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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 28 章

作者:柚子丹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怎么样,接下来就和我去京城玩一玩吧,我们还可以去顺路的桐乡城玩一玩。”王俞的声音从唐观后头窜出来,想来是程威和他那夫人情绪也平息下来了。


    不过他总觉得这个人最近好像热衷于吓他一跳这个恶作剧。


    “你是不是要去桐乡镇去处理点事?”唐观眼神从他身上走了一圈,摇着扇子的手将将扇子一手然后敲到王俞的肩膀上。


    笑容里都是些不怀好意,或者也有些自得。王俞抓住他的扇子抢了过来,“我做事,你玩乐,这还不好?”


    他也学着唐观的动作摇起扇子,不过动作了没了那人的温润,多了他自己的潇洒肆意,衬得他更像一个痞子了。


    唐观没让他多拿他的扇子,一把抢过,动作可谓是迅疾,许是也意识到自己着急了,他找补似的开口:“好极了,这样才更像是出游不是。”就是捏着扇子的手指颤个不停没什么说服力。


    王俞也没有拆穿他,笑着打哈哈过去了。


    程威和洛桑留在了青山城,仆人早早就在他们打算出城主府的时候就将他们领到了徐逸兴的书房。


    这对唐观来说是一件好事,最近的离别实在有些太多了,他总归是想要喘口气的。这几天的离别远远比他这前辈子都要长好几倍。


    他这样的人向来讨厌极了分离。


    唐观放松了,王俞就不太舒服了,走了一个程威,这就意味这他们失去了一个完美的车夫和领路人。而且他也并不认为唐观会去赶车,所以这个任务直接可以当成是落到了他头上。


    想到这个,王俞就不太想和唐观并排走着了,他黑着脸快步走到唐观前头。走在后头的唐观就笑着跟在他后头,也不超过他。


    就是今日风有些大了,日头很好,风大的却是要将人吹乱。


    这样的日子,对唐观来讲并没有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辛苦刚上手的新手车夫王俞了,大风天还要坐到外面赶车。


    刚出了城门没多久天就黑下来了,和日子正好搭不上一点边,这种乌云直直压到地面的天气唐观也很久没见到过了。


    “我总觉得这天气马上就要暴雨了,咱们还是安全些待在这里度过这鬼天气再说吧。”路过一个山洞的时候,王俞将马车停了进去躲避即将来临的风雨。


    唐观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状况确实不太好,比他原先看的还要再差几分,那黑云简直像是有人直接在此地渡劫一样,重要的是还没有一点雷电的声音,空气里全是令人作呕的土腥味,各种杂七杂八的植物都无主的飞在空中。


    还没等唐观说出一个好字,豆大的雨滴就已经落下来了,这下也不用他说了。


    这雨一开始落下就哗啦啦的倒下一大片水帘子,王俞急忙走到车厢里躲着,不过他再快也还是淋到了些雨水,头发湿漉漉的贴上了后颈,衣服自然也没有好看哪里去。


    “呼,”王俞一进到车厢里面就没骨头似的瘫倒座位上,“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他期待的眼神落到了唐观的头上,他打什么主意唐观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掏出了一张净身符交给了王俞。“你有没有觉得这场雨太大了些,我都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那倒是,这么大的雨确实稀奇了些。”王俞弄干自己的衣服头发就坐到了唐观那边的位子上,和唐观一左一右的对着帘子外的世界,唐观嫌帘子被风吹的哇哇乱叫的吵,直接就把它钉在了马车上。


    “不过,你这是手痒了吧。”有眼神落到了唐观不摸着扇子的手,那手转而摩挲着被他施了变形符的蓝紫色水晶圆环——望翎身上。“这么着,你就喜欢在这种恶劣天气下练剑?”


    “!”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唐观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自己前方的人,他确实有些手痒,但摸一下玉环的动作王俞是怎么得出他手痒的想法的呢,这种想法被猜透的感觉对他来讲有些难受。


    “这很正常,我有些时候也会像你这样,对一个剑修来讲,不正常吗?”


    正常吗?对来讲远离正常生活已经多年的唐观来讲实在是有些难以分辨出来。他索性就跳过了这话题,“你觉得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当然,你要是半夜偷偷去耍剑,我也会装作不知道的。”


    天生的冤家,他和王俞这个人简直不对付极了。


    “现在!”


