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三时之刻,李延已经结结实实拖了江执三柱香。
他松开无意识紧攥的膝上衣服举起袖子擦了一下汗,书房里顿时冷了下来。
他悄无声息抬眼去看对面江执的神情。
江执淡然拿起一本批录,左右翻看着。
李延这才反应过来,自自己进了他的书房,江执有一句没一句与自己闲聊着,或是朝堂政要或是京中轶事,却没有一刻手上是闲下来的。
“额……”李延看着他手里密密麻麻批注着的学生作业,不知再多说些什么。
江执察觉到他的语塞,终于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他叹了一口气:“李相公要是有什么话,也该说了。”
李延哑口无言。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通传,江执头也不抬继续批注着,李延看了他一眼,下榻来问那人何事。
小将斜睨了江执一眼,低声:“圣上大怒,圈了江府要拿胡夫人。”
江执终于一愣,他看着纸上不小心滴上的那滴墨水,面目表情拿帕子沾去。
李延大惊,他连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病危了。”
李延头中一震听不得什么,更顾不上江执,向外提步快速而去。
正中其时,谢咫从外面掀开帘而入,他如定海神针一般,甚至还未看清李延的神情,迎面伸手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腕,紧紧的、攥住。
李延被他从外携带而来的寒气一冻,整颗心缓慢沉下来,他僵硬地转过头。
谢咫看清了他眼底猩红而复杂的情绪。
故事里,那年青石山上,身着布衣、言行木讷挂在树上,眼巴巴要为皎皎摘果子的木子延身条抽长,摇身一变成为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李延。
他对姑姑的心意,整个青石山都清楚。
谢咫盯着他的眼睛,有隐隐的告诫:“陛下要李将军亲去江府封府,待候发落。”
他话说的极慢可分量很重,说完就松开了他的手腕,上前一步向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江执行礼。
江执平静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亭身玉立的谢咫,笑从胸腔出,却几不可闻。
李延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师徒二人。
“你来,只是为了告知李大人此事么?”江执轻声问道。
“并非。”谢咫无意瞒他,“学生此番前来是为与老师说,陛下确实因此事动气,若老师不想牵连,应当放任。”
‘放任’两字一出,江执抓着书卷的一手骤然紧缩,恍然多年前跪在胡太公面前。
“那是我的妻儿。”谢咫尾音未落,他不假思索,重复着当年说出的话。
江执松开手,一只手扶住了木桌一角,喃喃自语:“那是我的妻儿。”
“胡妳是胡氏人,殿下恨她我亦知晓。可如果她做错了,我会惩治她。如今她终究是我的内人,不再单单是胡氏,我不应该放任她独自受罚。”
他看着谢咫,眼神不再平静:“何况那是一个母亲,孩子死了,她心里也痛吧,怨恨还是牵连……演正,你无法理解么?”
谢咫站在门口,透过江执的质问,彷佛看到了他的挣扎。
这就是他前来的目的。
谢咫取出了袖子里的状纸,上面,哑女的句句字字呕心沥血。
“我自有理由给大人,可这里不是最好的地方,请大人与我到江府。”
江执迷离的眼神变得清明,他从谢咫眼中看到那张状子。
他想象不到什么东西一定要到江府去看。
可大局当前,他也势必要回到府中,他望着面前坚决的谢咫,终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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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兵围绕江府,气呵震慑,李延压下心中揣测,左手压于剑上,怒目圆瞪面对面前大门紧闭的江府。
左部将观他面色,上前将大门狠狠踹开。
两列士兵井然有序带刀闯进府中,迅速将还在院中的几个侍女控制起来。
霎那间,尖叫声此起彼伏。
胡妳刚醒来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她强忍着头痛问侍女发生了什么。
侍女吓得手里的东西都端不稳,‘噗通’跪下:“是、是陛下,要封查江府。”
胡妳混沌的思绪回笼,她诧异:“他疯了么?”
侍女不知她到底在说谢咫、陛下还是大殿下,她瑟瑟发抖、低头顺眼。
“江执呢?”她强撑着身子将外罩衣披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哪?”
