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 第1章 第 1 章 崇元二十五年,二皇子赢玦公然在朝堂上谋反,明德帝大怒,下令诛杀二皇子及其党羽同伙,不留活口。二皇子不避不逃,被斩于大殿之上,死无全尸。 同年,落湖山庄庄主之子姜含叛出师门,从此销声匿迹。 然后,外族进犯,军队节节败退失手城门无数,生灵涂炭。国家危难之际,皇上终于下令所有江湖势力允许正式参与剿灭外族事宜,且事后重重大赏,最后虽元气大伤但到底是守住国门。 自此,江湖门派地位水涨船高,不少门派顺时开宗广纳贤才,一时间江湖的顶层修仙势力与皇室权势不相上下。 与此同时,皇室不可避免地衰微。 幸好,崇元三十年,皇七子赢瑜十七岁突破元婴进入化神期,实力榜位于人杰榜十四。同年与上门挑战各大势力皆胜,青年才俊之中是当之无愧的前三甲,其后创揽月阁,受不少江湖人膜拜。 可谓是皇室不至于分崩离析的最后一道、也怕是唯一的一道关卡。 —————————————— 崇元三十二年,青山城城主府举办婚宴便安排在这一年。因为是最受城主宠爱的二小姐婚宴,所以青山城上下举目皆是客,一时风光无限好。 “小二,要一壶上好的茶水。” 踏入茶馆的此人面容姣好英俊非凡,就是美中不足的是脸蛋并无棱角,略显稚嫩。身着一袭金色丝线绣祥云的红衣劲装,袖口皆以金色护腕束起,腰束的玄色锦带上挂着白玉玲珑玉佩,长发用一镂空的金冠全数束起。 是个大家公子。 只不过这青云城现在大家公子多了去了,此人服饰颜色在一堆鲜艳颜色里根本算不得突出,但混迹其中也够叫人眼花缭乱。 店里的所有小二都在忙着招待客人,这次的婚宴虽是明日黄昏时举办,客人却多是从两三日前就开始来到这青山城了,这就叫今日人更多了些。 “小二,还有位子吗?” 来人声音温润,正在忙活的一个小二一听就知道是隔壁客栈里的游玩了一月有余的书生,他一抬头便瞧到那青色长袍就知道自己猜的正确,“此刻怕是没有了,唐公子,您要不找人拼一桌?” 唐观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声,看了一圈倒是只在大堂靠边的角落里看到了四人座只有一人的桌椅,想来多一人也是不打紧的。 “这位公子,不知在下可否和你拼一桌。” 手持折扇的青衣公子抱手而立,一根白玉簪绾住头发,端的是一个陌上人如玉,就是可惜一对想下垂的眼尾缭绕破坏了他身上这点这意境。 “请自便。”红衣公子淡淡开口,神情里尽是陌生人间的不热忱。 唐观也不在意,随后叫小二送来一坛好酒上来。“在下唐观,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观的观,不知可否知道兄台名字?” “王俞” 唐观对着酒碗喝了一口也没继续说话,王俞看了眼他手上拿的酒杯,接着看了一眼自己对面的男人便也没再和他说话。 此时已临近中午,酒楼里满是人烟气,两个就着一坛酒、一壶茶倒也没在继续聊些什么。不过确实,陌生人又能聊些什么呢? 半晌时间过去,唐观手边的酒壶已经空了,他已不打算在续一壶了,“王公子,在下去摸索点吃的就不继续打扰了,有缘再见。”唐观摇着扇子,向着红衣的少年郎点头示意离去。 离去时他的身影在王俞眼里晃了一圈,他腰间挂着的蓝紫色的宝石玉环有些熟悉,但是王俞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看到过那个挂坠。 “故人来入梦,明我长相忆”。 温润的书生以折扇掩面,眉眼轻垂,眉目间冷冽了许多。 满是人流的大街上,身着青色衣装的他陷于人流中,混杂其中。 酒楼内,王俞以手托着下巴,还是没想起那个挂坠的来历,“也许不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东西……” 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一把拿过自己靠在桌腿子上的剑向着楼外跨步而走,桌子上的铜板还在乓乓作响时酒楼里已经没了红衣少年的身影。 但是人流似的外面要找一个不熟悉的人谈何容易呢,到头来那缘分就擦肩而过,你硬去找便再也找不到一点。 王俞摇摇头,“错过便错过吧。”多思无意,他也进了人流之中。 崇元三十二年二月十八日戌时,二小姐大婚,新郎入赘青山城徐家。一切布置皆是富丽,皇亲国戚之礼不过如此,城主徐利诚宠爱二女儿的消息完美的体现在这一次婚礼上。 新娘徐秋心在众人见证下与新郎林端喜结连理。 宾客举酒祝贺,欢喜一夜。 “今日小女大婚,非常感谢各位四海兄弟亲临小城见证小女大婚,徐某敬各位一杯,祝各位今日宾客在喜宴上吃好喝好。” 城主虽穿着喜庆但并未穿金戴玉,也没有一点城主的威仪在身上,但到底贵为一城之主衣服细节装饰也不是什么平凡之物。为人父女儿结亲自然脸上全是笑意,此刻他正在主桌上热情的举杯招呼客人。 离中心较远的桌子上,王俞看都没看台上笑意满脸的人,他仪态不错就是嘴上一直吃的不停没个歇息,像是一个拿了拜帖专门来吃饭的人,惹人好笑。 “观兄,什么事让你这么好笑。”徐逸兴端着酒杯与左手边的粉色书生袍的人敬了一杯。“不过,你这衣服虽然你穿着是还不错,但是粉色还是太亮眼了一点,与你外在脾性不太符啊,这衣服还是性情中人的文人墨客穿着又韵味些。 初到青山城的时候,他在酒楼里与这位独自饮酒的青山城继承人一见如故,一来二去一起喝酒就熟悉了起来。 唐观好笑地回敬他一杯,“我虽不喜红衣,但到底是大婚,我总不能拂了城主的面子。”如此大婚,宾客纷至,确实都是穿着喜庆之人,不能一身素白惹了晦气。 “我一小小书生。”他撇了眼穿着白衣带着玉饰的徐逸兴“自是比不得少城主的面子。” 徐逸兴淡淡的看着台上满是笑容的父亲,嗤笑一声“莫要再打趣我了,观兄这半月相处你还不知道我父亲是怎样的人吗?他向来看不上我,又何来我的面子之说。” 唐观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没再和徐逸兴再聊这个话题,他随手将没喝几口的杯子放到桌子上,“我出去透口气,这酒喝的我有点上头了。” 白衣的少城主点点头,酒一杯一杯的往嘴里送。 唐观摇摇头随手打开折扇摇着扇子挡住脸从大堂的小门走出,留下一室笑语盈盈。 也不知究竟喝了多久的酒,外面的月亮早早就高高挂起,粉衣的青年走一步便一摇那副水墨折扇,上面的水墨画随他的动作在空中水墨似的晕染开,水墨画风的丝带顺着扇骨上缠的红绳痕迹又接着缠在他身边,又随着他走的一步步散在空气中。 “不过说真的,粉色真不太衬我。”如此说着,但粉色配着他那含情目再吸晴不过,翩翩少年郎不外如是,即使他的年龄大了些。 唐观信步走入一个没人瞧见的小院,随手焚了一张缩地符缩地而去。 不过瞬息,处于城主府的青年便出现在了城外郊区。 同时,城外拿着追踪符的鹅黄色襦裙的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脸诧异的盯着自己手上无火**的符纸,顺便用手肘戳了戳旁边抱刀而立的黑色武夫装的刀疤脸男人。 刀疤脸的人随手将刀放到腰间的刀匣中,他拍了拍少女留有余灰的手掌,他将后背背着的斗笠戴到她头上,“想来是人快来了。” “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唐观捉狭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打扰了我也不抱歉。” 徐秋心手捏着斗笠边缘抬头看向唐观,“你终于来了,这时辰马上就要过了,我都怕是爹爹要发现了。” 刀疤脸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神锐利了些。 唐观也没多寒暄,他抬手示意了下徐秋心,脸上没笑意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有一种刀的锋利感,不敢怎么让人容易接近。 徐秋心也没耽搁,马上掏出他两原本交易好的东西,那不过只是一个有着古朴花纹的薄薄铁片。“如此,我们便两清了。” “你真的想好了,私逃青山城,即使你的父亲今日会被杀?” 徐秋心愣了愣,“即使爹爹被杀,我也不后悔,他的命数如此罢了。”她摆弄了下头上的斗笠,另一只手也忙的把玩男人腰间的刀柄。 刀疤脸也不插入他们二人的谈话,他将手覆于少女的手上握住住。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道:“他虽是我爹爹,但到底我也是自由的一个人,我做不到像母亲一样将一辈子都搭进他的春秋大业中,一举一动都是他的手段。” “每一个人都需要自己做选择,他为青山城的春秋万代或者说为了他的城主位置早已做出了他的选择,我现在也只是为我自己这一生做出了选择。如果爹爹今日死了,或者我为自由而死,都只是选择而已,我不会后悔。” “从见你第一面开始我便知道你的心思通透,想来你这一路有衡江保护也不会太难,青山城……近几个月还是不要回吧。”唐观从储物戒里拿出两张缩地符递给徐秋心,“山高水长,希望再也不见吧。” 唐观向他们二人拱手告别。 徐秋心和衡江两人也作别后边驾马车离去,江湖之大,想来应该是再也不见了。 “出来吧。”唐观将那铁片子用绳子串起来甩着转圈玩,看着离这十几米的小江,脸色倒没什么变化,“一张缩地符千金万两,想来王小兄弟家世应是不俗。” 身后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细微的摩擦声,轻巧的“嚓”一声,一道在月光下也亮眼的红色衣衫飘摇着衣角。 “自是比不过你随手送出去的两张来的大方,不过你怎的确定我比你小。”红衣的少年郎(崇元三十年,16入化神,如今崇元三十三,年19)剑鞘负于身后,那把泛着金光的利剑被他随手拿着挽着剑花,轻薄的剑气萦绕在那细长的剑身上。他眼神里没了前几日一起同桌时的淡漠,此时兴致正高。 就是这话说得不太长眼睛。 第2章 第 2 章 “小兄弟,你该不会认为我同你一样将将二十不到或者没出头几岁吧?”唐观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挽那几个剑花没什么戒备,反倒是手一把打开折扇,“我这脸应该不比你的来的稚嫩。” “王兄,我可已经二十过五啦。” 王俞翻了个白眼,“我不同你争这个,兄也好,弟也罢。”那把剑隔着几米距离直直的指着不远处人的脖颈,“你应该在青山城谋划了不小的事吧。” “我谋划了什么?”唐观轻笑了一声,他摇着扇子没点危险还放松的转了一个身。 “我不过是趁着有人谋害青山城的时候横插了一脚,与想要逃婚的二小姐做了一桩买卖罢了,乱水之下浑水摸鱼而已。” “王兄弟,此时青山城怕是大乱了,你不去护一护那城主吗?” 风一吹,这山里变更冷了些,唐观缩了缩脖子皱起眉看向手里的折扇,瘪瘪嘴还是收起来别在了腰间,他转头看着王俞莞尔一笑。 “那徐利诚不过小人,何来我护他之说,有人有仇便去报,也懒得我去动手。”王俞看着那人没有丝毫危机感,也作罢的放弃摆着威胁人的花架子收起佩剑。 他的红衣随风飘动着,与故人相似极了,唐观看看了天色选择两指一夹缩地离去,王俞一看他的动作也掏出一张缩地符。 如此一来,没有任何追兵的徐秋心和那衡江已然圆满。 回到城主府的两人也不看对方一眼,各自找地离去。 唐观一跃而起坐于湖中亭台之上,他的眉目里还留着一点未退去的怀念,他用折扇挡住头顶那满月,好似那明月也能窥探他的心思。 他将那折扇移至脸上,整个人也躺在瓦片之上,谁也瞧不见他在想什么。 如此明月,要是故人可以和他共饮一杯便好了。 青年就那样静静睡去了,隔音符静静飘在他面前的空中。 至于青山城大乱,那与他有何关系,其中因果都是青山城城主自作自受而已。 “观兄……观兄……”正到处找人的少城主着急死了,再找不到人怕是要被当成嫌疑人了。 城主的死是谁也没料到的,徐端大庭广众之下暴起杀死城主后逃走,全府上下乱做一套,偏偏这时候找不到观兄,难免被人猜忌。 他这个少城主如今倒是被人高高挂起,叫人好笑,如今也是好不容易从一堆人中脱身而出。 徐逸兴又翻到一个院子里找人,这次倒是叫他没有失望,他好笑的看着在亭子上睡去的青年,那张隔音符静静飘在空中散着点点星光。 “观兄,该起啦,这青山城都乱作一团了,你倒是在这里安逸的睡觉。”白衣的青年面带微笑抽走那张隔音符,任它焚与空中。 “陪我喝一杯吧,唐观。” 睡着的粉衣的青年迷迷糊糊睁开眼后叹了一口气,他将折扇随手放于一边坐起身,徐逸兴在昏暗的月光中看不清他的神情,当然,他也从来没有看清过。 “观兄,我父亲其实一开始也不坏,他只不过太想要青山城姓徐而已,执念一起,杀意便愈多。我作为他的儿子,却也只能看着他犯下大错。”他喝了一口酒,开始讲起那间很久以前和妹妹目睹的那一件件事。 青山城的城主之位一开始坐的并不稳固,入赘的夫婿叫人不体面,虽然明面上姿态摆的好,暗地里的说辞太多了,那太多里叫爹亲耳听上一回也不叫人稀奇。 自从那时候开始,城主便不太正常了,他与娘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感情随着争吵也越来越淡。他和妹妹两个夹在中间却做不得一点事儿,只能看着母亲日渐衰败下去。 然后某一日,娘病倒于饭桌前,郎中诊治性命无多之时又变了。他们又恩爱起来,娘亲脸上笑意越多,可是谁都知道,她寿命无多。 有一日,他和妹妹在外面玩早回到了家想给母亲看看新拿到手的玩具,却碰巧听到了爹和母亲的谈话。 这该死一点也不稀奇也发生在了他们兄妹二人身上。 “徐利诚,这些年你错的太多了,收手吧,我这样还不够你泄愤吗?这青山城城主你这几年做的越发稳固了,我也没有插手,你究竟要做到什么样才满意。” “做到什么样?你自己也清楚不是吗,只要你这人一死才皆大欢喜。” “也是,我终归是没劝动过你,那就祝你在城主的位子上坐的一世安稳吧。” 也就是那一天娘亲死了,怨死的。 他与爹隔着一道门槛看着对方,他的妹妹被他推到了屋外的角落里谁也没有发现,泪流满面的少年不发一语,而早已铁石心肠的父亲从那天起就让他接过那个少城主的位子了(,崇元二十三,十五岁:唐十六岁)。 明明,他从不想退下那个城主位子,想来也只是想叫他体验一下他以前的经历,毕竟他的少城主之位整个城主议事厅里的人都知道不过空壳罢了。 崇元二十三那一年里,毫无建文的徐逸兴受尽冷嘲热讽,也知道了父亲暗地里的诸多密辛,也是那一年,被打压的麻木少年遇到了一个只比他大一岁的第一个师傅。 肆意的红衣少年郎躺在开满梅花的枝头,教他“反抗”二字如何书写。 然后,星星之火就那么着起来了,一发不可收拾。 “唐观,你知不知道,那个林端是我找来的,他的父亲被我父亲打压至死,他的恨想来也不比我少。此事,交于他做比我做更合适。世人正所谓虎毒不食子,反之亦然。” 如此看来,一身白袍的少城主在此刻最合适不过来,白袍送丧最合适不过了。 “徐秋心通透,徐逸兴执念,你们这对兄妹再亲不过了。”唐观接过他手里的酒壶喝了一口,春风尚且还有些冷冽,却也不冻人。“徐逸兴,恭喜。” 徐逸兴转头拿过他的折扇,那把水墨山水画的折扇慢慢靠近青年的眉眼,将他眉眼之下遮挡的严严实实,他细细的描摹他眉眼里的那点少年痕迹,许久才说道:“同喜。” 他手一收,将折扇阖上别到唐观腰间。 唐观垂眸看着他的动作不发一言。 明月之下,徐逸兴继续开口道:“不过观兄,你还是穿的越繁琐装饰越花越好看。”他起身轻轻跳下亭子,背对着唐观挥挥手算作告别。 “只是可惜了,少年时代早已离我而去。” 唐观不知道徐利诚这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他只是在这青山城的浑水里摸了趟鱼而已,其中各种细节皆是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要千金一张的缩地符实在罕见,谁会料到一个住在客栈普普通通厢房、穿着朴素的一个书生气的人能一下子拿出两张呢? 最重要的是,这青山城少城主婚宴当天实在是穿着过于失礼了,那些个议事厅的人怀疑来怀疑去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毕竟少城主的位置是原来的城主亲自封的。 这其中各种缘由与唐观有什么联系吗?他脱身的干干净净,叫人半点怀疑不到他身上。 离开青山城那天,风光是真的好,阳光艳却不烈,有风却不冷,万物复苏之时到叫人忍不住上路时多看两眼。 一身白色交领长衫配天蓝渐变对襟长衫倒是与这日光相配的很,唐观满脸笑意的手架着折扇轻轻拍打着觉得今日这装束配的真是极好。他的面容并不锋利,棱角处圆润并无刀削之意,整体也偏为柔和,眼睛也是更胜女子一般的桃花眼,与刀剑之类并不相配。 他的腰间倒是还配带着那个水晶玉环,日光反射之下颇为耀眼引人注意。 “山高水远,要不要一起走一段。神山这几日百花盛开,花宴在即,不知你是否要去看上两日。” 再打眼的装束也比不过这王俞的天天红衣,配金饰,甚至剑鞘之上也配以金饰与玉石。不过虽然打眼,这装束确实适合赶路,只不过不适用于轻装罢了。 “神山的百花宴吗……我这样的人定是要去看一番,都说神山一去虽死犹酣。”唐观脸色姣好,他看了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的突然窜出来的人笑着看口说到。 他也不等王俞回答先行几步走去,背影上看他偏偏少年郎莫外如是。 王俞懒得与他争个先行,在那个天蓝色背影身后慢悠悠的走着,“不过,你知道怎么走吗?可别走错了路。” “我虽确实并未独自前往过,但也听闻神山终日白雪为伴,自是往北走定不会出错。” “哦豁,你去过神山看过百花宴了?”王俞快走几步与唐观并排走着,他挑挑眉有些惊讶这人已经去过神山,神山虽然受世人欢迎,但也只有百花宴开放那几日可以让人随意进入,而且没点本事在神山都不会好过。 不过就算是这样,神山照样每年都是人。 “并未,我到时那几日为冬雪最盛之时,大雪终日,一朵也不曾见过。” “真是可惜了,不过最多两月之差。” “确实可惜,不过当时却没什么遗憾,同行之人颇为有趣,几十年来的大雪也为奇景。”唐观折扇遮于鼻子之下说起那段往事。 王俞思索过后迟疑开口询问道:“崇元二十三年?” 这时候唐观倒是从那段往事里抽出来了些,“听说过?”那年天下大事过于多了些,这神山十几年来的大雪实在是排不上号。 “哦,我十岁那年也就是崇元二十三年大雪之后我父亲原本是要去赏花的,但是大雪之后花实在难以盛开就撤了这安排,我原本很是期待可以出去玩,不去后变难过了好些时日。” “是吗?”可是你父亲实在疼爱你啊,原来从这时候便可以看出,你二哥冒风雪前往神山山顶议事,被困二月有余之后也只得到一个“可以”。 天赋如此,你二哥便舍弃如何之早。“哈,我又何尝不是……”唐观淡淡自嘲开口,他撇了眼身旁的人,忽然间受不了的快于他行走。 第3章 第 3 章 “哎,你忽然间生什么气。” 两个人一个接一个的在路上互相超起来,各自都想比对方更快一点。当然,从外人看去这两个老大不小的都像个幼稚的小孩子。 其实走了一个时辰两个人便比不动了,热的出汗的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是决定去弄辆马车去往神山,不然这两三个月也到不了神山山脚。 不过,谁出这个多余的力气呢? 两个人幼稚的比划猜拳决定谁去最近的镇上弄辆马车,最后唐观嘲笑的大笑起来目送失了所有力气的红衣少侠奔走。 他毫无形象的坐在草地上、靠着一根三四尺的巨树摇着扇子乘凉,相较于还要赶路的王俞算得上好不逍遥。 “兄弟,兄弟,救命啊,不对,快逃啊,有山贼啊……”刚坐下没多久的唐观一点也不想理会这个突然响起的声音,他叹了口气看向左边拼命向这边狂奔过来的的黑色武侠装的小子。 麻烦…… 这人跑的挺狼狈的,应该在地上滚过几圈,头发衣服上沾上了不少泥土。样子到还挺年轻清秀的,惹人好笑的是这人脸上的婴儿肥都还没退去。 唐观倒是还悠闲的坐在原地没动,那少年郎看他没什么动作便暗自咬牙自顾自的飞奔到他身后。 “各位少侠,今日这不打巧了,要不趁趁什么事都还没发生,都各退一步?”蓝衣的人打了个哈欠,没什么力气的向着那四五个山贼开口,倒是也没去管躲在他身后的少年。 那四五个山贼没说话只是静静将两个人合围起来,有一个带着头巾的应是领头的开口“看你这干净打扮想来也是不缺钱的主,想走也行啊,先叫你们父母来交个百八十两。” “那真是谈不拢了,各位。”唐观到了现在这地步也没什么大动作,此时也不过是打着哈欠站起身来对着扇子焚了一张金刚符。 浅淡的金光浮于那把木质的折扇之上。 “金刚符,你会写符!” “哟,你一个山贼还识得符咒。”唐观把玩着他那把被金刚符加固过的扇子,那只手灵活的翻出各种好看的花式。“不过,你这么确定是我自己写的。” “我虽是个山贼,但好歹是已经到了元婴的一个的武夫,灵力之分我还是拎得清的。”那个带着头巾的炸毛头领头小子把自己的刀随手递给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小弟。 “你会写寻踪符和除灵符吗?” “怎么?” “我看你此行这方向应该是去往神山看百花宴,这神山一路我可以带你们前去并且护卫你们。”褐色短打的青年收起刀好商量的开口。“神山一路我都认识,包不会出错。” “换寻踪符和除灵符?” “兄弟,他们是山贼,还是不要……”躲在唐观身后的少年一头昏大声喊出来半句,后面半句确实在这武夫眼神下越来越没声音。 “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妻子是神山的大家族的庶女,但是因为我受尽折磨被困于神山,这几年我苦寻进入之法却毫无头绪,我虽已心死干起这大劫的勾当也只是想进入这神山救出我妻子还她自由。” 唐观倒是也没急着开口,他盯着这褐色短打的小子思索了一番,“既是大家,可否问一句神侍名?” 那人倒也没隐瞒,他回答道:“兰朵。” “可以,我可以带你进去,并给你你要的那两张符,我甚至还能再送你两张符让你们两人离开神山。”唐观收起折扇,两指凭空夹出一张符纸,“这契约符,你可敢用?” “这有何不可,我叫程威。”程威与唐观一人一头的接住那符咒一头,随着两人的想法慢慢焚于空中。“稍等,我和我那几个兄弟告别一下。” 说完,程威就聚齐他那零星几个兄弟交代事情去了。 “兄弟,你是真不怕还是假不怕啊。”身后那个声音又弱弱的跑出来。 唐观真是受不了了,他转头盯着一直躲在他身后没什么存在感还要硬挤出存在感的人,他皮笑肉不笑的对他开口:“兄弟,我呢,刚和金刚符一起烧了张听心符,我还是有点脑子的。而且契约符一烧,违背契约的事一概不能做,除非施契者同意。” “哦哦,是我多虑了,你真聪明。” 唐观继续皮笑肉不笑:“谢谢,但你还是不要夸我了。” “这里现在到真热闹,唐观,你惹什么事了。”赶着马车的人慢悠悠的出场,王俞盯着那些个短打带刀的人,背手握住剑柄。 化神期的威亚骤然出现在现场,黑衣少年顿时有些受不住的栽倒坐了个**斗,程威的小弟也全都趴到地上,这毛骨悚然的感觉让程威紧紧盯着突然出现的红衣的富贵青年,他控制不住的散发出些许冰冷的灵力。 唐观用折扇轻飘飘朝着王俞的方向扇了一扇,水墨似的灵力与他的金色灵力相撞顿时散的没影。 “唐观,你境界不错啊。”王俞笑嘻嘻的开口,手从刀上撤了下来,一下子没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效果。 “谢谢,除灵符自然是不错的。” 唐观又抽出一张除灵符随意朝着王俞的方向甩了甩,“那个炸毛头小子叫程威,这一路跟着我们一起去神山,免费元婴保镖。”,然后他又朝程威介绍起王俞,“程威,那人和我一起的,王俞。”,最后他看了看又缩起来的少年,努努嘴示意“路人。” 王俞也没多问什么,虽然对他来讲元婴期的护卫可有可无。他朝已经卸下拳式动作的程威点点头。“能撤去我灵力的符咒想来也是不简单,你在符咒上的造诣到真叫人羡慕,一日万金不是梦啊!” “哦,一日万金也比不上王少爷来的富庶啊。” “什么意思你。” “没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能有什么意思啊。” 把王俞呛的哑口无言的唐观舒心的甩着他腰间挂着的玉环,他对着满脸无语看着他俩斗嘴的程威开口:“上马车吧,王少爷亲自赶马车,反赚不少空钱呢。” “哎等等,你们去神山,我能不能也跟着,我可以付路钱的。” “怎么,你也想赚王少爷这笔钱?”走进马车内的唐观声音在进去最后一秒传了出来,气的王俞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王俞看了眼那黑衣少年,那人虎头虎脑抬起头看着他,“叫什么?” “……许七”那少年说完又低下头去,暗地里两个小手紧张的把玩着衣裳上的布条。 王俞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来驾车。”说完之后他掀开马车帘子也到里面去坐着了,也不管剩下两人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马车里的唐观正闭目养神,听见他的动作勾了勾嘴角。 最后启程的时候马车里坐着的也只有两人,剩下两个人都坐在外面。 一行四个人就这么晃晃荡荡的朝着神山的方向行去,风餐露宿二十几日终于路过了一个城镇。 “卢林镇?”坐了这么久马车的唐观正在车下伸展筋骨,他看着那小镇镇外的牌匾有些疑惑:“谁听过这小镇啊,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程威走到唐观附近,想了一下才有些迟疑的开口:“当年从神山离开时。我倒是路过过这个镇子,不过他好像没有这么大,也没有这么有钱……?” “这么说来,我倒听过说书人讲过这附近有一个镇子因为金矿而繁荣,看这里的大小和人们的装束应该就是因为金矿而发达的小镇。” 王俞还坐在马车边上擦拭着他的那把名贵的利剑,听到他们谈话才回忆起这一段往事。 “是吗?”唐观看了眼这镇子的外貌,“那可就奇怪了,这镇子附近可不是会出现金矿的灵气。” “看灵之术?”王俞跳下马车,眉头紧锁,“你这天赋倒是极高,可惜身法境界一丝也无,只习得一身符咒之术。”还是说,还是用灵力遮掩住了,王俞看着忽然这样一想。 唐观懒得与王俞争,他先行进入镇子里面,也不管后面几人跟没跟上。 这镇子是真的繁荣,各种小摊贩应有尽有,吃食什么也丰富得很,更有戏台设在富丽堂皇的酒楼附近,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看人们的装束也都不差钱。 唐观倒也没有找一个看上去就要花不少银子的客栈,只是在河边随处找了个中等的住处。“开四个普通房就好。” “三个普通房,一个上等间。”王俞没等唐观继续开口就拦下来。“住三日,我全付了。” 唐观也没阻止,毕竟王少爷财大气粗,既然他全付了,他自然也无话可说,白得的便宜谁不想要呢。 在客栈老板娘与王俞热烈交谈的时候从王俞手上随便抽了一把钥匙先上楼了,走之前还向不敢上手的另外两人炫耀似的甩甩钥匙,吃到一记王俞的眼刀才笑着走上楼上。 二楼上也能把老板娘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已经进到房间的唐观脸淡了下来,他焚了一张隐灵符后解下别在腰间的折扇,那把扇轻摇间散出点玉光,水墨色的绸带又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一把推开房间里的窗户看着镇子外一座一座连着的山,“那么,你究竟想让我看什么呢。” 那些丝带静静散开,其中的黑色颗粒慢慢扩散在这镇子的各个地方,他的灵力隐入地下越扩越大。 “……谁……”他的灵力探回了某个人的声音,那个女人的声音过于浅了些,像是受了些伤喘不上来气。 唐观的灵气忽然顿了一下,这声音让他恍惚,七年时间终究是太长了,“过路人觉察些异象罢了,阁下又是谁?” “不知你是否听过落湖山庄,在下外出办事,误被此地居民困住数年,还希望您能救我一命。” “若是阁下愿能信任在下,在下定然肯一试” 第4章 第 4 章 唐观与那被困之人稍微聊了两句就撤去灵力了,这么大范围的铺陈灵力时间一长真的有些吃不消,“所以,你之所以要去神山就是因为这路上会经过这个小镇?” “想来,那许七应该也是你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唐观早就知道王俞进到了他的房间,对于一个化神期之人来讲房门的锁不过摆设,不过唐观也确实懒得加固锁钥。 “你的心思真的聪慧,不过你又何必说我,你自己应该也有事瞒着我吧,不然你怎会好端端要与我同行去往神山。” 王俞坐在屋子里的茶桌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不过喝了第一口就皱起了眉头嫌弃的放下了。 唐观拉上窗户没说话。 下一秒,那把折扇一甩就毫不留情的往王俞脸上招呼过去,施展过金刚符的折扇携着可翻江倒海的墨色灵力直冲红衣青年脸庞,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噔”的一声,那剑与折扇碰撞起来,一时间王俞竟没有将折扇击下,一人一扇僵持着,表面上看王俞还是没什么变化,内心却要惊讶的叫出声音了,他一个化神期修为的人居然不能完全抵抗住这一击。 唐观快步向前一冲握住扇柄,转身一脚踢得王俞手腕翻转握不住剑,王俞当机立断左手握剑反手刺向唐观。 扇面一挡,发出点玉石的清脆声音,剑招倒是挡住了就是这折扇上施加的变形符失去了效果,当然连王俞的佩剑上的变形符也失去了效果。 那是一把白脂玉似的扇子,以红绳连结着各个扇骨,扇面扇骨全是玉石似的造物,唯有玉石扇面上用黑色的水墨雕着一副山水,那山水不过粗描淡写的几笔,粗糙但又神似千山万水之形,扇柄之下一个漂亮的红色流苏晃荡着,其中有流光隐隐闪过。 扇面上抵挡着的剑也格外漂亮,薄如蝉翼却有杀剑的凌厉和坚硬,剑刃上附着着一层浅淡的金光,剑柄小巧花纹繁复,尾部挂着一个镂空的龙型铃铛金色流苏,此刻那铃铛毫无声音,不知何种手段才会令它摇晃发声。 光从这把莫名其妙的扇子抵挡住了位列天下前榜的名剑就可窥见不凡,王俞看向唐观没有被扇面遮住的另外半张脸,此刻他脸上完全没有情绪,那一只桃花眼里漆黑一片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一张书生的脸皮摸样外表下全是只有王俞可见的杀机。 唐观向右边滑去一步便冲向王俞身前,他折扇一收一把拍向他的脖子。 王俞大惊右手一横却也已经失了先机,那把折扇的冰凉在他的脖子上蔓延开来,没什么力道甚至可能连一道红印都没有留下。他后来的剑招却已经冲向了唐观背后,金刚符的效果将本就不怎么拿的顺手的反手握剑给震得掉到地上。 至此,两人的争斗结束。 “可惜,虽然你剑术造诣之高,却也抵不过我的符咒。”结束后的唐观转身坐到了完好无损的椅子上,慢悠悠的打开扇子,他在扇子上施加了些灵力,灵风便散在了他的周围。温润的脸上又重新添了几分笑意,杀机顿消。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把剑,“可惜了这把泰阿啊,你说是不是啊。” 王俞此刻尚在失力的状态中,听到这话倒是一时气急冲上前夺过他的泰阿剑……然后收了起来,不给对方在拿走的机会。“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崇元三十年,崇元帝为庆祝皇七子赢瑜破元婴进入化神,便赐他这把泰阿剑,也以此展现对其的厚望,毕竟王者之剑之威名谁人不知。” 唐观看着红衣青年因多年未尝一败的愤恨,轻轻用扇骨拍了拍对方的手臂。“家喻户晓啊这个事迹,你脑子不太行哦,你都知道我会看灵术了,没有灵的剑那称得上是天下前几啊。” “呵,满嘴谎话,现在想来你当初在青山城应该是认出我来了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巧的凑到我跟前来。”王俞收回佩剑冷静下来也同唐观一样坐到了椅子上猛灌了好几口茶水,这时候他也不嫌弃这房里的茶水太次了。 “可我当初答应你时还真是什么也没想,要不是你……”唐观猛地截住话头没继续说下去,“所以,为什么要来这个镇子?” 他转移话题的过于生硬,王俞只是记在心里表面上静静上开口:“去年五月,落湖山庄的姜家在各个地方广贴告示,说姜家的嫡系子弟姜卓诚失踪两年有余,我外出时看见告示便着手调查此事,然后查到了这镇子的金矿有灵力遮掩过的痕迹,我请了懂看灵之术的人瞧过是姜卓诚的灵力痕迹。” “所以,这镇子上的人因为姜卓诚有点石化金之能便将他困在了这镇子上某处。”他脸色沉了下去,虽没有先前与王俞对战时的杀机尽显,但到底是不差几厘。 “想来应该是如此,不过具体情况还是要将人救出才能知道” 王俞迟疑了一会,摩挲着下巴疑惑开口:“不过说来也奇怪,落湖山庄也不是没有人,怎么会贴告示请人来调查此事。” 唐观垂眸盯着茶杯里的茶水,看里头茶叶晃晃荡荡的沉下杯底,他什么也没开口说。 王俞伸手戳了戳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唐观,趴在桌子上侧头瞧他,“哎,说真的,你当初答应同我一同去神山时心里究竟想了什么?” “我想着,故人之愿。” 王俞继续戳了戳他,想他继续开口说下去,可偏偏唐观喝着茶水摇着扇子一点也不带搭理他的,他叹了口气作罢了。 “晚上,吃完饭我们便去那姜家子弟被困附近看看。” 丢下这样一句话,王俞他就回自己房间享受他的上等房了,独留下房间里的唐观一个人继续喝着那次极了的茶水。 他看着被他放在桌子上的扇子,经他之手十年,这扇子还是如同刚收到那时一样没有一点经历风霜的痕迹,红绳和流苏也一点也没磨损的痕迹。 他轻抚了下扇面的山水又扔了一张变形符下去,这把漂亮的白玉扇子便又变回了一把随处可见的普通山水折扇。 他把扇子挂到了自己蓝紫色宝石环附近,两者碰撞间发出只有唐观可以听见的清脆声音。 叮叮当当的响了好久…… 吃晚饭的时候两个人恢复到了原先的状态,暗地里知道两人在房里打了一架的其他两人也默默不语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看着饭桌上都经过香菜调味的饭菜,唐观无话可说甚至脸皮一下子垮下来了,他跳过了许多夹着香菜的菜只挑了其中几样勉强吃了半碗饭,心疲力尽得一餐吃到最后饭钱幸好是王俞付的,不然这一顿唐观自己得觉得亏死。 “你也真是,你既不吃香菜何必不先提出来,到头来这桌上都是香菜调味的菜。”王俞好笑的跨出食肆,手上掂量着荷包里钱考量了下这里面的钱还够他花多久,发现按自己的花银子的速度也用不了多久就没了后就撇撇嘴收起来了。 “我也不知这镇子上的菜都用香菜调味啊,这么多年我都快忘了我自己不吃香菜了,原来我的身体倒是还记得。” 唐观走在王俞后头,看着他不知道方向就直直的像一个方向走去,“走岔了你。”他笑着领着后面两个跟着的他的转头走向了相反的一条路。 卢林镇其实再怎么繁华也逃不过这小小之地,四面的山早就阻挡了他的发展,没有一条官道。这里再怎么富有,再怎么金矿多到数不胜数,都只能这样了。 周围的山地里也并没有多少耕地,多少都是高大稀疏的树木。他们一行人行走在林间,一路上走的乱七八糟的。 “这林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头,树木叶子有点不太正常的稀疏,像是营养不良。”程威拿刀走在前面开路,那把寒光毕现的刀此刻被当成了劈砍山间枯草枯树枝的劈柴刀。 扇背轻轻衔起一根枯草,唐观仔细瞧过那仅仅泛着意思黄绿色的杂草,“修行者有这样一个说法,当一个人本源灵力受损长久未回复的时候,身体会自动汲取周围事物灵力。” “那要这么说,这个人吸了这快一整个山林间的灵气,岂不是……”许七还穿着一身全黑的劲装,身上一点装饰都没。 唐观伸出扇子戳了戳王俞的后背,“哎,就在前面了,看灵力波动传来的消息,应当是在地下。” 这一路四个人就只有他一个还穿着宽大的袖袍,行动间方不方便不知道,王俞只知道这人装风度有一手。 “前面有一个矿洞。”程威停下来,转头和他们说。 王俞朝那个矿洞点点头示意进去同时示意唐观弄几张可以用得上的符遮掩一下痕迹。唐观也没有让人失望,立马给他们一群人烧了几张隐身符和消音符,“这符咒以我的功力只有半个时辰的效力,一个时辰间连用的话效力更是会减半。”。 “唐公子,你这符咒真适合在这种时候用。” “确实,你要是去做偷窃生意定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时候,许七倒是和程威意见一致起来了,你一句我一句干起了打笑唐观的事。 “别说,有一段时间手头拮据的时候我还真干过。”唐观淡淡的插入他们的谈话,轻飘飘说起话来。 “真哒!”什么都没发现的许七高兴的立马和唐观聊了起来。 倒是久经人世的程威雷达“叮”的一下竖起来立马结束了这忽然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对话氛围。 第5章 第 5 章 果不其然,“是的呢,我还干过杀人的勾当呢,这也挺适合的呢,比偷盗来的更便捷,你家产多吗,要不要试一试。” 唐观慢走几步走到许七左边,冰凉的扇子轻轻划过许七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冰凉的感觉让他立马窜到最前头。