呢也不一定会走长远的,虽然他现在比你有钱,比你出名,嗯,也比你年轻,但是!” 但是个头。 杨郴被她气笑,抓住她狠狠“收拾”了一顿,三轮车在两人的打斗下更是行路颠簸,上山困难得很。 “到家喽!” 杨郴谢过四叔,在四叔中气十足的一声“假期愉快”中踏上青苔台阶。 老家的空气像是有净化作用一般散走了他眉宇间的郁气。 推开只由几条竹子编制而成的破旧大门,杨郴父女俩被灰尘呛红了眼。 果然,电视剧终究还是演的,这和现实中的差距太大了点,推开过往呈现的不是回忆,而是两个灰影。 老家长期没有人居住和打扫实在没眼看,父女俩无奈相视,拿起工具打扫便就是傍晚。 他和杨霖一整天下来除了寡淡的飞机餐和高铁餐,就没进食过什么像样的东西,他提着四叔分来的食材走进灶房烧柴,反手取出夹在肩窝的手机,“喂。” “喂,哥?什么事儿啊?” “你过年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多统了床铺盖?” “昂,在妈那gan屋里头,不是,哥,你fei qie啦?”在老家待上几年普通话都不再标准。 无怪杨琪觉得太不可思议,是杨郴这个大忙人居然会在非春节假期期间在除了他岗位以外的地方,简直稀奇。 “嗯,清明不是没有回来成吗,我回来给他们老两口烧点。” “哦,那你和霖霖记得好好休息。对了,上坟的山道年初就改了,他们重新规划了条大路以便车子可以开上去,就在郴山后山的老街那儿,明天去上坟的人不多,你要是跟不到人就随时给我打电话。” 还是普通话舒服。 杨琪的话交代得事无巨细,嘱咐了又嘱咐,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谁哥谁妹。 杨郴耐心听完了她讲的所有准备挂电话,刚好铁锅里的水烧开,要下豌豆粒和花菜进去煮个半熟,他应着“拜拜”随手把手机甩在了柴草上。 说来有些荒凉,这些柴都是他刚才在后面那片林子里随手捡的,和以前垒了一米多高的小山丘比起来像是陷入了窘境。 算了,能撑过今晚就不算大事,明早可以去镇上的早餐店吃粉,在慢悠悠坐动车回首都也不急。 杨郴烧饭纯粹基因传承,没有什么技巧,全是肌肉记忆,好在在杨霖的六年折磨下他厨艺再次大增,还添了许多花样,算是舟车劳顿后的一点慰藉。 杨霖是真的累昏了头,飞机上睡眠总是腰酸背痛,她几乎是洗漱后沾床就睡。 杨郴替她掖好被子出去收拾残羹剩饭。 乡间没有统一安装的路灯,杨郴家也因经久失修坏了好几盏,厨房更是没戏,他将最后一个碗放好沥水,关掉手机电筒垂头点烟。 稀疏烟丝从鼻腔中涌出,杨郴抬头看了看天,发现曾经那片抬眼即是的星空早就隐没了起来。 杨霖说得对,他又不给叶茂森准备惊喜,到底是在抽什么疯一次性用光了年假去看一场他的比赛,明明网上也能看到高清的全过程。 可能是在第一时间关注到他要拿大满贯是就冲动想着不遗憾一点吧。 看着你荣誉满身,实现了曾经幸福的梦想时我也想为这份值得流眼泪。 但请不要再给我机会。 第2章 相遇是场不可否认的意外 “你说这机会想不要就不要啊,这项目分给你是器重你,杨郴,你个新人别耍什么大牌脾气。” “哼,”杨郴嗤笑,没有给予理会。 也不知道这个钟旭华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竟说些没名堂的话。他杨郴来这众建转正都干了一年多还叫他新人,那那些还在实习的叫什么?胚胎? 其次,他是工作狂没错,但不是永动机,他手里头已经有三个规模不算小的项目,哪儿还有时间分给这种鸡毛蒜皮的小case。 自己把项目书拿出来看看荒不荒谬——北府华苑儿童游乐场建设设计书。 合着他来工作的这段时间直接荣获本升幼了? 要不要再发一朵红花以兹鼓励。 杨郴不想听他再虚伪地自我解释,他拐角上了楼梯便把人电话给掐断了。 被羞辱了的钟旭华不断打进来骚扰电话,杨郴一个都没理,毕竟这会儿比神经上司还炸裂的正在他的家门前呢。 他家也是遭人看上了。 “你做什么?” 听见有人出声,还离自己这么近,戴棒球帽的男生有些惊吓得回过头来。 “额,”他支吾着,也不知道谁给的底气反问道,“和你有关系吗?” 你怕不是个疯子吧。 杨郴被他噎道,好半晌带着点冷笑的气音说,“是不关我的事,关警察的事。” 他从兜里摸出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和一把有些生锈的钥匙。 杨郴一边拉黑了钟旭华一边拨通了110,他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示意这个鬼鬼祟祟行为不正的男人一边儿去。 “别挡我道。” 棒球帽小子愣了一下,随即出手迅捷地捉住了杨郴的手腕,诧异得不行,“哥,这是你家啊?” 所以你是来三顾茅庐桃园结义的? 滚一边去,谁是你哥。 杨郴觉得他有病,方才电话里的火气还没消尽,眼前又赶来个送死的,一群碍眼东西。 杨郴使了很大的劲才把手给解救出来,没想到这毛头小子力气这么大。 腕骨疼得钻心,杨郴甩了甩右手,换过来手机,用完好的另外一只去转锁芯。 碰巧电话打通,传来正义的警察声音。 两人不免都懵在原地。 视线相撞的那刻,杨郴竟然觉得有意思。 棒球小弟:不是,你真的打啊! 挑事大哥:到底是谁不对? 听筒这头安静得过分,警方那边以为是不方便接电话,都准备实时定位了。 进了局子那还了得,棒球老弟不能坐视不管,他先发制人夺了杨郴的手机果断地挂了电话。 杨郴嗤笑,“这么心虚?” “不是,是……” 没了下文。 杨郴不指望一个道德看起来不怎么高尚的人能说出什么信得过的理由。 弟辈“小人”也确实不负众望地解释了零个东西。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杨郴夜间加了班,此时疲惫不堪,他再不进去阖眼休息天边就该泛鱼肚白了,他也就该起床开始新一天的牛马生活了。 “你让不让?” “小人”默不作声,却没退让半分的意思。 杨郴估摸着自己凭武力绝对干不过他,人又和头倔驴一般叫人没辙。 但没关系,他杨郴还是有优点的,比他大度,比他懂得取舍知进退。 “进来拿呀,站在门口做什么,”杨郴开了门,换了鞋往里走,“你要什么随便拿,就是别连条裤衩子都不给我留,我虽然可以不,暂且不要钱,但是我要脸。” 杨郴从卧室一路收拾东西进厕所,他抓起衣角扯出一个胀鼓鼓的弧度,麻利地把上衣脱下,他在关门前顿了一下,微微侧过头来。 “小人”见他嘴角边拉起个弧度,好像在对他如沐春风地笑,就连说的话也那么动听。 “家里的东西随便拿,喜欢就拿去,我洗澡很快的。” 啊? 杨郴补充,“你最好别他妈让我在洗完澡后还能看见你。” 磨砂玻璃门重重地砸在门框上发出惊天巨响,连窗边的植物盆都在抖。 限时抢购吗? 这楼这么危险吗? “不是,你人真的这么阴险吗?” 杨郴有些挫士气,那个看起来就不怎么正紧的“小弟”什么也没有拿走,就只是坐在沙发上静静等他出来。 莫非这人他不劫财,他劫色? 那是挺惊悚的。 杨郴这样想着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睡袍。 “你到底要耍什么花招?” 杨郴的嗓音染着浓浓的倦意,疲惫的沉。他很难分出心思来对付这个深夜不速之客。 “你要是来当小弟的就不用了,我不缺。”杨郴夸夸其词。 “不是,我是来当你室友的。” “我?” 杨郴戏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处。 看出了他根本就对自己没有过的信任,棒球小弟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看到你的合租申请了,我可以,我看这里挺好的。” “那你怕不是瞎。” 杨郴没管住嘴骂到。 什么眼神,这里夏天要闷热亚马逊雨林,冬天要寒霜西伯利亚大高原,墙皮是脱落的,厨房是公共的,隔音是整栋楼像是开了蓝牙共享的。 这都算行那你以前住的是印度平民窟? 杨郴也不想这么坦诚地吐槽,毕竟他现在还住这儿,至少还有一年的租约合同。 他的身价就只匹配这个段位的住房,他的钱都是要花在更多的实处。 可他就觉得这小子不会是能住习惯这种地方的人。 像是偶尔和家里发脾气,赌气出来觉得自己能立足脚跟的被宠大的孩子。 事实证明这小子演技至少过关。 杨郴觉得这样下去怕是只会没完没了,随便这个小屁孩怎么想,就算他大发慈悲收留了他,过不了多久也自会有来收他的金钟罩。 “随便你了。” 杨郴泄气,拖着已经游离在外的躯壳倒在了床上。 至于那小子睡哪儿嘛,是他自己要贴来的,那就活该半夜在杂物间打扫。 杨郴的睡眠质量算不上多差,但也没有多深,他期间夜起过一次,看见隔壁的灯还亮着。 真的不能在沙发将就一晚?硬是要通宵把这间屋子给收拾出来。 或许年轻人精力旺,不在意这一点两点的睡眠质量和时间。 “还不睡?” “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样能吓死人?” “没有。” “……” “毕竟都吓死了嘛。” 惊悚了…… 杨郴看他错愕的模样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他眼间的睡意也淡了下去。 谁家丢出来的小孩这么逗。 “怕鬼?” “还好吧,”他淡淡地评价,不像是一点不怕,倒像是已经吓没魂了。 “你今年多大了?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住?家里人不管?家里人不担心?”他的里外话音都是在劝这个小子不要冲动任性和家里闹脾气,最后还不是要被降服的下场。 小子不服气,凭什么所有自以为是的大人看到外出自己打拼的“小孩”就觉得他们是为了逃避家庭。 这不公平。 好吧,单纯是因为他离家出走就是这个原因。简单到是和年长的都能猜到的普通原因。 小子有点破防,不过没想说,有点丢脸。 “我今年十九不小了。” “这不巧了嘛,我二十四,大了你五岁,你还不够小?” “又不是大一轮,你急什么?” 杨郴觉得有被冒犯到,他只是想从年龄上压制这个小朋友,没,有,敏,感,岁数的问题。 “哼,”杨郴冷笑,“我要是大你一轮,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相安无事地收拾东西了,你现在应该在警察局的失物招领栏。” “我不说了,你别送我去警察局。” 杨郴惊奇他居然这么能屈能伸,是和家里爆发了多激烈的争吵让他这么不想回去。 “行。”杨郴没有兴趣去了解青少年的心理问题,他自己都忙得不能瞻前顾后的,再让他管教一个天降弟弟真的力不从心。他想怎么流浪都随他便,反正不干扰他就成。 这会儿离他闹钟既定的早起时间也差不到多少,杨郴干脆去做早饭,鉴于家里多了个小朋友,他添了许多营养,早餐丰富得像在摆家宴。 “服务对象”从房间走出来简单冲了个澡,就见他的房东在摆碗筷。 他挑眉,“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你是猪我是猪?”杨郴把崭新的那副碗筷往前推,“给你准备的。” 杨郴见他不动,朝他抬了抬下巴,“在那儿罚站做什么?坐下吃饭啊。” “不好意思。” “忘了提前说一声,我不吃早饭。” 本以为杨郴会发火或是别的,但他只是淡淡点点头,“那你到我这里来就要听我的,我不管你平时吃不吃,家里管不管,你既然现在在这儿,你就吃。” 强人所难嘛,谁还不会。 不过青年也没耍小孩子脾气,他坐下吃完了杨郴盛的那碗粥。 “好像是多了点,”杨郴嘟囔着收拾碗筷。 “喂,你收拾一下,房东在对面,我等会儿带你过去。” 看时间杨郴赶得及送他去签合同,他下班时间从来不固定,说不定今天就忙到在公司将就一晚管不到他,要是和房东知会一声还能有人看管一下他。 “不用。” 说得对,他随走随停,说不定就只借助一两周,他懒得麻烦。 “他是你房东,你是我房东,我交钱给你就是了。” “随意。” 青年拉过一把转椅坐下,“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在家要管我的饭。” 得寸进尺啊你,杨郴睨了他一眼,小朋友不都厌烦家里做的饭菜嘛,巴不得家里没有人管着点外卖吃的及其不营养,你倒好,竟会找人伺候。 “我交你全部的房租。”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 “你这么富裕?” “暂时的。”他的卡被他爸给冻结了,只剩支付宝里上次和同学出去玩的一点和部分奖金。 不过也够他撑过和他爸斡旋的日子,比赛还有三个月就要开始,赢了那场他就自由了。 杨郴懒得管他花钱这么大手大脚会不会心疼,反正最后是流进他的账户,他没有必要和他推推搡搡扭捏推拒,毕竟相比起这个花钱很是豪爽没有顾虑的小朋友来说,钱对他真的很重要。 “行,本来平分一人四百五的,总的房租九百。” 10年出头那会儿房价都开始涨,好在杨郴的租房在郊外去了,和市中心、CBD通勤要将近两个小时还在他的经济承受范围内。 青年加了他的微信,二话没说转了三个月的房租过来。 “那你,随便你干什么,我走了。” “好。” 他上班甚至不坐地铁,蹬着一辆有些老旧的自行车驰骋在车流里。因此上下班时间比规划的还要再长些,好在他吃得苦头。 青年就纳闷了,看他工作不怎么简单怎么这么牛马,只干活不发工资?这么抠搜? 第3章 像树一样生长 今天好运加成没有去施工现场加班,杨郴提着刚上菜市场买的蔬果上楼。 考虑到家里多了个要精养的小朋友,杨郴挑水果都选了好几样平日根本不会考虑的“贵族”,他把塑料袋全部换做左手提着,另一只手伸进裤兜里找钥匙。 吱呀——门从里被拉开。 杨郴看着还穿着睡衣的小子愣了下,“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听到钥匙声,还有脚步声。” 杨郴莫名其妙的笑了,“那么多人走路都有脚步声,你就这么肯定是我?” “……” 他能怎么解释? 心灵感应不成,反正就是感觉杨郴的脚步声与众不同,不用仔细听也能知晓他的到来。 杨郴就当是他在家待无聊了,期望着有人能和他说说话。 他把多余的菜连着塑料口袋一起塞进了冰箱冷藏柜里,他没有强迫症和收集癖,因此在摆放东西上没有特别讲究蔬果分开放,不坏就行。 他把容易快速坏掉,今晚就要解决的水果清洗了三遍端到客厅的茶几上。 他尝了一个樱桃,有点酸。 青年给他开了门就回到房间关了门。 搞什么,还在睡觉? 杨郴走到房门前敲了三下,“还在睡觉吗?” “没有,在换衣服。” “行,那你慢慢收拾,我做饭去了。茶几上有洗好的水果你可以吃,樱桃和草莓放不久,我也没买多,你这两天给解决完就好。” 青年应了他,杨郴也没多废话。 他把大楼的设计图纸带回了家,想着今天好不容易下班早,回来可以一个人安静想。 他邻座工位的同事还调侃他,说,别人想着早下班都是回去怎么好好休息,看看电影,逛逛街放松,而他是想着怎么更高效地工作。那你还不如在公司加班呢,没人和你争,水电费还不用出。 杨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说法,以后不早下班了。 同事:?你妈的杨郴你是个疯子吧,老子的意思是让你下了班就不要再想工作的事,心无旁骛地休息,结果你他妈悟出个加班好的道理,是不是脑子进“好好上班、天天向上”的传销组织的水了。 杨郴自省骂的是,但他死性不改。 他切丝的手速快,都是以前锻炼出的肌肉记忆,这会儿很快就能把菜上桌。 “能吃辣吗?” “不太辣就行。” “行,那这个鱼我就拿火锅料来煮。” 灶台上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炒菜已经上桌,只剩这条鱼和还在等煮开的汤。 厨房热气大,且两个锅也不需要杨郴一直守着,他微微掩上门出来擦了把头上的汗。 青年正在阳台打电话,声音不大,但也没特意避开人,他更多的是听,不怎么发言。 听这声音这么嘈杂对方人应该在一个人群密度大的热闹地方。 杨郴本意是出来透口气,一不小心听完了他们讲电话的全过程。 “叶子,你把还没同意你来训练啊?这马上就要比赛了你不训练怎么行?!他诚心不想让你继续是吧?” “也不算吧,他说这次比赛赢了就妥协。” “该说不说还是你惨呢,比赛的关键时期被你爸停训练了,他怎么想的?我以前还以为你爸妈对你那么好都是很开明的人呢,没想到一个二个的也这么古板。” “练体育受伤是个多么正常的事嘛,干嘛那么大惊小怪的,你在赛场上骨折了手他们就不要你继续了这也太不公平了吧!那你以后要是…..呸呸呸,我乱说的,我的锅。” “我跟你讲叶子,你以后要是被他们逼去学经济金融了你就把脑子学坏,说这个对你不好,不能继续了。然后和他们讨价还价。” 杨郴和青年同时笑出了声。不过青年专心在电话上并没有注意到。 电话那头他发小没完没了的吐槽,要点没说个什么,馊点子却是出了一堆。 青年堵了他的嘴,“得了,我要是这样干别说打网球了,我可能吃饭上厕所都要请人来伺候,过不了多久你就得拿着棒球拍来精神病院找我了。” “不要啊,叶子,你怎么死的这么令人心痛!” 两人嬉皮笑脸地扯了半天。 噗呲—— 完蛋。 杨郴闪进厨房去关火,他那锅汤只差一点就能烧干,他重新倒了些水进去等重新煮。 四菜一汤全部上桌。青年洗净手乖乖坐下等开饭,他瞅了眼桌上丰盛的菜品,又看了眼杨郴,正好和他对视上。 “看我做什么?不想吃?” “没有,就是想问你做这么多是不是要庆祝啥的。” “想多了,看你应该还能长个子多做点,喂成香猪。” 杨郴损他算不上多难听,就是叫人牙痒,青年不理睬他,自顾自的刨饭。 他吃的认真,夹起一大块子混在饭里一起嚼,挺有做吃播的潜力。 “你慢慢吃,等会儿去老街散散步。” “你一起吗?” 这问题把杨郴问住了,他本意是想把人打发走,这样可以给他流出足够安静沉浸的空间去画图,结果这小子要邀请他一起去逛街,还挺难推脱的。 青年饭也不吃了,就捧着个碗望他,他瞳色深,反射着头顶吊灯的黄光,看起来期待又可怜。 “哎呀,你别做出一副要饭的样子,又没亏待你,一起去就是了。”杨郴答应了他的请求,为此还被他同事八卦了一番,“工作狂大魔头”是不是谈恋爱了的讯息迅速席卷了工作群,搞得杨郴更是心虚,像是家里藏了谁的老婆。 杨郴吃的快,随便扒拉了几筷子便下了桌。 他在一旁抽烟,盯着专心吃饭的人看,吃相还挺斯文的。 “对了,你来这儿有两天了,我工作比较忙,还没来得及问你名字。” 说来好笑,两人一起共进了早晚餐,共室睡了一晚,结果还互相不认识,说出去给人听诡异的很,跟他妈……pao友关系一样。 “叶茂森,树叶的叶,繁茂的茂,森林的森。” “叶茂森。”杨郴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挺好的名字。” 叶茂森简单笑笑,杨郴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夸的没有诚意,补充道,“三个字都和树木有关,挺好的。” “就是这样,”叶茂森接他的话,“我妈就是希望我像树一样生长。”杨郴不讲话了,像树一样生长,向上笔挺,向下宽广。 “其实我妈说我以前叫叶茂林的,但是后来生了场大病,我妈找的人说这名字不够大气,林子太小,不够我生长,于是我妈就给我改名叫叶茂森了。” 这个话题貌似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不过我自己其实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那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我倒是觉得叶茂林比叶茂森顺口,不过被我妈训了一顿,说不能觉得这名字不好,它救过我的命。” “妈呀,什么年代的人了,信这些乱七八糟的,救我的不是医生难不成换个名字身体自己就好了?” “对了,哥。差你呢,你叫什么?” “杨郴。” “杨琛?” “嗯,杨柳的杨,郴山的郴。” “郴山是什么山?”叶茂森问完自己也笑了,他一时嘴快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杨郴笑话他,“像杨郴的山就叫郴山。” 他收拾了桌上的碗筷,点燃热水器洗碗。 叶茂森捣鼓着手机,就站在厨房门口,“查到了查到了!阳都郴山,哥,你老家是那里的嘛?” “嗯,我老家是那里的,所以我名郴,姓杨是因为,” 姓氏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就无非是要么跟着妈姓要么跟着爸姓。 但杨郴说,“因为我们村种杨柳为基业,所以世代下来杨是大姓,原先村就叫杨家寨来着,所以我姓杨。” 那确实值得介绍一下,挺有历史意义的。 “诶,那还挺有缘的,我俩凑一起可以干养树的。” 杨郴嗤道,“你就够呛吧,养自己都难说,养什么树?” “我只是不会做饭而已,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独居能力很强的。” “嗯,很棒很棒,”杨郴附和他,像哄小孩子一样毫不吝啬地夸奖。 “走了,别挡着门,等会儿出去吃夜宵的人就该挡路了。” 叶茂森没去和他计较,被人领着在街巷中闲逛。 “诶,哥,” “我发现你这人叫哥喊得挺顺畅的嘛。” 叶茂森没得解释,毕竟他爸妈教的是待人要尊重,他平时也是叔、哥、您的喊。 “你看有卖种子的。” “嗯,和你一样,有花有树。”杨郴见他停在那里不打算挪步,他感到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叶茂森转过头来问他,“可不可以买颗苗回去养。” 周围太空旷,杨郴一时间找不到个可供容身的地方避难,他四处张望,还是叹着气面对现实,“别想了,你哥我住的不是带花园的大庄园,养不了。” 摊位老板笑着摇手,亲和地邀客,“不会的帅哥,这种小的灌木放盆里养也是没有问题的。” 杨郴咬了咬后槽牙,你个做生意的叫你多嘴。 他才是服了,有种被人给卖了的无力。 偏偏叶茂森这个傻小子固执的很,“哥你不买我给钱,就当送你的见面礼。” “……谢谢” 杨郴最后还是没有让他花这个冤枉钱。 “抱好了,弄死了不会再买了。” 是的,花的是他自己的冤枉钱。 也不知道叶茂森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对养植物感兴趣,手里抱着颗树笑得有丝傻气、单纯,他对这个小生命爱不释手,像是抱了颗发财树一般。 “随你怎么养,死了我可就不管了。” “好。”相处一段时间下来,叶茂森发现杨郴最喜欢说的就是随便,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颇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者视角。 不过这样也好,松散和自由正是叶茂森现在渴求的。 他的树他一定能养活。 第4章 网球落地时也可以有回山倒海的气势 叶茂森说到做到,在执着这一块强的没话说,他去摊位老板那里拜师学艺,基本每天有空都在这里帮工。 老板可乐坏了,免费劳动力,还自愿干的这么愉悦,自然就不吝啬教他一些养殖的小技巧。 可以说叶茂森在照顾这棵树上是花尽了心思,害怕店铺老板有所保留,自己还额外上网了解职务习性和生长条件,就差捧着睡觉。 事实证明他叶茂森真干得出来。 气候渐渐入夏,空气黏腻又燥热,尤其这几晚下大暴雨,空气湿度特别高,闷的人胸腔间压了块沉云叫人喘不过气。 杨郴借着雨大的原因有两晚都没有回来住,好不容易回来换身衣服,卧室里叫人看了鬼火冒。 还有没有王法了,叶茂森把树从天台移回了家,恰好放在他卧室,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喝多了水,这会儿底托负荷过载,混着泥土的脏水流的到处都是。 “叶茂森,你小子皮痒是不是?” 可惜没有人回应他。 “叶茂森?叶茂森?” 杨郴看了家里每一个房间都不见人影。 干什么去了,下着这么大的雨,会不会是没带伞回不来了,蠢的啊,不能找人借一把么。 杨郴一边默默教训他一边摸出手机给他拨去电话。 他下班前就给叶茂森发过消息问他晚餐想吃些什么,结果等到现在也不见有一条回复。 手机还关机了不成。 通话界面在线了很久,始终不见接通。 死小子下雨天玩儿失踪呢。 虽说这个叛逆青年和杨郴交集不大,难听点来说叫几面之缘,但秉持着内心应有的社会公民道德,杨郴实在放心不下他。 电话响铃一分钟后自动掐断,杨郴拧眉,烦躁地抽了把伞往外走,铁门被甩的震天响,召来楼上指桑骂槐的恶毒语言。 这死小子敢一天不接他电话,他就敢一周不管他饭,看是他命任性一点重要还是命硬一点有话说。 接连不断的未接听捏紧了杨郴的神经,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像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脑海里不断闪过许多触目惊心的画面叫他担心不下,什么尸体被大卸八块冲进下水道发烂发臭,什么尸肉榨成泥糊在墙上。叶茂森最好是被整个给埋了,不然他捡尸体还要玩找找看,太碎了他可就不管了。 自行车已骑上大路,左拐就是通往区级派出所的方向。好在杨郴在等红绿灯的同时等来了叶茂森的电话。 妈的,都怪这个叶茂森搞得他这几天天天骚扰警察,跟欲情故纵故意勾引一样,打又打不通,说也说不清。 “叶茂森!” “叶子,你电话!” 合着手机就没在身上。 杨郴捏了捏眉骨,后悔自己小题大做,他撞死在路上这个没心没肺的都不会让自己吃一点苦。 暴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杨郴出门走得匆忙,这会儿雨衣已经漏水,胸口前的衬衫几近透明贴在身上。 他暂时找了家超市避雨,结了包纸的账,低头整理衣服和电话那头的人算账。 “叶茂森你是不是要翻天?”杨郴语气算不上多冷静,却又不执着于和他发火,他这个忽冷忽热的态度像是懒得管你却又要走个形式流程问问怎么个事儿。 对方听筒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嗯,在串词。 “……谁……” “我打球……没带啊……” “……怎么整?” “等我沟通。” “什么事儿,哥。” 杨郴简直被他气笑了,“你这人是不是特没脑子,我电话快给你打爆了,你在这里装相安无事,要不要给你在电影学院报个班,看你挺有天赋的,不要给我瞎扯淡。” 他损人的话依旧不减力度,叶茂森则嘟囔道,“还不是你加班几天没回来,我怎么知道你回不回,所以就没有给你说咯。再说我成年的人了,出门干嘛还要和人报备,女朋友都不这么查岗的。” 感情这小子觉得只有女朋友才关心行程是吧,除了爱情呢? 而且还推卸责任。 算了,这事儿也确实有杨郴的锅,他自己背下,决定亲自去接他回家来赔罪。 “带伞了没?” “没有。” “那你发个定位过来,我去接你。” “……” “怎么?不愿意?” “不是,我这边还有好一会儿才结束。” “没事儿,我等的起。”杨郴这几天勤恳加班,给市中心的商业大楼设计图稿一项任务画上了完美句号,他剩有两个私企订单都不着急要,所以现在算时间比较富裕。 他跟着叶茂森发的地址走,发现是个二环内的体育场馆。 占地很广,就是没什么人进出,显得很冷清。 门口的保安穿着统一制服站岗,没有杨郴常见的那种坐在大转椅上听武侠小说的大爷。 还挺那么回事儿,工资开的不低吧,上班这么认真。 杨郴随即问道,“这个体育馆还要刷脸进吗?” 尽管猜到这个体育馆是私人性质的地标建筑,却还是惊讶于它还要筛选进出人口。 不是,你设计的这么优美的绿化环境真的叫人免费参观都不行吗? “是的先生,我们是会员制。” 杨郴根据他的提示搜索了这个体育馆的程序,保安说没有会员的可以现在注册,输入人脸后识别系统就会即刻生效。 杨郴谢过他。 然而点进成为会员的标签页时他沉默了。 【普通会员:58888rmb/年 铂金会员:78888rmb/年 至尊VIP:128888rmb/年 荣誉VIP:188888rmb/年】 杨郴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只知道这价格让他很是劝退。 叶茂森什么人在这里消费,在他那里容身?没有吃过苦头要来尝一尝人间极品? 他给叶茂森拨去电话,试图辩驳是不是发错了定位。 “没有啊?” “你等着,我忘了要刷脸,我打电话给门卫叫他刷卡放你进来。” 阴沉的天灰蒙蒙的,差点压垮杨郴。 叶茂森的速度就是快,门卫领着他给他放行。 黑色的塑料卡片扫过感应器,“滴”的一声清脆响,随即是机器女声的报幕,“荣誉VIP用户叶茂森请您通行。” 杨郴:……闭嘴。 这个体育馆随即都是路标,指的很清晰,杨郴一路走过来发现这里特别全面,基本上热门的小众的体育项目这里都有相应的训练场。 怪不得会员收费这么离谱,仔细想来也有道理,他为你提供先进且完备的设施,没理由不收你高价。 杨郴绕过一栋正方体大楼,这楼外观设计不错,他绕着走了一圈,欣赏着同行的美作。 叶茂森的电话又打进来,问他找到路没有,杨郴推开门口的玻璃和守在此处的他四目撞上。 滋滋电流传来回声,响着杨郴带有些调笑意味的独特嗓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见到我啊?” 电话里空灵的质感和现实中耳边醇厚的质地相互追逐裹在一团,像夕阳欲沉时的海浪一层推一层,留有余温。 杨郴挂了电话,揽着他脖颈往里走,“电话费不是钱么?半点远的路程当我脑子生锈了呢?” 叶茂森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这股劲儿。 一直跳动的心脏隐隐兴奋,莫非是觉得杨郴这人太难征服和引起他的关注,所以希望他关注自己以此很有成就感?叶茂森把这种心理归属于一个一直不怎么上心的长辈终于对他刮目相看的骄傲。 “所以你住我那儿是为了来这儿当会员?” “不是的,会员是我爸妈在买,我经常在这里练习,住你那里是因为远且偏僻。” 挺会插刀的。 杨郴不知该说什么好,平生第一次见这种不知好歹的,他没有规劝经验。 “不是。小伙子,你是不是觉得家里太安逸了点,怎么有福不享和家里闹决断。” 叶茂森对于他的不理解和调侃并未表现出傲慢和不屑的态度,他只是坚定地说,“因为他们太过分了,我觉得这事儿比让我流浪还叫人不舒服。” 那对于你来说确实是天大的坏消息,杨郴没有深究他到底被触犯了哪个逆鳞,只是示意他快去,“朋友等着呢,别唧唧歪歪的了。” 叶茂森拿着拍子迅速入场。 荣誉VIP用户的体验就是不一样,偌大的棒球场只有零星几个人,据杨郴观察,这些人都是叶茂森的朋友,看来是几个荣誉用户聚头合伙包场了这块儿。 几个人皆是还在上学的学生,运动起来特别有激情和活力,挥拍传球带着劲风,获胜的欢呼声能掀翻屋顶。 现场的氛围像是误入了什么世界联赛决赛的现场,而场上的这个青年夺了冠,正在大肆庆祝。 杨郴不懂棒球,但他只是欣赏就觉得这里面真的属叶茂森的水平最高,场上诸多的欢呼声大部分也都是送给他的“好球!”。 涉猎自己擅长领域的叶茂森一改以往在家的懒散变得干劲十足,少年一举一动带着青春该有的恣意奔放。 “不行,叶子你虐菜啊!比分拉我二十了还下狠手,你真的,变了。你不宠我了!” “送你个球要不要?” “要要要!” 叶茂森嘴角闪过一丝坏笑,还没等对方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然出发的网球就如高速转动的子弹向他飞奔过来。网球擦过他的鼻尖旋转出界飞出好远。 求饶的男生额角后知后觉地冒冷汗,要不是他叶队技术好,他现在就该去整容的路上了。 空旷的场馆猛然响起叶茂森爽朗的笑声,带着些得逞后孩子气般焉坏的愉悦,“哈哈哈哈哈,出界的球在你那头,就归你捡咯!” 杨郴坐在这里看了他将近两个钟头,直到杨郴都有些受不住站起来走走时这群不知疲倦的猴子们才有要收工的迹象。 “那约好了你以后下午来我们陪你练。” 一群人稀稀拉拉散场,杨郴以为这回真该走的时候叶茂森却还未开始收拾。 “行啦,你不是天天要来的么,专注于这么一点两点碎片时间做什么?” 叶茂森对网球的热爱杨郴是深有体会的,他觉得这群人中只有叶茂森是一腔热血含有纯粹的爱,不是为了拿奖的拼搏,是用心去感受和网球融为一体的沉浸。 只是叶茂森训练起来没完没了,怪不得你爸妈不支持,就这个狠劲儿哪天说走就走了都不清楚。 “不行,我要抓紧训练,我马上就有比赛,不可以输掉。” 看你样子不像是会输的,杨郴想。 虽然他不知道其他人实力如何,但是这个叶茂森一定是碾压学生群体的。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专业干这个。 “我爸妈觉得体育运动伤身体,危险,不想让我走职业,前几天因为决心签战队的问题被我爸气疯了,坚决不要我继续。”叶茂森语气讥诮,拖着调子阴阳怪气。 杨郴发蒙,难得死机。 叶茂森主动给他简述自己的苦衷,“但是我三个月后的比赛特别重要,关乎我有没有资格参加更高级别的赛事,但是我爸一怒之下把我的训练给停了,所以我现在无所事事,就连签战队的事情也被搁置。” 杨郴些许喘不过气,他心口一阵钝痛,呼出几口浊气,视线难以聚焦。 他开始理解和心疼叶茂森。“那你还挺礼貌,居然只是简单的离家出走。伤害性好小。” “嗯,其实伤害挺大的,尤其是对于我妈,我接连不回家甚至不给个消息她会吓坏的,我爸肯定也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心硬,只是我一时气不过,他们明明了解我,干嘛唯独这事儿不赞成我。” 大意了,实则是自己的猜想十分多余。 杨郴感到脸蛋疼,决心不再劝说这个其实过得一点也不差的小少爷。 自讨苦吃的事情他还真是在叶茂森这里做了一桩又一桩。 叶茂森弹了弹手里的网球,以标准的发球姿势挥出,网球精准落袋,不用他再走过去收拾。 网球落在假草地上发出饱满陈厚的响动。 叶茂森说,“你听,网球砸在地上也可以有回山倒海的气势,不只是人群的欢呼。” 他不慕名利,只是想长久热爱地走下去。 第5章 出差小雨夜,控告无良人 杨郴和他共撑一把伞回来,本来都该忘了的,可入眼即是的那棵树真的让杨郴难以放过他。 “我看你这棵树就不应该活这么长久。” “怎么这么诅咒他!”叶茂森惊恐他恶狠狠的语气,两步上前抱起那棵树,“好歹是家里的吉祥物,名字都叫郴树呢,不应该活的长长久久的嘛!” 杨郴服了,他双手叉腰,看着叶茂森把它搬到阳台角落避雨,感受眼角神经不断抽动,“什么时候他妈成了我家吉祥物了,你要的树干嘛不叫叶茂森树?” “不好听。” “……”杨郴无话可说,由了他去,他能怎么去和一个不讲理的扯皮小孩子斤斤计较。 尊老爱幼是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尊老爱幼是中华名族的传统美德,杨郴不断在心里默念,才压下那股要抽他的邪火。 不知道什么原因,杨郴就是看那棵树极其不顺眼。 偏偏叶茂森还娇生惯养它,这几天更是看它还围上了围巾,一条简单的红色针织围巾。 “叶茂森你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什么?”叶茂森偏头就看到刚刚下班的杨郴对着那棵他精心打扮的树拧紧眉头。 “你精神不正常就算了,冷热还分不清啊,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六月,六月!” “哈哈,”叶茂森对于自己的杰作并未感到羞耻,“这叫反季节穿搭。” “神经病。” 叶茂森同他混熟后没少听杨郴骂人。他嘴巴毒,说话总是一针见血,但是细想来其实也无伤大雅,因为杨郴只会嘴上和你过不去,人却特别可靠,损着损着事情就替你解决完了。 真的,叶茂森觉得跟着他过日子还挺幸福的。 刚刚离家出走那会儿四处找房子,心里很是担心同居生活会很艰难,害怕被人针对,忌惮破烂潮湿的墙壁,但他告诉自己吃不得这点苦就没网球打了,所以他愿意咬牙坚持下来。 只是没想到杨郴人这么好,这么大度,都不愿意和他计较。 初见时杨郴算不上什么好脾气,阴沉着脸叫他滚,叶茂森就觉得完蛋,只是现在杨郴也算不上什么好脾气,但叶茂森觉得愉悦,看他因为自己而骂骂咧咧的样子心里特别有破坏心作祟捣乱成功的骄傲。 “杨郴你就宠我吧,活该你给我收拾烂摊子。” “你是不是没有被抽过?” 叶茂森笑着躲进了房间,而惹毛杨郴的下场就是今晚杨郴没有和他主动夹菜。 啧,小气。 只是自那晚以后叶茂森吃了一周的外卖。 “我17号出差去阳城,应该下周六才回得来,你自己去外面吃。” 信息来自“无良人杨郴”,备注刚刚改的。 家里少了人总觉得冷清,叶茂森在家待不住,总是在体育馆训练到深夜。 平日里十一点到家杨郴都要念他是不是准备睡外面,可今天都两点过,家里静的可怕。 叶茂森发现原来自己不是喜欢窝在这里,只是单纯有杨郴在所以这个房子倍感温馨,现在杨郴不在了也就没什么有意思的。 他少见的失眠,很是无聊。 怎么偏偏今天睡不着,以前在家没人陪他也不会有这种失落感。 