胡妳穿好外衣匆匆出了屏风,穿过丛廊府院,往前厅去。
“已经着人去大人任上告知了。”侍女连忙从地上爬起,跟在她身后。
正到前厅时,便见江念已从房中出来,面色煞白,紧攥着嬷嬷的衣裳,与面前凶神恶煞的士兵相对。
那士兵要伸手抓她,江念闭眼测过身惊叫。
胡妳惊心动怒,心悬到了嗓子眼,“你敢!”还未完全说完。从侧房而出的江琢抽出门房上侍卫的刀剑,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将那士兵的胳膊切了下来。
血喷射出来到他脸上,带血的残臂飞出一道弧线落在不远处的雪上,那士兵后知后觉发出一声惨叫,李延当机立断将人踹到了后方去,他站于最前与江家人相对。
江琢收了带血的剑,含笑看着面前的李延。
江念瞳孔震荡,她心跳如雷,一时痛苦地捂住了胸口,相后跌去。
嬷嬷连忙搀扶住她,江念扶着柱子忍不住呕吐起来。
江琢侧眸看到颤颤的江念,含笑的眼眸浅了几分,细看,叫人不寒而栗:“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我奉陛下命令,前来封锁捉拿胡妳和江琢。”
江琢眉毛一挑:“捉拿我们?就因为不慎伤了前来求医的三皇子妃?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你放肆。”李延话音刚落。
“不仅如此,还因你涉案云梨之死。”谢咫出现在了门厅前,他着官服头戴乌纱,赤色袖中忽拿出一本白底黑字的折子,绵绵拉开,足有一臂之长。
听到云梨的名字,江念蓦然掐住了手掌心,不可思议望着护在自己面前的哥哥。
胡妳松开搀扶着江念的手,涂着漆红色的指甲直直指向谢咫,目如尖刀,吐射寒意:“谢咫,你休要在此胡说,莫要觉得胡氏没落了江家就能任由你欺负!”
“闭嘴。”
此话一出,江琢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已经褪了干净,他抬起头,看向出现在谢咫身后不远的江执。
他穿着总也不变的那一身圆领朝服,须发都白了脊背却是直的,单立风雪中,哪怕是一声呵斥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时不像是看自己的孩子,像是看陌生人。
他缓步走来,最终走在了堂中,与江琢错身而过的那一刻,脚下停了一瞬,他微侧脸,看向江琢,目中有不可置信也有滔天惊骇的失望。
他坐在了正堂上,望着面前的众人,面对胡妳被呵斥的委屈,他继续说道:“叫他说。”
“恐怕叫你失望了。”江琢面无表情看着谢咫,“云梨死时,我正与阿婵,哦也就是三皇子妃坐在西阁二楼谈笑呢。”
“江婵能给我作证,此人之死,与我无关。”
“你说的不错。”谢咫停留在折子上的目光微微上挑,手上的折子扣上了。
他面色冷峻:“我也不曾说江公子直接杀了云梨。”
江琢眉毛一挑,继续听着。
“江公子或许认识一个叫沈辞的妖僧么?”
江执的手本在袖中放于膝上,此时却蜷缩起来,他低着头听两人的对话,此时抬起,眼眶微微潮红,眼底蓄泪。
江琢死死盯着谢咫,良久,他笑出声:“我不知阿婵与大人说了什么,沈辞此人阿婵似乎颇有熟知,也听说过他们两人在巷子里同吃同住过一段时间,关系紧密。不过我却从不认识。”
江念面色惨白:“哥哥,不要这么说阿婵姐姐。”
她话音未落江琢转过头,生平第一次吼了她:“你懂什么,你以为她是真的疼你么?你一口一个姐姐,到头来她却来诬陷我。阿念,哥哥对你不够好么?你就只心疼她,从来不为我着想?”
