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顿时觉得她的伤更严重了。
只剩她一个人,她慢慢想起忽略的事情。
饕餮剩下的尸体哪去了?
小麒麟不会说话也不走。
她想起老头那句“麒麟会把魔族撕碎”,还是有点心慌。
这火麒麟战斗力属实厉害,就算她没有伤,对上它可能也是吃亏。
它总是跟着她,可是魔界是不能回去的,不然只会有魔族伤亡惨重,麒麟被围杀的下场。
“哎,还挺想去天界玩一玩的,没有去过呢……”
云舒胡思乱想,一不留神被一股大力扯下床。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麒麟,有些许惶恐。
什么?它终于要对她这只小猫咪下手了吗?
麒麟不管,伸出嘴扯住云舒衣角,硬是拉扯着她,让她跟着走。
云舒一路跟着它,来到魔界边缘的弥山脚下。
乱阵之中,发现一处血红沸腾的灵泉。
“干啥?”
麒麟哼哼两声。
云舒难以置信:“你不会是要我往里跳吧?”
她正看着一片血红犹豫的时候,一时不慎,被麒麟一个大力顶了下去。
泉水出乎意料的不烫,伤口肉眼可见的好起来,全身舒畅无比。
云舒喃喃自语。
“这难道就是那个号称只剩一口气泡一泡也能恢复过来的骨灵泉?”
麒麟欢快地应了一声,亲昵地蹭了蹭她。
舒服的泡了一夜,云舒身上的伤完全好了。
出了乱阵,她远远望见一个墨发如练,白衣飞扬的人遥遥的站在弥山顶,望着弥山脚下蔓延到远方的,血红色的蛮荒之地。
“麒麟,那是谁?”
那人感应到了麒麟的气息,转过身来。
云舒怔住了。
男子姿容绝世,仙风玉骨,清俊的面容与挺拔的身姿带着疏离的气息。他立在高山之巅,脚下是赤红的山脉,天也映的通红,天地间仅有他一抹白色,而将这一处山脉踩在脚下,是那样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像是天界的人。
天界的人出现在魔界边缘,总是让人警惕的。
火麒麟欢快的向他飞去。
他蹲下身摸了摸火麒麟的脑袋,火麒麟兴奋不已,拉着他看向地上坚毅从容的美丽女子。
火红的身影闯进了他的眼帘,几乎要与地面融成一色。
云舒一个踏步,站在他与麒麟面前。
男子先开了口。
“我是渊行。”
谁啊?
天人之姿想必不是籍籍无名之辈,可是这个名字,云舒没听过。
他的皮囊实在太好,魔界不乏众多美男子,可他身上有着所有魔族和凡人都没有的神仙气儿,对云舒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云舒好心提醒:“这里是魔界的边缘,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可不要乱跑呀,不然会被吃掉的。”
渊行心想他不会被吃掉,魔吃了他,是会爆体的。
云舒突然发现她竟然感受不到此人一丝的力量。
这人不像是没有实力的人。
他又指着火麒麟:“我来带回我座下神兽。”
麒麟用脑袋顶了顶他。
是他的火麒麟。
云舒对面前的人多了几分好感,不由得对他露出一个笑:“原来你就是火麒麟的主人,多谢你的麒麟救了我。”
云舒觉得他好像对弥山和弥山对面的魔界很感兴趣。
渊行的确在看弥山,看看弥山有没有被魔界侵蚀。
“弥山有什么吗?”
他的目光却透过麒麟不在麒麟身上:“看守不利,跑了一个东西,我来寻一寻它。”
能饲养火麒麟,他一定很强。
云舒眸光一沉,客气的问:“渊行,你会打架吗?”
“不打架。”
渊行觉得眼前的人很熟悉,只是一时无法想起。
他眨了下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轻震,黑珍珠一般的眼睛滚动了两下,认真地将目光落在云舒的面上,仔细地瞧了她,露出迷惘的神色。
“你瞧着……”
云舒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认出了她是魔,大方的承认。
“我是魔,”云舒指着魔界,“那里就是我家。”
渊行惊讶:“你是什么魔?地魔?真魔?还是天魔?”
“嗯……”云舒纠结了一下,她这体内两股力量从来也不能用魔族的人、地、真、天四级划分,“我大概是……真魔吧。”
不对。
她明明是一副神躯,体内却有三种力量在相撞,而她本人,居然不知道。
渊行不由得产生一丝好奇。
云舒欢快的说:“我可以带你去魔界逛一逛。”
渊行已经太久没有出过渊月宫了。
即便这样,据他所知,天、魔两界也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关系。
“我是神,带我去魔界没有关系吗?”