“我不敢了,唐公子,饶我一命!” “哼。”他冷哼一声,算是饶过了许七,他大人有大量懒得与一个小屁孩计较。 王俞看了一场笑话,心情愉悦极了,倒是把他们两人之前在客栈的不愉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进入矿洞的那一刻,周围立马黑了八度,风也冷了许多,吹得刚点燃的火把上的火焰歪歪斜斜像是要熄灭似的。这矿洞的道路挖的并不大,王俞唐观程威三个高大的人走在里面颇为吃力,倒是便宜了身材较为矮小的许七,如此变成了许七走在前头打头阵,王俞唐观程威接着。 这矿洞废弃的厉害,蜘蛛网结的到处都是,有些矿道上已经有了不少落石了,从各个方面都可以看出来这个矿洞其实已经被废弃好久了。 “哎,等一下,我好像看到了点什么?” 突然出声的唐观扶了下王俞的肩膀想要向前点看看,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个石头一滑,唐观手一抓紧王俞的衣服却还是控制不住的往旁边摔去。 “碰”的一声,结结实实的倒在了石壁上,王俞在被他拽的不稳倒在他身上后没多想立马起身,但拍着身上的尘土的时候他皱眉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多想就立马查看唐观的情况。 “没事没事,是我大惊小怪了,应该只是划破了点皮。”唐观也没怎么样就起身了,他摸了摸脸上湿润的痕迹后随意从袖口割了块白布扎在脸上 说实话弄巧成拙了,因为他的眼睛从小到大才是变化最少地方,就像徐逸兴认出他时还把折扇放到他脸上比划那样。 可他现在没意识到这一点。 他笑着和其他看着他的人说:“虽然没什么大事,但破的毕竟是我的脸面,挡挡,挡挡……” 王俞一脸恶心的没回话,许七倒是觉着挺疼的,他感同身受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程威走在最后自然是把事情原貌看的最清楚的一个,他有些怀疑的上下看了眼唐观整个人。发现他视线的唐观侧头看了眼他,只有一点火把上的火光的的山洞里他的瞳孔漆黑一片,整张脸隐在阴影里一点叫人看不清,程威抖了一哆嗦静静转头没发表自己的想法。 “没事就走吧,凡事都小心些。”王俞等唐观理完自己重要的脸面才率先一步继续探路。 “走左边,他就在坍塌的空洞里。” 矿洞里这个坍塌的空洞看上去并不深,石头丢下去四五秒就“扑通”响起声,大概十几米的样子,就是在一点光源没有的地方会叫人不由自主远离。 “这洞藏的可真深,这个地方怕是困住他的那些人都不好走吧。” 许七伸着头看着你那个深坑,“这底下也不知道啥情况?” 王俞和程威一致朝着唐观的方向转头一脸期待的盯着他。 “你们好像把我当成了百宝囊哎。” “不是你自己说你的符咒比较厉害的嘛,让我们见识一下啊。”王俞笑着用他呛自己的话呛了他一口。 唐观又开始了他的皮笑肉不笑,可惜的是被他的面纱挡住了只看得见弯弯眉眼。风吹动间,发丝轻拂,温润青年,好看的紧。 “正经的符咒确实没有,不过有一个符咒可以勉强一用,就是时间只有十几秒。” “十几米的高度十几秒也足够了。” “行,那我放了。” 唐观将一张在众人眼里和前几张没什么两样的黄符掏出来,一道细细的墨色灵力化刀割过他的食指之间,见血色流至符上他才将符往空中一扬点燃。 霎时间,红光冲上矿洞顶部炸开成一朵花,红光瞬间照亮整个矿洞,一整个坑洞看得一清二楚。 “靠,唐公子你这符咒可以啊,亮瞎人眼了。”许七瞪大双眼。 “下面可以直接跳,没什么问题。”程威粗略趁着火光看了个底下的大概,“那我先下去探探。”说完他就一步跃下。 许七向王俞点点头也跟着下去了。 王俞侧头看了眼唐观做准备的动作,他挑了挑眉一把揽过他也随着前两个人一跃而下,“哎……”唐观震惊的声音散在掉落的时间里。 “噗”王俞到地就放开他,顺便还潇洒的一甩头发开口说:“你毕竟武功不太行,怕你再一不小心,不用客气。” “呵呵,我没想谢谢。” 唐观看了眼四周的环境,摸着腰间别着的折扇将他解了下来拿在手上,他闭了闭眼拿灵力试了试方向,“,半个时辰应该已经过去了,大家都小心些。” 程威和许七一起走在前方探路,这地方比不得上面好走,落下的碎石实在太多了,两个火把照亮的地方相较于这整个空间实在太小了。 一条墨色的丝带浮在空中,一张散着点点星光的隔音符圈着那丝带权当引路灯。 “你的能力真是奇怪,正经不正经的本领一堆。”王俞一边跟着那点光亮走着,一边对着身后的唐观发问。 唐观摇着他的扇子没回话,他的灵力说实话最近消耗实在有点太大了,符咒本就是需要灵力催动的东西,他还经常用灵力大范围探路,以他现在的境界来讲灵力马上就要仅剩下三成了。 扇子扇出的灵风正在极为缓慢的填补他的灵海,可惜远远比不上消耗,只能算得上是蚊子腿上的肉。 “就在前面的监牢里面。”他喉咙有些干涩,唐观闷声咳了几声撤去了灵力。 王俞转头看了两眼他的状态发现还行才转头前去查看那监牢,那监牢其实挺粗制滥造的,不过几根生透了铁锈的铁杆子围在一个洞口似的地方,可以看做门的地方不过用一个普普通通锁头锁住。 程威一个握拳那锁头便支撑不住的往地上掉下去,他们几个走进里面细细看过去,几具白骨随意扔在地上,恶臭扑鼻,蚊蝇也数不胜数。 最叫人可怖的便是那被困在最里面的一个不成人影的污头垢面男子,他的四肢被足有成人手腕那么粗细的铁链圈住,叫他仅仅只能瘫坐在地上,如此还不够,还用铁钉将他的四肢钉在墙壁上让他动弹不得。 此刻那人正听到动静而慢慢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紧紧盯着他们几个。 唐观上前看了眼他的状态,皱着眉开口:“先前我们聊过的,不必担心,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他的状态不太好,而且要走也得先帮他把那铁钉给拔掉然后处理后才能走,不然他可能就要废了,我也只能先替他简单处理其他的还是得交给郎中。” “那你快些动手,把风打下手我们来。”王俞率先开口,然后眼神示意了下许七去把风。 程威则上前去把困住那人四肢的铁链给解开,几人合力都不一定抱动但在他手里那铁链不过小孩似的玩具。 “压住他的两条腿,等下我替他拔手臂上的的铁钉时不要让他二次受伤。” 唐观从空中凭空拿出一个足有一书架大小的盒子,数不胜数的抽屉在其中。 几人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东西,“不,不是,这东西里面该不会都是……你的符吧?”程威压着那人的腿都松懈了片刻,王俞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咽了咽口水觉着他的符咒比他强不是没有原因的,世人都说一个高级符咒远可以抵过一个法宝。 更别说他这一架子的符咒。 唐观站起身去拿符咒,回灵符、止血符、净身符、镇神符、护体符等几种符咒拿在手上一大把。他沉思了一下,抽回了那张回灵符还是掏出了一张高级的汇灵符。 好几张镇神符、护体符、汇灵符都被他一起施展,各种颜色的星点散在这人身前三寸的样子,他趁着用着汇灵符汇聚的灵力恢复灵力的时间一边将那人衣衫和裤脚解开,还将衣袍割下一大块塞进那人嘴里防止他受不住误咬到舌头。 “压紧了,我要开始了。”,他看着那个铁钉双手各拿着一张止血符,轻柔的灵力丝带轻轻卷住那个冰冷的铁物,一把拔出血花溅开,唐观立马催动两张止血符各贴于伤口前后。 过程虽快,但是这已和皮肉一起长的铁钉稍微动一下便痛苦难耐,何况抽出来,那人身躯立马控制不住的抽动,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他呜咽出声眼球似要跳出眼眶。 唐观重复这个过程,直至上半身四个铁钉都拔出,这才一半结束时那人的神思早已昏厥,身躯却还是止不住的抽动,幸好还有护体符和镇神符护住他的神思。 唐观擦了擦额头的汗,又重新施展了好几张镇神符和护体符,那几张耗尽灵力的符咒立马自燃于空中。 “还好吧。”王俞注意到唐观唇色苍白,脸颊却红润之极,想来以他的境界如此耗费灵力怕是受不住。 唐观没再继续等体内灵力恢复,“压住他的肩膀,我会一次性拔出来,我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这话让王俞更加担心了,但此刻关键也就只能先听他的。 “引万物之灵铸其形,现!”唐观两指轻点额头引灵力至手间,已经只有手绳粗细的墨色灵力围绕着他的手转动,他将那点灵力渡至他腿上的铁钉,细细圈住那铁钉子重复上半身的动作,只是贴符的动作稍显凝滞。 第6章 第 6 章 唐观长吸一口气,一气呵成拔下剩下的三根,贴符动作虽比起一开始慢了许多却也不间断,“好了。” 最后他用净身符洗去他身上血污和长年累月的污垢,结束后唐观长舒掉那口气,想站起来缓一下,可是一站定便两腿不稳跪坐在地喷出一口血花。 “咳咳咳……”唐观好不容易咳完张嘴便是一句:“可惜了,要是拿来画符指不定能画多少张了,可惜啊可惜……” 担心着的王俞扶着他肩膀猛地听见这一句,忍不住骂着开口:“有病吧你,现在还想着画符。” 程威此刻已经把那男子背起来了,看见吐血的唐观脸色也忍不住担忧,生怕他损了根基画不出他那几张符了,可是又转头一想他有一书架大小的符咒又心安了。 “有动静!” 刹那间,程威和王俞一起看向洞口警惕出声,程威细细听过那点动静,“想来是许七被人发现了,不过按他的境界应该已经解决了,咱们还是快点离开这吧。” 王俞点点头,也不管唐观什么想法就一把背过他原路退出这山洞,“许七,走了。”他将泰阿一把扔至空中然后一跃而起,将大名鼎鼎的泰阿当作踏板跃至矿道上。 “豁,耍帅啊,有剑有刀了不起哦,想飞我的扇子也行啊。”唐观被背着也不老实,他在王俞背后蛐蛐着。 王俞一边在矿道里快速确认方位飞奔出矿洞,一边回答他:“你也别当作没事人,回去我有事问你。” 唐观张张嘴还是一句话没说,他夹出两张隐身符甩至那昏迷男子和程威身上一焚,“咳咳咳……”他捂住嘴巴又咳了出来,血迹透过他的指缝滴落至王俞的红衣之上,红配红,一点也看不出来。 王俞听见他的动作冷哼了一声,也没再呛他,反而更加专心的赶路回客栈。 吃完晚饭到现在的时刻,天已经黑了,月亮高高挂起倒是方便了他们行动。回到客栈的路上一路顺利,没出一点差错,就是唐观坚持不住昏了过去。 王俞将唐观放至他房间的床上,那受伤男子被他安排在了他房里的卧榻上。 “等明天如果他醒来了,就问问他是想直接走还是留些时日做些什么。” “不用了,现在就离开吧。”虚虚张开眼睛的受伤男子微弱出声。 王俞听见此人的声音惊讶的挑挑眉,“不做点什么吗?” 那人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开口:“不用了,相忘于江湖吧各自。” “行吧。”王俞继续背起唐观,顺便指了指程威让他也背起那男子。 许七看了眼王俞,“王公子你毕竟已经背了一路了,要不王公子你把唐公子……”许七看到王俞眼里的刀光便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他闭了嘴当作自己什么也没说。 这几时辰不到的时间里几人不知道跑了几趟,坐到马车里的能动的几人都气喘吁吁,四个人的马车多少叫人拥挤了些,更遑论是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当着马车夫的许七倒是舒服的自己一个人坐到空旷的外面吹着晚风慢慢赶路。 “所以,你一个正经的修行者怎么会被一些普通镇民困住。” 那男子怔了怔,才开口说起那段历经几年的往事,“我出身于江湖上有着几百年历史的落湖山庄,在那里出生、长大、修行……”。 崇元二十五年,我的弟弟姜含与长老们大吵了一架,我不知道他们吵了什么,我只知道等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判出家门和师门的人。 他向来是最喜欢穿红衣的,喜欢各种各样的装饰叮叮当当在身上响起的一个人,而且以他的张扬肆意如此穿着反而更叫人欢喜。 我虽是哥哥,却也喜欢极了这样一个人,姜家位分最高的他,哦,他是正经的嫡子一脉,还是嫡长子,最受庄主和老庄主喜爱,所以所有人都认定他是落湖山庄的继承人。 世人都说他虽受尽宠爱但是武功叫人失望,还喜钻磨旁门左道,但是我却知道,他很久以前就因为怕弟弟妹妹们因为修为与他拉开太大而收到责骂惩罚而慢慢习惯压低修为和剑术了。 我见过他在梅花林里尽情舞剑的样子,偏偏红衣少年郎,剑随心动,剑光耀日,连他身上的装饰都为他添彩头叫他欢喜。那样蹁跹的身姿,红艳的梅花落下,他随着那先落花轨迹为它们划一条风道,他与花共舞,一朵梅花都不曾伤到。 自从那时起,我便知道落湖山庄姜家最负宠爱的少年真就如同那月亮一样,不会让人觉得被太阳灼伤而是沐浴其月光之下。 所以我才更加不理解他为什么会判出师门,怀着这样的疑问我也离开了山庄,可是师门刚因姜含的离开而大怒自然不会轻易放我离开,所以我便也要判出师门,他们妥协了决定让我以云游的名义放我出去六年。 离开师门的三年时间,我游历了很多地方,却也没有任何弟弟的消息。我听过他去神山的事迹,也看到了卢山镇里人们的困苦,所以我就在这个去往神山必经的小镇里定居下来了,那年是崇元二十八年。 居住在那里的两年时间,很幸运的我有了一座小房子,不大的农田,认识了镇子里所有人,我识字所以就会帮镇民们去其他镇子买货物,日子虽比不得在山庄,但也算快乐。 我在郎中那里学了简单的把脉和配药,也在包子铺的王叔那里学会了包包子,我也替茶馆里的吉婶干过活,一年四季我与这镇子的许多人一样贫苦的笑着生活着。 那样的生活里,我学会了在山庄里永远也不会学到的东西,种田、生活、还有人生。 事情究竟是怎样不对劲起来的呢? 起因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也许从我在生活里使用灵力就错了,点石成金是我从姜含那里学来的一门咒术,因为他说这个咒施展要其心至纯所以我满心欢喜学会的那天。 他说:“你可以拿他装饰自己撑场子,却也不能用以生活,你可以骗骗修行者,却绝对不能在人面前施展。” 那原本是我不赞同的话,因为我当时想我们都是人,金子也只能在生活的时候用,不然这个咒术还有什么用呢? 姜含听过我的话,回头告诉我,“所以,这只是一个骗术。”他的话缥缈极了,没了一贯的嚣张,他好像修行过高了到了长老们说的超脱的地步,可是转个头的功夫他又蹦蹦跳跳耍剑去了。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理解过他这几段话,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山庄,也没有和那些老滑头的长老争斗过,所以在人心这个方面输得是那样明显。 那年大旱冬天也冷极了,我认识的人接连染病、冻死、饿死,如果再没有吃食和炭火,镇民们都撑不过这个冬天,所以我便偷偷在家里将几块小石子化作了金子用以买炭火和吃食。 那个冬天一来二去,不小心叫一个小孩子瞧了去,也怪我离了山庄疏于练武,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后来,我被连续下了几个月的蒙药,等我醒来我已经不知道在哪个地方了,阴冷不见任何阳光,我就和臭老鼠没什么区别。 他们们用着活着的念头勾着我给他们造金子。 郎中知道怎样困住人不会致死,只有每天持续化金王叔和吉婶才会每天给我送着维持生命体征的饭菜,不知事的小孩子在洞顶拜着说。 “谢谢神仙,希望我今天也有新衣服!” “希望我今天也有糖吃!” “希望我今天有肉吃!” “想要更多零花钱!” …… 数不胜数的希望响起在我的头顶,头两年,我恨的入骨。我…… 希望那些小孩子和镇民都去死! 挫骨扬灰也不为过,靠着这样的念想我坚持到了第三年。 第三年,来的小孩子少了很多,渐渐变没了,镇民来的也少了,我甚至希望能来几个人,不管干什么,只要出个声就好…… 不过,甚至饭菜在两个月前也停了,已经被放弃了我,那些人应该也只是觉得我为他们化金已经够了吧…… 我的身体也到了极限开始被迫吸灵。 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这一遭,我怕也是没脸回师门了。”姜卓诚苦笑结束最后一句话。 “可是你还是能施展只有至纯之心才能施展的点石化金之术,不是吗?” 不知何时醒来的唐观看了眼被姜卓诚不知何时我在手里的一块金子,那是在马车里的时候他摸索了被脚步带进的石子化作的。 姜卓诚靠在马车上,听见他出声才向他看去,说实话其他人他都已经瞧过了,唯有这人因为昏迷不曾见过模样。 白色的沾血面纱挡住他的外貌,只漏出一双漂亮的桃花目,肆意的眼尾似染了点红意的张扬。他愣了愣,盯着他眉眼几秒才垂下眼睛干涩的眨了几下。 “是,公子说的对。” 这下轮到唐观愣了愣,他一激动又咳了几声都没结束。惹得车上所有人都关切的看着他。 “你灵力实在消耗太大了,亏空一下子补不回来,需要灵药调养,以我们现在的速度不出几日就要到神山山脚,我们几个也不懂医术,也只能到神山我再找药给你补补,郎中也到那时再讲。” 王俞揽过唐观身子,这几个时辰里,唐观的体温是愈发的低了,王俞实在没办法只能靠着体温捂着他。 第7章 第 7 章 “不用,我有自己的的办法,等到了能休息的地方,我自会补齐亏空的灵力。” 唐观闭上眼睛靠到马车上长叹了一口气,身上破破烂烂的地方正源源不断地灌进冷风,让他冷的直哆嗦,哆嗦了半天他实在忍不住的抽出一张低等的暖阳符递给王俞示意他用灵力激活这张符。 王俞接过那张符没耽搁就用金色灵力激活,散发阵阵暖意的黄符浮在马车中央闪着暖黄的光源,这下一马车的人都被这暖意烘的一阵犯困,就是不知道在外头的许七怎么样了。 姜卓诚细细看过唐观露在外头的摸样,看他衣着,看他几年未见早已变样的身形。如此少年郎,深陷红尘中。 马车就那样在山路间晃晃荡荡的行走了好一段日子,终于在崇元三十二年三月初到达了神山山脚,距离百花宴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正好还可以让他们好好休养一阵子。 神山起于平地,五六座连绵的山峰顶构成神山大殿,山脚春花烂漫,矮小的野花遍地都是,小小朵的紫色小花风一吹便娇弱的倒伏,远处看神山一半鲜绿一半隐于云雾之中白雪皑皑,三月初暖风吹在身上懒洋洋的不冷也不晒人。 山脚零零散散的开着几家客栈和铺子,身着布衣的老板都懒洋洋的躺在或坐在外头晒着太阳,有几家熟络的人隔着人群唠着些家常,对着形形色色的人们视而不见,任由一个个陌生人向着神山走去。 唐观搀着王俞走下马车,几天赶路叫他连换衣服的功夫都没有,路上也只是简单的给姜卓诚换了一套许七拿的偏小的玄衣劲装,散着的手腕和脚腕也露出一大截。 王俞领着他们走到一个闭门的客栈前头,“哎,不接客人啊客栈。”躺在躺椅上的老板连眼睛都没张就出声赶客。 王俞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雕字玉佩扔给他。 “揽月阁的?”一把接过那玉佩的老板慢悠悠的张开眼睛瞧着上面的字迹开口道:“没听说揽月阁有人会来这神山看百花宴啊?” 老板一双细细长长的眼睛扫过他们狼狈的一行人,“何况,你这些人真不是乞丐来的?” 施展过变形符的程威容貌稍有改变,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便是再熟悉的人都不一定扔的出来,此刻他正的咧着鬼脸,配着那络腮胡倒是有种不符的好笑。 王俞扶扶额头,其实他也觉得他们这里面几个叫任何一个人来看都觉着有病,“我自有安排,后院的屋子我住十天,揽月阁会报销我们所有的花销。” “希望吧,你最好是那二皇子信任的长老,不然看你这花钱的速度肯定把你踢出揽月阁。”老板从他的躺椅上起身,那玉牌他举起摇了两下“这玉牌就先放在我这了,等揽月阁什么时候来付钱才交还给你。” “揽月阁?王兄弟,你身份不俗啊!”拎着大包小包的的络腮胡程威跨进门槛,看着里面与外面一点也不符合的花里胡哨和富丽堂皇。 唐观被屋里的珠光闪的不适的眨了眨眼睛,各种黄金珠宝堆积却没有丝毫美感,各种装饰的反光闪的屋内大厅过于俗气了些。 王俞也一脸无语的看着屋里的装饰,他虽喜爱黄金作饰品却也受不住这大厅,“别看我,这全是老板私人好恶。”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鬼头老了才会知道,这些金光才是最好的东西。”老板走在前方满脸疼爱的看着大厅里那些珠宝黄金,手还摸了一把他们光滑的表面。 这客栈虽在外面看着小,但实际走进来全发现里面早就已经经过空间法术扩展过,一间普普通通的客栈也成为了可以堪比半个皇宫的大小。 “到喽,这就是你们的房间。”老板替众人打开通向后院的门。 一座府邸出现在他们眼前,越过主屋的会客室一座长满各色荷花的池塘先出现在他们眼帘,围着那池塘三面坐落着屋子,朝前方上看,竹林翠绿,一片清幽袭来。 “那我就不进去了,各位住好!”老板打了个招呼连着个哈欠等他们都进去才关上门继续坐到屋外晒太阳去了。 “哇靠,老子这一辈子就没住过这种宅子。”程威一看到这屋子的布置就立马晃悠了一圈,眼睛只看得见他的残影,那些他手里的大包小包好似全都是空包袱没给他造成一丝困扰。 见过大世面的许七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觉得他丢脸。经过众人陪伴的这一路上,许七没少招惹程威,各种没什么大事却像只蚊子的小动作不断,每次程威都懒得搭理他,然后他就愈发蹬鼻子上脸了,一点也不带怕他,此刻还能跑到他眼前笑着打趣他说:“你好没见识”。 少年人的朝气叫人羡慕得紧。 只是可惜程威脑子里想的确实是:自己本来就没什么见识,不然也不会为了讨生活就做一个山贼。 “行了,既然终于有好些的地方可以休息了,那我们就先洗尘土,有事下午再说。” 王俞车马劳顿好几日,再年轻也受不住这种劳累,尤其是他就从来没有坐颠簸的马车这么久,早在路上的时候他就想好好泡个热水澡放松下了。 “那前面两间右边便给唐观,剩下的屋子你们随便吧,你们甚至想换着也行。” 唐观原本就身子不太受的住蹲在地上,听见这话便默默扶着膝盖起身去房间,也没管剩下的人,“之后就不要打扰我,我恢复的时候不喜有人。” 他整个人在受伤的状态下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尤其是那张面纱挡住可以遮遮冷气的书生脸,连王俞都不怎么敢在这种触他霉头,总觉得他下一秒会掏出一张符咒甩他身上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记得时间,不要过头,别让我以为你死了。”王俞站在原地喊出声。 旁边的姜卓诚经过马车上几人来回的施展低级的回灵符和调息符总算能小走几段路了,这几日一有空便不要人扶着独自去走一段,摔了也不要人扶,后来几人便心有灵犀不去看他了,想来在他自己看来自己这幅样子也叫他自己愤恨。 刚刚进小镇的路虽然走的歪歪扭扭但好歹也算是完整的走下来了,此刻他正端庄笔直的站着没动看着唐观步伐虚浮的走进房间,眼睛里满是担心,其实那点不正常都叫王俞看的清楚。 皇宫长大的人,不管受不受宠,人心这方面总归是要比旁人来的会一点,就好比唐观的小动作虽然让他一开始不解,但后面细细回想起来又有什么不解呢? 唐观看得清楚他,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我也进房间了,你们都随意吧。” 王俞突地转头看向正盯着唐观的姜卓诚,凌厉的凤目看着他的眼睛,因为王俞比姜卓诚高半个头此刻俯视着他到叫人观感不好,王俞没等他开口就笑了一声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但他还是没说什么,他就那样留下一脸局促的姜卓诚进了自己屋子。 听见这边的动静的许七便没管还在逛来逛去的程威,屁颠屁颠的拎着王俞的行李跟着他进了房间,留下程威和姜卓诚隔着不近的距离面面相觑。 “要不要扶你一把?” “不用了,程先生继续观赏吧,我自己走去房间就好了。” 姜卓诚笑着轻声细语,身姿板正缓步风度偏偏的走向右边里唐观较近的房间,只是路线歪七扭八的。 一阵清风吹过,带着竹香,惹得程威继续拿着大包小包跑去后头竹林看了。 荷花静幽幽的一直盛开着,可惜没人注意到它。 “以灵锁地,地陷囹圄,锁地锁灵,起!” 已经将整个房间巡视过一遍的唐观站房间中央硬生生挤出一条细细的灵力攥着符咒激活,一个橙色的阵法从其中显现,将这一整个房间牢牢困在其中。符咒完全激活的那一瞬间唐观喉咙蛄蛹了一阵又被他强行咽下。 他手上拿着折扇并解开其上的变形符,垂眸以两指从心脏处牵出一条金色的细线连结至折扇上。 那白玉水墨扇浮在空中,扇面上的千山万水之形被那金线细细描摹过,墨色与金色相合之时墨金色山水光图出现在折扇前方。 看到如此景象唐观条件反射的身子一抖,他定了定心神长舒一口气后走进那光图后消失不见。 原本的千山万水之形在那扇面之中果然是连绵不断的万水千山,一座座墨画的山起伏着陷入远处再也看不见尽头,从山峰顶头倾泻的巨大黑色瀑布冲刷着白色河道,从中溅起的水花化为一道道灵力在唐观一进这空间便毫不停歇地冲进唐观身体里。 虽早已有准备的唐观还是心头一颤,那一刻他的身体被灵力冲击的向后好几步退又募得被他单膝跪地撑在地上才将将停下,本就缺点布料的衣袍这下子彻底报废了,短短几秒他的衣衫就被灵力割的破碎染上层层血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疼的受不住唐观嘶哑着跪倒在地上,眼球暴起,脖子上的筋脉滚圆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开似的,他青筋毕现的手掌此刻紧紧攥着他腰间挂着的宝石玉环,本身的蓝紫色被血色遮掩,光芒却大盛起来。 水流循环往复不断,水花四起从不间断,与这天地不相容的血色也弥漫开,,化为一滩不浅的水洼,冲进他身体的灵力毫不留情的填补进他的灵脉之中,粗暴地堪比用远比筋脉大好几倍的粗糙树枝扩张着其大小。 第8章 第 8 章 不出几刻趴在地上的身影只会本能的抽搐了,连他的嘴唇被自己咬的不成样子都不曾发现,疼的受不住要昏迷的时候才恍惚间尝到嘴里的血腥味。 眼神已经失焦的他挣扎着颤抖着用空着的那只手带着一截被血浸透了的衣衫塞进嘴里,如此简单的动作却花费他好几分钟的时间才完成。 到最后,不成人形的他呜咽出声,泪就那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躺在血池里,按常人来说本早该失血死去可这充盈的灵力护着他,让他喘着一口气不断。 等到最后一道灵力修补完他的身体、溅起的水花不再化为灵力早已不知过去多久,唐观闭着眼睛手撑着白色的土地坐起身,手肘用力地抖出残影也也抓着地面没放弃,他手指动了动将嘴里的布料一点点抽出,一口血水从他嘴角流下。 他艰难地眨了眨眼睛挤出一道血痕,这让他不得不挣扎着用出了一张净身符,如此他上半身才终于没有了血水,只是这地上的靠净身符去除不了。 唐观手上施咒从这白玉扇内部空间出去,等到出来后他匍匐着跌进结界覆盖着的汤池里,热水舒缓着他紧绷的肌肉,充盈着灵力的身体即使在血气亏空的一干二净的情况下都在慢慢回复者。 唐观有时候真的佩服修行者的身体,那已经不是人的身体,难听的讲是怪物也不为过。 只是精神上的损伤怕是永远也修补不了。 躺着的唐观恢复些力气便脱去身上的衣衫,放了张隔音符和安神符静静泡着汤池卸下心神负担终于可以不问世事。 与汤池相连的血痕另一端那把折扇还掉在原地,扇面上的山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水肉眼可见的窄了些,但依旧宽广无边。 一朵赤色红花舒展在其上,为这黑白之画平添几分生机,像纯洁染上媚色如此艳丽,只是可惜没有一人注意到他的美丽…… 清理完身子和屋里头血迹的唐观只穿着一件单衣躺在床上,他沉默转头的看了看被他放在床头的一块新面纱,不知是否还有要带的必要。 其实他脸上的伤早就在进镇子之前就结痂愈合了,但因为姜卓诚还是一直带着,但他事后回想起来,这个面纱从一开始就带错了,他与姜卓诚对视的第一秒就发现了哪里不对,当时的徐逸兴拿着折扇在他脸上比划的场景就那么在脑子里闪过。 也许,他的眼睛才是让人印象最深的地方…… 一步错,步步错,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错。 “唉……” 他闭上眼睛权当做眼不见心不烦。 最后起床的时候他还是放弃了戴着面纱,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了一身新衣衫换上。 水墨风的对襟长袍衣角下点缀的墨色的文竹在纱制的外袍下若隐若现,衣襟和袖口的墨边绣着金色的祥云,腰间别的折扇和玉环衬着多了几分韵味,竹子样式的玉簪将他的长发浅浅挽起,没什么棱角的脸庞让他从始至终都少了几分王俞的凌厉。 这一套装束叫王俞眼前一亮,那种世外高人的气质自己怎么也模仿不出来,叫他好生可惜的,而且他还喜穿红衣就更加少了这种感觉。 他还是穿着一身金纹配以的赤红,就是将劲装换成了宽松的长袍,腰间系着用大量金线绣制的龙形图样系带,走动间随着衣角晃动,被镂空金冠高高束起的长发也随着那频率晃动着,少年英气扑面而来。 至于程威和许七就简单极了,一个换了身布衣,一个还是穿着黑色劲装,只有一点小纹饰才可以看出和前几件不是同一件。 姜卓诚还在房间里被记起来的王俞安排的郎中瞧着还没出来。 “看起来恢复的不错,”王俞仔细看了眼他的血气,然后又细细看过他周遭灵气波动,“进阶了?” 这就叫他疑惑了,他有能力补足自己的灵气亏空不怎么叫人稀奇,毕竟他一个画符用符灵力本就不怎么耐用,有些手段也是正常,可是如此完美补齐并且让人突破的可就让人意味深长了。 唐观笑容满面的摇起扇子,“是啊,机缘嘛,要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他步伐轻快走到池塘边,眉眼弯弯的欣赏着那些摇曳盛开的各色荷花。 许七看着他的身影,暗地里对着王俞摇摇头,王俞倒是没再继续说这话题。 “既然你也已经恢复了,正好我也有事问你。” “对着这么多人问吗?”唐观没回头,他的声音里还是含着笑意,只不过没有一个人看的到他的神情而已。 王俞冷哼一声,双手抱着,“一个你的人,一个我的人,屋里那个怕也是你的人吧。” 他这次倒是学聪明了,手上没动,嘴上也没动,甚至还学会一脸笑意盈盈的反问他了。 只是这两人周遭是气氛剑拔弩张,程威和许七各自默默站到自己人身边。 “你猜?”唐观停下摇着扇子的手,一敲手腕转身,“要不要试试?” 治好灵力亏空的他脸色倒是极好,一点也没有要变脸的痕迹。 这次他们表面看都挺心平气和的,王俞盯着他开口:“你,姜家人?” “嗯哼?” “我猜你要不认识姜含,要不就是他。”王俞懒得管唐观打岔的心思,他自顾自开口。 风吹过唐观的发丝,玉环摇晃间闪着漂亮的蓝紫色光芒,“啊呀,真是好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最近听到的实在有点多。”他以折扇代手指着王俞,“不过,你觉得是哪个?” 其实这个问题实在太过显而易见了,这百年间姜家入世的人屈指可数,这十年间的就更少了,不过两人而已,这两人甚至远比前几十年还多好几倍。 “装聋作哑!” 唐观收回扇子,瞥了眼右边房门的门缝,“我还是想说,姜含已经死了,昔日少年郎死于人事,尽管姜家避世百年也难逃俗事束缚,自由的鸟儿心向太阳焚于琐事,叫这姜家的避世反成了少年郎入世而死的缘由。” “你这话说得好笑,就好比我说不想要这皇位就没有了。” “不,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唐观咂了一声,“我该怎么和你解释呢……” “因为他属于姜家的灵脉早就在八年前断了,因为长老们不认可他,趁着老庄主和庄主一起闭关的时候断了姜家主脉。”姜卓诚从房里走出来,从未关的房门里可以看见昏倒在地上的郎中。 唐观听见姜卓诚的声音就低下头转着手上的扇子。 “其实,此次老庄主帮庄主闭关冲击洪境到现在还没有出关,我甚至不知道等他们出关后看见糊涂的山庄又该作何反应,毕竟曾经的姜含惊艳了所有小辈,庄主和老庄主宠爱的将百年避世都为他宽容了,他是百年来唯一一个经过认可走出山庄的。” 姜卓诚看着唐观就那样讲述着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密辛。 “怎么感觉,所有人都要质问我一下呢?”打着哈哈的人没有得到一个人的关注,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大方开口的姜卓诚身上。 许七窜上前,但还是离唐观远远的,“但是,你不是说那姜含当年境界不低吗,怎么会轻易被废灵脉。” 这下子姜卓诚说不出来话了,穿着道士袍的他就像当年艳羡的看着姜含一样看着唐观,好像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之间还是什么也没变一样。 “他是自愿的,”于此刻他的脸上终于冷了下来,桃花眼的眼尾都阴郁的垂下来了,“当年赢瑜逼宫,他其实是想去救他的,长老却说要废灵脉,他同意了。” 他嘴角大大咧起,状似疯癫笑着,“那些个长老困了他整整七天七夜,他灵脉被废,甚至筋脉被毁,与那二皇子也无两样,到最后所有皆空。” “真叫人好笑,哈哈哈……”唐观笑的都憋出眼泪了,他受不住的捂住肚子蹲下身子,“那招点石化金之术自此与他无缘啦!” “更好笑的是,那个灵脉,你们知道吗,它还在姜家。”他半抬起头来看向一脸震惊看着他的王俞,他也懒得去管那些个许七和程威是什么表情。 王俞一开始设想过他们之间会存在的对话,但再怎么想象也没想到当年之事会成为几人悲惨的源头,姜含,姜卓诚甚至是他都是因为当年二哥逼宫开始命运大变。 “你既然恨,为什么不去报仇?” “我一开始确实想过如此,可是当我拼命修补好灵脉突破的那一刻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当我想破镜的那一刻我就该避世。” “可是,姜家不就是在避世吗?” 唐观看了眼出声的姜卓诚,“姜家避大世,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俗世。”说完这句话,他转头喷出一口血。 姜卓诚张口想说什么,又被唐观瞥了一眼止住了话头,王俞倒是半思半解的抬头看了眼上空,至于许七和程威他们疑惑的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听见。 “所以说到头,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是赢瑜的算计而已,他向来聪明,想来早就料到如今局面,以身入局,以大义殉死,然后修行大盛天下”唐观后来几年早就将这件事看的透透的,然后借由他的嘴巴昭告天下,好算计啊…… 然后那个肆意的红衣少年郎就那么死在了得到一解的那一刻。 “那么,你突然接近我是做什么?”知道了一切的王俞也冷下了脸,他有些不敢看唐观的眉眼,生怕看到他又弯起的眉眼,不过他眼睛一转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立马冲到唐观面前攥住他的手腕。 果不其然,他手上夹着一张符正要激活,只是可惜如此高等级的忘忧符对他们这些等级施展起来没个一刻怕是施展不出来。 “我就说,你这次怎么说得这么顺溜了,原来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第9章 第 9 章 这下好了,这张符一出现众人面前除了程威其他人都做出戒备的姿势,程威倒是挠着头结巴出声:“我不……不,参与啊,你们,想做什么别扯上我。” 唐观此刻也懒得管这个没用的保镖,他左手折扇朝王俞脖子割去想叫他放开,王俞有准备的顺着他的力道向后退去,然后一把将泰阿横至折扇前一挡。 这下好了,变形符又是一碎。 红绳编的水墨白玉扇与散着金光的铁器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许七冲进战局用后背背着的银光闪闪的刀口冲向那扇子向上用力一顶,唐观啧了一声受不住的向上一甩,一脚踢至王俞胸口前,白衣飘飘干的都不是人事。 本来正在观战插不进的姜卓诚看着许七冲进战局对唐观不利也急的不行,一急他步伐又乱了,到最后也管不得什么冲进几人的冲突里拉出气势汹汹的许七,王俞趁着躲避的空隙瞧了眼他们二人没管。 唐观倒是一眼没看就一张结界符甩过去,然后顺手一接掉落的扇子施了个金刚符到上面。 认真了的王俞捏紧剑柄,剑招立马趁着唐观躲避他剑气的时间施展,他张狂的剑意迅速凝聚,如龙在天之意的磅礴之气冲向唐观,然后一个箭步向前,剑锋直指唐观。 被金光一震的唐观向后一退没有硬接这一招,要不是符咒基本都是辅助之符他也要不得如此狼狈。 最后在剑招到来之前他还是将折扇别回腰间,扯下那个玉环一横破去那第一式,漂亮的蓝紫色宝石剑就那么抵挡住了那剑意。 