哦,可能家里有陈姨,有小狗养乐多,有游戏机,有小电影院吧。 “喂,郴哥。” “说。” “你睡没有?” “有事说事,不要关心我的工作。” “没事儿。”叶茂森的语气弱了些,看来杨郴还在加班,听他语气这会儿大概又是焦头烂额的神情。 他本意只是想找个人骚扰一番,只是今天不凑巧,他打扰的这人脾气正在上头。 “其实真的没事儿,哥你要是忙我就挂了。” “你睡不着?”杨郴一语道破他的小心思。 不得不说杨郴真的聪明,大多数时候他都能看透叶茂森的把戏,拿捏人的本事出挑的很。 “你睡不着怕不是又出去才回来?” 这也能猜到?!叶茂森只觉后背冒冷汗。 “你别紧张,我随口说的。” 那更吓人。 叶茂森握手机的手生出层黏腻的汗,他在被子上擦了擦,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但杨郴也没挂电话,一些轻微的响动后听筒里开始出现温柔知性的女声。 “经典儿童睡前故事,第一集,小火龙交朋友,阅读人:月亮姐姐。” “噗,”叶茂森笑出了声,杨郴绝对是个极品,怎么又钝又招笑的。 “你别兴奋了,三十分钟的故事读完你没睡着我就雇我同事来爬窗收拾你。” “怎么不是你坐个飞机紧急赶回来吓我一跳亲自收拾我?” “你霸总小说看多了?我手里项目价值三个亿,给公司背债的烂事儿我暂且还是干不出来。” “哦。” 杨郴见他乖乖不再斗嘴便专心于作图上,这块儿的透视总觉哪里有问题…… 而叶茂森这头刚开始时在认真吐槽这些幼稚的通话剧情,而且这人声音不如杨郴好听,要是杨郴能给他读故事的话。 嗯,哪怕是要等他准备下葬时才能享受到。 “小火龙于是接受了这个灰扑扑的新朋友小灰龙,只是小火龙身上都是滚烫的岩浆,噗呲噗呲冒着热气,他无法拥抱任何一个人,包括这个新朋友……” 岩浆身材……那应该是一滩吧,出门都要装在罐子里,看谁不爽舀一瓢泼过去就万事大吉。 “但小灰龙执意于他拥抱,他说他不怕,小火龙被他感动,颤抖着伸出一只去牵他,可是小火龙的手刚触上来便把小灰龙给烫穿了洞。‘哦,不!’小火龙懊恼自责地跑开了。” 明明就知道没有好下场干嘛还要赴汤蹈火,看着怪深情的。 叶茂森专注着竟然听完了这个故事,月亮姐姐带他了解这个小火龙有保卫城市的职责,却在和反派交手中受了重伤,就在他要战胜时,是的,没错,故事该有的翻转它随迟但到,小反派偷袭毫无防备的他,紧急之下是小灰龙替他挡下了这重重一击。 尽管是无伤大雅的儿童绘本,叶茂森却还是不免会被震撼,他真的很佩服每一个勇敢的人,就连去替你送命都跑着来的,爱到这种很难不痛心吧。 “‘小灰龙!小灰龙!’小火龙哽咽着去喊他同伴的名字,‘你凭什么,你为什么要替我挡!’‘我恨你,我恨你……’小火龙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收了天大的委屈。可是尽管这样他还是不能靠近小灰龙半分。” “‘拥抱一下,拥抱一下好不好?’小灰龙微笑着请求他的同伴。‘你找死啊!我拥抱你你会融化的,不能这样,你等着,我去找人给你治病。’小火龙转身欲走。‘不要。’” 叶茂森祈祷的心声和小灰龙弱弱的祈求重叠在一块儿。 拥抱一下吧,再烫也没关系。 “小灰龙艰难地直起身朝小火龙一步一顿地走去,小火龙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泪水模糊了同伴坚定向他走来的身影。‘无论如何也拥抱一下吧,’小灰龙主动展开双臂将小火龙紧紧抱在怀里,‘和你做朋友很幸福,谢谢你。’小灰龙的身子开始融化,他消失的速度很快,小火龙甚至来不及感受它的拥抱的温度他就快要离去。可是幸福降临时就连滚烫也心甘情愿,小灰龙没有放开他反而愈抱愈紧,直至看向他的眼睛也化作烟灰时。” 小火龙会怪他的自私吧,明明还能做朋友的人却带着幸福就离他而去,叫他自己怎么幸福的起来呢。 但是小火龙不该怪他,因为没有人会再告诉他这就是小灰龙的命运,即使是缺少了这个拥抱,他依旧会根据诅咒化作泡影,他不如将计就计死在朋友不舍的温度里。 可恶,太可恶了,连儿童绘本都免不了刀人。 故事随即收尾,接着自动跳转到下一个,可下一个,下一个,又下一个的故事叶茂森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全部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把听筒紧紧贴在耳蜗处。他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情。 在故事声中可以听到些杨郴用铅笔绘图的沙沙作响,以及电脑鼠标敲击的无规律间奏。 观察杨郴在做什么貌似更有意思的多。 于是叶茂森乐此不疲的偷听杨郴工作。 他这人工作也太拼,上班时间时间长,下班回家还要回味,出差无休止地加时长,他难道没有累垮过吗?如此高强度的用脑用眼居然还又不痴呆又不近视的,简直魔鬼。 只是偷听杨郴工作的小游戏没持续多久。 “啧,怎么还在放?”电话那头杨郴自顾自地嘟囔。 叶茂森看了看电话上的在线时长,杨郴说就给他放半个小时的睡前故事,结果现在被杨郴忙过头忘记了关掉,就这么自然的放了两个多小时。 叶茂森怀疑下次给他打电话要睡前故事听杨郴会说上次多放着有就不再满足他。 无聊的故事声戛然而止。 “睡了吗?”杨郴轻声问道。 “睡了吧。”可他又自问自答。 杨郴的电话在一堆草稿纸的翻找声中挂断。 叶茂森假装睡着而闭上的眼睛在确认结束通话后缓缓睁开,明明没有人看得见,杨郴也不会去追究他是否睡着。 只是两个小时的通话似乎并没有让叶茂森的失眠问题有所缓解。 难得的他反而更加精神。 不过他无所顾忌明早需要多久起,他不赶早八,不挤早高峰地铁,像是个被人包养在家的贵妇,下午就去和自己的小姐妹喝喝下午茶,晚上在独自寂寞地进食“外卖盛宴”。 杨郴也没好到哪儿去,他昨晚通宵改了方案,这儿咖啡提不起任何作用,他困的上洗手间洗了好几把冷水脸。 他在正午吃饭时收到了来自“控诉人叶茂森”(方才改名版)的消息:再不回家就要外卖成精了。 杨郴回复:抱歉,大概还有两天?你忍忍,要不去房东家蹭饭,我和他说一声? “控诉人叶茂森”不理他了,我要你哄一下吃外卖到厌倦的受伤心灵,结果你只会提交方案。 可行吗?他不太想去不认识的人家吃饭,冒昧又尴尬,况且杨郴请人家帮忙八成会给点钱填补人情,叶茂森不想让他画这个钱。 自己赚钱这么辛苦还拘谨地花销,对他干嘛这么平白无故的大方 第6章 杨郴你是个真招人恨的人 叶茂森对他的哑火持续到体育馆就消散了干净,他没理由恨杨郴,杨郴是个招人没理由不喜欢的人,他不应该践踏杨郴对他的这份好。 “今天就练到这儿?”连舟祺奇怪,平常天儿你都熬到深夜的,怎么今天八点不到混着下班的小高峰回家? “有事儿?” “没有,”叶茂森摇头,但就是觉得昨天杨郴训了他,所以他今天乐意按时回家。 吃错药了?连舟祺看他奇怪得很,回家又没人,你哥不是出差了吗,怎么离开的背影还如此雀跃。 确实,回家空无一人他却执意走开。 喔,谁家在烧牛肉,味道闻着好香。 叶茂森顺着香味走上楼梯,可是愈接近502,那香味反而越发浓郁,房东家今天吃这么好,那要不然还是和杨郴打电话叫他去麻烦人家吧。 贴着上一年马头标志的铁门被推开,叶茂森能确定这香味是自己家的。 厨房亮着明晃晃的灯,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道菜,而他心心念念的红烧牛肉正在锅里大火收汁。 杨郴听不见外面的杂音,一手去揭锅盖,一手拨通了叶茂森的电话。 而本该响起铃声的手机此刻在客厅里荡着回响。 “回来了?” “你不是说你还有两天才回来吗?” 杨郴对于自己的谎言毫不在意,“还不是你说没饭吃,我这不就把工作推掉回来给你做饭吗,还不感动一点?好歹是捡着菜市场收摊买回来的菜。” 叶茂森急了,“你把工作推了搞什么?我不吃饭但你不能不上班啊!不是,你推掉怎么办,谁来接手你的工作,你那么重要的位置,你不能被列入失信人名单啊!” “嗤,你个小孩子怎么胡思乱想这么多,我要是把工作推了给你做饭那我后面都不需要去上班,咋俩一起喝西北风。” “他们最后的会议改成了线上的视频电话,所以就提前收工回程了,至于说还有两天是确实是原定计划这样,要是我下午不回来真就叫你去房东家吃饭了。你自己看看你个练网球的一天到晚在吃些什么?” 杨郴指了指厨房垃圾桶里的外卖塑料盒,“什么炒饭炒面,三鲜米线,你会不会点饭点菜点肉来吃,一点营养都没有。” “不好吃呀外面炒的,没你炒的好吃。” “这会儿会示弱,嘴巴高血糖了?”杨郴不予理会他的彩虹屁,他没学过做饭,偶尔空闲会研究一下菜品,好吃不到什么程度。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他炒了十八年的饭,菜品的咸甜他能精准掌握。 “那你人好呀!”叶茂森走过去抱了他一下,笑得是那样小孩子气,“你不生气就行。” “我生什么气啊,是谁控诉我半天不回家的,你在家也这么黏你爸妈?” 貌似没有。 叶茂森反思自己,他在家是个独立的青年,厌烦家里的束缚,又是还会恼怒家里的一帆风顺,所以他靠网球这门爱好寻找自由和激情,偏偏家里要他“走上正轨”他才无奈离家的,没想到这会儿又被人给管起来他却不反感。 难不成是大家年纪相仿,管教起来更亲切,更能听得进去。 叶茂森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这种新奇劲儿可能过段时间就消失了,他现在只是初出茅庐,尝试到了自力更生的美丽,说不定过不多久就不喜欢了。 “那倒没有,可能就喜欢你吧。” “……” 叶茂森没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倒是杨郴罕见的沉默,竟然没和他斗嘴。 不过,半晌,杨郴哼笑,意味有些讽刺,“你别喜欢我爸,我都不知道是谁。” 叶茂森尴尬收拾了脸上谄媚的笑容,两人一时间没话聊。 说实话,叶茂森一开始只是想表达一下对杨郴依赖和佩服的心理,但真没想到事情发展走向会成这样,杨郴也不是在和他开玩笑,语气挺不友好的。 “我爸在和我妈有我后就消失了,所以在我还没成型前就不知道他是谁,他俩也不是合法夫妻,甚至不是pao友关系,我妈是被陷害的,所以我的出生对于我妈来说不算好事,因此我的姓是跟着出生的村子姓。” 杨郴把自己的身世平淡地讲,叶茂森安慰不了他,因为他既不难过也不恨,情绪平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又是那样事不关己的性子。 “所以劝告你不要喜欢那个人,他不是什么好人。” “额,好。”叶茂森感到额角阵阵冷汗往下滚。 杨郴和他开玩笑的背后有着明显的警告意味,像是在释放黑暗的力量要劝退所有向他走近的人,叶茂森也不例外。 杨郴当然听懂了他说喜欢自己这样的人,只是不管这种喜欢是单纯的仰慕也好,还是带有别的情绪,都不要有。 尽早扼杀在摇篮里才能以防后患之忧。 叶茂森说不错愕是不可能的,他笑着打哈哈,决定稀里糊涂的把这事给混过去,“杨郴你真是个招人恨的人,非要让人喜欢你。” 叶茂森还是强调,他仿佛在挑战杨郴的忍受底线。 此刻的他不在是传情达意,而是执着着发挥体内那顽劣的劲,他把得寸进尺演绎的淋漓尽致,像是在说你就是对谁都友善的话,那就活该被……活该被喜欢。 总有办法管教没吃着苦头的坏孩子,痛过就知道不要再犯病了。 杨郴懒得和他多说,“我要是个招人恨的人的话,那就不要再靠近我了,不然你以后只会更加恨。” 最后一道菜红烧牛肉上桌,杨郴还是若无其事那样叫他洗手吃饭。 就没有事情让他内心能翻腾起浪花的吗? 叶茂森搞不懂他这人怎么能这么无情,对自己无所谓就算了,怎么对任何人也都袖手旁观。 拜托,他刚才“表白”的对象是你耶,你是主角还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怎么这么冷漠。 但杨郴也只是叫他不要依赖上自己,对他大方的时候还是毫不吝啬的好,生活上细致入微,叫人挑不出刺来。 算了,叶茂森决定不这么为难自己,毕竟杨郴这个人好的过分,他不想太过投入。 只是方才还心心念念的牛肉现在吃进嘴里有些食不知味,看来一切到手的东西都会慢慢腐烂掉,失去他一开始配备的喜欢。 “吃饭别心不在焉的。” 又被训了,有点高兴,看来他没生气。 叶茂森胃口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这下又觉得这牛肉看起来十分诱人。 他下午打球耗尽了体内能量,这会儿吃饭就无所顾忌。 杨郴还是吃不多,他好像胃口一直都一般。 自从家里多了个需要照顾的小朋友,杨郴每顿做饭基本都有富余,本来剩饭吃多也不好,只是杨郴中午请不出假回来伺候他,所以每晚剩的菜对叶茂森来说算好事,这样一来,他第二天中午就有现成的饭热来吃,方便许多,不用去等不是那么想吃且还不一定准时送到的外卖。 今天叶茂森格外积极,要来和他抢洗碗的名额。 “你打网球打到脑子了?” “乐意效劳。” 过了那节无关紧要的插曲叶茂森依旧混不吝的和他嬉皮笑脸,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你过来。”杨郴朝他招招手。 “干嘛,洗完碗才叫我,不会是干完免费劳动力再把我灭口吧。” “想象力丰富的那个你过来,别乱思考了。” 事实证明叶茂森召之即来,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诺,送你的礼物,在外出差发提成给我了,给你挑了一样。” “送我?!”叶茂森意外,毕竟合租时叫人管自己饭就很不礼貌,况且杨郴把他养的挺好,这意外的惊喜或许叫人吃不消。 杨郴看他抱着袋子傻乐,“打开呀,我没那么扣,不至于送你一个袋子。” “一个空袋子也行,礼品袋挺漂亮的。” “你有受虐倾向?”杨郴没忍住骂他,有好的不收老去想一些不会存在的,真的是温室娇养的花朵,连窗外的风吹雨打都无比向往。 叶茂森打开,是一双品牌的护腕。 “我看你网球装备什么的都不缺,我送你也不专业,派不上用场,所以送你护腕了。” 叶茂森连谢谢也顾不上说就上手试了试,他抓起桌边的网球拍挥了两下,一阵呼啸的风声在杨郴耳边咧咧作响,有劲。 “刚吃完饭就剧烈运动小心肚子疼得站不起来。” “这护腕用着舒服,挥拍都更有力量。” 两个人答非所问,却又心情都愉悦。 “你放心,我每一场比赛都戴着。” “有那么夸张?” “你给的感觉意义非凡些。毕竟你是唯一一个支持我干这个的长辈。” “怎么说话呢?怎么又聊到年龄上去了,我今年也才二十四,二十四,就比你大六岁,有必要讽刺我这个老年人嘛,长辈都给你买礼物了不要胡乱攻击好不好?” “哈哈哈哈,”叶茂森和他闹作一团,“没有说你老,啊——没有这个意思,郴哥你最年轻了!风华正茂、年轻力胜。” 其实叶茂森最开始强调他是长辈是因为他们一个学生,一个上班族,从遵守的生存法则来说他们之间就有代沟,况且一直是杨郴在照顾他,除了他爸妈和阿姨没人对他这么上心,所以是不是可以把他归属于长辈行列里?但是随着杨郴曲解他的意思,认为自己实在嘲讽他年纪大,叶茂森才壮着胆子和他开玩笑。 反正杨郴不会和他闹脾气不是吗,叶茂森能和他掰扯一辈子。 树:你俩最好是能掰扯一辈子,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杨郴你是个真招人恨的人 第7章 杨郴这样的山居然也会一病不起 杨郴出差的日子不固定,像他这段时间就相对空闲,每天下班都直奔体育馆,和门口的安保混成了“生死之交”。 这样一来,他谈恋爱的绯闻就彻底做实,甚至有传他们马上就要结婚的。 这事儿杨郴自己都不知道,还是隔桌小胖问他要婚礼请柬才知道自己要成家这么一件事的。 就,猎奇。 怎么不传他被人保养了呢,这样就可以不用工作白花钱了呢真的是。 对于这种无聊透顶的言论他本人并不在意,毕竟没有什么是能继续在公司待下去还重要的事。 这些年优秀的应届毕业大学生太多,几乎是一抓一大把,随便问个面试的都是985、211“名门出生”,好像全世界都是贵族血统降世的一般。 杨郴踏入社会早,其实他的成绩完全够保研,只是他要是继续读书,家里的妹妹学业就要停滞在高中,带病做生意的母亲就没钱看病。 杨母命不好,年轻时没个依靠,中年时却又嫁了个玩物丧志的。 常年不回家,抱着把破吉他,十六年卖唱生涯,从此家里重担消除了他。 这就是杨郴那勇敢逐梦的继父,不管家里老小的死活,一年到头也见不上面,自他大学毕业后回来蹭过一顿饭,又是两年不见踪影。 叫他怎么再跑快点呢。 他不恨吗? 说实话,杨郴好像没有那么在意。 他不在乎自己是否出生贫穷,貌似自要诞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生活的压力会背负在自己肩上。 所以他不怨恨,总是沉默勤恳地干。 在大家都吃苦和一人肩压千斤重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不是伟大,是没有办法。 他有天赋,才一年就能坐到公司高级别工程师的位子,月薪算中层。 可除了妹妹的学杂费,母亲的治病钱是个够呛的开销。 他只有靠不断压缩自己来换取家人的松一口气。 可以说杨郴真的是家里的山,他要是都开始滑坡崩塌那谁也不会好过。 这无疑是在变相强迫他要往前走。 杨郴在无数个月初往家里汇钱的时候都会想要是自己哪天完蛋了这个家会怎样。 “哥,你工作累不累?你要多休息,你要是都垮了我们怎么办呢?” 是啊,杨淇和妈怎么办呢? “这不是你应该担心的问题,你专心读你的书,有你哥一天班上就有你一天书读。” “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书。”杨郴劝她的话总是挤不出几个字,他不擅长安慰人,尤其是对女孩子。所以尽管他优秀,公司里的女同事也会因为他的嘴笨而后退。 “行了,你明天还上不上课了,赶紧去睡觉,钱我会转过去的,你别急。” 电话戛然而止,杨郴仓促给它挂断,胸口无由烦躁。 他从工资里拨出6000,加上项目奖金加成的12000一起转回了家里。 他给杨淇留言,叫她和同学出去玩玩,给妈换成进口的药水。 以往要给家里转6600,但现在不行了,家里还多了个要养的。 也不知道他是造了什么孽被榨干了,壳还要拿去做展览。 杨郴佩服自己称得上劳模这个冠名。 他垂头专注于手机上,却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他侧头一看,就见叶茂森抱着那棵树站在卧室门口罚站。 “你还不睡做什么?” “你也还在打电话。”杨郴知道教训他的话根本不会起作用,因为这小子会以牙还牙。 “做什么?” “郴树他病了。” “它病了就病了呗,说了它不适合在家里养,这会儿活不了不是很正常?” 叶茂森不怪他的无情,只是纳闷自己都这么上心了,怎么可能还养不活呢?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杨郴送了他一句古话,却还是耐不住叶茂森的烦人一起去关心那株垂死挣扎的病号。 死了也好,省的叶茂森天天提它,恼火。 “我这几天是不是不该给他浇水的?有雨给他淋了好几夜,水是不是太多了。” 谁知道呢,不过杨郴坚信它要死的原因和这八成脱不开关系。 这棵树每早都“大小便失禁”,杨郴的早起任务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样“给年迈老人照顾基本起居”,工程师无痛转行当护工。 郴树的根相较起刚到家的那段日子萎缩了不少,泡发涨的枝条绵软无力,叶子倒是润厚的多,充足的水将叶脉纹路填充的晶莹发亮。 整棵树为数不多的营养都叫叶子抢夺了去,对于树来说还真不公平。 “水多了就晒晒太阳。” “好主意!” “……”疯子一个。 不过杨郴随口乱说的主意竟然有效,接连几日的雷暴雨匆匆收场,周二清早从地平线划过的太阳宣告着今年的夏天正式开场。 太阳虽说狠毒了些,但总归“良药苦口利于病”,这树还真争气着挺了过来,堪称医学奇迹。 这般妙手回春的医术叶茂森佩服的五体投地,他等在杨郴回家的路上,炫耀着树死而复得的超能力。 可树是一天天恢复了顽强的精力,杨郴的眼皮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换季的流感病毒打败了工作狂魔创下病毒界的业绩神话。 郴树父子也是可怜,像是真正同根相生一般命运紧紧联系在一块儿。 树病的垂危,杨郴幸灾乐祸,杨郴大病一场,树也随风抖动枝叶用自己的方式落井下石。 原来像杨郴这样的山居然也会一病不起。 生病的他没了往日的凌厉气场,提不起的精神使他尽显颓废感。 “请假了吗?” “嗯。” 叶茂森通过门缝朝里张望,杨郴把自己裹成一团,使用着老一辈的物理降温法给自己焐汗。 他整张脸都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嘴唇苍白裂口没有一丝血色。 “你们公司捅了病毒老窝啊,怎么你严重成这样?” 鬼知道。杨郴没有胃口,却还是碍于叶茂森的好心,把他专程在早餐店买的粥喝进大半,下场就是抱着厕所的栏杆吐的昏天黑地,像是要把肠胃也给呕出来才罢休。 这可吓坏了叶茂森,说什么也执意要送他去医院住两天。 “你吃不下就不要勉强自己呀!这难受的还不是自己的身子。” 杨郴回答不了他的话。 他现在的嗓子被灼穿了个大洞,漏风还干涩,连微弱的气音都被吞没变成扭曲的嘴型和焦躁不安的神情。 他和叶茂森在走廊拉拉扯扯,此刻的杨郴像个顽固的老头子怎么也说不听。 杨郴:就是普通感冒,症状稍微多了些,小题大做干什么? “你都难受能那样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杨郴瞪他,这么久来为数不多的复杂表情都是做给叶茂森的。 杨郴:你不折腾就不难受! 叶茂森:…… 大祸临头没地儿飞。 叶茂森不和病患计较,把早餐的事揽在自己头上,但他又饶不过杨郴的死皮赖脸,只好将送把他去医院的念头浇灭。 “那你答应我好好养病,不准折磨。” 杨郴的表情很好品味:用你说?我请假有工资拿的? 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算你识相。 叶茂森转头给他带上房门不再打扰。 可有心养病的人终究不能得愿,他知道自己休假了三天会推掉许多重要工作,可身体主观动能太差,他强行坐在办公室里效率也没眼看,不如暂且沉浸养病,待元气恢复再全身心投入回来,相信他多加几个班就有望追回。 只是家里一时间闹腾的不安宁。黏重的鼻涕阻碍着杨郴的嗅觉,可任是如此艰难的条件下他闻到了厨房的糊臭味在侵占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叶茂森作什么妖。他下床急切,差点被拖鞋绊倒,拽着灌铅的身体去厨房找叶茂森。 悬挂的抽油烟机启动至最大档,可这半点大的空间还是烟雾弥漫。 杨郴:你他妈在这里拍仙侠剧呢! 他骂的用力,却没有一点声音。 叶茂森这人还算有点常识,知道炒锅起火要拿锅盖来盖上,只是做饭的技术堪忧也敢下厨房,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臭毛病。 杨郴自觉头晕眼胀,大半是被气的。 阴沉着个脸,因生病而凹陷下去的脸颊无不凸显着主人的无语和焦躁。杨郴警告他再乱动滚出去。 献殷勤无效。 杨郴这般强大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帮他渡过难关,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很是多余,叶茂森就觉得失落。 他本意不想搞砸,谁叫他偏偏活该选了一个自己最不擅长的路走。 杨郴扁他发火也是正常,毕竟没人想在病的头晕眼花时还给别人收拾烂摊子。 杨郴无妄之灾。 臣还是乖乖退朝好。 杨郴连午饭也没搭理,看来是铁了心只想要静养,叶茂森怕自己再给他带去什么乱子专心投入到训练中很晚才归家。 杨郴前脚出门他后脚就回来,恰好擦肩而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 留给杨郴的是叶茂森叛逆不像话,而拉扯叶茂森情绪的是他生气杨郴为什么大病初愈就又急着返回战场。 他们公司员工只是有他一个干事的吗?离职三天公司就分崩离析运作不了了。 第8章 此局无解,答案还需另当别论 懒得气他这个人,毕竟他自己都不在意身体是否重要。 两人间的气氛算不上多友好,一朝回到解放前,甚至更差。 寒冬的强风更是给两人结上霜。 和杨郴生活在一起叶茂森没有学到什么,脾气却是和他越来越像。 明明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叶茂森也学会了一种新型的对抗手段,那就是不闻不问,以静取胜——冷战。 只是杨郴并没有教给他这些,杨郴的不语只是他不在意,他的个性就是这样。 但是叶茂森做不到,他不够冷血,不够极致,所以他只能冷静,稀里糊涂的佯装。 这场硬仗最后还是杨郴结束的。 他想也许网球对叶茂森来说真的无比重要,人生不能缺席这一场。 所以他才会拼了命的去练习去争夺,年轻人嘛,有冲动才有干劲,有的喜欢总比麻木不仁好。 杨郴自顾自的在心里把叶茂森给哄好,只可惜两人都曲解错了对方意思,兜兜转转这个结依旧没有解开。 杨郴倒是想得开,他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长辈,小朋友不愿意听他自说大话也没有关系,来日方长他自会悟出道理,就像他生病那样,累垮了拼命的本钱最后也只能一无所有。只是这个结卡在了叶茂森心里,一直到九月的金秋落叶。 他有时发呆会想不通自己干嘛替杨郴可惜,莫名其妙生他的气,自己就像是掉入了一个无底洞,在黑暗和下沉黑暗中来回徘徊。 此局无解,答案还需另当别论。 “老是宅在家里做什么,你的生活怎么这么枯燥乏味,年轻人每天就两点一线的了以后还了得?” 好不容易熬过一周,结果就是周末两天的尴尬面对面。 杨郴不喜欢这样的相处方式,他觉得有问题就是要说出来好,不然谁会知道要怎么解决呢。 所以他主动出击决定挽回两人雷打不动的饭友关系。 “那你呢?也这么年纪轻轻就只会工作,以后老了怎么办?抱着你的设计图纸安享晚年。” 呛人的本事有长进,不愧是他亲传的好徒弟。 “行吧,那为了我俩以后美满的老年生活,我们去老城区的公园逛逛?” 事实证明叶茂森真的是招之即来。 他二话不说却默认了这个提议,在家待着干瞪眼不如出去呼吸新鲜空气,这家目前待着叫人些许喘不过。 老城区的公园本来是要荒废的,只是省城办响应国家号召,要做“公园城市”,提升人民的幸福感,所以这个历史悠久可以说是老掉牙的公园才被重视。 政府花了大价钱给它维修,保留了历史文化深厚的建筑,还持巨资扩大土地新建了商业街。 现在这里翻新叫人民公园,档次都上了不少。 郊区嘛,用地儿不心疼,价低又充裕。 本来说是当时规划时设计部分的项目外包给御旼建设的,也就是杨郴现在当牛马的公司。 那时的杨郴还是大一新生,听说御旼要接手这个大项目,心中对它的钦佩和向往更是涌上心头,坚定毕业要来工作。 直到他毕业两年,PK掉多数和他一样优秀的人坚持留在公司一步步上升,才发觉离职的人多丝毫不意外。 御旼累,特别累。可能是上市大公司都不拿员工当人看,给你高于市场价近一倍的薪水要你为他卖命,花两个人的工资得到三个人的劳动力结果,况且他们离职还是心甘情愿的,只会埋怨自己能力不够,居然跟不上大部队的力量活该出局。 所以杨郴一秒都不会松懈,一直把它当做奋斗目标,荣誉得不行。 可后来听说了点当年那事的皮毛,杨郴也就没再以自己的公司为傲。 政府会查,抽不到油水,最近裁员没人接手,新旧领导层矛盾深化,总之,矛盾太多,利益不达标,不接受了。 杨郴后来每次路过人民公园都会想,幸好当时是包给别的公司了,如果包给最黑暗时刻的御旼那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郴哥,你干嘛一副难过的表情?我答应你啦,走啊,去公园,我没说不答应你。” “你小子……”就会照顾人情绪,就会自己瞎想。 杨郴就差破涕为笑被他逗得乐呵,结果嘛还不是自己把自己哄好。 杨郴觉得他们两个一样,却没看到叶茂森黯淡的眸光。 城郊的公园离两人住所不远,只是绕路,可能市政府也觉得把城市地标性的建筑修建来离破烂的老久居民楼不合适,中间隔开了好长的绿化带。 “骑电瓶带你成不?”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还入资了一台小摩托?” 电瓶车被改装的很是威风,没钱硬帅的模样,杨郴往那一站莫名和它搭,要不然叶茂森也不会误认为他这么有钱。 “没钱还不能人缘好了?” “楼上你王叔的唯一家产,随便我用,关系好吧。” “……” “我发现有的时候你这人特神经,讲话没轻没重的,你在和谁瞎扯淡的时候都能这么轻车熟路吗?” “没办法,毕竟我是活了二十四年的老赖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比你强一点。” 叶茂森无话可说,毕竟要他也精不过这位陈年老赖。 叶茂森无话可说,毕竟要他也精不过这位陈年老赖。 他表情不夸张也不做作,笑的淡又撩人,浅浅抬起半边眉,毫不夸张说适合用青春小说里形容主角的雅痞来描述他。 “你还挺自觉啊,乖乖就上车。” “毕竟是你发出的邀请我还是要更有诚意点嘛。” 杨郴好心情地启动电瓶车,“那你坐稳扶牢了,我要全力加速了。” 小巧的电瓶搭载着讲明成年男子吃力地爬上地下停车场的斜坡。 “叮铃铃,叮铃铃!”身后响起没有耐心的自行车铃声,一位莫约八岁的姑娘骑着她的儿童车全力冲刺上了陆地,把杨郴两人选选甩在后面。 “大哥哥,你们拍电影呢!为什么骑这么慢啊!” 她无心的吐槽惹火了叶茂森,他轻微破防,“郴哥,考虑一下叫王叔努力赚钱换辆车呗,快车肯定赚钱也快。” “你可别迷信。” “为什么?” “因为你王叔他真信。” 那没救了。 “哎呀,你就忍忍,”杨郴笑他,“毕竟你再待三个月就滚蛋了,别那么斤斤计较的。” “你怎么就确定我三个月就走了?”叶茂森不像是随口问的,他听上去格外认真,扒着杨郴肩膀的手死死不松开。 杨郴有话说不出,他欲言又止着,叶茂森好几次听他提着口气最后没说出来,那些字眼像是直接从他嘴边漏出,散在风里。“就是觉得你行,你肯定行。” 又是这样,一到说正经事的时候他就不善言辞,卡壳半天也说不出想听的话来。 至少叶茂森觉得他要对自己说的话绝对没有只是信任你这么简单。 “你可抓稳了,我要极速过弯道了。”右转无需等红绿灯,恰逢路上车辆稀疏,留给杨郴展示技术的空地不小一片。 他轻松岔开了话题。 本来叶茂森是没准备搂他的腰,只是杨郴使坏,偏要去走有坑的地方,完了“死到临头”的时候他再急促来个小“S”拐弯躲开,叫人毫无防备,刺激又紧张。 “可以啊,你水平这么高。” “那是,自称‘小周正’。” “别这么不要脸好不好!”叶茂森被他的口出狂言吓到。 周正是谁? 赛车王啊,大满贯的天才,杨郴这都敢够和他与之比肩是个狠人,病的不轻。 “周正不是开赛车的么?他四个轮你两个轮,盗版的呀。” 好险,差点就被杨郴糊弄到。 “那是你蠢,他以前开过机车。” “真的假的?!” 就怕杨郴来一句假的,幸而还是有零星一点两点同杨郴一样的老粉为他记录成长,这些老掉牙的纪录片在网上搜得到,周正早期真的跑过摩托,就挺酷,了解了偶像的新大陆。 “你怎么知道他以后会大火?” “没什么,就是看他骑车的那一瞬间觉得赛车行业的历史会被颠覆,事实证明还是他争气。” “那你眼光也挺好的。” “是啊,不然也不会觉得你能行。” 叶茂森后知后觉的脸烧。 原来散在风里的东西也会随风向他拥来。 杨郴哪里是不会说话,他是竟捡些让人刹那触动的话等时机。 “得了,人民公园到了,大冠军你的车夫诚挚邀请你下车。” “赏脸准了。” 杨郴发现他这人蹬鼻子上脸的,“那你不下车干嘛?帮我守车?” “行啊,这种活其实比起走路来轻松。” “看你真是反了天,”杨郴捉住他的手腕把人拉下车,“你就别装矫情了,好脆下次网球坐着轮椅打。” 该说不说还是杨郴讲话有意思,叶茂森同他闹腾一路也不觉得无聊,好像逛公园这件事也成了一个不错的消遣时光的方式,但仅限于有杨郴领路的时候。 路边的街铺吆喝揽客,小朋友格外多,抬头一看才注意“魅力文化你我传承”的跳蚤市场活动。 “别看他们小个小个,其实也没小你几岁,进来逛逛不丢人。” 哥,我刚刚说话了吗? 但叶茂森也确实找不到反驳的点,他今年18,这里有些志愿者年纪有个13.14岁的样子,看着小,两人又差不到多少。 但小朋友摆摊卖的玩具书本两人确实用不上,桌面瞎转悠看到了卖糖画的铺子。 “帅哥你来个啥?” 杨郴:“要俩。” 他又问,“图案真能随便选?” “帅哥你别质疑我的技术哈,既然都消费了就大大方方相信我一次。” 随便咯,做生意的话术嘛,杨郴敷衍地附和了他两句。 “那要画个啥?” “他先。”杨郴推了推叶茂森,把第一的机会让给他。 “啊,”叶茂森被迫接受了这个艰巨的任务,因为他没想到杨郴提出要糖画的建议条件居然由他开。 那画什么?叶茂森也不知道。 “那您就画片叶子吧。” 不耽误人家生意,耗时太久免得引起公愤,因私误了大事可就划不来,他可不想等以后一战成名了被人扒出的黑料是买个糖画还扭扭捏捏的,这让他有心无力,最难公关的任务居然被杨郴给制造了出来。 大师信誓旦旦说着没问题,在叶子的轮廓内画了颗树作为它的叶脉。 还真挺精彩的,很有创新。 “叔,这树是啥树啊?” “你想它是啥就是啥咯,自行发挥想象空间嘛,怎么还没小孩子有童趣呢。” 周围看热闹的小孩子叽叽喳喳帮着他抢答。 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 叶茂森有苦难说,生无可恋的历史再一次被杨郴见证,他就不信杨郴没有狼狈的时候。 “那这位帅哥你要个啥?” “来个绚丽的火苗,最好是像奥运会那样的。” “那这个是挺难的。” 太考验技术含量,尽管这个火苗画的十分端正,但始终没有叶茂森那片叶子惊艳,中规中矩,不过总归都是给叶茂森,杨郴并不计较太多。 他麻利给了钱,把手上的糖画塞在叶茂森的手里,“喏,你的红红火火来了。” 这些哄小孩子的招数拿来应付叶茂森杨郴觉得够呛。 但叶茂森却觉得他真的好会安抚情绪,同样的点他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抚平它,而不是任由它皱成一团去。 他从小不缺爱和金钱,家里幸福和睦,要啥给啥,但从来都是他予求予取,长辈也只会拿笼统的法子打发开心,很少有杨郴这样费尽心思讨好的。 不管内容好不好,一颗真心却难剖白。他总有办法让你愧疚。 树:国庆节快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此局无解,答案还需另当别论 第9章 依赖你是件得心应手的事 这不现在就有了吗。 “郴哥。你电瓶车呢?” “不是我的。”杨郴些许烦躁。 “哦,那郴哥你借的电瓶车呢?” “……” “老子真想把你打死换电瓶车钱。” 叶茂森老是接嘴叫杨郴破防,他好不容易带娃借的电瓶车一次便遭遇了这样的不测,真是令人心寒。 “那咋整?报警吧。” 杨郴觉得他脑子不够用,“你自己乱停乱放他要给你查案就对了。” “况且这电瓶车不值钱,涉案金额不高他们也不会管的。” 杨郴自顾自的懊恼,全然打断了叶茂森想说的话:其实可以的话他家警察局也有人脉。 如果赔钱能解决的事叶茂森家能给它换个奥迪A8,如果执意要在金电瓶银电瓶了选原电瓶,那警察局也有人全程负责这个案子直至电瓶车找到并完好无损的返回。 偏偏叶茂森喜欢杨郴焦虑的样子,看起来有种性感美。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情绪挂上脸,表情是不常有的丰富。 叶茂森还跟享受杨郴这样坚实可靠的模样,依赖上杨郴就是件得心应手的事。 “分头找找附近有没有。” 杨郴下达了任务,叶茂森没理由不和他一起找,毕竟他也是坐车的人,责任担一部分。 “天又阴下来了。” 杨郴应声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的阴云堆积,没了烈阳的暴晒只剩下闷热。 “这不正好?让你在外运动着没那么难受。” “车找不回来就已经挺难受的了。” “……闭嘴。” 杨郴的话很有威慑力,其功效完美体现在叶茂森身上,让人生畏。 人民公园的绿化带又长又复杂,像是公园外围了层秘密花园,没点实力还真不好说自己能胜任带路的角色,偏偏杨郴对这地儿熟,他是个提前退休进入老年生活的杨老头子,没点事干时就爱瞎转悠。 杨郴美其名曰:不花钱的项目最放松。 “他要是早偷了会不会已经骑远?” 杨郴摇头,“现在电瓶车都要插配备的钥匙才能启动,他只是撬了我们的锁,但是骑不远,附近最近的五金店来回至少要二十五分钟,算我们从进去到出来被偷的时间算,他要是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那我们八成是找不回。”