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民心之争,如火如荼。
安民司的队伍,在李学士的带领和影卫的护送下,像一把把尖刀,插入了那些,被地方豪强,层层封锁的村庄。
他们每到一处,不谈政令,不讲大道理。
只做三件事:打井,治病,分粮。
这些,都是老百姓,最看得见,也最摸得着的好处。
一口能出水的深井,能救活一片田,养活一个村。
一副能退烧止泻的汤药,能从鬼门关前,拉回一条人命。
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能让一个,饿得快要死的孩子,重新,露出笑容。
仁心堂的声望,和护国夫人的名号,在这些,最朴素的感恩中,迅速地,传播开来。
渐渐地,百姓们,不再相信那些,关于摄政王和王妃的流言。
他们开始,自发地,向安民司的官员,提供线索。
“官爷!我知道,我们县的王老爷,在城外的庄子里,藏了好多粮食!堆得,跟山一样高!”
“大人!李家村后面的那个山洞里,藏着,王老爷的家丁护院!他们手里,都有刀有枪!”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去年,王老爷为了抢我家的地,活活,打死了我的爹啊!”
一份份,带着血泪的状纸。
一个个,触目惊心的罪证。
都,汇集到了,钦差大臣张柬之的手中。
而与此同时,张柬之,也按照书锦艺的计策,大张旗鼓地,在扬州城里,摆开了阵仗。
他每日,都在府衙里,宴请地方官员,和各大商贾。
酒桌上,他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摆出一副,游山玩水,毫无作为的,昏官模样。
这让那些,心中有鬼的地方豪强,渐渐地,放下了戒心。
他们以为,京城派来的,也不过是,一个,可以被金钱和美色,收买的,草包。
他们不知道,一张,由民心,和律法,共同编织的大网,已经,在他们头顶,悄然张开。
……
然而,就在南方局势,一片大好之时。
千里之外的北境,却再起波澜。
摄政王府,议事堂。
深夜,灯火通明。
书锦艺,书振,何御史,以及几位,军机处的重臣,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神情,都无比凝重。
沙盘上,模拟的,是北境长城的防线图。
“刚刚收到的,北境急报。”兵部侍郎,也是谢清珵如今的顶头上司,王大人,指着沙盘上的一处,沉声说道,“据探子回报,我们之前,安插在北狄王庭的眼线,查到了一条,惊人的消息。”
“之前,在南方,与那些,作乱的豪强,有私下贸易往来的,几个,北境的守将。因为,南方的商路被我们切断,财路受阻,心生不满。竟然,暗中,与北狄的几个部落首领,重新,勾结到了一起!”
“什么?”何御史大惊失色,“他们想干什么?难道,还想,通敌卖国不成?”
“恐怕,不止如此。”王侍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们,向北狄人,许诺。只要,北狄人,能再次,集结兵力,在边境,制造混乱。他们,就会,在内部,策应。到时候,里应外合,让王爷,首尾不能相顾,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境!”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萧辞刚刚,在古北口,打了一场大胜仗。
大军,也需要,休整。
如果这个时候,北境的防线,从内部,出了问题。
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帮,吃里扒外的畜生!”何御史气得,浑身发抖,“必须,立刻,将他们,就地正法!”
“不可!”书振立刻,否定了他的提议,“现在,我们手上,只有探子的口信,并无确凿的证据。若是,贸然动手,打草惊蛇,反而,会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提前发动兵变!到时候,局面,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王爷的背后,捅刀子?”
议事堂内,再次,陷入了,激烈的争吵。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主位上,那个,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女子身上。
书锦艺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沙盘上。
她的手指,在北境那,错综复杂的,防线图上,缓缓地,移动着。
良久,她才,抬起头。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
她的声音,依旧冷静,仿佛,有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站起身,走到了沙盘前。
“敌人,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在南北两线,同时发难。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顾此失彼。”
“我们,越是慌,他们,就越是得意。”
她拿起一根小小的红色令旗,插在了,南方的扬州。
“南方之事,已不足为虑。张大人和安民司,已经,取得了民心。那些,跳梁小丑,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我们现在,就可以,收网。”
随即,她又拿起另一根,黑色的令旗,重重地,插在了,北境的几个,军镇之上。
“真正的麻烦,在北边。”
“这几个,心怀不轨的守将,都是,军中宿将。手握兵权,在当地,根基深厚。若是,没有铁证,我们,动不了他们。”
“而且,一旦动了他们,必然,会引起,军中大的动荡。这,才是,敌人,最想看到的局面。”
“那,依娘娘之见,我们该当如何?”王侍郎,虚心地请教道。
书锦艺的眼中,闪过一丝,慧黠的光芒。
“分化瓦解,重点打击。”
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对南方,不必再等。立刻,传我的令。让张柬之,联合地方,已经归顺我们的势力,以雷霆之势,将那些,为首的豪强,一网打尽!然后,召开公审大会,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我要,杀鸡儆猴,以正视听!”
“对北方,”她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我们,需要一颗,能插进他们心脏的,钉子。”
“一个,他们绝对信任,又绝对,忠于朝廷的人。去暗中,搜集他们,通敌的罪证。”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同时,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谢清珵。”
书锦艺缓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出身将门,熟悉北境军务。又曾在北境,戴罪立功,在底层士兵中,颇有威望。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他与那几个,心怀不满的守将,都曾是,安远伯的旧部,有这层关系在,他们,对他,不会有太多的防备。”
“让他去,最合适不过。”
“可是……”王侍郎有些犹豫,“谢校尉他,毕竟,曾与王爷……”
“此一时,彼一时。”书锦艺打断了他,“国难当头,我相信,他,分得清,公与私。”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知道,这对谢清珵来说,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任务。
但,这也是,一个,能让他,真正,浴火重生的机会。
她看着在场的诸位大臣,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此事,就这么定了。”
“王侍郎,你,立刻,以兵部的名义,拟一道密令。命谢清珵,即刻起,全权负责,调查北境守将,通敌一案。告诉他,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娘娘!”
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南北联动的,巨大棋局,就在这,深夜的议事堂内,悄然,落下了,最关键的,两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