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第一时间播报此次突发事故,为不引起群众的过度恐慌,某些真相并未大肆宣扬,只是略显云里雾里地将它陈述为首次的特殊事件。
陈叙依旧困于不明就里的谜团中无法自拔,待嗡嗡的信息铃声拉拢遨游在外的意识,他才胆颤心惊地将手机捞出口袋。
定神后,他一瞥即见母亲送来的一条消息:
“一丨”
陈叙全神贯注地紧盯这不明何意的两字,昨日发生的一切催致他不得不被恐慌逼迫往坏方向去想。
设若发生在公司的此类事件为第一例,且以本市为中心向外传播扩散,抑或它还未来得及往周边蔓延,那母亲大抵无碍。
“不,打电话一定会接通的……”
陈叙尽力为己寻找完美托词,并自行服下定心丸,准备通话问慰。
他首次尝试按号码键,就因双手颤得实在厉害,手忙脚乱之下顿然把手机重重摔到地上。
第二回,他尝试长舒一气,无时无刻教自己醒悟切勿太过慌乱,紧接一个个数字接连显示在屏幕里。
第六次戳中这串号码,对面仍旧无人接听。
陈叙执着按下电话回拨键,在客厅来回踱步反复说服自己,不巧偶然一转眼,他望见对面放映的电视中乍然插入一条紧急播报:
某市相关人员在其位于地区发现几十例相同死亡案例。
第21年4月6日上午10:14分。
女人匍匐在地艰难爬行,她损耗将尽的力气触碰到前方的手机,黑色屏幕瞬时沾满黑色液体。
然事违人愿,她算不得幸运,楚痛急剧席卷身躯叫人撕心裂肺,她的皮肤开始糜烂撕裂,最终暴露肌肉到骨髓。
(处彻底沦落为“怪物”的前一分钟内,求生者会因生前未了遗愿继续行动,但因智力逐步产生障碍致使速度极为缓慢。)
就在极短的三天内,各座城市的街道、公园、校园操场等特定地点,更多相同异变死亡事例接踵而至。
现今安然无恙存活于世的人类皆陷入极度恐慌之中,而此类案例中的身亡者被统称为“糜烂性人”。
(糜烂性人会因不明原因在特定地点的空旷处突然实行某些诡异行为,之后定会降落一场“怪雨”在他们的颈部打破黑洞,它们紧接用肢体动作表达自身极度痛苦,末终停止挣扎。)
(怪雨对糜烂性人的开始穿透时并不固定,或早、或晚。)
“从现在起,我们千万要不间断地保持联系,记住一定要把食物和必需品准备充足,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别去空旷的地方!”
陈叙猜想到最恶劣的答案时,头中似有一块千斤巨石沉塌,他的母亲也已感染身亡……事实昭然若揭,因此他意力挽狂澜挽回远方另一人。
陈叙如今懊悔不已,懊恼二人从未沟通过是否能够去往同一城市,更便互相照应。
但后悔不过是无用功,现阶段他们只有通过信息和通话联系确保对方的人身安全。但若能看得到平安回复,自己心里倒能落个安定。
忖量他接下来该如何作为?身陷这般田地,就永远蜗居屋子里瑟瑟发抖吗?外边的世界突然翻天覆地变了天,这换谁来能够泰然自若,冷眼静观?
陈叙紧咬着颤栗指尖的须臾,某件要事嗖地掠过脑海给他当头棒喝,随即他弓下腰杆强撑着沉重的半身朝冰箱走去。他往往在下班后顺道购买次日需要的食材归家,眼前不出他料想,冰箱里的食材已然所剩无几。
家里残剩的食物顶多让人饱腹两三顿,为往后生存起见,他迟早不得推脱出行买菜。可他没有那熊心豹胆,万一再牵五挂四地碰上这种怪事该有何对策?万一自己也惨遭飞来横祸怎么办?
陈叙心中踌躇难定,腿脚却不由自主,鬼使神差地走到家门边。他刚打算拧下门把手,脑中骤然袭来的预感猝叫他把脸紧贴到猫眼边,两只眼睛因此相对。
这只距离差之毫厘的眼睛红血丝掺满眼白,且延伸到黑眼珠与之衔接,更易凸显毛骨悚然,陈叙瞬间惊吓得汗毛直立!此时门外恰起一串响彻一楼的敲门声,它起先平缓又霎然转变急促,而论遇此突发状况,谁人敢打开这扇防范危患的大门?
“小陈,小陈?”
老张用粗哑的声音呼唤。
陈叙毫不犹豫敞开门扉,他一眼注目老张身上裹着好几层衣服,脸部也遮得严实。由于陈叙适才所见猫眼中的红目瘆人太甚,以致他心有余悸到移不动脚掌,老张便先唠叨着拉他进房。
“先进屋再说,我顺便脱几件衣服!”