江琢吼完似乎冷静了一些,他不敢去看江念破碎的目光,转过头继续面对谢咫。
他以为谢咫至少应该有些波动的,不论是迟疑不定还是愤怒,至少都是突破口。
可谢咫面上什么都没有,隐隐的,只有痛惜。
他在痛惜什么。江琢正举棋不定。
江执忽咳嗽了几声。
沉且重的咳声打碎了双方凝重的气氛,江琢紧绷的身形一松,继而便听江执缓缓说道:“你将他抓起来,杀了他罢。”
江琢宛若被箭射中,血淋淋留下一个血窟窿,呆愣在原地。可随即,一滴泪从左眼留下,背对着江执,他嘴边挂起一个凉薄的浅笑。
这就是他们的父亲,亲生的爹爹。
如果不说,还以为是仇人。
胡妳大惊,她恍然护崽的母鸡骤然爆发出尖叫:“江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执的胸口传来细细密密的针扎痛感,他直起腰,沉重的眼眸看向谢咫:“谢大人,手里的东西能拿出来了。”
下一刻,谢咫将那日从青山寺带出来的沈辞口吻的日志拿了出来。
数十张薄纸上用指尖血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呈堂证供。
今冬里诱骗江琢杀人放血,为江念‘起死回生’的全过程。
“这就是,沈辞所有关于你的指控,杀婴孩、祭法、烧心、制药……字字句句,你死不足惜”谢咫手里的薄纸举起来,看向执迷不悟的江琢。
到现在,他仍笑着。
便连李延都被当前的变故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饶是他如何在想,决然想不到那个丧心病狂的京城杀人狂魔会是面前这个风光霁月的相丞之子。
他拿过谢咫手里的证据一张张翻看,在看到其中一张时顿了下来,继而不可置信地红了眼眶,连手都哆嗦起来。
江念心里被霍了一大块,她听着谢咫的话,每个字都能听懂,却每个字都不明白,什么杀婴放血,什么祭法,她的哥哥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
“不可能、不可能,哥哥是不是他们诬陷你的,你说话……”江念的声音颤颤巍巍响起。
胡妳更是怒发冲冠,她悲声怆然:“何其荒谬,你们什么脏水如今都能泼上来。”她转向江执,“江琢到底是你亲生的孩儿啊,你到底管不管,就任凭着外人这么欺负我们!”
江琢不语。
江执的手哆嗦起来,他突然从袖子中伸出了右手,长满茧子沟壑纵横的手四十年间做过许些事,做过农活、拿过笔,给阿蝉扎过纸鸢,也给常儿编过小兽。
一步错、步步错。
李延拿着手里那张纸再也忍不住,他恍然抬头问江琢:“江常真是你杀的吗?”
霍然一把大刀,斩断风雪,切断天地间一切声音。
江念的抽泣、胡妳的怨骂。
江琢勾着嘴角,在寂静中落下一个‘是’字。
大刀抬起,所有的呼吸心跳又落回到众人心口。
胡妳骤失色,嬷嬷高声呼喊着夫人,她往后踉跄了两步,直直跌落在另一把椅子上,她捂着胸口,张嘴无言,大脑轰鸣不听世间所有声响,只目呲欲裂盯在江琢的背影上。
那道背影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像泡在水里,呼噜噜听不清也看不明白。
世间万物都已没有颜色,充斥着灰与白。
‘噗’突然,江念猛地吐出一口血。
那鲜红撕开了混沌,一下子又把她拉回人间。
睁开眼睛,周围都是仆妇的哭喊,而江念跌在地上,向前弓着身子,身形颤抖,住不住的颤抖。
她向上举着手,瘦弱的如同一只枯蝶,费力抓住了一点江琢的衣摆,她满嘴里都是血腥味,她问:“为什么,哥哥,为什么。”
她摇头:“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是不是。”
江琢终于终于有了点反应,呼吸进胸腔的第一口空气不是将死的窒息,而是前所未有的痛快。
一种大仇所报的痛快。
他转过身,看着面前、坐在自己面前彻底弯了脊背的江执,浑身上下只有这一种感觉。
那些被麻木的屏蔽的,刻意被遗忘的,瞬时间回到了他本身。
他笑笑,眼底充血。
“江执,你满意吗?”