阳光下通体蓝紫色的剑从各个角度都闪着漂亮的蓝紫色宝石光,耀眼夺目,毫无一把剑的杀气,与满身煞气的泰阿相比实在过于美丽了些,剑意也是漂亮柔和的蓝紫色,就是那光像是每个角都带了刀子似的。 “望翎!”处于结界中早已与许七停战的姜卓诚看着那把宝石剑震惊开口,望翎,姜家的不世之宝,传说剑灵认主,无论谁成为他的主人,都是当之无愧的姜家当家。 可是这把剑当初姜含离家时明明还在姜家的宝物库中,没人能驱使这把漂亮的锋利宝剑。 与皇家的泰□□享第一剑之名。 望翎与泰阿剑身擦过,凌厉的剑光与动人心魄的美相辅相成,白与红相撞擦过又转身抵挡,如此招数,风在王俞那边,花香全跑至唐观周遭。 唐观其实也知道只要他被发现了就没有多少胜算,毕竟刚破化神和巅峰比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上次客栈里王俞没动全力也是因为第一次放松了些才叫他有可成之机,现下他故意远攻叫他难以将符咒用上,而且杀招到底是不能搬到这种场合,到叫他难办。 他心思一沉,手上剑花一挽,荷花翩跹缭乱了王俞视线,狂风将那迷眼花瓣吹得一干二净,于旋涡中他们剑锋相交,分离,再至,白衣与红衣纠缠不放。 金光与蓝紫色相撞百次不分上下,伯仲之间的剑意,惹得两剑剑灵也不敢示弱的剑身嗡鸣,两人之间的气势叫着周围的风狂乱吹动着,屋后的竹林东倒西歪没个方向晃动着,更别提两人宽大的衣袍了,幸好两人气势对冲,不然衣袍发丝全挡在眼前。 唐观好不容易得了个空子要施个符,下一秒那夹着的符咒便被飞来的剑气从他之间勾走直直落入池塘中。 这下好了,一个眼神冒火,一个满眼兴味。 冒火的人憋着气拎剑与王俞对招,白衣快的都闪出了残影。 再一次相撞,王俞眼神一沉,手腕用力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讨巧将望翎挑开,如此望翎泰阿皆于手中落空,王俞借着那力道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双手困于地面压倒。 “碰”两剑落地相撞之声为这争斗落下帷幕。 唐观两指一转又停住放下了,“唉……果然是太久没摸剑了,都生疏了。” 压住他胸口的人眉眼间全是冷意,招式层层不断地剑修比试,两个人连衣服都没擦出一个口子,哼,说给别人听去都不见得一个人相信,不过,他也懒得在这件事上与唐观掰扯,毕竟是两个人衣服都完好无损。 “你非要来这一遭干什么?” “给你看看我的望翎……?”唐观歪头笑着,他的眼睛看了眼掉在他们身后一直闪着漂亮光晕的望翎,“不觉得很夺目吗?” 接收到一记眼刀的人笑着继续出声:“早在崇元二七年,姜含便想通了所有,一切如过眼浮烟,我早就对姜家没什么想法了,如今说到头还是我与你说的:故人之愿而已。” “看你担不担得起这个愿。” 王俞扫了眼他,慢慢放开压制他的双手站起身“你当初说要来神山也是故人之愿,我二哥哥?” “是的啊,赢瑜死了还放不下你,多疼爱你啊!”唐观站起身拂去衣服上沾的灰尘,然后手一扬撤去困住许七和姜卓诚的结界,“你们看热闹看的挺兴奋啊!” 他对着他们两个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整个人阴险的感觉立马上来了,白衣飘飘的仙人之姿一点也没有了。 “二哥哥……他,的确从小对我就好。” 王俞记得很清楚,他年龄还小的时候其实还是二哥哥最为受宠,他不过皇家子弟里面最不出眼的小小贵人生的庶子,但二哥哥从小护到他长大,护到他再也不需要看人脸色,护到他渐渐比他还受宠…… 唐观看了眼他的眼睛发现他眼里闪过泪光,倒也没继续说下一句挖苦的话,他这个人确实是不枉赢瑜从小护着他。 “你怎么样,郎中可有说什么?”唐观锤了锤自己的背,转头示意了一下还在满脸惊艳和喜色的姜卓诚收一收自己夸张地表情。 姜卓诚克制了自己一下还是没收住,“含弟,我没事,你也说过修行之人身体灵力不断,生机便不断,只是这四肢无力要靠自己多锻炼而已。”,他说着便歪歪扭扭跑到唐观面前,想他多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是吗?”唐观也不管跟在他屁股后头的人,顾着自己走向还在门口柱子坐着挡着身子的程威走去,“不过你这称呼还是得改一改,我早就说过了,姜含早就死了,现在和你说话的是唐观。” 他和程威面对面,他看着他粗犷面容上精明的眼睛,没说话。 “我倒觉得无所谓,抹去了也叫我安心。” 程威大大咧咧的开口,也没问唐观要做什么,他只是没什么本事脑子并不迟钝。 他垂了垂眼睛又抬头,下一刻忘忧符贴至他的额头,两指紧紧压住,“黄粱一梦,不过庄周,一时三刻,引灵忘忧,消!”唐观仔细的瞧着从他手指散出的那点墨色灵力刻于黄符相贴之处,等那点灵力稳定黄符散进程威额头后才放松。 “许七也要来?”王俞看到这一幕也没阻拦,反而还多问了一句。 唐观看了眼缩头缩脑的许七,“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没有被选择就天生差了那点运气,我不来,终归是要遭变故的。” “我施也不成?” “忘忧符是和缩地符不同的高级符,它没有练过符咒施展不出来。” 唐观走向许七,听自己主子的命令的许七也没有妄动任由他对自己施展忘忧符。 一下子对着两位元婴高手施展忘忧多少吃力了些,扇子闪出的灵风蚊子腿也是肉,他一弄完就打开自己的扇子不停扇着风。 王俞搀了他一下,没有管失力倒下的许七。“他们几时会醒来?” “最多几句话的功夫就好了。”唐观摆摆手拉走王俞扶着他的手,他把了把姜卓诚的脉象仔仔细细探过他的灵脉,他沉思了一会才放手。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如同唐观说的一样,昏坐在地上的程威摸了摸脸有些疑惑自己怎么到屋外来了,他不是躺在屋里休息吗? “我怎么倒在这里?”许七倒是问出了程威想问的话,程威站起身走到王俞唐观面前等他们回答。 “对你们用了忘忧而已,有些事你们也知道,知道太多终究是错,不如一忘干净。”唐观也没做什么隐藏,大大方方讲出来。 他的玉环又挂上了腰间,闪耀间敲打着折扇,频繁变形符频繁失效都快让他懒得施展了。 他示意了下姜卓诚跟着他,“你解释吧接下来,我去后头竹林办点事。”他拍拍王俞的肩,转头走得那叫一个潇洒。 王俞摇摇头,目送他们远去才和懵了的两人仔细交代了一番。 屋后头的竹林实在清幽,就是现在的时日里还有些清冷,不过冷风竹香也别有一番意境。 大片的竹子间挤得每个竹子间不过短短半米不到,一条小道才让人走的舒心,林子中央的小亭湿漉漉的散着雨汽,雨雾缭绕间,片刻静思。 “我们要干什么?” 姜卓诚看见唐观站在亭前停住脚步便也在他身后停下站定,他有些想不通含弟要与他说什么。 “拔剑!” 那熟悉的话语一出,姜卓诚便不由自主唤出他的佩剑——青芒,唐观也把他的望翎撤出变形符,他空的那只手朝他摆摆示意他向他攻来。 姜卓诚毫无犹豫的向他蛇形走位的冲过来,他的剑意向来不是为了杀而杀,而是为了止杀,所以每次出招并未带着力道,只是为了抵挡。 唐观手轻轻一抬便挡住那一招,“当初我便建议过你,你的剑意实在薄弱不如以弓止杀,你却一直不肯。” 第10章 第 10 章 望翎顺着青芒的力道反压至他的胸口,青芒厚重的剑身近乎擦过姜卓诚的脸皮,冷光于眼尾逼近。 青芒被他身子一转顶开望翎,与那青芒一衬望翎都显得过于娇小了些,如美人配野兽。 “含弟,你也知道对我来讲,战与不战都无甚意思,我宁愿用着浅薄的剑意衬你光辉。” “唉……”唐观没再继续劝他,他手腕向后一转,青芒便空了对头直直向天上一扬,又被他借着力道转了个圈横扫与唐观胸前。 白衣青年一退至竹林间,青芒失着准头追着他前进,唐观脚腕一勾身旁的竹子一转反向至姜卓诚身后,一掌激的他顿时脚下一崴倒至竹林上。 于茂密的竹林里白衣翩跹如同幻影,穿梭毫无迟滞,望翎上漂亮的剑气是这林间唯一的异色,似蝴蝶游玩,墨色的灵力于剑光同样流连于慌乱之人全身替他破开筋脉凝滞。 侧身站定的姜卓诚一割宽大的袖口衣角,道士袍阻挡了姜卓诚挥剑的视线那他便自己割去清了视线。 借着竹子坚韧,唐观出招方向变化万千,挥动间无一竹子受损,每每青芒失了准头刺向竹竿便叫望翎勾着顺着力道错开刺向空中,然后抵着青芒后退、分离退至背靠竹林,示意他继续攻向他。 姜卓诚也没放弃,吃力的在拥挤的林间挥动本就笨重的大剑又被借着竹子反弹力道轻松消去他的每一击,青芒比望翎两倍大的剑身本就不擅快速出剑,一击击下来没讨得了半点好。 又拨空了一次准头的人被看不下去的唐观用望翎剑柄抵着肩膀后退至一根足有好几年历史的老竹身上。 青芒的剑柄压得那足有双手宽的竹子弯了身子,其上的竹叶窸窸窣窣摩擦间落下不少,望翎又重新压制青芒发出刺耳的坷拉声。 唐观顺着力道后退跃至一根稍窄的竹子身上,竹子被那力道压得弯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 在它受不住之前他便带着青芒又一次错开,二剑黏连,林间风声大作,竹叶从他们眼前落下,唐观一抵便叫他一退,于力道间他步伐稳健的后退然后另一只手撑住竹子一转从唐观身侧袭击而去。 唐观笑着接过那一击,剑意卷起飞舞的竹叶向姜卓诚飞去,然后在半米距离又晃悠偏偏落下,如雨一般倾倒在姜卓诚头上,将他埋的严严实。 “真是没半点慧根啊,不过走路也要提点半晌。”蓝紫色的玉环又叫他挂上了腰间,他摇起扇子站定摇着头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反应过来的人。 姜卓诚收起大剑,手指作剑步伐坚定的走动转圜,就是衣角衣袖破烂叫普通人可以当做一个叫疯子,“也多亏是含弟,不然叫我自己一人,几月也疏通不了筋脉。” 自己戏耍够了的人擦了擦汗飞奔回白衣青年的身前,“事倍功半的事,真是辛苦含弟对我如此费心了。” 施展灵力和剑气替人借力实在是吃力不讨好,真正能进入被助之人体内的灵力不过二分,暴殄天物不过如此。 唐观摇扇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你还是叫我观弟吧,好改改了。”见他恢复他也不做耽搁就出了竹林,留下愣住看着他背影的伤心人一位。 姜卓诚向后一倒,躺到松软的土面上,忧郁的闭上眼自己想着事情。 这么多年过去,就好像所有人都变了,但他还是没变,就算经历如此糟糕也还是满心热忱的对着他的含弟,如英雄一般看着明明小他四岁的含弟。 明明在山庄里,他们曾是最亲近的兄弟,如今却如陌生人同路的王俞无二。 唉…… ———————————— “你倒是对他好,以你如今的境界破他筋脉怕是消耗不小吧,刚补完亏空又要空了。” 王俞靠着屋子的墙壁看着他步伐虚浮的从竹林间走回来,红衣飘动间尽是朦胧的对视。唐观也不好奇他看了多久,不管听到多少看到多少都无甚所谓,不过俗事而已。 “说到底,他是我从小看着教导大的哥哥,我还是不肯叫他心中郁结,尘世琐事终归是要过去的,那些都会散于人死灯灭之时不见天日。” 王俞甩甩衣摆,“你灵脉未断之时境界怕是已到到洪荒了吧,如此风仙道骨之语,唉,与我不配啊!” 他看他面上张扬的大笑,看他与红衣无二的潇洒恣意,就像看到了姜含的一生。 他浅浅一弯眉眼,清风自在,身上带着的那点林间寒意随着风一吹散去,“那自是比不过七皇子潇洒啊,想来登上皇位后不务正业来的可能大些吧!” 唐观随着他的样子也靠着一根承梁柱,脚上晃悠着踢着地面玩。 “你觉得我会登上那皇位?”他反问,眼神盯着他晃荡的脚。 “你会!”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疑。 “你说的真确定,”他也没反驳,事实如此到底是是要等真正要诏书下来才知道,“你呢,落湖山庄你会回去吗?” 唐观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就像我不想承认也得承认那样,姜卓诚是我哥哥,那……山庄也是我的家,我迟早要回去解决一切的。” “而且,我感受的到,我父亲和爷爷马上要破镜了,也许到那时候,我不得也得回了。” 他捏着那个蓝紫色玉环略显无奈。 “也许,我们会各自赴向各自的命运,不得逃离。” “兴许吧,不过……”故人可能也会来最后见一次面,他还是说不出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可能是故人怕他道出天机。 今日的风实在和暖,吹着衣角偏飞也眉眼精神,松动的筋骨也好好练了练,身体内都暖洋洋的,唐观感觉不对的睁眼瞧着王俞。 “别看我,以我现在的境界助你一把不过耗费九牛一毛。”金灿灿的灵力顺着两人之间的风传至白衣人身上,让他如沐神光散着某种佛光。 越发像个得道高人了,王俞心里暗自想。 唐观也不说话就解开扇子向扇去,这番动作让王俞紧张的闭眼,冰凉的感觉没有只吹到了散着淡淡墨香的灵风,他发丝被这小小的灵风吹得逍遥。 凤目掀起的眼角看到了那人笑出泪光的泛红眼尾,如此他也肆意弯起眼睛笑出声。 晚饭的时候是在外头唯一一家酒楼随便吃的,这次唐观学乖了,早就在点菜之前便叫人不要放香菜了,这顿吃的全是神山这带的特色菜,吃的许七和程威像是专门来干饭的,一人便吃完了两三个人的饭菜量。 这桌上三个体面人都无法直视他们二人这狼吞虎咽。 唐观吃的最少也最快,稍有点饱腹便放下了筷子尝起了只有这神山才有的雪酒。 取雪顶之雪酿神山之花才制得这种花费千金才有一坛的好久,尝的是神山的风花雪月,喝的是神山的灵气,是只有神山才有的好酒。 唐观满足的眯起眼睛,而且是免费的就更让人开心了。 “有了个冤大头,是不是很开心?”王俞此人与唐观别无二致,喝着千金一两茶叶泡的茶水看着他豪饮千金一坛的雪酒突然开口。 当然这话一出,桌上除唐观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这桌山的饭菜不知还该不该动筷。 等喝下手里的这一杯酒,唐观才不紧不慢的张嘴,“你不是也花的很开心吗,干嘛突然这样说。” 这酒度数有些高了点,他状态微醺,脸颊都红润了起来,发丝也不安生的乱跑。但说到底,他也不过喝了三杯而已。 叫那书生脸上最为显眼的桃花目更多情了点,变成了风流倜傥的公子少爷。 姜卓诚没什么惊讶的,当年山庄里所有人都知道含弟贯爱喝酒却不胜酒力,每每这样时都是他将含弟拖走的,生怕他在众人面前一挥剑便漏了馅,山庄里还传着含弟这酒量都是遗传的,和当年的庄主老庄主没什么区别。 “嗯哼。”王俞笑着迎合他,“不过总归是要讨些甜头的,不然你这千金的雪酒哪能喝的这么顺利。” “你不是能报销?”他醉了也还记得王俞是叫揽月阁的人报销花销的,没上这人的当。 “可你也知道,这阁里花销花的不都是我的钱?” “那你要什么?” 唐观瘪瘪嘴,不情不愿的慢吞吞开口,甚至说这话的功夫不甘示弱的又叫了一坛雪酒。 王俞摆摆手示意小二给他上,顺便还吩咐了句打包一坛,“一坛给我一张你的传送符。”他笑着撑着下巴开口,一双凤目紧紧盯着喝醉的人。 “我的,传送符?” “不是,是,传送你的传送符。” 王俞纠正唐观错误的逻辑关系,这话给唐观激的一个哆嗦,酒都醒了不少,然后一醒就看到了桌上摆的两坛未开封的雪酒又默不作声了,“你真是好大的胃口”。 姜卓诚本来在桌上吃的好好地,听见这个对话思索了一下大声插了一句:“我都没,含……观弟,考虑考虑给我一个呗!” “你凑什么热闹,怎么学不会另外两个装聋作哑。” 被点到的另外两位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继续往肚子里塞着菜,一个倒是真没在意,另一个就在心里嘀咕着什么一点关系可以这么亲密的讨要一张和缩地符差不多价值的传送符。 原来,当初王俞收拾的后事里,也只是告诉了许七和程威两个人,唐观家里和姜家有点关系,这两人熟悉也不为过。 唐观看了眼一起盯着他的两位仁兄,皮笑肉不笑的递给姜卓诚一张、扔给王俞两张传送符,“有一坛是你叫了送我的所以不给。”说完他盯着那几张符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感觉酒都不香了。 他冷不丁站起身来,丢下一句“看见你们就气!”就气冲冲的拎着一坛、抱着一坛酒出了酒楼, 第11章 第 11 章 夜晚的风冷的叫人哆嗦,唐观用胳膊拢了拢单薄的衣衫,在月光浅浅的光芒下随便走到某座屋子的小角落里靠着墙壁。 他放下拿着的那两坛酒,随手掏出一张传信符折成纸鹤摸样,还将一串纯白无瑕的珠链手串挂至它与手串相比明显过于瘦小的身子,做完这一切他才手指一点他的身子渡它灵气。 有了动力的纸鹤飞一下便沉一下的驮着那玩意飞向它气息所传之处,那上下起伏的感觉就像是下一秒要坠机了。 借着月色,伴着星光,孤身一人的他又开了一坛,“欲寻芳草去,惜与故人违啊……”敬着月色他将那坛酒一饮而尽,“真是我不放过你,你也不放过我啊。”。 此刻他脸色虽红润却再无酒醉之意,眼神清醒的很。 好几年前,他便喝酒不想醉便不会醉了,所以说,姜含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 “今夜无事,还是早些睡吧,过两日就要忙起来了,可不能把事情拖到最后些时日再完成。”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继续拎起剩下的唯一一坛雪酒,晃着身子回了客栈,如月色下白袍清影,风姿绰约。 前三天所有人还是什么正事也没做,几个人各自在神山附近逛着,虽说这神山顶部是上不去,但这半山腰的风光也是一绝,云雾间往下一望便是万里无垠的草地,,于山间一看就是一片清幽林道,山顶一瞧那就是神山真正的风光了。 这半山腰啊,便最是叫一些文人墨客,或是些清修之人观赏喜爱,各种乐器婉转悠扬,还有各种人浅浅比试一二,叫人七八天都不会逛完这半山腰的乐趣。 唐观在外面逛的厉害,一般日上中杆才起,漆黑的看不见一点才回,其他人一日至少会打上几个照面,他倒是一个每次都与他人错过的忙碌人。 第四日深夜,今日天气乌云密布,月色都瞧不见一点,周遭也风声鹤唳,叫这他寻来的洞间梅林都鬼魅了些,唐观暗自想着今日这约怕是安排错了,也不知那人会不会前来一见。 他施展了个隔音符和暖阳符,既取暖又有些光亮。 “几年不见,这胆子倒是一点没变。” 有声音从洞口传来,此人声音轻盈柔和,如潺潺流水,又如风拂杨柳。树叶被轻踏摩挲的声音,各种珠链摇晃间清脆的击打声……各种声音在这里被放大到极限。 借着暖黄的符光,他看清了走到跟前的人样貌与穿着。 雪白的衣衫似有些天蓝染于其上,蓬松厚实的大氅毫无杂色,雪白的与白雪并无二致,衣物之上各种精雕的饰物如翩跹跃天鸟,胸前挂着两三串坠于腹部的天青、赤红、玄青等各色的珠链,乌发被各色的发簪、步摇、梳钗高高束起,各色相衬却也遮掩不了此人容貌。 清冷的不近人情又因俗物沾染添上了血色,垂眸抬眼间尽是风华,天山雪莲之称也会污浊了她。 唐观结束打量上前托住她的素手贴于额头,他闭眼轻声开口:“好久不见,嫂嫂……”明明是想缓和气氛的一句调笑的开口话,可说到最后他还是免不了带上几分伤怀。 “愿你旅途仍旧坦荡。”她将空着的那只手覆于他的头顶送出她的祝福,耳环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做和,只是声音比之开始低沉了点,“你如今前往神山,究竟所谓何事?” 唐观抬起头先叹了口气,少年时代他尚且还能随心所欲的开口,如今俗事加身倒叫他难以面对她,“我想说,你可有想过离开神山一段时日,玦哥他……” “此事勿要再提了。” 他还没讲完便被对面之人打断,她脸色冷了许多,温情却偏生多了起来。 “你如今自然也明白,当年我便已经做出了选择。神山养育我到现在,我便不可能负它,我也更不可能因为我个人私情去赌……这世间兴亡,我和阿玉都赌不起。” “也不知我现下是该庆幸还是伤心,”唐观转过身去,轻纱拂面,“不过,我还是想说,你与瑜哥果然是最配的,亲耳听见你的回答我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阿弟,这世间之事都是不能两全的,莫要执念。” 她分明才是那个最为无力伤感的人,反过来劝慰他又何尝不是在安慰她自己,又或是她已经明白了他谋划之事,唐观笑了一下,少年时代肆意不再的轻笑让那人怔愣。 “或许吧,此事既已说开,我便和你商讨一下另一件事。” “何事?” “不知你是否听过兰多这个神侍名?我有一路上朋友,他妻子不过庶女因神侍大家之名困于神山不得再与他见面,如今我想帮他。” “我倒听过这件事,但是兰多之众历史悠久迂腐规矩众多,连我掌事二十年也不能抗衡一二,此事我有心也出不了多少力。还有一事……算了,想来你此时过后也会知道,我也就不在此刻告知你了。” 青年转身手间拍打着那折扇也没多问,对面之人看了眼那扇子并未开口询问,“我知道,当年他们便实在逾矩,如今玦哥已然不再,我便替他替你立立规矩,不然这神山再不食人间烟火也叫他们毁于一旦。” “神山神之一名,叫不得任何人侮辱,一旦出事谁都挽回不了。”她移了移眼睛又坚定的看向在她眼里和少年并无二致的唐观,“不必顾及我的脸面。” “一切交给我,嫂嫂尽管安心。” 女人弯弯身子向他道谢鞠了一躬,唐观回以一礼,她的眼睛里什么眼神都是淡淡的,唯有神山可叫她失色,可是神山众人从不知晓,赢玦也是她的心间事,爱屋及乌叫她对这个他带的少年也心生感情。 他是赢玦承认的弟弟,自然也是她的。 她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个物件递给唐观,“此物你想来也知道用途,我便赠与你。” 镂空的铁片四周被蓝色冰晶细细雕琢覆盖,她手指轻轻一点破去那冰晶,细碎之物抖落间送至唐观掌间。“至于最后结果如何,还是要看你自己造化。” “瑜哥给了我这个选择,我自然会向他一样不可轻易放弃。” “你那扇子之事,想好解决办法了吗,如果没人以同等境界信任之人为你护法可就……”她又看了眼他手上拿着的那把扇子还是没忍住的开口担心的说,此物利弊分明,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护不护法都无所谓,天道机缘如此,我也不强求了如今。”说实话,自从决定出山,他就放弃了,出山结局是否会身死道消他已不在意了,完成玦哥拜托的事便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毕竟,我也没有你们这种大义,身死对我如今疲惫活着来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天道如此……我却也实在无法反驳你这话。” 她也不多劝唐观,点到为止。 “几日后的百花宴我便会上神山,夜已深,嫂嫂出来也定是不易还是早些回去。”唐观掏出几张缩地符、结界符、缩地符、传送符、汇灵符等高级符咒塞到他手中,“虽然这些符咒对嫂嫂来讲没什么用,但多少危急时刻可以护住一二。” 他这些东西给完立马笑着跑着立马离开了,不给对面之人开口。那样欢快的步伐和他当年上神山之时毫无不同之处。 “所以姜含,你还是没敢去面对啊,天道如此,世人皆棋子,你还妄想闯出一条道?就让我和赢玦一起看看你成功与否吧,可不要叫你玦哥失望啊……” 今日这天夜里实在寒冷了些,那张暖阳符一撤,让她这习惯在神山之巅雪山地里生活三十年的身躯都寒颤了几下,不知白天时雨一落下山脚温度要降几分温度,可惜的是不管山脚冷多少分都不会改变神山山顶温度一分。 天一亮,此地便下起了倾盆大雨,唐观几人都不是什么冒雨还要赏几分雨景意趣之人,所以便都在这客栈屋里休息或是修炼,后头竹林时常有剑鸣传来。 伴着雨声,这唐观第二日睡到了下午不知何时才醒,醒了之后还眯了半天他才起身洗漱了一番后随便去大厅随便吃了点从早上为他专门还剩下的冷包子填了点肚子。 说起来也搞笑,不管何时起来,这厅里桌子上总有几个冷包子或是冷饭菜放着,发现他一点不动冷饭菜便在后头全换成了包子。 “你这些日子,倒真是好养活,三餐剩饭剩菜便可。”王俞听见动静便从屋子里出来和他一起坐到桌子上。他这几日游玩都是穿着宽松袖袍的衣物,无用碍事的装饰也带上了身,随身的泰阿剑也只是装饰的别在腰间。 唐观打了哈欠,没吃一点便吃不下了,“这人老了,也不介意过的普通些。”即使睡到此刻时辰,他还是困倦的很。 “你要是老了,那还不如早点把你的宝贝交给我,别到时候等你一死那些宝贝就成了众人哄抢的无主之物。” “怎么,你要当我徒弟?我的东西可不轻易给人。” “那你那些符咒还用的、给的那般随意?” “符咒不过一些普通之物,那些等级我用完了还能再写,怎么说也称不得一句宝贝。” “这么说,你还有不少好东西?也是,你毕竟出身历史百年的姜家,好东西定是少不了的。” “那你可真就想错了,姜家可穷了。而且你一个受宠皇子加上江湖赫赫有名的帮派门主,差的了什么好东西。” 第12章 第 12 章 托着额头撑在桌子上的唐观打着瞌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和他相比起来过于有活力了些的王俞聊着天。就是聊了半天让他眼皮更加下垂,他浅浅闭上眼睛解个困乏。 等到被王俞的声音给强行唤醒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此人究竟自己对自己聊了些什么了。 “今日你还有有事做吗,带我一个?”王俞趴在桌面上,也不管什么形象,他期待的看着唐观继续开口:“今日下雨,实在没事可干啊。” “今日?那我倒想起一事确实可干,正好适合这足不出户的下雨天。” “什么事?” 后面看着唐观以传音之术唤来众人的王俞嚷叫出声,“你说的该不会就是谋划程威的事吧?” 坐在大厅里没个形象的人指着程威无奈的垂下了头,感觉这件事更加无聊了,他还不如早就摸鱼出去,总好过现在。 唐观坐在王俞旁边,衣衫没个正形的衣领翻飞着,“这件事又不简单,他爱人家族可叫皇亲国戚都难以强压,程威你说对吧?” 原本在屋里喝酒的程威挠着头憨笑几声应和道。 “可是兰多?”姜卓诚此刻刚进大厅听见这几句就开口询问了一句,原本他还在后头竹林练剑熟悉筋脉,洗了个澡换了身干爽的衣物才来这前厅议事。 “没错。” “那这件事还真是不小,神山兰多可叫姜家都没吃过好果子,这家族可是出了名的迂腐。程兄,你妻子怕是不好救。而且,这救完如何收尾也是难事。”姜卓诚说完这么多话口干舌燥,他四下看了一圈,桌上虽有茶水但也已冷了,他救急的喝了两口。 程威低低头,看透变形符的唐观看着憨厚的炸毛头小子的深感伤怀,“说说吧,程威,我既已答应你就必然做到,而你自然也得告知我全部事情经过。” “我与洛桑一起在神山顶生活,小时候,我不过是神山没落神侍家族的少主,兰多却是百年依然兴旺的兰多家的人,虽是庶女,但是兰多要求他为神女近侍竭尽全力,不达则不休。 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神女近侍的选拔上。 神女选侍,十之选一,神殿考核进百日,我们从一开始到最后都坚持住了,但唯有我们两个坚持到最后一关。但是我们都落选了,也许是最后一关面见时,神女看出来我们那时候情愫暗生不忍所以如此,那一年无人通过考核。 其实那时候我们真的都无甚感觉,我们当时认为不过朋友之情,百日,当真是太短了,此后几年我们都没有见过面,我没有打听过她的消息,如此淡去我认为此法最好不过来。 后来听说她的消息的时候,谣言传的整个神山都知晓了,说洛桑与一男子在神侍选拔上暗通曲款,那几日兰多家族炒的不可开交,直到最后下令以焚灵慰神。 我自是……不可略之一过,此事皆因我而起,我便截了那焚灵仪式,当然以我的本事本该随洛桑一同焚灵而去,可是那一日那一刻神山顶风雪忽然大盛,传送阵起于我们脚下,我不知道是谁救了我们。 被救出后,我们便离开了神山,我们在神山东边方向的远方林子里搭了个小屋住下了,一年又是一年,谁也没有提焚灵之事的源头。 但孤男寡女一起生活,就算那林子再荒无人烟也碍事,不知何时也不知谁先起头,夫妻之名便坐下了,随后夫妻之实也落实了。如此我们也如尘埃落定那般打算就这么活下去得了,神山过往皆忘。 可是,好景不长,有去过神山的人认出了我们,我并未发觉此事,我一介武夫杀敌自是当仁不让,人心这方面实在悟性不佳。洛桑却玲珑心窍,于是食下了蒙汗药我也不知,兴许也是知的,但因是她给的便也心甘情愿。 醒来后,我便在遇到你们的镇子上了,我不知道是如何到那的,等我回到神山山脚我只知神女下令洛桑此后被困在了神山不得再外出一步,而我也迫于洛桑最后信中告诫不得上神山,回到镇子里寻找有画符资格的修行人或者存钱买符,直至遇到你,唐观。” “焚灵那天可是……崇元二三年?”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惊大了双眼。等程威点头之后,王俞稍加思索后开口:“那年你确是在神山顶,那张传送符是你施展的。” 唐观脸色阴沉下来,当年他在神山待的那段时日里确实是少有纷乱的日子,他也确实施展符咒救过人。 那时,嫂嫂与玦哥因自身际遇不忍那两人,可碍于兰多强行攀咬此时为家事她不得参与,玦哥碍于皇子身份也不能光明正大出手。 而他,站在一旁看两人神伤便提出他去救了那两人,那时他符咒虽比不得剑术但也算小有所成,粗糙的传送符对于一个剑修来说自然也查不到他身上。 所以,那时他乘着嫂嫂神伤,神山顶风雪大作,救了那青年和少女。 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又是如此,一切犹如当年未变分毫。 “是我没错,这可真是有缘我们两个。”唐观打开折扇挡住自己过于狠厉的脸,只是那双眼睛里的如何都遮掩不住。 可谁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有缘呢。 王俞觉得此事也不难摸清,只是觉得此事未免有些过于遗憾了,如蛛丝救人摇摇欲坠又落回原地,没有改变分毫。 “你当年为什么不直接将他们二人传送至极北之地,这不是更加遮掩行迹。” “我当年学符不过短短一年不到,全是凭着我境界高而强行炼制,那传送符也是玦哥建议我最先开始用的,他说此时神山无论如何也不够安全让那两人藏身,所以传送符最为合适不过,那符虽粗糙但也确实够传送到神山外千里之外。” “现在想来,其实要救你妻子不难,难的是如何保你二人长久,兰多此众历史可比得上神女出现时间,后患无穷啊。” 姜卓诚对与唐观在神山所做的事虽感兴趣但到底对于他来说此事不好提起,也不知他这一生还有没有可能亲口听到他出了落湖山庄之后的冒险了,他这几日已经明白了当年姜含离家那几年想来是和那楚州的二皇子在一起。 自由的鸟儿被他吸引在正常不过了,就像全部姜家的小辈或多或少都会被热烈的姜含吸引,那么自由的姜含被循规蹈矩的皇子吸引也无甚…… 姜卓诚咬咬牙,自己都想不下去了,就因为那个二皇子,向来恣意的少年经历拔骨抽髓之痛,变成如今模样。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与他一样呢,同样的结局。 入世、避世反复循坏,修行又是为何呢? 普通人与修行者也没什么不同的,修行者虽有法力,但到底多数时间都在修炼,心性纯真。普通人在人世中浮浮沉沉,老练圆滑。就算有翻山倒海的法力的他不也是被那些的普通人困了个三年,如果没有含弟他们,至死怕是也不能脱困。 这么想,那些人都是……该死的! “姜卓诚!”唐观突然大喊一声,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他立马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手掌起落间墨色灵力翻涌,他抬眼定睛看着姜卓诚此刻被黑色雾气笼罩的模样,干脆利落的将起势已成的那一掌打至他胸口。 姜卓诚被那一掌大的瘫在椅子上,灵脉紊乱,气血胡乱翻涌间他意识渐渐被苦痛唤醒过来。 “他怎么了吗,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 许七和程威虽不知一时间发生了什么,但也看得明白那一掌虽然用的力道很大,但也没什么大伤,至多只是吐几口血罢了。 “程威,你的事情我会好好思考下,在上神山前我会尽力找到一个办法告诉你。现在,你就和许七先出去吧,此事也不要声张,要是被我发现了什么可吃走不了兜着走。”唐观没转头,只看着姜卓诚的状态快速说着。 程威没什么犹豫,他在这些人情世故中想来想的很明白,许七则是看着王俞的同意的眼神才落后程威一步走出大厅。 王俞坐在位子上没动,那黑雾他瞧得分明,“这是……心魔,这好好的怎么会生出心魔来?难不成还是因为卢山镇的事?”心有执念,成魔则于修为有害,境界难以再进一步。 “怕不是因为这样。”唐观手掌还落在姜卓诚胸前替他缓和筋脉里的混乱灵力,那些黑雾也被他细细从灵脉中剔除,幸好这些魔气新生没有什么强力的欲念粘合。 镇神符被他一次性施展出来,几十张符咒围绕着意识还没完全恢复的姜卓诚漂浮着,,唐观如此才终于空出手来,他扶了扶桌子缓了缓体内骤然间空了的灵力。 王俞撇了眼,然后端起了手边的的茶水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入口他皱起了眉头,不过又立马强制舒缓,“你对你这个哥哥真是极好。” “我也说过了,我对他好自然是应该的,你也不用多说什么。” 镇神符静静安抚着姜卓诚的心神,那些刚生出的心魔魔气在他身边变得越来越浅淡。 “你心里究竟怎么想的,魔气可是修士的死门,一旦入魔可就是衰竭至死毫无办法。”低头喝茶的几息间冷芒不断从他的眼里闪过。 江湖上的所有人都知道,颇负盛名的揽月阁最忌入魔修士,一旦遇之深重之人必诛之。这个消息,唐观自然也清楚的知道。 第13章 第 13 章 “呵……”有时候他也真佩服他们两个,次次都有些可以针锋相对的东西,就比如现在。可是,架打的多了,身为人的他也是会累的。 “你也不用想着脑子里那些,我自然爱护他,看不得他衰竭而死。” “如此最好,最坏不过我一剑。唐观,你要明白,每个人都有无法忍受的事,就算是圣人也是如此避免不了。” 几声叹息响起,王俞放下那杯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口还有剩余的冷茶,红衣飘动间看得到金色的灵力顺着他的手掌渡至唐观体内。 对于王俞的解释唐观不可置否,不过既然王俞给了他几分面子,他自然也不会再找一些不痛快,此事便在两人心照不宣中过去了,只等下一次不和再爆发。 陷入镇神符功效里的姜卓诚对此一概不知。 “我只怕是,这心魔是因我而起,”唐观顺着体内不属于自己的灵力,慢慢将其炼化为自己所用。 他看了眼外面还在滴滴答答落着雨的半空向王俞解释着:“我猜想,是因为为姜含落至唐观这幅样子而不甘吧。” “那看来,你以前还真是受你那些族人喜爱,就凭为你不甘便堕魔这一点我也想见识一下你以前的样子。”王俞有心缓和两人间不快的僵硬气氛,他语气戏谑的斜插打诨了一句。 感受着他灵力没断的青衣青年一时间没开口说话,他脑海里蹿过许多少年时的片段,但又无一留下,那人生长达十七年的时间里空空荡荡。 “其实真要说起来,和你也没什么两样。” 失去效力的镇神符**后化为粉末随风散去,像是一阵云烟在隔在两人眼前,唐观止住王俞传送灵力的手掌,“已经够了,剩下那些我已经可以自己恢复过来了,你可别给我恢复了自己补不过来了。” “姜卓诚毕竟是你认同的家人,你自会努力,我也不多说。但那程威之事,你可真要做?”就算是以王俞对唐观的浅薄认知也明白他这个人不可能因为一个路上认识的陌生人而做出此等事情。 “这件事是我一个人为之,登上神山时你要是不赞同此事就不要与我同行了。” “你在神山上究竟认识谁,竟可以教你如此冒险?” 这下唐观倒是有一点被王俞这脑子转动的速度惊到了,不过毕竟是皇家子弟。“你猜猜?” “这件事到现在如此明显,甚至你也没什么想要隐瞒的想法,我还有什么猜的必要。”王俞没骨头似的靠在唐观身上,左手搭过他的肩膀,少年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的眼睛。 唐观感受着身侧的温度有一瞬间不自然,他移开视线,“既然你也明白又何必再明知故问?” “我比较好奇的是,”他停顿一下戏谑开口,“这件事也是因为我二哥吗?” 唐观没回话,反而一耸肩把王俞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抖下去,看着渐渐恢复意识的姜卓诚他其实是有些生气,这气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但就是消不下去啊。 “明天再说吧,我……脑子现在有点不清醒……”他扭头对王俞一笑而过,他上前几步拎过姜卓诚的衣服走出大厅。 白衣人脸上的笑容过于怪诞了些,半哭半笑,似笑非笑,眼神里的冷静被那一不过一丁点的愤恨冲垮。 他腰间别的扇子发出嗡嗡嗡的摇晃声,红绳似乎都要束缚不住那些个白玉扇骨。 看着被拖在地上的姜卓诚,王俞有些不解的抬起头盯在半空中思索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明白的。 这个人在他眼里总归是有些地方不对劲的点他想不明白,比如现在他就觉得这个人他对魔气似乎太熟了些,看见魔气的那一刻过于冷静,带走姜卓诚时的表情也过于……狰狞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脑子好像有一点不对。 