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让叶茂森不自觉佩服他是不是天天丢东西,怎么流程如此熟悉。 “但是我们的车不是最新的,也不是最贵的。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批量生产,方便骑走,他去配一把钥匙就能一次性骑走好多辆类似的车。我们可以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同一个品牌和相似车型的电瓶车云集的地方。” 很好,著名侦探·杨·电瓶车失窃分析专家·郴名声在望,以后定能成大业。 他说的叫人没地儿反驳,叶茂森更是没有这种经验,毕竟他家随手一辆车,随意一个饰品,随便一部艺术作品被偷,那不知道要调用多少力量追回这成百上千万。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我们就出发吧。” 两人分头行动,一人走一边的小路探查,天空中不时响过一阵闷雷,穿透云层将天电成暗紫色。 公园开始陆续退场。 “雷阵雨估计又要来几场,太随机了,我们先走吧。” “这趟估计下不了多久,我们要不要等谢庄停了再去火锅店?” “妈妈,再玩一会儿吧,就一会儿~我保证只要五分钟就够了,上次没有和程程玩成,这次说好了玩尽兴的。”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你要不了多久就生病。” “公园里有避雨的地方吗,我们这没带伞的也不好冒雨冲出去。” 叶茂森穿插在大波往回走的游客里逆行,他陆续感受到几滴雨水打在他的眉骨处,眼尾处,手腕上和嘴角处。 他给杨郴发去微信:【貌似下雨,还继续吗?】 杨郴给他简短地回复了一句:【这雨没有电瓶车值钱】 意思就是冒雨前行也得把车找到。 杨郴其实有能力赔付王叔这个债款,只是他年底里也想提一台高端电动自行车,这会儿把计划的钱送出去他心里属实不忍。 蹬了两年自行车上下班,不说体不体面,杨郴觉得这样锻炼下去金刚腿肯定是跑不掉的,等他找到这个偷车的找人必定一脚踹的他凿进墙里拔不出来。人名公园的范围确实广,叶茂森转了小半圈真是一点嫌疑也没找到。 没有杨郴的指引,他真觉得搜寻很困难,找不到重点。 “那边是不是在拍电影?” “鬼知道啊,追的那么激烈,看着都不想演的,演员情感还挺饱满呢。” 叶茂森一头雾水,他一路走来已经听到了不少人八卦另一头在玩汤姆猫版的星际大战,战况激烈,一时难以决出胜负。 “那小伙子厉害哦,两条腿追车的还能把骑车的吓个半死,马拉松冠军吧。” “这都不急眼啊,干什么事情了值得被人追了小半条街的,实在不行下车好好说呀。” “那说得清了还用车?” 这故事一直没个完整版,叶茂森吃瓜终究没过瘾,只是这故事越听吧,越有一种诡谲的熟悉感,貌似在哪里…… 对啊,他郴哥不是在追偷他车的人吗! 手机铃下一秒便精准卡点响了起来,叶茂森定睛一看,正是杨郴。 有结果了? 电话那头杨郴的声音断断续续,十分喘,更多的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和脚高频跺地的步子声。 感情在公园跑到“男生女生向前冲”去了。 叶茂森:小气的很,赢冰箱的好事也不叫我一声。 “叶……在灌木丛里……很近了……抓住……跑掉!!!快!” 一切发生地太快,叶茂森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树丛里传来割草机般磨地的质感音,频率挺高。 下一秒一个骑着伤痕累累的电瓶车的瘦猴子连人带车硬是从灌木丛里穿了出来。 脆弱的树枝被无情撞歪,咔嚓从中折断,繁密的灌木丛被活生生开出条路来,手段极其残忍。这等威胁城市安全的事情吓坏了路人,不少妇幼尖叫着躲开。 场面混乱的没话说。叶茂森被电瓶车擦脸而过,此刻被逼无奈,神情蒙圈地现在道路中央。 不少好心的路人问他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什么的。 可叶茂森一个也不答,宕机的模样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吓傻了过去,可别留下了阴影,男孩子坚强一点。 路人纷纷朝他投来可怜的善意目光。 直到叶茂森看到他郴哥也狼狈地从那个现成的狗洞里钻出来时才有的震撼。 杨郴好拼,老实人的执着。 杨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叶茂森的手腕追去。 “我,他妈……叫你去,去,去拦下他,你愣着是要干什么?”杨郴追着他体力几近耗尽,说出来的也是喘着粗气断断续续。 “你倒好,站着,不动,叫他……跑,亏我这么久努力,差点,点,就得手。” 叶茂森反拽着他的衣袖,“知道了哥。你留口气吧,别把自己给憋死了。” “会不会……”(说话)” “闭嘴。” “……”不可理喻。 叶茂森完美遗传了他的堵人话术,直白又简洁,简直不要太好用。 “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追上的。” 杨郴欣慰,有你这话我就放心。 只是为什么要拉着他一起? 叶茂森是个体育特长生的优势在此时就被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有着超长的耐力和爆发力,追起电瓶车来得心应手。 只是偷车的人显然知晓他不如第一个疯头子认路,带着他在树群里晃悠,慢半拍的节奏慢慢就被拉开了差距。 两人今天配合得相当不默契,该用体力的时候,团队的“大脑”单打独斗已经筋疲力竭,该用智招取胜时团队的“永动机”有没有了总台的指挥,鲁莽轻率。 两人被瘦猴子捉弄,一路跟随最终甩在大路口上。 “别了……!”杨郴剩着最后一口气,尽数用在了叶茂森身上,他示意叶茂森暂且放弃,这宽敞的大路跑起来方便加速得很,人追是不现实的法子。 他既然选择了走大路,那就要面临被监控记录的风险,恰好十字路口就有摄像头能观察他的去向,此时再报警或许还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走,警局报案。” 第10章 不要这么大公无私 两人一路追的忘我,全然没有感受到倾洪而泄的暴雨把两人浇了个透心凉。 就这样衣角还滴着水冒冒失失地走进接客大厅把警局工作的各位吓得不轻。 谁叫这一路都没有高大的树木遮雨呢,全种植着低矮的灌木丛,杨郴骂骂咧咧控诉了一路,说什么这里冬冷夏热的,给狗走的还差不多。 叶茂森忍着笑憋了一路,有时候他郴哥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如棘手的时候。 他是个不容易受情绪影响的人,但遇到问题时还是喜欢念叨不是很有意思嘛。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 “外面雨大,你们可以进来坐坐等停了再走,实在着急我们有公共雨伞可以借。” “小伙子进去坐吧,衣服干得快一点。” 前前后后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路过大厅门口的办事人员都体现出了善良和友好的品质。 杨郴摆了摆手,“不是,我们电瓶车被盗了,知道他在哪儿逃走的,看监控方不方便。” “哎哟,这是这个月第几起电瓶车被偷啦?” 办公室里正好走出来一位身材发福的男子,看年龄莫约50岁上下。 他一出场大家都正襟危坐起来,官职应该挺大。 果不其然杨郴看大家都叫他“江副局”。 “诶,小叶。” “江叔。” 在众:? 杨郴不禁看他的眼神很是微妙,在警察局里认亲的他一般见着都是有求于人,放缓刑、送礼走后台等,这江副局一看就不是在这儿办公的人,怎么也是市级单位往上。 叶茂森客气寒暄,“江叔你怎么在这儿?” “哦,局里有个案子我来这里取资料。” 什么案子还要您亲自来取资料,市里最近要出大新闻了么? 叶茂森走神,点点头。 江副局见他这副模样,“这话该我问你吧,你小子不在训练跑派出所里来做什么。” “我们正在做记录呢,他朋友说丢了电瓶车。” 边上一个女警官见状即刻抽了个本子和只笔出来像模像样地做笔记。 本来电瓶车失窃的案子就多,他们哪儿有那么多时间管这些,报案做个记录就给放走人,案子进度也是慢的离奇,反正千把块钱,等久了无果那些报案人自然就放弃换上新车了。 派出所里每个人都秉持着吃一堑长一智的理念,这些人被偷过一次电瓶车自然就会长记性,这样下一次就不会再上当,以后来报案的自然就变少,那变少自然就更不会去调查。 如此循环,电瓶车失窃一类案子从来都是压箱底吃灰的。 但现在这个小年轻一看就和江副局关系不浅,至少明面上样子要做全套。 “您放心,这个小朋友的案子啊我们一定尽力。” “是啊是啊,最近电瓶车丢的挺多的,既然这位小哥提出他知道车贩子的逃跑方向,那我们更能一击必中捅了他们老窝。” 大厅里零散坐着的人都改了以往的散漫态度,附和着一定办事。 江副局不动神色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没什么明显的表情,但压迫感十足。 就连杨郴也没受住的冒冷汗,领导的威胁力太强,每一个打工人都耐不住这样侵略的眼神。 江副局沉默着往外走,临走时看了叶茂森一眼。 “江叔,我送你。” “江副局,我们送送你。” 一旁两个小伙子紧随其后。 杨郴在心里嗤笑到,不仅智商低,情商也堪忧,别人做什么学什么,跳梁小丑一群。 江副局严词拒绝了要来送行的上岗新员工,只示意叶茂森跟上。 接江副局的车就停在对面马路不远处,江副局坐进车里把伞给了叶茂森。但他不急着走,叶茂森就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你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赌气偷跑出来的,你爸还叫我全城通缉你,赏金市中心的花园洋房,我说你还没有那么不值钱。”江副局和他开着玩笑,叶茂森心理仍是觉得不好意思,虽说是大人之间的娱乐,可自己任性的小毛病还要让这么多人担心,实在不应该。 “算了,你这样子也死性不改的,你爸那边我会说我来看过你的。” “但,” “放心,你江叔我护着你这么多年了,哪次把你的行踪暴露出去过?小伙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是好的,只要不干坏事都是对的。你爸不支持你打网球这点我是全力反对,现在你自己又不肯去训练了,这叫什么话?” “是他把我训练停了。” 江副局难得接不上话,他噎了好一瞬,“那好,等我回去劝他,那你怎么办,不是说快要比赛了吗?我清楚你可不是个半途而废的人。” 叶茂森没有怎么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毕竟每一个领导级都有画大饼的能力,他们家的家事父亲怎么也不会让外人插手的。 “我朋友放学了要陪我去体育馆加练,我自己的耐力训练也没有断过。” “行,苦了你了,先忍着,等叔去给你解决。”叶茂森听着心里一股酸涩,客气道,“放心,我肯定争气,绝对拿冠军。” “哈哈哈,”江副局笑得爽朗,“有你这话就放心。” “对了,你身边那位……” “哦,我暂且就在他家住,合租的。” 江副局方才打量那人,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廉价的衣料,住房也不会好到哪儿去,叶茂森闹独立,自然兜里干净,这样一来会和他合租也说得过去。 但江副局知道这孩子能吃苦,也没提出说叫他搬出来住,毕竟借宿在了他家就有随时被叶父叶母给发现的危险,叫他走他还不会走呢。 “就他电瓶车被偷了?” “不是,他朋友的。” 短短几分钟江副局第二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境地。 “行。” 叶茂森被他怔愣的表情逗笑,“叔你真的。” “哎呀,我明天叫两个靠谱的来这儿监工,你知道的。” 江副局冲他抬了抬下巴,叶茂森立马明白。 “这儿的都是游手好闲惯了的,你把案子交给他们去做八成没戏,我这儿在的一会儿他们才假装忙碌做点正经事儿,我叫人帮着忙进度就快。” “好,谢了叔。” “没什么,就当是谢你房东了,”他在叶茂森的腰上掐了一把,“看你好像还长胖了几斤,他喂你猪饲料了吃的这么营养过剩。” 有吗?叶茂森纳闷儿,杨郴养他确实很尽心尽责,只不过长胖了些他还真没注意。 明明就一直这么强壮好不好。 “行了,淋的跟个落汤鸡一样,也不知道你这种野狗一样的气质是在哪儿学来的,明明是条贵宾的命就会自己瞎折腾。” 江副局嘱咐他赶紧回去洗澡换衣服,小心一冷一热发烧的厉害,并承诺帮工的人今晚就来,叫他们不用太着急。 叶茂森道谢目送他江叔的车子离开直至消失在路口,才趾高气昂地走进派出所。 他江叔告诉他,对付这些人就是要摆架子,拿出他走后台的飞扬跋扈,先震慑住他们。 叶茂森简单做完笔录就带着杨郴走。 看着他像是被夺舍了一般的背影,杨郴决定回去路上路过菜市场去买把糯米。 前脚迈出派出所的大门,叶茂森就恢复如常,“……靠,太吓人了,幸好我演技精湛。” 杨郴:?叫个大师来看看。 叶茂森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一通,杨郴如梦初醒表示明白。 只是今天肯定是把车给换不回去了,杨郴只有想办法和王叔周旋。 要么实诚坦白,要么瞎编一通过两天再还。 哪个简单堪称一目了然,不选前者那杨郴真该找大师给自己看看。 他毕竟不是小说家,理工男的幻想在此刻清零,长篇大论不如第一个实在。 杨郴拎着果篮“拖家带口”来给王叔赔罪。 实话说,在要敲门的那一瞬间杨郴紧张了,他平日里最讨厌欠别人人情,这让他良心过意不去,可今天实在失算。 他一般不是走路就是骑自行车,而那辆破铜烂铁根本不会有人在意,杨郴才大意疏忽漏掉了细节。 王叔一家正在吃晚饭。 当着一家老小的面杨郴更是觉得没面子。 “内个,我今天带弟弟出去玩,没有留意电瓶车就被人偷了,不过!” 他加快的说话的速度,试图阻挡住王叔欲打断他的打算,“我们已经上警察局报案了,这个案子很快就会有结果,只是要等两天,我知道你才换的电池,不过你放心,找不回来我两倍赔给你。” “……” 没人说话。 叶茂森看出气氛不对,见他哥额角不断留下的汗水,他主动站出来找补,“是我的锅,他叫我给车上锁的,后脚下车就给忘了,愿意承担额外赔偿,比如现金或最新车。” 他又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主动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杨郴皱眉瞪他一眼。 王叔看着他欲言又止,“哈哈哈,你小子紧张什么,又不要紧,报了案还担心啥。” 是该狠狠担心,要不是叶茂森的后台硬,他也不敢妄下定论。 要不是叶茂森的后台给了两人底气,杨郴现在就该掏钱了。 “本来就是要换新车的,刚才还在和我老婆讨论这事儿呢。你们吃过饭没有,要不要进来一起?” “那就不麻烦您了,这点小心意希望您笑纳。” 杨郴把果篮塞在他的怀里便领着叶茂森滚蛋。 考虑到楼道隔音不好。 杨郴回了屋子才训他的话。“你小子要疯是不是?淋个雨把脑子浇坏了!你逞什么能,知道你有钱,这马上要比赛了手头不紧张?会不会给自己做打算,不要那么大公无私好不好!” 杨郴今天骂的不难听,那是证明真的生气了。 叶茂森没觉得自己有错,两人一起借的电瓶车,他就是有义务承担后果。 他从小的家教并不会让自己站下风,解决问题也要有自己的态度,他不想看杨郴这么卑微,心里难受很不是滋味。 但他始终没说出口,这点小事自己担着也好。 第11章 幸福也会让人声泪俱下 凌晨起夜发觉身体像是被灌了铅一般头痛欲裂,叶茂森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他现在坚信不是杨郴的问题了,就是这雨有毒。 家里药没什么存货,上次杨郴生病就给消耗的所剩不多,叶茂森随便冲了包感冒冲剂喝。 反正现在离杨郴早起去上班的闹钟响起也没多久时间,蒙在被子里等他走了再下楼买药也不迟。 墙上的挂钟分秒必争地走着,当时针直直指向五点时杨郴的闹钟声准点响起,紧接着就是他起床时的窸窣响动。 “咳咳咳。” 失算,咳嗽还真不是自己想忍就能忍住的,那股欲冲破喉咙的痒意愈憋愈难受,而惩罚叶茂森的下场就是不间断地咳个不停,这猛烈预示着生病的信号引来了杨郴。 “醒了?” 这是他进来问的第一句话。 该说不说,生气归生气,该关心的也一样不落。 叶茂森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人是不是你和他争吵什么他都能若无其事装下去。 在他身上叶茂森感受到貌似对于杨郴来说爱和恨从来不冲突。 叶茂森没有回答他,当然不是在耍小脾气使性子,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现在的病情,嗓子哑成这样,一开口就会露馅,杨郴不可劲儿数落他才怪。 青春期的孩子不论是谁都免不了讨厌被人念叨,特别是面对杨郴叶茂森总是愧疚,毕竟杨郴事事做到最好,该提醒该照顾的全都很到位,自己和他无冤无仇已经麻烦他了还是糟蹋了自己,心里过意不去,心虚着不敢叫杨郴再管他。 杨郴也不计较,可能是神经还模模糊糊的,没有完全睡醒。既然还困杨郴就不打扰他。 只是叶茂森那不争气的嗓子总是半途出问题,杨郴都退出房间准备带上门了,叶茂森免不了又开始激烈咳嗽,这次持续时间更长。 咳成这样还能是在睡觉?杨郴皱着眉头返回来看他,这回他不问叶茂森了,径直朝他的脖颈摸去。 杨郴方才洗的冷水脸,这会儿手指还是泛着冷气的凉,他一触上来叶茂森就忍不住瑟缩。 叶茂森:没办法,下意识反应,躲不开。 叶茂森整个人像是刚从桑拿房里走出来的一样,脖子以上一片烫的灼手,杨郴这冰块贴上来对他来说无疑是冰火两重天,救人于水火之中,忍不住想要继续往上贴。 叶茂森发烧的糊涂,脑子下意识被内心带偏,也不做过多思考就拉上杨郴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低声喟叹道,“……好舒服。” 杨郴:……没人和他说这人生病这么难伺候的。他不是练体育的吗,怎么说病就病,身子骨看起来娇弱的。 杨郴轻啧一声,“先松开,我去给你买药。” “买什么,药不就在这儿吗,凉快,我热,你凉快。” 话都说不清楚,看来是真烧的不轻,可能没一会儿就要**了吧。 杨郴不理会他的撒娇,狠心地把手抽出来像是在做什么永远不回头的打算一般,他用被子把叶茂森裹得严严实实,“热也受着。” 叶茂森不高兴了,“热死了怎么办?” 那就算了呗,还能怎样。 可杨郴心里烦躁,耐不住他一直啜泣叫唤。 他每走一步叶茂森就出声叫他,一字一顿拖着杨郴沉重的步子。 怎么这么麻烦? 杨郴最后还是留了下来,他拿手给叶茂森一直贴着。 而叶茂森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孩子,嘴里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小时候。 “我以前小时候也生过一次大病,那是我第一次生病没人照顾。小学跟着旅游团去国外研学,因为水土不服半夜发高烧,我就哭,但是酒店半夜大家都睡着了,根本没人听见。我知道现在打电话给我妈妈根本就没有用,但我也不敢开门出去,老师说这里晚上乱,我大概是烧糊涂了能隐约听见枪声,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害怕出去会被人用枪指着头。” 杨郴脑海里开始不自觉浮现那晚的场景。 实在的,他这样说杨郴还是会心疼,明明对于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他来说这点撒娇似的过往并不能引起什么太大的轰动。 “然后是第二天早上老师清点人数时发现少了我一个,才强行从外面打开了我的房间门。我烧晕了过去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把我老师吓坏了,急忙送我去医院,联系我爸妈一直不断的道歉,才知道我白天因为闻多了花香,被花粉刺激的犯了哮喘,要不是送去医院及时可能就没有可能了。” 想象着医院抢救室外人声鼎沸的样子,所有人都在为了一个孩子而紧张。 “对不起对不起,叶先生,是我晚上没有照顾好小叶。” “老叶你说怎么办啊,小林要是有什么问题怎么办,那我怎么办……” 耳边女人痛不欲生的哽咽和带队老师的愧疚混杂在一起,扰的人脑袋嗡嗡作响。 何况小林还在抢救室里不知道情况怎样。 他疲惫地哄好焦躁的妻子,再安慰老师说这不怪她,生病是不可预料的事,出了问题不怪她,他夫人情绪激动请见谅。 “理解理解的,孩子出了问题作为家长的都不好受。” 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随之是医生的“Conguantulation”,大家都松了口气,叶庆峰最为紧绷的神经也才缓缓放松。 叶茂森是幸运的孩子,死神心软他,爱神眷顾他。 叶母抱着气息还虚弱的小叶茂森直流眼泪,“笨孩子,你电话给妈妈呀!出问题也不给家里说一声。” 那一刻叶茂森才明白,原来有问题打给妈妈就是随时随地都管用的,妈妈永远心疼他。 小叶茂森假装喘不过来气,叫唤着松手,变换着法子逗他妈开心。 “但我妈还是哭,后来经常问她为什么眼泪不断,她说幸福也会刺激着神经,叫人声泪俱下,所以杨郴,我是个想要爱的孩子,你就陪我一小会儿吧,不耽误你工作的,生病真的很无聊。” 杨郴哪儿还力气起身走人,相较起叶茂森幸福的童年,他总是忍不住想起他还在还在读高中的同母异父的妹妹杨琪。 才六个月大的小女孩被强行断了母乳,这次杨郴才感到绝望,杨母被家暴现在躺在床上也是奄奄一息的状态,而怀里的小女孩则没了哭闹声,眼角划过很多血水,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那时候的杨郴想,要是有人能让她活下去就好了,这是母亲对幸福最后的一点向往,杨琪就是幸福的象征,她要活下去。 杨郴已经记不清是怎样求人喂大的杨琪,只知道他自己手也落下了病根一直拖着没去治疗,下雨天就会钻心的疼。 叶茂森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为什么昨晚的雨有那么大一把伞还会淋的湿透,他是真的拿不稳。 所以明明苦难都那么叫人喘不过气了他杨郴还会心疼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叶茂森。 可能是他会让人联想到同样叫人可怜的杨琪吧。 经历不同又怎样,只要是能让人怜爱就是一样的。 每个人人生轨迹不同,想要拥有的爱也有所偏差,杨琪想要能通往大城市的包容的支持的爱,叶茂森却只需要能陪伴他理解他的爱。 都是可怜的小猫,杨郴还是满足了他们所有的需要。 爱他就是爱己,看着大家都幸福他就幸福,幸福这种东西太过于缥缈,他只能从别人的幸福里感受到具象化的爱,就像现在这样。 “够久了,出去给你买药。” 但感受爱的同时也要学会适可而止。 幸福只能感受,不会属于他。 “没关系,你去上班吧,药我会自己买的。” 信你有鬼,杨郴对于他的请求置之不理,他拿出手机在公司群里请假,并把手机怼至他面前,“没办法,组长批假了,不休白不休。” 叶茂森笑出了声,“哥你幼稚。” “被谁传染的?”杨郴重新给他掖好被子,“生病都不老实,你活该呢。” “郴哥,”叶茂森撒娇,“你都说我病了还忍心这样对我呢,良心不能无动于衷啊!” 戏多、得寸进尺,杨郴在工位骂他,他焦躁地扶额,感觉自己心累不已。 他平日是个工作起来忘乎所以的人,什么都思考不进去,像是嗑药了一样你和他说啥都是白费力气,偏偏今天脑海里想的全是叶茂森。 别病死在家里了……起了没,这会儿吃过午饭没有,忘了和他说粥不准喝冷的……下午还去训练吗? 病成这样还出去就死在外面好了。 “你念叨啥呢,嘀嘀咕咕半天,哟,今儿终于不在状态啦,这么久方案一个字都没有。” 小胖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劲儿笑话他,像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容错过。 杨郴起身去厕所洗了把冷水脸,他觉得自己魔怔了,一个成年人还会照顾不好自己吗,就因为他无端的示弱所以自己就心疼了? 杨郴你醒醒吧,莫名其妙的,人家又不缺人爱。 打脸来的实在太快,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辞职了,真的没脸见小胖。 他今天一天在工位都呈现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将近午饭时间才来公司,又在公司没待多久就返回。小胖是彻底纳闷儿,“哥,你还吃下午茶啊?” “急事儿。” “那你来公司干嘛?这一来一回的不嫌麻烦?” 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工程设计部有个牛人每天上下班各骑两小时往返,不就就能成仙。 “我说真的,哥你其实今天都不用来的,今天不忙。” 谁叫这破公司请假按小时算?他能少扣点钱就绝不心软,钱对于他来说太过于重要,再苦再难也要双管齐下,谁叫他是家里顶天的呢,造孽。 杨郴没应,匆匆下楼去取自行车。他早上哄睡了叶茂森又着急去楼下的超市买了点菜回来给叶茂森准备中午饭。 超市的菜价格略高于菜市场,又只有那么几样十分没有性价比。 但杨郴碍于时间紧迫没办法才匆忙被宰了肥羊。 这会儿下班能错开晚高峰,且还能赶上菜市场的余热,挑点不错的水果回去还是能够的。 杨郴骑车走的着急,这会儿等在车队的左转弯队列里擦汗。 天气已然来到七月,厚重的热气压着人,好似千斤顶。 幸好骑到家没有让他冒火,叶茂森乖乖躺在床上睡觉,桌上的饭菜按量解决,碗筷重新洗好放回原位。 杨郴心里那股内疚的情绪又来抢前排:原来在家怕是从不干活的吧…… 算了,有自我爱护意识,且十分强烈,勉强给满分。 “……嗯,郴哥你下班啦?” 第12章 感受你的热情和热血 杨郴这几天都在忙着公司家里两头跑,恰逢公司乘机压榨他,让他去出差,他不仅要规划好出差谈合的时间还要抽空把市中心新金融大厦城的设计全景完善上交,以及私企那家的意向书签约,这可忙得杨郴焦头烂额。 偏今有点空子,一个都没时间。 “你病确定好了?” “放心啊,我现在上场能一个打四个徐景春。” 叶茂森笑着调侃,他笑时会不经意漏出那两颗尖尖的虎牙抵在唇角,颇有番要以下犯上的促狭意味。 杨郴一时失神。 “徐景春就是和我一起打球的那个,上次还问你要不要试一试呢的那个。”叶茂森尽力解释。 “我知道。” “那你走什么神?和你说话呢怎么不回答我?”他一本正经的要个解释,弄得杨郴措手不及。 他说话时杨郴总是会无意识去窥探他嘴里的那两颗尖牙,若即若离,随着嘴唇的张合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看不到了……原来是叶茂森不说话了。 “额,你继续,我听着呢。” “那我刚说啥了?” “……”怎么不去考教师资格证?这能力不当个班主任真是屈才了。 看着他因焦躁而皱起的眉头和闪烁着火光的眼眸叶茂森决定逗弄他,他郴哥一着急就会有这幅模样,让人忍不住想给他放松一下。 叶茂森少只眼睛都看得出他最近压力出奇大,应该是公司又拿业绩威胁他了。 “那我给你三个选项你蒙一个。一,我刚说徐景春最近要过生日了,问你选什么礼物好?二是我说你不用担心我可以放心去工作;三是我说你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适当的放松才有益于你以后得奋斗。” “我说完了,你选吧。” “……”确实很有含金量,杨郴怎么也无法排除一个。 “一?”杨郴不知怎么掉进了他的陷阱里,居然还十分配合他玩这种无聊幼稚的把戏。 方才叶茂森在和他说要打徐景春来着,应该是和这个有关吧。 “错!” “其实我刚刚说的里面一个也没有。” 叶茂森不继续往后,他想看看杨郴的反应,虽然这样挨打的几率近乎百分百,要知道杨郴和他发火后果很严重的,杨郴会吃饭故意不给他夹菜,会洗澡时不问他水温合不合适要不要调一下,会晚上接他回家故意不说话……太可怕了,叶茂森这种小公主不能接受没人宠他。 只是杨郴今天反常,他呆呆地看着叶茂森,和没有充上电似的。 不会吧,他哥不会已经上班上的精神不正常了吧?怕他一会儿还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叶茂森揽过他的肩膀,“其实我说的是想带你出去打网球放松一下,那三个都是说完之后现在要和你说的。” “你带我打网球?我个零基础不怕拖后腿?” “我这么强还会让你丢脸?”叶茂森满脸都是“别和我开玩笑好不好,冠军顶顶的”,“有点信任嘛,我为数不多顶尖的优点你都看不上啊。” “没有,你优点都挺顶尖的。” 杨郴好不容易说话好听,爱听多说。 叶茂森被他夸心里别样高兴,他从小是被人用甜言蜜语夸大的,本该免疫才对,偏偏杨郴夸他心里就是甜蜜。 “比如,吃饭是顶尖的,偷奸耍滑是顶尖的,耍小聪明是顶尖的,” “停停停!”他就知道杨郴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这些叫优点啊?”叶茂森震惊,张大一张嘴等解释。 杨郴又看到他嘴里的尖牙……祈求你不要再对着我说话了…… “觉得你好就觉得你缺点都是优点。” “那这么说郴哥是觉得我好咯?” “嗯。”废话。 杨郴拿上他的东西准备出门,偏门口空间狭窄,叶茂森挤过来和他面对面。距离太近可又退不开。 杨郴看得清他脸上泛着阳光暖意的绒毛,眼睛提溜着直视他、亮晶晶闪着光,而那两颗让他心心念念的虎牙也近在咫尺。 “原话应该不是这样说的吧?” “什么?”杨郴看他不知所云很是疑惑。 “我怎么记得原话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弱化他的所有缺点’,是吧。” “……”两人说得对都没有问题,只是叶茂森太过于直白,让本来没有往这方面想的杨郴也开始想歪。 杨郴被他挡在死角出不去,叶茂森也不退开,他还是这样毫不心虚地准备盯穿他。 杨郴受到过很多直言不讳的眼神,有瞧不起的、憎恶的、轻蔑的,但叶茂森这种看不懂有黏糊的眼神让杨郴受不了。 人一旦被某种情绪给团团包裹住就很容易冲锋陷阵,尤其是不曾有过的。 “迟到了。”杨郴匆匆推开他,花了些力气。 叶茂森体育不是白练的,被包裹住想挣脱开确实麻烦。 杨郴不知道他是不是本着开玩笑的想法和他斗智斗勇的,但他自己心里清楚,是不是要保留,他杨郴才最有资格定夺。 看他不急不忙中暴露出的不知所措叶茂森知道,一个心硬的人要放下防备真的不容易,过程少不了狼狈的姿态,但没有关系,他叶茂森包容、且越挫越勇。 叶茂森知道这种尴尬的境地不会少,但他总要做出尝试。 今天其实不只是带杨郴来放松,还有就是他们球队的热身友谊赛,这不离9月14日网球公开赛开赛日程越来越近了嘛,大家相互拿彼此练练手。 杨郴告诉他放心打,结束了有时间再教他也不迟,看他们打网球也挺放松的。 叶茂森应好。 今天球队一下子来了好大一波人,可能整个队伍都到齐了,看着一群正值青春的姑娘男孩儿,杨郴仿佛置身于高中的篮球场中。 那年他高二,是高中为数不多能够快活的最后日子,年级上组织的班级篮球较量杨郴作为主力为班里争了个一等奖回来,那是他稀有的热血的放松的刹那,对比起人生这张迷茫的地图不过就是一块不起眼的碎片,但杨郴会牢牢记得。 所以叶茂森拿网球当命看杨郴全然不意外,因为他体验过那种热血沸腾充斥了脑袋的疯狂的感觉,所以极度痴迷,更何况叶茂森还特别喜欢。 所以爱就要坚持,他会不留余力地站队叶茂森,等他父亲出场时好好劝劝,毕竟一辈子都惦记的人或事真的很难得,不坚持下来实在可惜。 场上教练吹哨,友谊热身赛正式启幕。 他们采取1v1轮替制上场,输了的就下场等排队,最强的当然要从头待到尾。 比如叶茂森,他本就排在第一个,现在更是和所有人为敌,他体力和技巧都是队里的顶尖好,这会儿后头排队的人都轮了一圈也不见叶茂森有要休息的迹象。 “郴哥,你故意输我一个球下去休息呗,你队友都无情被赶到我们队来了!” 现在正和叶茂森对峙的人公然耍赖皮,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杨郴也没忍住,年轻就是好,一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做什么都是自在的。 叶茂森勾起一边的嘴角,笑的邪气,“好啊。” 一球定胜负,叶茂森采用放短球加截击的方式快速送他下场。 “不是累吗,下去好好休息啊!” 叶茂森的话又是惹的大家笑得找不着北。 本来这些平日里多加练习的击球技巧应该烂熟于心才对,偏他嘴上和叶茂森插科打诨去了,分心就失误。 教练恰巧从中暂停了比赛,以那男生作为反面教材给大家临时上了一课。 “小伙子们,这种突发情况场上会有很多,最重要的就是做到不分心,专注于自己手上的事,该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谁要是在赛场上因为走神丢分就别活着来见我。” “那我穿女装,您认不出。” 场上免不了开始起哄。 教练追着他收拾了两手,“行啊,那我就让你过过瘾。” 调皮的男生心道不好,果真教练吹哨宣布比赛继续,“新一轮就从我们女装爱好者开始,赢了就满足你,让你穿。” “哦——” “打败叶茂森!打败叶茂森!打败叶茂森!” 赛事不知怎么就被推上白热化的**,这群玩心正重的小伙子们早就把教练训的话抛之脑后,也没有说因为谁被训就看不起他,或者责怪他,大家氛围其乐融融。 杨郴觉得心里暖,哪像他公司,坐了一层楼的“慕强批”。 兴许是大家制造的氛围太过热血美好,“女装大佬”一口应下,在一声声“野哥强到爆”中迷失自我。 教练怕他丢人,还是出来补充道,“你是新成员,进队不久,能和叶茂森坚持三分钟就算你赢。” “没问题。” “哦——!” 随之而来的又是掀翻楼顶的尖叫。 叶茂森不急着发球,杨郴额角一跳。 果不其然他突然转过身朝杨郴挥拍子,杨郴被众人视线盯的发蒙。 你小子别搞事啊,他连挥拍子都困难,可别想出什么代替上场的荒谬办法整他。 其实是杨郴想多了,叶茂森就是单纯臭屁的要求夸。 “郴哥,你觉得我们两个谁能赢?” 他嗓门大,有谁想听不见都困难。 这位是谁? 没有人认识。 他什么位置? 随便了,叶哥都叫他哥,那就叫哥。 杨郴知道他这人有时幼稚又固执的不行,不明确回答他没得跑,“你!我就信你!” 场上响起前所未有的尖叫浪,冲着杨郴来要把他拍打在岸。 叶茂森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充满能量般正式对战。 两人都使出了八成以上的功力势必要把对方当案板上的鱼收拾。 教练对那新来的小伙子略微诧异,毕竟竞技场上大家以招致胜,一回合跟本持续不了多久,而这小伙子在杨郴如暴雨般倾泻而来的技巧中还能咬牙坚持这么久,确实有前途。 “两分钟了!”人群替两人计时。 即便没人明说,杨郴也看出了叶茂森的对手不是一个能轻视的人。 他也忘了那晚是怎么结束两人愈咬愈紧的赛事的,只记得大家围着新球员起哄说要看什么什么样的女装,直到多年后杨郴在赛场上看见他和叶茂森一起打男双。 第13章 为之动容的一刹那 “怎么搞的?家里不开灯?” “没人?” 杨郴逛了一圈总结了个事实,那就是叶茂森还没有到家,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下班前问他说不用来接,实际到家后又不见人影,难不成是给困外面了? 杨郴从兜里摸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奇怪的是叶茂森手机一直显示正在通话中,电话费多了不起是吧,怎么这一通电话三十分钟了也不见消停。 兴许是他拨过去的未接来电太多,叶茂森给他简单回复了一条消息:【私事,晚点回】 那就无所谓了,只要不出问题就无大碍,杨郴这几日一直在尽力说服自己不要去担心叶茂森的太多,他只是一个并不长远的过客,不应该为之那么上心。 他走进厨房开始忙活,生怕自己分心,又生出好几个理由诓自己想开点。 比如什么叶茂森今天运气不佳活该吃不上他的生日宴啊,这么大个人出门肯定不会遇到麻烦啊,私事应该挺重要的,不然不会这么晚还不顾体面的出去啊一类。 