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兰犹嫌不够恶心,补充提议道:“二阿兄想回京城,阿爷拦着作何,干脆回来,五阿兄一向瞧不上,借此机会好好治治这脾气。”
她一提,皇上火气涌上心头,最初李珞犯贱起因是齐王府上先一步生子,渐生不满,把火气撒到钰儿身上,为个襁褓婴儿跟妻子翻脸,着实无法无天。
“淮阴侯多年未见小妹,等生产后,择个好日子回京。”皇上扯个借口,堵住了下首忿忿不平的李珞。
李珞听完旨意,深觉匪夷所思,应供奉暂降一级,朝中政务不必忙碌,半年内静思暂不用前去,他都忍了,那晚讥讽戚钰,呈一时嘴快,口舌百无禁忌,惹到皇上,是该受罚。
可是谁想出来让他去为文襄郡王跪灵三月?当今圣上的五皇子,爵秩亲王,让他去跪臣子,还是戚钰的阿爷,是谁做出这恬不知耻之事。
他忍无可忍接过旨意,不管戚钰的神色勉强,一秒不停歇赶去皇宫,上来阿爷说让齐王无条件回京,拿淮阴候做挡箭牌,找个理由搪塞他。
“儿明白了。”李珞欲赔又止,最终不敢张口,但忍不住犯贱:“儿听闻当年九阿叔为文襄郡王守灵,天下文人学皆赞扬皇家重情重义,如今儿是要向阿叔学习了。”
皇上看他低头似乎十分虔诚说,却不留情揭穿道:“难为你能说漂亮话,我见你袖子都攥皱,看来依旧不服气,罢了,太年轻的岁数,静静心思,收起哪些弯弯绕绕,再犯上休想轻拿转放,时辰不早了,你四阿妹今日入宫陪膳,你留下吗?”
“多谢阿爷关心儿,儿犯错不该受此荣殊,先行告退。”李珞彻底明白是谁针对到往心窝戳,果不其然是晋阳公主,既然如此,试目以待吧。
永辉二十七年。
正月初刚结束新一年的进士科考试,苏乔从院里走出来,昳丽面孔上笑意显着,面若玉冠,引人注目。
江幕一早来等他,见人向自己走来,感叹想容貌出众,在人群中鹤立鸡群想注意不到都难,身量也渐长,不出意外应能七尺高。
“看来是胸有成竹。”江幕主动拿过他包袱,又将递他水壶,四处打量见他无恙,最后关心下考试。
自两人五年前一面,江幕便属意于他,上门提出收入学生,这厢苏宁未给同意,蒋氏先离去,苏乔守孝三年。
考期内不能拜师读书,两人便仅凭书信来往,虽做不成师生,倒成了忘年交,孝期一过,江幕苦口婆心劝解苏宁,千辛万苦才松口同意苏乔拜师。
苏乔本就急着科举,证明自己的能力,可他无依无靠,江幕说凭他关糸可以为他写举荐文,倒解了燃眉之急。
进士科流程严格,先是考生自行举荐,苏乔倒不怕这点,只是要由京兆尹府在审核(县级),再送至尚书省审核,他们苏家名声微妙,自高宗不允许提起不提及苏氏,他心中无底,江幕便替他上层保险,但也不是百分百可成。
应是各级审核见有人举荐,也不多想苏氏是哪个,也或许是苏乔文采飞扬,吸引众人,总之可以参加。
七间中旬京兆尹府把苏乔可参加考试的文书下发,于九月初开考检验,江幕见他阿爷只跟乖巧听话且勤奋上进的好徒弟较劲,又有上蹿下跳,四处胡闹的阿兄,提议接到他的府上备考。
苏乔放心不下阿弟阿妹拒绝了,江幕无奈,抽空就去苏家巡视,苏宁似乎意识到苏乔才是家中主心,鲜少没作妖,甚至是主动管起苏铭。
安然无恙考完初试,九月末放榜,苏乔高举第一,顺利可参加正月的考试江幕激动无比,比自己当年还兴奋,成就感十足。
生怕苏乔考不上,坚持接去江宅上,还把自己好友赵柏请来,给苏乔校解几次诗文。
苏乔说不必如此,江幕反说,不用跟他客气,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担不起责任当你老师闹着玩吗?
现在见苏乔满面春风出来,江幕悬着的心才落实,“等会儿先回去休整休息好后,咱去玩上两天。”
“不向我考的如何?”苏乔双眸,猗嗟名兮,美目清兮,笑得眉眼弯弯,一幅等待夸奖的样子。
“那考的什么,你可一一答上了、”江幕配问道,“今年问功臣名将该如何对待写一篇诗词或文章,我洋洋洒洒写了篇赋,叫《怀悲赋》。从君臣民三个角度所述。”
苏乔说的神采奕奕,沉浸于自己出色才华之中,但江幕神情微变,忆起去年秋日里,魏王刚因文襄郡王之女,吵了一架,因此受罚于南陵,今时直接简明问,颇有针对之意。
“怎么了老师,”苏乔一转头,见江幕似在沉思,淡下笑容,江幕不想此时扰兴:“行了先回去休整,明日咱去晋阳玩上几天。”
江幕来京城五年未归乡,本说好今年新春回去,恰逢苏乔科举,这是他第一个徒弟,自然要尽心尽责,所以延后到此时。
舟车劳顿半月左右赶到晋阳,苏乔没见识的问:为何要如此长时间,两地相距竟那般长?