如果说,他确实是当年落湖山庄的天之骄子——姜含,那么被剥离灵脉的他是怎么修复并且重修到如今的境界的,还有这跌落人生悬崖的六年是怎么度过的,如果他真的不在意了又何必在刚刚态度大变。 姜含……他究竟还隐瞒了什么…… 且不说王俞这边,另一边的姜卓诚反正无措极了,落着的雨滴在身上过于冰冷了些,竹林中的雾气比平常更胜了,短短两三米的距离就叫人看不见外圈的竹子了。 “以灵锁地,地陷囹圄,锁地锁灵,起!” 锁地符橙色的光芒一起又隐于地下,唐观冷冷念完符咒后就一直看着姜卓诚,眼底情绪冷极了。 “含弟,此事是我不小心,是我钻了牛角尖。”被扔到地上的姜卓诚早就在被拎着的时候逐渐清醒过来了,一等到含弟将他放下他就立马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挡在他头上为他遮挡不过那一点雨水。 “含弟,你要打要骂都行,但是我们进屋里好不好,你现在本来身子就不太行,还在这天气下淋雨怕……” 他没说完就被唐观一掌推到在竹竿子上,雨水淋过的泥土湿滑,姜卓诚一个没站稳就跌至地上,原本就淋的乱七八糟的衣物变得更加不能见人了。 “姜卓诚,你不要逼我。”那把折扇被他拿在手上,紧紧捏着扇尾的手指节泛白,落在近在咫尺之人脸上的雨水划过他僵直的嘴角,他脸上一贯的笑意没了踪迹,漆黑的眼里有着他从没见过的狠厉杀意,对着他的…… “不管是谁,要是有危险到我计划的人在,别怪我,姜卓诚,你明白了吗?” “所以,你是不是原本打算……一辈子不在见我们了。” 那把扇子朝他扇出的风飘来一股子血腥味,没了他以前感受到的墨香,他眼神里散出了癫狂又似乎是冰冷的理性。 雨天雾气里,那愈发猩红的红绳散开被他扎于发尾,长长的一抹红违反常态的散在空中,没了红绳控制的白玉扇则是更加温润,玉光绽开。 白光、红光、还有变形成玉环的望翎所反射出的蓝紫色光芒,三色不相上下的争入姜卓诚眼睛里,可他盯着含弟冰冷的眼睛失了语。 周围的风呼呼的吹,直愣愣的竹子都被这大了起来的风吹得七倒八歪,唐观抬眼看了头顶上聚起的乌云没管,他低头全神贯注在手里的白玉扇上,这把扇子在他手上嗡嗡嗡的抖个不停,望翎也不甘示弱的嗡鸣起来。 唐观没管望翎,他将没了控制的扇骨一个个仔细的拆开,然后十四个小牌子似的扇骨被他用灵力引导着飞向颓废了的人身上。 一三□□如此排布,组成了点、三角、圆,最后外围四方位各一,水墨色的云雾连接着各个玉牌组成一个法阵,白与黑,极致不交融的反差。 此阵一出,四周寂静,周围的雨滴瞬息间停止,七歪八斜的竹子也没了动静,天地失声莫过如此,而后暴鸣突至,雷光于两人头顶炸开身影。 “以灵渡灵,驱魔散灵,阵启锁灵,开!” 唐观忍者身上沾着的雨水中忽现的雷光,墨色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经由施法的手指传至阵中,最中间的玉牌浅浅在三角中晃动着,好不容易抽出的青色的灵力混着黑色的魔气缓慢的漂到那中心的玉牌中。 黑色进入玉牌那一瞬,他白皙的手腕手臂皮肉绽开,裂的迅速就如同什么死物般,血色也在那一瞬间涌出,如同水帘滴滴答答落下。唐观瞳孔瞪大,施法握住拳头的三指扣住掌间软肉,咬住的唇肉也渗出些血丝。 发间的红绳好似感受到了这些,活物样的蜿蜒至他的手臂之上,一圈圈的圈住皮肉裂开的手臂。血色少了些,那抹红越发的亮眼。 忍着疼痛的人用空着的那只手抽搐着施了一张镇神符和回灵符。 原本还在沉浸在悲痛情绪里的姜卓诚被那闯进眼底的一片红给惊的回过神来,入目便是含弟手臂落下的一片猩红,那血色甚至在他脚边续起一个小水洼,雷光不断从其中闪过。 “姜含……姜含!”姜卓诚瞪大双眼,爬起身子想要握住唐观的手臂让他撤去着阵法,可是那法阵外围的四个玉牌顺着唐观的心意压制在他的四肢上,让他牢牢的困在法阵前方不动分毫。 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被困在地洞将近三年,受尽折磨时姜卓诚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看着满身血色的含弟,他却控制不住。那是他们全部人都敬仰的姜含啊,那是姜含啊…… 为什么啊…… 凭什么啊…… 那可是他心甘情愿抬头仰望的小弟啊…… 上天既如此不公,避世入世又能如何,还不如修了这杀伐之道,以杀止杀。 怀着这样的想法,那些魔气渡的越发顺利,就在最后一丝魔气进入玉牌中时,青色的灵力爆开,充盈的灵力顺着他的经脉游弋。 而后静置的雨滴又接踵而至,风比起一开始小了些,竹杆也轻微晃起身子。 扑簌扑簌的声音不断。 而正面躲闪不急的被那灵力一弹而开的唐观捂着胸口过于冷静的转头吐出一口血,他看了眼破境的姜卓诚就转头将他那些扇骨用灵力收至手中。 他靠在一根竹子上,解开头顶上红绳的结,将它从手臂上拿下,又红艳了些的绳子被他重新绑住扇骨。他摊开扇面看着上面多了的水墨的小山,他的颜色比其他所有都要浅几分。 唐观叹了口气收了起来,此时他才有心情去处理皮肉绽开的手臂,他随意掏出一张修复符贴至裂口处施展,那伤口以一种吓人的速度恢复原本的样子。 瞧着那下个不停的雨,顾及形象的人还是放弃了用一张净身符的想法。 第14章 第 14 章 林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被锁地符拦在外头,他原本怕是即使是锁地符也不能完全挡住扇子的气息,还要为此想一个好理由去搪塞王俞,可是姜卓诚此刻破镜让他没了后顾之忧。 竹林里的灵力全被姜卓诚冲刷一遍,没了痕迹他也不用想法子了。 简直是一石二鸟,让他省力了不少。 就是此刻破境不知是好是坏,姜卓诚原本温和的淡青色灵力和剑气在此刻更偏向了青色,锋芒毕露的烟青,有锐利厚重之意,它的杀意明晃晃摆在台面,倒与青芒厚重的剑身相配极了。 虽说这剑气凌厉起来了不用换修弓箭,但这剑意还是杀伐之气过重了些,与姜卓诚不配极了。 “以杀止杀……”也不知会不会叫他后悔啊。 想着这个他站起身子抖了抖雨水,最后看了眼不知道还要多久才醒来的姜卓诚就先行出了这林子。 他回去的路上没遇到一个人,想来是王俞吩咐的。这种地方他总是安排的面面俱到,这也侧面证明一点,他还是感受到了从锁地符离散出的那点气息,但是又默不作声不想和唐观扯东扯西。 果然,不愧是同出一脉的人,做事都如此。 “事到如今,我真是不得不佩服玦哥你,计谋如此,到叫我如何也学不来,只能做到如今这样四不像。” 浑身疲惫的人也懒得管身上的污渍弄脏了什么地方,可是在踏进屋子的时候手却是违背那疲惫感施了个净身符,这个习惯让他后知后觉的笑出了声。 “真是……”做作极了啊,当年怎么不见你如此干净。 唐观扯出一个自嘲的嘴角,游荡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后头的汤泉还是一如既往的云雾缭绕,他脚一空跌进温热的水中。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上的血肉渐渐回温,如此温和的热水就像灵力温和他的身体。 只是可惜这些都是假象,在近乎窒息的极限他转了个身浮出水面换气。 本来别在腰间的蓝紫色的玉环和白玉扇在他脱去衣衫后被他随意甩到汤池边上,不过短短几个时辰而已,身上的灵力又一空二净,连灵脉都有些受不住的酸痛起来,真是让他害怕这种经不起消耗的感觉。 “几个常用的符咒也快要没了,上神山前还要补起来,高级的符咒也要添一些。”他感受了下储物空间里的符咒存量,自言自语的对着自己说着话。 忽然觉得自己的灵力在遇到王俞他们后,真是在用了没、补齐、又用了没的状态反复来回,唉,现在还是别想了,等灵力恢复了再说吧。 靠在扇子对面的的唐观看了眼被他甩到另一边的扇子,他静静神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打算用它,“真是不知道你还能坚持多久了,唔……多坚持一会吧,阳白,好不好?” “辛苦了。” ——————————————————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唐观一晚上没睡将将才将一半灵力恢复过来。辰时吃早餐的时候,罕见的出现在了餐桌上,他在王俞身边的位置舀了一碗小米粥再坐下。 “怎么样,姜小兄弟没事吧?” 程威正吃着包子,平时默不寡言的没想到今天却是第一个开口的,唐观喝下嘴里的粥才抬头看向他回答道:“没事了,他昨天破境了,现在应该还在后头林子里稳固灵力。” “你施了符咒?” “用了张锁地符罢了。” “锁地符,怪不得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坐在王俞另一边的许七听到唐观的回话诧异开口,他早就快速囫囵两口吃完早饭,此刻正无聊的等王俞慢吞吞的吃完,“不过,你和那人只是萍水相逢,一张传送符也不说什么了,更加贵重的锁地符也这么随意。” “你怎么不这么想,我的高级符咒远比你想象中多,所以挥霍起来也不在意。” 许七被唐观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就闭嘴,不说一话了。他气鼓鼓的转头盯着外头的莲花池去了。 最后这个话题是被王俞吃完饭落下的一句“是吗?”结束的。也许,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到最后这个话题还是归于沉寂。 唐观被王俞托手看着也不笑着了,他将喝完粥的空碗放下擦了擦嘴巴才对着又默不作声起来的程威开口:“你的事我已经有办法了,细节方面我有自己的想法就不和你说了,到时候我教你去做什么你做就可以了,你救你的人就别管我的事了。” “这样对你我都好。” 程威抬头看了眼此刻没什么情绪说着话的唐观,他从昨天到现在也不知道以什么样的一种态度面对他,他青年时期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原来他就是当初那个站在身着灰色衣袍身侧的红衣少年。 那个可以随意站在所谓的二皇子和神女身旁的那个惊艳了神山一众青年的少年郎,惊艳绝伦的剑修,风姿卓越的肆意身影,叫神山的沉寂了几个世纪的冰雪都好像活跃了起来的人。 冰冷的大雪在他身旁飘动却不沾身,天都如此偏爱,连神女发丝都沾上些许白色,可他身上还是红火一片。 高台之上匆匆一瞥的人此刻坐在他旁边。 “我明白的,不用管我。” 他的脑子真的不算笨,就像现在,他就很明白这个人究竟要借他的事去做什么。唐观被他那感激的目光看的一哆嗦,鸡皮疙瘩起满一身。 他受不了的起身点头示意先走了。 “你知道他要做什么?”等唐观彻底走远了后,王俞才不紧不慢的对着程威开口,“和神女有关是吗?” 程威被他那恍若天惊的开口给吓到了,他眼神谨慎的向王俞挤眼色,“不要在神山这么随意开口。”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头顶,“那位都能听到。”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好奇,二哥当初进了神山殿究竟发生了什么。” “看唐观现在做的事,如果真是为了她,那不就是说明二哥和那位关系亲密吗,我记得当初二哥从神山回来便大变,短短一年就做出了那些大事。” “那些个往事,我一直都很好奇。” 王俞回忆着从神山回来后二哥莫名其妙的态度,然后那个惨烈的下场,他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思路去解释为何。 “也许,你可以说说?” 程威有些后悔向他说前一句话了,他确实觉得此人身份兴许不凡,但他也只是想是哪个皇亲国戚,可是有元婴期护卫、来自京城、是揽月阁的人、喜红衣金饰,这不就是揽月阁阁主,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六皇子吗? 那不就是当年上神山二皇子的弟弟……吗? “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契约符上的契约我不能违背,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 程威现在也坐不住这桌子了,他有些紧张的说完这句话就跑了,独留下王俞和许七两个人。 “殿下?”许七此刻有些不解王俞明知程威不会说什么却还是这么开口,甚至还这么明示他的身份。 看着空荡荡的大厅,他喝了两口许七倒的热茶,“你不觉得,我二哥做的事他都很清楚吗,也许我可以从他身上知道二哥的秘密,正好他在我身上也想要什么。” “互惠互利,再好不过不是。” 如果说姜卓诚的执念是姜含,那么也就可以说,赢瑜的执念是他的二哥赢玦。 “你看,即使他什么都没说,我也知道了什么。即使他将这些话告诉唐观,我更能知道一些。” 一石二鸟,谁不会呢。 可是许七却不这样想,他一脸担忧的看着志在必得的殿下。万一,唐观此人并不是想要殿下身上某些东西呢?殿下如此肯定,最后一定能获利吗? 他将他的想法告诉了殿下,王俞笑着对他说:“那不是更好了吗?我一点东西都不会受损,只要保证我自己的安全,就算最后什么也没得到,我也不会亏。” 是的,就向他说的一样,不管如何,就算一点都得不到,以他的实力又不会亏。 “我这么对他说,没问题吧?” 程威站在竹林里的亭子里,内心忐忑的和唐观说着他走和自己和王俞的对话。 坐在石椅上的人摩挲着蓝紫色的玉环,“没事,你不管说什么,都不会影响最后,不用在意这些。”他身后橙色的锁地符光芒忽隐忽现,唐观有些疲惫的按着太阳穴。 锁地符开了太久了让他体内的灵力一直在恢复—消耗中循环往复,原本这个法阵符是不会消耗他的灵力的,偏偏在里面的姜卓诚实在破境,溢出的灵力不断的与锁地符碰撞让其一点点被破坏。 “但是他很聪明。” “可我也明白自己不擅计谋,所以只要扭曲他的想法就好了,只要最后的事情没问题,一切随他所想都没问题。” 程威还想再说什么,唐观一手制止了,他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再问了,这话题就这样结束。 “这是去往青山城的传送符,默念传送二字便会施展符咒。然后这是传送你的传送符,随意你定个时间告诉她,切记,一定要在将近十日后我们离开神山的日子。” “上神山后的变形符我也准备好了,然后这是缩地符、隐身符、隔音符、消踪符,大致的量都在这里,使用的时候一定要谨慎,神山顶我不会用一张符咒,一旦你用错了我不会再给你一张。” “一离开我身边你就施展消踪符,记住消踪符的效果只有五日,这五天内你要找到洛桑的地方,你可以留点痕迹后用缩地符把她带进客栈 客栈那边我会让王俞对老板安排一下,洛桑到客栈后用消踪符和传送符,之后你自己上神山就好了。” “记得,要紧的是时间能拖就拖,不要太早。” 第15章 第 15 章 唐观拿出厚厚的一叠符纸递给程威。 “但是我不认识符咒的种类。”程威接过符咒的时候就顿住了自己的手,他憨憨的尴尬笑了两声。 “我已经在这些符咒上用灵力做过标记了,你用灵力感受一下就知道了,这些符咒我也全部改过了,你用灵力一触便会启动。” 唐观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发言,甚至早就有所准备。 程威手颤抖的接过那些符咒,那一叠将近十张的符咒可以说是几十万金都买不到的存在,尤其是那两张带追踪的传送符便是有市无价,只有上层门派才有几张,毕竟能画出这些的符修更是少的可怜。 符修其实是最不少的修炼者了,比起大众的剑修甚至更多,但是符修最要命的是,这个修炼需要依靠高境界的灵力,所以一般修士都是副修。 不过谁让符咒的产生灵力不过是最基础的,天赋、理解和精神则更为重要。 在一众将符修当做副修的人中,天赋之人最为少见。主修之人中,高境界少之可怜。 而且就算你有天赋又有高境界,高级符咒确是极为难画的一种,你要用灵力将无数字符、阵符刻进不过手掌大小的一张黄符纸,一张便会耗费一个人的精神。 唐观此人有这么多符咒,其实在其他人看来都是一个实打实的怪物,更不必说此人前一段时间不过是一个元婴修士,因为不会有任何一个符修会这么大方,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元婴符修会有这么多完成的符咒。 这个人从一开始秘密就很多,偏偏一点都不屑于仔细隐藏,就好像他喜欢看人猜疑的样子,蛮恶趣味的。 唐观若有所觉的看向程威,他疑惑的用眼神示意他站在这儿还有什么事吗,为什么还不走? 没什么是事的程威接受到这个信息笑了一声就立马撒腿跑了。 昨日才下过雨,今日阳光又大,导致这林子里的水汽实在太重了些,不过几刻时间他的发间和衣衫就有一种被水汽浸透的湿润感,那种湿黏黏感觉让他难受极了。 像是身体被困住了一样。 雾气缭绕间的林子,雾不像雾,青不像青,阳光铺撒间的雾气颗粒更像是金色的团子,一蹦一跳的飞向下一个地点。 身处其间的唐观勉强忍受下水汽侵扰过的衣物,就是垂落的望翎忍受不住的偷偷抖动了两下,困受其扰的将身上无数小水珠都抖动掉。 这种时候,布满水珠的望翎在竹影交错之时就尤为漂亮了,阳光下的晶莹剔透,阴影处的暗色晕染。漂亮的器物衬着温润的人。 唐观累极了的闭上了眼睛,漂亮的眼尾轻轻抖动,就像只翩跹的蝴蝶想要飞向远方的天空。 闷热湿润的空气里,他一身白,唯有望翎和阳白为他添上几分异色,叫他还停留在这纷纷扰扰的人间。 似为天上仙,偏偏人间客。 坐在林子里的姜卓诚懵懵的睁开眼睛,他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还在这林子里,就算含弟再怎么与他生气也不会……含弟! 他猛然惊醒还清醒时看到的含弟那血淋淋手臂模样,他急忙起身也不管自己的脏乱状态了,“含弟,含弟……含弟呢……” 他有些疯魔了的嘴里念叨着这些,本就大的眼睛睁的更加大了,血丝布满眼白,唇色比起之前也更加红润了。 习惯拿刀的右手也僵直起来,每动一下关节处就发出“咔咔”的声音。 “吁~” 一声从身后传来的口哨声稍微唤回姜卓诚的神志,他停下离开林子想要回屋子的脚步转身向身后跌跌撞撞跑去。 被姜卓诚那死动静给弄醒了的唐观撤去锁地符后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就这么一会功夫人就发了疯的不知道往哪里跑去,他一边闭眼醒神一边随意吹了个口哨。 他手撑着额角半睁开眼瞧着邋遢极了的姜卓诚,刚睡醒的眼神懒散又带着几分好似年长者的说不清的一种情绪,反正整个人在亭子里坐着看向他的时候温柔极了。 ……是姜含的眼神…… 这是现在的姜卓诚看见他的第一想法。 虽然没了当初的肆意,可是这个眼神却好像多不多那点都无所谓。 姜卓诚愣在离亭子的几步之外,可是这么看,含弟离他好远啊,那样的眼神明明是他印象中的他,可是此刻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那种陌生感。 还有他的身影淡了好多,一阵风就能将他轻易吹走。 偏偏他也变了,姜家时、几天前他都斩钉截铁的说他不要以战止战,现在此刻偏偏修了以杀止杀的杀伐之意。 一切都变了之后,他反而还看的更清楚了。思路豁达起来,就觉得这样也不错,他没参与含弟早几年的冒险而让他伤至如此,以至于心绪颓废走火入魔。如今,他既已与含弟同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护好含弟,绝不让他再心死一次。 ……绝对不会! 他如此肯定道。 “观弟,我突破了。” 阳光下,披头散发的青年流着泪笑着对唐观坚定说着。 唐观莫名其妙的看着发疯的人,“突破便突破了,这么多年才破境有什么好大叫的。”他也莫名其妙的躲避起他的眼神,里面的情绪过于浓烈了,他看不清也不想去看,不如装聋作哑。 姜卓诚也不与唐观争执,他看了眼他全身,细细感受过空气里的气息没发现一点血腥才放心想和将这件事压在心底,既然已无事他也不必让含弟多费思绪。 “我刚刚感受了下好像用不出点石化金之术了,观弟,这样我们就一样了。”姜卓诚傻笑着对唐观说着话,配上满身泥泞和披头散发,真的在唐观眼里与乞丐别无二致。 唐观深吸一口气,浅笑着还是对他开口说道:“那不是很好,说明你入世了啊。”恭喜你了,姜卓诚,避世二十九年终于入世了。 没了尖刺的人此刻真的是温柔极了,那点子明晃晃的欣慰叫姜卓诚比他自己突破卡了七八年的境界还要高兴。 “好了,待了这么会我也累了,身上都是水汽也要清理一下,你也回去洗洗吧。” 唐观接过一片从头顶莫名其妙落下的一片白色雪花,触碰到他的体温那雪花便飞快的化的没了痕迹。 他细细感受了其上灵力带的信息后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和他聊天就是不得劲,后天百花宴就开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姜卓诚也没再说什么,也跟着他的步伐回了屋子。 于是,这闹了一天的林子终于可以歇息了,竹子们晃动的身影都温婉了不少。 而早就休息不知多少时间的王俞则是趁着无聊拉着客栈老板聊公事去了,一天没晒太阳的老板本早起想好好散散身子的,结果连太阳都没沾到就被那红意小子给拖到客栈二楼会客室去了。 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想,打工人的悲哀啊…… “最近其他宗派可有什么异动。” “这……我远在神山这偏僻地方,消息……”客栈老板还想推脱一下子,可那少年人的随意放在桌子一旁的剑嗡的一声弹出金色的剑气。 化神期巅峰的凌厉剑意唰的一下将老板压的直不起身子,背后刀割似的疼。 老板被揽月阁派来守在这神山山脚已有五年之久,虽然这些年有无数强者来到这传说之地,但化神期的却是这么多年未见几个,何况这境界一般都是护宗之人哪会出了宗门闲逛。 他跪着撑在地上勉强抬眼向桌子上瞧去,模糊的金色小龙卧趴在那那小龙尾巴一荡一荡的玩着剑柄上挂着的金色铃铛。 这么看去,那小龙一个头都没有那小铃铛大。似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那小龙磨里磨蹭的抬起头朝他奶声奶气的唧唧叫了了两下。 就这么两声,那剑气又是一晃荡将老板彻底压倒在地板上再也抬不起头来。 那是……天下第一至宝——泰阿!!! “阁主,阁主!”老板慌张开口,抬不起头便一手拍打地板以示自己错了。 赢瑜摸了摸那小龙不过巴掌长短的身子,安抚了它一下受伤的小心脏,“说吧,其他宗门有无异动?” 他撤去压制的剑气,失了这剑气,泰阿又变回了在变形符作用下的普普通通的一把剑,只有那小龙还在的样子证明着这把剑的不凡。 “落湖山庄避世,无异动。 万象门无异动 佛门照旧清修,无异动。 天机楼楼主修为大减,有传言是天机所失。 神医谷老谷主寿命难回,有小部分人都出谷了 青山城少城主即位,大批换血,招揽了不少青年才俊。 四派联盟最近纷争渐起,阁里只打听到是和天下至宝有关。 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都和往常无异。” 这些年,皇权式微,唯有这二皇子创立的揽月阁不断壮大才保留了皇族的颜面。只不过这些年不断的有些人挑起江湖上的争斗。 存在百年之久的落湖山庄、佛门、天机楼、神医谷都从以前皇权盛行之时开始就避世,如今不管这江湖热闹都不会叫他们掺和进这些争斗中。 倒是近些年创立或是壮大的青山城、万象门、四派联盟和揽月阁之间各种小摩擦不停,叫赢瑜这些年处理的都烦躁起来,好不容易想出门放松一下也处理一堆事情,不过幸好他对唐观这个人有些兴趣,不然早就转头会揽月阁了。 老板跪在地上也不敢起身了,一直等到这些他知道的阁里消息都说完才敢小心翼翼的微微抬起眼睛观察这位揽月阁阁主的反应。 “神女殿呢,有什么不一样的。” 第16章 第 16 章 老板愣了一下,这些年虽然老板叫他们这些尽力关注江湖异动,可这神女殿本就不算是江湖门派,不知要着消息有何用。 虽然心里如此想着老板嘴上却是一秒都没停的赶忙回答道:“照旧,不过进来这些年神女全心贯注在护国大阵上,于中心倒是有些插不上话了。” 神女并不是一开始就在的,自从几百年前外域试图入侵楚州,天降神罚,从此天设神女一职护佑那护国大阵。 选中之人渡劫期巅峰灵力封之,享神山供奉之位。只是永远只为大阵存在,不得离开神山一步,此人永远只会在旧时神山兰朵、哈努、桑格、扎西、顿珠、次旦这六个在外域入侵就该全部灭亡的家族里产生。 此后,不管楚州境内多大多小的战役、战争,所有人都会默认远离波及神山范围。 “那就这样吧。”赢瑜垂眼睨着还跪着的客栈老板,“你要是还想在揽月阁待下去就小心点。” 他的表情冷下来的时候远比唐观可怕,唐观的冰冷都是浮在表面的情绪,那不过是一种不近人情的陌生罢了。而赢瑜脸色一旦真正冰冷下来,那是久居皇族的高高在上,所谓的目中无人、视如尘土的蔑视,下一秒血溅而出也不为过。 冷着脸色的赢瑜一点也没叫老板起身的想法,也没有想走的打算,他就那样坐在位置上看着他好一会才在某一刻忽然转头看向门口,灵力化手开门关门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然后他看着进门后飞的一顿一顿的纸鹤愣了一下后笑出声音,“这纸鹤怎么回事,太胖了!”他都有些憋不住说话时散出的笑意了。 他一笑,客栈老板就觉得周围空气轻松了不少,也敢大大方方抬起头瞧着阁主说得东西,然后一看见那飞的乱七八糟的纸鹤也有些按捺不住想笑出声,他死命掐住大腿上的软肉才好不容易憋住没叫阁主抓住小辫子。 那纸鹤确实也折的身子老大一个,听见赢瑜的笑声便生气的立马不飞的跌进赢瑜接住他的手里。如此可爱到叫赢瑜拆了他的时候有些罪恶感了,他心里这么念叨着,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带停的。 连上面毫不客气的语气都有点可以忽略了呢,赢瑜笑着的嘴角僵直了一下。 “过几天神山百花宴开了后,客栈里要是进了一男一女两个人,不必管。”赢瑜冷静了下顺便管理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才淡淡对着老板开口。 “是。” 赢瑜将拆开的纸鹤塞进右手食指带的细环玉戒指的储物空间里,也不在这个小房间里看着一个五六十的老男人卖弄了,走之前瞥了眼满脸细汗的人也没再施压。 他一个人慢悠慢悠的走回内屋的大厅前,离着老远就期待着看向大厅,然后又一次僵直嘴角,甚至连眼角也僵起来。他真是和这个人是克星,他这么替他忙前忙后怎么都配不上一句感激吗? 他皮笑肉不笑的向唐观的房间走去,然后猛地一推房间门。 ……一点都没推开 王俞冷静了一下也没用灵力硬推开这扇门,他就那样守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人自己出来。 他就那样杵在门口不知道当门神了多久,里面的人才来开门。 “你有什么事?”披了个外袍就穿了里衣的唐观站在门里睁不开眼睛似的半眯着眼睛倚着门框侧头看着生着气的王俞疑惑开口。 这个人一直站在他门外,刚好卡着触发结界符的范围,屋里的灵力波一阵一阵嗡鸣吵着他起来,本来他还想着这个人站一会就会放弃离开了,就又安心的转身捂起被子又眯了一会,结果此人硬生生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醒了眯,眯了醒,终于吵的他起了这个床。 王俞看着他困倦的样子生气生到一半就散了,“你在睡觉?” 他伸手拎过唐观的手腕用灵力探过他的身体,一边感受看过他的灵力一边看了眼他的全身的王俞严肃对着唐观开口:“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睡得越来越多了?” 对比王俞宽大的手掌来说,唐观此人的身体骨架本就小,身形则过于瘦削,两个指节就可以完全遮住青年人的腕部。暖白与冷白,如此对比之后,王俞才发现此人甚至比困在漆黑矿洞三年之久的姜卓诚还要白几分。 唐观就一直靠在门椅上随王俞摆动他的身体,趁着他说话的时间又打了个哈欠,“我没事,不过你来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 “算了,现在没什么了。” 红衣的少年满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也他倒是一点气都说不出来了,他放下什么也没探查出来的手腕。 唐观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句不说就打算关门了。王俞迅速将手伸进两门夹缝阻挡着他关门,当然门根本没碰到他一点。唐观就那样手扶着两扇门看着他不动,示意他有什么事就说。 “不过……” “你可以给我一个你的纸鹤吗?真的好可爱!” 他说完后,唐观朝他笑了一声,然后下一秒就一点不带犹豫的一脚将他踢出门外好几步远,这样他就阻拦不了他关门了。 当然王俞同样还是没被他碰着自己安全躲过了,独留下他一个人看着那被绝情关上的门,内心和脸上一起蛐蛐着他。 还没等他吐槽完,他的衣袖里传来一点翻动的动静,一只呆头呆脑的胖纸鹤钻出衣袖用一点豆大的墨渍直勾勾的盯着他。 满肚子牢骚的王俞又被一只胖纸鹤俘获了内心,脑子里什么都空了,脸上也笑开了花,他双手托住那只胖乎乎的纸鹤,转圈似的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打算好好把玩一下这只小纸鹤。 小纸鹤歪歪头连带着身子都歪了,豆大的眼睛里的不解也随着身子一摇一摇的,一点也不知道自己之后要经历什么。 当然,也没人知道王俞最后对那一只纸鹤究竟做了什么。不过这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唐观的灵力又多厉害了,对着一只纸鹤施展的那一点灵力竟然可以支持它不知道活动多久。 王俞趴在床上点着胖纸鹤胖乎乎的身体,看着他怎么也摔不到反而像个不倒翁的样子笑出了声,“怎么说,不愧是画符的吗?” 好不容易停下的胖纸鹤那点豆眼盯着王俞的样子都快成了鸡眼,它趁着那人又一次伸过来的手指一下子用尖尖的嘴角戳了上去,带着点灵力的力道倒是让没什么躲避心思的手指出了个小口子。 王俞愣愣的看着那只小纸鹤骄傲的“吃下”那点血,它墨色和金色的灵力相互交融在自己翅膀上明显的印出了一个墨金色的小祥云。 有了两个人的灵力,胖纸鹤高兴的转了个身子,两个胖翅膀插在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上,整套动作下来可以发现它灵活了不少,然后纸鹤一脸骄傲的朝王俞发出一个细细小小“啾”。 看着活灵活现的胖纸鹤,王俞由内而外的佩服唐观在这些所谓的“旁门左道”方面的天赋,“以后你就叫胖胖,一直跟着我吧。” 少年人赤忱的对着一个胖纸鹤如此说道。 不过现在能说的就是,他从来没有叫过胖胖这个名字,一直胖纸鹤、胖纸鹤叫着它。 ———————————— 第二日的时候,虽说早有唐观的传信纸鹤通知,但是早上等四个人都整理完行李都快巳时了。 络腮胡的大叔身后背了个圆鼓鼓的布包,衣服也罕见的换成了带了毛毡的布衣,许七也不遑多让全身都是厚厚的衣物,此刻这两个人都满头大汗的互相看着彼此。 悠闲扇着扇子的唐观好笑的看着没储物戒的两个人现在的狼狈模样,王俞则是一脸嫌恶的躲着他们两个。 今天姜卓诚特意穿了一件山矾色的对襟袍想要和唐观的衣服配对点,同为白色系的衣服偏偏被王俞的红色比了下去,他咬咬牙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尽力贴着唐观,偏偏王俞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比他还黏唐观。 银朱和月白相贴,叫银朱更加红艳朝气、月白则是愈发素净淡然。 王俞两个手腕上都带上了精心雕琢过纹路的镯子,甚至左手拇指还带了一个温润的白玉扳指,其上用黑色水墨细细写着看不出行迹的字符。 衣物上也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龙形纹路,腰间细细的白玉腰带下挂着繁琐的金镶嵌的白玉禁步走动间发出滴里当啷的清脆声音,发丝倒是只用一根金红相间的发带扎起就算完事了。 可以说,怎么彰显富贵和尊贵就怎么来,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唐观就怎么简单怎么来了,一根梅花玉簪别住半数头发,身上白色内袍加上月白对襟外衫简单的黑色丝绦垂至右边腰间自由晃荡着,望翎也系于腰间,这异色的望翎如此挂着倒是夺人眼球。 如此简单着装配着他的面容倒也不比旁边的王俞逊色几分,可以说,他越素净简单便有一种与其他人不同的韵味。他脸上又挂上了温润如风的浅笑,多情的桃花目漂亮传神。 神山从半山腰开始就有些冷风不断吹来了,山中还剩下的花树不断被冷冽的冷风吹掉颜色鲜艳的花瓣,冰冷的雾气于林中不断穿梭。 他们一行走在为这百花宴特意修建出来的石阶上,此刻上神山的人不少,但也不断多,前后十几米就会遇到两三个人。 “咱们这么空闲的上去还是多亏了你的消息,不过你是哪里弄来的?” 第17章 第 17 章 神山的百花宴每次都喜欢靠人自己猜日子,他只会开了的那天巳时放一束烟花以示众人,到那时这路上就不是一般人能走得了,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那些提前上了山的,虽说神山有些住人的地方,但气人的是那也不会提前开。 “但是就算我们今天上山,我们也没地方住啊,百花宴每次都是上午辰时开,今日时间已过,上去了我们也没地方住啊?” 许七插进对话里,没有注意到王俞铁青的脸色,暗地里他给了窜到他和唐观中间的许七不轻的一拳,将他有弄回原本和程威一起的后面两个台阶上。 走的脚都酸了的唐观才不管他们两个的动作,“没什么好说的,谁叫我有人脉。”唐观抽空用挑衅的眼神看了眼王俞,示意他就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什么人脉居然能这么厉害?”四人中只剩下一个许七呆头呆脑的小声的自己问自己,琢磨好久没琢磨出来的人看了眼还不怎么熟的姜卓诚放弃了,然后主动落后几步转头去骚扰程威了,希望他能告诉自己答案。 程威只希望他闭嘴,这个问题简直对他这个原本是神山的人来说就是致命的,当着唐观的面他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能说,谁能给他一个明确的指示!!! 唐观懒得遮掩,旁边王俞也不说什么,叫后面两个人的声音无比清楚的传入他们二人耳里。 “除了顶头那位,还能有谁可以做到。” 王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可是一点得偿所愿的开心都没有,甚至可以说他现在不爽极了,奈何一点能发作的地方都没有。 “怎么这么大方,今天?” 他把自己的疑惑摆在了台面上,然后一记眼刀甩给还想要继续开口许七身上。 “没什么原因,”他看了眼想要讨要出一个答案的少年,随意开口道:“就喜欢你这种不爽的表情。” 说完,他快步上前走了好几步,把后面四个人都落在身后。 月白的衣角在满山暗绿色的山间中翻起一片淡蓝月色,失了唐观的温度更加遗世独立,独行走在这山间的时候,唐观简直和仙人没什么两样,他甚至还能想象能想象他悲悯转过头看着他的样子。 姜卓诚越过王俞身边的位置,快跑几步追上唐观看他脸上此刻的表情,幸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因为爬山而逐渐红润起来的脸颊有点变化。 “你,干什么?” “没什么,观弟。”他没有把自己的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自从他破境开始,他看含弟总有点不对头的想法,就像一个雾,一吹就散了,含弟现在对他来讲和雾没什么区别。他明明是最不慈悲、悲悯的人,可他偏生总有这种想法。 现在大概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了,没管姜卓诚的唐观看了眼四周,山间逐渐白色越来越多了,然后几步之后走过一个转角雪色铺满了视野,当真是天地一色。唯有这山路上施过灵力只有浅浅一层雪迹。 就这么几步距离,刺骨的冷风唰的一下盖在他脸上。唐观呼了一口气汽,然后那一口气倏地变白沉下来空气。他从空间里将早就收着的白狐裘披在了肩上。加上这厚厚的狐裘唐观也只是短暂回了温,他抖了抖身子快步走了起来。 后头的王俞和姜卓诚也都披上了毛披风或是斗篷,姜卓诚也只是披了件加了些许毛绒的披风,王俞选了一件两侧绣着金龙的红色斗篷,帽檐和里侧都是不带一丝杂毛的纯白貂毛。 最后头的两个人相看无言,内里的衣衫都湿透了点,现在则是冰冷的划过肩膀。 这样一二二的队伍是如此明显。 走了几个时辰,终于在辰时登山了神山顶,黄昏的光洒在雪地上,一片灿烂之色。 神山顶的风景是普通之地无法比拟的风景。 