果真有效,杨郴切菜都没伤着手,比上次在公司泡咖啡烫到手强。 杨郴这人实在,生日不整花里胡哨的,就给自己做桌好菜犒劳。 他一年为数不多的精进做饭技术的时间基本全在今天。 他抽空在上午赶了趟菜市场,是叶茂森帮着他提回来的,想着他今天不经意说漏了嘴叶茂森肯定会在家等晚饭,谁知他就去公司加了会儿班这人就不回来了。 不对,他说的是“晚点回”,不是不回,反正自己不着急吃饭,等等他也无妨。 杨郴不止买了几道大菜,还捡着叶茂森爱吃的几样开工。 他想反正算吃顿好的,不如就两个人都满足了。 其实叶茂森吃饭从不挑,这倒和他印象中娇惯出来的孩子不一样。 准确点来说叶茂森特别好养,就算是给点粗粮他也能长得好,没有不爱吃,只有能吃和爱吃。 而今天买的这几样菜是平时杨郴观察他夹得多,会第一时间夸他做的好吃的,那就是脱颖而出更加喜欢。 叶茂森这人也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你劝他吃什么他就吃什么,任人摆布可乖巧了。 杨郴竟挑“吃了聪明的水果”和旺气十足的水果给他补,说是临近比赛了身子上更不能缺,叶茂森倒是给他面子,每次都扫光。 听叶茂森说他以前在家比赛前都是吃保健品,叶爸也是,买起特别多的价格飞天的补品回来让叶茂森“试毒”,吃多了反而想吐。 而是杨郴这儿不玄乎,就喂饭,特别实在,让人胃落实了,心里也舒坦。 渐渐他就觉得叶爸肯定是被人坑了钱,上万元的压缩药片到头来功效还不如杨郴做的饭的一半好。 杨郴打趣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偏偏来品他做的粗糠,不觉得食之无味? 叶茂森家是有专门做饭的佣人的,其实有两个菲律宾来的特别心灵手巧,经过很多层选拔留下她俩就是因为做饭强,中西餐都不在话下,中国八大菜系也是手到擒来,家里的正餐基本就没重过样,想吃的东西开列张清单,不出意外下一餐就是。 但就是这样一张被严选毒打过的嘴吃起杨郴做的饭来也丝毫不含糊。 叶茂森说就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可能是他完美的东西吃多了,杨郴做的重口并未注意少油少盐他倒是觉得有意思,每天吃饭不固定像是在开惊喜,不好吃也不打紧,反正自己不会浪费粮食。 他说,和杨郴一起吃饭终于找到了吃饭应该有的乐趣,那就是期待。 不知道叶茂森说的这些话有没有诓他的意思,但至少明面是哄开心了的,竟然真的开始思考他会不会行为吃过自己的饭反而回家了不习惯? 真是矫情,明明有最好的不选,凭什么惦念着他杨郴这儿,又不是下了蛊的□□他干嘛要恋恋不忘?估计吃上了一礼拜就该忘了他做饭是啥味道了。 “噗呲——” 灶上的砂锅传来烧开的声响,杨郴收回漫天闲逛的思绪给鱼汤丢藿香进去。 得亏了叶茂森的助力,杨郴做甜品的手艺也在飞速进步,昨天还在蒸南瓜饼,今天就在烤小面包,明天就能做十八层花车大蛋糕了。 他往这个用铁盆模具定型的蛋糕胚上挤奶油,因为家里没人吃甜,所以他用的咖啡粉弄得奶油味道,吃起来苦却不腻,至少不难吃。 里三层外三层的新鲜水果冲淡了咖啡的浓郁气息,包裹蛋糕的反而是水果的清香。 他有切多了的边角料,随便装饰了一下,入口味道还行,叶茂森八成不抵触。 他右手边熬汤,左手边炒菜,后头的烤箱在准备甜品,一人分职三项工作的同时还能把一切大理的有条不紊,是个狠人。 容易冷的菜和不方便预热的菜他专门留下来最后炒,这样就不用担心叶茂森回家回家没有热乎饭吃。 他可不想背负一个“谋害未来网球巨星”的罪名,到时候出门像个过街老鼠一样想想就心惊肉跳。 还不回来? 杨郴看了眼手机,离他第一次打电话催叶茂森已经过去将近两个钟头,晚九点的郊区没什么热闹景象,除了不远处的几家烧烤摊还传来高声谈论说笑的声音,这一地带可以说是冷清。 从主干道回来的巷子路灯坏了好几盏,有很长一段空间延伸至杨郴单元门楼下都是漆黑一片。 但愿那小子回来时长点记性,不要有被水坑绊倒,家里可没有多余的碘伏可以用了。 “扣扣扣——” “谁?” “外卖?” “送错了吧?”杨郴嘀咕着却也还是去开了门,说清楚就好,隔着门叫喊多少还是不礼貌。 “您好,要不看看是不是送错了呢?我这里是七栋三单元502,我没有点过外卖。” 外卖小哥也说那他就不知道了,他给杨郴看自己的手机屏幕,“就是你家没错,可能是谁给你点的餐,你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你家人?” 家人就算了,不过说起这种暗戳戳搞惊喜的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叶茂森。 完蛋……忘记备注让他和郴哥说生日快乐了。 正在翻窗的叶茂森暗道不好,瞧他这记性,想起这个忘那个的…… 叶茂森一手扒住窗户边沿,一手护着一个大箱子,他脚踩在悬挂在外的空调外机上,下面仅有一家离他三米左右高的阳台可供保障。 不过叶茂森从小到大极限运动玩儿不少,这点距离的攀岩跟本不在话下,只是他身子还没翻进来一半,仅是“安全着陆”了半只腿便和外卖小哥对视上。 他清晰看见外卖小哥那不可思议的瞳孔正在骤变,哆哆嗦嗦地把蛋糕准备往杨郴这儿扔。 叶茂森想喊住他:别把蛋糕摔坏了! 可极具惊恐的外卖小哥哪里还顾得上去解读他唇语说了些什么,只一个劲儿的要跑。 撞鬼了真是的,这家502需不需要请个大师来看看邪乎不? 外卖小哥向杨郴指了指窗台边,杨郴随即转头,“什么事吗?” 哎呀,蠢猪,叶茂森还没来得及同他说:帮个忙,不要穿帮了!谁知道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哥把他当做半夜盗窃的小偷了呢…… 谁家好人半夜亮灯儿还有不长脑袋的扒手去自投罗网的。 叶茂森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眼下最紧急的问题就是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谁知他左右皆空,找不出一个能暂避风头的地方,他要是大胆点就只有跳在四楼那家阳台上,反正这边的“水管阶梯”是不能有人的了。 跳还是不跳? “叶茂森?”杨郴已然走至窗户边,他一眼便能看见狼狈的叶茂森,这一声儿喊的他手上差点抓空。 “你搞什么?!”杨郴眼疾手快捞了他一把。 实在的,叶茂森看那手里的盒子比他他自己都重要,也不知道是什么拼命也要保护的宝贝,杨郴考虑到他的安全决定替他先接过盒子。 “别!”这蠢猪差点就要抽出唯一一只在抓栏杆的手来阻止他,“我自己来。” “……”杨郴一言不发地拉他,叶茂森借力轻巧一翻,便踩着窗沿进了家。 “有门不走你抽疯?” “就知道免不了一顿骂。” “这么说你还挺委屈?” 叶茂森抱盒子的手一僵,“没有没有,就是想着给你个惊喜。” “你别把我吓出心脏病变成惊吓就成。” “哪儿是这个意思嘛,”叶茂森主动示弱,他放下盒子去抱杨郴的胳膊,“我知道翻墙是不对的,但是你放心,我攀岩经验很强的,考虑再三才这么做。” “还有就是我没有事先和外卖员沟通好,本来想着是让他给你送蛋糕拖延时间,我来翻墙制造惊喜,就是想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那种。” “谁是我想的人?” 叶茂森:……你这人怎么抓不住重点呢?不仅如此还口是心非的。 算了算了,他哥性子就这样,他还是愿意宠的。 “简而言之就是我没有在外面鬼混和拖延时间,是那个做蛋糕的她忘记我的单子,我打电话给她时她才想起,所以我就去给人当监工去了,回来顺便还去取了你的礼物所以才这么晚的,肯定没有下次了。”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尤其是这个男人正处于甜言蜜语飞速进展的年纪,更不可信。 不过他倒是毫无保留地把这个惊喜计划给全盘托出,杨郴暂且原谅了他。 “洗手准备吃饭。” “这么多菜?!”叶茂森路过餐桌时夸到,“郴哥你比我们家阿姨能干多了!” “少那我和专业对口的作比较。” “真的!”叶茂森急于和他解释,手都没洗干净,“你一人在这么短时间内做了这么多,花样还复杂,我们家阿姨要好几个人一下午才弄得完!” 你家用的什么食材?做的什么菜系?它能不难打理嘛,都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瞎比较。 “我一锅炖的,”杨郴同他瞎扯。 “那也厉害。”叶茂森哽一瞬硬夸。 杨郴不再搭理他,他是个对好言好语嗤之以鼻的人,但是叶茂森没有好好洗手被他抓住可就严重。 他推着人进厨房,打开水龙头对准叶茂森的手就是一顿冲刷,“你再给我好好仔细地洗一遍!” “那一起呗!”叶茂森扯过杨郴叉在腰间的两只手一起泡在了水里。 叶茂森的手常年挥拍,多处地方都有茧,磨在手背上带起丝丝痒意。 他一心要整蛊杨郴,紧紧包裹住那双画图的细长的手揉捏。温热的掌心间不时流进去凉水,冰火两重天,怪异的心悸。 “别玩了。”杨郴些许沙哑的声音制止他,没了平日的威严。 第14章 爱让冷血的人妥协 叶茂森没有注意到他哥的变化,只是以为都懒得气他,所以自娱自乐了一会儿还是松了手。 这顿饭吃得尽兴,叶茂森一边吃饭一边捧着个装满可乐的玻璃杯子给杨郴敬酒,嘴里念念有词,全是祝福杨郴的话。 “你喝可乐也醉?” 杨郴夺过他的玻璃杯,并宣布不会再给他续杯,这个决定相当残忍,引起了叶茂森的强烈不满。 “我买回来的!我有他的支配权!” 杨郴冷笑,“那同理,这菜我买的我宣布你也不能吃了。” “哥,你不能这么小气还幼稚!”叶茂森理直气壮,试图以无用的理说服面前这个根本不会领情的冷漠男人。 “喝多了会腐蚀牙齿,你下次赢了比赛在领奖台上笑,大家就都会看见你不整齐还缺了个洞的烂牙。” 要不说还是杨郴狠呢,这种“同龄长辈”的威胁还是更有杀伤力。 从小听的最多的是:这个不健康这个不卫生,杨郴断了这条方向不明确的路,他竟然不说这些,理由更为新奇,难得他费心。 叶茂森不上这些莫名其妙的当,他今年18岁,不是8岁,他自己的牙齿情况还能有谁比他更清楚的?再说,他平常喝的也不多,在高强度的训练和家里的管控下,他碰这类碳酸饮料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没有杨郴恐吓他的那么夸张。 “那就烂牙齿。” 叶茂森说不过他,干脆破罐子破摔。 “你这人怎么那么逗呢?” 杨郴哼笑出声,还是把可乐还给了他。 “我有这么好笑吗,哥你怎么老是笑?” 这句话问住了杨郴,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淡了下来,最后又归于那副冷脸样。 他素来脸上表情不多,又不是爱笑的那种性格,烦事皱皱眉,好事点点头,其余的漠不关心,不该他多去管的事他绝对不会插手,不用他去关注的事也绝对不会在意。杨郴就是这样一个冷淡无情的人。 却在因收了叶茂森的钱,秉持着给钱办事的原则下照顾叶茂森的时变得有那么一点人情味儿。 对别人是否还是如出一辙叶茂森不得而知,但只是杨郴要对他心软。 杨郴会渐渐关注叶茂森的一举一动,情绪也会受叶茂森的影响。 也就是自从叶茂森的出现开始,杨郴这个人便悄悄发生变化。 想到这里叶茂森不自觉的偷乐,没想到他作用这么大,他一出场杨郴的人生轨迹都变了道,简直是主宰杨郴的神! 神神叨叨的。 杨郴看他抱着碗饭笑的痴情,嘴角抽抽,难以言喻。 好好的孩子怎么吃顿饭就脑袋不灵光了呢。 杨郴今天厨艺超常发挥,叶茂森一会儿指着这样说妙哉妙哉!一会儿指着那道说甚美,像是打开了穿越回唐朝的开关。 杨郴真担心是他今天的菌子没有烧好导致叶茂森中了毒,那这可就不是小事了,他砸锅卖铁也赔不起叶家。 但问题是他今天就没有买菌子啊…… 那就好笑。 他用筷子去打叶茂森的手,“能不能好好吃饭?” “甚痛!” “肾痛就去看医院,你这一天到晚毛病多的我都不敢伺候!” 杨郴追着他弄得家里一地鸡毛,才刚吃过饭两人就打斗在一起,没完没了。 他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吃完饭还多出了一项武力对决的项目,不自觉就闹腾起来。 叶茂森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与其坐以待毙等着被收拾,还不如主动求饶以洗碗告终。 “上小天台不?”叶茂森发出邀请。 杨郴睨他一眼,“怎么,你想不开?” “跳楼也不在这儿跳啊,总共才六层,下边全是树和泥潭,我看跳下去想要个残疾都难。” 杨郴静静等着他指定出乎意料的下文, “我要跳肯定也会选一个风水宝地。比如什么摩天大楼,肯定要在CBD或市中心,光天化日让大家都看见,跳下去这楼就折价了。反正我要一死,不如大家再捐我几千万随我下葬。” 这想法好,不过不适合他。 “你还需要大家给你捐?你要是英年早逝你爸妈能不烧了给你玩玩。” “哈哈哈哈哈!”不知什么点中他的笑穴,叶茂森趴在他肩膀上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 虽然不知道叶茂森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总归是闲着没事,杨郴应了他要上楼去看看的心愿。 老旧居民楼根本没有人管,天台的位置要靠抢,你占为己有了那就是你的。 叶茂森是凭借着三寸不烂舌和三楼一位大娘一阵扯淡才要来了他“郴树”的一席之地。 而阳台也无非就是大家种些花花草草,白日晾晒的衣服被子早就在晚饭前收了干净。 没了遮挡视线的东西夜晚的郊区也就是一片静谧和谐。 “别和我说你是上来看树的。” “你怎么这么聪明?” “……欠抽。” 叶茂森蹲在角落细细查看他的树,“刚刚给你过生,想起来买树的时候那老板说他有十个月大,这不快一周岁了吗?” 杨郴傻眼,实话说,他平常没少骂叶茂森神经兮兮的,只是大多是他自认为无聊没意思才会驳斥叶茂森。只是今天真让他开了眼界,怎么有人蠢到给树过生,那岂不是家里还要有“沙发四周年庆”,“电视满月宴”,“房屋四十大寿”?! “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会给你推荐中国反邪教组织?” “噗——我是逗你的啦,又不是我们的女生,我还没有那么卡哇伊,只是想到他叫‘郴树’不免会觉得你俩是一起的。” “那它这让人诡异的名字难不成是我取得吗?” “我取得,我取得!” 叶茂森紧急安抚他哥的情绪,“算了,就是家里闷,想出来透口气的,你炒菜把窗子都关死了,我感觉再坐会儿就要窒息了。” 哦,天气预报说下午可能有暴雨,他怕叶茂森走时没注意,早上上班去就给关死了,回来也没想起有这么一回事,经久失修的抽油烟机效果差,呛人的烟子钻的满屋子都是。 他平常习惯了,忘了还有个叶茂森。 “回去吧,”他推着杨郴的背带他走,“快回去看你的生日礼物,非常适合你,自行拼装。” “还有二十五岁生日蜡烛。” “二十五?” “对呀,你之前不是说二十四嘛,那现在不是应该过二十五?” “蠢得你是不是,我不按生日算的,过了新年就自动加一岁。” “那就二十四嘛。” “喵~” 背后传来一声混着风的含糊猫叫。 两人的脚步皆是一顿。 叶茂森对这些热闹是都要凑凑的,何况这猫叫声听起来有些凄楚可怜。 “去看看?” 杨郴没有反对。 这一片区的流浪猫特别多,堪称这儿的旅游景点。 起初是这里的住户都是好心,看见了流浪猫就投喂食物,到头来猫猫狗狗就越聚越多,其中家猫也混杂一块儿分不清楚是谁家的,也就一起投喂了去。 反正都是吃饭的小东西,单元楼里也不会风吹日晒,家猫索性就和同伴混在一起。 “这是谁家的?” “没见过。” “那就是新成员啊。” “……” 杨郴干什么不理他? “你不喜欢小猫?” “不是不喜欢,是觉得没必要喜欢,养在家里还多一笔开销。” 所以他也从来不喂养的。 “能收养吗?” “不可以。” 这回杨郴连损他的情节都丢了去,简洁明了地拒绝他。 “家里养你这只大耗子不够还要再来只小猫,我这里是什么爱心救护站吗?” 杨郴每月固定开销少的可怜,大多数的工资都是寄回老家给他妈看病和给妹妹上学的,现在虽说多养两个不算费劲,但是杨郴真的嫌麻烦。 他是个冷淡的人真的不喜欢有人成天围着他转。 “求求了,看她好可怜。” “你再讨价还价就和他一样可怜了。” “别这样嘛,”叶茂森抱着小小一团的三花拿给杨郴看。 小姑娘自己也争气的伸出爪子来讨好,是一只长的十分秀气的猫咪,鼻子和耳朵上有花色斑,毛微卷,看起来像个文艺少女。 叶茂森这个人就十分容易心软,这点绝对是遗传了他爸,只针对爱他妈的爸爸。 他一听见这种弱弱的求救声就忍不住想救助,反正这里的猫不都是散养的么,带回去应该也不会有人找他麻烦,况且杨郴都说她是新来的。 说到杨郴,他觉得杨郴不可能没有偷偷喂过,毕竟社区的流浪猫数量不少,要想知道他们分别是谁家的,什么特征,常不常见,不是像他说的那样漠不关心就能知道。 所以他赌杨郴会不会心软一次,就像放过他那样,慢慢接受除了他以外的周围。 叶茂森噼里啪啦说了很多保证,比如什么猫归他管,绝对不打扰杨郴,猫的花销记他账上不让杨郴操心等等。 “不行。” 杨郴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松口。 真的是这样么? 叶茂森偷偷把她带了回去,实际上第二天早起的杨郴发觉阳台多出的生物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允许是你的谎言,嘴硬心软也逐渐代替冷漠成为你的便签。 叶茂森常常庆幸还好自己脸皮够厚。 第15章 我想我真是病的不轻 杨郴的周末时间还是相当充裕的,只要没有人压榨他的话,毕竟杨郴没有公司里传的那么丧心病狂,有时间好好休息是个相当不错的决定。 “稀奇啊,你今天怎么不骑自行车了?” “带着你怎么骑?”杨郴忍住没有翻他白眼,“这车没有后座,你是踩杠上还是坐前面篮子里?” 选择挺丰富的,但是叶茂森觉得都不适合自己。 “算了,我决定跟你走路。”叶茂森讪讪笑。 杨郴冷哼一声,带着他往主干道上走,“去做公交车,我们家没有专车接送,你不坐就去打出租。不过出租可能也没你家车舒服。” “不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叶茂森发现他这人特别轴,老是爱拿差距来开他玩笑,这很重要嘛?为什么杨郴老是提及呢,有差距又会怎么样? 他的想法幼稚又单纯,是一个被爱包裹长大的18岁少年该有的思想。 叶茂森确实没有坐过公交车,他平日的来往多数是飞机,少数是私家车,他骑过山地车,坐过游艇,开过赛车,着急时乘过地铁,就是没有过公交车的经验。 公交站牌上显示有412路,906路,S170路和城际专线081路。 “坐什么啊?” “去花鸟市场,自己看。” “哦。”叶茂森近乎整个人都要贴在玻璃板上,认真找着“花鸟市场”四个字。 “没有啊。”叶茂森无辜地看向他,眼神里占满了愚蠢的茫然。 “蠢得嘛,”杨郴让他自己拿导航出来看,“一个站又不是给你开到正门口,怎么会以其中一个地方命名呢?” “哦,”叶茂森吃了教训,乖乖看导航,“坐城际专线081路,十三站,在益州大道中段下车。” “聪明。” 恰逢他抬头081路就开到了眼前,仿佛世界上的一切真的是为他转的一样,抬眼就是所有,杨郴拉着他上车,“自己找位置坐。” 杨郴只有一张公交卡,刷两次不方便,第二份便给的现金。 从城郊的出租屋去到城南的花鸟市场中间要转一趟车,不太便利,而且公交车绕了好大一圈路,一耸一耸地慢跑着。 叶茂森少有坐这种只有侧头看风景的车,他的记忆停留在很小的时候被爸妈带上山坐过唯一一次的大巴车。 他妈还惊奇他这么小一个居然没有晕车,反而手舞足蹈的很是兴奋。 现在的叶茂森更不会晕车,他常年锻炼,这点颠簸无伤大雅。 只是他无聊于喘着粗气,怎么也提不起步子的公交车怎么可以走这么慢。 一站之间的距离算不上远,可能一条长一点的大路上都有两三个站牌,比如益州大道就有好几个。 生活在快节奏里的人很难适应拖拖拉拉的模式,叶茂森从小的教育就是时间比金钱重要,他的24小时要比不如他的人效率高很多,不把事情浪费在能用金钱解决的事情上,比如车程。 但现在公交车实在悠闲,像是在给车上的胚胎摇婴儿床。 叶茂森细数着走过的公交站台以确保不会坐过站,一站不远,可一千米的路也是路,七八月的天早起动两步都要出汗,谁也不想受这个罪。 还有三站下车,叶茂森准备转头去和杨郴报备,只见他哥已经睡熟在座位上。 杨郴常年熬夜,眼下的那片乌青就没有淡过,这会儿他头倚在窗玻璃上也不嫌弃一磕一碰的脑袋疼,一阖眼就不知“今夕是何夕”。 叶茂森心里暗暗叹气:唉,要不是今天自己一起来了,他哥怕是要坐到终点站去。 算了,叶茂森看着还有个一时半会儿的路程便没有叫醒杨郴,对于睡眠严重不足的人来说休息时间极其宝贵,一分一秒都不容错过,叶茂森在初中那会儿去瑞士的军训体验过,早出晚归的日子难熬。 机器女声准点播报预警提醒下车。 “乘客朋友们,益州大道中段即将到站,请要下车的旅客朋友在后门有序排队依此下车。” 中英各一遍,公交车肥壮的体型缓缓进站,叶茂森这才准备去叫醒他哥,谁知一转头杨郴的座位上已然换成了个中年妇女。 叶茂森:!不带这么玩的吧…… “走了,叶茂森,下车!” 杨郴站在后门一手拉扶手一手插兜,他声音懒倦,带这些没睡醒的哑,顺手往后撸了把遮眼睛的头发。 见叶茂森没有回答,他撩起眼皮往旁边一瞥。 公交车门卡顿一瞬,“欻拉”一下往两边打开,像是冰封多年的地窖好不容易打开的一样。 杨郴径直就往外走,他拖着音调,“快走啦,发什么呆。” 不太耐烦,有点无奈。 “哦。”叶茂森呆呆地应。他步子迈得大,三两步追上杨郴,一把揽过他哥的肩,“你怎么知道要下车的?” 杨郴觑他一眼,像是再问:莫名其妙,是不是有病? “我又不是聋子,听不懂报幕是不是?” “不是啊,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就能听见呢!”叶茂森定要和他要一番说法,在他看来,睡觉和认真听见说话这两件事是不能共存的。 “装睡的。” “我看你挺死气沉沉的以为你睡着了呢,你是不知道我准备转头提醒你,结果发现你座位上坐着一位阿姨,那视觉冲击力,差点给我吓傻了。” 杨郴反应两秒,似是在想象叶茂森被吓得瞪大眼的模样,半晌,他嗤笑。 “你别不信啊,真的,我真的差点要问那个阿姨你看见我哥了没有!”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智障成这样?你干脆报名残运会得了。比起我,你才像是那个没睡醒的。” “哎呀,你别生气嘛,还不是关心你,你不好好睡觉啊?” 杨郴不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岔开话题,“我发现你觉得我经常生气啊?” 这是真的,叶茂森一哄他就是:你先别生气。这倒是把杨郴气笑了,他看起来像神经病吗,动不动就情绪失控的,易怒暴躁,喜怒无常,就差在脑门儿上写一个:我要发火了,你哄。 杨郴一开始并没注意他说些什么,就当废话左耳进右耳出了,到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开始对叶茂森说的字字句句逐渐上心,而听见的最多的就是这五个字。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经常和你发火了?除了你不遵守规矩外我有不宠你?” “是是是。”聪明的男人要学会让步。 “是个头你是,就会嗯嗯啊啊敷衍人,我怎么发现你这么会逃避问题呢?” 是谁最会岔开话题了?动不动就开始以进为退,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但是叶茂森没有说出口,他还是不想死在花鸟市场被剁成臊子当肥料用。 “跟上,不要发呆。”杨郴领路,带他穿梭在各个片区之间。 叶茂森发现他对这地儿特别熟悉,干花、鲜切花、室外绿植、多肉……他都能清楚具体在哪个位置,不排除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他经常来。 叶茂森问,杨郴也不避讳答,“以前经常来,楼顶的花其实都是我买的,养了一段时间后就不养了,分给他们零零散散的家户就不归我的事儿了。” 怪不得…… “什么?” “没有,”叶茂森想怪不得,他的“郴树”实话说自己有点三分钟热度,除了买回去的那一个多月里有在“一日三餐”喂饱他,后来就开始不上心,尤其是叶茂森发现在他生了场大病各种方法无果却也能活很好之后便更是没限制的放养。看来他能活命的背后是有个神医在默默付出。 叶茂森看着他哥漫不经心的背影突那股觉得他有趣的情感更加浓郁,明明还是很有爱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承认自己的嘴硬心软呢,为什么就一定要变现出那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那你今天怎么又带我来了?你不是不养了嘛。” “给你布置作业,看你闲的,没事干就搬把椅子坐天台上去看花花草草。” “啧,我今年十八就要过上退休养老生活了吗?” “不满意?”杨郴扬眉,“包吃包住每月还有补贴拿,美得你。” 他说的自己也笑,尾音染上不稳的气息。 虽说不知道杨郴是怎么在养花的事上大起大落的,但家里总归是有生机也好,这活儿看似是给他布置的,实则另有人上心,杨郴只是拿他当借口。 只是叶茂森怎么也没有想到杨郴说养着玩玩叫他照顾就真的只是偶尔上去看看,叶茂森为了他不发现植物有枯萎败坏的迹象,只能每天早上起去照顾“郴树”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杨郴主要负责挑,都是常见和好养的,还不算刁难他,只是他买完花也不急着走。 “又上哪儿去啊?” “哼,我发现要让来看花的人还没有我积极!” 叶茂森不满,“那这花不是买完了吗?你没有和我说有别的项目啊。” “你的猫睡地上?吃斋饭?” 叶茂森没有反应过来,这又怎么扯上他的猫了,有啥关系么? “哦!”叶茂森后知后觉惊喜地去追杨郴,“哥,你怎么口是心非的?不是不养猫吗?” “我是没有养啊,这不是你的活儿吗,我只负责带路。” 花鸟市场穿插着不少宠物店,各式各样的宠物用具一应俱全,在这里可以一次性搞定,不用跑东跑西。 叶茂森跟在杨郴身后只会呲着个大牙一个劲儿乐呵,今天也不知道都在开心些什么,就是看着他哥的后脑勺他就想笑,忍不住愉悦。 “老板,我这里拿不下,能麻烦您配送吗?” “五百米以内才包配送费。” 这种额外收费的款项谁不知道?他家要是住在离这儿500米远的地方他就不会要配送了。 叶茂森好脾气的留了地址。 “一周内包发啊!” 叶茂森傻眼,你把我当傻子耍吗?今天买的东西,两地仅仅相隔十多公里却比网购还慢,您家生意火爆的还拢括跨海交易?这么忙。 叶茂森也不是没有和他爸一起面对过生意场,小小的叶茂森坐在临海的写字楼里听着一群大人商量上亿的项目,以及各种完美无缺的售后。 这不就是钱的问题吗? 叶茂森指名道姓要求今天就要,并爽快付款了高额运送费。 店老板的语气转瞬间都好了不少,笑脸盈盈,让人想拔杀猪刀。 两人空手而归,出于叶茂森的出手阔绰他俩手上的花草也被老板一并打包了去,并承诺在下午三点前必定出现在杨郴的出租屋门口。 可能老板怎么也想不到他的黄金顾客不住在郊区别墅里而是城郊破旧居民楼里吧。 对于叶茂森的大刀阔斧杨郴只是赠送了一路的白眼,有钱,硬气。 他想自己真的是病得不轻才会答应他说要来买花草的建议。 这人明明是来爆金币的,杨郴要和他们这群人民币玩家拼命。 虽说做人要有骨气,但杨郴真的眼红地支撑不起。 最后叶茂森的“天台”也是如愿当上了公主,每日衣食无忧,杨郴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妻子出轨了的伥鬼丈夫,每日把妻子精心照料,妻子就转头莺莺燕燕,包养了一堆要他擦屁股的小白脸。 他真是欠叶茂森的…… “你不要再砸东西了!”杨郴阴沉着个脸,没好气地扫干净地上的花瓶碎片,天台一路逃窜躲避杨郴的怒火,偏她好似智商不太行,跌跌撞撞又是一阵东西落地的清脆响。 “老子真的想把你剁成包子馅。” “喵——”天台一声凄厉的猫叫躲在叶茂森身后,要人给她讨个说法。 “你有本事给老子钻出来。” 天台:没本事。 叶茂森也承受不住杨郴的火气,“天台你别坑你爹我啊!郴哥,有话好好说,等会儿楼下的又要来投诉我们啦!” 就连隔壁楼的大爷都说七栋三单元那家的小伙子最近跟娶媳妇了一样,家里吵吵闹闹的火气的不行。 “那你俩就滚出去,随你怎么磕头道歉,你把猫卖给他都行。” 第16章 只有日历会走 天台作为新成员初来乍到,第一晚就给杨郴添了不少麻烦,好在小猫会看人脸色,加之中间还配备了叶茂森这么个和事佬,不多久叮叮当当的吵闹声就消停下来。 杨郴虽说不好惹,但跟着他有饭吃,只是天台来这么久总结出的规律。他那个健忘症的爹总是忘记给她准备午餐就匆忙出门训练,自己哭亏哀求,喵喵直叫,他叫我不要撒娇? 天台对他的温柔爹祛魅了,猫以食为天,这是前喵总结的规律,说的就是有道理。 天台时断时续饿了一星期午饭瘦了点后,这个管饭的铁面侠会在早上出门时提前给她倒上午餐,实在值得她跟! 杨郴最近貌似实在争个什么项目,设计图纸一堆,周末铺了家里一客厅。 叶茂森抱着胖乎乎一团的天台小声警告道,“那都是他工作特别重要的纸,不能搞坏了,你不下去捣乱知道吗?” 天台懒懒摇了摇尾巴,柔软的猫毛扫过他的手臂十分舒服,她骄矜的不回答叶茂森的话,实则不然,是天台单纯懒得搭理他。 虽然没有得到“未来肇事者”的回应,但两人一猫度过了一个十分平和的下午。 叶茂森临近比赛,反而去训练的时间更少,教练说他拿奖是必然的事,这段时间就不要这么刻苦,手上的旧伤要是复发就取消他的参赛资格。 叶茂森被后面的威胁乖乖劝退,在家闲得慌。 他的手伤是很早之前就有的事,那时也是被召集集训要选拔入队,叶父察觉不对在背后动手脚要筛选他出局。 “教练啊,我这个儿子他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网球上也是小男孩儿闹着玩而已,他以后是不会走这条路的,您看着过就行。” 实在话,十万块钱拿在手里很沉,但教练还是于心不忍为了这笔钱放弃一个好苗子。 叶茂森知道这件事情后和家里大吵一架。 “你是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成天吊儿郎当的,你说家里杂物间那么多东西哪样不是你三分钟热度完就丢掉的!我们给你铺垫的这么好的未来拜托你不要成天贪玩好不好!” “你怎么就知道我打网球是闹着玩,我偏偏要走职业!” “你敢!” “我就做得出来。” 走职业的路还漫长,叶父就先暂且满足他要进队的梦想。 谁知叶茂森真的吃下了训练的苦,破了队里记录,以首席的位置名正言顺进了省队,这下再做手脚怎么样都惹人是非,让他在队里磨炼一下也不错。 叛逆期的叶茂森做过唯一一件不顺从家里意愿的事情就是放弃了去美国读高中的机会,毅然决然留在国内接受定制训练。 其实刚开始接触这项运动时是因为认识了班里一个女生,她恰好在练这个项目,叶茂森喜欢她,觉得她率真强劲,便同样报了网球兴趣课要和她切磋技艺。 谁知女生后来出国读书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一起留下来打比赛,叶茂森第一次对自己的出生感到厌恶。 凭什么他们的未来就要被人安排呢,他不想成天坐在办公室里敲电脑、看数据、签合同,这样枯燥无味的赚钱生活一点激情都没有。 少了个钦佩的姑娘一起训练,叶茂森为此还颓废了好一阵子。 但就像叶父最了解他儿子的那样,叶茂森这人三分钟热度,过了没多久这件事情就烟消云散了。 但没想到留下来打网球是个坚持了这么久的事。 杨郴和他待在一块儿没少听叶茂森讲自己小时候的事,听多了,方面广了,对叶茂森这个人的形象就更全面具体。 比如叶茂森也没有杨郴想的那么幸福,有爱却不相对自由。 在郴州的深山里杨郴想的最多的就是自由,离开贫穷和自卑的自由,只是重担落在他身上后就没有一时不是被拖着走的。那些绊住他脚步的像软刺一样把他的向往刺破。 杨郴懂他的痛苦,所以才打心底进一步深陷进对他的心疼里。只是杨郴对他的这种自罚的感情里表示不信任,毕竟从相处的点滴里叶茂森真的是一个不管不顾的人,谈不上不用心,只是这种从小被资本家倾注心血长大的人骨子里也写着自我。这种成见在杨郴心里生根发芽,没有办法割舍。 他承认是他的卑劣造就了这种不信任,面对叶茂森他是不该抬起头的那个。但没关系,这种自私也只有杨郴自己一个人心知肚明。 叶茂森年纪小,三分钟热度就算了,但杨郴不能贪图他一时的爱而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全身而退,为自己做打算才是他真正从叶茂森和他的成长经历里体验到的。 杨郴感谢叶茂森的出场,至少他未察觉自己的利用,割舍的利用。 “郴哥。” 但目前割舍不掉。 杨郴镇定地看手中的图纸,“什么事?” “天台跑到你那里去了,你不喜欢就赶她过来好不好,我怕她弄坏了你的工作文件。” “你放心,对喂养它的人,它没这么白眼狼。” 叶茂森不信,毕竟杨郴是真的嫌弃她的不行,从一举一动里都能感受到杨郴对天台的不耐烦和隐忍,不至于演技如此精湛,连他也看不出来吧。 天台看了几日杨郴的脸色学会了小心行事,她灵活的躲过杨郴铺开的图纸往这边来。 叶茂森走不过来,只有不停地给天台使眼色:别过去!他不喜欢你! 杨郴余光中看他挤眉弄眼的模样,像个文中所有人都知道她喜欢他而却唯一不知的纯白少年一样,劝说着别人好事将近的感情快分。 天台才不管叶茂森有多着急和紧张,一屁股就坐在了杨郴身旁。 这个客厅只有巴掌大的地儿,紧凑的茶几被杨郴全权占用,就连过道也没有放过,叶茂森就只分到了飘窗一小块儿可怜的太阳光线。 不过这也足够了,叶茂森可以顺着这一缕缕太阳丝看清杨郴身上的硬壳。 他前日里送给杨郴的拼装礼物最后兜来转去又回到了自己手里,拼装太浪费时间,杨郴没有这样的空闲来搭理他的小智趣。 不过拼好了再送杨郴也不迟,这个缩小版的家摆在那里都不失温馨。 叶茂森见劝说无果就又把心思投在手上专注的事情,在他悄然没注意间天台已经爬上了杨郴的怀里。 地板上被太阳晒久了有些热得难耐,杨郴的T恤凉快,天台便往那里钻。 杨郴起初画图太过认真,没有注意到怀里多了团沉甸甸的东西。 是后来起身找东西是才发现脚被压住,根本施展不开,低头一看,这只偷惺的猫正呼呼大睡。 杨郴皱了皱眉,却又没推开它。 小时候家里的小黄狗也黏他,只是家里吃不起饭养死了它,不过现在怀里的猫不会了,有个叶茂森这样大富大贵的好主人。 杨郴也不知道自己忙了多久,直到手里的图纸昏暗看不清的时候,他抬头才发觉落山的太阳的都已经被不远处的摩天大楼遮挡了大半去。而躺在家里的另外两只早就睡着了。 叶茂森睡觉时有浅浅的气音,不爱翻动,就静静地瘫在飘窗与渐渐消失的光融合在一起,动静小,与他闹腾的性子不太相吻合。 杨郴索性任由一人一猫睡,醒来就去外面的夜市随便吃点。 他在厨房的阳台抽烟,光看背影像古早的感伤电影主角,过得也不困难,就只是被各种繁琐小事给纠缠着,进退都困难。 一包烟价格有高有低,杨郴不经常抽,可以说他就没有抽烟的坏毛病,这玩意儿再便宜,日积月累也烧钱,所以他就抽每次酒宴上被人递来的烟。 这玩意儿不难抽,但杨郴的第一次被呛的心口痛,不知道是不是有杨琪说妈得癌的那通电话的加持作用。 他抽起烟来没完没了,要一次性把公司聚餐上的烟给抽完。 叶茂森醒来就看见厨房烟雾缭绕的,以为起了火,睡意都吓醒了不少,直到杨郴的脸从一对对苍白的烟丝中变得清晰。这场景堪称电影收场。 叶茂森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在夏天午睡了,一觉起来世界就跟变了个模样般。 窗外的残阳被枝杈割碎,负荷过载的大脑忍不住想象它们是残杀的下场,早晚不分,昼夜颠倒,还以为自己沉睡了好久不起。 夏天不亏恶毒,叶茂森冒烟的嗓子拖着卡顿沙哑的调调问,“怎么不叫我起来?” “想醒过来的人会自愿醒来的。” 叶茂森不知道他又在扯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自己现在连几月几号都不清楚,他四处找手机。 “没睡过头,今天还是八月四号,要八点钟了,随便出去吃点吧。” 今天都八月四号了吗,那他们分别的日子真的要临头了。 这个世界只有日历会毫无负担地走,叫不在意的人也会为强行割舍而难堪。 第17章 这个距离暧昧就刚好 叶茂森吃得快,他训练久了这会儿停下像是被革职了一般难受,夜风袭人,冒着不断上升的热气,叶茂森带着人去了体育馆,说今天是个绝妙的日子,他要亲手教会杨郴打网球,这个世界上就会多一个直到冠军致胜秘密的人。 杨郴没有接触过网球,不过这段日子下来他欣赏叶茂森打球的次数倒是不少。 只是现在这个球拍握在自己手心里颇为不真实。 