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还是每天都失眠,所以我们每晚坐在小院闲聊,她会泡一壶茶,我们谈天说地,从一抹残阳消逝,到一轮明月高悬。
她讲她去过的那些国家,那片大陆,哥伦比亚小偷是何等狡诈,被偷光了,她也只是感叹,还好没有失去那张照片;墨西哥的taco饼是何等好吃,她原本不喜欢这些面食和干东西;秘鲁有一家日料做得很正宗,但其实是中国人开的。
“所以,你去了这么多国家,然后学会了一点西班牙语?”
“笨蛋,反了。”
她学了西班牙语,被公司外派到拉美海外市场,在不同公司之间跳槽,却都没有离开过拉美这片土地。
“我刚毕业的时候,22岁都没有,派到拉美两年,裸辞,跨考法学研究生,考上了S大。”
我惊叹于她的实力背景,慕强之心在熊熊燃烧。
“一年都没有,我就退学了。继续找工作,去拉美。”
“为什么不读了,S大很好啊?”我很诧异,又惊讶于人生之路的曲折和容错程度。
她摇摇头,不说话,有些伤感。
“人生总有不如意的。”,我也有些伤感,想起了母亲,“16岁以前,我以为人生一帆风顺。结果,一直是好好丈夫的父亲,出轨了租客,为了那个女人,要和糟糠之妻离婚。我母亲因为没有工作争不到抚养权,只能离开我。也许你看着我和我的父亲好像关系很融洽,但我从未原谅过他,也从未原谅过那个第三者。我最恨世上的第三者,不懂先来后到,礼义廉耻,像一阵风,席卷掉一个家庭的宁静,然后潇洒地全身而退。”
她很久不说话。我的母亲一直没出现过,她也没有开口过问,我觉得,她在照顾我。
“最值得恨的还是男人。”她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说自己困了。
是不是我说得太多,她厌烦?或者以为我把她当作负能量的树洞?
冬瓜熟练地跟着她上楼睡觉,圆润的身躯走着猫步也一扭一扭的,好像在嘲讽我急于表现的言多必失。我以为她会安慰我的。没办法总是这样,她就是那样不按常理出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