那种世界全空白的震撼感是整个楚州不会再有的风景,一眼望过这山顶,建筑屋顶全是厚厚的一层雪,更叫人分不清的是,这里建筑稍有漏出的地方也是月白似的浅蓝。 各种饰品也是无可争辩的白色,王俞看向这里的房子分布,发现这建筑呈阶梯分布,最下面的一片整齐的排布一些矮小的商家建的的客栈、酒楼和小摊这些,只不过没有一个是有人开着的,中间的阶梯与这最下面一阶隔着遥远的一段距离,以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看去只能看见一片白。 最为惹人眼的是最上面的一座庞大的宫殿,那种庞大是即使站在神山顶的最外圈也是能明显感受到的无与伦比。 它通体都是冰魄的蓝,所有装饰都在外面裹了一层浅浅的冰晶,从远处瞧着就是一座完全由冰晶构成的小型皇宫也不为过。 此刻身处这处神境,无风也无雨,寂静的没有一点声息。 有许多先上来的人静静地看着他们,有一部分则是一眼看过就继续在自己找到的宝地上猫着了。这几年,这些上神山的人都精了,都知道带着几个帐篷窝在最外面没有管束的空地上。 “这里都是雪,这里究竟是靠什么生活的?”和王俞、唐观走在一起的姜卓诚看着入目皆是雪色的土地,实打实有些疑惑,气温也如此低下,作物真的能在这里生长成熟。 处在顶上的唐观明显更加受不住这里的温度了,呼出的气像是要与空中同化一样没多少白色了,“自然有适宜这里的东西存在。” 唐观漆黑的眼睛转了一圈,随口回答姜卓诚的问题,他没有管还在看东看西的其他人自顾自的带着路。 从上神山的路上也可以看出这个人心情严肃了好多,此刻他的脸上也管理不住了,连随口说的话也清了很多。以王俞的感觉来看,这个人对神山更多的是谨慎。 但是,神山有什么让他如此谨慎的东西? “神山上别乱看,跟紧我。”唐观理了理自己的狐裘先行一步向着顶上的神女殿上走去。 去往神女殿的路只有一条,直愣愣的一条,在最下面一层还好。走到中间那层时,明显可以感受到许多暗地里的视线盯着他们,六座府邸各三整齐排布,任谁都可以看出这三座府邸是神山的中枢家族。 早就听着唐观话的四个人就那么被那些视线看着没管,视线一心扑在前头的神女殿。 去往神女殿大门的路是几十阶的高台阶,两旁有着这神山难见的梅花树,此时被用灵力好好护着的它红色花朵开的正艳。 “站住,未得神女召见不得擅入。” 两个守门人穿着厚厚的银色铠甲将矛横下拦住他们一行人,他们剑拔弩张的看着这几个直直走向他们神殿的人没有什么好表情,每年的百花宴总有几个想擅闯神女殿的人,看来今年也不例外。 唐观看着被拦下的矛多少有点不爽,那些守门人居高临下不屑的眼神更叫他没什么好脸色,他咬了下腮帮子没开口只是静静将昨天存着的灵力抽出来,一朵白色夹着蓝色的雪花就那么浮在他手上转圈。 “神女令!” 两个守门人看着那多雪花惊讶叫出声,他们两个对视一下放开了武器,各自对着他们手贴胸口行礼,“外乡人,神山欢迎你们,愿你们愿你们旅途一路坦荡!” 他们身后巨大的蓝色的大门感觉到神女令的存在自己缓缓打开了,唐观走在最前头带着后头几个人走进那道大门后又关上了,许七好奇的看着那个自动门跟着队伍的步伐都慢了,最后还是程威发现他掉队后拽着他跟上的。 以至于这两个人后头跟到其他人身边时没看到唐观的不对劲,其他两个人看的清清楚楚走进神女殿的那一刻王俞和姜卓诚见唐观明显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猛地好似被什么压住的他喘出几口粗气猛咳了好几声,脸色憋得红的不正常。 “我没事,只是这里的灵力对我来讲过于刺人了而已。”咳得弯下腰的唐观举起手摆摆,没等他们问就自己先解释说出口。 这话一出,到叫王俞和姜卓诚没什么话可以问出口了,他们只能干等着唐观唐观自己缓过来。倒是身后的程威若有所思的想到了些什么,但是又被自己这过于异想天开的回路给惊到了,他甩甩头自己回答自己不是这样。 唐观紧紧捏着腰间别的折扇,咬咬牙硬生生压□□内暴动的灵力,他看了眼脚下的雪地愤恨又无可奈何。 他也没让他们等很久,也就十几息时间就站直身子,“进去之后小心点,这里可是传说中离天道最近的地方,可不要惹恼了它。” “你觉得……是真的?”王俞跟着唐观后头开口询问,虽然嘴上如此问着他还是没说出那两个字。他还是挺好奇这个人究竟信不信这个的,又或者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唐观一边走着一边控制体内的灵力,如此一心二用的情况下他还是抽出一点精神分给他,他转头似笑非笑的盯着王俞几秒后侧了点身子看了眼也好奇着的姜卓诚,“猜一猜?”,他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甩下一句问话就自己走了。 进入神殿内部容易得很,一路直走遇到门全都自己开了,而且根本不用担心迷路,因为门全都是提前开的。只能说神女不愧是那屈指可数的渡劫巅峰中的一员,将灵力可以耗费在这种事情上也无所谓。 第18章 第 18 章 神殿内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所有在山下的装饰都被冰晶裹住,许多认不出模样的蝴蝶飞舞在半空中,有一些则停留在两旁的冰花上,两侧时不时有着白雪铸成的士兵铠甲,活物似的转动蓝色的眼睛盯着他们一行。 神殿虽大,实在空荡…… 越过最后一扇打开的门,他们看见一位女子坐在神殿的上座上,衣物雪白,浅蓝的瞳色里包容万物又不含一点杂质,偏有各色珠宝为其添色,朱红、天青、玄色等明亮的颜色将其困于这世间。 她清冷的过头,肤色也过于苍白没有血色了些。“外乡人,祝你们旅途坦荡没有阴霾。” 她坐在主位上不动分毫,就算距离不算近声音也明显的传到他们耳中,随着这句祝福的话他们头顶瞬间清明,神山的灵力欢悦的被身体吸收,像是他们被神山认可了一样。 王俞抬头看着这个据他猜想和二哥有着不一样情分的人,她很美,只是不太像真人而已。至于二哥为什么和她熟识他也不理解,只能说他从来就不懂二哥的真实想法吧。 “随着这片雪花,你们就会去到在这几日的住处,一切我都已经叫人安排好了,不必担心。要什么就用灵力对雪花讲就好了,侍女们会安排的。” 神女一抬手唤出几片闪着浅淡蓝光的雪花飞至身下几人身前。 唐观行了个礼,也没开多余的口,让他们接收到神女的祝福便打算结束这会面,其他人随着他的动作转身也要离开。 “等一下,六皇子既然好奇赢玦的事,何不留下与我叙叙?” 此话一出,王俞脑袋里的想法全都转了出来,他先看了眼唐观的表情没什么异色好似早有准备才应承下这一句。 至于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唐观咬了咬后槽牙还是放弃给神女使眼色了,他领着其他人跟着那几片雪花先去房间了,独留下身边还转着圈晃悠雪花的王俞。 神女看了眼已经没了踪迹的唐观站起身缓步走到赢瑜身边,她有些缅怀的开口:“你既然如此好奇,为何还不开口呢?” “我开口了,你就会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吗?” “那自然是不会的。” “既是如此,你为何要单独留下我?” 神女浅笑一声,她看着赢瑜与赢玦几分相似的脸庞,缓缓出口:“我比较好奇你对姜含这个人是怎么看的?” 神女挥挥手施展一个法术将他们二人不知传送到了什么地方,只是等赢瑜睁开眼看见的时候,发现整个神山顶都在眼下,他也看见唐观他们出了主殿正在小路上更着那雪花走着。 “你觉得此人究竟对你是好,还是坏。”神女散出了一点威压,那不是一种强悍使人城服的气势,而是一种环绕在周围使人肃穆敬仰的感觉。 王俞看了眼站在他身前的神女,褪去了生生装出来的恭敬,随意地本性散了出来。 “无论他是福是劫都无所谓,只要我赢到最后就行。”他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直面这个问题。 神女转身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快溢了出来,只是赢瑜分不清那究竟是对着谁的何种情绪,“是吗?”。 神女的声音难掩悲伤他才知道那情绪里有悲伤,又或者那是一种悲悯。 “可是,赢瑜,他在救你。” 对话到这,赢瑜才明白,原来这个人是在对唐观这个人悲悯,可是……他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他自己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为什么?” “我不觉得我哪里需要他救。” 他对神女的话不以为意,毕竟唐观这个从接近他开始就没有透露出为他好的意思,而且他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哪里需要他来救命,还是说她这一句话在预示着什么? 王俞略含深意的看向已经转头看向外面的人。 “我说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你一点也听不进去,我也说不了什么。” 感受到他视线的神女低头看了眼还在地面上走着的人影不再开口说话,说出那一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究竟能否改变什么,谁又知道什么呢? 她手一挥将他送回到地面上几人的身边。 天意如此,你救此人,谁会来救你啊,姜含…… 怎么说呢,赢玦,比起你弟弟,我还是更喜欢姜含一点。还是说,你有两全之法? 姜含,不要怪我改变了你的计划,我总归不是冷心冷血的神山神女,看不得你独自赴死,像我们这种人一辈子都为他人而活岂不是太悲惨了些。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与她遥相对望,神女没什么温度的脸上挤出一点凄惨的笑分给他。“要是知道你离经叛道到这种程度,我也不会让你上上神山顶。受罪到这种程度……唉” 姜含,真不愧是离经叛道的恣意少年郎啊,谁都没有改变你啊。可是你怎么就始终看不明白这一点呢? 远处的唐观定住身子,看着神女那凄惨孤寂的身影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说与不说,真的会有差别吗?他不怎么好奇神女究竟和赢瑜到底讲了什么,有些时候,就算你把事情都打开铺到人眼前,他也不一定真的会看透你。 因为,终究,你是你,他是他。 “看来,赢玦还真是影响我良多啊。”唐观神情自若的不再去看那个人,他跟上还在前头走着的那几个人。 神殿后面的房间多的是,而且都是单人间,和神女殿的装饰没什么区别,都是普通装饰全都用冰晶包裹住房间里的特制蜡烛。就是布置简单,一张有着厚实被子的床、卧榻和桌子。 半空入目的地方都漂浮着不少纸鹤模样的冰晶鹤,白色的墙壁上都用各色冰晶雕刻着细长的花朵簇,转角活物似的生长出几支晶莹剔透花枝。 但是因为中央的暖阳符房间里温度奇怪的比外面高,颜色也多是偏暖色调。隔着屏风的房间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单人大小汤池,周围稀疏长着蓝色的灵力护住它们的生长的几株灵草为汤池增添灵气,热气翻腾浅浅两下就在空中散了颜色。 身体很快恢复正常温度的唐观随手将狐裘扔到床上,月白色的衣衫和床上的白裘在这个房间里是唯一冷色调的东西,其他全被房间中央的特制暖阳符散出的橙黄色光沾染成暖呼呼的颜色。 唐观躺上了卧榻上靠着垫子休息两下喘口气,只是老是有人和他作对。王俞就那么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他身后还跟着一片追不上的雪花。 “我其实有些后悔没有用符咒了。” “别了吧,我们两的关系还是不用这样的吧?” “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王俞笑着耸耸肩没开口回答这个问题,“你不好奇我和神女谈了什么吗?”,他把椅子方向一转对着唐观坐下。 唐观睁开眼睛瞧着正对着他坐下的人,他眨眨眼睛有些疲倦便半眯着和他聊着天:“怎么?你打算告诉我?” “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周围的温度让王俞热的头疼,他感觉这个房间的温度比他房间高许多,那片雪花想来不止一个带路的作用,也许可能还会调节房间的某些设定。 怎么说呢,神女的偏爱? “干嘛,你还要?” “你知道我二哥和神女什么关系吗?神女讲我二哥时候感觉不太对,你以前不觉得吗?” 王俞双手交叉放到脑袋后面荡着椅脚,他像是不得闲一样幼稚的转着圈,也没仔细注意唐观脸上的表情,又或者是知道他会告诉他。 唐观眼里坐着椅子转圈的王俞模糊的快成了一片模糊的红色阴影,听到他的问话他才勉强睁大眼睛醒醒神,说实话他已经很久没有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赢玦和神女这两个人在一起了,这件事随着赢玦谋反早就淡忘在人们记忆里。 谁都不会再记起当年大雪冒险上神山的二皇子,也不会再提起当年外族进犯时敢于向皇帝进言大用修士的皇族唯一的荒境修士——赢玦。 “看着你的时候……”唐观刚说了几个字就堵住了喉咙似的顿住嘴巴。 王俞在他面前停下动作,目不转睛的期待着他接下来要开口说的话。他在那样的目光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开口:“我总是想起他。” “呃……就这?” 唐观移开视线不和王俞接话,“楚州的渡劫期巅峰修士都有着需要镇守的东西,你二哥自然不例外,相比于守护着神山大阵的神女,他艰难的多。如此两个人一见为之动情再正常不过了,我是这么理解的。” “所以,你喜欢我二哥?” 王俞语出惊雷,没给唐观一点反应的时间。 本来正在伤感的青年周遭灵力暴乱起来,控制不住的对王俞怒目而视,他死死按住别在腰间的望翎,似下一秒便拔剑而出。环绕在他身边墨色的灵力因狂暴让王俞感觉格外刺人,那灵力将他的脸庞陷进阴影里,阴鹜的视线死死盯着王俞不曾移动。 红衣的少年郎没动,红色的衣角翻飞的厉害,金色的灵力抵挡着唐观暴乱的灵力波。“干嘛这么生气,既然你说二哥和神女是同病相怜,那么你对二哥互补欣赏也不无可能。”,他笑着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 唐观深吸几口气缓解自己的怒气,与不着调的人争来争去都觉得他自己掉价了。 “我不喜欢赢玦。”他一句话结束这个话题,“我虽确实是被他与我完全不同的作风吸引才同他一路经历颇多,但那只出于普通的感情。” “而且,现在我与他,多少也回不到过去了。” 第19章 第 19 章 唐观缓了好久才勉强将心中的怒意收回来,只是再没了那种让人挠心的困意,墨色的灵力也柔和下来,轻飘飘的散在空气中一时间收不回来。 王俞手贱的用自己的灵力圈了一团墨色的灵力到自己身边,那灵力没有一点挣扎就柔柔的瘫倒他的灵力圈里,王俞戏谑的看着他的灵力如此做派。他的储物戒里,胖纸鹤感受到什么扑棱几下飞出储物空间里。 胖纸鹤出现的悄无声息,没有活物气息的死物探头探脑一下子便瞄准到了老是戳它玩的坏人手里的那一大团的二色灵力,他豆豆眼里立马发光不带动的瞄准那东西。 等到他以为没人注意到它的时候,胖纸鹤猛地扑上去抱住那团灵力往嘴里身体里一塞就地上稳稳一站。 然后他豆豆眼高兴的都成了一个一个豆脐,跳了一下就转了了方向对着一起看着它的两个人。 “我还以为它要干什么呢?原来是被我们两个人的灵力吸引了。”王俞伸出手让胖纸鹤跳上他的手掌,看着它身子左右一摆一摆的走上那手掌。 胖纸鹤被白衣的人盯着莫名有些害羞的用翅膀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后觉得自己这样观感不好的在王俞手掌转了身,然后气定神闲的放下翅膀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你……还真是不一般。”唐观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只翅膀上有着墨金色小祥龙的纹路的胖纸鹤,这只纸鹤现在的样子真是惊到他了,他记得这是他前不久给他的一只普通纸鹤吧……? “怎么了?” “你真会养东西,居然还能把一只普通纸鹤弄成这样子?” “额,其实它只是啄了我一口血就这样了。”王俞尬笑两声,其实他也知道把一只普通纸鹤弄成有灵识的“活物”又多艰难。 唐观听到他的解释挑挑眉,“那你运气真好。”他随口应了一声倒是没再纠结这件事。 在这种轻松的氛围里,他稍微放松了刚刚绷紧的神经,他温和的看着那只有着点搞笑脑子的胖纸鹤。 “嘬嘬”。 他浅笑着随意呼唤两声胖纸鹤,看着它屁股对着自己的样子也没觉得它会应和。 胖纸鹤一听到自己身后传来的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声音叫它,它就立马飞起身子转弯像个炮弹一样冲进唐观胸膛上,尖尖的爪子扒住月白衣衫的衣襟上。 一双芝麻点大的豆豆眼好奇的转着看着他,然后发现自己这样只能看见这个人瘦削白皙的下巴时才反应过来这样子他们都看不见对方,它犯难的扑腾了几下翅膀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观确实看不见这只一心往他胸口扑的纸鹤,他手托住胖纸鹤的屁股掂掂让它做到自己手里。 坐在一旁的王俞就那样看着他的纸鹤叛变的全身都顺从的轻轻坐到唐观骨节分明的手掌上,不带一点反抗,他咬咬后槽牙只能在心里暗想:这只没出息的…… 胖纸鹤被唐观手撑在垫子轻轻放到了卧榻上被刚他垫高到他胸口的垫子上,全程都对胖纸鹤温柔极了。 坐到垫子上的胖纸鹤眼里心里全都是唐观温和对他笑的样子,现在他倒是像一个没有一点灵力的普通纸鹤了。 就是这个样子,王俞怎么看都觉得不痛快。 “我们还是回到我们的话题吧。”胖纸鹤那目不转睛一心被唐观吸引的样子还不如不看,他还不如继续和唐观聊着原本的话题,好好地嘴贱那一句干什么。 唐观刚伸出手想逗一逗这一只纸鹤就被王俞给揪了回来,他手一顿还是收了回来,“我们一开始聊了什么?”他微微扬起下巴思考了一下。 “赢玦和神女的关系。”王俞提醒他却收到了那个人斜睨过来的一个不爽的视线,他抿了抿嘴唇开口:“好好好,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妄加揣测你们两个的关系,我道歉。” 可是,姜含,你敢说,你一点都问心无愧吗? 如果你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么当年为什么要冒着自废灵脉的风险去救一个相识最多不过两三年的谋逆之人。 这些话,王俞都压到心底没再开口询问一句,就权当做他自己的秘密了。 唐观哼了一声算是接下了他的道歉,然后他抬头示意他继续,“既然你如此说他们两个的关系,那么当年二哥赴死时就没有阻止吗?” 谁都看得出来当年赢玦赴死有多么不正常,一个渡劫期巅峰的高手怎么会被皇宫里区区不过几个宇境的侍卫给打败了,多么可笑。可,更可笑的是,那个渡劫期巅峰的高手还真是被那几个废物给干死了。 呵,他的父亲,他的父皇,就那么端坐在他那高高在上的皇位上,亲眼看着他从前无比宠爱的儿子死在大殿上。 而死的原因,不过区区一句大封天下修士的进言上。 到最后,这件事被称为了谋逆,二哥尸骨未寒也进不了皇陵,只能孤零零的曝尸荒野,朝野上下谁都不敢触了陛下的霉头。 二哥死后,他就被封为了太子,可是就一句质问他也被幽禁在东宫不得走动。 两年后,外族进犯,普通军队根本无力抗衡外族修士组成的军队,一切都应了赢玦的进言,赢国那两年节节败退无力防守。然后,父皇也不得不宣布大封天下修士的诏令,修士的加入才勉强守住国门,保留我赢国疆土。 事情,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无法挽回的呢?他真的不明白,也不理解。 说起王俞说得这件事,唐观就有点面色失落,当年他也不理解神女的决定,也不理解赢玦的偏执。虽然现在他依旧不怎么懂赢玦的想法,可是却理解了神女。 “神女当年,深受大阵束缚,她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用全楚州人族作赌,而且神山育她,劝阻赢玦已是她的极限。他们都做出当年他们能做下的最完美的决定,只是结局对他们两个不好罢了。” 神女当年神伤境界都有到退的迹象,他们两个离开神山的时候,他们谁也不曾回头,就怕心软而舍了大义。当年他不解极了,甚至还劝阻过他们两个,当然没有动摇他们任何决心。 所以从那一刻起,恣意的少年郎就开始话少了很多,也不怎么穿鲜艳的红衣了,其他颜色加诸到了他身上。 “所以,她就看着我二哥自愿去死!!!” “我无论如何都想明白,为何一定要死,他死了究竟对什么有好处?” 他质问出口,谁都回不了他的话。 唐观看着他,神伤的闭上了眼睛。还能为什么啊,因为你啊,赢瑜,因为楚州啊…… 胖纸鹤一直乖乖坐在唐观给它叠的垫子上,即使他们的对话没听懂一点。可是看着漂亮的耀眼的人暗自伤心便有些坐不住了,它站起来轻轻飞到这个人的肩膀上。 原本纸做的胖翅膀幻化出于鹤羽无异的幼小柔软的鹤羽,一下子失去了好多好不容易藏起来的灵力的胖纸鹤一下子有点站不稳,可是下一刻又坚强的站稳将那有了柔软毛毛的翅膀柔柔的蹭上他的脸颊上,每蹭一下就好像是在安慰他不要伤心。 唐观侧头看向圆滚滚的胖纸鹤,他嘴角勉强对这个小东西挤出一个弯曲的弧度,他将手指伸到这只纸鹤的身子上为他补了一些灵力。 感受到体内多的那些灵力,胖纸鹤高兴的“啾啾”起来,翅膀覆在唐观脸上还把头蹭到他头上。它翅膀上的纹路更加凝练了一些,也更加飘逸了。 没人回答也没人安慰的王俞一脸尴尬的维持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但是没坚持多久就放弃了,他放弃了那些夸张的表情神伤地坐回了自己椅子上。 他看着他的纸鹤一心安慰着唐观,然后看着那人大方的分给了它不知道多少灵力。 好嘛,就他没有人疼…… “所以你觉得当年我二哥究竟有没有后悔过?”王俞迟疑的开口说出这最后一句话,当年王兄死之前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差,他再也没有机会与他谈心。 唐观用手托住那只蹭着它的胖纸鹤,一边将它幻化出来的毛翅膀点去,一边头也不抬的和王俞讲,“他怎么可能后悔,不然我现在怎么可能在你面前。” 说这话时,王俞看着他陷在阴影里的眼睛余光里流露出一点自嘲和无可奈何,那种样子不是王俞想看见的,尤其是知道他是当年姜家的那个肆意张狂的天之骄子的时候。 他有些后悔今天这时候来找他谈论这个话题了,但是他知道再来一次的话,这个话题也终究会被提起。 他们两个尴尬的坐着好一会,等到王俞一个人坐到再也坐不住的时候,他站起身子装模作样的转了两圈屋子。 “说起来,你这个屋子的汤池边上的灵草与我不同,这其中有什么讲究吗?” 某人逗弄怎么样弄都不会不耐烦的胖纸鹤的手指一顿,正享受这得的胖纸鹤感受到他的不专心还睁开豆豆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唐观手指放到他头上安慰它,“也没什么区别吧,大概是随机的。”。 那可疑的停顿让王俞多关注了几分他房间里的灵草,那几株稀疏长着的灵草从土里窜出窄窄长长的翠绿的颜色,有着细细长长的杆子,和在杆子尽头向四周伸出花枝炸开的几簇小小鹅黄色小花苞。 奇特的是,这株灵草整体都是透明的,看着就不是俗物。 而他房间里的就是最为普通的长着绿叶开着红色花朵的灵草,整株没有一点透明的意思。 如果这还是随机的没有区别,来一万次他也不信。 看着那灵草的王俞什么也没说,只是随意地应和着唐观的话头。 他好像也发现了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就不开口了,转移心思的唐观垂着头揉着掌间的纸鹤。 “怎么了,你是不打算将胖胖给我了吗?” 第20章 第 20 章 少年人的声音清楚传到唐观的头顶,他抬头看着说着话就凑到他面前极近的地方的人皱起眉头,好像有点不满又好像是不习惯。 “胖胖?你取名的本事还真大,居然起了这种名字。” 唐观有点语气冲冲的回怼他,但是将胖胖递给王俞的动作却很稳也很轻柔。 早就习惯了这个人时不时抽风态度的王俞一点也没在意,他只是看着他的纸鹤不舍的在他手掌上“啾啾”的对着唐观叫了两声,豆豆眼眼角明显有点反光,最后一声它转过身一头飞向了储物戒里,没给王俞一点反应。 大概连钻回储物戒的路上都满心满眼是唐观这个人。 “小白眼狼!”王俞朝纸鹤暗骂一声。 “那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你休息一下吧。”说完这些,王俞左思右想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忘了,但是死活想不起来。 唐观放松的躺到卧榻上慢悠悠开口:“明天早上巳时百花宴会在神女殿后头召开,辰时两刻到点我会带你们过去的。” “行吧,就靠你了呢,观兄。”王俞丢下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就跑出房门了,让唐观白眼白翻给空气了,用不了符咒的唐观浑身不自在,有种想睡死活睡不着的挫败感。 纠结了半天他还是坐起身子看着汤池边山的灵草,这株灵草确实没有他说的那样普通,毕竟它的名字取自一个众所周知的典故——庄周。 墨色的灵力缠绕住那株纤弱的灵草,将它体内蕴含的的鹅黄色灵液挤出,站起身子做到床上的唐观喝下那团灵液后用灵力连接着自己的小指和房间的门,做完这一切他才神色舒展开蜷着身子躺下闭上眼睛。 庄周的灵液强硬的捋直他的神经并舒缓着它们,于是唐观才终于可以勉强进入梦乡。 只是让他可惜的是,这个梦是一个他最讨厌的噩梦。 那是他与赢玦的初次见面。 崇元二二年春,那时他刚从家里出来没多久,对什么都很好奇,姜家避世太久了,世面上即使是最普通摊贩所卖之物也是对他来说极为新奇的。 身形还没有完全长开的的少年在各个摊位上逗留,但没狠下心买一个玩玩,冲着那张活似少年神仙的漂亮颜色,就没有一个老板有一点不耐烦。 反而被因为少年人吸引到自己摊位上来的其他人更加多了起来,老板更加高兴的招呼什么都买不起的少年。 漂亮的缙云色丝绸衣衫如云滑开,在一众浅淡颜色里是最鲜艳夺目的,每路过一个人就会有一个人被吸引到目光,然后痴痴的看着那少年蹦跳着走着。 日山三竿的时候少年的兴味还没有散去可是肚子却提醒他不能继续看这些不能填饱肚子的玩物,他捂住肚子走到一个面摊前满眼渴望。 “老板,一碗素面多少钱?” 忙的手忙脚乱的老板头也不抬喊着:“素面四钱,加肉七钱。” 少年失望的掂了掂没什么重量的钱袋,考虑了良久还是放弃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座位上的人桌上的面,一步三回头的不舍离开。 “小公子,出家钱没带够?” 就在少年还在看着那些飘香四溢的面条的时候,那面摊角落里传出一个声音,他仔细看过去。 冰台浅淡灰暗的绿色闯进他的视线里,那人容貌并不算上乘只能勉强说是中等,皮肤还算白皙细腻,腰间别着把普通的木头扇子,整体来看可以说得上是一个稍有富裕家庭的子弟。 少年人被他那双历经世事看不清的眼睛给吸引住了,似旋涡纠缠裹挟着他。 他自来熟的做到那人在的桌子上和他聊天。这时候才发现他不是一个人坐着的,他身边还坐着一个黑色爽利劲装的青年。 “家里太穷了,我唯有的几个铜板还是好不容易摸出来的。” 说着这话的时候少年人毫无隐瞒和遮掩,对他来说这种事不是什么遮羞事。 对面的人打量了下他的装束。 金色嵌边的的鲜红发带,银制的袖套上以黑墨物质纹制着八卦纹,全身虽无装饰,布满暗纹的衣物布料丝滑的不似凡物。“是吗?” 他如此对着少年反问道,脸上一直有着浅淡的笑意。 “老板,给这位红衣少年上一碗肉面吧。”那人对着老板吩咐了一句。 他座位旁边的人惊讶的用手按住了他的小手臂,他没管。 “介绍下,我叫唐观,平明登日观,举手开云观的观。你叫什么?” 少年唐观高兴的看着男人,眼睛里干净的可以,看不见一点杂质,这叫对面的人愣住的神思,他已经好久没见过那么赤忱的少年郎。 “王觉,春眠不觉晓的觉。”男人也笑着介绍自己。 面很快就上来了,少年人吃饭很快但没有一点粗鲁之感,吃完后什么都干干净净的。当然碗就不用说了,汤都没剩下一点。 “真是谢谢你请我吃这顿饭了,等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要是我对你有坏心思,刚刚一碗面就可以了。”男人看着没什么防备之意的少年不赞同的开口,要是有心,刚刚那点功夫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下手。 唐观歪头看了看他,青年人满眼都是担忧,少年人行走江湖总是多烦忧。 “没事,我可以将其一剑斩之。”他笑着开口,“而且,毒药对我没用。” 他眼里全都是青年不赞同的轻视,虽没有对王觉的冒犯意思,可是他觉得这话无疑是说过头了。 风吹来一阵,坐在他对面的少年躲避不及灌进了眼睛,脑后飘红的发带忽隐忽现的最后压下吹过少年发丝的风,将他吹乱的头发捋直。 借此机会,青年看清的少年人的修为境界,然后他就不发一言了。 那是别人修炼将死也不会有的境界——渡劫期。 百毒不侵,寿数大增,灵力运转不息,偏偏又不是那所谓的巅峰,自由而强大。 整个楚州有着境界之人一双手便可以数的过来,可是这个不过十五六年岁的少年却有着这个境界。 那他确实可以这么说。 沉浸在今晚在今晚究竟去什么地方睡的少年没发现对面的王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眼神对着被风吹得眼睛疼的少年郎揉眼睛略过几丝深意。 京城的物价真不是他能吃得消的,要不还是出了这京城换个地方历练。少年人坐在椅子上想着这事情。 可是世事无常,当天晚上他就被困在了这京城不得出城门。 三品官员突然查出谋逆之物,全城戒严,如此他这个人只能被困在京城等待此事皇上了之。 然后他就开启了京城的流浪之举,连续一周都卧在废弃的道观中,白天干着些体力活赚点小钱。 第十一天的时候他又遇到了那个请他吃面条的人,在一个饭馆里见到那人真的挺不可思议的,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人邀请他做他的护卫。 “反正你也说自己厉害,我也能给你想要的报酬。”,那人如是对他说。 虽然他这样对他说,但是他总感觉这人是看他可怜,不过也无甚所谓,他也挺对这个人好奇的,借着此次机会正好一举两得,有了差不多盘缠他就游玩一番也算全了这几年心愿再回家也不迟。 后面几天后那官员之事也差不多了结了,城门也随意进出了。 至于唐观他则是跟着王觉踏上了游历的路途,此人说着是要去南方水乡苏镇商谈贸易事情,而他也随着他一起去往了这个他从未踏足的地方。 冒险,可以这样说吧。 就是可惜了,他得等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明白这一路上多少算计,又有多少因果加诸他身。 也许他也曾透过王觉他略含深意而深邃的眼睛看出点什么,可是姜家最天才的少年还是太年轻了。即使他在一众姜家的年轻人里面已经算是比较沉稳的那一个,可是对于人心他还是从来没有弄懂过。 以至于如今他此刻回想起王觉那一对黑色的瞳孔他就下意识的起鸡皮疙瘩。 于是在某一刻梦里与那人近在咫尺的眼神对视的那一刻,已经是青年的唐观被吓醒了。 “咳咳咳……” 唐观撑起身子趴在床边不由自主的咳个不停,嘴角溢出些许血色,长发凌乱,平时清亮的眼睛完全失了神。 按理说此刻他也是要起了好吃饭了,可是他趁着咳嗽的空隙苦笑出声,“还有什么吃饭的必要啊,唐观,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擦了擦嘴角喘了两口气,有些厌烦身上湿黏黏的冷汗。 不过片刻晃神他就站起身子打算去洗个身子,接下来他也不打算睡了,不如靠修炼熬过这一晚,反正他是不想今天再做一个噩梦了。 至于其他人打算在这一晚上干什么他也没什么心思去思考或是去围观,就让这些琐事交给那个活力充沛的正常人吧。 就让他一个人独自待在这一处休息吧。 神女殿外头的晚上很黑并且没有一点亮光,可是室内确是光亮充足,任谁第一次来这地方也要被这差别惊到,吃惊过后又会明显明白这光亮全是灵光而对神女敬畏。 就是可惜他们这一行人唯有年岁不大的许七稍有些吃惊就没了,至于其他两个人正严肃的面面相觑,许七自觉的离开房间打算去看看神女殿附近的地形和其他安排,不要担心,即使天色如此黑他也瞧得见外面是什么情形。 “所以说,你是为什么要来找我,还特地挑了个大半夜的时间?” 第21章 第 21 章 王俞已经洗漱过了,此刻就披头散发身着一件松垮的里衣披了件纱制的外袍坐在屋内没什么热情的看着他,也没什么要与他喝茶的打算。 不过姜卓诚也没有要喝茶的意思。 他进了屋就没有要坐下,此刻一直站在门框边上靠着,着装什么也没变,想来是做了好久的准备才来王俞面前的。 “你今天有没有觉得含弟不对劲。” 王俞听见他说含弟两个字的时候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平常时候他果然实在唐观面前装乖,不过听完他说的话他有沉静下去。“原来不也这么觉得吗?” “虽然我与他此身相处甚少但也明白他不是个沉默的人,尤其是自从上了这地方含弟就面色不对,连身体都不正常了些。” 姜卓诚看着王俞说着这些话,他咬咬唇角继续开口道:“神女有没有和你提到些什么?” “他在救你。”神女说的话顺着他的思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王俞脸色变了又变,“没有,那些不过不相干之事。” “是吗?” 姜卓诚感受到他的迟疑怀疑的开口。 “你与其怀疑我,不如想想是不是这神山有什么在与他作对。”王俞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冷静的回答姜卓诚,也没和他怼起来,或许是他心里本就因找不到确切证据心虚着。 “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境界?” 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的姜卓诚继续开口,于此刻他才终于紧盯着王俞的任何反应,好似这个问题牵扯到什么。 就是这问题一问出口,任谁都察觉到了什么不对,王俞捏着鼻梁的手一顿抬头看向他,“你不是也看的出来吗,以你现在化神其的修为想来应该不难吧。” “也不用想着绕着我,你也清楚的很吧,含弟他的修为不对劲。” 是的,那种不对劲其实对王俞,不,是对化神期修士来说有点太明显了。 唐观分明只是一个刚进阶几天的化神修士,虽说以灵力来说确是可以绘制汇灵符、传送符、锁地符这些高级符咒。 可偏偏那是他元婴期修为时拿出的符咒,以元婴修为画出的这些过于耗费灵力的乙级高级符咒,就如同他亲口说的当年崇元二二年绘制的传送符那样粗制滥造。 不管你如何操作,永远都是不可能用天赋填补这灵力的亏空的,只有以元婴修为灵力再加上极高的符咒天赋是不可能勉强补得上这差距。 所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绘制之人不是元婴修为。 王俞早在唐观拿出汇灵符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到他故意试探的追踪传送符,再到最后面不改色当做看不见的锁地符。 当这些都摆在台面上,由不得他承认时他也已经认了。 “那又如何了,你要去和他对峙?”王俞看向自己的手,也不和那个倚在门边的人对视了。 “不,我没这样想?” “我只是想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姜卓诚想的很简单,当初他破境时曾问过含弟说他是不是打算再也不会见面了,他并未反驳。 那时他就恍惚间明白了,含弟原来不是想要再进这江湖啊,只是迫不得已…… 那究竟是什么值得他再入这伤他遍体鳞伤的人间呢,应该怕是只有他肯舍命去救的赢玦才知道了。 他也知道从王俞这拿不到什么答案,也正如他所料,那人只是看着他摇摇头道一句“不知”。说到底,王俞虽然贵为赢国六皇子,但到底还是被那个赢玦瞒得死死的。 同命人啊…… 姜卓诚脑袋里想着这些,可惜的看了王俞最后一眼便告辞了,至少知道了含弟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那就够了。 目送着此人带着那莫名其妙的可怜眼神离开的王俞则是回想着一些事情。 事情正在顺着他原本的轨道在他脑海里完善,只差最后一点灵感。 “殿下,”巡查回来的许七有些发现又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他为难的向赢瑜报告他的发现。“整个神女殿并未有多余的侍卫,侍女大概十个左右,也没有戒严之人,防卫很松。” “是吗?” 