他忽而笑道,舔了舔牙,“叶茂森你认真的?自己都无暇顾及还要教我,传承你的技艺?” 叶茂森没当儿戏,“谁和你开玩笑啊!都说了我作为未来的大冠军肯定是包教包会的,我自愿传授给你我的武林秘籍。” “这么说还得感谢你?” “害,客套话就免了,杨同学你乖乖上课就行,切莫辜负师傅的一片良苦用心。” 叶茂森这人神神叨叨的,有时候就爱莫名其妙开始角色扮演,明明没有人陪他闹腾,自己却还是能玩儿的不亦乐乎,和中邪了一样,有时候还挺吓人。 “来,我把我初学时的拍子给你,希望你能继承这份好运。” “停停停,你戏过头了,我就是来打酱油给你放松的,闹着玩玩而已,又不干专业。” 叶茂森瞬间翻脸,严肃指正,“这位杨同学,我们凡事还是要拿出该有的态度来好吧,不管要不要选择,至少这一时半会儿是全情投入的啊,又不计较回报,只是舒缓心结而已。看你在家里画稿子都快坐地成魔了,再不出来见见可爱的世界怕是要疯。” 胡诌的能力一尘不变,说的倒是还像模像样,杨郴选择不和他计较,小孩子嘛。陪他闹一闹不过头还是能满足的。 叶茂森给他挑的球拍和网球都是适用于新人的推荐爆品,上手轻松,容错率高。 热身运动轻松热血,叶茂森和他活动了几分钟瞬间又止不住想找个人来切磋两把。 “先教你握拍和垫步。”叶茂森同他并排站,手握网球拍亲身教学,杨郴脑袋灵光,一学就会。 “正手和反手握拍都记住了昂,那先来几组简单的徒手挥拍练习。” 啧啧啧,杨郴心里默默感叹。果然和一类人待久了就会被潜移默化的同质,叶茂森现在指导人都少了些活力,更多的是如同教练般的专业和不苟言笑,不过这样我不错,至少一切都是在朝好方向而去的不是么。 杨郴虽然常年坐办公室,却不见运动起来体虚,相反他精力旺盛,完全能跟上叶茂森这种小伙子的节奏。 “对,就是这样,挥拍很有力量!郴哥,你还是挺有天赋的嘛,来陪我一起呗。”这句就是纯玩笑话,杨郴戏谑觑他一眼,“可以啊,但是入队过后你必须把冠军让给我。” “好啊,别说冠军,你要钦差评委席都没有任何问题。” 大意了,这个是真能实现。 叶茂森是不打算和他在一个讨论不出答案的戏言中拌嘴的,他提速往下教去。 “侧身,右脚蹬地,转,肩膀带动手臂,不要只是手腕发力!网球不是羽毛球,不要想着去向前拍打,把球往上迎。” “手臂一起发力,把劲儿从肩头传输到拍子的尖端。切记不要过度手腕发力,我提醒过你的,别后天上班画图时连笔都拿不稳。” 叶茂森只要一提醒,杨郴就会顺从着去改,唯命是从。 主要是这网球比羽毛球要的劲儿大,杨郴把羽毛球场上的无法施展开演变在这个赛场上。 他练了几组空手后就开始加球实战,俗话说得好,道听途说还不如身经百战。 杨郴发现不论无实物表演时有多卖力,尽管忍着愚蠢觉得傻里傻气也要配合下去的练习在真正触碰到球时才知道这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 没有球的时候不知轻重,周槽的空气总是被杨郴拿球拍杀得猎猎作响,球拍所到之处无疑不是阵阵劲风,就连软钝无形的东西也渲染的如此有杀意。 而网球被球拍从球面击出后如同一颗高速旋转的粒子向底线外飞去。 “哥,你双人的地界线都飞过了,这是要被判出界丢分的。” 不用你拆台……杨郴无语又尴尬,搞不明白为什么真正这么大的孩子会担心他丢分,他要比赛吗,孩子就担心这儿担心那儿的……杞人忧天啊。 真搞不明白这种类型的运动有什么是出界了还相安无事的,回到都跑偏了航线,怎么还指望原路抵达呢。 如此几轮复始下来杨郴总结了不少错误点,并且能够稳稳接球和传球了,虽然他只会入门的正手和反手,有时候叶茂森出阴招损他就会接不到球。 “其实上手很简单啦,你没发现吗?看你天赋很高啊,我有时候的难度球你都能接到。” “我不考虑进队,不用拍我马屁了谢谢。”杨郴看他很浓的教练鼓励式宣传拉帮结派,心想他算是没救了,多好的教练后备役啊。 “那你跟着我练别的技巧怎么样?我看你反手不是很熟。” “嗯。”看别人操作如同喝水一般简单轻松,实则自己上手了才知道哪里都不方便。 杨郴看他用反手似乎手腕灵活一转动就能轻松挥拍,谁知自己实操就总是接不到球。 每每看到愈渐飞来的网球,自己反手的球拍总会与它擦肩而过,要么就是接住了球,却因为反手挥拍不熟练导致球不过网、球偏离场外……总之状况层出不穷。 杨郴这人对于不上心的事情总是没有好胜心,想着也就一天两天的混混就过去了。 他一开始也同样以为叶茂森是秉持着娱乐的态度教他练习,谁知这小子这么专心,一副定要让自己“十天速成,包教包会”的决心,看他如此投入的真心付出,杨郴觉得吊儿郎当的也不是个事儿,伤了小朋友的心八成要记仇。 他陪叶茂森从晚十点打到周天的朝阳出动。 “不要冲,网球比的不是速度,技巧移动,跟着球走。” “看准球的来向再挥拍,都从左边来了还往左边挥肯定出界。” “这个和羽毛球差不多,来高球就压,靠技巧致胜。” “漂亮,这个上旋球有技术。” 杨郴挂满汗珠的脸颊上弱弱浮现出一个浅笑,他其实不太知道这些技巧是什么以及怎样才能达到技巧,但至少能力确实有进步。 都说不论哪一个运动项目,只有高手和新手才能做出如此漂亮的技巧来,看来是误打误撞成的。 叶茂森却觉得不论是不是巧合这个球都非常棒,赛场上随机应变的能力十分重要,杨郴有这个应变精神十分可贵。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们赛场上想要这种的不经意还做不出来呢!你能达到这种水品证明是刚才的练习没有偷懒,加之我名师出高徒。” 杨郴这回没有损他,觉得叶茂森自卖自夸的样子格外生动可爱。 “那名师有什么成就炫耀一下不?” “今年九月和我一起双打的成员是我自己栽培的。” 杨郴一愣,他平日来确实没少见队员找他作指导,私下休息也有成员和他吐槽说教练太凶,还是叶哥教的耐心,还会传授你技巧,大家私下都爱找他。 意外没有想到就连和他并肩作战的队员都是自己的徒弟。 “厉害!” 叶茂森咧嘴笑了。 杨郴嘴里难得听到真心实意的夸人的话,他情绪不外漏,对于表达也欠张嘴,时常是以行动来代替想说的话,但这段时间杨郴夸他的次数真的不少。 “这个距离暧昧就挺好的。” “什么?” “没有,”叶茂森摇头,“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还不吝啬地夸起来了。” “怎么你还喜欢听我数落你啊,小伙子糖衣炮弹不受用了?要鞭挞教育才能安宁下来。” “去你的,搞得和不正常的是我一样。”叶茂森和他斗嘴多少没有底气,毕竟自己现在确实挺不正常的,明明是很普通的夸奖他却觉得暧昧,和脑子中毒了一样混沌晕眩。 一时走神连杨郴发过来的球都没接住。 杨郴玩笑道,“我水平这么快就突飞猛进啊,强到我们的首席都接不住了?” 他看出叶茂森的失神,却又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就全当叶茂森他运动累了,毕竟这拼起命来杨郴也开始喘,两人你争我斗,都拿出了势必打趴对方的决心,虽然杨郴只有被动的份。 “累了就回家休息。” 叶茂森没有反对,速速收拾起就往家赶,两人倒是有意思,顺着人流来的早高峰顺顺畅畅地回去,在空荡的马路上和超过一辆辆对向驶来的车,并把他们一一甩在身后。 “在早餐店吃碗面回去?不想做,累。” “好,那先回去洗澡。” 杨郴骑电瓶的手一顿,这话怎么说出来怪怪的。 两人在小区门口停了车,往单元门走去。 得亏叶茂森他那强劲有力的关系户帮两人找回了电瓶车,仅仅两天就有了结果,效率奇高。 杨郴还因为指明了那两个惯犯窝点的大致方向被授予了“三号市民”的称号,现在那张荒谬的奖状还被叶茂森拿去贴在了客厅的墙壁上,进门便能看到如此鲜红的一张。 家里只有一间狭窄逼仄的卫生间,杨郴让他先抓紧收拾,自己把客厅收拾了,顺便续上天台的饭碗,免得一会儿自己忙起来也给忘了。 先前使用过的淋浴间往外不断冒着热气,杨郴来接棒时差点蒸晕在里面,这团热气经久不散,混着叶茂森的沐浴露的味道,迷晕人脑袋。 他出来时叶茂森就贴上来,揽着人走出门。 “快快快,饿死了。” 又来。 那股沐浴露的味道刚刚才在卫生间摆脱,这会儿被叶茂森抱着,鼻腔里又是那股散不去的味道。 男式沐浴露效果这么强劲嘛,浓郁的像香水。 “你皱着眉干什么?” “被你沐浴露熏着了。” “难闻?” “不是,晕……” “不应该吧,我自己怎么闻着还好呢。”说罢他就闻了闻自己的手臂,然后一路向西把头埋在了杨郴的颈窝间,灼热的气息带起窸窣痒意,杨郴僵住。 “你身上沐浴露味居然不重,我怎么没有闻到艾叶的味道?” “我和你用的都不是一个沐浴露。”杨郴看他有些愚蠢。 “那……”我能闻到的味道是什么呢。 两人都僵在门口,一人扶门框,一人挂在另外一个人的脖子上,鼻尖相抵,彼此眼里都是浓郁的死水。 杨郴奇了怪了,脑海里想到的竟然是方才在体育馆故意说没听清叶茂森的那句:这个距离暧昧就很好。 见鬼…… 第18章 实现我的愿望 见鬼……见鬼,杨郴现在画图总是想岔,好几次都因为失神弄脏了图,现在烦躁地揉揉脑袋准备重新开工。 叶茂森被教练拉去吃定员宴,说是去比赛前的最后一次聚餐,下次大团圆就要等叶茂森拿冠军回来才有的吃。 “听见没,叶哥,一定要拿冠军回来!你不拿冠军回来也听到了,教练说不给饭吃。” 教练怒目,“你小子就会曲解人意思是不是!啥时候饿着你没饭吃了!” 包间内一阵鸡飞狗跳,教练和他上演着激情动作片,其间要嘴皮子的男生不断向叶茂森求情道:“哥!哥!你说句话啊,不要闷声干大事,冠军的名号要响亮!” 叶茂森不帮忙,只待他在众人的围剿助攻下被教练收拾了一通才不紧不慢道:“大勇,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有我出手,你还需要担心没饭吃?是吃撑了吧你。” 语气轻佻又恶俗。 “哦——” “叶哥牛逼!” “叶哥请客!” “叶哥威武!” 叶茂森在众人的围恭下渐渐被推向了神的高度,照他们这一起哄,叶茂森倒觉得自己下下周不是去打球的,而是要飞成仙,事成之后便可呼风唤雨,要食得米,伸手来财,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什么乱七八糟的。 叶茂森也不只是盲目自信,虽说竞技场上不可轻敌,但叶茂森对自己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再遗憾也有奖牌拿,只是这次比赛夺冠后他可能就要常居海外天天训练,这才是他今晚不怎么活跃的原因。 一群正是活力四射的年纪的青少年,是无论干什么都火热吵闹的个性。 这不,菜还没上齐包间里就先堆筹码开始下注“赌博”了。 “我押叶哥和小将他们组能拿下男双的冠军。” “那我就押甜菜和胖圆儿。” “其实论综合实力叶哥他们强一点,但不如甜菜他们默契……” “那你就崩搁那儿磨叽了呗,本就是赌运气的,你到底压谁?” “嗯,那就,那就把这一百给叶哥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本来是各自阵营拉票的,吼着吼着差点战斗就升级了。 教练本来是在给叶茂森做赛前疏导的,他们这么一闹,凑耳朵边扯着嗓子讲话都难听清,直至叶茂森第三次皱眉时他才彻底忍受不了这群兔崽子。 “别嚷嚷了!你们是吃饭来的还是斗嘴来的?” 气氛一时不至于一片死寂,但大家的气焰也都弱了下去,乖乖挨训。 “不知道说多少次了!你们这种败坏风气的习俗上哪儿弄来的?谁留下的传统?把他够报来我听听,这么扯蛋!谁输谁赢不重要,不是你们在这里瞎搅气氛,破坏人家比赛的心情。” 若说方才被吼时算宁静,那现在就是彻底鸦雀无声,带头的几个在教眼皮底下眉来眼去,结果又是一顿“胖揍”。 “报告!”最左边的男生声音一颤,眼神左右闪躲,显然是他的好哥们儿给推举出来的幸运儿,“教练,你说日败坏风气扯蛋的那个就是叶哥。” …… “笑什么笑!” 教练恨铁不成钢得转头,又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这位少爷还好意思对他露得出牙来,“你也是皮痒了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好的不教竟带些臭毛病进来,看我不收拾你。” 叶茂森懒散道:“我这不教了好的嘛,教得还不少呢,是吧。” 说罢,他拉过搭当小将给教练展示,付教哑火,憋得心脏疼。 这群兔崽子简直是克他来的,一个比一个难管教! 叶茂森出马替他们摆平了处罚,这会儿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几个人已经不满足于自己分析战况,硬要送死把他们付教也拉下水来评判评判。 “教练,你带新人这么久了,就没办法看出谁可以拿冠写?” 付教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关爱智障儿童”的和蔼可亲,就连哄他的语气都柔了几分,“当然可以了呀,许平漾小朋友,我不仅可以押准谁是冠军,就连彩票中奖我也略知一二,你等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买一张来试试?” “真的吗?!”许平漾听见来财有望,激动难耐。 “啊!嘶——”许平漾转头去看让他吃板栗的人,“叶哥,你打我做什么?” “敲敲你这款傻瓜熟没熟,熟了就废了。” “啥意思?”许平漾没听明白,不知道为什么叶茂森和教练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而自己因为什么话题突变都不清楚。 “你是真傻还是假聪明,怎么这么蠢呢,付教哄你的看不出来?还真是传统意义上的体育生啊,只长个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 语毕叶茂森自都惊觉和杨郴侍久了,潜移默化开始变得刻薄,从说话开始就体现的豪不留情面。 这一怼可吓退了一众少男的心,齐齐鸣怨:“哥!你么变得和教练一样了?!” 教练不满:“我怎样?看你们一个二个精神气好得好呢,出去跑五圈开开胃再进来吃饭?” 算了算了,管好嘴比迈开脚有用,这方圆百里的还不知道他们付教的一圈是指多大呢,别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饭,人就在医院里抱着医生大腿哭天抢地了。想想后果就觉得心凉这话还是咽在饭里比较妙。 不过付教拗不过这群赶死队的仙人些,在趁着只上了几个凉菜的功夫分析了一顿。 “叶茂森!你也给我好好听着,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翘个二郎腿懒懒散散的像什么样?” 得,和他爸如出一辙呗,坐得随意了点都不符合眼缘,不只是内在,表面功夫也得做到位。 还是郴哥好,在家让他随便躺。 “行。”叶茂森拉长了尾音,从翘二郎腿这个舒服的姿势换成瘫坐在靠椅上这个不大气却更舒适的姿态。 “反了天了你,”教练同他大眼瞪小眼,最后却还是随了他去。 纵观全队上上下下也只有叶茂森森这种随性的人才摆得出少爷驾势。 这不是谁想模仿便能掌握精髓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独特灵魂,有家里给的底气让他无需看任何人的脸色,混杂从小养出的痞气让他随心所欲,流淌父辈敢爱放恨的爽朗大度,和正在进行时的自我肯定、我行我素。 “叶茂森你和余将两个都是技术型的,是队里今年新挑出来的组台,把你们两个上游位置的强者到给并在一起为的就是场上杀伐果断,速战速决。你们两个随机应变的能力也都出众,唯一的缺点就是组合并在一起不久,场上老有出现失误,尤其是叶茂森你记住了,”单独点名,不只是本人,大家也都扯着心脏听。 “余将是你半手赔养的,自然风格像你,而你就要就着他而改变,比如你最熟悉自己打法的弱点,那么余将肯定比你更严重,你就要顾大局补齐缺陷,别两人都在一块儿失误,让人笑话。这也是我当初不怎么赞同他们给你们分队的原因。” “嗯。”叶茂森一一应下。 其实这些缺陷他在和余将在配合练习时就已经暴露出来,只是两人平常训练一时半会儿补不上来需要时间历练的高度默契,只有日后更加巩固。 “而小唐你们的兄弟是一起进的队,又一起训练了这么多年,看得出来该有的默契不会少,这是应得的。只是技巧上有所欠缺,而且你俩一上场就紧张,怕啥呀?私底下不是练得挺好嘛,心态要放平稳,不能大起大落。” “今年给你们定制的强化练习看得出还是进步不少的。”教练诚心夸人,倒还弄得两人很是拘谨,只微嫩点头。 嗯…… 不过这样说来虽是塞前必不可少的指点迷津,但是也没体现出谁输谁赢啊。叫跟风看戏吃瓜的众人白听了一次会议,毕竟这这里没有一句话是他们需要听的。 不过好在双方都充斥着信心与较量,初次战火弥漫就是在这定员宴上。 四个人为了赢而大打出手,死的死,伤的伤,为此大家十分欣慰比赛有了着落。 “行了行了,你们别争了,像不像话!” 明明说不干涉,不参与的付教都插手进来,看来情况实在胶着,难不成…… “去叫服务员进来,”付教支使了身旁的一个干饭侠去找菜单,“不就是最后一个狮子头吗,你们几个搅得桌上汤汤水水的无不无聊?要吃再点不就好了。” 他不吱声说不定这场硬仗会以平分结束,偏他这么一拱火几个人来了劲。 “听到没有,叶哥,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有新的来旧的就去呗!” 叶茂森嗤笑,“不好意思,尊老爱幼这种品质我还真不具备,不如你体谅体谅我?” 对方哑火,换上队友助攻:“叶哥,你不能失了风度,堂堂冠军和我们抢食!” 叶茂森疑惑:“冠军怎么了?冠军是不需要吃饭么,我不关心我的风度,我只知道这菜再不进成我嘴里就有失温度。” 叶茂森讲话太不讲理,是后这肉还是进了他的胃里。 这群人要是在场上有抢饭一半积极也不至于遗憾的遗憾,退场的退场,不过更叫人头疼的事情还在后面。 一群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些,灌起他的酒来是豪不手软和客气。 叶茂森不仅替他挡,还有一半是被余下没机会的人灌,一场下来下肚的比付教还多。 只是付教酒量差,一群半大不小的臭屁男孩儿还没过瘾便醉在了餐桌上。 叶茂森见招呼不过来便躲,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还有杨郴替他说话呢! 叶茂森近乎是落荒而逃,带着浓浓的酒意跑出来抱杨郴叫他替自己出气。 杨郴哪儿晓得他都经历了什么,只有拖着个醉鬼回家的使命。 但要说叶茂森有多不清醒也不对,毕竟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叨叨叨了一路也不见歇息,把方才好多心里话都一五一十地讲给杨郴听。 但又要说他没多醉,他却又使不上力气,一个劲儿得和杨郴撒娇、不讲理。 杨郴气得拿他没法:“怎么你刚才在里面玩儿嗨了,现在出来和我装神志不清呢,我就要给你收拾烂摊子是不是?” “是!”叶茂森很大声回了句,手搂紧杨郴,像是幼儿园抢答的优胜首,全然不觉得自己闯了祸,语气这么骄傲。 他强有力的一嗓子修好了路边昏沉的灯,不算宽阔的柏油马路一下突然照得亮堂,突然明晰的视线拽着杨郴骑车的手一抖,两人带车差点骑坑里去。 “老实点儿。” “好。”喝得半醉不醉的叶茂森格外听话,说什么都百依百顺,也不知道明天酒醒会不会怀恨自为何蠢成这般模样。 两人拉拉扯扯好不容易被老王叔家的电瓶车送到单元楼,却碰上叶茂森撒泼打滚不讲理要给他实现愿望。 “你做什么?大半夜的睡不睡了?”杨彬拽不动他这头倔驴,只有靠语言试图唤醒他。 “别呀,我给你实现愿望吧!”叶茂森说罢猛得靠近他,嘴里嘀咕,“今日份暧昧。” “什么?”杨郴紧皱着眉,怕他使坏。 谁知叶茂森下一句让他缓不过神。 “我实现你一个,不对是我的愿望,亲一下吧。” 他借着忽明忽亮的月光去寻杨林的唇,那块红艳的地方不时落下一枚带着酒气和不清醒的吻。 杨郴高防的城墙应声倒塌,处心积虑多少积攒的防备便这么碎了一地。 好在叶茂森胡闹有度,满足了之后就愉悦得走开。 杨郴看他泛暖的背影喉头发紧,方才明明见叶茂森他舔了唇。 该死…… 第19章 春天的死潭 这个吻属实来的莫名其妙,杨郴沉思了一晚选择假装不知道。毕竟他弄不懂叶茂森的底细,又不知道他明天起来会不会断片,自己刻意提起感觉很怪。 杨郴给他送回卧室里就没再进去看过,看与不看都挺尴尬的,任他自生自灭吧,毕竟这种目的不说清楚的人不配他关心,到时候耍赖说自己耍酒疯,他却好心要照顾他倒显得自作多情了。 杨郴一个没有烟瘾的人去楼下24小时便利店随便买了包抽了一晚上。 他不是个感性的人,却也不应该被这种情情爱爱的事困住。 说他愿意吗? 这个杨郴给不出答案,但去繁从简来说他不排斥。他知道自己缺什么,恰好叶茂森又是一个有爱的人,能补齐他的感情缺陷,两人灵魂互恰,相处下来应该算不错的伴侣。 但杨郴知道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的。叶茂森没有说过自己喜欢男的,就算杨郴不计较,叶茂森不计前嫌,他身后还有那么多人等着阻止两人。 况且杨郴真的不知道他的三分钟热度底线是什么,他不想以后说出去自己的第一段感情是被一个动了心的18岁男生给甩了。 他不计较脸面,但计较真心。杨郴从小到大都在做不计较回报的事,从扶养杨琪长大到支撑母亲高额的治疗费,他总是觉得自己人生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可惨的,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但就是这样一个情感长期单向流动的人竟在杨郴这里渴求回应。他都是一个只付出的人知道这种情况不好过,却渴望一个全然做不到这样的人来体验他的痛苦。说白了是自私,想用自己的一时兴起缓一缓。杨郴不希望最后不体面的爱情纠缠他很久,痛在心里的东西总归不是时间就能消灭的。 趁着叶茂森没醒,杨郴发觉自己在这里偷闲和死里偷生、心有余悸也大差不差。 接受一个人需要莫大的勇气,这无关愿不愿意付出爱。 爱是多么简单而泛滥的东西,光是听心跳声和感知细水长流的绵延也能分辨出来。 而这份勇气是可以排开万难和不计较的全身心而退,杨郴貌似做不到这么大度,也没有这个底气。 杨郴无数次准备拿出这份勇气,却倒数五四三二一了千万遍也还在紧张着。 叶茂森宿醉难起,也不知道昨晚的酒里掺杂了多少白的,眼睛睁开时感觉像把脑子也给剖开了一般,搅着神经阵阵刺痛。 没人和他说喝完酒不准睡觉啊! 哦,也有可能自己是晕过去的,毕竟不排除他昨晚清醒的……受刺激了。 他惯常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大多数是起来晨跑和定向锻炼,天台跳健身操的大妈和树荫底下听戏的大爷特别眼熟他,三个人早起互打招呼已然成了必干的事。 潜意识里听到六点左右各家各户就有早起的热闹声,隔壁的房东要跑菜市场抢鲜肉果蔬,楼下的小学生要赶一天的兴趣班,杨郴嘛,又在整理他那一堆破工作文件。 也不明白怎么想的,公司只懂得压榨他,不安体恤员工的好心,还有一堆勾心斗角的同事,上市大公司实则背地如泄洪一般的不堪纰漏,那叫一个乌烟瘴气,杨郴居然还那么卖命的干,给的理由极致肤浅:大公司,为口碑,明面光鲜,出手阔绰。 而叶茂森实则不以为意,上死班的老实人永远只有那么几把钱拿,别的且不说,工作不挑环境吗? 杨郴有钱就干才是真正震惊他。 杨郴也同样嗤他不食人间烟火,自己的情况不容他挑三拣四。有些就该你赚的钱不会因为困难而加倍,因此不得不拼命干;有些就该你吃的苦不会因为反抗而撤销,杯水车薪荡不起涟漪只有伤痕累累。 他都已经够普通了,够难撑了,还要怎么在往下坠呢? 叶茂森轻轻皱了皱眉。 “老头儿,你今早见着那个小伙子没?” “怎么,你看上啦?要招家里去当女婿?” “去去去,家里只有个儿子怎么来的女婿?” 听戏大爷和健美操大姨两人相隔着一栋楼的高度互相交谈,浑厚和尖锐交织,声音贯穿社区,叶茂森就是这个时候醒的,脑袋被刺激的不轻。 他缓步走出客厅却没见着杨郴,奇怪。 叶茂森洗漱速度快,在家里逛了一圈确实不见杨郴人影,他蹲在天台的面前柔声问道:“你杨郴叔上哪儿去了,嗯?知不知道?” 天台喵喵叫了两声,懒倦撇开头不理人。 叶茂森愣住,不就喝醉了个酒吗,怎么一早起来,不对,一中午起来家里任谁都不理不睬的。 叶茂森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做出了背叛家里的事的罪人,没人意愿搭理。 恰逢楼下那个听戏的大爷开始报幕。只要有人回来大爷就会打招呼,所以比起人,先到家的永远是大爷雷打不动的问候。“小杨买菜回来啦?” “嗯。” “哦呦,牛肉买成多少?听人说牛肉涨价啦?” “还好,不算太贵也就涨了两三块一斤。” 杨郴回来了。 叶茂森趴在阳台的窗子往下看,就见杨郴站在楼栋的阴影外,树隙间的碎光流转撒在他的肩头、侧脸、发梢,整个人像是被阳光的人间柔和泡涨了一般,那股慵懒的劲从嗓音里溢出来。 原来是买菜去了。 杨郴简单和大爷交流了两句就上楼去,他伸手去包里摸钥匙,叮当两声响,手还没伸出来门就已经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他和叶茂森四目相对上。 叶茂森还是那副单纯的少年模样,一双明亮黏腻的眼睛一瞬不眨地望向杨郴,没有杂念的纯粹的直视。 杨郴也还是那样喜怒不浮现于脸色上,看他的眼神有些错愕,许是没想到他已然醒了。 但这交汇纠缠的视线里貌似有的东西变了质。 如果放在昨晚之前,杨郴可能会损他是狗耳朵,就会机灵的等主人回来,然后摇尾巴求欢,偏偏今天气氛不合适,小心死于话多。 杨郴简单和他点头然后进门换鞋,叶茂森也略显生疏地从他手里接过一堆塑料口袋往厨房走。 两人一朝回到解放前。简直比刚刚同居上时还陌生,像是谁去谁家做客的一样,明摆着客气一下。 “别放冰箱,有些我等会儿就要弄,马上要十一点了。” “哦,好。”杨郴讪讪收手,跟不熟悉厨房一样不知道放在哪里。 “厨房阳台上。” “哦。” 对话沉默又干涩,杨郴面不改色地请他出去,“厨房烟子大,呛。” 放在往常叶茂森早就跑没影了,今天却执意要留下来帮厨。 这下好了,叶茂森更像是来不熟的朋友家做客的,在一堆客气声中找事做:你去休息就好啦、没事我来帮帮你、哎哟你来我家耍还这么勤快的、哪里哪里没有你们勤快嘛,说出去吃的还自己弄…… 不开玩笑,叶茂森小时候真见过这种场景。 杨郴没拒绝他,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随了他去,反正叶茂森也就只能干些繁琐的小事,比如洗菜递东西啦,叫他切菜下厨还不知道厨房会变成什么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血溅三尺,黑烟弥漫,家徒四壁。 “我昨天晚上出来的很晚吗?” “还好。” “没有麻烦你吧?” 杨郴终于从手中的案板和刀上分出个空隙去看他:这什么废话? 叶茂森也意识到自己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连忙找补道:“不是不是,知道一个醉鬼不好收拾,就是没有冒犯你啥的吧?” “没有。”杨郴冷冷地答。 这回换叶茂森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洗菜的手都停了下来,似是用尽全身的精力去思考杨郴说话的逻辑。 可是又怎么也想不通,杨郴……不觉得冒犯?为什么呢? 叶茂森哪儿能忘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又没完全喝醉,只是酒精上头昏睡过去罢了。 但是今天提起杨郴又是什么意思,他不介意?他不意外?他不难以理解? 叶茂森自己都是憋了好久想不清楚胡乱来的人,杨郴居然想得明白,这……太不可思议。 “什么意思?” 叶茂森这一次说话不过脑子,把本来该自问自答的话脱口而出。 亲吻一个人有很多重意思,叶茂森自己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杨郴就这么清醒和聪明。 杨郴也放下手中的事情和他一起沉默对峙,两人陷入无声的风暴中谁也不曾走出来。 杨郴也想不明白叶茂森是在装傻还是什么,他作为先发起进攻的一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不扯么,杨郴轻嗤。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叶茂森干得出来,那揣着糊涂自以为是杨郴也干得出来。 杨郴轻描淡写道:“嗯,没什么意思。” “亲了你不,奇怪?”叶茂森急眼了,顺着杨郴的陷阱一点不思考地跳进去。 “亲了又怎样?” “啊?” 杨郴的回答实在理直气壮,叶茂森这下是真完全丧失了主导权被他的思维绊倒。 “……唔。” 杨郴的手抚上叶茂森的下巴,指节一用力,搬过他的脸紧紧扣住,在他唇角又落下一枚痕迹。 “看你不服气,还你的。” 两人的呼吸交缠,泄了力一般轻颤、抖动,杨郴的嗓音瞬间就暗哑下来,像是傍晚的潮水泛着暗夜的星光裹上海岸细沙,一呼一吸卷进叶茂森的耳朵里,那细沙剐蹭着耳蜗,极富颗粒质感,痒的心颤。 杨郴归还了叶茂森昨晚的胡闹,不过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撇开关系不领情,更像是那就别走了的挑逗、引诱。 “故意勾我呢?”叶茂森蹭着他的耳廓低低的说,气息不稳。 “那我这么坏你还愿意主动。”杨郴回敬他。 叶茂森抬眼就撞进他从死寂增添生机的眼睛,不好具体形容,叶茂森就觉得那漆黑的瞳仁似春天的死潭,渐渐多了绿意,朝自己抛出柳枝邀他共赏春色。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杨郴这么媚呢。 第20章 第二春 两人在自暴自弃中都已然吃饱,虽没有说开,但问题早就心知肚明。 杨郴的嘴似有魔力一般引着叶茂森不断贴上去咬,艳红的唇色被他尽数吃进肚里给上瘾和食贪恋徒增一把火,烧得他眼干舌燥。 而杨郴动情的眸光就像带他润凉的水,一沾上,便能有效缓解病症。 杨郴起初会由着他闹,到后面便会率先预判推开这只黏人的狗。 就连天台都受不住他的欲求不满模样,从窗台溜出家门便是许久不归,时常连饭点都不乐得回来。 经叶茂森鉴定:她八成是发情了,急切想要找个伴儿。 “我看你没比它好哪儿去,有其父必有其子。”杨郴收拾着最后一件衣杉,头也不抬地吐槽。 叶茂森计较他偏不会好好说话,一把扯过杨郴的T恤领口和自己接吻。 杨郴被他拽得重心不稳,两人攀作一团倒了下去。 好在杨郴反应快,虽是骑在他身上的姿势却快速稳住了脚不至于压他身上,他一手扯住叶茂森的衣服,一手揽过他的腰,两人便定格在这糟糕的高技术含量杂技上。 叶茂森冲他狡狭得眨了眨眼,缓缓松开被他揪作一团的凌乱衣衬。 歉意占上风他现在只顾着怎么跑才不被他哥弄死。 杨郴预料到他先一步迈出的脚,主动拽回这个作贼心虚的逃兵。 他好整以暇得打量叶茂森,没什么感情得笑道:“你就这么喜欢抱着人啃?” 他不等叶茂森回答,也不需要叶茂森回答,他先猝不及防地吻下来,压着叶茂森直往躲。 这个无言抗拒的动作惹火了杨郴,他“啧”了声,在两人连绵的水渍声中含糊道:“……唔,不是你主动的么,嗯?现在跑什么……唔,哈。” 叶茂森被他吸得打了一激灵,快意直冲脑们去,想把嘴再张大点说却被杨郴钻了空子长趋直入得深层**,舌头发麻、脑袋晕。 这一吻杨郴生动发起进攻,叶茂森连连败退。 末了,杨郴戏谑得在他屁股上不轻不重一拍,咬耳朵威胁:“敢做就要敢当,这就是你该得的罚。” 叶茂森被他断断续续钻进耳朵里的气音惹得直逃,像是被人用逗天台的羽毛扫在耳朵里,从上至下皆泛起密密麻麻的躁意和痒感。 脑袋被人当头一棒,杨郴这一棍敲得他心浮气躁晕感十足,也不顾不上去听他说了什么,伸手便抓杨郴的衣袖要挽留。 可惜杨郴就是个不领情的人,冷血得很,这点是叶茂森在他这儿屡战屡败后终于气恼的心结。 他现在就是觉得杨郴这人分明是坏,对他就像渣男骗个一夜情一样潇洒,完了还是自己痛苦有气没地撒,可恶…… “管你怎么骂我呢,但现在我必须要走了。” 杨郴一出声给他惊了一跳,叶茂森惶恐和他对上眼,不看他知道这人肯定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杨郴嘴角带笑,“你别又在家犯蠢就成,省得我还要操心你。” 叶茂森气急败坏,恶狠狠的目光追随他胜利者的姿态出了家门,消失在大马路上。 杨郴用了几天年假拼了周完整的工作日回家看杨母。 自云秋确定病症以来一直都是杨琪在照顾她,自己只每月固定打钱至卡上。 说出来还有些对不起杨琪这个只有十六岁的姑娘,县里医院离学校不远,她放弃了住宿每天医院来回跑。 云秋隔壁床时常空着,杨琪十点半下晚习便睡在哪儿,偶而碰上个床位紧张的情况便在小桌子上趴着将就一晚。 杨彬有考虑过给她租个折中的房子位于医院和学校之间,这样省时些还能睡个好觉。 杨琪拒绝说自从妈病以来就睡不上安稳觉了,床再大再软都不行。 况且哥有给她租房的钱何不直接请个人来专程看护妈? 说来也是,杨郴每当钱在手头攥得紧的时候便会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不再有能力一点。 10年出头的时候在大城市打拼的工程师一个月有万把块钱已然是笔不菲的数目,但他每个月固定的七千六百块工资寄回去后都所剩无几,自己活下去都困难,上哪儿给杨琪再租房呢。 他拼命揽下的大单提成也只是存着不敢乱花,怕哪一天真是走投无路之时却从兜里掏不出一分钱才是真的绝望。 高铁回去的票价便宜,但座硬时间又长,好在他的时间不值钱,趁着有假肆意挥霍倒是一点不用心疼。 清早的动车卖命跑也要喘息着拖到深夜才到,好在云秋和杨琪都在医院里候着不用进村浪费走山路的时间,确也还是省事。 列车跻身县中心,从这里去医院的法子便不用愁。 “杨琪,杨琪……” 杨琪睡眼惺忪乖乖得就站起来,以为是护士来换药或是啥的,眼睛还未睁开就往一旁退去。 高中的课程紧张,这假期里的作业也少不了各项狂补,杨琪白天学业家业缠身,又累又走不开叫人心疼。 也不知道叫她多去和同学散心听到没有,上回打回来的钱够她请几天的护工和同学出去开心。 杨郴看她实在困不开眼,由着她缓一阵子再说。 耳边没有预想的机器调节声和药罐碰撞的叮当响,只有张开眼就见着杨郴的欣喜。 杨琪免不了激动,压着嗓子又抑制不住的尖锐悦呼:“哥!你怎么来了!” “嘘,”杨郴带着她到走廊上去说。 深更半夜的医院静得悚然,但杨琪全然只有见着救星的兴奋难耐。 “一直趴床上?” “哪有?只是今天隔壁床住人了而已。” 杨郴冷哼一声并不拆穿她,哪有脚骨折才住一天院就要准备拆石膏的?医院哪个神医妙手回春。 再说,能涉及住院的病情肯定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好全的,杨琪怕不是有一半的日子都是在桌上睡的。 杨琪知道他哥聪明,不是自己随口两句便相信的,只有撒娇转换主题。 “哎呀,又不是睡不着,反正睡眠时间不差着呢,你放心。话说,哥你不上班吗?怎么这个时候回来。” “请假,看看你俩。”杨郴揽着她走出医院往附近的宾馆走。 杨郴这人虽然冷冰冰的,多数时候不讲情面,但他的怀抱滚烫,左胸腔的心脏有力跳动着,不断散发光热,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用拼命盖过不在意,本质上却还是源源不断地生长,是斩不烂的。 杨琪觉得他哥在奋手一搏上比少年人还热血、青春。 “给你在附近宾馆开了房,你开学前的这一周就在外面好好休息,开学打起精气神来好好努力。最后一周了,也和同学出去玩几天。” 杨琪知道自己撒谎称和朋友聚过了,杨郴指定有办法打假她。 为了不弄得不愉快,她想理由说:“他们都急着赶作业呢一个比一个剩得还多,谁有空陪我出去瞎逛。” 杨郴坏笑着给他出馊主意,“那你就PUA他们呗,你说不着急,这不还有一周么。我这儿有答案,缓两天再抄也不迟啊。然后过两天你又说你做的时候字不多,抄起来特别方便,你们最后一天来做,时问也绰绰有余,你还担心没人上当?” 杨琪有被震撼,“扑哧”一声笑出来,“哥,你当年PK掉同分对手时手段也这么阴险吗?” “不啊,”杨彬想十几岁的少年心思哪儿有这么深这么坏,这些不正当的手段都是出入社会见识到的。 尽管肮脏又卑劣,但杨郴还是同她讲:“有时候自己走不动了或没有办法走动的时候,唯一且最保险的方式就是给竞争者制造麻烦,让他们退步自己便能保住。” “那不就是算计你吗?”杨琪脱口而出。 “……” “哥?哥你怎么不说了?我用词不当么?” “哥,你是不是被人算计过啊?” “嗯,”杨彬大方承认,但又不细讲。 杨琪还是个学生,不要过早面对现实,顺其自然去发展就好。 但杨郴也无需憋着,毕竟这些不光彩的事情不会让他丢脸。