“我血刃他时他还害怕的一个劲叫爹爹叫哥哥哈哈哈哈哈,所以我把他的舌头绞得稀巴烂,他不知道,就是他爹爹害了他。”
“爹爹,长到这么大,你到底管过我跟阿念么?在你眼里我们到底是什么,是一条被你踹了还有笑着贴着脸讨好的狗么?我小时候被叫私生子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阿念从小体弱生病多少个不眠的夜里你在哪里?”
“你只会与阿娘争吵,你心里住着的永远都是死人,好,那我们就一起死吧。”
“住嘴!住嘴!”胡妳崩溃大喊,她涕泗具出,“阿琢,那是你的弟弟啊,你的亲生弟弟啊!”
江念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扶着柱子站起来,从嘴角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她的浅色衣裳,她一只手捂着心口,忍着恶心想吐的冲动,踉踉跄跄跑出去。
李延知道她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
他看了一眼谢咫,将手里的纸张给了她。
江念已无心理挂念那么多,她一张一张乱七八糟看,一张不是就放在底下看另一张,直到看到一张,她荒谬想笑,又恍然笑不出来。
“以此药方,亲人血脉为引,起死回生之术。”江念的手松了。
那些罪证飘飘扬扬如雪花一般悉数落到了地上。
江念喃喃自语:“起死回生,所以你给我吃的药,是阿常的……”是阿常的血。
她话音未落,泪轻薄落下,她问:“是么?哥哥,那些药。是阿常的血。”
江琢死死盯着江执的眼睛,浑浊而苍老的眼睛,带上悲伤时印着他的影子。
可他一句话都不说,宛若千万次从小到大他就这么站在他眼前,可他就是这样的沉默。
无论怎么,都永远不可能打动他。
“江琢,你利用沈辞使用如此邪术,就不怕有朝一日恶果反噬么?”谢咫的话一落地,江琢转过身,他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僵硬的脸挤出笑来,发出‘呵呵’的声响,他挑衅地望着谢咫。
“那便来,杀我啊。”
李延的手握在了佩剑上。
谢咫阻拦了他上前的动作,他复杂地凝望着江琢,看他从腰间隐约露出来的、曾经江婵看到的那一串压岁钱。
“可沈辞根本没有把真药给你,从头到尾他都没想过要救江念。他真正想救的人是江寒,他只是利用你痛杀江常,好得到引子而已。”
谢咫话说到一半,江琢表情尚且轻松,可‘江寒’的名字一出来,他的笑容凝固,他问:“你说什么?”
他笑:“不可能。”
“谢咫,你休想诓骗我。”
谢咫侧眸对上太初,后者抽刀出鞘,上前将江琢控制了起来。
江执绝望地闭了闭眼。
胡妳终于从剧烈的悲伤中反应过来,她抓着身边侍女的手,长长的指甲划出重重一道血痕,她慌不择路又腿软,扶着桌子小走了两步,一下子跪在江执面前。
她声泪俱下,哽咽颤抖:“江执,你救救他吧,你救救他,死的是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我们只要原谅他他就不用偿命了。江执,常儿死了,我们就这一个儿子了,江执。”
她颤抖地抓着他的脚摆,不断恳求。
江执喉间酸噎,他缓慢转动眼珠向下落到了胡妳身上,他声如哑铃,嘶哑生锈般:“那别人家的孩子呢?”
一句话,胡妳猛然感到了绝望,她不断摇头抱着他的腿:“他是为了阿念啊,他都是为了他的亲妹妹,你帮帮他你救救他,你去跟陛下说好不好,好不好。”
她见劝不动江执,又转过来,恨恨望着谢咫:“谢咫你好狠的心啊,你怎么能这么诬陷我的孩子,你就不怕遭报应嘛?”
最后一声声嘶力竭的话扯开谢咫强行压下的情绪,他再抬眼时,眼神已经凌厉如带霜雪。
李延见她现在还执迷不悟,拿眼觑了谢咫一眼,却见一向沉稳的谢大人侧脸绷起,浑身冷凝。
他尚不明白,却听谢咫开口:“胡妳,你对自己的孩子这么疼爱,体会不到别人的爱子之心么?”