王俞拢了拢衣服,借着这动作想起像是很怕冷的某个人,不知道他此刻他正在想什么。 “殿下?”许七茫然的开口叫这赢瑜,想着为什么殿下忽然不说话了。 思维被唤回来的赢瑜轻声应了一声,思绪回到正轨。不多时他开口,“也许那……真的存在吧。” “什么?” “没什么,”被自己想法稍微吓到的人反驳了自己的看法,“已经够晚了,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着我了,神女这怕是也无人可以作乱。” 说完这话,他的思绪又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许七看了眼看着虚空的人皱着眉离开了,也不知那唐观对殿下的影响究竟是好是坏,不过好坏都轮不到他一个护卫来说道就是了。 神山顶的第一晚,每个人都各有各的考量,谁都没有睡好。 外头的风忽然间就大了起来,呼呼的响着,站在神女殿顶头的檐子下眺望着神女殿后头的天空。 繁星无数,终究无一颗属于她。 心神不宁的她每天看着这天空都叫她更加心神不安稳,可又自虐似的每天都杵在这里。 “你既本来这么看好他,就不该让他经历那些以至于如此叛逆。现在这个结果好了,我们谁都不舒服,相看两厌啊。” 神女有些厌烦的声音散在这无人可见的晚上,风吹过她的耳边将她的发丝吹得乱七八糟。她嗤笑了一声,神色未变分毫的理完自己的头发回到了护国大阵之处。 一夜未睡。 神女殿外头左右两边有两条路,右边那条通向百花宴召开之处——位于神女殿左边后头点的山头的花圃里。那花圃比神女殿高,但又高不过总共有五层的神女殿的第三层。 走过去也要些时间,然而更麻烦的是排队进入时会有神侍家族的人守在门口慢腾腾的查验身份。不过幸好,神女早有准备,有了那片雪花,他们这些人都可以直通。 唐观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有些抱歉的对着坐在花圃门口身着白色统一制服的中年摆手笑了一笑。 “只有四个吗?” “对,本来是还有一个的,可惜他好像有点不适应,身体不太行就没来,只能说可惜了,希望他后头两日会恢复吧,不然真是,唉。” 唐观随口和问着话的人聊了一嘴,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可惜。就是被王俞顶了顶胳膊肘示意后头人不耐烦了,才嘴上说了句“抱歉抱歉,我快点行了吧,聊两句也不行。”后快步进了花圃里等候。 那检查的人也没说什么,想来是习惯了磨蹭的人,就是可惜了没多问到些,他斜了眼后头着急死的大爷翻了个白眼。 至于跟在唐观身后的王俞则是多看了眼那人别在衣领上和大片绣在衣角的繁复花朵才快走两步跟上已经要没影的人。 想来那个就是兰朵类似族徽的东西。 “那是上灵花,在神山的传说中它是唯一完全由灵力构成的花朵。” 走在前方的唐观略过两旁的灵□□直走向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现在人并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分布在这个有着两三个山头的花圃中。 今天的日头不是很好,阴阴沉沉的。没有阳光的照射这些上等的灵花身姿都有些颓靡,半透明的花瓣和叶子都不怎么耀眼了。 神山特殊的气候和灵力使得神山孕育了与众不同的灵花,那使它们品质越上等便越有着透明的身躯和灵力储存。 在同等级的状况下,它们要比其他地方的灵植中含有的灵力多个三四倍。当然,在白茫茫雪地里长出来的五颜六色植物也是神山顶上足够珍惜的活物之一。 “今天就能结束?” 王俞俯下身子仔细观察那些灵植,发现唐观屋里的那些灵植远比这里这些还要透明些,个头大小也要小很多,他并未开口向询问唐观这些。他清楚的很,这个人喜欢真真假假掺起来讲,与其问他还不如自己现在记下到时候靠揽月阁的情报查询。 唐观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自己的折扇了,手上不习惯的一直搓着那扇柄不停。 “没有,明天或后天吧。” “跟我来吧,我知道有个好地方适合我们。” 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多久,唐观拽着后头走的越来越慢的姜卓诚向着一条小路走去。 至于姜卓诚则是被扑面而来的灵力给熏得的醉晕晕的随便含弟动作了。 “不过,你这弟弟身子也不大好啊,这里灵力也不浓郁,他居然还会‘醉成这样。”刚刚两人讲什么都没有听清的姜卓诚对这句话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可惜的是,他动动嘴皮子说了什么的样子只存在他的想象中。 许七也有些不适但还可以忍耐,姜家子弟醉成这样他也没想到,看到姜卓诚他觉着自己都舒服了不少。 “我也说过了,姜家可穷了,灵力也早就在很久以前就稀薄了,灵地都是天赋等级好的子弟才能进去的地方,至于他一个在宙境停留七年之久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说这话时,王俞正好与他并行,就那么一转头,他看见唐观眼里的痛苦和不解。 其实以普通人的角度来看,姜卓诚的天赋实在是可以算的上是上等,可惜的是,是落湖山庄的姜家不缺天才。 拿姜含举例,他当年便是七岁入道,短短七年年便到了常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元婴期。而且重要的是经过姜卓诚最开始的那番话,也许这境界不过也是一层伪装罢了,此人真实的境界也许比这还要更高些。 天才从来不少,普通人也从来不少…… 第22章 第 22 章 那一瞬间,他好像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姜含要一个人离开落湖山庄,虽然也存在有其他情况,但是当年的姜含也许也是知道落湖山庄快要不行了才走出的那地方吧。 “人间事多是这样,到现在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唐观明白王俞脑子里想着什么,他打断这个人头脑里那些想象后便一言不发的指着方向带路,绕着一条又一条的小道。 足足走了三刻钟,唐观才终于停下脚步,拖着一个人走这么久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到了之后更加是一点都受不住的立马将姜卓诚甩到他刚拿出来的蒲团上不管他了。 走了这么久,王俞和许七也不知唐观带他们究竟走到了哪座山头上,不过此处风景实在不错。 站在悬崖之上的他们一眼望去,可以看到远方翠绿的山头,看到远方平地上森罗排布的村庄,从白色中看到各色。 两旁的灵树虽然矮小但是花朵无数,翠绿的枝干上结着完全透明的浅粉色花朵,灵树之下还长着细小的似野花般的匍匐花朵,随着山崖上的风摇曳着紫色身子。更有甚至,有着缠绕在灵树身上的开着蓝色花朵的透明藤蔓 可以说此处是完美的修炼之地,足够隐蔽,灵力含量也高的离谱。坐在靠山崖的一侧,随着风缓缓吹过他们,灵风也会滋润身体。 “眼光不错啊!” “不愧是来过一次的人。” 此刻他好像忘记了,唐观曾经说过,他来的那一年大雪,连一朵灵花都未见到,又怎么会知道这么个修炼的好去处呢? 这种程度的灵气不止吸引了在场的所有活人,躺在王俞储物戒的胖纸鹤也被这气味香醒了,虽然比不得那发光的人的味道,但当作一道饭后甜点还是不错的。 就那样窜出来的胖纸鹤站到矮小灵树的枝丫上,以这个角度正好可以和他们这些大人儿站在同一个高度,站好姿势的它豆豆眼圆溜溜的盯着在场的人。 “也不是我发现的,只是借花献佛而已。” 刚爬了过久的身子有些吃不消,嗓子也不对劲的沙哑了许多,唐观蹙了蹙眉头对自己现在的身子有些不满意,但是又没什么办法的叹了口气。 他向着看着他们的胖纸鹤招招手,示意它到自己肩膀上来。 王俞看到唐观呼唤它的的动作就能想象那只纸鹤会有多高兴的扑过去,但是没关系,现在的王俞已经习惯了。 虽然这只胖纸鹤喜欢唐观,但是也情有可原,毕竟人家创造了他还和他的血一起使他进化,最重要的是,这只纸鹤不管怎么王俞叫他回去还是会听话的回到他手上的储物戒里的。 果然不出所料,胖纸鹤“啾”了一路飞到唐观肩膀上,声音比单独面对王俞时不知道夹了了多少,细细软软的。 噫~ 王俞听着它的声音想都想不了一点立马就遭受不住的抖了抖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当他抬头一看唐观看着那胖纸鹤柔软的目光又说不出什么戏谑的话语了,就那样卡壳了许久也没说什么,他当做什么也没听到看到的坐到掏出的蒲团上修炼了。 姜卓诚什么也没看见,完全醉倒在了这灵力之中,神山上的特殊灵力抚慰着他,让他在安眠中也得以快速吸收着灵力,不断巩固着他刚升入宇境不稳的根基。 唐观让胖纸鹤在他的肩膀上找好一个好位置也进入了修炼之中,让着天然的灵风补足他不断经历亏空的灵脉。 许七也坐下修炼,借着这灵风巩固自己元婴巅峰的灵力。 风徐徐吹着,阳光也从乌云之中稍稍探出头,微弱的照在这几人身上将他们镀上一层金光。 如此岁月静好…… 只可惜的是他们这么安逸,另一边的程威就难过了。 他确实很清楚兰朵家族在这里的位置,隐身符、隔音符、消踪符三管齐下。 就是让他毛骨悚然的是,施展符咒之时有着明显被人瞥视的悚然之感,他想着唐观上神山的状态默然不敢动。等着那一眼过去才他长舒一口气缓下心神,全神贯注到接下来要做的事上。 即使有着这些符咒的加持,他还是闭气凝神的缓步等着兰朵门口被人打开后溜进去。幸好今日百花宴开,即使在平时再没有事的神侍家族也都忙碌的很,没过多久程威便找到了机会溜进去。 走出来的兰朵子弟四下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有鬼风从自己身边走过,他抖抖身子一点不敢深想的跺着脚快步离开了,嘴里呢喃着:“神女保佑,神女保佑……” 兰朵的屋内构造比起神女殿明显要富丽些,虽然都用冰晶包裹着,但是透过那些晶莹剔透的浅薄冰层可以看见那俗世里富贵的金色渗出来,玉色与其呼应。更加内部的装饰则是耗费不小的灵力维护使其没有被冰晶冰封着。 金色的重瓣花朵从木质墙壁上长了出来,活水池塘里长着水生的灵花灵草,灵风养育着它们,也让那金色花朵活了起来似的摇曳。 程威看着那些并不该光明正大出现在神山顶的装饰,表情被怒不可遏的内心冲的过于狰狞了些。他沉下心来并不看那些,咬着后槽牙的男人终于彻底的明白唐观为何要对兰朵出手。 对神女来讲,这种家族确实和蛀虫无异,更何况是权利隐隐要超过她的蛀虫,想来谁都要容不下兰朵长老的贪欲了。 想着这些的男人快步走到后院的屋子里。 神山的地下从来都不被允许开垦,所以整个神山顶都没有一个地道或是地窖。所以每个家族都把那些罪不至死的族人囚禁在自己部族的最后头的屋子里,施下结界抽干灵力,叫那些从出生起就沐浴灵力的族人生生耗尽灵力与普通凡人无异。 让他们将这天生的恩赐都抽了去,以此惩罚他们。 他在结界外头看着里面那些人,现在这个点正好午时,里面的人忙忙碌碌煮着饭,只不过是最普通的米饭和看不见任何荤腥的青菜,里面只有一块小小的农田长着稀稀疏疏的菜。 说起来,每个部族都大方极了,为了让他们能受到彻底的惩罚,叫这结界里面的环境都和山下无异,偏生神山那天气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 那些连普通百姓看都不会看的矮小蔬菜对于里面的人怕是每天都要精心呵护着那些蔬菜,让他们不要被恶劣的神山环境夺取性命。 兰朵的罪人是神山上六个部落最多的,足有七八个,叫人体验这生不如死的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喜闻乐道。 其他部落的人则是更推崇利落的死刑,一刀下去什么也没了。 程威仔细的看着里面不断走动的人影,细细对比过每一个人,然后从几个端着碗的倩影中看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洛桑长至腰间乌黑的头发变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衣服也由女儿家的衣裙变成的利落的服饰,面容虽然被晒得接近小麦色了但是气色还算可以,袖子被挽上的手臂不再柔弱。 虽然多年未见,可是感觉她和当年并未有什么不同,那坚毅的目光看着她的每一位同族,细微之处看到她的温柔。 溜进来的他鬼鬼祟祟趴在墙头上看着洛桑动作利落地招呼过其他人吃饭,那里面的桌子很小,只容得下四人,所以年长的几人都把机会让给了其余的孩子。 虽然这日子说不得好,但是没有人脸上挂上乌云。 和洛桑差不多年纪的有三个,其中两个似乎是夫妻,少女则有两个,还有小孩子两个个。他们吃的都很快,一刻钟未到几个年长的就吃完了,接下来陆陆续续都吃完了。 他们应该是早就决定好分工了,程威看着他们各自去干着不同的事。洛桑和那夫妻中的女人吃完饭洗过手便去那菜地忙碌,小孩子则是由那两个少女教者习字,男人去了边上砍柴。 似乎是弯腰干活累了,洛桑站起身子伸了伸腰,头也抬起来对上远方……与他对上了视线。嗯?对上了视线?忽然觉得不对的程威整个人都精神了,又盯着洛桑回想着刚刚那一幕。 应该……没吧?毕竟隐身符的效果还在。说到这个消踪符的效果快过了,程威最后看了眼又干起活的人然后硬下心转头原路返回了。 “洛桑,刚刚怎么了吗?”身着和她一样利落衣服的女人看见她刚刚不同的动作疑问开口:“是外面有什么事吗?” “没事,不用担心。”洛桑安慰忽然间颤抖起来的女人,她用还算干净的肩膀撞了撞女人,“不管是什么,我都会解决的,放宽心。” 即使知道这是安慰人的话,那暖心的话语还是温暖了女人,她温婉的笑了笑后跟洛桑一起继续干起了活。 弯腰继续干活的洛桑低下头,表情算不上太好。虽然眼里的开心不算作伪,可是她也明白那个人要干什么,偏偏她离不开这里,或者说是这里的人离不开她。 这么多年一起生活,不管那人做了多少准备,他的心愿能否成功,她真的能毫无牵挂的离开吗? 也许是……轻易做不到的,森格。 “别担心,洛桑,随他离开吧,神山会随着此事迎来解放的。”神女的声音顺着飞过她眼前的雪花传到她的脑海里,“自由的灵魂不要困于这个永恒之地,走出去吧,我的孩子……” 可是这样的话,谁来拯救一生被困在神山的神女您啊,洛桑如此想到。但她也明白,这件事神女已有定论,“是,殿下,谨遵你的宽容。” 第23章 第 23 章 “洛桑?” 洛桑向她摇摇头示意无需担心,“我们很快便会迎来解放。” 如此接下来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只是对于那些人甚至她自己也觉得如此简单的事偏生拖了这将近七年也得不到解决,多么的……站在空荡荡神女殿某个檐子下的神女眺望着远方,眼神是一成不变的木然,也许也是麻木。 深井之冰,已然是死水化作的冻人伤己之物。 也许姜含的到来是她这数几年的唯有的心情较好之时了,可惜的是,人与人的因缘际会终究还是太短了。 “就和我和你一样,玦。” 有些事注定得不到完美,你就喜欢这样的戏码不是,看着我们如此挣扎还不得离经叛道,所以你才理解不了我们对姜含的期望啊。 风有些刺骨了。 神女就那样静静站着将凌乱的头发捋到耳后,端庄的挺立着,思念着着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也不再回应某物的反问。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似乎还是几年前少年模样的姜含坐在那里,在别人都在认真努力修炼这平常之地不会有的纯净灵力时,那个红衣身影托着头在认真地打着瞌睡。 只不过红衣变白衣,那人身边也有了其他人罢了。 那个隐蔽环境里,四人身边的高品质到完全透明灵植从飘散而来的雪花中感受到神女祈祷,它们自发的释放出自己最大的灵力,这些灵力顺着神女的心愿大部分都传送到了那白衣和红衣的身影中。 在这种自愿献出的高浓度灵力灌溉下,灵力无需驱动身体就会自动吸收炼化。 坐在唐观肩膀上的胖纸鹤磨磨蹭蹭的挪动着,好不容易才到了可以贴着唐观的距离,它眯起那颗粒的豆豆眼感受着小金人的温热的温度,本该全部被唐观吸收的灵力有一小部分飘着给胖纸鹤来了一场灵力浴。 胖纸鹤高兴地站起身子抖了抖自己纸做的小翅膀,然后轻轻啄了啄唐观的脖子,然后发现有只手指横到了它眼前,原来这个发光的人已经醒了,它“啾”的一声跳上了那手指。 “谢谢你!” 唐观右手托着自己的额角,左手托着明显有些变大的胖纸鹤,看着这只胖纸鹤笔直的站在自己手指上的姿势和感激到流下墨渍的眼睛。他好笑的对着他吹了一口,看着他抵挡不住扑棱了一下。 “长毛了。” “啾啾啾”那我马上就可以长大啦! “是吗,可是长大并不好啊。” “啾?”为什么,胖纸鹤疑惑的歪歪头不理解长大为什么不好,“啾……啾啾啾”但是,但是我能带你走、带你飞了! 笑了两声的唐观没再和胖纸鹤解释,他撤去托着头的手揉了揉胖纸鹤无需消耗灵力就长出细小绒毛的脖颈。 胖纸鹤舒服地贴贴。 王俞一吸收完突然暴涨的灵力醒来就看到这一幕,“我的纸鹤也太黏你了吧?” 这话里话外酸的很,唐观眼角的笑意还没有撤下去,他看着胖纸鹤对王俞开口:“没办法,看来他更喜欢创造者。” “是吗,我倒觉得有其他原因。” 王俞这话说得轻,听到唐观耳边格外模糊些,反正简而言之就是没听清,“什么?”他如此反问他。 “我说你未免太自恋了些。”他没讲出自己刚刚呢喃的话语,随便扯了句回应唐观。 唐观当然也知道王俞刚才说得不是这一句,他既然不想说唐观自然也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强求,“没你严重。” “我看未必,”打坐了这么久,让许久没适应的身子都酸涩了,王俞站起身子松松筋骨,“现在回去?” “回去吧,应该也差不多了。” 唐观没有什么凝滞的走动着去敲醒姜卓诚,许七就自觉很多,早早就醒了,不过很难讲是不是灵力灌溉的少的缘故。 回神殿内的房间时,天已经黄昏了,王俞他们三人道别后都回了自己房间,想来今天一天也劳累不少,饿了一顿的肚子也需要恢复一下。 神女这里的房间真的很适合人居住,不需要人动手,暖黄的光源就会在开门那刻自动亮起。 比起身体上的劳累,精神上的疲倦感更让唐观忍受不了,他让侍女随意送完粥过来浅浅的吃两口便算解决了饱腹问题。原本还是想泡个澡的,可是一想到等会程威可能会过来又无可奈何地作罢了。 唉…… 他放空思维,开始思考起后面的一些事情来,越想便越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计划不过天马行空,那些实际实行起来不知道回扭曲成什么样子。 “咚咚咚!” “进。” 唐观有气无力的叫外面的人进来,脑子里那些瞬间化作飞絮溜走了。 门外的程威开了到缝,做贼心虚的踱着步子慢腾腾走进来,落在趴在桌子上的人眼里真是有点看不下去的憨。 “你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你有什么不对劲。” “我想着不是更明显点更好嘛。” “我这你又得不到什么观众,”唐观有些困了,今日比昨日还要早些啊,“所以顺利吗?” “呃,简直顺利的不可思议。” 程威坐到唐观对面的位子上,一改往日不擅言辞的形象,“那些个符咒简直不要太不可思议了,明明大部分都是些甲级中级符咒,可是一点也不输那些高级符咒。” “不过特意留下些痕迹在里面他们真的会顺着我们的想法来吗?” “你只要站在那结界外无论如何都可以认为你和他们之中某个人有关系,你留下的灵力痕迹也会被查明是神山所出。作为被神女如此关照的我们兰朵自然早就会在昨日踏入神女殿便会警惕调查我们,自然也会很明白我们今天少了一个人。无论你究竟是不是,可能终归是在的而且还不少。 传送符很珍贵,所以一个被赶出神山的人很难会有,最多便到低一级的缩地符。比起毫无证据的在神女面前指证什么,还不如当场人赃俱获让神女威严大失,如此让你真的把人救走会更加的完美。当然我猜错了,那传送符也能完美的救出她,丢失族人的兰朵也会下不来台,即便那是个他们认为的罪人,要是他们因此冒犯了神女那就更完美了。 无论如何,你都会救出人,兰朵都会受损,只不过大小而已。” 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的的唐观明显神色更加疲倦了,不过他还是继续开口:“话虽如此,明天你真的动手的时候,切记要慢。”,说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对面那个人,像是猛兽对着弱小之物的掌控。 “我一定会给兰朵留够时间的,缩地符也会控制好使用的时机的。”程威在那种悚然的目光下抖了一下立马坐正身子严肃回答唐观。 “我还有,就是不确定的事,”他看了眼唐观的眼色,麻溜的开口,“洛桑……不一定会和我走,毕竟已经七年了,那结界里的人明显比我更需要她。” “这事已经解决了,神女已经示意过她了,一切都没什么阻碍。” 说完这话困极了的唐观打着哈欠就要赶程威回自己房间去了,但是又被程威给拦下了。 “还有一事……”感受到唐观不善眼神的络腮胡男人大着胆子用手比划了一下,就一件,最后一件…… 不耐烦的人最后重新坐回了位子上,示意他快点结束。 “那些符咒……” “我用的时候感受到了……奇怪的视线,那个没问题吗?” 这话一出倒是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不必担心,怎么着都轮不到你,还是说你想真实体验一下?” “不不不,不必了,我滚我滚!” 怂怂的程威缩着脖子离开了唐观的房间,这下就终于清净了,唐观眉头紧锁,手死死按着太阳穴泡进了汤池里。 神山的汤池边上的灵植的灵力顺着缭绕的白雾探进水液里,只是有些可惜的是那些灵力都带着庄周特有的催眠效果,这让唐观不敢多泡就起身了。 明天大概一切都会结束,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呢,又该用什么理由跟在王俞身边呢,还是说…… “唐观,我有个弟弟很可爱,我一直希望他能活的好,而不是像我一样。” 那个人的话又像个幽灵一样传进他的脑海里,躺在床上的人闭上眼睛思绪浮下,无视了那个人对他的影响。 黑暗里庄周的鹅黄的灵光还在源源不断的闪着光,可惜今夜他们注定受到冷漠。 就是虽然他已经早早上床睡了,外面的其他人还没有这种天刚黑就睡得奇怪习惯,少年人格外如此。 “你今天有没有注意到唐观的状态?” 王俞简单的吃了点清淡的饭菜,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就先打理过自己的装束了,此刻说话时他正在细细的擦着他的泰阿。 细长的剑身被雪白的帕子用力的磨搓,舒适的那金色的剑身颤抖着,小金龙扭曲着他细细小小的尾巴,时而蜷缩成一个圈,时而伸长向上高高翘起,唧唧的清亮叫着。 “确实不太对头,不过他自己好像没什么意识。” “哼,我看他不是没有意识,而是懒得管吧” 擦干净的剑被他放到了桌子上,王俞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开口:“此刻那个人怕是又睡了。” “越来越嗜睡,身体也越不似修炼者,你回去查一查吧。” “可是殿下!” 许七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王俞一个眼神给打断了,他笑着眯着眼和善地盯着他,这个眼神明明没什么,偏生许七抖了一下…… “是” 第24章 第 24 章 今天是百花宴第二天,对神山来说重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多眼杂,不重要的是任何人都不会在这里闹事。 但是神山的次旦却一直不安,说不出为什么,反正他的感觉总归是不会害他。今天排班到他去守着百花宴的时候,他找了个人用了点小钱换了班,安生的待在了兰朵的宅子里。 身着褐色的衣衫的他走在屋里,走着走着他看了眼养着犯错族人的方位,身边急忙走过一个人,次旦认识他,是一个每天巡视宅子的人。以他的听力他听到那人嘴里一直小声的说着:“怎么办,怎么办?” 次旦来不及多想什么,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脚却已经后退了两步。他转身立马退出这座他当年费劲心思进入的宅子,他没犹豫多久就立马离开了兰朵,也离开了神山。 预感这种事次旦从来都不敢小瞧,他天生好像就在这方面有天赋。 事情却也如次旦所料,那下人颤抖着跪在大堂里,面对兰朵的各个长老:“那禁地小人第一次巡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差错,可小人第二次去的时候却发现” 神山的风顺着他的途径溜去一缕。 事情却也如次旦所料,那下人颤抖着跪在大堂里,面对兰朵的各个长老说:“那禁地小人第一次巡查的时候还没有什么差错,可小人第二次去的时候却发现……发现那地方附近出现了几道陌生的山下气息。小人、小人我、发现之后立马查看了禁地里的人……” 这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原本就胆小的人都快吓尿了,他抬头看了眼高高坐在位子上的族长颤巍着说出最后一句话:“那罪人洛桑已消失在禁地。” 他说完就跪伏在地上,浑身都颤着抖,汗止不住的往下流。 族长看着这没用的东西也懒得多搭理,这些个家族侍从从来都只是一群吃干饭的。 “当年我就说过了吧,这妖女还是要尽早去除掉,虽然神山不喜杀生,但要一个人死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早这样做何来今日这一遭。” 从这一段随口说出的话看得出来此人在兰朵的地位有多高,他一出声就有许多人附和着。 当然了,这话在神山大逆不道也都心知肚明。 族长挥手让来报告的人退下,冷静的开口:“就算少了一人也没什么大事,既然不过一次巡视之差,不过一刻罢了,他们走不了多远,正好趁着此次一举拿下那祸人的小子。” “哦豁,看来族长认为是那小子救了那人?” “除了那人还能有谁,不过也是忍得住,这都过去了多少年了。” 三三两两个人声音不小的讨论着,话里话外都是些没用的取笑。 族长抬手叫了个身边的仆从:“叫兰朵上下所有人都去把那两个人给我带回来,神山找不到就去山下,一定要快,他们走不了多远,毕竟那妖女在神山人尽皆知。” 接了他命令的下人快步走出屋子,立马召集兰朵所有人去搜寻。 族长的命令谁也不敢耽搁,没过多久就有人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收到下人回复的族长捋了一把他蓄了不知多少年的胡子。 “你们有没有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这件事一开始本就不对劲,好像那女人进了神殿一开始就错了,要不就是我们错了,族长你要想好这件事。兰朵没有第二次” 坐在他身旁的女子向他说着自己的想法,她说完这句话还想在开口说什么就被开口的族长打断了。 女人还想再说什么,又被身边人警告的眼神给打消了念头。 “就这样吧,把他们带回来,向神女宣告他的错误。” 族长等这一天这么久自然不会白白放弃这个机会,神女犯错,多么容易被人职责啊。 风险总是伴随着收益的,族长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好多年了,错过这一次,可不知还要再等多少年。 别到时候继续等下去,一捧骨灰的时候都还是和现在没有区别。 “告诉神女,当年她的决定给神山带来了错误,如今是丢了族人,以后呢?” 她慢了一步,雨婆婆如此想到,“要不就让他们离开。”这句话失了先机再没有了可以提出了机会。 雨婆婆看了眼眼里的野心再也藏不住的他们的族长瑟缩了一下,咬着唇角还是放弃了向族长提议。 后面雨婆婆没有再开口,就这样坐在位子上等待最后的结果。 这件事在神山闹得很大,全力出动的的兰朵惹来了其他部族的窥探,安插在各地的探子传递的消息失去了兰朵人的阻拦传播的飞快。 其他人全都龟缩在暗处,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想法,但是旁观的人却少不了一点。 将近黄昏的时候,兰朵的探子才捉到了离经叛道之人的最后踪迹,他留下一对人围住那客栈不动,他兴高采烈的回去复命。 当然,他一个下人也不好擅闯这家揽月阁所属的客栈,毕竟国政是神山这几年拼尽全力想要避离的东西。 最后还是族长和一干长老亲自下神山站到客栈前。 族长有些对这些没用的族人感到头疼,要是再快一步何至于落到进入揽月阁地盘的地步。 或者说,一开始那些个神女客人进来时他就该守着这神山脚下,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王野,开了客栈的门,兰朵逃了两个叛徒,让我的人进去搜查一番。” 客栈老板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没说话,只是手伸出来搓了两下。 族长在关键时候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同他计较。现在明眼人都知道还是里头的两个人更加重要一些,他给了身旁侍卫一个眼色。 只是,这光明正大的大劫还是让族长不爽极了。 就在这时,很久没有离开过神山的神女终于出现在神山脚下注视着兰朵族长的动作,那冰冷的面容没有丝毫动容,眼睛里空有族长的影子。 “神女,只是一个小错误而已,神山依旧不会有任何变化,一切都荣归殿下!” 族长自然不会错过神女的到来,他笑着替神女开脱。 “是吗?”神女看了眼周围一圈的族人,笑了一声:“希望神山一切如旧。” 周围虎视眈眈,眼神里溢出的贪婪让神女恶心的犯呕。她心里想着: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将我们困于神山,也让我们败于神山。 王野掂了掂手里的荷包,也没有让几位尊贵的客人多等,他手一挥打开客栈大门,随他们进去翻找。“哦,对了,要是给我摔坏了东西要两倍赔偿哦。”他笑着吹了声嘹亮的口哨躺会了自己的躺椅。 族长冷哼了一声,瞧不起王野这个人的贪小财的性子,但人多眼杂他也不多耽搁,立马叫人进去搜查。 “兰朵真的一致认为我错了吗?” 神女盯着跟在族长身边的雨婆婆。 雨婆婆瑟缩了一下,神女的眼睛虽然深邃但过于刺人了些,她好像经过这几年的沉淀越发的让人看不灵清,雨婆婆想着明明好像也就五六年而已。 变得究竟是什么呢? 看着雨婆婆回避的动作,族长也知道看不上她,终归是妇道人家,关键时候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那当然了,神女还是对族人太仁慈了,要是早在当年洛桑那丫头犯错的时候狠心一点,今天也不至于出这种错,当然神女也不该给一些外人随意出入神山的机会。殿下还不知道吧,带走洛桑的人正是您前几日给令牌的一行人中的一个。” 振振有词说着话的族长只顾着自己痛快,丝毫不顾及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神女是怎么的一个状态。他好像觉得神女如果真的感受到了狼狈就是他的胜利,他说着说着脸上带上了遮掩不住的笑意。 “是吗?” 神女的反问散在风里,脸上并没有族长想象的尴尬与狼狈,反而没有丝毫的表情,直至族长看过去的时候她才浅浅的给了这个自小陪伴她的人一个微笑。 周围的窃窃私语没有影响到她一点,族长在这一刻觉得说不定那些声音是对着他的。和雨婆婆一样,他也莫名其妙手指抽筋似的哆嗦着。 他的预感在这一刻转了一个方向, “族长,”跑出来的是他经常带在身边的一个侍卫,他满头大汗:“……族长,没、没找到我们。”说到后半截的时候,他的声音掉了好几个档。 这话一出,后面族人的声音更大了,当然矛头也真的从神女那转到了他的头上。 “但是我们找到了那个男人。”那侍卫补充了一句。 可惜的是,回应他的只有族长的一个巴掌,侍卫也知道事情与族长的预料出现了偏差立即跪下求饶。 族长的余光里,神女的神色舒展开,她看着族长慌乱的老脸,“也许只是兰朵判断出错了呢。” “传送符呢,有没有传送符的痕迹?”他抓住侍卫的领子开口骂喊道。 “老头你还真是。。。对你都无语了。”程威带着那张满脸胡腮的脸皮走出来,他的脸色确实不好,老大一个汉子连唇色的苍白了不少,眼下也乌青一片明显没睡好。 程威揉着后颈的颈椎,“老子好不容易睡着,这一大片人是干什么的,找揍吗?”,那一张不好惹的脸说着这样的话实在是很有说服力,有些胆小的妇人和年轻人都后退了几步。 跪着的侍卫摇摇头,“专攻符咒的长老已经查过了,说是没找到洛桑那人的一点痕迹,这客栈里只有这男人和其他不相干的痕迹。” 这下子族长才明白了,完了。 第25章 第 25 章 “兰朵是不是太看不起我的神女位子了,族长,有什么不满可以提出来,这神女位置我也不是不能退下的,毕竟以我的能力还能有多少个年岁呢。” “还是说,神山的神女在族人眼里不值一提?” 最后一句话神女说得很大声,她说着还看了周围一圈的族人,神女冰冷的灵力压的神山各部族族人抬不起头来。 “神女息怒!” “神女息怒!” “神女息怒!” ……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周围一圈人都严肃了起来,他们跪倒在地,乞求神女的原谅。 除了失神的兰朵族长,也只有兰朵族长了。 “令:兰朵全员撤去管理神山职务,兰朵之名重回神名。” 最后神女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兰朵长老宣布兰朵最后的下场,这下子也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他们求情,神女上位以来兰朵就扶植左右,现下兰朵的下场就好像悬在每一个部族头上。 神女明白,他并不是在跪拜自己请求她的原谅,他只是害怕头上的而已。 就这样,这场戏在程威最后莫名其妙的眼神里结束了。 当然神女离开后,乌泱泱一大片人也拘束着自己跟在神女后头离开了。 王野看了一场好戏,又拿到一大笔不菲的钱,也开心的用口哨唤回程威的神思。 “不错嘛。”至于是什么不错,他没有明说。 神山脚已经五六年没有这种热闹事了,看热闹的人很多,但再多也不过那几个常年守在神山脚的好奇,其他许多人则是巴不得热不上这种麻烦。 “所以,客栈里为什么没有符咒的痕迹?”王俞还坐在昨天修炼的位置打坐,但听着山下的动静也好奇的反问一旁站着的唐观。 他今天一反常态的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衫,衬得脸白极了。“那当然是因为确实没有在客栈用符咒啊。”那些个气息痕迹都是故意留下的,做完后程威就进入客栈,而洛桑就返回一点距离使用消踪符和传送符。 很简单的一件事。 只要有符咒,谁都可以做到这些。 “你分明自己也看出来了,又为什么一定要我给你个说法。”这种把戏瞒不住天生有着眷顾的人的眼睛,可惜神山有这种天赋的人除了神女也就只有那个逃走的兰朵族人了。 王俞笑着对他摇摇头,没有告诉他缘由,在唐观莫名其妙的眼神里他继续他的修炼。 “这样就好了吧?” “没什么好不好的,也只是让这潭死水再坚持更久一点而已。” “可是,神山是一潭死水,其他地方呢,不都是死水一潭吗,还能有什么不同呢?” 唐观陪神女站在神山殿顶吹着冷风。 “姜含,没有什么不同,但我希望你在多坚持一下。” 听到这话的唐观没有什么表情,“我已经觉得我已经努力了好几年了,那太累了。” 神女还想在开口说什么,“嫂嫂,别说这些了,我马上就要离开神山了,不多祝福我一下吗?”唐观看向神女打断她的话头,笑着的眉眼和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在神女面前没有任何的区别。 神女心里叹了口气,如他所愿的那样跳过了这个话题。 仁青手掩住他的眉眼,额头贴着自己的手背:“景星庆云,抬头见喜。” 她许下对少年最后祝愿,祈求他一路顺遂。 连同玦的那一份。 他们头顶上,漫天的星星闪烁着,想来明天也是一个好天吧。 —————— “不去告别一下?”坐在马车顶上的红衣人换回了自己的红色劲装,富丽的护腕也带上了,更让人傻眼的是,他那把泰阿没做任何伪装就别在了自己腰间,闪着亮瞎人眼的金光。 唐观对他这幅样子看不过眼,他今日的衣衫只是普普通通的白衣,连花纹都没有。折扇和玉环都别在腰间没动,“我已经告别过了,你们就不需要了,回青山城吧。” 昨日还没有什么感觉的程威,现在却激动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他也没有等王俞回答就先一步一甩马鞭架马离开神山,一点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站在马车下的姜卓诚目瞪口呆的看着离去的马车,破口喊道:“程威!我还在车下面啊,你走什么走……” 气急的人愣在原地都忘了追上马车了。 