不能因为对方势力大、从众多就羞耻,对错从来不分光不光鲜。 “先生,这是你的房卡和身份证。” “谢谢。” 杨琪捏着手中仅有的一张单间卡片心里疑惑:“哥你这么快就要回去吗?” “不是,我去接替你的班。” 杨郴回来的几天就是替她照顾云秋的,杨琪大可以放心出去玩。 等杨琪入睡后杨郴又返回去看云秋。 他工作忙,平日睡眠质量也差劲,这折腾了一天一夜他也疲惫得想快速找个角落释放压力。 没想到云秋早就醒了,天还不曾蒙蒙亮她就已经难以再睡下去。 貌似睡眠也成了每代人之间的鸿沟:老一辈就早睡早起,每日一点点睡眠还觉浅;而杨琪那一辈呢也只睡几个小时,睡晚晚起,使不完的精气神。只有杨郴这种才是最想睡没得睡,一倒头一辈子就过去了。 云秋给他腾地儿,把医院的被子叠成厚厚一块儿让他趴着更舒适些。 “医院床板硬,你趴着好受些,琪儿都受不了,时常半夜就到我的腿上来。麻了也不忍心移开她。” 云秋的身子骨一直不大好,这生病之后声音不只是柔,还有不足气的弱,说话间换气常常喘得厉害,嗡嗡嗡的不大容易听清。 杨郴也不和她假客气,他向来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平淡得过比虚情的演叫人舒心。况且他现在困得不行,能更舒适得休息会儿自然好得多。 护士每早准时来做常规检查,碰巧遇上买早餐回来的杨郴,便请他去许教授那里听听看情况。 杨彬是沉着口气进去的,抱着随时不会有好事发生的心态十分严肃。 许教授看出了他的紧张,扯开话题和他开完笑道:“你这个人啊就是悲观,怎么什么都做个最坏的打算呢,干嘛不期待一下我叫你来是好事情发生。” 杨彬面不改色:“那最好不过。” 许教授又是摆手笑他,“你怕不是遗传的云秋的,做事要有信心嘛,干嘛不通透一点?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怎么总想着会那么轻易的走散呢?” 话虽这么说,但敏感的人总有颗无处安放的心,胡思乱想是常态。 许教授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的在这儿吓唬这个小青年。他长话短说就是云秋的病有好转,痊愈的概率逐步增大。近期可以适当外出散散心,对疗养也有帮助。 他最后还劝杨彬:“人生没有死路一条,也不会有太多的如果。往后想是未知,但当下是历历在目,所以不要畏惧太多,人生哪儿有那么多第二春。” 云秋是幸运,捡了个第二春,像是有谁的电池扣下来颤颤巍巍给她续命一般。 云秋的不适有所好转于一家人而言都是件好事,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闻再久也不会免疫。三人在外寻个馆饭庆祝云秋的“死而复生”。 往后的路确实不该担忧太多,就像云秋抢回一条命后便看开了许多。 死亡不可怕,离散也不定是坏事,云秋拍着杨彬悄悄说。 第21章 车尾灯 杨郴在这里陪他们的日子说长不长,却又在眨眼间消失得无声无息。 杨琪抱着他的手臂不给走,娇嗔的语气让人对她狠不下心来。 可杨郴是谁,没有人可以以情服他,杨琪不过是犯了小孩子气。 手机铃再次突兀地响起来,这是杨琪今早第三次见着那个备注“难缠”的人给他哥打电话。 好奇心驱使着一个爱八卦的小姑娘忍不住向他哥打听情况。 杨郴打电话背着人,接个诈骗电话也溜出去自己听,特别防人,导致杨琪想捞点什么有意思的八卦还只有硬着头皮问她哥的份儿。 “哥。”杨琪靠近他,一脸谄媚的笑容,看的杨郴莫名瘆得慌。 “做什么?不准备活了?” “不是,就是想问问你谈女朋友了?姐姐挺腻歪的嘛。” 不知到底是女朋友还是姐姐戳中了他的笑点,杨郴握着手机都不忍看向叶茂森的头像,这么萌的天台大脸照想不误会都挺难。 “其实你也可以不叫姐姐。” 杨琪这个奇女子思维跳脱,正常人可能是吃瓜何时结婚,是不是该改口叫嫂子了,她倒好,一脸不可思议地惊呼,“哥!难道……难道你谈了个阿姨?!” 想象力挺不错的…… 看看埋哪儿比较好。杨郴有被无语地懒得搭理她,心想这姑娘以后不去干演绎事业都可惜了这个影后的实力,没上升空间硬凿穿天花板支出去。 叶茂森那头也像是在配合这出狗血的连续剧继续发酵一般又拨了个电话过来。 杨郴烦他,也懒得再出去接他的废话,索性当着杨琪的面和他吵嘴,但电话声音不大,白天的医院也算是热闹,杨琪其实不大听得清电话里在说什么,光能看到他哥一张不耐的脸和说不出好话的嘴,也不知道嫂子怎么想不开来遭罪,连顺顺畅畅的活下去都不乐意。 “你又电话来干什么!电话费送你的?有钱也给自己留点老了花好不好?” “不是,是想问你酱油放哪里了,刚刚问你做法的时候没找到。” “你不是和我说那是你家吗?自己家里怎么会不熟悉呢,现在问我是在考我呢还是没事找事呢。” “那不是没怎么进过厨房嘛,调料真不知道你放在什么地方的。”叶茂森就好在诚实和背锅,是不是他的错都能做到第一时间让步和认错。 “左上第二个橱柜里,打开就能看见。” “……” “找到了吗?” “嗯?这不是醋吗?” “不对就看下一瓶呗,你没读过书啊,认不来上面的字吗,”杨郴受不了他的蠢。 叶茂森嗯嗯啊啊地承认,终于在弹尽人亡的时候找到了那瓶珍贵的“82年的”酱油。 “还有什么要问的就快点,”杨郴没什么耐心的威胁,“你要是再打电话就拉黑。” 叶茂森这几天在家无聊,除了认真训练的时间都在和他打电话闹着玩。 这样说来倒显得他多清闲一样,可叶茂森的训练时间一点不短,从早到晚比上班还累,非要压缩自己的睡眠时间折磨杨郴。 叶茂森当真仔细思考了还有什么没骚扰的地方,可又一时半会儿挑不出能实践的,算了,今天放他一马。 “没了。”叶茂森坦白。 “你确定?”杨郴显是不信。 “真没有。” “呵。” “你别不信啊!”叶茂森急于求证,“在你到家之前我真的不会再打扰你了。” “随便,你最好是。”杨郴拿下贴在耳边的手机准备按下屏幕上的红色按钮,叶茂森急急忙忙的声音又传出来,“对了,确实还有一件事。” “……”杨郴揉了揉眉骨,“说。” “你几点的动车,我去接你呗。” “我要六点才出站,你在训练,不用来了。” 杨郴对他的作息表无比熟悉,能精确到分,别说他下动车的时间叶茂森赶不上,他回家做好饭再去接叶茂森时间都绰绰有余。 叶茂森也确实没有再执拗说些什么,两人硬生生拖拉也不知道讲了些啥垃圾话,好一阵子才得以挂断电话。 每一通想尽办法敷衍他的电话杨郴都骑虎难下,变着法子哄。 叶茂森一个人在家耐不住寂寞,不知道有没有人谈心,反正是贪杨郴的相处时间,有一点榨干一点,乐此不疲。 杨琪看他紧皱的脸色龟裂出无奈的宠溺,差点没和云秋一起戴呼吸机。 不过杨郴这人嘴巴管的可严谨了,根本走漏不了一点风声,杨琪同他兜兜绕绕玩脑筋却差点把自己献祭出去。 算了,不就是他哥的秘密感情史吗,总有一天她会趁虚而入打劫的。 云秋和杨琪目送他上高铁,两人互相搀扶的单薄身影藏匿在人群中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迹,杨郴这才感觉高铁起步快,三两下就甩开了车站驶向青天墨轨的远方。 回去的这一趟车价格虽是高了些但也确实快了不少,杨郴下车时还能赶上这儿的最后一点落日风光:残阳如血,打翻了便是浸润熟透的天,连蝉都不叫唤离别。 杨郴所在大都市的交通便捷发达,只是一个普通的东站都修的和老家市里的机场一般大,接着地铁站、地下室、出租车停靠点位,杨郴不大熟悉这边。 行李不多,一个背包就能塞下,他取行李方便,肩上一沉便踏出车门去。 论距离它没有梁攸站离家近,论开放程度它没有鸣界站选择多,公司派他出差也基本走西站和飞机场,这个方向回家简直是在走城市的对角线。 杨郴顺着路标找写有公交方向的出口去。 “杨郴!” 听到熟悉的声音,杨郴猝不及防是呆愣在原地,继而才去寻那声音的源头。 叶茂森方便他听清楚叫了他全名,但即使他不高声讲话杨郴也会在人群中仔细去听他的声音,因为方才就一直觉得有个很像叶茂森的人驻足在人海里。 杨郴出门习惯戴着眼镜,尽管度数不高,但哪怕只是能再清晰一点也相当不错。 可此时他却只觉得这眼镜失了作用,不仅没让他看清还弱化了视力。 虚化的人群像斡旋在一块儿的翻转抽象画,杨郴终于在叶茂森步步靠近的来时影中具象化他的轮廓。 杨郴好半天反应不过来,“你不是该在体育馆训练吗?怎么在这儿来了?” “接你回家啊,有意见?”叶茂森自诩自我做主就是有能耐。 杨郴不语,上下打量了他好几圈。 “喂,我事先说明这种没有感情的监视很不礼貌的,要不是我喜……反正你别这样看了。” 叶茂森扭捏了好一阵子,结果换来的是杨郴直言的夸奖。 像杨郴这种就爱斗嘴的别扭的人偶尔吐露真心叫人心悸,把人脸颊烧得通红。 这种感觉就像网友评论的最怕rapper唱情歌差不多的道理。 杨郴揽着他大方给了一吻,叶茂森梗着脖子躲,“青天白日的,你抽什么风?!” 小孩子还是不禁逗,一吓就害怕,杨郴放开他心情颇为愉悦地大步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高铁站,迎面便撞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没有小说里形容的矜贵气质和万里挑一的模样,从头到脚只有“我是替人办事的,有不满别找我”的事不关己,这工作还挺适合杨郴来干。 杨郴想要绕过他,谁知一切的阴差阳错都是有迹可循的,这人他们不是转角偶遇上,是刻意在此恭候实施命令。 杨郴还在疑惑他会不会是什么传销组织的非要拉住他们推销产品,谁知杨郴匆匆拐弯却没拉动叶茂森。 他无声问询,做什么,走不走? 叶茂森也同时出声叫人:“魏叔。” 叶家的管家。 他简单交代缘由,硬生生丢下叶家老两口自己跑路。 戏挺足的,就是感情不够饱满,技巧也生硬,像是破罐子破摔懒得装的随性,改天让杨琪手把手教学,杨郴坚信名师可以出高徒的。 前奏铺垫挺长,走了个话多的又来两个看着就不好对付的。 在叶茂森来自己这儿借住的三个月里杨郴虽没少听他讲自己的原生家庭,却没有见过真人版。 这肉眼看着……就是钱多的样子,好不好骗不好说,反正就是金撞银,铜臭味能溢进杨郴呼吸道里。 “您好,想必您就是叶子的室友吧。”叶母先发制人,寒霜的语气直戳对手。 杨郴被他的称呼弄的一僵却又不好反驳什么。 这咖位言重了。 杨郴叫叶父一声叔都不显奇怪,这样却是显得阴阳怪气了些。 这才哪里到哪里,杨郴搞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弄来自己的行程信息的,那种**被暴露在公众前的惊吓和防备。还有语气中暗藏的没什么好脸色也让人觉得低人一等,确实就该理性服从。 可他们既不是杨郴的上司,掌管杨郴咽喉上飞舞的刀刃,仅仅算不正经男朋友的家长,凭什么就要低声下气了。 三个月来杨郴也越发觉得自己越长越小了,诸多事情上也开始萌生青涩不成熟的想法来,什么不想好退路,一个劲的就猛上,以及他在叶茂森这里做过最刺激的事情就是对这段感情横冲直撞,先不考虑面对,和谁都龇牙树敌。 叶父一样冷淡的个性出来浇了盆冷水,暂且分隔开剑拔弩张的氛围,毕竟儿子还在杨郴手上,彻底闹开和谁都不益。 杨郴看他们管自己的眼神都明晃晃写着你为什么要坑蒙拐骗我们单纯的儿子!你是不是给他下了**汤,怎么偏偏就我们儿子对你神魂颠倒的?你如果想活命就乖乖把人交出来。 结果会怎么样杨郴暂且告诉自己不去想,就像许教授开导他的那样:活在当下。 也说不定是因为他们常年混迹商场,那股底子里甩不掉的雷利才让人产生误解呢。 杨郴主动提出出去吃饭,却被叶父叶母两人两面夹击打消了这个念头,非要去参观杨郴破旧的出租屋。 杨郴算是弄明白了,这两个人是狠了心又拉下来脸来关心儿子害怕自己虐待他是吧。 杨郴的生活环境算不上糟糕,虽然外表看起来破旧不堪,但内部还算温馨,起码冬天挤着暖和。 但周槽举足无重的环境细节拼凑在一起还是烘托了这里破败贫穷的本质。 杨郴又一次移开了视线。 尽管自己再装作的不在意,可这模样落在爱人眼里就是会把细节方法一万倍去心疼,去分解。 杨郴知道叶茂森父母打心底瞧不上这里,或许还会想不明白叶茂森是怎么在这种环境下坚持吃苦的,杨郴安慰自己的办法就只有一个:叶茂森自己找上门来的。 叶茂森也愿意承认是自己得寸进尺而来的结果。 杨郴的怀疑他就要给十二万分肯定去鼓励,爱是我不断将你也填充。 杨郴幸而家里有新鲜的菜能够勉强招待不请自来活受罪的客人,不然就是真一无是处无言以对了。 叶茂森哪儿能看不出来双方关系的紧张,但他现在站在杨郴的这头,怎么也是帮杨郴说好话。 叶母几次欲阻拦他都没叶茂森打断抢了话头继续讲去。 杨郴知道他们在怀疑自己养娃的能力,“以貌取人”,每个人见面都会不由自主开始做的事情,而叶茂森就是那个解除陈见的契机。 他越是维护杨郴,杨郴就越大没有底气,毕竟他的多面体全靠叶茂森的一张嘴来丰满,心里不是滋味。 说好了不多想的,可杨郴目送他们远的身影还是会站不稳,挺不直。 那对闪着刺眼亮光的车尾灯如手术的剖刀一样直直落入杨郴的心里。 豪车猩红的双目在暗夜里远去,刺眼的疼,犹如方才势不两立的双双剑眼,花光四溅。 第22章 我们也应该有顿散伙饭 叶父叶母来去匆匆,谈话间并未多透露,但就是觉得没好事发生。 叶茂森也不可能才懂他爸妈的用意,他只能向杨郴肯定至少自己是自由的。 算了,杨郴搬出许教授开导他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讲给叶茂森听。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大段心灵鸡汤,放在往常杨郴根本不屑一顾,但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云秋身体有所好转那天起,自己仿佛也大变活人一样性情有所突破,或许有云秋悄悄告诉他生离死别并不可怕的原因。 他都算经历过生死的人也不应该把离别想象的太沉重。 叶父母的到访当真只是两人生活中的一场插曲,在此之后杨郴除了偶尔晚饭后会听见叶母打电话来关心,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妥当。 杨郴平生第一次对不放心的事情报以“没关系,能熬一天是一天”的态度,这种心情放往常他都会痛骂自己吊儿郎当、得过且过,但偏偏在叶茂森这里他使出了所有的孤勇孩子气了一回。 都说年少时的感情鲁莽又青涩,杨郴就得自己和叶茂森待在一起不知道年轻了多少岁,就当是对第一段感情的满腔热血不留余地了。 叶茂森的训练在进行收尾工作,他这周末就要飞国际航班去备赛,之后变回常驻美国专项训练。 异地恋的痛苦给不少热恋中的小情侣制造麻烦,被周围的人倾诉多了,现在连没有经历过的人也开始紧张焦躁。 叶茂森不知道异地加上时差他会有多想念杨郴,可能每天一个电话还不够,晚上也要枕着杨郴的呼吸入眠,不为什么,单纯满足自己的安全感。 明明还有几天快乐日子可以挥霍,但叶茂森从此时此刻就开始急切,他时不时戳进杨郴的小头像里问问这个聊聊那个,新下载的表情包不管有没有用,全都排兵布阵向杨郴发起进攻。 这头的杨郴在专心开会,今天来了上级领导会议很是重要,只好委屈叶茂森自娱自乐,消息石沉大海了。 公司每年都会有集团大会要召开,不知今年怎么提早了三个月,各项常规检查也是猝不及防。 杨郴坐在中间的会议桌,是个上有小下有老的尴尬位置,往上爬说野心大,往下跌......那更是丢脸。 实则最恼火的还是开会的报告,领导不可能亲自汇总,属下又毛手毛脚,这种满足四方圆滑变动的工作只有落在杨郴他们着一段的人身上。 这次会议从早八持续到午饭时间,说坐着都嫌累,多数是进行到一半就开始花式摸鱼。 隔壁组的组长为人阴险狡诈,随机在工作群里发红包,自己都没那个手速抢一个回来,倒是炸出了不少玩手机的。 【袁波:领红包的一会儿来我办公室】 群内一片寂静无声,杨郴身后却是一阵不不小的骚动,窸窸窣窣的讲话声往耳朵里钻。 杨郴端正听了一小时废话这会儿也烦躁打不起精神,偌大的会议室就他偶尔附和上级两句,现在也不太想搭理他。 “不是羡慕我领导给红包吗?” “噗,不羡慕了哈哈哈,你们组长怎么这么阴啊,开会还养鱼。” “谁知道他要自摸三张呢!” 袁波用手肘去拐杨郴,“看,丰收成果。” “小袁啊,你在偷偷和小杨说什么呢?分享给我们听听好不好?” 袁波运气不太好,现在恰逢他们部门经理发言,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彰显一下自己的威信,拿他来操刀杀鸡儆猴。 “这就叫因果报应。” “哈哈哈,你们领导怎么这么逗啊。” “我盲猜他在和我们组长炫耀自己的摸鱼战果,没想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袁波羞得破防,站起来胡诌两句以免受罚。 开会给他拎出来不说给不给面子,反正工资是不保,方才回了炸出那些小兔崽子们就搭进去两百,这会儿再扣个违纪的两天白干。 好在经理也为了凸显自己的仁义宽宏,只是口头批评了两句并未做出实际惩处。 这次会议分批次结束,越是基层的员工越早解放,往后涉及不同程度的内部机密,杨郴又得被迫打起精神听。 “最后,这次公司将会下放两个名额去美国进修,为期一年半,我们需要有上进心认真负责的员工,不是去浑水摸鱼,而是真的对公司业绩有所改善。” 薛总讲了一大堆学习人员需要具备的高尚品质,弄得杨郴以为自己在竞选什么志愿者,现在在进行入队宣言。 不过瞧薛总那个架势怕也不是让他们自告奋勇相互推举,怕是内部早有预定。 实则确然。 剩下没有结束战斗的都是有力的竞争对象,细数下来还是有个二三十人,这么多之中只要两个可想竞争会有多么头破血流。 杨郴自诩稳定选上的希望不算大,但也没觉得自己会输。 在公司坐他们这个位置的敢说谁没有要往上争的劲,即使表面摆手说不在意,私下也不知道会怎么想方设法的努力,不管正不正当。 杨郴就是真的随遇而安,他坐上这个位置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原先的领导调走了,他作为替补要快速上位,更多的是他真的努力优秀,业绩漂亮踏实肯干,提拔他也没人有意见。 只是他来公司不久,年纪轻轻坐上高位还是有不少上层唏嘘的。 杨郴的能力不说出众但还是具有威胁力,大家暗地争斗是免不了的事。 不正经手段不可或缺,实力也不容小觑,杨郴深知自己没有后背撑腰,大多数时候败给他们也不自责,所以他看得开,真的不愿斤斤计较,但属于他的东西他肯定也牢牢攥在手心,因为钱还是诱人。 对于这次去美国进修杨郴就觉得自己有利。 去异地待上以年为计数单位的时间对多数人都不方便,但杨郴就没有这个烦恼,他暂且可以放手一搏,家里虽不说能给他支持,但没人能拖住他的脚步;其次是他去美国进修就可以离叶茂森更近一点,计划的一年见两次变成一个月见一次也可以实现。 况且他去进修薪资什么的也全然不用担心。 但他还是担心的问题始终觉得国内发展太快,这走的一年半里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物是人非。 相较起进修,国内稳定的收入于当下的他而言才更重要。 求名追爱还是稳扎稳打各奔东西? 杨郴实在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虚荣心。 实不相瞒,杨郴紧着听,这预定名单里还真有他的名。 会议室响起基本的掌声,怎么说呢,不热烈,甚至唏嘘。 但杨郴不在意大家的看法,领导认定就错不了,大家复杂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总是看的人不舒适,好在会议终于就这么结束了。 会议室稀稀拉拉走出人群,杨郴走的还算近的,不太熟悉的,竞争互相看不顺眼的都来送祝福,不管是否虚假,杨郴都视而不见,假笑着走开。 今天下班准时,尽管还是有不少额外的任务甩给他干,美其名曰“能者多劳”,以及堆成山的签约合同,不过马上就不用看到他们虚情假意的嘴脸,杨郴决定今天硬气一回,工作顺水推舟给明天,今天就是要踩着时间走的。 他决定这个好消息先不和叶茂森说,等他训练了一段时间再出现还给他上次生日的惊喜。 杨郴出了写字楼大门,在拥挤的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叶茂森的母亲,他不确定是不是来找自己的还是本身就有工作只是恰逢遇上,他走出两步看见她在招手,确定目标是自己他才走去。 叶母同他隔了半个车玻璃,杨郴礼貌询问有什么问题。 “上车说吧。”杨郴知道不合适执意拒绝,表明他站在车外听完也没有问题。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存在走漏风声的问题,只是想请你吃顿饭,路上顺带聊两句天。” 叶母怕理由不够充分,还是补充说明:“我想着昨天你那么热情,加上这三个月以来对我们家叶子的照顾,所以想请你吃顿饭以表感谢,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一般这么说的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杨郴寻思着这不就是客气地放狠话转折吗,不过左右环顾两边的司机和保镖自己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光冈大蛇在主道上瞬间提速,直奔主题。 两人在车上的交谈还算轻松,无疑就是说叶父当初有多狠心,听叶茂森说要继续打网球断了他的经济;叶茂森打网球一路走过来不容易什么的。 杨郴轻嗤,都能发觉他努力,却没一个人支持。 叶茂森和叶父早就等在餐厅。 实话说杨郴的识车经验也还算丰富,但面对这样造型怪异的车他还真不知道是什么。 上网搜索识别出了它的基本资料,但更多的是营销号推荐赛迷购买这辆车神的爱驾,就因为新跻国际冠军柏向隅透露过喜欢这车,光冈大蛇在国内的知名度还是有所变广。 不过叶母为什么买它就无从而知了,说不定就是人家收集癖呢,钱多买下就对了。 叶茂森懒得多想,跟在叶母身后走了进去。 华丽的装潢,举止优雅的宾客,杨郴不仅没走进来过也没在网上冲浪过,有钱人的情调当然熏陶不了这个误打误撞的局外人。 叶母送他入座,四个人面对面吃了顿难言的饭。 叶茂森不多说话,杨郴更不会主动发言,叶父不屑没用的交际,全场总归就一个叶母絮絮叨叨赠送好感,也不知道这样端庄的表演会不会疲惫。 杨郴也迫不得已要扬着脸充笑,回应叶母诸多的棘手问题,有一小部分叶茂森插嘴替他揭了过去,但碍于叶父的冷眼旁观叶茂森最终1v2惨败,被叶父拎走了去,四方的餐桌便只剩两人。 叶茂森盯着花纹繁复的餐桌布走神。 “今天工作怎么样?”叶母继续寒暄。 很奇怪,她不问自己工作好不好,累不累,反而问自己今天如何。 杨郴随口表达今天还算愉快。 叶母有兜兜绕绕问一些工作上的问题并慷慨表示自己可以提供帮助,如果杨郴有需要的话。 这话听起来就很奇怪,像是在暗示他什么一样。 杨郴礼貌回应没有那个必要。 谈话进行到现在,那些虚伪的笑脸相迎倒显得生硬故意了些,杨郴受不了同他软磨硬泡,开口提出希望长话短说的意愿。 “还是比较能沉住气的。”她脱口而出一句叫人怎么不窝火,杨郴有不好和他发怒说你凭什么捉弄我。 因为就算不是长辈,论身份他也得罪不起。 “我们叶子之后是要出国有安排的,所以你这顿饭就是替你们俩告别的。” 这话说的好笑,你们夫妻俩的掌控欲说出来也太强了些。怎么告别是他与叶茂森的事,不是被人安排的傀儡。 但叶母这语气也无不警告杨郴知难而退,不再纠缠。 也不知道叶母是从何看出两人之间有着深深羁绊的,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吧,不过他空口无凭,再怎么法力无边也不至于约束自己的人生轨迹。 杨郴明面上同她说好,反正互相也没挑明自己的问题和底线,就算说话不算话,她也没法反驳自己答应的到底是什么。 杨郴送走那两个人精才觉得心累,叶茂森这边也不好过。 目前他的网球职业生涯还不算稳定,再把他俩的事儿抖出来怕是死个七零八落的。 两人都在心照不宣地隐藏一个秘密,也心照不宣地吻在一起。 “……唔,我妈,哈,前脚刚走……” “你不是喜欢刺激吗……像不像偷情,唔……” 第23章 戛然而止的不止有情 叶母自那晚饭后执意要叶茂森搬回去住,说什么在外吃了三个月的苦快回家享清闲。 叶茂森觉得好笑,在他们两个眼里自己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就算自我生存能力不咋地,但也不至于娇生惯养吧。 在杨郴这里可以尽情撒泼打滚,就算他再闹腾,杨郴也只会嘴上功夫不去管他,回了家就真成了他俩的傀儡。 到底在哪里是享清闲叶茂森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 叶母时常打电话来骚扰叶茂森期待的二人时光,没有法子,只好卖惨装怪。 “妈,我足□□够了三个月的房租,凭啥住到这会儿就走人?太便宜杨郴了吧。” 被指责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本人正在一旁看电脑成图,这会儿被无缘无故提出来鞭策也是面不改色地继续处理工作。 母子俩看似心连心,实则玩脑筋,一通电话打下来像是诸葛亮上阵费尽心机只为夺下一座城池一般烧脑子。 叶茂森一直在期待着杨郴会做出什么反应,可他没有。 他还是淡定地接着各式各样的甲方和领导的电话,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电脑屏幕,连一点余光都不愿意施舍给叶茂森。 这样冷淡的方式叫叶茂森破防。 自己好歹和母亲生拉硬扯了半个钟头,你不关心就算了还这么不上心。 叶茂森气不过,伸手就要朝杨郴掠夺去。 他的小动作杨郴已然了如指掌,这个揪领子的气势就是要亲。 也不知道他上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接吻瘾,无时无刻不想着往自己鼻子下的地方贴。 就是不和他对视上,仅仅是杨郴被他单方面盯久了叶茂森也会忍不住想亲。 杨郴只选择性满足他,比如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变得恶劣,把叶茂森折腾地暂且心理阴影三秒钟。又或是心里那股邪火作祟时杨郴也会满足他,只是这种战况会渐渐升级,陡然变成一发不可控的模样后两人才喘着气各自分开。 今天或许是出于撒气,杨郴吻他的动作丝毫不“怜香惜玉”。 杨郴像是反正都要战死沙场不如尽情放纵的将士一样要从叶茂森这里讨回什么。 反正当下激情澎湃,以后想来也不会后悔。 杨郴勾着他的脖子往自己怀里按,叶茂森架不住身体半仰躺着不适,全靠训练的耐力在坚持。 杨郴吻他不像是遣眷迷恋,更像是引战挑衅。 偏偏叶茂森经不起逗,杨郴一勾手他便就乖乖上当。 杨郴用齿牙细细研磨他的下唇,他就想顺着咬回去,可嘴巴才刚刚微张开条缝,杨郴便风卷残云般侵袭而来。 舌苔粗糙的颗粒感极富存在的刮擦着口腔内壁,仅仅是温柔地舔舐过也能激起一阵强电流从头贯穿至尾。 杨郴亲他从来不似电视剧中演的那么迷离和梦幻,不如说是他在释放**和压力。 叶茂森还发现杨郴特别喜欢舔他的两颗虎牙。 他的虎牙长得并不明显,不是夸张的表情和大笑是看不见的。 也不知道杨郴是怎么精准找到他虎牙的位置还如此爱不释唇的。 灵活的舌尖抵上尖角便迷恋似的去戳弄,叶茂森对此没什么感觉,只是单纯不爽那两颗被杨郴分走心的牙。 又在走什么神? 杨郴看他下沉的视线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是捧着他的脸更深入地探进去。 叶茂森一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鬼迷心窍地就攀上了杨郴的腰。 那只握住球拍会青筋蜿蜒的手正正搭在杨郴裤头的上方,他僵硬着慢慢被对方的体温给烫化,指节灵动开始寸寸往上移动。 杨郴这人除了脸冷哪哪儿都烫,叶茂森抚过他的腹、胸腔、锁骨,无一不感受到加速跳动的血管脉络,和心脏连接一处。 叶茂森的手自从开辟新领域后就没有老实过。 大拇指有着深层茧的指腹按压在叶茂森锁骨的凸起处,一点点描幕骨头的轮廓,杨郴被他抚摸地呼吸沉重,经不住咬破了他的嘴唇,破皮的血腥味蔓延在两人口腔间,却又谁都不舍分开。 叶茂森算是破了相,他报复性地碾压上杨郴的锁骨,揉的杨郴吃痛。 而那只挑起祸端的手掌还在往上,他轻柔握住了杨郴不堪一击的喉颈。 杨郴眸**沉,分开他的唇暗自深呼吸。 他的气息稳定颤抖,克制着把涎水拉开的银丝又堵回叶茂森的口中。 两人唧唧我我难舍难分。 “你的脉搏都握在我的手里。” “……噷,想要就拿去。” 杨郴这回答实在诡异,像是不准备活下去了一般慷慨大方,他神色漫不经心,撩起眼皮直勾勾射向叶茂森。 这般诡谲的想法刺痛了叶茂森开玩笑的不羁,他没想过拿谁的命换自己的爱。 而杨郴也把手搭上他的后背,安抚性地拍了拍。 与叶茂森不同,杨郴这双常年键盘家务来回切换的手并没有什么特色,只是掌心的独特纹路触上皮肤的那瞬间和过电般击穿了心脏,血泵一抽一抽地拉着他回神。 他与叶茂森对着干,一只不安分的手直直往下走。 顺着叶茂森方才游历过的地方游刃有余地摸了回去。 叶茂森固定的锻炼模式,有着富有纹理肌肉分明的强劲背肌,爱抚上能感受到一年四季太阳的温度。 叶茂森的腹部也坚实,沿着肌□□壑划向块状分明的区域,脑海自动就开始回味他们的具体模样。 叶茂森有着最多的就是运动装,他别的不说,什么牌子的运动背心短裤却是无比齐全。 而裤头最常见的就是抽绳的样式。 叶茂森的这条就是按照腰围买的,没有打结的必要,因此细白的两条绳索耷拉在腿根处,被耸起的山分裂。 杨郴当然知道叶母在逼他什么,但这其中戛然而止的也不是有情。 成年人聊到爱情这个话题无疑不会离开**和内心的燥火,杨郴何尝不是和叶茂森铤而走险、擦抢走火。 感情其实说俗一点就是一时兴起,不管是精神上还是□□上,情情爱爱一场可能时间不长,但内心的汹涌却不冷静。 缠绵悱恻的接吻游戏终于暂停,叶茂森垂眸去看杨郴扯住系带的手正轻微颤抖着,谁都不好受。 要不要进行下去是个值得打断一切来思考的问题。 别看杨郴老,他实战也是第一次,隐隐复发的紧张时刻不裹缠着两人。 “郴哥,能吗?”叶茂森主动把这个行使权交给杨郴。 有时候过度谦让也不是个好事,就想现在杨郴就很不希望听到这些类似的字眼,让他极其不爽叶茂森是不是小时候被孔融让梨的故事给洗脑了。 让梨是一个人的道德价值观,但他俩要做的事是两个人的心理价值观,没办法让一个已经做出巨大进步的杨郴还来判断和操控这件棘手的难题。 两人半推半就,最后还是没有进行到底。 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就像到故事结束时虽然还有太多的事来不及去做,但仔细想想又不会觉得遗憾了。 树:不能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戛然而止的不止有情 第24章 抽搭雨泣,潮湿吻音 今年入秋又比往年晚了些,金秋送来的雨至九月初才开始飘。这几日早起的天一直都是雾蒙蒙的,灰白一片和入冬了一样。 杨郴出门时总是把窗关上,再留张字条:可能下雨,记得带伞,雨大就不开窗通风。 一模一样的字条杨郴每早都要留,一是旧的粘性不牢,第二天再用会掉;二是叶茂森真的要每天都提醒,哪一天没贴就忘。 那颗“郴树”都是杨郴记着每天去搬进室内的。 公司提醒杨郴还有最后三天的时间思考,他要是实在犹豫不下就把这个位置让出来,让别人在做准备也是一种美德。这样半天不决定机票都难决裁。 杨郴的上级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说一不二,她一般叫人进办公室都是挨训的,从不和谁谈心,真的做到了把工作和生活分离开来,谁也别想亲近一点。 不过杨郴今早到公司就被他请进了办公室。 一般温柔刀才最招人恨,周围大多数都是等看他笑话的。 杨郴告诫自己不能慌,临时乱了阵脚才显得真没有底气,他仔细回忆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问题决定主动请缨。不过都不是大事,细算下来不至于太严重。犯错是每个人必不可免的事,杨郴不觉得这值得重罚。 他心态倒是好,徐娴雯可就没那么清闲。 敲门时响起时她就抬眼看了看门口,又快速将视线落回手中的文献上。 杨郴就这么毕恭毕敬站她面前,像是不管他有没有错都要来英勇就义一样。 徐娴雯轻呵一声叫他坐。 她看杨郴的眼神算不上清白,锋锐的眼神延展出好奇和戏谑。 她不算开门见山,“你家是做什么的?不好意思,我知道打听别人的**很不礼貌,但你必须告诉我。” 什么意思? 杨郴平静如水的眼睛死死落在徐娴雯的脸上,他找不出任何破绽,只好实打实回答,“小徐总问这种问题多少知道点什么吧。我家只有个卧病在床三年的老太太和一个还在读书的妹妹。” 徐娴雯又问,“老家呢?” 她不回答杨郴的问题,只专注于自己的进攻上。 杨郴也实话实说。 徐娴雯怔愣的表情出卖了她,杨郴从她眼中闪过的好奇和不可思议中看出她想要的结果和自己禀报的内容存在严重的偏差。 可杨郴又没有说假话,那就只能证明是徐娴雯了解或猜测的与现实脱轨太过严重,究竟是哪一环出现了转折性的变化。 而一个上级领导在调查你的家庭情况无疑是在了解你原生的社会背景。 眼下杨郴马上就要被派遣去美国进修,现在问出口是不是想让他知难而退,把机会留给真正负担的起的人? 但徐娴雯点头表示明白之后,颇为郑重的嘱咐他:“一定要去,不管怎样有多困难你都坚持去。” 一头雾水,杨郴发觉今天人人都不对劲,像是有什么秘密埋在高层的心底猜不透一样。 如此着急送他走,是公司要进行大规模的裁员了?然后杨郴又恰逢没背景是个合适人选。这么说来徐娴雯是在帮他咯。 “大家都八卦你谈爱了是实话不?” 杨郴摇头。 “嗯,”显然是不太相信。 “以后交友别太马虎了,惹上不该惹的人还是不好办的。” 杨郴一瞬间警觉了不少,这话透露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多,自己从何思考都不知道。 大半天的工作杨郴又是心不在焉的状态,报告中多出纰漏不得不又被徐娴雯给留住。 这回杨郴没再磨蹭,签订了公司的进修条款。 他方才在工位想了一天,觉得自己就算进修回来被公司抛弃,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也不怕下家难找,徐娴雯劝他的不错,机会抓住了总比后悔来得好。 况且他真的想和叶茂森搏一次。 激情总是最容易带动年轻人,也不管怎样就是想冲一把了。 往好了想那不就是感情事业双丰收吗?杨郴再没有野心,再随遇而安也被叶茂森给点燃了。 他是紧紧攥着这份合同回家的。 傍晚的天已然暗沉失了生机,越往过年走,白昼的时间就越被压缩,今天又一直小雨不断,这会儿连路都有些难以看清。 雨点是杨郴走在一半下起来的,骑车撑伞太不方便,停下来为这毛毛细雨穿雨衣又没有那个必要,速度再提高点回家洗澡比这都简谐的多。 叶茂森撑着把不大的伞等在单元门口,他个子高,能塞满单元门门框,穿搭又青春靓丽,让人很难不察觉到。 他收了伞追着杨郴一起去停车。 “那看来就像那个望夫石。在家等着不行?” “不行。”叶茂森答,“晚两秒见你就吻不到那么及时了。” 这是什么话,杨郴淡淡笑笑,还是顺从地配合他搂搂抱抱。 他贴着叶茂森的耳朵用着轻言细语,“你就不怕这光天化日的被人看见?” “你别这样说啊……”叶茂森还是挺怕他一语成谶的,他羞耻自己被一个大他五岁的男人吻的喘不过来气,还要亲昵地搂住对方环节尴尬。 叶茂森说他在家学习了新招,一定要在杨郴身上实践,两个人又琢又磨,激烈的栽进雨里。 抽抽嗒嗒的雨泣声伴随着劈空而现的闪电一起落在叶茂森的眼珠里。 他瞳色很深,是清澈又透亮的那种黑水晶,被闪电的刹那白光照射的刺眼。 恰逢密密麻麻的雨丝要往他眼睛里钻,叶茂森不得不被迫闭上那双舍不得杨郴的眼睛。 杨郴不知道他在家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网站,还是学习的能力七上八下的,总之他这样横冲直撞一点也不舒服,杨郴趁他卸力的时候反将一军,慢慢夺回了主导权。 两个人不休的纠缠,对方的一举一动被无限放大,在周槽的异动中占了主导。 路边停的小轿车不知何时上了车主人,发动机点燃后猛然亮起的就是远光灯,车头照亮了两片拖长的三角区,被有幸关顾的小雨霏霏都被照出了颜色,照的透明反光。 突如其来的强光不得不使杨郴回避,两人缠绵分开,各自嘴角都残留着银白的水液。 那车想必也没心思去关注角落里的两人,开出门的车轮差一点打滑,叶茂森顺着它远去的方向好奇,就见着车牌号模糊的后三位:888,还是个有钱的牌照。 “走了。” 这么一折腾,两人想不淋湿都困难,叶茂森带下来的雨伞被当做摆设放回了阳台,两人各自准备着进浴室冲洗。 尊老爱幼是两个人常挂嘴边的美德,可惜这房子暂且姓杨,都要听主人的。 