江幕被他逗的哈哈大笑,泪花笑出在眼角上挂着,等笑完了,看他生闷气,苏乔好歹是世家公子,长至十六从未出过门,不免心疼。
一把把马车里的苏乔揪出来,两人倚着轼,吹着冷风,苏乔冷得打哆嗦,不解问出来做何?可江幕热血沸腾,十分大气说:“老师带你去增长见识。”
终于在二月二赶到晋阳县,两人由守城卫军简单核实后,往里仅几步,就见一中年男人和一**岁孩子站在近前。
“郎君,可算是回家了。”中年男人是江家的管家,声音很是亲切,含着浓浓思念,又对小孩说:“小郎君那是阿爷,可还记得?”
小孩想上前,可不好意思,站在原地略带疏离,小声道:“韶儿记得阿爷,也想阿爷。”
“好,好,咱们先回府,这不是叙旧的地方。”日日没心没肺的江幕染上哭腔,鲜少安静下来。
一行人到了江府上,江幕先去给阿爷阿娘尽孝问安,几人喝了盏茶水,简郡君来了,毕竟是开春,她披着狐皮大氅,衬着人暖烘烘的,平白无故让人想亲近,这是个端庄娴静的女子,与江幕的性格互补。
“卿卿你来作甚?”江幕起身迎她,携手一同坐下,直心疼道:“阿娘说你前儿发了热,不在屋内休养,咱夫妻俩差这一时半会?”
人人都羡慕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江幕与简氏虽不是日日见面,可时时惦记着彼此,常常互相书信,也不失情分,因此五年未见,从未生分,感情甚笃不变。
“韶儿知道你要回来,嚷嚷着要第一个见你,可今天出院子却扭扭捏捏,不知你们父子相处如何?”简郡君说话不急不躁,声调空灵,如林中山泉般,似能抚平心绪不宁。
“起先还客气,几句话下来,一熟谂,那小子就开始扰人,到是卿卿,多多珍重身子,勿要像此次般染疾。”江幕含情脉脉望向她,握住他的手,舍不得松开。
“瞧瞧妾这记性。”她说着让一旁丫鬟上前,呈上来个盒子,“妾知良人收学子,特此备下份礼,正巧他在场,不如一并给了。”
苏乔短短一盏茶时间,接受到在苏家从未享受过的待遇,幼时家贫,一应器物紧着阿兄,长些,阿娘病重,弟妹年幼,他不可能撒痴撒娇引人注目,十六岁的年纪,第一次被满心关爱环绕。
先是江老爷说见他高兴,早早准备下举荐文书,李县君拉着他看了许久,心醉神则说要为做几身上好衣裳,即要入仕不能叫他人轻看。
两位打心底高兴,自家儿子不着调性子,先娶简氏那沉稳温柔的妻子,已是大幸,收个学生,原先怕他胡闹,好消息一件件传来,今日一见,端是个逸群之才,心情舒畅。
现下简郡君送块质地上佳的文墨,产墨地有三,潞州产量则占一半,其墨举世闻名,据说若想要块好墨,千金难买。
“阿爷听闻良人收学子,特地亲自制的墨,妾祝愿小公子一举夺魁,仕途顺遂。”
“岳父乃潞州知府,年轻时靠制墨名闻天下,后特提拔为官,多年来除了你师娘出嫁,再未亲手制作。”
众人扯东扯西聊到午后,今日仍二月初二,不一会儿,亲族兄弟,县中同僚,少时密友,一一前来拜谒,有些人简单几句告退,有些则多坐会儿,吃了才盏茶水,寥寥数人留下用膳。
几人见江幕在京城沉稳,不然怎么拐回来如此出众的学生,给苏乔赠些小玩意,添添彩头。
江幕在家尽孝爷娘,东院与简氏密不可分待了几日,苏乔则和小郎君闹得不可开交。
“你到是能制住他。”简郡君叫人端来糖渍果子、红豆沙卷、热茶,示意苏乔来廊下歇息。
“狗嫌的年纪,我家有两个,应付他们总结出经验来了。”苏乔坐在小凳上,与她拉开距离。
简郡君见状更觉他知礼数,感慨说:“韶儿近两年头次在小书房里一次性坐两个时辰,还是乔儿有法子,不知可说说家中兄弟姐妹?”
“郡君应知道个大概,家中长兄长我四岁,小妹今年十二,天生丽质,落落大方小弟才六岁,正是好动。”苏乔不愿提苏铭,说起其它两人,抿紧的双唇,带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难为你了,等中进士后,家中断不会举步维艰,小妹与小弟也可不用你事事操劳,过个一两年,到时候让江幕替你掌掌眼,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娶妻生子,我是不急于眼下,若能一举夺魁,先要攒下钱财,让小妹有底气,她这年华的姑娘,更耽误不起。”
“乔儿那么好的孩子,定能心想事成,但要记住,你有个老师,万不可事事自己扛。”简氏这番话说的真情实感,欣慰的语调,无不彰显对苏乔的看重,苏乔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简氏离开,他仅点了点头。
天气渐暖,江幕得出空来,带着苏乔游玩多天,又回府上住了两天,因为在不归京,就要错过放榜了。
两人加紧脚程,赶上放榜日子,曲江池旁的张贴处,紧满了人,有喜不自胜,当场潸然泪下,更多则是名落孙山,吁呼长叹者。
师徒终于挤上,四处张望一圈,在榜首上赫然写着熟悉的名字:苏乔京兆尹府人,年十六,第一。
1.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出自《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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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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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下镇九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