唐观有理由相信他刚刚其实是想破口大骂的,他笑着从马车里探出头来喊道:“姜卓诚,还不追上来,干什么呢?” 舒心的王俞展开双手向后倒去,看着头顶飞快略去的晴云。 今日天气真好啊…… 马车慢悠悠的在路上晃悠着,暖洋洋的天气让王俞在马车顶上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等他醒来已是黄昏了,睡多了。 他瞬间有些后悔了,但转眼又想也没什么他今日可以守夜。 现在马车停在了一条小溪附近修整,王俞从马车顶弯腰掀帘子看了眼马车里,程威和姜卓诚都不在,连唐观都不在马车里。 他干脆利落的跳下马车。 周围的树木茂密,灌木也多,晚霞照的溪流波光粼粼。他看到溪流边穿着白衣的人坐在石头上玩着水。 说是玩水也不对,大概也只是泡在水里干着其他事。走进他的时候他看到其他两个人就在溪流中间稍深拿着削尖的木棍戳着鱼。 王俞静悄悄的摸到唐观身边搭上他的肩膀,可惜的是,那人没有一点动静。他下巴靠到唐观的肩膀上,看他数着自己的符咒。唐观没管靠在他身上没骨头似的王俞,捏着传送符的时候他还想着:要再画一些了。 莫名的,他手指的动作停了一下,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怎么了,不够了?”王俞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唐观回回神应了一声然后将自己的符咒全收了起来。 少年人的轻笑响起在他的耳边,唐观不适的顶开他的下巴。王俞夸张的捂住自己的下巴:“干嘛?我下巴要脱臼了!” “脱臼了才好,正好治治你的嘴巴。” 唐观说着话想着溪流里走去,他看不过眼那两个说是抓鱼做晚餐的,抓到现在才不过弄到一只比他玉环还小的螃蟹。 “干嘛去?”王俞飞快褪去鞋袜随王俞步伐一起走着。 “抓晚饭去,等那两个人等到猴年马月去。” “他们抓很久了吗?” “哼,你去问问他们究竟弄了多久?” 事实证明,姜卓诚和程威在抓鱼这件事上确实不行。吃着烤鱼、烤着火的两个人讪笑两声,异口同声的说着:唐观和王俞抓鱼的技术不错。 唐观吃着鱼懒得搭理他们两个,王俞倒是极力推荐自己技术有多好,还试图教会他们两个这门技术。 “对了,观弟,你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话题是怎么从捉鱼扯到他身上的?“还好,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他随口敷衍了两下跳过这个话题。 看着他没有什么想回的想法,姜卓诚也跳过这个话题,其实从神山出来以后他自己也发现了唐观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整个人也柔和了不少。 “唐观,要不要去揽月阁看看?”王俞靠着唐观小声的向他推荐道。 “你干嘛?被鬼附身了?”白衣青年诧异的看着眉眼里都是答应吧的少年,感觉真奇怪。 “你好……” 王俞盯着他看他憋出什么好话, “做作啊……” 这话没有收着声,姜卓诚猛咳了好几声,没有他本事的程威喷出嘴里的烤鱼也咳了起来。 “哈哈哈哈……”憋不住的王俞大笑出声,“你就说去不去?” 莫名其妙的唐观抖了抖身子的鸡皮疙瘩回答道:“去。” 感觉这机会来的莫名其妙,但就是卡着他想要的点来,不要白不要。 姜卓诚本来是有些话要对唐观说的,可是现在听到他和王俞的对话,他又沉默了下来。 可能唐观看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讲。 谁都没有讲。 吃完饭就到了安排睡觉的事了,睡过头的王俞自告奋勇的提出他来守夜的事情,有人干苦差事其他三人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唐观并没有马上睡觉的打算,他又坐回了溪边,借着月色翻看自己的符纸,还是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唐公子,真的非常谢谢你。”走到他后头的程威发出声音。 唐观没有什么意外的。“不必这样,反正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 再怎么翻看都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的唐观索性收起符纸放弃了,他抬头托着下巴看那月亮。 程威早就退去了那满脸猴腮的伪装,甚至借着溪水彻底的洗了把脸,其实这样看,这个人并不苍老,只是有些沧桑致使的厉气。 不过也确实,真按年龄算,他连而立之年都并未到。 “不能这样算的,真要计较起来,神女的事也是我们这些族人的事。” 太执拗了。 唐观的眼睛终于从看不到边的星空上撤了下来,他沉默的看向这个他好几年前就见过的男人。 “是吗?” “那就这样吧,带你的夫人离开吧,至少不要在这几个月回去了,神女……有事情要做。” 他说这话时摩挲着他腰间的扇子,他没给这把扇子施变形符,所以它现在还是白玉质地。 “行,那唐公子早点歇息,我先走了” 这下,又是唐观孤孤单单一个人了。 可惜的是,不过片刻,又有一个人走到他身边,赫然是晚饭时后头有些沉默的姜卓诚。他一点也不奇怪他现在来找他,就像他不奇怪另一件事而已。 晚间风有些大了,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来,拉车的马倒是快活,只顾着埋头吃草。 第26章 第 26 章 回到马车身边的程威续着烤鱼时用的火。 至于,王俞……风吹起男人衣袖,遮住了他脸上泄露出来的那点微薄的笑意。 “观弟,你不回家、回姜家看一下吗?庄主和老庄主……” “哥哥,我有事要做啊,完不成这件事我心难安。”出乎姜卓诚意料的是,这次唐观没有任何回避,他就那样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你回去一趟吧,等爹爹和爷爷出关就告诉他们我的事。” 说实话,即使他这么坦诚,姜卓诚的心也没有多安定一些,“噗通、噗通”的声音响起在耳边,他更加慌乱了一些,不知为何。 姜卓诚一张俊秀的脸上从来不知道遮掩为何物,任何情绪都藏不了一点。 唐观继续开口:“正好趁此机会回去好好养养吧,我也马上会回去一趟的。” 这句话,算是给正在不安的姜卓诚打了一针镇定剂。 “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 那种久违的脸上浮出了笑意,姜卓诚看着笑着的人答应了。 那种一股脑失去所有负面情绪的感觉让姜卓诚有一种飘飘然的错觉,他用力点点头答应唐观上面的请求,甚至离开的时候都带着遮不住的笑意。 唐观目送着他离开,笑意淡了些,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手上原先拿的那些符咒被他左右甩着没个章法。 没多久戏谑的眼神从他右后方的的一棵高树上扫过,他也懒得去费力气去和一个装不懂的人寒暄两下,他随意擦了擦脚起身去马车上睡了。 至于以后的事?那就以后再讲吧,现在最重要的事:那就是睡足! 背靠着树干坐着的王俞本来还期待着和唐观怼两句,一看到那人理都不理他就去睡觉还愣了两下。 他心里笑骂:没良心的! 他脸上带着他都没有察觉到的那种放松的笑容。眼神也透亮得很,少年晃荡着脚想着这一路上和这个人一起的所见所闻。 时间就从这无知无觉的无所事事中溜去了。 第二天姜卓诚还是有些不舍和唐观分开,马车上的时候挤开一直和唐观靠一边做的的王俞,就这样黏了有足足半日才肯在午饭前离开。 他怕是万万不肯留下来和唐观他们一起吃个午饭的,毕竟吃个午饭就又能有个理由再留半日。 走的时候风很大,吹得姜卓诚衣袖和头发尽是乱飞。离开的时候脸上有没有忧愁唐观也并没有细看。当然,他名义上的哥哥也并有给他看到的机会。 这一幕和昨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唐观没什么动容,毕竟他已经习惯离别这件事了。至于王俞,那就更不可能关注姜卓诚了。程威就更加离谱了,他站的老远一点也没凑近这边,好似那溪水中有什么神仙鱼虾一样。 人之间的缘分总是奇奇妙,相聚相离总在一瞬间。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重逢的过程。 “那我们也走吧?” 不知是不是唐观的错觉,王俞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看了他的脸色。 “走吧。” 他顺手招呼低头看着水流的程威,三个人一行继续前行。 离开一个人对这个队伍影响还是蛮大的,比较明显的是,声音少了许多,虽说姜卓诚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但一旦扯上唐观和王俞的事却总喜欢插两脚,这就导致他和王俞两个人一路上斗嘴的声音不断。 坐在唐观对面的王俞可能也发现了这马车里格外沉默的原因。 “既然你同玦哥同行过,那应该也去过京城吧?” 闭目养神的唐观听见这话也没有睁开眼睛,他思索着开口:“说起来,我好像并没有告诉过你,我和玦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在京城,只不过那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 “这六年你就再也没有进过京城?”这有点让王俞惊讶到了,“也是因为玦哥?” 一片沉默过去后,唐观声音干涩的说出:“并不只有一个京城。” 这是实话,他很久一段时间都不想去面对一些事情,所以就干脆直接离人群远远的了。 “你这么说来,我倒是很好奇你和玦哥那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那并不是一些不能说出口的东西,相反,这件事一开始就很简单,只不过有人机关算尽,有人骄傲过头罢了。”这下子,也没有什么想要闭目养神的必要了,唐观张开眼睛看着前方。 对面的王俞被他的眼神对上不闪不避,眼睛还弯了弯。 这下子,倒使得唐观瑟缩了一下避开他视线,''你知道吗?当时最令我震惊的是,他居然会是一个化神期巅峰的修士,如果早知道他的修为,我根本不会在京城留下。'' "而且重要的是,你怕是也是和我差不多时候才知道的吧,甚至还有可能比我更晚。" 说起这一大段话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是退去了所有表情,一张脸上挂不住任何情绪,空洞的让王俞手指痉挛的一下,但又被他强行捋直。 唐观可能也有心遮掩两下,他还掏出了他的扇子覆在他的眼睛之下。 收效甚微。 谁让他的眼睛实在是会说话的一双眼睛呢,一旦情绪不平静,总归是会漏出点本人的想法来的。从这方面来看,比他年纪小的王俞就比他做的好多了,有些时候,唐观觉得此人比他还要会伪装些。和他的同胞兄弟如出一辙。 想起这个,唐观就没有什么心思再同王俞说这些,可是话头是被他自己挑的如此开的,这样一想实在是令人为难。 “行吧,我也没什么意外,毕竟玦哥总是有自己的想法,他有心遮掩的事旁人再怎么看也只能看出他的一分想法。” “唐观,有些事是真的怪不得谁的。” “是吗?也许吧,也许是我自己饶不过我自己吧。” 其实唐观自己也明白他会在某些事上钻牛角尖,在这一方面,他觉得王俞就比他通透许多,如果是六年前的的唐观说不定就会自己放过自己了。 可惜了。 说完那一句话,唐观就没再开口,他逃避似的缩着脖子低着头假寐去了。自然也不会看见对面的红衣少年愈发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是和当年的王觉如出一辙的算计或者是心机。 幸好,王俞心里如此想着,至于幸好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马车晃晃荡荡的晃去两个人的话头。 经过几个日夜,这一行才终于到了青山镇。 程威去停马车的功夫,总算是可以活动筋骨的王俞已经在街上摸了许多吃的回来了。 活动筋骨? 唐观觉得那只是一个说辞,真正的目的还是他受够了风餐露宿的吃食,打算奖励下自己受苦的嘴巴而已。 “唔!” 就在靠着柱子的男人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嘴里被那个他吐槽对象塞了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他皱着眉尝试着舔了那东西一下,酸甜的,还有股橘子味。 “橘子糖?” “没错。”王俞自己嘴巴里也含了块橘子糖含糊着回答他。 少年心气就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唐观已经很久没碰过这种东西了,也很久没尝试过在街上手上拿一把吃食了。 岁月就在他的沉默和逃避中不知道流逝了多久。可是现在一看,好像也没有多长,毕竟他还能心安理得的吃着别人递过来的糖块。 “你把那小子的夫人传到青山城的的哪里了?”他将那糖块顶到腮帮子上,声音模糊和唐观聊着天:“该不会是城主府吧?” 唐观其实根本没想过王俞会猜不到这件事,这件事显而易见,“不然呢,难不成会是那个卢山镇?” 他在开玩笑,王俞脑子里忽然蹦出这个想法,虽然他听起来这句话像是在嘲讽他似的。“你们两个关系很好?” “关系好?那是你定义的吧,我们总共才见过两次还是三次,我是觉得这称不上上一句关系好,只不过这附近我也没认识的人了而已……” “我呢,”王俞没等唐观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出口就反问他:“我们的关系算是什么呢?” 比得过那个你只见过两三次面的家伙吗?他其实想问的是这句话,不过一犹豫就给他压在心里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莫名其妙。 他们两个可以立马刀剑相向拼个你死我活,怎么可能有什么好关系。 不出他所料,唐观一脸莫名的盯着他了一会,然后稍微侧头直接忽略了这个话题,他接上自己刚刚被他打断的话题:“就算是拜托你,我也凭空变不出能传去我没留下记号得的地方。” 他什么也没讲,又好像什么都讲了。 垂眸的少年眼前一亮,不当鸵鸟恢复了原状,骄傲的抬头目视前方看着形形色色的百姓。 唐观轻笑一声,摸出自己的扇子请摇了两下,拇指摩挲着着扇柄也不知在想什么。 停完马车的男人回来就是看到这一幕,两个人都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就是挺开心的靠着柱子随意地看着街上的景色。 莫名其妙的人就变成了一无所知的程威,但他一想这两个人高兴就行,最好以后都一直高兴下去,不然他这条小鱼被波及到了也不知道找谁诉苦。 第27章 第 27 章 去城主府的路上唐观燃了一张传信符。 说起来,青山城的人都是修士,就算是普通人,家里也总有一个是修士。 所以已经去世的那一位当年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登上城主之位的时候,其实青山城上下都挺震惊的,即使他的妻子是老城主的唯一子嗣的夫婿也不一定要传给一个外姓人吧。一开始反对的人很多,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反对的人越来越少,他在这个位子上越坐越稳。 对了,老城主是什么去世的来着? 好像是崇元……十六年来着? 十六年,他记得那一年好像是崇元帝迎娶皇后的一年。 等等,他记得……皇后好像是出自青山城在京城定居的那一脉? “观兄,你可算是来了了,我都等了你好两日了。”与当日在他妹妹徐秋心大婚时的一身白衣不同,此刻他倒是穿的花里胡哨了些。 墨绿色的绸缎光滑的在阳光下反起了浅绿色的莹光,发簪也用的是上好的浅绿色水晶,翡翠的玉环晃荡着。至于脸色那都不能说好,那算得上是春光满面。 想来是这城主之位确实不错,对徐逸兴来讲可能是养人的。 “没麻烦到你吧。”唐观拱了拱手作礼谢过他,不过还没做完就被徐逸兴扶手撤去了。 “你我之间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的,比起来还是我得谢谢你,各个方面来讲都是。” 徐逸兴一边说这话,一边将三人引进城主府里,比起一开始大婚时的装饰,这会明显是重新将这府里全部整修过了。 徐逸兴看着唐观从哪些新的树植盆栽从看过,就开口道:“原本我是想重新换的地址在新修一座府邸的,可是这城中大小事实在太忙了些也就作罢了,只让下人给这院子全部重新翻修了一下,毕竟不是个好回忆的地方。”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讽刺地笑了笑,说完他便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别弄污了你们的耳朵。” “对了,你们的人我早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你们是现在去见她吗?” 唐观转头看了眼自从进了城主府就不停搓手的的程威,“现在就去吧,也不用安排什么了,我们接到人就会离开了。” “行吧”徐逸兴有些可惜的瞧了眼唐观,然后想起什么什么似的凑近他耳边提了一句:“观兄,我有点事想请教你一下,等下可以留点时间给我吗?” 唐观点点头同意了。 王俞就看着站在他前方的唐观旁若无人的和徐逸兴说着悄悄话,顶顶腮也没进去插一嘴。 徐逸兴将洛桑的院子安排的很隐秘。 从在后院花园的亭子里见着她身边飘着张自燃的符纸的时候就明白了什么,他不需要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只要知道这个人是唐观带来的的就行了。为了避免有人不长眼,他特意安排在了后院最偏的的院子里,没什么人来往环境也清幽。 进去的事就交给了程威,唐观、王俞都没有进去打扰人家久别重逢、互诉衷肠的想法。 许是察觉到了王俞不正常的沉默,唐观特意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王俞,发现他也没什么不同后又转了回去,明明他才是那个什么人和话题都能聊两句的人。 徐逸兴好像有点着急,“观兄,我看他们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你要不先和我……” “没事,你们有事就先去商量吧,我守在这里,然后我们去门口汇合。”王俞没等唐观开口询问他就干脆利落的开口。 “行。” 王俞目送着他们离去才靠着墙拿出自己的剑转了两下。 胖纸鹤从储物戒里飞出来细细的对着王俞“啾”了一声,为什么不高兴。 胖纸鹤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回答,觉得这个人是在当自己是空气,他凑到这个人脸边上打算对着他的肉狠狠“啾”一口。可还没等待他凑近,一阵利风吹过把他狠狠地给挥落到地上,还削掉了它的几根毛。 剑气? “啾?!!”你干嘛?!! “啾啾啾!!!”你有病,安慰你还打我!!! “啾啾,啾啾啾,啾!!!” 气急败坏的的胖纸鹤对着终于回过神的王俞一顿不堪入目的输出,王俞额角青筋抽了两下,碍着是他先动手的王俞忍者继续动手的冲动一脸抱歉的顺着它的毛梳,甚至还给它喂了一大团灵力。 不过幸好他要出剑的时候它反应过来这个要动他的东西身上有他自己的灵力,然后他反应够快的歪了一下,不然这胖纸鹤说不定现在已经两半了。这样一想,王俞就对它更加抱歉了。 胖纸鹤看着比他一个身子还大的灵力留着口水把它塞进了王俞的储物戒,团吧团吧塞进了了自己的小窝。经过这一槽,胖纸鹤也已经忘了原本他的目的是看王俞情绪不对想要安慰他的。 “啾?”小金人呢? 藏好自己的灵力的胖纸鹤终于想起了自己以前没回出来都能看见的小金人不见了,它连忙问王俞怎么回事。 “没什么,他只是和别人谈事情去了。” “啾啾啾。”你好没用,人都留不下来,孤家寡人啊。 胖纸鹤鄙视的昵了眼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人,王俞扫了一记眼刀给它自行体会胖纸鹤才不情不愿的贡献出自己用灵力化的柔软的翅膀蹭蹭王俞的脸颊。 “啾啾,啾,啾啾啾”没事,没事,小金人心还是向着你的,想开点啊。 不知道胖纸鹤究竟在想些什么的王俞脑袋上挂了两条黑线,“你个纸糊的脑袋里每天究竟在想什么啊,从刚刚开始就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啾啾。”我本来就是纸做的嘛,不是纸糊的还能是什么?胖纸鹤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还有些不理解的朝王俞歪歪头,好像是在问:还能用其他东西做脑子吗? 听到这一句,他实在是忍不住的笑了两声,“算了,被你这么一打岔,我也确实心情好了许多。” 王俞伸手揉了揉胖纸鹤的脑袋,让后捧着它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坐到他肩膀的时候胖纸鹤也放过和王俞之间的爱恨情仇了,只是心疼的的吹了吹自己被齐齐削掉的翅膀。 说起另一边,那就比王俞和胖纸鹤之间平和多了,至少不至于舞刀弄枪。 “原本我也是没有事情找你的,”徐逸兴将唐观带到自己的书房里,确定自己关好了门才示意唐观施个隔绝符防止外人听到,“但是就在我主掌青山城的时候发现了点不妙的东西。” 说话的时候,徐逸兴走到自己的书桌后面的书架上,从一本书里面抽出一个信封交给唐观。 “当年我以为父亲他为了巩固城主的位置只是弄了点小手段,但是这份信里讲的事情,实在是令我头疼。” “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这几日整理遗物的时候顺便把我母亲的东西全都理了一遍,然后就从她以前一直用的首饰盒底部的隔层里找到了这一封写给我信。 这篇信通篇下来就是:我爷爷的死和徐利诚有点关系,可是他一个已经洪境的修士已经和神仙差不多了,也没什么手段能治住他了,别提徐利诚一个普通人。还有以前年里反对他的人的死也有些蹊跷。 重要的是,本来消停了一段时间的死人,母亲在一次亲眼见到深夜父亲去书房见了一个大人物之后,后面一个月又开始死人了,但又保持一个不会使人怀疑的个数,而且找不出和徐利诚一点的关系。 母亲,我总是放不下她,要是连她的一生都捉摸不透,我何为人子啊。。。” 没人的时候,徐逸兴干脆直接叫他那死去的父亲本名,根本没打算尊重一点。 唐观看完信听着徐逸兴的话脑内神经抽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又快速沉没下去,“我可能知道点什么,但这么一会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我会想想的,有什么发现到时候传信符联系。” 一沓传信符连同那已经收好的信封被递到徐逸兴手上。 “那两个人我想着,要不……” “可以,留两个人而已,就算是以前的大公子那也是做得到的。”徐逸兴总觉得这个人还拿他当那个还要哭鼻子的小破孩子。 唐观点点头对他抱歉的笑了笑,“好了,我同伴还在等我,我也不久留。” “你我这一别,也不知何年马月才能再见了。”徐逸兴不知想起了什么了,也许是多年未见这位如同老师、如同知己的人,他感慨的做了个揖同他告别,“谁知江上酒,还与故人倾。”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这句话一落下,徐逸兴脸上遗憾的笑意就有点挂不住,唐观却没看徐逸兴的脸色,他同样做了个礼同他道别,说下最后一句:“于道各努力。” 后面半句诗止于口中,徐逸兴明白他的未尽之言。 “珍重。” 千里自同风。 唐观没有回头,他同人离别时向来不会回头去瞧后头之人一眼,那一眼并不会改变什么,反而还会让他步伐凝滞。 就是可惜了,这样两个人都不会发现对方离别时究竟是一幅怎样的脸庞。 跨过最后一阶门槛的时候唐观才终于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他还是不适合那样的场景,他一个看不到头的人怎么能顺利的对从前相识的朋友许下不可能实现的愿望。 姜含早就是唐观想扮演也扮演不出来的人了啊。 可是谁都以为他是姜含。 第28章 第 28 章 “怎么样,接下来就和我去京城玩一玩吧,我们还可以去顺路的桐乡城玩一玩。”王俞的声音从唐观后头窜出来,想来是程威和他那夫人情绪也平息下来了。 不过他总觉得这个人最近好像热衷于吓他一跳这个恶作剧。 “你是不是要去桐乡镇去处理点事?”唐观眼神从他身上走了一圈,摇着扇子的手将将扇子一手然后敲到王俞的肩膀上。 笑容里都是些不怀好意,或者也有些自得。王俞抓住他的扇子抢了过来,“我做事,你玩乐,这还不好?” 他也学着唐观的动作摇起扇子,不过动作了没了那人的温润,多了他自己的潇洒肆意,衬得他更像一个痞子了。 唐观没让他多拿他的扇子,一把抢过,动作可谓是迅疾,许是也意识到自己着急了,他找补似的开口:“好极了,这样才更像是出游不是。”就是捏着扇子的手指颤个不停没什么说服力。 王俞也没有拆穿他,笑着打哈哈过去了。 程威和洛桑留在了青山城,仆人早早就在他们打算出城主府的时候就将他们领到了徐逸兴的书房。 这对唐观来说是一件好事,最近的离别实在有些太多了,他总归是想要喘口气的。这几天的离别远远比他这前辈子都要长好几倍。 他这样的人向来讨厌极了分离。 唐观放松了,王俞就不太舒服了,走了一个程威,这就意味这他们失去了一个完美的车夫和领路人。而且他也并不认为唐观会去赶车,所以这个任务直接可以当成是落到了他头上。 想到这个,王俞就不太想和唐观并排走着了,他黑着脸快步走到唐观前头。走在后头的唐观就笑着跟在他后头,也不超过他。 就是今日风有些大了,日头很好,风大的却是要将人吹乱。 这样的日子,对唐观来讲并没有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辛苦刚上手的新手车夫王俞了,大风天还要坐到外面赶车。 刚出了城门没多久天就黑下来了,和日子正好搭不上一点边,这种乌云直直压到地面的天气唐观也很久没见到过了。 “我总觉得这天气马上就要暴雨了,咱们还是安全些待在这里度过这鬼天气再说吧。”路过一个山洞的时候,王俞将马车停了进去躲避即将来临的风雨。 唐观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状况确实不太好,比他原先看的还要再差几分,那黑云简直像是有人直接在此地渡劫一样,重要的是还没有一点雷电的声音,空气里全是令人作呕的土腥味,各种杂七杂八的植物都无主的飞在空中。 还没等唐观说出一个好字,豆大的雨滴就已经落下来了,这下也不用他说了。 这雨一开始落下就哗啦啦的倒下一大片水帘子,王俞急忙走到车厢里躲着,不过他再快也还是淋到了些雨水,头发湿漉漉的贴上了后颈,衣服自然也没有好看哪里去。 “呼,”王俞一进到车厢里面就没骨头似的瘫倒座位上,“说真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他期待的眼神落到了唐观的头上,他打什么主意唐观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掏出了一张净身符交给了王俞。“你有没有觉得这场雨太大了些,我都已经好几年没有看见过这么大的雨了。” “那倒是,这么大的雨确实稀奇了些。”王俞弄干自己的衣服头发就坐到了唐观那边的位子上,和唐观一左一右的对着帘子外的世界,唐观嫌帘子被风吹的哇哇乱叫的吵,直接就把它钉在了马车上。 “不过,你这是手痒了吧。”有眼神落到了唐观不摸着扇子的手,那手转而摩挲着被他施了变形符的蓝紫色水晶圆环——望翎身上。“这么着,你就喜欢在这种恶劣天气下练剑?” “!”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唐观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自己前方的人,他确实有些手痒,但摸一下玉环的动作王俞是怎么得出他手痒的想法的呢,这种想法被猜透的感觉对他来讲有些难受。 “这很正常,我有些时候也会像你这样,对一个剑修来讲,不正常吗?” 正常吗?对来讲远离正常生活已经多年的唐观来讲实在是有些难以分辨出来。他索性就跳过了这话题,“你觉得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下来?” “当然,你要是半夜偷偷去耍剑,我也会装作不知道的。” 天生的冤家,他和王俞这个人简直不对付极了。 “现在!” 丢下一张结界符就离开的唐观没走远的时候还能感受身后面那人对他投来的戏谑的眼神,不过唐观直接忽略了。 这场雨的大小,总是令唐观有些没由头的难过,上一次见到这样的雨还是在和赢玦同行的时候,那时候已经是他们旅途的末尾了。 那一场雨也来的突然,但那并不是重点,而是那场雨过后的同一个月里,赢玦就死了,死的突然。 “嫂嫂……”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唐观心里就心悸,属于姜含的时代好像真的已经看不到任何熟悉的人了。神女如此年轻,却也逃不过那些个世俗琐事。 真的值得吗?他从来就没有参透过这个问题,值不值得,每一代神女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赢玦也是如此,数不清的任务前仆后继。 马上也要轮到他了。 他在这个谁也看不见的雨夜里许下最真挚的愿望。 来世做逍遥客,此身无牵挂。或作野花,随风起,永不散。 因着结界符的作用没有一滴雨落到他身上洇湿一寸皮肤,他撤去望翎的结界符,漂亮锋利的望翎在他手上舒展了自己的身子,发出一声清亮的嗡鸣。 “嗡。” 流光溢彩的光晕在黑压压的环境里格外引人注意,就是可惜没有一个外人会看见它。“真是抱歉啊望翎,我实在放不下心中的芥蒂,委屈你了。” 他的剑已经很久没有尽情在他手上翻转过了,望翎在他手上真就成为了一个漂亮的废物,任谁也不会轻易看出它也是和泰阿齐名的天下第一剑。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有可能尽兴。 唐观的剑法已经生疏的不行了,剑意再也没有了必破敌的决心。这几年的磨砺,没有一点长进,反而只学会了一点花架子。 剑术成了他装模作样的作秀。 他将望翎拿至眼前一横,细细描摹着它的样子。 起势, 手腕翻转, 衣衫成了他的束缚,让他的步伐困于衣摆之间;发丝成了他的限制,让他的眼睛看不清剑端直指之处;血肉成了他的累赘,让他的动作有了不必要的凝滞。 可是他的眼睛依旧看得清他的剑将要落到何处,他的筋脉还知道如何去动作。如果人真的能忘记几十年如一日的事物,那也不必谈欢喜,落湖山庄每一个人都知道,姜含是一个喜欢剑的剑修。 一开始,他的速度并不快,剑并没有被他施展结界,数不清雨滴将望翎沾湿又落下。到最后他的剑沾湿又迅速顺着动作甩尽,浅而薄的剑意覆在望翎身上,每挥动一次,雨水就被在半空中劈开一次,炸开透明的花朵。每一滴炸开的水花里都带着吸人心神的蓝紫色,灿烂炳焕。 身上的白衣像是被他驯服,顺着他的动作成为了他的助力,发丝被剑气产生的气流给服帖的落至头后,全身的血肉累赘全都被筋骨牵引着。 望翎,薄薄的剑身裹了上了一层浅粉色的剑意,与原本其上的墨色灵力相得益彰的交融,没人能夺走它的光辉。 结束时,它兴高采烈的发出一声鸣叫,有风吹过唐观的耳畔将他散下的发丝捋至耳后。 “没关系,我永远都只是你的剑。” “每一次挥动永远都顺着你心意。” “谢谢你!” 后来,他额头贴着望翎不知道平复了多久,在那滴晶莹落地之后不知所踪之后。 嫂嫂,还是成为风吧,尽情去飞,自由的走遍这世界,不必停留。你要欢喜的话就同玦哥一起,化作一阵风流浪吧。 不要再回到这里了。 最后是几点回到马车的唐观也不知道了,王俞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管其他事情了,上了马车就累极了闭眼了,望翎还是乖乖待在他的腰间做一个玉环。 落湖山庄的姜含,出了名的天之骄子,按理讲山庄上下除了老庄主和庄主就没有比他辈分更大的人存在了。 可惜的就是,山庄里的长老们年纪和老庄主差不多大,姜含到底是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所以山庄久而久之都默认姜含上面还有几位长老辈分更大些。 很多人和姜含一起练过剑的同辈人都知道,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天气里是很少见到这个人来练剑的,要是是下雨天和烈得不能再烈的天里准有一个姜含的身影。 那时候的姜含并不会写符咒,所以他的符咒要不就是托人写的要不就是求庄主给的,有些日子也索性不要符咒。 天气越是恶劣。他练剑的时间就是越是久,无一例外。 鬼哭狼嚎的暴雨天里,他的红衣艳艳,风呼啸间将他的身影衬得愈发笔挺坚韧。按时候他的剑还不是名扬天下的望翎,人人都只知道他的剑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铁剑,连纹样都并未刻在其上。 他练着练着就会有同辈人靠过来和他一起练剑,然后又灰溜溜的走了。 那种天要压到地面的将人贬成蝼蚁的心惊感不是所有人能承受下来的,所以姜含身边的人走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从来没有人在他身边停留。 他好像就喜欢在这种心脏要被天地压爆的环境里面感受那种有所进步的刺激感,他的无名剑也喜欢,嗡鸣声从来没有断过。 第29章 第 29 章 他身边的人走走停停,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人很久就没有走过之后,那已经是他独自一人不知道多少岁月了,他坚持了很长时间,因为他意识到之后仔细观察过这个人,一年两年?记不清了。 遑论他不知道的年岁里。 “那个动作错了,手腕应该借力,你的重剑和我的剑动作不该一样。” 铁剑抵上青芒的剑身,带着他一起挥动,教他正确的动作。 那个人就是姜卓诚,他的性子及其执拗的第一个朋友。 直到他离家之前,这个人都没有放弃过。他只是姜家旁系,并不是主家那一脉的子嗣,按理说本不该学习其中一些主家的剑法,姜含却偏偏力排众议对他毫无保留。 姜卓诚天赋不错,虽比不上天纵奇才,但到底也是刻苦努力,他学什么都可以做到完美,就唯有一点姜含称不上满意,做不到剑意利落锋利,学的还是杀人利器的剑术。 时光如梭。 姜含那时已经在化神卡了很久了,他也明白一昧地窝在落湖山庄里是突破不了的,所以告别了山庄众人去到了人世间。 这一去,便是再也没回来的开端。 关于所谓的化神巅峰和飞升的秘密也展开在他的眼前。 拿着一堆果子回来的王俞挑眉看了眼不知道已经睡了多久的唐观,他随手将那些红艳的果子放到了角落里。 他回来时的动作并不算轻手轻脚,就算在困倦的人,只要警惕心还在一点都不会继续入睡。他有点没想通,是这个人对他不设防还是说身体有点问题呢? “哎呦,这雨真大!”有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远处响起,王俞蹙眉打算出马车外看一看。下一秒却被马车木板被敲击的声音给一惊。 “嗨,介意多个人躲个雨吗?”少女的声音娇俏,尾音里带着俏皮与活泼。 外面的人一身粗麻的对襟长衫,下摆似乎是特意修补过,比一般衣物都短一截。颜色是各种惹眼的绿色搭配的,一眼看去杂乱又相得益彰。腰间一边绑了一个张牙舞爪的红脸面具,一边垮了个鼓鼓囊囊的小布包,双手一对做工精致的银镯,胸前有一个木头雕的小葫芦挂坠。 她说话的的时候还喜欢手上拿着她长长的鞭子甩着玩,圆圆的发髻垂下两根到她腰间的辫子,红绳多出一截飘得毫无章法。“嘿,可以吗?”见到马车里探出一个头的红衣男子盯着自己她也没觉得冒犯。 她大大的圆眼睛就那样水灵灵的看着,唇色恰到好处给她一种朝阳气,脸颊肉撒娇似的嘟起。 很像没了去处的小鹿,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进来吧。” 王俞点点头后掀开帘子让她进来,顺便侧头看了眼唐观的状态,一看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了,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两个人对上眼睛的时候,他又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 这是……怎么了? 王俞一点都没搞明白唐观那一眼的目的或者想法。 “哎呦,原来还有一个人啊!