叶茂森被他推着进浴室,“你快点,要比赛的人了能不能有点要爱护自己身体的自觉。” 叶茂森不再推脱,杨郴听着花洒冲刷而下的水声正准备走,却不料被玻璃门打开伸出的一只手给拽进去。 叶茂森上衣褪去,短裤也湿哒哒滴水,黏在大腿上。 他常年锻炼但肌肉却不夸张,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身材。 胸部和手肘以上部分线条流畅,血管蜿蜒,很漂亮的胸膛。 不断流淌而下的热水顺着肌□□壑在锁骨等凹陷而下的地方形成一块小小的蓄水池。 这种洗澡勾引人的香艳色情手段也是在手机上学的? “这……” “对,就是现学现卖。哥,你赏个脸?” 他搂着杨郴去锁门,堵死了杨郴的退路咬定不放他走。 杨郴被他折磨的没办法,任由身上渐渐潮热湿凉,两人嘴角开合的地方淌进不少自来水,又被内部激烈的交缠给溢出嘴边,不知道混着谁的涎水糊的脖子上全是。 叶茂森去扯杨郴身上的衬衫,可上衣浸透了水液,服服帖帖地跟着杨郴怎么也拽不动,最后倒是给叶茂森自己扯生气了去。 两人纠缠不休,像是不觉仪表盘的余额在快速消逝一样吻了又吻,这个澡从傍晚洗到路灯亮起,天台在外等开饭都煞有介事地来挠门,催促两人快一点。 树:没有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4章 抽搭雨泣,潮湿吻音 第25章 最后12hours 出国进修的日子近在咫尺,杨郴在公司的任务也渐渐减轻了不少,徐娴雯帮着他转让各类在手的合同项目,期间不知道签了多少份意向书。 起初杨郴还会仔细去审核,越往后头时间越紧凑,根本来不及细细去查,即使是两个人合作也不行。 叶茂森没少拿这事儿迫害杨郴,说他最后两天还忙着自己手里的活,一点眼力劲也没有,都不懂得珍惜眼前人。 这几天两人可谓是过得百感交集,一个在感慨怎样异地恋,会不会和平分手。一个在深思熟虑同自己博弈。 不过杨郴现在不用为这事儿烦恼了,今天也是叶茂森在这儿待的最后一晚,他明早的飞机去美国报道,自然可以把这个喜讯报给他。 杨郴提早下班去菜市场买了很多个菜,看起来像是在养牛,颇有些铺张浪费的姿态。 普通人家都知道同样的价格出去吃和自己做,食量完全是两个级别。 恰逢叶茂森缠着要吃这个吃那个,也就爽快应下在家操刀。 杨郴发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的会使人进步,比如他的厨艺就在飞一般的提升。 已经不只是简单烹饪,菜系和做法杨郴也能精准一二。 没有什么是比吃还能让人念念不忘的。 叶茂森总是抱怨说叶茂森是在害自己,变着花样让他加训,把吃多的都练回来。 杨郴觉得好笑,家里山珍海味放任不管觉得他用“地沟油”炒的香自己也真是佩服。 “这你哪儿懂啊,家里请的是营养师,只管吃的健康,食材高级,有些做法就是重油重盐,调料添加特别多,这种人间烟火气的食物免不了就是好吃,不然怎么民间广为流传?而且家里的东西吃了十几年换了换口味岂不是更上瘾?” 杨郴醉了,他努力精进厨艺,就是怕这个被娇生惯养的胃吃不习惯。谁知少爷吃多了米其林偏偏一见钟情路边摊。 好吧,确实是“调料美食”更能激起人的食欲。 “吃辣不?” “开玩笑,我可是在川南地区生活过两年的人,有半个那边的胃。” “可以,给你做我妈老家的特色。” 恐灯市的菜以兔子和姜蒜重口出名,一盘菜上桌可能见不着主角,就被泡椒泡姜给盖了一头,在尝一口更是辣的上头,又咸又呛。 杨郴生在郴山是个口味清淡的地方,云秋却不少给他做家乡菜吃,导致杨郴的口味在他们那山里成了异类,不吃辣还多不习惯。 他从小在云秋耳濡目染:吃辣祛湿败火的调教下进出厨房,做菜多少不寡淡,泡菜坛子里场面有存货。 做饭到一半觉得颜色清淡怎么办,泡菜坛子里一捞,切成丁的小米辣便入锅去。 老旧小区的设施堪称年迈,抽油烟机发出隆隆轰鸣,特似夜间才出动的富家子弟豪车的引擎声。 厨房乒铃乓啷的响动它占一半功劳,摆出了以一敌千的高昂架势却是徒劳无功。 汩汩往外冒的白烟从抽油烟机里钻出,蔓延的整个房间里都是。 不得不说还是杨郴缺德,这八点档的肥皂剧时间他在这儿善后做饭,家家户户碗里的水都沥干了他才开始放香气诱人。席卷鼻腔的香味裹在空气里弥漫的隔壁几家都愁。 这会儿吃夜宵又甚是过早,可闻着这味道又止不住叫唤肚子没吃饱。 杨郴为此表示不买单,那是抽油烟机的锅,归根到底是房东的责任。 “哥,我要是祝你旁边天天昏昏欲睡的时候闻到你这时候做饭真的回想起诉你。” “那我给你搬个凳子你上我家门口来看我吃,别人都只能闻,我大方,还免费让你大饱眼福。” 服了。 叶茂森也为他要说出什么伟大无私的话来,结果他整这一出,叫人牙痒。 也是,每个人的作息时间不同,怎么能因为别人做饭技术强就嫉妒别人不大方呢,他做饭的本质也就是简单喂饱自己而已。 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也没事气的紧,杨郴又煞有介事地哄,“生气了?如果你诚信想蹭饭也不会拒绝你的。” 条件挺诱惑。 “没有。” “什么?” “我说我没有在生气。我是在想如果没有我的出现你是不是每天的晚餐都是敷衍过的?” 他做饭好吃有什么用,又不懂得爱惜自己。 叶茂森也是在这儿闲着无聊,当交际花时了解到的。 邻座的大妈们都在好奇杨郴家是不是娶了个田螺姑娘,怎么近来厨房总是烟雾缭绕的?叶茂森这会儿总是不言语,毕竟杨郴家天降的不是姑娘,是个大胃小子,是个杨郴花式请吃饭的小少爷。 原来杨郴经常加班深夜,晚餐来不及吃,午餐吃的也晚,总是凌晨到家才觉得饿,冰箱里有什么就凑合一顿什么,只有周末闲暇意志的时候才会做顿好的犒劳自己。 那他这三个月来尽心尽力做饭只是为了养好叶茂森一个人而已,毕竟是叶茂森的到来改变了他的生活轨迹,让单一普通的生活变得更有人情味,让循规蹈矩的日常重复变得脱轨立体。 杨郴从最开始的累,怀疑自己多管闲事脑子进水到觉得疲倦厌怠至如今的接受幸福。 忙碌不一定让日子焦头烂额,做着有意义充满柔和的事情填充细碎时光也无限美好。 叶茂森扒拉在门口监督杨郴做饭,美其名曰看他有没有偷吃,实则一大盘炸虾还没有回锅就不知被哪只偷腥的猫给提早偷了去。 “怎么又少了?” “天台吃的。” “真的?” “煮的。” “有病。”杨郴笑骂到,“不回锅外壳就没有那么酥脆,你就别让我偷懒了呗。” “少了这一步也好吃,”叶茂森不只是在拍马屁更多的是着急,嘴就是欠这一时半会儿吃不上热乎的。 他当然知道脆不脆的区别在哪里,毕竟家里的厨师可是每一步都严刑拷打的,而自己的嘴也一步不落。 可虾肉咕噜一圈进嘴哪里还来得及去推敲外壳的细节? 又不是美食品鉴综艺,就算作秀的评委来了都忍不住要吃快点。 他眼睁睁看着金黄的大虾离他而去,在翻滚着油花的铁锅里复炸。 “哥,我发现你是真的狠。” 杨郴扬起半边眉示意他仔细一步说话,“怎么个说法?我又是怎么谋害大家了,这次离谱的原因讲来听听。” “不是大家了,就只有我一个人。” 嗯,那更是危言耸听。 杨郴配合耐心听他发言,看看自己是怎样残害生灵的。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发觉不用佳节,光是吃饭的时候就能怀疑自己在嚼什么草料。”叶茂森心痛地捂住胸口,“你不在的日子里还有谁给我投喂呢,不想去吃洋人饭,我铁血中国胃,难受……” 他自娱自乐又是一出生动的好戏,杨郴静静看他作。 最后的鱼只需要大火收汁即刻,杨郴不用无时无刻盯着锅看,恰好叶茂森的即兴表演将近尾声,他能欣赏到最后泪洒疆场的**时刻。 “行了,就别那么多愁善感的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公司派我去美国进修,我答应了下来,能去那边陪你一年半。” “好的。” “……” 一个平静的说,一个还沉浸在抽象艺术里无法自拔。 不怪叶茂森接不住杨郴的后劲,是他表演不到位,如此激昂的消息他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 “啥!你说什么!”叶茂森激动地猛吸一口空气中混杂的浊气,被呛得眼尾通红。 杨郴给他拍了拍背顺气。 这么值得庆祝和表彰的日子杨郴怎么还是这么平静,就和告诉他今晚吃什么一样普通。 “喂,你是不是也没有那么想和我一起去美国啊,怎么神情反倒看着郁郁寡欢的。” 情况没有叶茂森说的那么夸张,但还是从他的不满之中听出了一丝不快。 “没有不满意,是,是我本就不太情绪大起大落的。” 借口,都是借口,他哪里是不懂得开心、高兴、激动或是种种感情,他只是在逃避,怕承担预支不起的后果。 如果装作不在意一点,全身而退之时还能不有所狼狈。 叶茂森最后的小孩子气全使在了杨郴身上,定要他证明自己也很在意。 跨过这张自认为不可能挑战的鸿沟就不会再惧怕第二次第三次。 杨郴看着那张坚定的脸幌神,鬼使神差地冲着嘴角啄去。 叶茂森的嘴咬去有弹性,又只轻轻抬起下颌便会留下淡淡的印迹。 像被小狗标记了一般嘴唇下方都是漂亮的齿痕。 这个吻不同寻常,没了叶茂森的胡作非为,他吻的并不激烈,相反……寡淡、朴素、真挚、小心翼翼,是一个与杨郴极其相撞的动情标志在与之周旋。 他没有故意要探索的**,却又不忍半途退出。 他焦虑艰苦地留下徘徊,最后才一锤定音般留下确信的记号。 锅中传来如此烧干的声音,两人皆回神,只可惜锅中的汤早已蒸发了个干净。 “糊了吗?” “一点。” “那还能吃吗?” “吃了死不了。” 说是这样说,可烧黑一块的肉质真的涩口,杨郴没准备留下这道失手的菜,可叶茂森却把它请了回来。 都说了没毒干嘛不吃,叶茂森自顾自的一套理解体系。 他是个很爱赏脸的人,从小接受的西方鼓励式教育让他从来不缺给足情绪价的能力。 杨郴辛苦的劳动结果,又没有被糟蹋掉,何必浪费了呢。 转手两个小时的劳动结晶端上桌,没有人能忍住不即刻动作。 这样像模像样的晚餐才是两人之间真正的告别宴,没有看人眼色的不堪,也没有绞尽脑汁的措辞,只有享受当下的惬意。 “我去美国了你会天天想我吗?” “我是不去?”杨郴反问。 叶茂森理直气壮,“去了还不是可以天天想我。” 矫情。 “我反正会天天想你的。” …… 这个人喝了点酒就上脑,说话总是不经过大脑直直从肺腑里蹦出。 杨郴语气温柔,“想,肯定天天想你。” 他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顶着张冰山脸嘴里却时不时吐出些甜言蜜语来哄眼下这个幼稚无聊的人。 谁叫孩子袒露出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就是让人心软,杨郴看着他岁月静好的模样就忍不住劝导自己:算了,和他斤斤计较做什么,不过也就是一个半点大的孩子。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声敲在耳膜出,温柔有力的拍打哄着叶茂森睡熟了去,杨郴收拾了残局仔细检查了一切要带走的东西才缓下心来定闹钟。 叶茂森来的时候东西并不多,属于少年人的直白干脆利落,可走的时候杨郴又觉得他有太多东西拿不完,似乎一切尘埃落定,在行李箱拉上口子的那一刻家里又失了生机。 空荡荡的阳台,回归杂物间的角落,茶几上单一的资料书籍。 就像叶茂森一走杨郴就少了生活的主心骨一样又要循环食之无味的枯燥生活。 趁着他熟睡的身影,杨郴怔愣地盯着他看了好久,像是在努力刻画他在记忆中的模样。 再努力再仔细的看两眼,说不定就永远忘不掉了。 第26章 代价来得太快 叶茂森第二早的飞机出发时天刚蒙蒙亮,机场和杨郴的公司位于一条直线上,杨郴送走他后能顺道去上班。 叶父叶母同他一起飞,说是见证他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次比赛。 怎么个重要法就不得而知了,只觉得语气怪怪的,气氛也闷闷的。 叶父冷漠揽着儿子往候机大厅走,弄得叶茂森想和杨郴多说两句话都不好意思,相视一眼无言便分离。 叶母的神情忧心忡忡,眼下一片乌青,像是被特别难缠的烦心事搅动着心绪,神经也一惊一乍的,更是提不起精神。 她临走前看了看杨郴欲言又止,好不容易泛起点亮色的眸子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什么意思? 她不多言。 杨郴觉得这一大家子相处挺诡异的吧,比如伴随着叶茂森越长越大,在成长道路上一直扮演遮风挡雨的大树的叶父已然不知是为他抵挡外界困难,更多的是好的坏的都屏蔽掉,他只需要他认为重要的。 而母亲这个一直给予爱的角色也在路途中渐渐枯萎,化作了大树的肥料,变相的助力。 一向支持儿子爱好的母亲也在发酵变质的家庭中扭曲。 可能那些都不是她的本意,可她就是逃避了。 家里企业忙的团团转,夫妻俩疯了请两星期假全程陪同他比赛? 杨郴总觉得有些细节说不过去,可那是人家的家事,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插手。 溺爱孩子的独生家庭大概不至于自毁孩子的前程吧。 况且叶父不是答应他赢了比赛就继续网球职业生涯吗,他是个老奸巨猾的商业家,但也应该给孩子树立好言而有信的好形象,毕竟这层虚伪的壳敲碎了可就不好看了。 杨郴骑车回公司的路上手机不断打来电话他接到了前所未有的多。 好不容易停下来等红绿灯,挑选着回了徐娴雯的。 电话才拨过去就被接通,看来是一直在等他回电。“什,”么事?徐姐。 “快点来公司,先到我办公室。” 电话戛然而止,剩杨郴许久没缓过来。 身后的车流不断给他按喇叭,催促着杨郴这个走神的倒霉鬼赶紧让开。 他挡了早高峰的去路,自然引起许多过不成马路的人的愠怒。 CBD区域的十字路口拥挤的不像话,通常是红灯长的漫无边际,绿灯才刚刚亮起就进入倒计时,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杨郴方才浪费的时间不知道又能让多少人熬过这个漫长的等待。 他一手持电话,一手掌控车龙头,右转换了条更近一些的路。 他赶到公司时办公室乱成了一锅粥,甚至是平时不常见的总经理都等在大厅翻看资料。 好在徐娴雯的办公室离入口不远,杨郴混杂在焦头烂额的人群中往她办公室离挪去。 “过来!” 徐娴雯见他还不算迟到,抽了几本厚厚的文件甩给他让他看快一点。 起初这些文件还没有问题,甚至说整个看下来也不怎么发现漏洞,可细节想来许多环环相扣的东西便轻易败露。 单本看没有问题,连在一起就是本乱成世纪大战的漏洞。 而最为致命的是,这每一本都有杨郴的签名确认。 他脸色瞬间苍白了不少,额角青筋突起,半晌把这些文件甩回了桌上。 这些文件有些早至两年前,也就是杨郴进公司不就要被提拔的时候,文件是分批次耗时很久断断续续送来的,当时乍眼一看肯定觉察不出问题,杨郴便也买多想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不对啊,就算内容没有问题,财务部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只能说合同有调包的嫌疑,并且公司内部还有内鬼,而你就是被他们拿来开枪的。” “……” 杨郴直只觉得好笑,忍了许久终于压制不下心中的苦涩。 他来公司勤勤恳恳干了这么久,不说拼命,至少毕业来的日日夜夜都消耗在工位上。 谁承想有人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把驴推磨的主导位置拿给他坐,这想避开都始料未及。 可眼下情况这般复杂,可能还牵扯到上级高管内讧,他又能上到哪儿去替自己鸣冤呢。 “这我就更弄不明白了。”徐娴雯看着他跌坐在沙发上深色疲倦,捏着手中的资料也显得可笑至极。 “你又想问什么?”目前谁都自顾不暇,杨郴不能排除任何一个人的嫌疑。 徐娴雯见眼前火烧眉毛的状况也没和他兜圈子,“我说你不是有背后□□的人支持吗,干嘛不叫他出来给你摆平,你不是主谋,从法律意义上还具有被胁迫性,你完全可以叫你金主帮忙啊!” 所以全公司上下近来调侃他谈恋爱了是在变相嘲讽他攀关系,找了个金主。 杨郴听着就火大,眼下这般情形居然还有人不知疲倦地传他谣言,简直是罪恶至极。 “你们他妈的都是听谁说我找关系的!我就没认识过什么商业巨鳄!” 他脾气一下子爆发的太快,以至于办公室外的人多少也受点影响。 “你先别着急,我这儿有段录音。”徐娴雯拿出手机播放给他听。 录音不长,也能听到很大的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多半是手机藏在外套兜里录得。 音频里只有两三个女人的声音,其中有一个尤其尖锐,她是人事部的,是个全公司上下人尽皆知的关系户,家里有个做官的爸爸自然掌握各种风声。 先是说自家公司要和对头公司互换卧底,这也就有杨郴负责的倒霉项目漏洞百出的原因。 接着又谈公司上级内部要分家的消息,跟对人在公司里才能长久的待下去,怪不得徐娴雯那么着急赶杨郴走,大局风云动荡,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知道比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强太多,这点杨郴应该和她道歉的才对,毕竟自己未知全貌昨天发动了自我保护机制:被迫的恶意,去揣测徐娴雯。而这最后八卦的就是去美国的位置花落杨家的丑闻。 徐娴雯和杨郴共事这么久以来她了解杨郴是个怎么样的人,老实、踏实、能干、默默,不爱交际,却又能在生意场上对答如流,是大家都羡慕嫉妒的能力,想做便能顶尖,其他的漠不关心,不屑一顾。而这种人要么就极度受喜欢,要么就极度被憎恨。 徐娴雯这种慕强批就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工作高效又互不打扰。 而公司里同台竞争的人就极度看不惯他,觉得他傲娇自负,瞧不起众人。 实则杨郴都没瞧过他们,因为他真的懒得。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又争又抢的人实则什么也没有主动争取过,以他亮眼的成绩徐娴雯不觉得他心里没底气需要找人来撑腰,在说他不虚荣,全然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会突然走歪路想着不劳而获呢? 看杨郴这个反应徐娴雯大致猜测可能他被协助他自己都不知道。 音频中的女人还在喋喋不休,终于在杨郴这种才值得八卦的事情上细讲了许多。 她提到了对头公司叫“峰尚建设”,而杨郴恰恰是被峰尚建设的人资助的,很难不觉得杨郴野心大,想要跳槽到别人后起之星那里去。 “我根本就不认识峰尚建设的人,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事情也落在我头上。”杨郴矢口否认,想着项目的事都是自己来当那只出头鸟,说不定这也是卧底串通好让他背锅的方式呢。 徐娴雯当然相信他所说的,就凭杨郴这么多年来的为人处世,除非他是装的,一切都隐藏的太好。 “那就奇怪……你也是惨……峰尚来势汹汹……诚誉注资掌握股权……”徐娴雯小声嘟囔。 去美国的事杨郴当然不再抱有希望,眼下焦急万分的还是他工作可能不保,欠款背的不少。 为什么总有人临门踩他一脚,杨郴内心压制不下的怒火一再高涨,现在的他意志力非常薄弱,只要有能点燃他的东西,现在公司里上上下下的都已经被他屠城了。 生病的妈,上学的妹杨郴不抱怨谁,尽管是云秋遇人不淑,接手了两个烂摊子他也不曾埋怨。 必然别人的人生他不能够左右,而云秋又是他母亲,他活该遭受这些罪责,只因这就是他贫瘠的出生。 可往后的路他依然不能左右,这才是真正令他无比绝望的。 身上背负的太多,许多路没得选,又有许多路想也行不通,他只有被迫接受按部就班的人生。 杨郴真的从未有过这些怎么还不去死,这样自己就解脱了的想法,他一直以来总是洗脑自己该得的,熬过去就好。 今天是平生第一次走投无路到他觉得自己疯狂的无可救药。 如果有把刀……那他会先解决掉,不行,杨郴,下半辈子不能这么癫狂。 “负责人给我出来解释!” “……” “你们他妈的临时来都给我当缩头乌龟是吧,每一个能挑大梁的!” 办公室外响起总负责人的咆哮,“八千万!公司今年就等吃这笔订单收尾呢!你们都他妈的再给我做什么?是不是好吃好喝的惯着了。” 八千万…… 杨郴听着就讽刺的刺耳朵。 死到临头也不见谁主动请罪,只有那个关系户又开始咂舌,话里话外都意有所指,“这合同上不是一笔一划写了么,先有个替罪的也不错啊。” 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咄咄逼人形象也一瞬间惹毛了袁波,和杨郴平日关系还算讲究的同事,他看不惯这女人事不关己的推脱态度,攒足火劲儿就要和他开战,“不是郭小倩你什么意思,谁不知道那文件是背地的问题,你这话还挺幸灾乐祸的,怕不是你干的?” “你别给我瞎扣帽子!” 战况愈演愈烈,总负责人见事情没解决还要劝架就气不打一处来。 偏偏郭小倩和个泼妇一样无理取闹、歇斯底里,“是谁勾搭别的公司高管自己心里有数!” “当——” 徐娴雯办公室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脆响,杨郴一把掀翻了巨大的落地花瓶,右手青筋暴起,死死攥紧手中的陶瓷碎片就夺门而出。 办公室即刻响起惊慌失措的尖叫,一帮人躲得躲,力气大的都在拉杨郴。 可他可着劲往那女人身边去,尖锐的碎片混着同样尖锐的求饶,只在那无声无息的一瞬间。 第27章 进退两难,取舍不易 “听说你差点害人了?” …… “我也不知道消息灵不灵,错了你就和我说,我也是道听途说的。” …… 她面对面坐着的男人总是沉默寡言,与其说事话不多,倒不如说是从头到尾就没吭过声。 “这样的,我今天来就是帮你摆平这件事的。上次帮你没想到这么多祸患,这次就帮你一起解决了。” “上次?” 杨郴终于讲话,他面色冷硬,语气多少带着嗤讽。 他现在是被御旼建设下最后通牒的人,上层争斗焦灼,随便就推了他个倒霉蛋来承受公司的损失。 毕竟除了杨郴实打实的签名暂时没有别的证据,他能签字就说明项目是他在更进,说明他是一个负责人,因此就有充分的作案嫌疑。至少在等公司的最终通告出来之前他完蛋了。 就算他一无所知,被公司开除后也会成为他职业生涯的一大诟病,以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对了,叶茂森应该到美国了,可以顺便拜托叶母和她说他俩就这样到此为止吧。 杨郴自暴自弃地想,至少现在如此颓靡的他没有心思想太多。 “嗯,上次你公司……美国进修……” 杨郴没什么心思听她讲话,也不关心叶茂森的母亲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美国而是在这里同自己谈话。 “考虑到你这三个月来对我们家叶子的照顾,所以想回报你的好心。” 嗯,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家钱多,就施舍你一点吧。 杨郴这样认为着,觉得叶母下一秒就会甩出一张银行卡来表示这是多少多少,你和我儿子不是一条路子的,做朋友也可以,就是以后少来往就行,家里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但事实是没有。 叶母没有给他钱。 “叶子回来和我说你看工作看的很要紧,回来也时常加班,所以我想不如帮你稳定工作。” 叶家秉持的观念一直都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面对什么样的人就对症下药,杨郴自尊心强,是个单打独斗的人,所以面对他就要旁敲侧击,不像叶茂森那样给他铺路引着走,而是给他水泥自己决定修建怎样的人生。 杨郴为此通通都不感兴趣,杨琪有时候会受班里女同学的影响看点偶像剧,会在逢年过节和他聊天时讨论起。杨郴通常敷衍了事不听在耳里,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叶家作为后起之星更会明白来之不易的道理,让你付出代价不过是手段的问题,凭什么要给你钱打发你让你过的滋润?谁不享受物质人生,自从大家都懂得这个道理以后便不会再轻易以钱论事。毕竟这样太轻松,太物质,大家都好聚好散了怎么行。 “听说你公司最近在准备派遣人去美国进修,所以我……” 杨郴现在听不得一点敏感词汇,只要一提到工作他就脑袋充血,恶心暴躁,活像个PDS严重创伤的患者,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说他虚伪也对,不是看什么都不要紧吗,现在却因为工作的事斤斤计较。 也就是时间的事,等真相水落石出的时候他就可以开启一段新的别的人生,不管艰不艰难,反正这就是他既定的路。 他杨郴活的就是烂、软弱、逃避怎么了。 可…… 可,要说真的一切都不在意他就不会在清醒的时候明知叶茂森要走,在一起是不明智的抉择中冲昏头脑。他也就不会为了一段饮鸩止渴的感情而选择美国深造。 所以他还是填充着有幻想色彩的,只是碍于一次又一次的现实打击不敢面对,不敢继续。 到头来是他蒙蔽自己。 一时走偏杨郴又没有在认真听她讲话。 女人穿着虽然考究,可现在内心也煎熬着不好过,叶茂森许是随了她,表情轻易就会暴露在脸上一览无余。 她神色疲惫,和杨郴说话时端茶的手都有些抖,她尽力在维护自己的端庄娴静,可又不处处都暴露她芒刺在背的心理。 她不是来和自己谈条件的吗,怎么自己还魂不守舍的。 杨郴嘴里叼着根快要燃尽的烟,眉宇间都是不买账的混蛋痞气,眼前丝丝白烟称的眼前的人颇有股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神色不明,眸光冷冽,淡淡的视线若即若离地扫在叶母身上。 这一眼再次刺痛了她内心扎根的刺,犹如不分警告的醒钟重重敲着。 杨郴这回反应过来她的话了。他衔着烟蒂挪动的嘴一顿,随即门牙朝橘红色的头狠狠咬下去,他目光如隼,再次一寸不让地定在叶母脸上。 再开口,音色都是不着调的愠怒和忍耐,“你说是你帮我和上级攀人情要来的美国进修机会?” 他讲话并不委婉也难听,叶母脸色不是很好看。怪不得有些没底气,原来你们他妈的有点阴招全使他身上去了,艹了他妈的一群索命的。 杨郴没有能力落选了并不会不甘心,但是叶母这种做法说来没有底线却是社会上习以为常的手段,可他杨郴要不起。 他从那种死地方走出来不是为了让人瞧得起的,有种屏障是人与人之间一辈子都无法相互理解的,所以杨郴不在意。他只是想顺着这种漫无目的的人生继续走,相信这就是安排好的无奈。 可叶母现在帮他打破了这层引以为傲的清高,让他同流合污,他应该庆幸自己终于合群了才对,自己到底又在逃避、装模作样些什么呢。 可这些顺理成章的帮助真的害的他不浅,他不是公司的内鬼,不想自毁前程。 ……不是的! 杨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觉得一切又说得开。 “你真不是在利用我?” 叶母没有理解,眼前的人说话一环不扣一环,有什么说什么,她跟不上年轻人或是这个即将失控的人的节奏。 叶家的企业就是昭启,而他昨天若隐若现地听见徐娴雯说峰尚的对家是御旼,而峰尚的最大投资方是昭启,这一点无不让杨郴觉得是叶父叶母在报复自己。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说出来拍成电视剧都能打上猎奇便签。 自己的出租房天降贵圈少爷,其母以权贵身份帮其作弊升职,却没想到招来祸患…… 谁信? 反正杨郴不信。 但他有没办法,没有反抗的想法也没有反抗的能力。他现在敏感到觉得叶茂森和他的相遇都像是一场已完结的好戏,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计划整他?只是愚弄的节目要一个一个上映才对。他只能罪怪愚弄,自暴自弃。 “你们他妈的要整我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他语气多少崩溃。 杨郴少有骂脏话,倒不是自装清高也不是不会,而是懒得说。 骂出来有没有意义,解决不了问题的事情他真的懒到无暇分心的地步。 昨天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他不经意间的一场美梦,睡醒了就没有再回味的道理。 去他妈的什么美好爱情和无限前途,他现在一摊破烂子事都覆水难收。 不管有没有关系,杨郴现在都一口咬定所有人都在愚弄他。 错怪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这些人也没有把他当做人看过,自己也就是给他们戴了帽子,泼了脏水,无足轻重。 叶母为此真的不知所措,她突然就不理解杨郴的意思,话题就此变得扑朔迷离。 她是个被家里抛弃的女人,作为商业手段“送”给了叶家,所以她的作用就没有插手家业的份,当然不知道商场上的明争暗斗。 在与叶父的商量中他始终没有表明态度,所以叶母就擅作主张给他提拔了进修的机会,谁成想这会成为刺向杨郴的一把尖刀,冥冥之中就残杀了他。 “我,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但是这个忙我可以帮你,就是求你一件事。” 她的语气陡然变得梗塞起来,像是在和不可抗拒的魔鬼争斗一般。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联系叶子了。” “真的……你什么困难我都帮你解决,我都解决的,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不好?” 她近乎祈求的姿态让叶茂森胸口紧缩,一种强有力的不好预感如铁锤般砸得他钝痛。 她又知道点什么? 叶母一时难以调整情绪,颤颤巍巍从全球销量款包里找出并不怎么体面的证据,手机屏幕里赫然是一张叶茂森同杨郴热吻的照片。 这是一个隐在光亮背后的视角,前面的挡风玻璃都些许反光,是轿车驾驶室。 那晚低调的豪车车主是叶母。 有图有真相,杨郴再次见到也不免呼吸不畅。 如果说坦白从宽还有的商量,事后被当众处刑便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徒劳。 杨郴嘴唇微启,脑子分辨他琢磨了几句什么,僵硬许久后还是放弃了抵抗。 “真的不解释点什么?”叶母被他冷处理的行为深深创伤,她是个要强的女人,不允许谁成为她的软肋。 看似成功实则可笑的婚姻,她被丈夫和家庭掐住咽喉。 叶茂森是她在豪门站稳练脚跟的基础,可现在她唯一的支撑也要成为饮她血的伤疤,她不允许。 “你仔细想想,我帮你还是你咎由自取。” 在最后一丝理智被不体面打败的时候叶母匆匆逃离了这个令她癫狂的男人。 她的婚姻失败,儿子也注定成为不了她的拿手牌。 她越想越恐惧,可恨的一身狼狈。 第28章 失智 这场硬战分不出输赢,谁都吃亏,谁都不占理。 杨郴现在百密一疏中唯一庆幸的就是昨天公司人多,拉住了根本没有理智的他,才得以捡回一条命。 他该给还算有良心的众人磕个头才是。 叶母说的条件他该考虑的,可是又不知为何,叶茂森觉得没有思考的必要。 情情爱爱的都是成年人自己做决定的方面,就算没有叶母的帮助他也能够在多方势力周旋挑毛病挖细节破罐子破摔中得到清白,凭什么生理上不可避免的触动要被强人所难? 情情爱爱的都是成年人自己做决定的方面,就算没有叶母的帮助他也能够在多方势力周旋挑毛病挖细节破罐子破摔中得到清白,凭什么生理上不可避免的触动要被强人所难? 叶茂森也不知道在美国过得好不好?生活习不习惯,饮食能不能撮合。 他闭上眼就是叶茂森,因为闭上眼就是美梦。 杨郴苦笑,原来自己对一个人的感情真的可以深到想着他无忧就快乐的地步。 这种进阶在这个悄然的夜晚发酵到了高峰,想到他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踏上光明磊落的路就庆幸。 可他又和自己博弈,另一方面潜移默化地憎恨叶茂森,恨他的天真和纯粹。 凭什么所有人都在诟病他的时候叶茂森可以毫无保留和负担的接受他,让他失陷。 爱屋及乌不一定有恨这么有结果,讨厌一个人会在潜意识里觉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施加给自己的罪行开脱。 他就因为奇妙的孽缘恨叶母无形中推波助澜毁了他的前程,不管是不是有心。 他应该像白天那样执迷不悟什么都不愿意相信,理所当然觉得叶茂森爱他也是一出戏码,然后便深信不疑下去,直到哪天听别人平静说起这件事完整的梗概时心如死水不会再为之所动。 只可惜杨郴得了一种病,一种想到叶茂森就原谅一切的病。 且还越病越重,一发不可收拾,恶化到觉得自己这样也就无所谓,看着他能有所成就就同样骄傲的执迷不悟。要和叶母挑明他的疯狂吗。 杨郴看算了,还不如烂在心里等挥发好。 他真的怕叶母气出心脏问题后自己会和叶茂森反目成仇。 顺从她吧……她也只是一个想依靠儿子站稳脚跟的母亲。 比起自己,她的不幸也全来自没法掌控的人生。 在接下来的一通电话里杨郴才觉得他和她就是一路人,一路自私利己的人。 叶茂森去了美国有将近三天,期间消息全无,杨郴本该是紧觉的,却因为接二连三的事情替人擦屁股而忽略了去。 叶茂森的电话打过来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接了。 “美国玩的开心吗?” 虽然知道他是去比赛和训练的,但杨郴还是希望他过得愉悦。 叶茂森纠缠颤抖的呼吸声贴着听筒被杨郴空旷的出租屋放大。 “怎么了?” “我妈是不是去找你了?” ……死寂。 杨郴不知道他是听说了有人挑拨离间他们两个才来委屈出气的还是别有所因,只能静静耗时间等叶茂森自己说。 怪的就在叶茂森也没准备让他答,冷静了三秒还是抑制不住崩溃地哽咽,“杨郴,我们两个都被算计了。” “你不在训练?” “我被关禁闭了,以后要去读书,学金融,”他难以掩盖愤恨,“杨郴,我要接管我爸的公司了。” …… “挺好的。”半晌,他从干涩的喉头里挤出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来,还在强颜欢笑。 “好什么啊在!杨郴!你不要逃避问题。我实话告诉你都是我爸搞的鬼,他不希望我走体育,不希望……” 他说话突然没了底气,“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了这般……鬼混的人。” 看来那车可能不止坐了一个人。 “承认我俩又不丢人,可我,我就是觉得好窒息,杨郴。明明我们可以走在一起的不是吗?我们这么合适的不是吗?” 他的一字一句,一问一答终于戳醒了杨郴。 被陷害的版本众说纷纭,杨郴已经顾不上去考虑究竟哪个版本合理。 他现在只想告诉叶茂森:除了他俩没人看好的爱情不叫合适。 “算了,不如我们将计就计?” 不管是公司的问题他们是不是误打误撞,也不管是不是两人的感情暴露他们实施打击性报复,亦或是两者结合演的好戏等等,杨郴现在不想去思考是因为感情而造成的困扰还是两者恰逢纠缠一块,但他不敢赌,就怕是,就怕是第一种,那他算不算变相害了叶茂森呢? 虽然叶家可恶,他们都是害他的推手,但杨郴不愿意为此付出代价的是叶茂森,就算他有错,杨郴也不甘心,也不愿意,他的情感因素远远超过了主观动能。 叶茂森不说话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杨郴凭什么理所应当? “你懦弱就罢了,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网球和你我一定会争取一样。” 他野蛮幼稚霸道的无理取闹在现在的杨郴看来真的自损一千。 一个不懂得为什么不顺其自然,一个不懂得为什么不抵死相拼,就是相差的这五岁已经不再是年龄的代沟。 杨郴拿不出叶茂森渴望的浪漫主义,叶茂森做不到杨郴认为的顾全大局。 明明就是里外都不契合的一对。 平平淡淡的生活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只有真正遇上问题了才会彼此看清究竟是怎样的底线。 两个人也许会懂,啧,杨郴不知道叶茂森会不会去懂这个道理。 这通电话打的不愉快,但结尾杨郴还是宠着他的小孩子气,“如果非要二选一的话我支持你在网球上战死到底。” 他帮不了叶茂森任何忙,只是希望他不要再走弯路,即便是二选一也不能被感情冲昏头脑。 爱情只是人生的添加剂,叶茂森你不准糊涂。 毫不意外,杨郴会在第二天准时收到叶母的电话催促。 两人再次见面没了局促,只剩下撕破脸的冷静。 杨郴早就想好了答案,只是他临行前真的像质问叶母,为什么也冷眼旁观。 “叶茂森被送出强制读书也有你哄骗的功劳吧。” “……我,不是的……” “哼。”