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日子,在一种平静而蓬勃的氛围中,安然流淌。
在萧辞和书锦艺的共同治理下,这个庞大的帝国,正从过去的创伤中,迅速恢复,并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
盐铁新政的推行,让国库日益充盈。
义学的兴办,让无数寒门子弟,有了读书识字,改变命运的机会。
仁心堂的扩张,更是将先进的医疗理念和技术,带到了更多的地方。
百姓安居乐业,朝堂政通人和。
所有人都相信,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即将来临。
然而,在这片看似光明的图景之下,阴影,却从未,真正散去。
这日,早朝。
御史台的一名言官,出列上奏。
“启禀陛下,启禀王爷。臣,有本要奏。”
“讲。”萧辞坐在御座之侧,淡淡地开口。
“臣接到南方扬州知府的加急奏报。称近月来,扬州、苏州一带,因去岁新定的赋税过重,加之新政在地方推行不力,已有不少百姓,心生怨言。更有甚者,暗中串联,聚众闹事,公然诋毁朝廷。”
此言一出,殿内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一滞。
“赋税过重?”新任户部尚书钱大人立刻站了出来,满脸不解,“不可能啊!去岁新定的税法,乃是王爷和王妃娘娘,亲自审定。对江南富庶之地,虽略有上调,但相较于前朝,已是大大减轻。怎会,说过重呢?”
“正是因为,看似不重,问题才更大。”那言官一脸忧色地说道,“据扬州知府查探,是地方上的一些旧吏和豪强,在阳奉阴违!他们收税时,在朝廷的税率上,又私自加了三成,美其名曰‘火耗’。多收上来的银子,都落入了他们自己的口袋。百姓们不知内情,只当是朝廷的政令,自然,怨声载道。”
“岂有此理!”何御史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这帮国之蠹虫!前朝的陋习,竟然还敢,带到新朝来!”
“不止如此。”那言官继续说道,“据报,还有一些,前朝太傅的余孽,在民间,大肆散布流言。说王爷您,好大喜功,只顾北境战事,不顾南方民生。还说……还说王妃娘娘,兴办义学,开设仁心堂,不过是,沽名钓誉,收买人心。其目的,就是为了,帮您,篡权夺位……”
“放肆!”
萧辞还没开口,龙椅上的小皇帝赵恒,已经猛地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他如今,已不再是那个,只知躲在王叔身后的小孩子了。经过这一年多的历练,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几分,属于帝王的,威严。
“此等,挑拨离间,诋毁忠良的奸佞之徒,必须严惩!”他气得小脸通红。
萧辞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他知道,这不是简单的,地方官吏贪腐。
这是,一次有组织的,针对他,和锦艺的,反扑。
太傅虽然倒了,但他在南方,经营多年,树大根深。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不会那么轻易,就善罢甘休。
他们这是想,从根基上,动摇他和锦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民心。
“陛下息怒。”萧辞站起身,对着赵恒安抚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看向下面的群臣。
“此事,必须彻查。”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决断。
“臣提议,立刻,成立钦差巡查组,由大理寺卿,和都察院御史,共同领队,即刻南下,巡查各州府。凡有,不法情事,一经查实,就地免职,押解回京,严办!”一名主张严刑峻法的武将,立刻站了出来。
“不可!”何御史立刻反驳,“如此,岂不是,正中了那些,奸佞之徒的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大动干戈,搞得地方上,人心惶惶。到时候,他们正好,可以坐实我们‘暴政’之名!”
一时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萧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脑海中,却想起了,昨夜,锦艺对他说过的话。
“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不是堵,而是疏。对付民怨,最好的办法,不是压,而是解。”
“他们想要的,是让我们,失去民心。那我们,就偏要,把民心,更牢固地,抓在自己手里。”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有了定计。
“都,不必再争了。”
他一开口,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钦差,自然是要派的。”他缓缓说道,“但,不仅仅是,去查案。”
“传我的令。”
“第一,由大理寺少卿张柬之,领钦差之职,即刻南下,彻查赋税之事。但,只查首恶,不及其余。凡是,主动坦白,退还赃款者,可既往不咎。”
“第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以护国夫人的名义,从太医院、翰林院、以及工部,抽调最精通农事、医理、水利的官员,组成‘安民司’,随钦差一同南下。”
“他们的任务,不是查案,而是,去解决问题。”
“去教百姓,如何改良稻种,提高产量。去给他们,看病送药,防治瘟疫。去帮他们,修复水利,应对旱情。”
“朕要让南方的百姓,亲眼看看,谁,才是真的,在为他们着想。朕要让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散布流言的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查案的,和安民的,双管齐下。
一边,是朝廷的雷霆手段,震慑宵小。
另一边,是王妃的菩萨心肠,安抚民心。
刚柔并济,恩威并施。
高!实在是高!
“王爷英明!”
“王爷此举,乃是治国安邦之良策啊!”
满朝文武,心悦诚服,齐声赞叹。
萧辞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
他知道,这个主意,真正的,高明之处,还不在于此。
而在于,他那位,看似只懂经商和医术的王妃,在提出这个建议时,附带的,另一句话。
“安民司南下,所需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仁心堂,先行垫付。不必,动用国库一分一毫。”
这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不动用国库,就不会,给户部那些,心怀鬼胎的老家伙们,任何,掣肘的机会。
以她“护国夫人”和仁心堂,在南方,那深入人心的声望,去做这件事,更是,事半功倍,名正言顺。
这一局,从一开始,他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
摄政王府,后院的药圃。
书锦艺正蹲在田垄间,仔细地,观察着几株,刚从南方,移植过来的草药。
这些,都是南方特有的,治疗瘴气和水土不服的廉价草药。
她想通过人工培育的方式,降低它们的成本,以便,能大规模地,推广开来。
“锦艺。”
书振走了过来,将一件披风,搭在了她的肩上。
“外面凉,别只顾着忙,累坏了身子。”
“爹,您来了。”书锦艺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您看,这几株‘青蒿’,长势不错。我试过了,用它来治疗南方的疟疾,效果,比我们之前用的那些,名贵药材,还好,成本,却只有十分之一。”
“嗯,此物,确是良药。”书振重点了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忧地说道,“只是,你这次,让安民司,带了这么多的物资和人手南下,几乎,又把仁心堂的家底,给掏空了一半。万一……”
“没有万一。”书锦艺打断了父亲的话,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爹,您放心。女儿这次,可不是,去做善事的。”
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商人才有的,精明。
“我垫付的所有物资,都是,记了账的。等钦差大人,查抄了那些,贪官污吏的家产,这些钱,他们,可是要,双倍,还回来的。”
“而且,我让安民司,带下去的那些,改良的稻种,和新的耕作方法。一旦推广开来,南方粮食的产量,至少,能翻一番。到时候,我们仁心堂,再去那边,开设米粮行,您说,这生意,还愁做吗?”
书振听得,目瞪口呆。
他这才明白,自己的女儿,这一环扣一环的,算计。
她这哪里是,在花钱。
分明是,在用一种,更长远,也更稳妥的方式,赚钱!
而且,还是,名利双收!
他看着女儿那张,自信满满的脸,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
“不愧是,我书振的女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