    丢下一张结界符就离开的唐观没走远的时候还能感受身后面那人对他投来的戏谑的眼神,不过唐观直接忽略了。


    这场雨的大小,总是令唐观有些没由头的难过,上一次见到这样的雨还是在和赢玦同行的时候,那时候已经是他们旅途的末尾了。


    那一场雨也来的突然,但那并不是重点,而是那场雨过后的同一个月里,赢玦就死了,死的突然。


    “嫂嫂……”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唐观心里就心悸,属于姜含的时代好像真的已经看不到任何熟悉的人了。神女如此年轻,却也逃不过那些个世俗琐事。


    真的值得吗?他从来就没有参透过这个问题,值不值得,每一代神女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赢玦也是如此,数不清的任务前仆后继。


    马上也要轮到他了。


    他在这个谁也看不见的雨夜里许下最真挚的愿望。


    来世做逍遥客,此身无牵挂。或作野花,随风起,永不散。


    因着结界符的作用没有一滴雨落到他身上洇湿一寸皮肤,他撤去望翎的结界符,漂亮锋利的望翎在他手上舒展了自己的身子,发出一声清亮的嗡鸣。


    “嗡。”


    流光溢彩的光晕在黑压压的环境里格外引人注意,就是可惜没有一个外人会看见它。“真是抱歉啊望翎,我实在放不下心中的芥蒂,委屈你了。”


    他的剑已经很久没有尽情在他手上翻转过了,望翎在他手上真就成为了一个漂亮的废物,任谁也不会轻易看出它也是和泰阿齐名的天下第一剑。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可能尽兴。


    唐观的剑法已经生疏的不行了,剑意再也没有了必破敌的决心。这几年的磨砺,没有一点长进,反而只学会了一点花架子。


    剑术成了他装模作样的作秀。


    他将望翎拿至眼前一横,细细描摹着它的样子。


    起势,


    手腕翻转,


    衣衫成了他的束缚,让他的步伐困于衣摆之间;发丝成了他的限制,让他的眼睛看不清剑端直指之处;血肉成了他的累赘,让他的动作有了不必要的凝滞。


    可是他的眼睛依旧看得清他的剑将要落到何处,他的筋脉还知道如何去动作。如果人真的能忘记几十年如一日的事物,那也不必谈欢喜,落湖山庄每一个人都知道,姜含是一个喜欢剑的剑修。


    一开始,他的速度并不快,剑并没有被他施展结界,数不清雨滴将望翎沾湿又落下。到最后他的剑沾湿又迅速顺着动作甩尽,浅而薄的剑意覆在望翎身上,每挥动一次,雨水就被在半空中劈开一次,炸开透明的花朵。每一滴炸开的水花里都带着吸人心神的蓝紫色,灿烂炳焕。


    身上的白衣像是被他驯服,顺着他的动作成为了他的助力,发丝被剑气产生的气流给服帖的落至头后,全身的血肉累赘全都被筋骨牵引着。


    望翎,薄薄的剑身裹了上了一层浅粉色的剑意,与原本其上的墨色灵力相得益彰的交融,没人能夺走它的光辉。


    结束时,它兴高采烈的发出一声鸣叫,有风吹过唐观的耳畔将他散下的发丝捋至耳后。


    “没关系,我永远都只是你的剑。”


    “每一次挥动永远都顺着你心意。”


    “谢谢你!”


    后来,他额头贴着望翎不知道平复了多久,在那滴晶莹落地之后不知所踪之后。


    嫂嫂,还是成为风吧,尽情去飞,自由的走遍这世界,不必停留。你要欢喜的话就同玦哥一起,化作一阵风流浪吧。


    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最后是几点回到马车的唐观也不知道了,王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管其他事情了,上了马车就累极了闭眼了,望翎还是乖乖待在他的腰间做一个玉环。


    落湖山庄的姜含,出了名的天之骄子,按理讲山庄上下除了老庄主和庄主就没有比他辈分更大的人存在了。


    可惜的就是,山庄里的长老们年纪和老庄主差不多大,姜含到底是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所以山庄久而久之都默认姜含上面还有几位长老辈分更大些。


    很多人和姜含一起练过剑的同辈人都知道,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天气里是很少见到这个人来练剑的,要是是下雨天和烈得不能再烈的天里准有一个姜含的身影。


    那时候的姜含并不会写符咒,所以他的符咒要不就是托人写的要不就是求庄主给的,有些日子也索性不要符咒。


    天气越是恶劣。他练剑的时间就是越是久,无一例外。


    鬼哭狼嚎的暴雨天里,他的红衣艳艳,风呼啸间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笔挺坚韧。按时候他的剑还不是名扬天下的望翎,人人都只知道他的剑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连纹样都并未刻在其上。


    他练着练着就会有同辈人靠过来和他一起练剑,然后又灰溜溜的走了。


    那种天要压到地面的将人贬成蝼蚁的心惊感不是所有人能承受下来的,所以姜含身边的人走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从来没有人在他身边停留。


    他好像就喜欢在这种心脏要被天地压爆的环境里面感受那种有所进步的刺激感,他的无名剑也喜欢,嗡鸣声从来没有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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