无所谓,这样的解释有多苍白无力只有她自己才心知肚明。 杨郴不和她计较,毕竟都是彼此揭老底的人,留点情面还算看得过去,“你对他到底是爱的呢还是不爱的呢,我搞不懂。” “我相信你依附老公儿子在豪门出头不简单,但真的就没有一瞬觉得对不起叶茂森吗?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成了你虚伪的标码,像赌桌上的筹码一样被推来推去。看着他因为既定的强制手段错失了成为冠军的机会你真的一点都不心痛吗?连我这个仅仅爱他三个月的编外成员都舍不得。” 从叶茂森分享的点点滴滴里他怎么会看不出扭曲的爱意下是分寸不让的控制欲。 这一点不能只怪叶父,不是她的冷眼和默许会有这样的结果发生吗? 可以说每个人都在这段荒谬的感情中扮演着至关重要的杀手。 杨郴的一语道破只让她觉得气急败坏。 “我说真的,你到底在爱那个能带给你名誉和地位的工具还是真正的儿子。” “我可以不要你的帮助,”这回换做杨郴低声下气,“但你可不可以就当是可怜一下你的免死金牌,让他继续以另一种方式带给你荣华富贵,而不是依附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杨郴迎难而上,“自私和冷血可不可以暂且收一收,就当是一条曾经被叶茂森爱的深的狗为了报答恩情来求你。” 叶母很讨厌这种自我贬低来获取一切的手段,曾经的她把这个当做自己的致胜法宝,没想到能在多年以后call back,成为另外一种形式缠着她不放过。 她自己当然也清楚对叶茂森的感情是多么复杂丑陋沆瀣一气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替儿子说句话,只是一想到会被扫地出门失了身份她就更后怕。 她也同样虚伪。 比被强制做选择还不值得的就是没有选择,她不如杨郴旁观者清,她是不会走出来觉得自欺欺人的。 她到现在都觉得叶茂森不应该罪怪自己的无情,相反,他更应该感激自己的不择手段让他迎来了无所不顺的18年。 只是豪门的残酷竞争让她没有考虑到一个孩子也在慢慢腐烂变质,偏离了她想象中真正自由的样子。 但杨郴的话让她深刻意识到家里有两个男人,其中有一个和她血缘紧紧相依的已经走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她与其依靠叶家为什么不寄托希望给叶茂森呢? 她也在潜移默化中觉得叶茂森是叶家的傀儡,他注定翻不了身。 但杨郴就不一样,他是唯一一个坚信叶茂森可以的人,两个人还真是一拍即合,怪不得难舍难分。 对,他说完话也不过骗骗叶子……自己不能,不能上当。 可笑,这样的感情在不同人眼里竟然也有觉得他家天造地设般配的。 不过是一个假清高和一个真迷茫因为心脏不断悸动而产生的纠葛罢了,问题还没有接连不断的来,对彼此的了解也就还不够全面。 连续的加速和脉搏充血都只会是暂时的,就真没有两个适合永远走下去的人,况且他俩几近翻车。 树:有人从中作梗,感情的脖颈掌握在他人手中,走不长远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失智 第29章 杨郴,你赢了 叶茂森在那之后真的就没有再和杨郴联系过。 仔细想想也不算遗憾,至少两人的分别没有太过草率。 他去点醒叶母也不过是走投无路的一时昏了头,一个连自己都难保的女人哪儿还有说话的地位,她怎么可能成功呢。 叶茂森去没去学金融他无从知晓,只知道这次的网球排位赛他失约了。 两人没有办法联系,杨郴自然就默认了他们分手的事实。 就算科技再发达,两人没有拉黑彼此的联系方式,可仍旧就此别过、一无所知。 叶茂森不主动找他是对的,毕竟杨郴是真觉得他们两个还是算了,他严重的利己主义告诉自己不合适就不能挽留。 叶母遵守承诺给他洗清了不该有的罪名,说难听点,杨郴净身出户了,找不到工作。 他住满了在这儿的最后两个月,和房东招呼过后便打点行李回老家。 城里他一时半会儿也待不下去,老家空气好,老家还有妈。 杨郴临走的最后一晚重新看了看这个逼仄的出租房,承载他来大城市打拼却输得一无所有的三年。 就因为前脚踏进公司后脚就被人给算计,他现在倒觉得这是报应。 曾经有多向往这里现在就有多恶心,还记得他要搬出宿舍那年舍友就告诫过他御旼也不过如此,杨郴当是还抱着自证清高的孤傲觉得怎么大城市的人都酸,现在看来明明是自己不信邪没经验,想也不想就往火坑里跳,想在烧的一无所有,连他的骨肉都榨干了去。 而他唯一美好的三个月也是一场泡影。手机突然发来消息在裤兜里震动明显,这几天的电话短信太多,以至于杨郴都烦躁为什么从早到晚有接不完的法院、公司事后梳理,没完没了投出去的简历不通过的回复,这些还不够烦他么,怎么还要火上浇油呢? 【叶茂森:杨郴,你赢了。】 什么意思? 时隔两个月不见踪影的人突兀发来消息讲些莫名其妙的话,杨郴看着他的头像觉得突然间心口就按开了酸涩的开关,无边无际的孤寂往外涌要把杨郴团团围住。 叶茂森就是每天潮水涨退孕育出的潮间带,而杨郴是插在沙地里的树,他渴求水却又畏惧水,他在希望能得以解渴的同时又敏感大水冲刷的难堪后果,而叶茂森泛着森白浪花的潮汹毫无预警地涌卷而来,彻底让他溺死在这里。 叶茂森不回复他,等了许久又得到两条他的留言。 【叶茂森:我觉得二选一从来不是我的风格,但是我一次又一次的没得选,连你也不放过我。】 【叶茂森:你放心,就算你辜负了我,我也从来不做让人心寒的事。】 【叶茂森:封顶一言为定。】 叶茂森说他网球一定会坚持,杨郴为此松了口气。 他是对不起叶茂森的第一段炽热,算不上轰轰烈烈,但人往长远想就会发现喜欢也要聚少离多,不体面一点以后想起来不会太难过。 杨郴喉头发紧,好半晌想回个话发现已经被对方给拉黑。 手机屏幕隔了三十秒自动锁屏,房间陷入没有一丝光亮的洞黑。 也好,敢爱敢恨。 杨郴面上神色如常,实则只有自己才知道心里有多苦闷和愤恨,厌恶自己为什么不出生好点,让他有底气一点,是个勇敢无畏愿意追爱的人。 叶茂森做出了历史性的决定,说来好笑,是替他做的。 夜色沉沉,杨郴一宿没睡,抱着仅有的行李箱回家。 他来时只有一个麻布口袋,特别大一张粗布,是家里收玉米才会用到的容器,他装了一堆东西来城里,没几件得体的衣裳,都是养活自己的肥料。 现在到头来返回家去还没有来时有分量,便只剩□□面的的服装。涵雅了不少,却失了温度。 他会老家发展的事没少给村里的大妈将闲话,虽然杨郴不说,但乱七八糟的猜测总归是搅得心绪不宁,云秋好不容易回家静养的身子又开始脆弱起来。 听风就是雨的,云秋这几日总是旁敲侧击问杨郴工作辞了是怎么回事儿。 “这么怕我没钱养你们?” 这话杨郴第一次对她说的难听。 倒是一语道破了不少东西,云秋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她嘴里嘟囔着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底气不怎么足,同杨郴讲话多少没有长辈的位高权重和绝对压制,毕竟一个家里管钱就是老大,他有赚钱的能力,足够伟大到养活家里的人口,那他就是最应该受尊敬的。 杨郴低低嗤笑,“你放心,饿不死家里的谁,你的病我也回想办法。” ……长时间的沉默,他注意到云秋一直欲言又止。 好几次想说话又半途吞了回去,好半天才别扭着轻唤,“挺好的……那些地方压力大……” 她有好长一串堪比蚊子叫,杨郴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就当是安慰她自己好了。 纸包不住火,人人都该明白隔墙有耳的道理,云秋知道个事情的大概还是拜杨郴带她去医院检查途中他接了个电话自己偷偷跟着听了个七七八八所赐。 医院阳台闲杂人员特别多,吵闹声不小,杨郴的手机铃声调大了些,云秋不得不佩服自己得病以来就听力在此刻提现了进步的优势。 是杨郴被公司陷害的,怪不得……想到大家都是生不由己云秋就开始感伤,她多疑的性子造就她难以抵抗心魔的软弱特点,治疗起来就是困难。 好不容易有了丝转机的生气又活生生被寒冬埋葬了。 杨郴那么聪明的孩子没了工作回家干什么呢? 种地,显然已经不需要他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劳作,机械化生产正在国家的政策下慢慢落实。 到头说来是有恨铁不成钢的。 云秋又开始担忧他回来后的发展。 说不紧张才奇怪,说不虚伪也好笑,云秋摸不清他的底线是什么,有没有一点存款支撑着?会来后还要不要走?继续从事原先的行业么?显然建筑设计师这种工作在农村不需要高楼大厦的地方没有施展空间,可他回到北方去也照样煎熬。回到家能做什么呢? 这里的村子都简单,就只有做生意的,做手艺的,政府工作的,他能干什么呢? 杨郴在家乐得清闲,连续一个多星期都在家里宅着不出门。 周末放假回来的杨琪再次见到太多舒适惊吓,好在杨郴如实招供他不干了的消息才不至于怼他造成二次伤害。 “那你回来干嘛呀?”云秋竖耳朵听。 “没想好,先玩着。” “那怎么行!” 杨琪第一次被他哥无所谓的态度吓到,她印象里的杨郴是个踏实肯干的人,不会轻易说不,现在却出尔反尔开始随心所欲了。 事实是杨郴骗了所有人,他才是真正毫不在意的人,他之所以会努力工作就是不知道除了工作他还能做什么? 日复一日的枯燥乏味侵占他,让他麻木不济,那要不然就持续这样混下去。 但他无聊的人生终于在24岁这年脱轨,走上一条渐渐有了自我人格意识的选择路。 只是处于大部分他懦弱的临时表现,杨郴自己把轨道拆了回归“正道”,这就是他自认为的保护机制。 一直躺在卧室的云秋心一急就开始抢话,反应过来时早就为时已晚。 “没事儿,”杨郴安慰她,“只要我没死就不会有谁少饭吃。” 在这个全面脱贫攻坚的年代真的有人会因为吃饭的问题苦恼。 杨郴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如果他倒下那家里能存活地几率确实低下。 有杨郴在的日子确实过得舒坦些,于是那些给他带去苦难的人又可以心安理得地悠闲自在。 树:有点没逻辑,但感情要什么逻辑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9章 杨郴,你赢了 第30章 滞留的梦 杨郴回来的这两年在镇上找了份电商合作的工作,不因为别的,只是这是近年来的大势头,国家有政策支持,杨郴便跟着这些没比他小多少的毕业大学生一起合作。 转眼杨琪的高中生活也要将近尾声,杨郴忙过了她高考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现在落得清闲倒还不自在。 “哥!我录取通知书下来了!” 杨琪顾不得脚下的路,进门就是被门槛重重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被他哥一把扶住。 “知道我养你和给你补习你很感动,但不要提早给我拜年好不好,你哥我现在口袋连叮当都没得响,给不了你压岁钱。” 杨郴说话一如既往的毒舌,杨琪天天拿他练手,两人现在已是青出于蓝不知道是不是胜于蓝的程度,反正互相对于对方的梗通通都能接住。 “没关系,烧假的存着也成。” “你小子竟说这种……就算是女孩儿,抽你信不信?” “哦呦呦,不得了了,”杨琪咋舌,颇为嫌弃地看着她哥,“别成天小子小子的叫可不可以,我是个女孩子生,都要被你喊成吊儿郎当的混混了。” 杨琪无情吐槽,“你回来都一年多将近两年了吧,是在那边包养了什么了不得的小男孩吗,现在都念念不忘的?!” 杨琪对她哥属于好奇却又没胆量冒犯的程度,所以他对杨郴的感情生活毫不知情,只是瞎猜瞎蒙,没想到一下命中了题让杨郴哑了火。 “喂,”杨琪拆快递的手没停,余光却瞥见她哥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不会真让我说中了吧你。” “养你还不够?我人傻钱多?” “害,这不随便猜的嘛,你当真了才是真有鬼吧。” 你厉害,感情检阅能力挺丰富的。 杨郴没和她继续拌嘴,只是脑海里不自觉的去浮现那个仰躺在沙发上没个正行,见他就摇尾巴的男孩儿。 他不擅长和杨郴嘴面功夫,却会第一个认错哄人;特别热爱体育运动,人却喜欢安安静静;捣蛋时总有让人出乎意料的惊喜,笨拙的青涩也掩盖不住少年的意气风发。 两人分的太过于冷静,甚至说是莫名其妙,杨郴单方面退缩了结,叶茂森也没有挑明误会了什么,两人就这么默契惊人的一拍即合散了,不追究也不计较。 就像是某个睡得昏沉的午后爬起来发现天气没有了原先的晴朗,倒也看得过去。 杨郴始终不明白,一个物质生活上娇生惯养大的孩子怎么就在他这里赖了三个月不愿意走了呢?杨郴有什么好的,没有钱也不懂感情,是个循规蹈矩的死木头,凭着为数不多的阳光苟活了一年又一年。不过是朽木不可雕也。 “我说你就别发愣了,我可看出了你数不清的破绽了。” 杨琪见他走神,斗胆吓唬他,没想到杨郴真的神情不自觉紧绷了一瞬,才低下头说:没有,热的。 随便他了,反正杨郴的心里话从不说给谁听,他要是有憋不住的时候早晚世界都得完。 “其实觉得你说的挺对的,我破绽还挺多。” 杨琪被他的反常吓得眼镜睁大提溜圆,什么剧情啊,世界大战又要开打了么! 你青天白日的想不开不要拉大家下水啊,她很惜命,好不容易拿到的通知书好歹体验两年安逸生活再说。 “别说!” 两人就这样轮回疑惑地看向对方,像是在密谋什么互相不知道的东西,实则两个卧龙凤雏互相不理解不尊重。 “还是先看看我的通知书吧!”她似乎有些咬牙,也不知道在紧张和激动什么,杨郴歪了歪头,不就是通知书吗,他当年拿到的比这个豪华多了。 杨家的基因还是很一般的,能半途杀出个高材生杨郴就不错了,更别提匀一点给其他人,这个家就是真的完蛋。 杨琪走的文科,和社会管理有关系,她进校就要准备考公,争取留在郴山给家乡助力,恰逢这几年国家政策支持福利大,留下来工作也不算差。 老一辈眼里总是觉得女孩子读多点书没用,云秋也就好一些,觉得她读了书出来不去大城市打拼留在经济落后的小山村里实在可惜。 只有杨郴说既然她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半途而废,在哪儿工作都不丢脸,在哪儿工作都能养家糊口的。 况且这个家目前还不需要她糊口。 “说什么呢,我工作了不帮你养家等你累死?是谁上周还去县里挂水去了?” 说到杨郴工作不要命她就来气,到底有完没完,为了个项目熬夜通宵日日不停,她都不敢想杨郴这个狠劲在大城市发展还能恐怖到什么地步。 杨郴是个标准的理工男,现在下乡帮人做电商经济发展,要学习和精进的地方很多。通常是他周内给杨琪辅导高中功课,周末就自学社会经济学向杨琪请教人文地理知识。 他边打工边上没有编制的学光是听听就觉得不值得这么累。 说杨郴只会顺从吧,他性格里的那种凡事做好做强的劲又时时和自己斗争,很少叫他这么拼命过了,以前工作的狠劲用在哪里去了呢?现在是那块儿崩塌所以全部洪流涌向工作了是吗。 杨琪的成绩其实并不怎么出众,五百多的分数刚刚好擦过全省的重本线,索性也就选了本省的大学上。 通知书简单美观,附赠了了一份大学校园图,大,优美。 杨琪的宿舍分在新宿舍楼,这里前不久才装修完投入使用,她福气挺不小的。 这学校没什么完美过人的科目,却有令人艳羡的雄厚资金,没办法,校长家暴发户,就喜欢疼爱这群儿子女儿般大小的孩子们,出手就是阔绰。 杨琪来不及欣赏手里的漂亮图纸,外面大门就被砸的哐当响。 两人都被吓一大跳。互相交换眼神,杨郴护在她前方去开门。 老家的房子都是小平房,要几层自己动手。 显然杨郴家就没有这个能力,三间蹩脚的卧室已经是极限。 西南角的小砖房是单独的厨房,索性中间的地就用围墙给围了起来,圈出小块养鸡养蜂。 围墙的门是铁皮做的,动静声刺耳又尖锐,杨郴放下木头横着的锁拉开门,四目旗鼓相当对望,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是有温度和波澜的。 七月天温度狠辣,杨琪却冷的起了层鸡皮疙瘩,她觉得今天预言简直完美无缺,世界末日真的来了。 杨京扉脸上挂着醉意,半张开的嘴里呼出的也都是带酒精的浊气,杨琪下意识捂住鼻子躲开他,她下意识往杨郴身后躲的动作让杨京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瞧杨琪的表情没什么温度,多有嗤讽和不屑,而杨郴注视他的眼睛没有多好看。 这个消失了近十年的人回来做什么?大梦想家当累了回来找个旅馆歇歇? 后面的小径窸窸窣窣有个人拖着条腿着急忙慌走来,杨琪眼睛尖,一下反应过来时云秋,她撞开了挡在门口的杨京扉往那边奔去。 云秋行走实在不便,杨琪冲他大吼道,“你打我妈?!” 这一嗓子惊天动地嚎出了不少围观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云秋知道这个姑娘性子急,忙用枯瘦的手去拽她,“别,小琪,是他推我没站稳摔的。” “他推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杨琪气不打一出来,正是憎恨云秋的软弱,说什么也要和杨京扉决一死战。 他哥辛辛苦苦赚钱给妈养病,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毁掉这么长时间的保养和调理的,把杨京扉来来回回虐杀几百遍都不够磨刀。 她脾气火躁,杨京扉被她方才撞得一踉跄都还没缓过神,现在更是有些忌惮这个出手没轻没重的疯女人。 杨郴一把拉过失了理智的杨琪,连带着云秋和杨京扉一同塞进里内院里。 院子露天,围墙也只有不到两米高,讲话的声音完全清楚,因此吃瓜的群众也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围住杨郴家的门看热闹,没有人要插手的意思。 杨郴把云秋送回房间里,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杨郴并未多言,带上房门就走。 云秋那句匆匆忙忙的“你千万别给他钱!”被关在门缝里戛然而止了。 杨京扉开门见山,他现在一副乞丐样,甚至说还不如要饭的体面,浑身也有不少伤疤。 他看人不再有咄咄逼人的地痞流氓的高傲,而是死气沉沉的黑河,看得出来在外“闯荡”被人收拾的不轻。 “欠钱了。”杨琪呸了他一句,“si在外面了最好,家里有事儿不管你怎么好意思来要钱的!” 杨郴这会儿不拦着她火冒三丈,只是看他心虚抬了两眼杨琪就知道他话没有说完。 “欠款实名写的云秋的。” “……” “我cao你妈的死人!你个在外爬的chu生!!”杨琪拎起一旁的锄头就要往他那里砸去,杨郴仿佛看到了方面自己离职时的影子,一把从后抱住她将她双手勒住限制动作。 只是杨琪疯起来力气大的惊人,使尽浑身蛮力要打死那个死不足惜的蠕虫。 可杨琪的青春几年太值钱,杨郴不想她完蛋。 铁锄头砸在地面上震得细小的东西都四处乱飞,杨京扉惊叫抱住头四处躲蹿,他这几年欠钱躲债不少有被这样威胁的,这会儿吓得屁滚尿流抱着仅有的一颗的苹果树使尽哭嚎。 杨琪不甘示弱的吼叫撕心裂肺地混杂在一块儿,仔细听也不清楚她究竟在说什么。 闹剧实在荒唐,杨郴花了很长时间平息战火,也花了很多时间去消化那六十万。 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大吵大闹的人,像是早就知道不如接受了一样。 “既然要还钱,那就叫他们自己过来拿。” “哥!”杨琪又要开始闹,她不可思议地望向杨郴,“你真要……” 杨郴打断她,把她往屋里推,最终同云秋锁在一块,就好像那是个什么关精神病的地方,一进去被催眠放到。 没了任何人的干扰现在杨郴可以全心全意地和杨京扉谈。 他心里也恶心。 杨京扉是他后爸,一是吃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亏,二是体格悬殊过大,杨郴的眼神又像是能斩下他的头,杨京扉瑟缩往后退。 “听到没?” “就,就不远了。”杨郴皱眉,还没见他解释就跑出门去,在回来时身后带了三四个混社会的超哥,一副老子要当大土豪的**丝模样。 “就你说的能还钱的那位?”混子头目用铁棍敲了敲杨京扉,杨京扉条件反射跪下,“是是是,他还他还……” “我cao你妈的死jian男的!”哐当一声不知什么被打碎。 “呦,屋里还藏妞呢?”他讲话太流气,那种不掩兴奋的肮脏激怒了杨郴,他顺势夺过几人手里的膀子趁其不备狠揍了几棍子,不轻,但不至于要命。 他感受到了报复社会的爽,却又清醒地拉回自己。 “六十万怎么走?” “杨郴!” “问你话呢,”杨郴不耐烦,“说话。” “刷卡咳咳咳,”头目从嘴里吐出团血污,“现金都可以……” “那就刷卡。” “行。” 杨琪在屋里怎么闹腾都始终打不开被锁的门,她着急又绝望地尖叫,眼前止不住发黑。 杨郴一张一张银行卡刷,几万十几万地掏,像是要把那刻早也就不怎么跳动的心也挖出来一般。 还款的人的名填的云秋,像这种黑色合同没办法走法律程序,指定谁就是谁,杨京扉现在半死不活的状态让他们愚弄不了多久,下一个就是来找云秋的麻烦。 家里只有他能挑这个还款的重担,现在解决就不用担心后面来找事。 他没得选。 一直都是。 杨郴手头其实没有多少钱,大部分要感谢叶母帮忙从公司拿到的赔偿和叶家给的补助,他没打算花,看来现在是迫不得已。 “还差六千。” 杨郴拿手机地手一顿。 他微信恰逢剩六千,那是他来回的机票钱和去看网球比赛的门票钱。 不过杨郴没有犹豫还是一并转给他那群人。 得手后的四人领略过杨郴的身手,自觉滚了好远去。 杨郴看着手中洗劫一空的空卡和微信余额,想,这个去看一眼他赛场上恣意的梦不知道又要再拖多少年,或许再也不会有机会了。 树:正文算完结了,我怕不过审脏话写拼音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滞留的梦 第31章 后记·叶茂森不完美视角 我叫叶茂森,是叶家出生的唯一儿子,也是嫡长子。 我父亲是白手起家的实权控股人,我妈是娘家将她送去联姻的工具,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自打我出生起她就是个没有话语权的懦弱女人,好在她唯一幸运的就是一胎便是儿子,她不必遭受生理上的折磨。 我出生那年是全家最幸福的时候,父亲因为创业成绩漂亮的惊人,重新被接回老宅一同三房四姨住在一块儿,所以我打小就有数不清的玩伴和长辈的关怀。 当然我妈在她们这群富太太的范围之中排老首,看她成天逛街购物参加晚宴,她的生活真没意思,不仅要攀附我爸,还要维护家里岌岌可危的地位,说来好笑,她的地位不过是丈夫的能力,对她而言也没有几分真心实意的尊重,我以前还要维护她。 后面就不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懦弱让我决心放弃她。 但,我又渐渐开始原谅她,因为我发现她是真的迫不得已,有时候听见她半夜的哽咽,哭着求回家的时候,外公外婆总是骂她不知好歹,她慢慢麻木接受了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事实。 而我也是各大媒体下幸福快乐成长的继承人。 我每年的生日都要邀请一众名流大办风光,家里每一个人都必须出席,爷爷更是每年都大手笔的给我铺路,十岁生日是一套价值过亿的房产,十二岁是家里几个基金的主理人权利,十六岁是名下子公司的股份和股权,十八岁是一辆私人客机和价值1.98亿的游轮。 刚出生的我便是资本洗礼的铜臭味,这样潇洒的日子我从小到大过得顺风顺水,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不高兴有母亲撒娇,出事情有父亲撑腰,我还有好多好多平时不怎么见面的资源,只是我不常犯错自然也没有使用他们的必要。 我从小就好动,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往我身上靠,一部分是自愿的,大部分是为了维持我“豪门家庭多才多艺”的形象,但这些都是幌子,他们只想要一个完美继承人,我是最佳人选。 但枯燥的经济学知识时常在我脑海里打架,我上课睡觉下课体育场的英勇战绩最终还是被父亲知晓,那是我第一次被他关禁闭,一锁门就是一个星期。 母亲为此和他大吵一架,这是我第一次见她为了什么如此歇斯底里。 我才知道,我,或是我们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自由。 但我不服输,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去赛场打球,不论风里雨里,我不甘心坐以待毙,总觉得要做出什么让大家都服气的事情来就会拥有想要的一切。 我接触的球类爱好很多,足篮排,棒球,曲棍球,高尔夫等等,而网球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接触到的。 我随父亲参加商宴,出于拘束的无奈,半途跑路了。 大酒店的西南侧有条去运动公园的路,我想这么晚周围也没有居住地,想必除了夜跑的应该人迹罕至,只是没想到网球场有力的球击地的声音在夜色中传来回响。 打球的是个女孩儿,看背影挺熟悉,我的视力因为运动一直不错,仔细看两眼认得出是付家的千金,她怎么也在这里? “你也不参加晚宴?” 付云离闻声吓了一跳,挥拍的手一抖与发球机吐出来的球擦家而过。 “叶茂森?”付云离放下戒备,看着同样不干正事的同伙抱怨,“你真是要吓死我了。” “你逃出来的?”付云离没有那么容易暴露,只是说,“这片这么幽静,突然出来个人能不吓人么。” 我半晌笑出声,“我影子都长到你脚边去了,会看不到?” 被拆穿的付云离也没有窘迫,看来和自己一样是个惯犯,“没事啊,看你应该出来也没多正当嘛,这不就有同伙了吗。” 我没应她,反正都出来了我也不怕那么一两次的惩罚,只是捡起她方才没有接住的球问,“网球怎么玩?” “你不会!”付云离很吃惊。 “有问题?” 我今年十二岁,真的没有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又不是见到啥就会啥,我觉得她也被那些营销号洗礼了,我为此厌烦,瞬间没了想一起运动的**。 付云离猛地点头,“对啊,大家都说你打球厉害,运动天才,你居然不会网球!还说要邀请你一起打呢。” 我一怔,疑惑又欣喜她居然觉得自己是运动天才,那种不被人看好的心绪一瞬间扫荡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她的爱慕,小孩子的心很容易被满足,尤其是小男孩,在那时候真的觉得她在我眼中好特别。 “大家是?” “我周围玩得好的朋友也觉得你厉害。” 这就足够了。 我从小到大没少被夸,各种各样的褒奖,有作秀的,有真心的,有淡然的,但都不足以让我感到激动,因为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就是如此贪得无厌,蔑视那些看不起的人还没有自己厉害,却又不想仅仅止步于这些,想让自己真正热爱和努力的被人夸奖,可这些在他们眼里总是不务正业。 但付云离不一样,她和我爱好相同,真心觉得我好,所以真的喜欢她,是的,就是仅仅因为一句话,现在想来也不觉得那时候喜欢的幼稚,换个人他也一样会喜欢。 我斗志一下被点燃,拿起地上多余的球拍势必一个晚上要学会。 奇迹般的是我真的一晚就掌握了这项技能,不知道是天赋还是被人肯定后的偏执,又或是两个都有吧。 那晚没有人察觉我们俩的离席,再次让我觉得她就是幸运天使,什么都能化解。 是后来才恍然大悟两家哪是不知道,只是突然萌发联姻这个不错的想法,才对两人睁一只闭一只眼。 但他们的计划不也达成了么,我顺顺利利如愿以偿的与付云离约在一起天天打球,“培养感情”。 但不巧的是要联姻的计划半途而废,我唯一收获的就是网球省队的邀约。 还记得我去找付云离报告喜讯的那晚她哭着说不想嫁给我,她有喜欢的人。 儿时心生爱慕的萌芽是被她亲手掐断的,但我不怪她。 付云离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如此一闹,订婚的事情也就泡汤,父亲脸色阴沉,第一次用皮带抽了我一顿,带有“H”标的爱马仕皮带硬生生被抽断,嘴里不断骂我,“这么点计划都要怕泡汤,那还去勾引人家做什么!” 在那一刻我才明白,这个家里不论是谁都是他的棋子,我更是他培养的继承人傀儡。 被抽的半死不活我还是嘴硬,“您期望太高了,我不想要你的家业……” 话说完前就是他最后的一鞭子,我疼的厉害,晕倒的意识里只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举家上下一片混乱,又是一阵惊呼的手忙脚乱。 医院醒来时没有一个人守床,接到机器的提醒,夺门而入的是成群的护士,听了八卦才知道父亲气狠了把母亲也推伤,从此额角多了块消不了的疤。 这是我心里第一个消不去的陈伤,因为自己的罪让他人买单了。 从那之后母亲引以为傲的脸蛋要靠刘海遮掩,参加晚宴不免被人钻空子,幸灾乐祸嘲讽她好日子过不久了,这些没来由的屈辱因为我变得具体可感,不知道她恨不恨我,只是从那以后她不再站出来替我说话,而是任由父亲管教我,自此,这成为了我心里的第二道陈伤。 酸楚又愤恨,这种交织的情绪让我悔恨,厌恶,绝望,凭什么谁都要踩我一脚,凭什么谁都不站在我这边。 同样,我对母亲又爱又恨,恨她真的自私,但她同样也没得选。 是文学作品把母亲这个人伟大化了,她不爱我我也不应该怪她。她靠脸在这里继续留下,而我毁了她的完美无瑕,没资格要求她无私。 我从此成了个不怕死的人,我要向往自己的人生,大不了就把他们给的这条命还给他们。 许是对母亲的歉意占上风,父亲同意我继续练习网球,网球便成了我死拼的爱好,可能最初是好强和不甘心占大半的,后来静下心确实爱上了这门运动,我就这样畅通无阻地训练了六年。 在十八岁生日来临之际,我再次感受到了父亲的绝情,他要我放弃这次排位赛的名额,去进修经济学。 我觉得他很荒谬,凭什么觉得我就应该过他既定的人生,我第一次感受到血液沸腾的燥热,像是身体里要再破茧而出一个自己来,这是我第一次反击,我把香槟倒在他身上,气急败坏地走远了。 父亲不出意外是气的不轻,他停掉了我的卡,断了我的资金收入,手上仅仅带着入队时的奖金就和家里较劲着。 世界确实大,他的能力也确实硬,想要知道我不过也是分分钟的事,只是他不想来找我,决定等我自生自灭一段时间后再去求他。 我,叶茂森从来不是个没有骨气的人。 只是,在看了一众郊区破旧的房子后我后悔了,开始想自己回去求他的模样会有多狼狈。 我真窝囊,也真是不下凡的麻烦小少爷。 郊区是离他远,可生活条件也确实退步了不少。 我挫败地踢着脚下的石子,遇到社区里的公告板,大多数都是没有营养的广告和垃圾文件,仅有的几张出租意向书还是手写的。 我无聊的将视线在这些上划过,最终看见被覆盖的差不多的一张打印版合租意向书,看起来风雨无阻有些时间,被遮遮掩掩也不甚在意,可能房东合租的意愿本来就没多大吧。 但偏是这种随缘的态度吸引了我,索性顺着唯一没被遮住的房间号去敲门。 这便是我和杨郴的第一次相遇,在那三个月里我体会到了来自年上者的溺爱和支持,我这个网球计划路上还真是遇上了第二个闪光石。 我交他房租,他管我起居。 我在他家待的畅快恣意,很快便乐不思蜀,家?谁爱回就回吧。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回去学经济学的,他还不如趁自己年轻,多开几个号,私生的都行,反正和我妈也不相爱,私生的又是他亲骨肉。 包括一直觉得我行的局长江叔,他不过是表面维护我罢了,私底下也没少和我爸告状,也不知道父亲给了他们多少好处,这么多人卖命给他盯梢我。 所以,在遇上他的那天我就觉得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早就知道我们要完蛋,是我一直把杨郴蒙在鼓里,像把留不住所有的执着一并转化为对杨郴的贪恋,我真的太不想和他分开。 他说话不好听是缺点,是有且仅有一个的缺点。 他说话尖锐又是优点,只是万千之中与我而言特别起眼的一个。 所以我也学着母亲一般贪得无厌。 在杨郴这里地三个月我发觉爱战胜了名利,不论是热爱还是恋爱,我可以继续和杨郴待在一起,每天训练排球、搞暧昧,我真的可以不要大富大贵的人生。 只是后来我要去美国参赛,听说他要来进修我兴奋了一宿又一宿,以为自我的生活要步入正轨了,没想到一切都是父亲设下的陷阱。 我根本就不是去比赛,是去被囚禁,直到错过了才能被放出来。 他骗我,还说什么愿意让我放手一搏,现在看来是我和杨郴都被算计了。 看着那张车里拍的照片我心里怅然若失,像是死过了一遍,我知道他们不可能让我们再见,也早早计划怎样设陷断绝我的网球路。 我总是叛逆地想不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就好,我从小到大都是追求我的,上赶着我的,除了父母没人是绊脚石,所以我想叛逆就能成功。 只是没有想到杨郴却同样轻松放了手,这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被背叛的绝望。 事不过三,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我对付云离没有恨,只带如今早就忘了,但我对杨郴有恨,他明明能选择凭什么也背叛我。 我固执幼稚地想,就这么记恨他一年又一年。 直到我再遇见其他能让我悸动的人时我甚至觉得像出轨了一样的心虚,我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父亲说无论怎样都要学金融,继承公司,让我娱乐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学会担家了。 为什么一定是我? 是性别还是能力? 显然听起来都讽刺。 被囚禁的日子我每天都在重复想,杨郴我们完蛋了,我们完蛋了…… 我不知道他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但光听楼上同样被软禁的母亲的动静和细碎的八卦直到杨郴出事了,背后有每一个人的推波助澜。 杨郴同样会恨他吗? 恨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我说杨郴赢了,他从一开始就反对我们,他一直是对的,我应该遵守他的规则。 错过比赛后我不再只是被锁在地下室,我开始报复性成天玩乐,把他的公司营业的掉了股票市值和不断下减的流动资金,他第一次觉得让我来公司是错误的。 但他任不觉得这样不对,我靠着一边摧毁父亲的产业一边伤害自己博取母亲的愧疚来脱身。 迷糊之间也不知道是怎样重获自由的,只知道备受折磨的日子每一天都痛。 重归网球职业生涯,我仅仅是离席了半年多,却感到严重的力不从心。 心中似有什么在崩塌重组,属于原先的意识便在此刻退化老去。 我没有原先那么热爱网球了,取而代之的是使命,就像十二岁的那夜热爱代替了胜负欲。 我决定拿到大满贯后就退休,不论是否还有别的执念。 期间我心态松弛,感觉到二十岁出头的人已经过上了人人艳羡的退休生活。 我再次去买个颗树,这次不用那么拘谨养在盆栽里,这次可以舒舒服服地种在别墅花园里汲取养分。 我给他取名叫“林右耳”。我发现养树这种容易三心二意的工作我却坚持照顾了他八年,感情都埋进土里了。 这不算坎坷的路走来我获得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奖,心里却一直记恨那年入秋的大师赛,对现在的我来说不算难,但却扎心。 那是唯一一次除了自己有人支持的比赛,可以谁都失约了。 还记得半年后重归自由,拆开一直被滞留的快递,是杨郴早就准备好的上场礼物,附赠一张笔锋凌厉的贺卡,带着丝柔情写下:希望你像树一样生长,向上笔挺,向下宽广;希望你像叶一样流浪,化作肥泥,再活一场。 其实,这话才最应该送给你自己的。 我期间有断断续续地去打探他的消息,最近的一次还是得知他有了个女儿,尽管近也是两三年前的事,我竟然连他结婚都不知道,一瞬间怅然若失,经管我和他是早就不再联系的陌生人。还是会因此心里极度不舒畅。 呵,我们关系就真的恶劣到结婚都不愿意让我去随个分子钱的地步了么。 “再后来,就不知道了。”面前这个师弟就是当年他带的徒弟,两人感情还算深,只是直到今天前一直都不知道他喜欢叶茂森。 “你和我说这么多?”小徒弟显然受宠若惊,没想到偶像拉着自己讲了一下午的往事,这是他夺下满贯后即将退休的一晚。 叶茂森见他还是不懂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说,“走了。” 有些事情就是少了点缘分,他和杨郴是,和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