他从袖中取出那张状子,没有着急打开,而是握在手里。
江执不知想到了什么,恍然抬起眼。
江执与谢咫对望,他心下狠狠一颤。
“那么十多年前,你诬陷蓄意杀害卢氏和江寒时,心痛吗?”
‘轰’宛若冬日轰雷,李延的心头像被砍上一斧,他呆呆地呆呆地从谢咫面上转到厅内,看到江执面上。
江执仰起头来,晴白的雪光映照在屋里,他面向众人,嘴唇煽动,忽踉跄起身向这边走来。
有一侍卫从谢咫手里接过状子替他送去。
江琢终于狂笑起来,他看着接过状子却不敢打开的江执,看着他露出的悲伤、震惊和不可置信,心中畅快前所未有。
胡妳终于知道了害怕,她转身膝行抱着江执的腿,厉声:“我与你做了多年夫妻,我为你生了三个孩子!”
声音戛然而止,江执猛地打开了那状子。
上面字字句句,圈圈点点,像一把血淋淋的顿刀,来回在心头割据。
“火俞烈,哭声减弱。火熄,尸焦矣。”每个字像砸在他心口上,洒下一把盐。
十年生死两茫茫。
江执突然往后倒去,他撑住桌角,缓过气来时,已泪流满面。
阿蝉,原来是,这么死的。
原来那把火是自己的枕边人放的。
原来他的小阿蝉,是被自己害死的。
-爹爹!你为什么非要写这些字考大官呢?在家里陪着阿蝉不好嘛?
-爹爹!你什么时候再给阿蝉扎一只纸鸢,一只永远能在天上飞的纸鸢。
-爹爹!我好喜欢你给我带回来的糕点啊,我要吃一百块一千块,吃到一百岁!
-爹爹、爹爹、爹爹……
-爹爹,你去哪里了,爹爹,你怎么不来救我呢,爹爹你把我们忘了吗,爹爹,阿蝉好恨你。
江执含着泪,状子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他笑着,额上青筋爆出。
李延手握刀剑,后牙紧咬,亦是唏嘘不已。
江执身体前偻,吐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像是耗尽了他所有的心血,他苦笑一声,恍若一只轻飘飘的纸鸢跌落回了座上。
像是叩问,亦带着恨和不解:“这是我的、报应。这就是我抛下她们娘俩贪图安乐的报应啊哈哈哈哈哈。”
“胡妳,你联合玄真虚构胡祥邹八字谋篡爵位,污蔑良善、撺掇胡祥邹放火烧杀原配及其儿女,罪大恶极!”
谢咫不忍再看,他扬声:“带胡妳江琢回刑司审问,收队。”
训练有素的队伍上前去将人控制起来,江琢仍是笑着,笑声隐隐有些瘆人。胡妳拖在地上还苦苦拽着江执的裤脚和桌椅腿儿:“江执你不能这么对我,我这么多年给你生儿育女,江执……”
士兵将她抬起来,强行压制着她出了门。
江执瘫坐在座椅里,无神的眼静静定在那口血上,头怂拉着,像失了精气神儿的提线木偶。
谢咫已踏出一只脚去,转眼看着满园荒唐荒凉,终于忍不住开口:“江大人,饶是前路再难,你还有一个女儿!”
说完他转过身就要离开。
一直在地上像是没了生机的江念忽捏住了他的袖子。
谢咫看着她,她傻笑着问:“常儿呢,他何时回家。”
谢咫皱眉,他看到那清澈如洗的眼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最终他低下头拂开她的手,快速说道:“江姑娘,死者已逝,生者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说着他走出大门关上了大门,门关上,官兵封上封条。
遥遥听见江念在里面带着笑,如同孩童一般笑闹问道:“阿蝉姐姐,你来啊,你来找我玩好不好,阿念给你编麻花,阿念给你和阿常一起编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