两人一同坐到沙发上,陈叙紧张地开口说:
“您知道外面多危险吧,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到我家来?”
老张双掌拍拍自己的大腿,长唉一声:
“我这不惦记你平时也不咋买菜,那照现在这情况看来,家里面保准是不够了嘛!”
“这不,俺给你带点菜和肉过来,咱家买得多,你帮忙分担些!”
暂能解决燃眉之急,陈叙自然收入囊中,而后心存侥幸地不停道谢:
“张叔叔……谢谢您,着实非常感谢,真是雪中送炭情可贵!”
老张连连摆手:
“哎呀,咱俩没啥好客气的!我平常也老找你借东西啥的,就当咱们互相帮个忙嘛!”
陈叙微笑后紧随正色,对老张提及满腹疑惑:
“对了,您刚刚在门外,有未撞上什么行迹诡怪的人?”
老张高扬起的嘴角逐次掉下,摇摇头说:
“没有啊,我到这儿的时候,外面可一个人影都见不着哟。”
陈叙闻言怛然失色,语色中畏葸满满当当:
“可我在猫眼里看到,外面并不是你……”
“对面的猫眼旁紧贴着一只眼睛,一只血红的眼睛!”
老张这一听,乍然察觉整件事情绝不容小觑,他指指陈叙胸脯说:
“你搁这儿等着,我倒要去看个究竟。”
他撂下此话便走,陈叙即刻愕然站直身目送前方人的背影,企图叫住他的脚步:
“老张。”
“我真不该接受你送来东西。”
老张踏出的两脚几步一顿,他身首始终转不回来,背影却越远越显孤寂。他杵在门口边儿消磨了好几分钟,一会儿进屋瞅瞅,一会儿出门,最后浑身阴沉地面朝陈叙走来。
不寻常的是,度过半晌才听见他出声解释:
“你家门眼好像装反了哟?”
陈叙面色闪一瞬诧异,随之笑笑道:
“啊,还有这事儿。”
不知何处出差错,两人毫无征兆地将主要问题抛诸脑后。
“你下回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了,有事的话打……”
老张差些脱口而出的话一下被勒回嘴里。
算算他平日挣的钱里,即便划分些出来也就勉强容人买部手机,然现在看来,这连买手机的机会都从手里头溜走了。
“我隔几天就来找你一回!”
老张佝偻着身躯端详陈叙茫然的脸,欲语还休后默然无语从腰包里掏出来一叠老旧的纸钞,经一次次数清数目后,他果断伸出两只手把分出的钱递到陈叙面前。
两人彼此心照不宣,陈叙无需多言,默默接过老张递来的钱。老张见后眉开眼笑,末了与他辞别道:
“这衣服,我就不穿着走啦,太热了,干脆拿着走吧。”
老张停步大路上临走之时,还转过身咧嘴笑着朝门边的陈叙摆手,招呼他赶快回屋。谁料眨眼之间,一声嘶吼就从耳后传来。
陈叙蓦地回首,光睹一衣着破烂,头发糟乱的……人?
她轻而易举跃上老张的背脊,顺势把他扑倒在石砾地上,老张双目圆睁来不及有所反应,就直截被她咬断了脖颈。
恍惚间,陈叙依稀可见老张竭尽浑身解数抬高手臂朝向这儿上下摆动,他是为痛苦难堪在求救,还是催赶自己快逃?
他本因恐吓瞪圆的双目待瞳孔光芒扩散到失焦,一直与另一双满含惶恐的双眼对视不移。
一弹指间,老张惨临厄运已被撕咬得不成人样。跌坐他身上的怪物仰面朝天一阵长声嘶吼,它静持这姿态几秒后,脖颈猝然如断掉一般垂倒,让头接续去吞食残缺不全的肢体。
陈叙心急火燎想逃入房中锁紧大门,完全遮蔽眼前一切景象不再直面。败于他短短两日内就历经如雷轰顶,千奇百怪的异事,现已落得步履维艰,困缚原地丧魂落魄的地步。
他不愿继续无间隙直观血肉模糊的惨象;不愿被怪物发现另有生还者的存在;更不愿自己亦。
好在最终他免于一难逃过一劫,那怪物仿佛并未在意身旁的一切,它一吃完人就慢悠悠爬行到别地去了,徒留扎堆的血肉与白骨在原地。
陈叙满怀侥幸后退回房里,缓缓伸起颤颤巍巍的手闭合大门,独自蜷缩在墙角旮旯里沉吟不决,咬紧指尖思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