“这好说,我觉得没关系。”
有关系也是无妨的,倘若出了什么乱子,自有父亲在。
这个世间,迄今为止,云舒从没见过可以与父亲匹敌的存在。
她不行,天界的战神们也不行。
带着火麒麟的神仙,能不是敌人最好不是。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只要他不让火麒麟烧她们魔族就好。
说完这话,云舒突然觉得自己留在凡间的一丝念想动了动。
脸色一变。
方才脑中还灵光一闪,去天界游玩的心活络,这会已经顾不上了。
于是麻利地将一藏蓝镶边的玉令牌掏出来,塞给他:“我暂时不能带你去了,这是天城令,你的神兽救过我,以后你就是我魔界的客人,只要带着这个,不会有魔不长眼睛为难你。”
“不用……”
“我看你好像对魔界挺感兴趣,这个可以自由进出魔界。不要推辞了,以后我还有事要求你。我要走了,你自便吧。”
渊行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稍微有一点懵。
这姑娘颇为霸道呢。
他确实需要进入魔界,不靠这令牌也可以。
想了想,他还是把令牌收了起来。
云舒不管他想的什么,塞完了心急火燎地往凡间去。
夫子老头出事了。
到了凡间,她却慢了下来。
凡间阴雨纷飞,雨扣在青石板上,急促地滴答滴答出水花,打的尘水四溢,顺着汇聚的流水,冲刷街道。
越过青石板那一小块儿地,不大的学堂占据的地方,外围的篱笆被人为踹得乱七八糟,断裂碎散在周围。
云舒推开学堂的门,里面的桌椅还算是整齐。
她站在雨里,一个小孩子撑着一把小伞,提着衣角,从青石板路跑了过来,对着云舒鞠了个礼,去学堂里取他的箱笼。
云舒在廊下捉住他:“小孩儿,你们夫子呢?”
“夫子被抓进大牢啦。”
“为什么?”
雨下的越来越大,风呼啸着扑打了小孩一脸水雾。
小孩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
“陛下路过,不喜欢夫子讲的学。”
小孩抱紧箱笼撑住伞跑进雨里。
“爹爹说,过几天就会有新的夫子来啦,姐姐再见。”
“……”
云舒轻而易举越进府衙大牢,找到夫子却不敢看他,在牢房外敲了敲护栏。
“小丫头,是你吗?”
血腥气和微弱的声音刺激着她的神经,体内魔气沸腾。
云舒抱臂轻依墙上,目中闪过一道寒光。
“老头儿,你的皇帝,好像是个狗皇帝。”
夫子呵呵一笑,戏道:“这样说是会被杀头的。”
透过护栏,云舒真心实意地询问:“你想要做皇帝吗?”
这对云舒来说,没有什么难的。
“我已经很老啦。”
“五十岁正是奋斗的年龄,只要你想,我就能。”
夫子不语了,摸着胡子,长久的沉默。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云舒。”
“云舒,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云舒才不管,呼吸之间就找到城里最大的房子,歌舞升平之处,便是那个狗皇帝了。
凡人最是脆弱,云舒一阵风接近皇帝,握住他的脖子,下一瞬,手中却空了,眨眼所在之处变成了城郊。
火麒麟扯扯她的衣角,嘤嘤两声。
云舒压住怒气。
她的手腕上,停着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回眸是一张绝色面容。
“为何阻拦我?”
来人放开她,退后两步:“人皇受紫薇真气庇护,会反噬于你。”
“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在乎。”
“你不要冲动。”
渊行冷静地如同冬昼寂静的白雪。
他轻声告诉云舒:“那是人间的事情。”
狗皇帝还不如夫子学识渊博,他要杀夫子,她杀了他,给凡间换一个皇帝,有何不可呢?
是的,那是人间秩序,是不可以的。
云舒被这一句话弄得冷静了,心中自然上来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渊行,你怎么在此处呢?”
“我在追杀一对蛊雕。”
云舒想到父亲确实让她带一对蛊雕角回去,这可真是巧了。
这会她才想起来,一直没有对渊行说过自己的名字。
她抬起头:“我叫云舒,云卷天舒的舒。”
渊行咀嚼了一下这两个字,默默放在心里。
“云舒,再去看看你的夫子吧。”
云舒化为一道烟,钻进牢房里,坐在夫子对面。
云舒仔细看看他的囚服,粗糙的囚服染着暗红的血渍,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仍不失风雅,脸上的血痕已经凝固了,胸膛一起一伏,因为后背有伤,只有后脑轻轻靠在墙上。