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得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朝自己而来,苏栖棠微微抬了抬头,问道,
“哥哥,是谁来了?”
只听得苏辜野的语气沉了几分,
“不是很重要的人,别管。”
可那来人却没打算就此离开,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对方先对着苏辜野行了一礼,然后转向苏栖棠,带着几分熟稔,
“棠棠小姐别来无恙啊?许久不见,没想到会在今日的宫宴上碰到你。”
苏栖棠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但听这声音,能判断出是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她只能问身边的杏儿,
“杏儿,这是何人?”
杏儿看着自家少爷瞬间阴沉的脸色,心里咯噔一下,只能压低声音,凑到苏栖棠耳边回道,
“小姐,这是宰相府的长子,陆万。”
“陆万?” 苏栖棠的心头微微一震。
她怎么忘了,这陆万就是原主的青梅竹马!
两人小时候都不受宠,曾在一次宴会上因为抢一块桂花糕互看不顺眼,还打了一架,后来许多出格的事让狼人迅速成为了狐朋狗友。
而苏辜野向来瞧不上陆万,觉得他心思太多,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还没等苏栖棠理清思绪,又听得一阵更沉稳的脚步声走来,停在了陆万身边。
苏辜野见状,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冷意,躬身行礼,
“宰相大人安好。”
一个冷酷的声音传来,与尉迟将军的爽朗不同,这声音里透着几分深不见底的城府,听得苏栖棠有些不舒服,
“靖远侯不必多礼。”
苏栖棠没有急着行礼,反而轻轻躲到了苏辜野身后。
如今她是个盲人,认不出宰相也正常,见不见礼,认不认识对方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有苏辜野在身边,出不了事。
果然,下一秒就听得宰相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说道,
“看来苏小姐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懂规矩。见了长辈,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
苏辜野立刻挡在苏栖棠身前,
“还请宰相大人恕罪。舍妹前阵子为救我,中了箭伤,伤及眼目,如今目不能视。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宰相大人莫要同一个病人计较。”
宰相被堵了一句,心里有些不爽。
他自小就看不惯自家这个成天只会闯祸的儿子,更看不顺眼靖远侯府的这个嫡女。
市井传言,这嫡女自小就是个灾星,不仅克母,还总给侯府惹麻烦,可自家儿子却跟入了魔似的,成天想和她凑在一起。
只要有宴会,这两人若是碰到一起,定会惹出些荒唐事,让宰相府丢脸。
可就在去年,自家儿子却突然开窍似的,非要娶苏栖棠,还在府里闹了好大一通。
又是绝食又是威胁要去参军,甚至还偷偷跑去靖远侯府门口蹲守。
若不是顾及宰相府的名声,他真想把这个儿子丢到边关去历练历练。
后来他架不住夫人的软磨硬泡,便派人去靖远侯府提亲。
可提亲的人却被挡了回来,理由是苏栖棠与陆万八字不合,恐会克夫。
只有苏辜野知道,当时太夫人正巧去了庄子上养病,府里是胡氏看家。
而胡氏忌惮宰相府的势力,生怕苏栖棠有了宰相府这个靠山后,不好拿捏,便故意找了个八字不合的理由,推了这门婚事。
等太夫人回府,得知此事后,狠狠训斥了胡氏一顿。
那时太夫人满脑子都是侯府的荣誉,满心满眼想着若是能和宰相府结亲,借此提升侯府的地位于是又亲自去宰相府说和。
可没想到却在半路遇到了马惊,连人带车翻进了沟里,太夫人又惊又气,在屋里躺了两个月才渐渐好转。
自那以后,太夫人也觉得苏栖棠是个灾星,与她有任何牵扯都会遭厄运,这门婚事便彻底搁置了下来。
苏辜野也是后来无意间从许嬷嬷口中得知的此事,可原主苏栖棠本人却并不知情。
此刻苏辜野满心满眼都是护着身边的苏栖棠,看着眼前的陆万,才想起当初还有这么一桩事。
他对陆万横竖算不上满意,觉得陆万心思太深,不适合单纯的栖棠。
而宰相的目光也灼灼地盯着苏栖棠,眼神里满是探究,却不曾言语。
身旁的宰相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无奈地开口,
“靖远侯许久未见,本不应来打扰。可犬子这些天得知令妹受伤,在府里闹得鸡飞狗跳,又是绝食又是要去侯府探望,我实在没办法,才带他来赏花宴上见一面,让他安心。不若靖远侯行个方便,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让他们自行交谈片刻?”
昨日还说带她来宴会,是想让她多结交些外面的人,拓展人脉的苏辜野却一改昨日的温和,想也不想就冷冷拒绝,
“我看不必。舍妹如今行动不便,连与人交谈都需要丫鬟在旁转述,实在不便与陆公子单独相处。更何况,舍妹近日身子虚弱,需要静养,不宜多说话。陆公子的心意,舍妹心领了,还望陆公子莫要再打扰舍妹。”
很少被人如此干脆地拒绝,宰相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若不是自家夫人在府里以泪洗面,逼着他带陆万来见苏栖棠,他才不会放下身段,来求靖远侯。
陆万却没在意父亲的脸色,他上前一步,对着苏辜野深深躬身,语气里满是真诚,
“实是晚辈对栖棠妹妹心生欢喜,自小便认定了她。去年提亲被拒后,晚辈并未放弃,而是花了整整一年时间,苦读诗词歌赋,研习论政之术,就是想让自己变得更优秀,能配得上妹妹,也能让侯府和太夫人认可晚辈。此次得知妹妹受伤,晚辈日夜难安,只想亲自见妹妹一面,确认妹妹安好。还烦请靖远侯能给晚辈一个机会,让晚辈对妹妹说几句话,哪怕只是一句问候也好。”
当初原主是打着尽快逃离胡氏掌控的主意,才与陆万达成了交换协议。
原主答应嫁给陆万,婚后不会干涉陆万的任何事。
而陆万则承诺,婚后会护着原主,不让她再受胡氏和苏晚儿的欺负。
其实陆万没什么不良嗜好,唯有一桩爱赌博,却被宰相管得极严,他也想借着婚事,从父亲那里争取更多的自由。
可她穿来之后,与陆万并无任何交集,甚至连面都没见过,这陆万怎么还对原主如此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