吓死我了”少女一进去就看到车里原来是两个人,她自觉地坐到了空着的那一边,在看到另外一个人正闭着眼睛,话音说的一半又募得轻了下去,还轻轻拍了拍胸口给自己压惊。 她的脸蛋圆乎乎的,有点娇蛮的动作做起来也不腻人。 “我叫祝余”她手指点了点下巴,继续开口:“《山海经》里的那个祝余草的那两个字。” 他点了点自己,“王俞,怀瑾握瑜的瑜字拆开。”,然后又指着唐观介绍道:“唐观,举手开云观的观。”他说话时没想祝余一样压着声音,他心里有着点气,自然也不想让唐观好过,而且醒都醒了,干嘛让他一个人在这社交。 祝余一边听着一边点点头。嘴里还念叨着:“王俞、唐观……”,她像是记忆很不好似的,这样重复了好几遍才用力点了下头应道:“我记住了!” “不过,你这样好吗,你的同伴身体不太好哦。” “什么?” 祝余神神秘秘的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嘘!”,脸上的笑捉摸不透,“啊,这雨怎么还没有停啊,回家都来不及了。” 少女抬眼侧头看了眼王俞他们那边的口子,外面还是瓢泼大雨。 唐观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也不装作在睡觉的样子了,“终究是会停的。” “停是一回事,下又是一回事,你总不可能当做没下过一样吧。”祝余听见另一个人开口也没什么不自在的,她大大咧咧的同两个成年男子共处一室聊着天。 “每个人都有一遭的事而已。” “对了,还没有问你们,你们这是打算去哪里,桐乡镇吗?” 王俞有些不明白了,他放这个人来躲雨究竟时好时坏,怎么感觉这个叫祝余的有一点像……神女的做派呢,“你怎么知道的?” 泰阿瞬间擦近少女细幼的脖颈,距离卡的刚刚好,冰冷让那块靠着的皮肤不由自主的炸开一小片鸡皮疙瘩。 “哎呦,放下放下,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干嘛舞刀弄枪的!”她笑嘻嘻的双手举过头顶,没什么紧张,全身的动作也松弛的很。倒是她鼓鼓囊囊的布袋子里发出一点声响。 “叽!” 一只有着浅粉色毛发的年幼小松鼠窜上王俞直指祝余的剑间,站起身子,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王俞“叽,叽叽叽……!”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直觉看来不是什么些好话。 “这一片都是我的地方,动物都是我的眼线,这点小事还是能知道的。”祝余没心没肺的掏过破口大骂的小松鼠,“好了,麦芽,乖乖。” 她顺着粉毛松鼠的脖子毛一直撸到尾巴。 “你什么意思?” 从来没有人能做到这样监视某一个地区得本事,这不是境界的事,毕竟再怎么修炼人终究还是人。 “?” 祝余似乎是有些没理解,她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不解的眼神又晃到他身后的唐观。 “!” 祝余扬起细眉低笑了两声,她将麦芽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原来如此,真是有本事,半个都能搞出来,果然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微讶,眉眼间都是些顽劣恶意的笑意,她调笑道:“王俞是吧?好福气啊!”,这话里带着刺,,笑里也与一开始相比多了些嘲讽。 “够了!” 坐在王俞身后的唐观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旋即又装作平静的打断祝余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祝余的视线从王俞不解的脸滑到他后头,“干嘛这么生气,行吧行吧,也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没什么笑意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目光里审视人的意味更浓,以她娇俏的脸看这只会感觉是装大人的错乱感。 “有事就来找我吧,算是我的赔罪礼了。”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快要停了,细细的雨丝只剩下朦胧。祝余也是感到自己不受欢迎了,她一跳一跳的蹦下马车,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凑到掀开帘子的口子说到:“我刚刚忘记了,桐乡镇你们还是小心些吧,那里不安生。” 说完她就一蹦一跳的哼着不知道是什么的调子离开了,就是旖旎含糊的起伏就算是不清楚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调子。 走的倒是爽快,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唐观撑着头有些头疼的睨了一眼坐到祝余刚刚坐的位置的王俞。 “你瞒了我什么?”王俞也不是傻子,他只是很多时候喜欢把事情压在心底自己找答案,“神女和那个祝余都说的神神叨叨的,总结而言其实也就是你瞒着我干什么大事而已。” “玦哥交给你的?” “我实在想不通,你不是说恨死他了吗,为什么还继续听他的话。” 唐观身子一僵,抿抿嘴没说话或者说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说什么好,然后脑子一抽又想到神女和他说了上,要是能知道这样谎话也好编一些。 “算了,你还是别开口了,你嘴里就没什么实话,还不如我自己找。”像是知道唐观眼珠子一转脑子里在想什么,王俞一把打断唐观要开口的话。 这下好了,唐观话没说出来,如鲠在喉难受的很。 “我只问一句,”王俞拿出一块布,低头擦着泰阿,也不看唐观现在什么表情,“你没打算害我是不是……”说完这一句他暗地里长舒一口气,然后看着自己不争气的手抖得没个章法,幸好擦拭着也看不太出来,不然就糗大发了。 就是这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没有了话音,不知多久之后,王俞心里不知道沉了多久,他暗叹一口气放弃了。 “sh……是……” 就在他要开口打着哈哈跳过这个话题的时候,对面的人开口了,就是牙齿里硬生生只挤出这一个字,好像这一个字就要了他的全部力气、他的命,说完这一个字他就缩起自己的脖子,扣着手指上的茧不在开口了。 王俞先是微微吃了一惊,然后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遮掩不住的流露出兴奋的笑意。唐观看到他这样热烈的笑有些局促的侧过头,但是嘴角也遏制不住的弯出一点弧度。 这话一说,他心里也放下了一个重担轻松了许多。 这样就好…… 第30章 第 30 章 后面两个人也没怎么聊天,一是因为没几刻雨也停的差不多了,可以继续上路了;二是因为也是顾及两个人在真心方面都不怎么厚的脸皮。 王俞憋着气沉默的赶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整日窝在马车厢里的唐观倒是真落得个自在了。 不过也不是没什么好处,因为原本要一月有余的路程硬生生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结束了。六月末的时间里,桐乡镇马上要迎来了最热闹的时间点,也就是丰收季。 桐乡镇是出了名的水乡,将近有三成的粮食都要靠桐乡镇。镇里的房子集中在一片地方,大部分的土地全是水田,飘来的空气里全是有点生涩的植物气和混着泥土味的水腥气。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的时候了,有许多农人都刚刚回城,城里的街道拥挤的很,房子也密集,不过环境算不上脏乱差,反而事有着独特的安排合理味道在里面。 唐观从来没有来过这个镇子,过了城门后他扫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虽然说是镇子,但比起青山城来说还要更大些,街道集市也要更热闹些,各种杂技杂耍不断。 “这个地方修士怎么感觉……” “不是你的错觉,这个地方的修士确实少,”王俞的泰阿大大咧咧的背在身后,周围有些认出来这把剑的修士脸色都是一变,然后默不作声的远离了些,周围的普通人倒是没什么感觉。 “早些年的时候,这里的修士还是很多的,低阶的高阶的到处都是,但是没过多久,修士们用灵力欺压百姓,让他们没日没夜的农作,然后他们低价购入高价卖出,这里的人没几年不堪忍受就起义了,当然普通人是打不过修士的,所以他们花了大价钱雇佣了修士,那一段时间血流成河就被人报上朝廷了,朝廷就允许他们建立一个联盟维护百姓,不过修士一开始也没禁止出入就又有伤亡出现,弄到后头就只允许门派的人进入了。” “不是什么好事,说实话,这个地方修士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太大了,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联盟的人也派不上什么事,外头的修士也不怎么愿意进来,毕竟粮食也不是只有桐乡镇能生产。” 这一路下来唐观没见过这样的王俞,整个人严肃正经了不少,脸上也没了嬉皮笑脸。然后他才猛地发现,这个他一直以为是少年的人个头和他差不了多少,脸上的棱角分明,一双狐狸眼思索的时候会凝视远方,沉稳了许多。 甚至他的体格也要稍稍超过他一些,毕竟唐观也只算得上瘦削。 他的心脏骤然一跳,格外不适应这样的发现。 “所以你是要去处理那个联盟的事吗?”声音干涩,唐观闭上眼睛缓了一下,他捏住阳白的手不自觉的抖动着。 王俞没收回凝视远方的视线,他随口应道:“嗯”,他这么回完又觉得自己也许敷衍了点,继续开口道:“我们今天先去找住的地方,明天我就不在了,或者说你要去联盟里看一看吗?” 现在对于唐观来讲他只需要一个安静的个人空间,他连王俞的问题都没细听就应了下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时,王俞已经连明天和他一起的事情都想完了,这让唐观没了开口的机会。 算了,他想。现在只要有一个个人空间给他独自思考就行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他自暴自弃的如此想到。 “抱歉,客官,这几日丰收祭就要到了,小店也只剩下一间房了。”客栈老板查了一下客栈的空余房间,发现就只有一间的时候抱歉的笑了笑。 王俞看了眼微蹙着眉心,明显不怎么满意的唐观,抬手示意了下老板打算去其他客栈里看看。 “客官,说实话,您去其他地方看也是一样的,这几日就没什么空房,这唯一一间空下的还是今日有人家中有事临时退的,不然连这一间都没有。这退的这一间还是上好的天字号房。” 老板也知道这两个人是从外地来的,而且还不是凑丰收祭的热闹的。他好心的提醒着这二位,顺便还推荐者自己的客栈,钱怎么样赚都是赚。 唐观也没想到虽然提前到了这桐乡镇也没什么好事,现在也确实没什么办法,“行,就要这一间吧。” “好嘞客官,我等下让小二上去给您二位加床被褥。”老板赚到钱喜上眉梢,手上利索的把钥匙递给二位客人,还招呼了了一位空闲的小二带他们上去。 二楼的环境不错,这间房还靠着外面的流水,谆谆流水声倒也有一番乐趣,唐观想着虽然两个人但这也已经不错了,床铺也够大。 “小二,给我准备下洗澡水吧。”他这会儿恢复了冷静也自然嘴角微微扬起,带上了温润的笑意。 带路的小二愣了一下,红着脸应下了,接着没敢回头就离开去准备了。 王俞就站在窗边看着他装模作样,神色不明,倒是光看不见他的负面情绪给他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 已经坐到房间里桌椅上的唐观拿下别住头发的簪子,松了松头发,“我先洗了,你没什么意见吧?”他眉眼含笑的侧头询问着在当木桩的少……不,男人 “你都已经决定好了,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况且只是先后而已,我也没那么小气。”王俞总觉得在桐乡镇这一路上唐观都很奇怪,现在听到现在他这话,也不知道在男人心目中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 “行。” 唐观放下自己捏着的簪子,也把望翎和阳白放到桌上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表面上那样自在,再怎么说,他一个人就算再苦的时候也没和其他人睡过同一个床铺了。不过他看王俞倒是没有一点不自在。 还是说,这种事其实……挺常见的? 唐观已经搞不懂了,他还是离人群太远了,也确实他浸入人世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连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都比他长。 多思无益,他索性放空自己的脑子,任由自己沉浸到将要做的的事情里。 那铁片加上这段时间所得的两枚,他已经足足有了四枚,只剩下最后两枚,他已知道其中一枚的去向了,至于这最后一枚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二的动作很麻利,不到一刻水就准备好了,薄薄的被褥也放到了床上。 屏风后面,唐观褪去衣物搭到屏风上面,舒适的水温让他想尽情泡一会,可是一想到外面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排队洗澡他就磨蹭不了。最后也只是浅浅的泡了一刻就起身了,这家客栈的胰子有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洗完唐观整个人都散发着这股味道。 就穿了一件松垮里衣的唐观外面套了件单薄的外衫就走了出来,他也没急着上床而是坐到了椅子上仔仔细细的擦着自己还湿漉漉的头发。 有些来不及擦下的水珠顺着发尾擦过他颈间的皮肤,洇湿他的里衣。这种湿漉漉的状态减少了他身上的距离感,让他整个人都柔和温暖了不少。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闷闷的,这屋里全是热水散出来的热气,烘的赢瑜全身都燥热起来了,他受不了这种奇奇怪怪的氛围,随手把刚刚看唐观洗澡时关上的窗户又打开了。 “嘎吱……”声音突兀的响起,赢瑜看了眼唐观发现他没什么变化就一把把窗户开到了最大,然后说到:“我去叫小二来换水。” “嗯。” 不解的眼神的从步伐慌乱的人影身上划过,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尴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等到王俞回来的时候,小二已经准备好水了,他进来也没往床上的方向去看唐观,直接就进屏风后面去洗澡了。 唐观洗澡快得很,三下五除二就洗好出来了,他的里衣倒是系的紧。不过再怎么准备,上床两人皮肤不小心贴到一起的时候还是都各自慌乱了一下。 赢瑜尴尬的干咳两下。 “说起来,我好像没问过你,你的剑法是谁教的?” “是玦哥教的。”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的王俞怔愣了一瞬,然后坦率地回答他。 “宫里没有请人吗?” “我那个老父亲看不上修士,哪会请人叫儿子修仙啊。” 这话说得讽刺,唐观意识到自己好像判断错了这人和那皇上的父子关系,想来他在皇宫的日子也没什么亲缘可讲。 这话题开错了头,唐观停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上次在青山城,徐逸兴找我说,他们家死的那老头,一个普通人没完全掌控青山城的时候杀了好多修士,还包括老城主,这事你有没有点头绪?” 关于这事,其实唐观也是快到桐乡镇才想起来,但想了几日也没个实际的想法,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事情,却总是想不起来。 “普通人吗?这几年修士死亡的事件确实很多,原本姜卓诚那个我也……”赢瑜醍醐灌顶的转头与唐观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想起来姜卓诚的事情里确实不对劲的很,一个修士是怎么被一群普通人死死困住好几年的,要说姜卓诚那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宇境修士,哪会那么容易得没有反抗之力。 “所以说,有一个东西,能把修士变成和普通人差不多的状态,而且过去这么久,说不定他已经能做到将一个修士完全变成一个普通人。” 那可不妙! 第31章 第 31 章 就算唐观不说,两个人心里也都明白,这种东西回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不小的影响。 “既然没有大批的事件出现,想来是还有些不足没有完善好。”甚至其中厉害的赢瑜开口缓和了一下两人间凝滞的气氛。 卢山镇的富饶没几年,至少是在这五六年时间里的事情,不知道是专门瞄着姜卓诚去的还是只是他正好时机凑得不太好。 唐观思索了一下,手指揉搓着被子,“我这里留着到卢山镇的传送符,明天我去卢山镇去一探,时间快的话一两天就结束了。” 赢瑜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话到嘴头还是一转方向,“小心。” “放心,我再怎么中计了,好歹有点备用手段,自保不成问题。” “行,夜也已经深了,睡吧!” 并没有被他的话安慰到的人结束了这个话题,眉间还是紧皱着,心头的忧虑被刚才那一番话弄得怎么也睡不着。他心里长叹一口气,背对着唐观躺下闭上了眼睛。 两个都是睡觉规矩的人,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也少了不少尴尬。赢瑜还是穿着他的红衣,唐观倒是一反常态的又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衫,惹得王俞多看了两眼。 两个人吃了早饭就各自离开了,赢瑜自然是去了联盟个官方机构,唐观随便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后巷施了个去卢山镇的传送符。 卢山镇比起上次他们他们来的时候萧条了不少,街道上也没了那些个热闹的铺子,甚至角落里还多些破落的乞丐。大概是后来姜卓诚离开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吧,许是撤掉了一些点石成金的来的金子,又或许是当时那点魔气让他没了点石成金的能力。 然后他现在想起来,要是当时王俞直接处理了这边的事不就行了,说不定也不需要他现在来这里打听。 就是亏在当时没处理好关系上啊。 当时来这里的时候也只是待了就走,甚至订的客栈都没住连夜就走了,想先还是有些可惜的。 唐观在镇里随便走着,没什么目的地的瞎逛着。这里的客栈酒楼什么也都关了,房子也都大门紧闭,也就那些蹲坐在街上的小乞丐们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他。有些年纪大的,看到他背后背着的铁剑都瑟缩色转过头不再看他了。 有一个年纪小的想要摸过来,但是被身边的高个子的小子死死拉住。 小的那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过头小声和高个子嘀咕着。以唐观的听力他听见“哥,那长棍,长棍!一看就是好东西。” 长棍? 他看了眼自己腰间,轻笑了一声。 “那是个扇子,你个白痴!” “还有,那哪是你能弄到手的东西,有没有点自知之明!” 小个子一听,不高兴了,视线也不落在唐观腰间那个白玉扇子了,他正对着那个高个子还算整洁的人叉着腰大喊道:“我管他,我就知道吃,今天要是再没弄到手点东西,我们就等着饿死吧。” “有病!你再大声点呢!” 高个子没管小乞丐的抱怨,他站起身子拉住变成了犟种的小个子往巷子里钻,还专挑脏乱的小巷子,一会功夫就消失在了唐观的视线里。 “哥,你干什么,干嘛啊!” 小乞丐一点也没明白高个子的想法,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走。 “那是个修士。” 眼看离了那黑衣修士老远,高个子才慢下脚步,他听着小个子不解的叫喊,轻声回答了一句,脏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小个子刚要说什么,眼睛向上一瞄,要说什么也忘了,走路也不会走路了,他慌乱地摇着拉着他的那只手,“哥……哥,哥!” “怎么了?”高个子有些不耐烦的回头喊了一声,然后就看到他慌乱的眼神不断示意他向上看去,他身子一瞬间就僵硬住了,转动间他细小的脖子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那个一开始他们在街上看到的黑色人影此刻就坐在他们前面拐角的墙头上,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盯着他们,笑着的人眼里确是黑漆漆一片,一点光也没有。 “你那弟弟,灵感不错嘛!” 唐观看这两个小屁孩已经发现他了,也就从墙头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还打开了自己的扇子搭在自己的下巴上。 “你想干什么?” 高个子把小个子护在自己身后,脚步止不住颤抖的往后退。 唐观对他们这样害怕的动作不解极了,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凶神恶煞啊。“干嘛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这么着,天生对修士过敏,不行!”,哥哥梗着头硬着头皮呛到。 就是腿根不要都就更有气势了。 “没说不行,”唐观走进这两个小崽子,手里摸出了一片金叶子和几个银粒子摊到这兄弟两人眼前,“我只是想找你们打听一些事情,而已。” 最后两个字在他嘴里滚了一圈,说出来的时候,似笑非笑的眼神落到了像是遇到猛兽般弓起腰的高个子身后,那个小个子比起他警惕的哥哥,整个人不知道多少冷静。 高个子看到那钱就要甩甩头拒绝这个奇怪男人的要求,还没等他开口,身后小小的身影就窜出来摸走了他手上的东西,“可以,你要知道什么事情,这卢山镇的事我们差不多都知道一些。” 他摸走之后立马塞进了自己的衣兜最深处,一遍塞着一边对唐观笑咧咧的开口,把身后高个子的黑脸当做没看见,甚至还拦住了高个子伸手过来要揍他的手。 唐观满意极了这小个子的心态,他收起自己的扇子敲打着自己的手心慢慢踱步着,“知道这青山城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啊,不就是说囚禁了一个修士给他们点石化金暴露了吗,那些金子不见了,生意全搞砸了,修士们也在看笑话还不准其他人给这里帮助,任由这里的人自生自灭,这样自然也就没什么人了。” 小乞丐比他那思考太多的哥哥想开的多,这种事你就算拒绝要不就是下场不好,要不就是这笔钱落到其他人头上,这样还不如拼一把,这样他们两个人也不用继续挨饿了。 那高个子看自己的崽子这么诚实的说出来了,也不做挣扎了,他自暴自弃的做到了墙角,头闷到膝窝里当看不见了。 那小个子说完似乎是想起了点什么,他看了眼四周偷鸡摸狗似的拿出那点金子和银子咬了一口发现是真的才满意的收好。 “那这里怎么这么多流浪的,不是说这里不行了吗?” “害,大哥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原本也是从其他地方流浪过来的,只是没想到一过来就碰上这种事,都到了也不可能再回头,而且我们也没有吃的了,就只好留在这里了。” 这小孩子虽然看着不过十几岁没上过学的样子,口齿倒还算清楚,回话的口吻也像一个老油条一样。 “知道镇长在哪儿吗?” 小个子为难的瞧了眼唐观,“呃,这个……我知道他在哪儿,但是我不知道……” “我知道,”一旁原本在默默听着的高个子抢了小个子的话头,有气无力的回答。“我知道镇长现在的位置怎么去。” “嘿嘿,你别看我哥哥没什么见识,其实人特聪明,这路啊他看一遍就记下来了,他说知道就是知道。” 小屁孩谄媚的对唐观笑着,丝毫没有给自己哥哥留一点面子,当然没什么意外的下一秒他就挨了一个爆栗。 “说什么鬼玩意你,害我没什么见识,你有见识极了!” 他下手没收着一点力,小个子脑袋上肿起了一个大包,他眼角含着泪花控诉他,想着: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在拼命啊! 被这两兄弟给弄得不上不下的唐观眉眼一弯,轻声笑了笑。这个笑落到两兄弟眼里,都怔愣了一下,现在才有点这个人是仙气飘飘的仙人感觉,脸也不是哥哥一看是想象的杀人不眨眼的的恶人脸,而是一个瞧着有些温润柔和的哥哥感觉。 高个子很快回神,红着耳垂走在牵头带路,小个子则是很普通的欣赏没什么感觉,他随着哥哥的动作一步一个影子的走着,后头慢悠悠的坠着一个黑色身影。 “不过说起来,你们有当修士的想法吗?” “有病吧,我们两个乞丐怎么有机会去当修士!” “如果有机会呢?” “不必!” 一谈起修士的话题,哥哥就炸毛的厉害,后头的小个子也不插嘴,就随意的踩着高个子的影子玩,一点也不关心他们讨论的东西。 见那哥哥反感的厉害,唐观也不好多提,他若有所思的仔细看过这两个孩子的身体,没再开口惹他们,或者说是他不快。 不愧是那个小个子记不住的路,他们在城里拐了半天,才从一户偏僻的人家家里的后门拐到了后院的茅草屋里,又从那茅草屋的窄小地道里七扭八扭了半天才终于到了一个稍微有些暖黄光亮的地洞处,唐观撤去一直在两兄弟眼前的暖阳符。 “好了,就谢谢你们带路了。”他仔细看了眼两个孩子,稍微有些犹豫,不过片刻他还是拿出来两张传送符,“你们的根骨不错,要是有想法或者是活不下去就撕了这张符,你们就会到一个地方,等有时间我就会去接你们修炼,如果可以的话。要是你们没这个想法,也不用管这两个符咒,我也不会强逼你们。” “当然了,拿着防身也可以。” 第32章 第 32 章 “你挺舍得的,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给两个不确定的孩子。” “那也没什么办法,我会画符啊,这对我来讲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唐观想了想,又对他们开口道:“这东西学了,你们也可以拿去卖啊,我想你们既然知道它的价值,也肯定会明白这东西买的有多贵,而且我既然一下子拿的出这两张,也说明我画符的本事不小。” 罕见的,唐观再一次向这两个人推荐的开口说。 哥哥沉默了好一会,才终于在身旁的小乞丐扯着衣角的动作催促下开口:“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声音里多了一点犹豫,许是这日子他过得太苦了,或者也有可能放不下那小乞丐的以后。 他说完也没有打招呼就走了,一直跟在他后头的小乞丐倒是笑着回头向他挥了挥手,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窄小的地道里。 唐观也收回目视他们的眼睛。 他扫了一圈这个空旷的地方的布置,里面只有一个燃着的油灯,一张小床,和一堆火折子和堆在床铺边上的大袋粮食。他选的这个地方还不错,居然头顶上还有个出风口,以至于自己不会吃饭的时候给自己弄死。 就是现在这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他看了一圈,发现了另一头的一个通道。他慢悠悠的顺着那条地道追上去。 镇长最近觉得自己很倒霉,那修士的事情已经五六年了都没有人找过来,偏偏这事就被发现了,人还当着他们的面消失的,没有一个人发现那几个人究竟是怎么进到关那小子的地方还把他给带走的。 那人一消失,镇长就觉的自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镇子上的所有金子都平白消失了,不知道实情的就算了,那些个知道实情的人都找到他家里说怎么办。 真搞笑了。 他哪里知道怎么办,这事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主意,都是一起干的,怎么就找他。幸好他们现在也没完全急眼还不好和他完全翻脸,他讲了点话忽悠住了他们,然后连夜搬了东西到这个他早就准备好的地洞里。走之前还没忘记把他特意用那怪物变出来的金子换成的真金也搬到下面去。 那些个傻子,也不知道像他一样早早准备好,要是换成真金哪里有这么多事。 他在这下面生活了挺长时间,他想着,等到在几个月后他就出去,这样到时候上面也没时间找他麻烦了,全都自顾不暇。毕竟卢山镇本来就是个破落村子,那些生意一砸赔钱都赔不上,还不是当个饿死鬼。 就是有些无聊,没宅子里的姑娘们陪伴到底是有些孤单,等到了出去的时候,他换个镇子生活的时候,一定要多娶几个小老婆补偿自己一下。 他这样做着美梦。 还没等他舒服的躺几天。 这天,他在床上躺的好好的,正因为睡得太多睡不着而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听到一点脚步声,这可吓住他了,他以为是上头的人还是找到他了,他赶忙背起自己的金子顺着另一头的地道跑了。 但是不管他怎么跑,那个脚步声好像一直在身后追着,明明他已经绕了好两个路口,那个人是怎么一直紧追着他不放的,他一时间脑子飞快的转动也没想通这个事情。 “碰!” 想事情加上这道里没个亮光,镇长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手上的金子也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脚上,“啊啊啊啊……”,他脚上传来钻心的疼,他忍不住的叫喊出声。 即使这样,他还是拼命的起身想要远离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没回头,一瘸一拐的慢腾腾的往前蹭着,手上还拖着刚刚死命砸了自己一下的一袋子金子。 “镇长。” “还真是爱财如命啊!” 后头的声音如鬼魅传到镇长的耳朵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破空声和“噗呲”的钝钝的声响,镇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头这种熟悉的声音究竟是什么,知道他脚上传来一阵子止不住的疼。 他脑子还在想为什么,身子却已经跪倒在地上了。 原来那是皮肉骨头被破开的声音。 身后的那人终于站到了他眼前,可是他眼前一片漆黑,加上疼痛让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像是怕那个人一把给自己杀了,他在黑暗中摸索着自己的金子推到那人身边,“这些金子,金子我也都可以给你……” 唐观在黑暗中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东西,原本是看不见的,不过经历的多了,他才猛地发现自己可以在黑暗里视物了。现在他就可以很清楚里的看见,镇长匍匐磨蹭的动作比一个畜生还要再难看几分。 “呵!” 镇长听到那人冷笑一声,没说满意还是不满意。他听到那人蹲下来衣物被摩挲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自己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和颤抖的细小声音,他咽了咽嘴里止不住的口水。 “我问你,囚禁修士的药是哪里来的?” 镇长听到他继续开口心头一喜,但是听完他的话全身一僵,“我……不、不知道……”,镇长苍老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退缩。 唐观没用耐心听他在这里磨蹭,他拔出自己还钉着他脚的铁剑,然后眼睛没眨一下的轻轻松松的插进小腿的两根骨头之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没时间听你废话,说。” 镇长满头都是冷汗,他上半身托着他的小腿在地上没个样子的翻滚,可是他一动,那剑更加折磨他,好一阵他才缓了下来理解了那人的话。 “我不知道!” 镇长大喊了一声! “是吗?” 那男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只是转动着他的剑,镇长听到了什么东西崩开的声音,整个人翻着白眼药昏了过去,然后他眼神一晃人又清醒了,模糊的眼睛里他看见一点光亮飘在自己的眼前。 他的身子止不住的剧烈颤抖着,“我说……我说……”。他的声音微弱的飘出来,那男人也放开继续转动呃动作,只是那把剑还插在原地。 就好像他的腿和这地没什么两样。 看他好一会都没再吐出来一个字,男人又稍微动了动他那把剑。 “那!那……个药……咳咳咳,是一个女人给我的,她穿着黑袍子,我没看见长什么样,不过我有闻到她身上有股很重的脂粉味。” 大概是看男人一点也不会手下留情,甚至还要不到他也讨不到好,镇长这一段话说得飞快,连自己被口水呛着了也死命压下去继续说道。 “没其他了?” 镇长这种时候脑子里飞快闪过好那个给他控制修士腰的人之间的细节,“没,没了,哦,他、他右边手腕上上有一颗黑痣!” “好。” 唐观看到镇长听到这句话后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勾唇一笑,温温柔柔的拔出自己的剑。那剑拔出的痛感已经没给镇长带来一点变色,他手臂一横轻轻一划,将那欣喜定格。 事后,他看了眼自己的剑,上面有着不少血,他不喜的向身边的划去这些血珠,那剑便变得一干二净。 他的衣服也沾了不少血渍,这件衣服他连净身符都不想用,打算世界丢掉,就是现在不好在这个空旷的地下换衣服。接着,他想到等下还要到上面再见一面那两个兄弟还是用了一张净身符清理干净自己身上的污渍。 唐观转身离开这个地方,没再去管其他什么事情。 原路返回的路上,他还纠结了好一会究竟怎么回到那个空旷的地洞里。回去的时候他还想着今天早点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不然这幅样子被赢瑜看见就不好了。 好累,他随手用自己的衣服擦了擦自己已经干净的剑,然后将他收回到了自己的剑鞘里。他回去的路已经只记得一个大概了,不过也没什么事,这前面也没几个路口,稍微转转对比一下自己的记忆就行了。 要不是还有点事,他早就一个传送符就走了。或者说,要不干脆走就行了,反正该交代的也已经交代完了。 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前面晃出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唐观一时怔住,他还以为这两个人已经上去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胆的就在那地道里干那种没人道的事情。 那两个人影听到他的声音也转过身来看他,高的那个看出他脸上的茫然,他淡淡开口:“怕你走不出去,所以我们在这里等着你一起上去。” 他的脸色和刚刚离开时没有什么差别,唐观松了一口,也许是……没听到? ……个鬼啊! 不过既然这两个小崽子装作没发生什么的样子,唐观也没什么要提起的必要,他也当做什么也发生的笑笑,“还是谢谢你们了,我确实不怎么记得路了。” 小个子从各个的身后探出一个头来,眼里有着好奇心,倒没什么警惕感。唐观回想了一下,发现这个小的就没有露出过一点警惕感。 确实是天生的剑修。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你可以教我们修炼?不需要我们做什么。”高个子拉着小乞丐在前头带着路没回头,“如果我们同意的话,你要都教我们画符吗?”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高个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修士,赚钱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